我是老于—-于振南 会议室里,老于一句话都没说,眉头早凝成一团,看着自己和老板一起努力创下的公司,现在被一群年轻人占据上风。贸易公司是老板杨宇军当年和他们几个人一起打拼,好不容易到现在的年利润800多万元,是他们几个老员工十几年的心血,他们几个早就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对待了,可惜前年杨宇军在一场车祸中不幸去世,儿子杨大光接替了他的职位,随后又招进来一批大学生,年轻人能力也不错,在国内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进军国际贸易,一年多时间,在欧美找到了几个大客户,生意做的也是风生水起,但是新老观念不同,经常闹出矛盾。现在这帮年轻人矛头又指向了老员工,竟然有人提议公司40岁以上的人员要辞退了,公司人员要年轻化,高学历,老员工思想老旧,跟不上形势,将来会严重制约公司的发展。刚刚过完47岁生日的老于作为公司的贸易部经理,这几年业绩一直不好不坏,早有人在背后说他能力不行,如果换成年轻人的话,早就年利润过千万了。千万大关其实是杨宇军和他们一起订下的目标,当年他们几个人在一间房间里住的时候,晚上没事就侃大山,说到那时候一人给他们一部分股份,靠着股份分红养老,有空一起开车出去走走,他们一直想去看看胡杨林,因为当时老于在新疆当兵,说起过那里的烤全羊,说起过沙漠里面的胡杨林,其实他们也去过几次新疆,但是是忙着谈业务,根本没有那种闲心去考虑玩,只能等着到时一群人一起自驾去……,可惜现在少了一个。 “现在我宣布辞退人员名单。”杨大光看了一下大家,“李林杰、胡淑娟……”啊,老于惊呆了,竟然也把胡淑娟辞退了,我说她今天怎么没有来开会呢,她可是办公室主任,公司起步的时候她可出了大力了,第一笔业务可是她拼着命喝了两瓶白酒才拿到的,以前好多业务都是她拼酒拼出来的,年纪轻轻的喝出来了胃病,虽说公司稳定以后就很少喝酒了,但杨宇军都说了以后公司要养着胡淑娟,所以给她了一个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让她轻轻松松的,现在杨大光竟然也把她辞退了,老于看了一下大家,主要是看了一下念到名字的老员工,李林杰,年过五十了,算是他们的老大哥了,当时为了一笔业务款,大雪封山,走了几天几夜,跑到业务户家里要欠款,因为他知道,要是讨不回来的话他们几个都没法过年了,几千块钱,够他们还完货款还能过个好年,结果他自己大年初一都是病着过去的,唉…… 名单上没有老于,可是紧接着杨大光的一句话让他心彻底凉了……。 “我现在宣布一份任命,任命黎辉为市场部总经理,原总经理于振南暂为副经理……”老于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知道这是要给黎辉交接工作了,估计等个一两年,也许半年自己也就步入辞退的行列了,本来还想散会后去跟杨大光谈谈胡淑娟的事呢,现在自身难保了,四十多岁,这些年也赚了点钱,房子车子,家庭都有了,本来想着再努力十年,就退休了,现在再去找工作?还是自己创业?不敢想象下去。 晚上,他们几个老员工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散伙饭吧,大家在满腹委屈牢骚的情绪中渐渐醉意朦胧,然后大家又谈起往后的打算了,李林杰自然说退休养老了,准备带孙子了,胡淑娟说在家打打麻将养养老,不行就出国跟儿子一起住,想孙子了,胡淑娟的儿子当年在法国留学,毕业后在巴黎开了家贸易公司,老婆孩子都移民那里了。秦钧接话说“我打算自己开公司,还做贸易公司,这么多年手里就剩下点资源和关系网了,这几年攒了上百万,还有辞退给了几十万补助,要去就去上海开公司,那里发展潜力大。”看到大家兴致都不高,都是心事重重的,所以秦钧也就没有再说下去。很快大家都喝多了,各自回家了,这一别再见太难。 点了一根雪茄,老于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的灯火,前几年胡淑娟的儿子从国外回来来给老于带了几盒雪茄,结果一抽,老于就喜欢上了那种味道,专门给阳台改成了一个小抽烟室,每天回来就在阳台上抽上几口。还时不时的让胡淑娟帮忙寄点雪茄回来。 天空一片黑暗,还是小时候老家的天空漂亮,那时候星星一闪一闪的,夏天躺在打谷场上看麦子,蟋蟀声中一股股麦子的清香特好闻,唉,好几年没有回老家看看了,就儿子出国留学的那一年一起回老家了一次,都又三年了吧,自己这些年一直忙着工作,没有精力管儿子,结果考的不好,就干脆让胡淑娟的儿子帮忙,学了法语,去巴黎留学了。老婆在一家幼儿园当教师,老爸前几年去世了,老妈跟弟弟住在老家,让老妈来城里几天就喊着要回去,说不习惯城里,房子不接地气,一直感觉老妈身体硬朗,所以就由着她回去了,跟弟弟住在老家,天天跟邻居聊聊天什么的,妹妹家住的也不远,隔三差五的也去看看她,也不用太操心。 第二天上班后,老于发现自己的东西用几个纸箱装着都堆在办公室外面,并且办公室锁也换了,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昨天下午自己不在的时候黎辉已经搬到自己办公室了,心里火就上来了,也没有管东西,直接跑楼上杨大光办公室了,准备问杨大光,黎辉是不是太不留情面了,结果杨大光看到后就站了起来,“坐,于叔,”老于怒气冲冲的把事情说了一下,杨大光起身接了杯水给老于,坐回了他的位置上。 “于叔就不要和小辈生气了,黎辉这个人我了解,对工作还是尽职尽责的,就是有点不近人情,他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硕士毕业,在海外都是百万年薪,美金。回来跟着我是有点憋屈的,水平还是有的,按照他的思路,两年之内搞定国内市场和欧美市场,我们贸易额可能就会过亿,我也知道你在他手下会委屈的,如果不行的话你就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等稳定了你再来帮我,这是五十万的支票,你先玩花着。”说着打开抽屉拿出来一张支票放在了桌子上,老于心里想了一下,看来他们早有准备了,就说道:“好吧,我回去调养一下身体,你们好自为之吧,别把你老爸辛苦打下的江山给卖了就行。”话不投机半句多,老于向支票看了看没有去拿,站起了身,就向外走去。杨大光说:“这样吧,我让人把钱打你账户,”说着也站起身来了。 回去的路上其实老于很平静,貌似一点愤怒都没有。漫无目的的思考着什么,可想想又感觉什么都没有想,直到把车停到家里停车位上,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又坐在车上足足半小时左右,才下车抱着箱子回家了。 以往到家里的感觉是温馨,是放松,可是今天家的感觉有点阴冷,坐下来打开电视,胡乱的换着台,可心思完全不在状态,貌似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吸引不了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坐了几分钟,又感觉自己坐不住了,想要站起来走走,秋日的阳光照进客厅,可是自己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还是出去走走吧。等走到小区的草坪上,脚上感觉到一丝丝凉意,才发觉自己还穿着拖鞋,刚浇过水的草坪上点点滴滴的水珠打湿了袜子,一阵阵凉意让自己清醒了不少,想回去换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钥匙了,老于叹了口气,唉,自己真的老了,遇事从来没有这样过的。深吸一口气,老于忙往楼上走去,现在想不起来自己大门锁了没,到了楼上,发现自己家门大开着,老于不禁苦笑了一下,进去后关上了门。 终于,老于头脑清晰了起来,思路清晰,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拿起杯子泡了杯浓茶,端起杯子来到阳台上,让阳光照着自己,点起雪茄,深吸了一口,喃喃自语道:以后怎么办? 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就失业了,以前考虑的是自己退休后还能再岗位上发挥余热,所以,现在是有点措手不及,思绪随着雪茄的烟雾散漫开来…… 又想起了老母亲,想起了弟弟妹妹,想起了以前在老家的日子,想起了从小玩到大的发小,想起了村头那几棵柿子树,是的,好久没有回去了,是时候回老家看看了。 晚上老于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给桂芳说了这件事:“我今天辞职了。”桂芳放下手里的书望着他,老于才给她说了事情的缘由,桂芳往他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脸庞:“不顺心就不要做了,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吧,你是怎么打算?” 老于叹气道:“没有打算,先回来再说,下午杨大光把钱打给我了,是想我和公司完全彻底的脱离关系。” “我同学大年的公司你要不要去?也是做贸易的,你去那里应该合适。”桂芳思考了一下说道“脱离关系也好,春节小杰也要回来,等春节咱们一起出去玩?你不是想去新疆?” 老于道:“新疆冬天去不得,大雪把路都埋住,再说也太冷了。我想回老家去看看,春节小杰回来了一起回老家,要么我这几天先回去陪陪咱妈,你们到时一起回去,反正也就俩月时间了。” “也行,好长时间没有一起回去了,小杰有两三年没回老家了吧,我们春节假期也比较长,等小杰回来了我们就回去。”桂芳手放在老于宽阔的胸膛,看着他满是胡茬的脸道:“你打算哪天回去?我这两天陪你买点东西。你怎么回去?” 老于思索了一下道:“我这次开车回去吧,家里情况你也知道,没车去哪里也不方便。” 老于看着桂芳清秀的脸庞,发现洁白的脸上已经有几丝眼角纹了,桂芳跟着自己来到这所陌生的城市已经好多年了,以前是一起租房住,桂芳自己找了一家幼儿园当了个老师,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优秀教师了,老于较忙,这么多年多亏她一直带着小杰,看着小杰初中高中大学,现在又出国留学,老于没有怎么考虑这些。不禁伸手抱着桂芳,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回乡之路 早上老于一袋一袋的东西往车上装着,桂芳陪他买的各种食品,知道他喜欢抽这个牌子的烟,就买了十条回来,酒有两箱是朋友送的,还有自己买的一箱剑南春也放了进去,自己经常不回去,回去一次就多带点,茶叶是出差的时候在产地买的,老于习惯了这个味道。桂芳在给他箱子里收拾衣服:“天冷了,厚衣服要多带点,你那双皮靴也装里面了,衬衣也装了几件,西服只装了一套,夹克和羽绒服都装里面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老于说道:“够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老于又从柜子里拿出了盒雪茄,也放在箱子里。 一切收拾妥当,坐到了车内,桂芳又跑回去,拿着老于喝茶的保温杯和一个袋子递到了车窗里道:“这里面是刚泡的毛尖,你路上喝。袋子里是水果和吃的,你饿的时候路上吃点。车别开那么快,明天中午到家就行,我给振北打过电话了,说你明天才到家。你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 老于接过杯子,打开盖子喝了一小口,桂芳知道自己的习惯,茶叶给泡的浓浓的,带点苦味。然后向桂芳道:“在家自己注意点,这几天暖气要开了,看看漏水不。有事了给我打电话我回来。” 桂芳点点头,轻声说道:“你走吧,一路平安。”说着向他挥挥手。 出城的车流量很大,等来到高速路口都已经快中午了,老于到高速口加油站给车加了油,顺便在边上吃了水果,喝了热水,然后又去服务区里给茶杯加满热水才接着出发。 等老于到达洛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初冬的天黑的比较早,加上微微的北风,有点寒意,等找到家酒店安顿下来,已经九点多了,现在的老于有点累,饿意也涌了上来,决定出去吃点饭就回来休息。 洛城有名的小吃也比较多,比较出名的各种汤类,很受当地人欢迎,早上起来后喝一碗牛肉的或者羊肉的亦或者豆腐汤、驴肉汤什么的,喝完以后,浑身暖暖的,早上几乎每条街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各类汤馆,门口排着长队,所以食客们戏称洛城为汤城,连夜熬出来的汤有限,几个小时一大锅汤就销售一空,卖完就歇业了,老于想了想,明天早上一定去来一碗汤过过瘾。 十字街是洛城最繁华的地点,这边夜市和饭店林立,建国一直以来都是洛城的商业中心,这边有几家比较出名的水席厅,地道又实惠,当地人喜欢到这里来吃,老于很久以前都来这里吃过,晚上住十字街附近也就是有来吃水席的打算,走进那家老店,看到现在还有不少食客,店内重新装修过,比起老于之前来的时候已经大变样了,干净整洁,服务员也统一服装了,不用看菜单,老于随口就点了两个菜一个汤,因为那几个菜是水席里面比较出名也比较好吃的,很快,菜就上齐,服务员还送了两个馒头上来,老于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口,一种满足感涌上心头,到家了…… 夜晚的洛城还是比较繁华的,毕竟是古都,古迹文物遍地,加上文化底蕴,每年游客如云,吃过饭的老于漫步在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洛城是他小时候最向往的城市,公园的滑梯,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夏天,铁质的滑梯晒的烫屁股,穿开裆裤的他上去后屁股烫的火辣辣的,还有动物园的小老虎,小猴子,中学的时候学校组织去看牡丹,早上学校包车,晚上大半夜的回来,再后来就是当兵休假的时候来洛阳找同学玩的时候了,当时只知道吃饭喝酒,也没顾得上游玩,有了小孩以后,每年回老家也会带小孩和母亲来玩几天,但都是以他们为重点了。现在洛城大变样,听说洛河两边已经修成了公园,还有大遗址什么的,老于打算过几天去好好看看。 开了一天车有点累,等一觉醒来已经7点多了,老于起身后打开窗户,寒风迎面而来,淡淡的阳光透过雾气,给人一种若有如无的感觉,下面车水马龙,上班人的自行车和公交车井然有序,一切欣欣然的样子,工业带给这个城市巨大的人流,老城区的大厂不多,但是居民住户多,带动了这边的商业繁荣,洗簌完毕的老于去附近的一家汤馆喝了一碗牛肉汤,一份饼丝配着竟然吃出了一身大汗,浑身暖暖的,早上那丝寒冷消失的无影无踪。 退房以后,就踏上了回家之路,出城以后,剩下的百十公里,大都是乡村道路了,还有一段是石头路,村民们自己修的,山上的石粉石子平摊在土路上,成本极低,就是不耐用,山上拉石头的大车经常压出来的一条条深沟,车速并不快,慢慢的离家越来越近。 于家寨 于家寨 于家寨是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子,坐落在一个土坡之上,坡上面相对平坦,整个村子地势较高,南面几公里是伏牛山脉,山脚下有一条宽七八十米,深五十多米左右的深沟,蔓延下来到村子附近又分成两条深沟,把村子包围在一个方圆三四公里左右范围,只有北面有一条出村子的路,交通不便导致村子附近没有一家工厂,全村人均土地倒是不少,分为沟内沟外两部分,沟内挨着村子的土地因为有井可以浇灌,沟外的土地不平整,也缺少水源,只能靠天收,整个村子两条街,一条主干道把村子分成田字形,分两个小组,100多户人家,大部分都姓于,传说这个地方以前是个山寨,三面环沟,易守难攻,北面的路口还有残余的寨墙,所以就叫于家寨了,每一条街曾经都有一口水井,现在改成自来水后又把其中一口水井加深成300多米的深水井,井水甘冽,出水量也大,都说下面是口泉眼,就是再干旱,这口井也不受影响。沟内的农田是典型的北方种植模式,一季小麦一季玉米或者小米什么的,这块地能基本解决全村人的口粮,于家寨粮食一直很充裕,没有怎么闹过饥荒。 走过一段高高低低的石粉石块铺成的路后,就来到了寨墙跟前,低矮的寨墙后面几棵柿子树,现在上面还有几片火红的树叶,几只喜鹊在上面来回的跳着,叫着。树下水坑边上,有几个老太太在石板上坐着聊天,看到有车经过,都望着慢行的汽车,老于降下车窗,挨着打招呼:“桂花娘四娃娘,你们晒太阳呢?”几个老太太一脸茫然的看着老于,其中一个惊喜到:“这不是大柱家老大?你回来了?媳妇孩子呢?”其他几个老太太才恍然大悟状,都向老热情的打着招呼,桂花娘跟老于家是邻居,站起身道:“你弟大早上跑到镇上去买肉去了,说你今天回来的,赶紧回去吧,你妈带着二丫刚才都来村口转了好几圈了,现在回去给你做饭去了。”老于道:“桂花娘,那我回去了,有空来家里坐。” 等老于开车到家的时候已经中午时分了,路上弟弟振北也给他打过电话,确认一下到哪里了,转过弯,就看到弟弟在门口椅子上坐着,二丫也在门口石板上坐着,看到车,他们就远远的就站了起来,车停住后,迎了上去,说:“哥,回来了?”老于道:“路太难走了,开不快,你今天没有去干活?” 弟弟振北在镇上跟着人家做粉刷的,农忙时节就停了,现在按说正是他们干活的时间。振北道:“活是有,这不你回来,我今天歇了一天。”这时听到二丫喊叫的妹妹跟老太太都迎了出来,帮弟弟跟二丫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拿到家里。 听到动静,住在隔壁的村支书于德远也抱着孙女出来了,笑嘻嘻的打招呼:“振南回来了?咳咳,儿子媳妇没回来?咳咳……”老于道:“德远叔,身体挺好吧,你抱这是?”于德远道:“咳咳,这是小伟家儿子,小伟出去打工了,咳咳……,他媳妇做饭,就把儿子送来我带一会,咳咳……,现在年纪大了,咳嗽的厉害”,说完又是一顿咳嗽。弟弟振北道:“德远叔,来家里喝点酒,今天中午饺子。”德远道:“不了,你们回去吃吧,咳咳,挺振北说你要回来好几天呢,今天先歇歇,给你好酒留着改天喝,咳咳……。”村子不大,听到动静后,各家的人都出来了,跟老于家关系好的还走过来打招呼,振南也一一打过招呼,拿出一包烟散了散,剩下的半包递给了德远叔,说:“你抱着小孩呢,等回去了再抽。”德远叔笑着接住了。 中原地区有句俗语:迎客饺子送客面,中午弟媳和妹妹一起包的大肉芹菜饺子,她们早已把饺子包好等着他回来,看到老于进门,这边饺子下锅,等老于洗了一把脸,饺子已经端到早已摆在院子里的桌上了,还准备了四个菜,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一盘小青菜,还有一盘是当地山上的杂菇,等老于跟振北坐下,二丫也怯生生的坐在一边,弟弟余振南打开了桌上的杜康酒,给老于倒了一杯,说道:“哥,这次回来这么急,是有事?”老于夹起一个饺子放到二丫碗里,又夹起一个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说:“好吃。”然后又拿起杯子,跟弟弟碰了一下,一口喝下,道:“这次回来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在家呆几天,那边不干了,具体怎么安排,等明年再说。”说着又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吃完后喊道:“妈,翠芝,小丽你们也来吃呀。”那边振北媳妇翠芝说:“哥你们先吃吧,咱妈给你做了点槐花饺子,正在煮着呢。”妹妹洗了手,也坐了过来道:“大哥,饺子味道咋样?”说着也夹了一个尝了尝说道:“还行,挺香的,妈,忘调辣椒油跟醋了。” 老于对振北道:“老大元元呢?中午不回来?” 振北道:“元元现在在县里上高三,离家也远,现在学习紧张,平时不回来,半月才回来一次。” 老于又跟振北喝了一杯酒,吃了颗花生米,看着妹妹道:“援军还在铁箱厂?妹妹说:他现在是厂里的安装组长,经常带队出去安装密集架什么的,这次又去陕西出差了,现在人家厂生意都挺好的,全国都有销售点,他也干不完的活。” 等老妈跟翠芝一人拿饺子,一人拿蘸汁过来后,老妈坐了下来,翠芝说:“锅里还煮着饺子呢,你们先吃。”然后又去了厨房,老太太说:“这是春上摘的槐花,晒干放到现在,槐花鸡蛋饺子,还有点干槐花,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带走。”然后夹起了一个放振南碗里,振南夹起来放嘴里,然后又吐了出来,说:“烫”。嘴还吸了两口气。老太太看到笑着说:“慢点吃,刚煮出来的。” 这时候二丫放下筷子跑了出去,原来一群小孩子在围着车叽叽喳喳的,二丫跑出去让他们别乱摸车。老太太喊了声:“二丫,你不吃了?赶紧吃了饭再出去玩。”振北说:“别管她,猪头肉她一个人吃了半盘了。” 妹妹小丽也吃了几个饺子,站起来去厨房了,道:“嫂子,我来看着,你去吃吧。”桂芝说:“我不去了,半晌午的时候我把早上剩的一碗小米汤喝了,不怎么饿,等会再吃,尽他们吃吧。” 吃完饭后,老于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给振北了一根,两个人在聊着天,小丽泡了两杯茶送了过来,然后跟嫂子一起收拾桌上的盘子去了。 这时候听到一个声音道:“振南回来了?老于抬头一看,一个黑壮的人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孩,这是发小振海了,他们同属一辈人,振海大振南几个月,当时老支书的父亲给他们这辈人起名字都是带个振字,连忙站起来道:”振海哥,你吃过了没?“ 振海答道:“吃过了,看到车就猜你回来了,这不,吃过饭我带上孩子,她们还在吃,我就过来看看。”振海把抱的小孩放在地上,接过振南递过来的香烟点上,顺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坐了下来,老于问:“现在在哪里干活?” 振海道:“咱们这里都是铁箱厂,年轻人都出去了,咱们在家歇着也是歇着了,找点事情干干不歇着就行了。你这回回来几天?” 老于道:“回来看看,这次不急着走,打算多呆几天的。你是中午跑回来吃饭?” 振海道:“中午有俩小时时间,我骑自行车,跑回来也就吃个饭时间,下雨了就在镇上吃点,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钱,天天吃馆子就顾不住了。他们骑摩托车的快,现在可多人都买了,咱这个村子,今年都添置了好几辆。不过快是快,就是容易出事。” 说着话时间,门外又进来了几个,都是这条街上的,大都在厂里上班,中午回来的时候看到老于的车了,都是吃过饭来转一圈跟老于打个招呼,老于散出去了一圈香烟,给大家点上后站着聊了几句,抽完一支烟的时间大家都各自散去,到上班时间了,都赶着去厂里的,说等晚上回来好好聊。 等大家都散去,老于跟振北说道“咱们去那边的房子看看。”振北说道:“你等着,我去取钥匙。”说完转身就回去了,等振北拿钥匙出来,就一起去了老家,老家里是他们以前住的房子,振北结婚后他们又在街头批了一块宅基地,新盖的几间房子,老房子其间老于给振北拿的钱又重新修盖了一下,一直没有住人,就他们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了几天,走到老宅,振北打开大门,院子很大,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一棵老槐树和一棵枣树叶子基本掉光了,显的亮堂堂的,振北道:“哥,这间屋子收拾好了,你今天就住这里,床都铺好了,接到你电话,咱妈专门拿出来的新被褥晒了一天,老于推开房门看了看,屋内收拾的很整洁,靠窗一张书桌,一张大床已经铺好,看得出都是崭新的,窗户玻璃也都擦的很干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等下你去把我的皮箱拿过来,我的衣服都在里面,我换身衣服,稍微休息下。”振北答应着出去了,过了没多久,振北和妹妹小丽拿这东西进来了,除了皮箱,还有他带回来的几箱酒和香烟,二丫也抱着他的保温杯,跑过来递给老于说:“伯,喝茶。”老于接过水杯,拍拍二丫的头道:“二丫也长大了。”低头一看,二丫口袋鼓鼓囊囊的,自己带回来的零食装了二丫满满两衣袋。二丫看到老于看她衣袋,忙捂着衣袋跑出去了。 妹妹小丽把东西给他放好,说:“大哥,我等会就回去了,晚上晓伟放学要回来吃饭,我还得给他们做饭。”妹妹小丽嫁到镇上了,镇上交通方便,每月还有集,商业上也便利,医院什么的该有的都有,村子里的姑娘都愿意嫁到镇上,都不愿呆在村子里,这个村子里只有一家小商店,买个菜也都没有卖的,买个肉都要跑几十里去镇上。老大女儿李晓沛,跟振北的儿子于元元一所高中,也在县里上高一,老二李晓伟在镇上初中,每周回来一次,每次都带点东西给于元元。 老于说道,“我带回来的东西你带回去一些给孩子们。走,咱们去那边吧。”大家出来等振北关好门,一起向振北家走去。这次回来带了一箱小零食,一箱二锅头,一箱五粮液,另外还有十条香烟,一箱进口奶粉,其他的各类特产带了一点,振南拿出来一条香烟,一瓶五粮液,递给小丽道:“带回去给援军吧,零食你再给孩子们装点。”小丽摆摆手说:烟酒家里都有,援军出差每次都带回来的,你回来一次不容易,留着吧,我拿点零食回去就行,奶粉我拿两袋回去让小沛带到学校,给元元一人一袋,叫他们在学校里喝。” 振南说:“你带回去给小伟爷吧,他在教育系统,应酬多。”小丽这才接住,然后找了个袋子又装了一些零食,二丫在旁边看着,满脸的不高兴,看着姑姑还在往里面装东西,都想哭出来了,老太太看到二丫的表情,笑着说:“二丫,这是给你元元哥和晓伟哥带的,剩下的都是你的了,等你姑姑走了,我就收拾起来,只给你吃。” 大家这才注意到二丫,都笑了起来,二丫也高兴的笑了笑,抱着老太太的大腿,不好意思的躲了起来。 老于说:“二丫,改天我开车带你去洛城看小老虎,那里大超市里啥都有,你想买啥就买啥。”二丫忽闪着两只眼问道:“超市大吗?有二柱子家的小卖部大吗?”翠芝一把把二丫抱了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说:“超市很大的,跟咱村子这么大。”二丫眨巴着眼想了想,说:“咱哪天去?”振南说,“等你哥哥过星期了带你们一起去。”二丫忙挣脱翠芝的手,蹦蹦跳跳的向门外跑去,嘴里喊着:“我要去大超市了,跟村子一样大的小卖部。”去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 乡间小路 送走了小丽,这边翠芝又开始忙活着做晚饭了,初冬天黑的早,农村吃晚饭也早,上班的人慢慢的陆续也回来了。翠芝问道:“妈,晚上我们做红薯面条吧?还是吃胡涂面?”老于说:“做胡涂面吧。”豆面面条煮好以后放点玉米面,晒干的红薯叶和芝麻叶泡开,放到锅里跟面一起煮,最后再撒点腌好的芹菜辣椒碎,老于吃了俩大碗。 等吃完饭,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农村的夜生活也即将拉开序幕,白天干了一天活的劳动人民并没有感觉到累,大家会聚集到一起打麻将,还有围在一起聊天的,女的大都吃过饭,洗刷完毕,边招呼看电视的小孩写作业,边烧好热水等着他们洗漱。今天老于家热闹了起来,吃过饭的人慢慢的都聚在老于家,老于跟他们聊着天,说着村子里的变化,说着谁家谁家孩子怎么着,谁家孩子在外面有出息了,说着镇上哪个厂又接了多大的单,发了多少财…… 十点多的时候,慢慢的大家都散了开来,振海最后一个走,老于给他了两包烟和一瓶酒,振海说道:“烟我拿上,酒留着改天咱们一起喝吧。”说着接过两包烟拿在手里,走了出去,老于跟着也走了出门,送到大门口,约定明天晚上回来一起喝两杯,才大步往家里走去。 老于回到屋里,刚才抽烟的时候虽说门窗大开,现在进到房间感觉到还是烟气缭绕,就找到扫帚,把地上的烟头扫了出去,又把烟灰缸清理了一下,在门外站了会,然后倒了热水在外面洗漱,等洗漱完毕,才回到房间,关好门窗,躺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鸡鸣声把老于给吵醒了,看看时间才早上5点半,又在床上躺了会,老于感觉到一点困意都没有了,翻身起床,开门看看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又返身进屋,拿起了热水瓶,晃了一下,发现已经没有热水了,拿起一个杯子,出门去自来水管接了点冷水,喝了下去,一股凉意让老于并没有咽下去,又吐了出来,村子里的自来水,其实还是井水,只不过是从深水井里抽到水塔上面,农村房子普遍不高,水塔也就十米高左右,费用大家分摊,也不是很多。每月的水费也就是电费和管理员的工资,然后分摊到100多户人家,每月每家也就十几块钱。水塔管理员是老于的二叔在负责,每月200块,以前在朝鲜战场上胳膊受伤了,使不上力,农活也无法干,因为这个,一直找不下老婆,支书德远就让他管理水塔了,早上五点半电闸开开抽水,晚上十点关掉水泵。 老于拿出洗漱用品,在院子里洗好后,天已经有点亮了,老于开门走了出去,大门正对着田野,现在小麦的叶子上白白的一层冰霜,老于在门口想了想,回去换了一套运动服,关好门,顺着田间路慢慢的跑了去。 这条路是两公里的泥土路,路的两边是用石头砌的小渠,渠边是一排花椒树,花椒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种的,老于小时候都有了,每年队里安排人来摘花椒,晒干后卖出去一部分,剩下的每家分点,这一直是于家寨的传统,现在还是如此。记得以前分东西的时候都是春节前,村子里的大鼓队和舞狮子团都会表演的,预示着春节马上来临,连着三天,村子外的商贩也会蜂拥而至,头两天村子里会把花椒放在大队门口叫卖,第三天是分剩下的那部分,最后买的人多了,大队专门留出来一部分分给大家,剩下的全部卖掉,这也是于家寨的三天大集,很是热闹,只是后来分了田地,花椒树也按户给分了出去,这些花椒树也没人管理,每年产不了多少,慢慢的就荒废了,花椒树也没什么用,要不早就被人挖掉了。 等老于跑到路的尽头,前面就是深沟了,深沟从山脚下一直延伸到这里,在这里分成两条沟,东边一条,村子里的人都叫东沟,西边的叫西沟,南边的自然叫做南沟了,沟比较深,有六七十米,五十多米宽,沟对面的一部分土地也是属于于家寨的,人们为了方便去对面,便在沟边上修了条之字形的下沟的小路,沟的底部有点泥泞,杂草和树木很多,很是恐怖,村民都不敢乱去沟底,传说有人在沟底见过大蛇,也有见过狼的,还有见过鬼的,传的很是邪乎。这时候天已大亮,站在上面看不到沟底,再往前面几公里就到山脚下了,山上的祖师庙看的清清楚楚,三个大殿的红墙都很清楚,山上其他地方有开采山石的,就于家寨这个地方的三座山峰没有开采,因为这几条大沟挡住了上山的路,所以保存完好。 祖师山上有泉水,在山脚下汇成一条桃花河,因为山上有野生桃树,挑花凋落的时候花瓣随着溪水流到河里,桃花河的名字就是这样来的,桃花河很短,蜿蜒了几公里,便在乱石滩消失不见了,乱石滩很宽,全是鹅卵石,也种不成庄稼,离几个村子都远,就在那里荒芜着,桃花河虽小,但是经常闹洪灾,每年秋季雨水多的时候,山洪爆发,桃花河水势暴涨,夹杂着山石和泥土的洪水便顺势而下,冲坏了下游的农田和村庄,等雨停了以后,桃花河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县里也派人前来考察治理,都很纳闷,本来山脚下很大的河水但是竟然消失了,最后有个专家说是祖师山下来到这里全是石头,河水渗透不下去,到乱石滩这里下面是土层,都渗下去了,山洪爆发的时候水流量大,这边地势也高,水就冲下去到农田里,洪水带的鹅卵石比较多,乱石滩也就越来越大,再说山洪爆发也是偶尔发生,不好治理,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祖师山每年都有庙会,每年三月三,山上桃花烂漫,绿树发芽的时候,就是祖师庙庙会的时候,来的人从旁边几个山头爬到祖师庙的地方,十几里的山路,很多人早上爬山,中午到山顶,烧香拜佛之后匆匆下山,道路不便,但是不影响人们游玩,于家寨的这几座山峰,保护的比较完好,山上树木密布,保存着比较原始的面貌山阳之处的原始森林保存完好,两山之间还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水潭,虽然都属于于家寨村范围,但林场被县里林业局给收回管理了. 等老于快到村口,看到二丫在到处找他,喊他吃早餐,老于洗了洗,来到振北的院子里,早餐是在厨房里吃的,小桌子上刚烙好的葱花油馍,煮好的小米稀饭里面放了点面叶,自家腌制的咸菜切丝用小葱拌了辣椒油和自制的芝麻油,老于没看到振北,就问道:“振北呢?”翠芝道:“吃了饭去镇上干活去了。我和咱妈都吃过了,你赶快趁热吃吧。”老于这顿早餐吃的很舒心,因为这些在外面吃不到的。 煤气中毒事件 吃过早餐后正在厨房里跟老太太闲聊,突然听到外面乱糟糟的,老于和老太太都走了出来,老于看到前面松海家门口围了很多人,正在纳闷,邻居桂花娘就凑上来道:“松海家煤烟中毒了,四口。” 老于对他家情况还是了解的,松海跟老婆在南方打工,家里只有松海爸妈和两个小孩,大的9岁多,小的6岁多,松海爸跟振北一起干建筑的,平时几个人都是一起骑车去干活的。 看到二叔德茂带着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杜向阳背着医药箱跑来过来,老于紧跟着杜向阳一起过去看看,二叔拉在后面,喘着粗气,看看跟不上他们,干脆就停了下来。看到杜向阳来到,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让他进去,老于紧跟着也进到院子里,德远伯也在院子里,已经指挥别人把他们从房间抬了出来,放在外面的水泥地上,杜向阳赶紧打开医药箱开始了他的检查。德茂走了两步凑到老于身边,低声说,道:“咳咳……,早上振北去上班的时候拍了他家门,半天没动静,振北怕晚,咳咳……,就骑车走了,我吃过饭看到他家还没人出来,就怀疑出啥事了,咳咳……,平时他七点都骑车去上班了,我叫二蛋翻墙进去看看,二蛋进去叫了几声没动静,咳咳,赶紧把大门打开我们进来,堂屋门还是刚才二蛋踹开的,唉,他家做饭都是在堂屋里面的。咳咳……”老于向堂屋张望了一下,看到一个铸铁煤火在堂屋里挨着墙放着,有个带把的铝壶还放在煤火上面,有个白铁皮烟囱通过堂屋门上的窗户通道院子里,烟囱时间久了,上面一段都绣的有几个大口,白色的墙壁上被熏出来几条黑线。 杜向阳站起身来,说道:“人没事,只是现在还在昏迷,最好赶紧送医院吸氧。”说着拿出来了几袋药,麻利的调配了一下,然后给他们扎上开始输液了。 德远叔安排到:“咳咳,二蛋,你去开上拖拉机,德茂,你去屋里把他们被褥拿出来,等下铺咳咳……车后面,咳咳……,向阳,你跟镇卫生院联系一下,让他们安排好。”二蛋和德茂都开始行动了,老于本来想用自己的车送,可一想四个人呢,他的车病人也没法躺,就没有吭声。杜向阳也开始王镇卫生院打电话了,打通后说了几句,突然望着德远叔说道:“卫生院问医疗费怎么付?”德远叔说道:“叫他们先治疗,我给松海联系,叫他赶紧回来,咳咳……。”德远叔烟瘾很大,经常会咳嗽,特别是冬季寒冷的时候,家里人劝过好多次,由于德远叔在家的绝对地位,根本没有效果。杜向阳根据德远叔的意思,跟镇卫生院沟通好了以后,放下了电话。望着德远叔说:“德远叔,你真不敢再抽烟了,我上次给你的药吃了没?”德远叔说道:“还说你的药,一点效果都没。”杜向阳说:“你把烟给断了,药绝对有效果,你就是不听。” 二蛋和德茂叔把车已经弄好了,二蛋的手上还有大片的油污:“天冷车太难发动了,费了好一会劲才发动起来。” 德远叔安排到:“你们把他们抬上去吧,向阳,你跟着跑一圈吧,灵芝,你也跟着去吧,都是大老爷们的去不方便。灵芝答道:“好,我去换双鞋。”灵芝家跟松海家是一个爷爷,早上吃罢饭听到这消息穿着棉拖鞋就跑来了。 抬上去以后有遇到一个新难题,输液的瓶子没法放,杜向阳叫二蛋去找了根棍子,又弄了绳子把棍子固定好,瓶子也绑到棍子上,叮嘱二蛋说:“等会开车碰到赖路了慢点,不乱动的话就没有问题。”二蛋点点头,“嗯”了一下,这是灵芝也换好鞋跑来过来,看到二柱妈,还说了一句:“二柱娘,等会看到俺妈了,你给俺妈说一下。”说完就在她们搀扶下上了车斗。 于家寨1 看着德茂叔把松海家大门拉上,老于道:“二叔,身体咋样?”德茂嘿嘿的笑着说:“还是那样,天天歇着,小杰和巧玲没有跟着回来?”老于说:“没呢,春节再回来,我先回来看看。”德远叔说:“去我那里坐坐?”老于答道:“还是去我那里吧,我一个人清静。”德远叔和二叔相互看了一下,点点头,跟着老于一起走了。 到了院子里,拿出来几把椅子,他们分别坐下,老于又到房间里拿出几包烟,想着拿烟灰缸的,想了想又算了,农村人在院子里抽烟都喜欢烟头扔地上的。摸了一下保温瓶,里面满满的,想是翠芝早上新烧的热水,就拿出几个玻璃杯,泡了俩杯热茶端了出去,二叔看到后慌忙站起来接了一杯,捧在手里,看似在暖手,闻了闻,飘出来的水蒸气,说道:“这茶也挺香的。”然后吸了一口热茶,发现水太烫,就赶紧停住了。那边德远叔已经又点起了一支烟,大口的抽着,说来也怪,德远叔说话的时候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是抽烟的时候一点都不咳嗽了。 “德远叔,村子里整天都忙啥呢?”老于也点起一支烟,问道。德远叔的一支烟已经抽完,扔之前又吸了一口,把烟头扔到地上,用布棉鞋在烟头上蹭了几下,说道:“整天都是瞎忙,咳咳,咱们村人少,就计划生育镇里会来几个人检查一下,其他的时候啥事一没,村子里都是务农的,没有一个企业什么的,村委也没有一点收入,咳咳,没办法,村委前两年把那几棵花椒树收到了村里,几个村委员虽说没有工资,但让人家办事,出去门吃个饭的钱肯定是要村里出的,我虽说是村支书,几年都没发工资了,早就不想干,年轻人又都不愿干,有点力气的都出去个工赚钱养活一家人,我是老了,出去也没人要。说是一个村委,现在就我跟你二叔还有妇女主任春桃了,他管着自来水塔,一个月将就个三二百的,咳咳……,春桃妇女主任还兼管会计,咳咳……。”一口气说完,德远叔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老于端起杯子递给德远叔,德远叔大口的喝了一口,感觉缓和了不少,又拿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一口笑着道:“总觉得烟太短了,没抽两口就没了。” 老于道:“你这烟瘾,大的没边了,得抽雪茄。”猛然想起来自己带回来的还有雪茄,就进屋里拿了三根,递给二叔和德远叔一人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因为没有雪茄刀,老于就用火柴把烟屁股后面扎了一个洞,看到后,德远叔也照这老于的样子点了起来,抽了一口道:“还是这过瘾,这个多少钱一盒?”老于说,“也不贵,一根百十块。”惊讶的二叔赶紧把雪茄装进了口袋里。 又抽了两口,德远叔接着说:“振南,你在外面见识广,你看看咱们村怎么样能发展起来,妈的,咱村这样,我在镇上开会都抬不起头。”德远叔两口烟下肚,竟然没有咳嗽,接着说:“咱们村你也知道,这几条沟说好也好,几辈子战乱咱们村都平安无事,说不好是现在看着山上的石头,咱硬是没办法修路,要是路能修到山上,光石头卖了都够咱村的人花了,咳咳。寨子里面这些地不能动,沟外面的地没路,外面的人办企业都相不中咱们村,你想想有啥办法没。” 老于想了想,这个真的不容易解决,光说路,从村子里修到镇上,就是几十公里,村子里没有一分钱,就是镇里县里也拨不了多少钱,这可是个天文数字。没有路,山上的石头就没法运出去,有什么办法呢。 德远叔看到老于没有答话,就又说道:“咱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去年,听说县上的电厂要找地方堆粉煤灰,我专门跑去叫人家来看来看咱们这几条沟,人家看中的话会给咱们掏一笔钱的,好拿来修路,结果,人家来看过之后,说沟不错,就是路太远,运费都能建一个粉煤灰处理厂了,唉,我也是想尽了办法。唉!” 德远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还是这烟,过瘾。”老于拿起热水壶又给每个杯子加点热水,听着德远叔继续说道:“咱村以前一百零二户,不到五百口人,人均六亩寨内地,三亩寨外地,吃是不成问题,可是多余的钱没有,现在一百七十户,将近八百口人,人均三亩多寨内地,两亩沟外地,按说地少了,应该开荒才对,可是沟外地大都荒废了,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四五十岁的人大都在镇上干活,沟外地路不好走,从村子里走到地里还没干活的就该回来了,现在人干农田也没干劲,弄那几亩地的时间打工也赚回来了,碰到个天灾还会亏钱,有的地拖拉机也进不去,全靠人工的,慌掉了,可惜呀!咳咳……,抽这个烟感觉精神好多了。你这次回来怎么打算了?” 老于道:“现在还没想好呢,干企业吧,没那精力了,就这样歇着吧也不行,先陪着老妈一段时间,这几年没有好好陪她了,全靠振北夫妻俩照顾老妈了,走着看吧。” 德远叔道:“我也不想看着咱村这样下去,可是没那精力了,老了,咱村人没有几个能领起来的,要是有我早让贤了,咳咳振海是个大老粗,没有脑子,想事不周全,他也不愿意干,杜向阳倒是有脑子,可是人太滑,名声不好,前一段巧玲老师去他那里打针,占人家便宜,还被弄到派出所了几天,咱村就这一个卫生员,虽说水平不咋样,但是也离不开,上年纪人多,第二天几个老年人去打针,没办法,还是我把他保了出来,振北咳咳……振北太老实,不上台面,二队梁有光倒是可以,前几年都提出来想干的,最后没干成,出去听说开了个啥公司,混的还不错,上次回来开着汽车看她妈了,总感觉他有点浮,把交给他不安心,年轻的人上学出去的都不会再回来了。有本事的也都全家带出去了,咱村现在五分之三的人在外面,五分之一的人在镇上或者县里,五分之一的人在村里,咳咳……。”德远叔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足足咳嗽了一分钟,又喝了两口茶才压住。“老了,身体不行了。” 二丫跑了进来,却跑到二叔身边,叫了一声:“二爷”二叔笑着大声答应道:“爱,二丫真乖巧。”拉过来二丫,用大手给二丫擦擦鼻涕,转手涂在了地上。二丫看了看老于,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时翠芝端了两盘菜进来了,说:“德远叔,二叔,你们都在这里吃饭吧,我做的手擀面。”德远叔慌忙站了起来,说道:“怎么可晌午了,我回去吃。”老于站起来拉住德远,说:“这里吃吧,咱弄瓶就边喝边聊。”摆在桌子上的是昨天中午剩的花生米和新切的猪头肉,三双筷子,那边老太太拿了几个碗,还端了一个槐花炒鸡蛋,农村人没有什么讲究的,三个菜照样成席,本来德远叔说的就没有尽兴,一听说有酒就不客气的顺着坐了下来。酒这东西,一个人喝着没啥意思,人多了又太乱,三五个人刚好,今天德远叔也是把憋在心里好久的话说了出来,这种话天天在一起的人也没法说起,跟女人说了都传成闲话了,今天正好碰到松海的事,心里憋不住了,全部倒给老于听。二叔德茂也不是外人,都是于家一大家子的人,德远这么照顾他,他肯定也不会乱说的,他们俩私下也讨论过这事,可德茂也给他拿不出来个主意。 老于拿出来两瓶二锅头,说起来这二锅头,可不是卖的那种,这是从酒厂里拿的真正意义的二锅头,还是四川的朋友自己家酒厂里给他装的,这次带回来两箱,一箱十二瓶。上面没有标签,白纸包着透明玻璃瓶。没有专用的白酒杯,就是泡茶的大杯子。打开一瓶,老于倒了三杯,一瓶酒正好分完,二叔闻了一下,说:“酒不错。”就势吸溜了一口,然后拿起了瓶子看了看,找不到商标,就又放下了。老于拿起杯子,说道:“德远叔,二叔,来一个。”三个人碰了杯子,二叔喝酒是品味的,小口的喝,看得出平时舍不得喝酒,现在有酒了也得慢慢喝,德远叔以前都是豪爽人,喝酒从来没怂过,现在年纪大了还是以前的风范,喝了一大口就快半杯酒了,放下杯子,夹了颗花生米嚼了嚼,说道:“振南,你们这一辈30多号人还就你混的不错,我还指望你能领着他们干呢,唉,要是你还打算在外面发展的话咱们就不说了,要是打算回来的话,我这个支书还是留给你最合适。”说着又拿起来杯子,等着老于也拿起来杯子,跟老于碰了一个一口饮尽。“好久没有这么喝了,痛快!德茂,你也快点喝。”老于也分两口喝完放下了杯子,又打开一瓶给德远倒满,给自己也加满酒,然后看着二叔,二叔嘿嘿的笑道:“你们喝,我酒量不好,就这一杯了。” “真是怂人,喝个酒也怂。你不知道你这个二叔,咳咳,去年给他介绍个外乡的女人,人家来家里看,他屋子里乱的进不去人,咳咳,坐都没地方坐,地上放了一袋玉米,你二叔碰到了倒在地上,慌忙去扶的时候连自己也摔倒了,裤裆都摔烂了,人家女的转身就走了,拦都拦不住。哈哈,咳咳……。”德远叔大笑着禁不住又咳嗽起来。 二叔囧的脸都是红的,喃喃低语道:“我是身手敏捷,就是胳膊没力气,被一袋玉米带倒了,裤子是那天上水塔上检查的时候破掉了,自己缝的,没缝结实……。现在一个人也过惯了。” 老于看了看弱不禁风的二叔,这些年辛苦了,年轻时候老于家最帅的小伙子,因为战争,到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大家农忙时相互救助,肯定会更困难。说道:“二叔,现在听说国家在统计以前打过仗的老兵,可能要发补助的,你也去申请一下。” 德远叔嚼着嘴里的猪头肉说:“我也给上头提过,找过武装部,也找过民政局,申请递过了好几次,就是没有音讯,最后也不了了之了。” 二叔道:“估计二蛋回来了。”紧接着就听着外面的拖拉机声,等了好一会才听到二蛋进门来,拉了一把凳子坐到德远叔身边,拿起德远叔的杯子,“洞洞”几口就把水给喝完了。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菜说道:“德远爷,人都醒了,没事了,医生说输两天液就让好了,我就跟杜大夫一起回来了。”二蛋是振亮家的老大儿子,因为小时候发高烧没有来得及救治,导致脑子不是太灵光,总是慢一拍,二十多岁的年龄,一身的蛮力,像他这样年龄的都出去打工了,他出去没人要他,在家厂里范起混来也跟人家打架,在村里人都躲着他,虽说脑子不灵光,但在农机上他脑子非常灵活,拖拉机什么的一学就会。说来奇怪,他就听德远叔的话,德远叔叫叫他跑跑腿啥的,年底多少给他发点钱过个年。振亮是振南这辈人的老大,人也老实本份,身强力壮的,现在在县里跟着一家建筑公司做建筑。 于家寨2 二蛋看到桌子上没有多余的筷子,就用手捏起一块猪头肉,放到嘴里:“松海打电话了,说明天早上都到家了。”说着话看着德远的酒杯。 老于进屋又找了一个杯子,在水管处洗了洗,走过来倒了一杯酒递给二蛋,二蛋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伸着舌头道:“真辣。”又捏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然后又抓了几个花生米,一个一个的扔到了嘴里接着说:“我在医院里的时候,小丽姑听说了,也去医院看了。” 德远接过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咳咳,咱们这个小村三天两头出事,前些时北门梁荣光家的孩子放学回来骑自行车被撞,咳咳……大车也跑了,咳咳……。振南,你那咳咳那半支烟还抽不了?咳咳……” 刚才老于抽的雪茄还剩了一半,在桌子上放着,德远现在又咳嗽了起来,眼睛盯着雪茄,老于慌忙站起来,说:“我里面还有,我再给你拿两根。”说着往屋里走去。 德远紧说道:“不用,不用,老贵,咳咳……老贵,这半根就成,咳咳。”说着伸过胳膊拿了起来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旁边的二蛋看到,惊奇的望着说:“乖得,这么粗的烟。叫我抽一口试试。”眼睛急切的望着德远叔。德远叔又猛抽了一口,递给了二蛋,说道:“你小子别抽猛了。”二蛋接过后猛抽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开来。二叔看着他们嘿嘿的笑了笑,又夹起一块猪头肉放嘴里嚼着。 老于又拿出来三根雪茄,递给了德远叔,德远也没跟他客气,接过装进了上衣口袋,宝贝似的用手捂了捂。老于又递给二蛋一包烟,说道:“二蛋,回去给你爸,你可不敢偷着抽烟,小心你爸揍你。”二蛋慌忙接过,也装进了口袋说着:“不会的,不会的。” 二叔拿起还有半杯酒的杯子,对着德远和老于说道:“德远哥,振南,咱们走一个。”大家举起杯子碰了一下,二叔还是一小口,德远一下子大半杯下了肚,二蛋这次学聪明了,慢慢的喝了一小口。放下杯子,看到德远杯子空了,慌忙找酒瓶给他加酒,结果,瓶子里的酒倒了还不到半杯,放下瓶子望着老于,老于拿着筷子指了指屋子,“进去门的地上放着的。”二蛋起身又去拿酒了,这时翠芝端了一盆面条进来了,二丫在后面跟着,二叔和德远看到慌忙打着招呼,二丫又跑到二叔身边,二叔夹起来一块猪头肉喂二丫吃,翠芝把盆子放在了二蛋坐的凳子上,拿起桌子上的碗给他们剩着面,二蛋一手拿了一瓶酒出来,看到位置被占了,就站着把酒放桌子上,打开一瓶,给他们杯子里加着酒,翠芝看到二蛋,说:“二蛋也在?二丫,你去给你二蛋叔拿一个碗筷去。”二丫嚼着嘴里的东西跑着出去了,一会就拿着碗筷又跑了回来,递给二蛋,有跑到二叔身边说:“二爷,我还吃肉。”二叔一脸祥和的笑着,又挑了块瘦点的肉塞二丫嘴里。翠芝盛玩面后,对二丫说:“二丫,咱们回去吧,嘴里塞满了肉的二丫含糊的“嗯”了一下,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二蛋喝多了,跑出去没再回来。一顿饭吃到快两点,大家聊东聊西的随便拉扯着,二蛋在以后就没有再谈论村委的事了。最后都醉熏熏的,临走的时候,德远用夹着半支烟的手拍拍老于的肩膀,说到:“振南,今天说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老于也没说话,把大家送到门口,各自散去。 老于回到屋里,翻身躺倒床上,想着德远叔的那句话,很快就进入梦乡。 老于是被渴醒的,屋里一片漆黑,翻了个身,摸到开关打开灯,灯光有点刺眼,眯了一会眼,才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咸菜,一碗小米粥,还有一个盘子里放了两个葱花油馍。探着胳膊,摸了一下小米粥的碗,已经是冰凉冰凉的,坐起来拿起保温壶,里面是满的,肯定是翠芝晚上又烧的水,找到自己的保温杯,里面还有泡的半杯茶水,就给里面又加了点热水,喝了两口。出去上个厕所,回来脱了衣服,又躺在了床上,反身又睡了过去 学校 等再次醒来,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天灰灰亮,玻璃窗上厚厚一层水蒸气,许是躺的时间太久,老于起来,到外面洗簌了一下,冰冷的自来水让他瞬间清醒了,到屋里找到运动鞋换上,开门出去了。天上还有依稀的星星,老于又来到了那条花椒树的田间路。 慢走是老于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习惯慢走的时候考虑事情,昨天德远叔跟他说的那些话有什么用意?自己没有说要回来不走了,德远叔是急于找一个人来替代他,村子里又没有什么事情,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德远叔来说处理起来没有任何难度,真的像德远叔说的开会的时候抬不起头?于家寨解放后都是先进村,解决温饱问题是那个时代最大的难题,于家寨那个时候家家都有余粮,每年交公粮都是人均最多的。现在靠山的卖石头,靠路的开工厂,于家寨失去了以前的那些光芒,德远叔三四十年的老支书了,可能是落差太大吧,可能不想看着于家寨就这样落寞下去,可想想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石料厂可以,就是修路的钱可是天文数字,自己从哪里弄。自己说的好听的也是在外面打工了这么多年,本来想着等到退休后回来养老,隔三差五的去法国跟儿子团聚一下,现在的变故让自己对未来充满了迷茫,难道回来接手村子,自己也像德远叔一样整天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五十多岁的年龄相当尴尬,自己再从新做事力不从心了,但是就这样等着养老又不心甘…… “振南哥,锻炼呢?”一个声音传来,老于转头往地里看去,是巧玲老师在地里上粪,这才闻到一股臭味传来。巧玲跟他打着招呼。 “巧玲,这么早就干活了?”老于回道,巧玲拿着粪勺在往地里倒着大粪,抬头看了一下老于又低下了头。 “趁着早上挑一点,味道太重,白天不好……。”巧玲说了句又低头干活。老于没有再回话,走了两步离开了。 农村的厕所都是在自己院子做一个化粪池,等有时间了一担一担的挑到自己地里,冬天的麦田小麦不高,顺着麦拢倒进去就行,大都是在早上人少的时候,路上没啥人,影响不到别人。 巧玲嫁给绍杰的时候,绍杰是全村唯一的公办教师,只是从小看着都文文弱弱的,巧玲也是个高材生,两个人顶起了于家寨村的教育事业,没过两年又添了个儿子,当时是全村最让人羡慕的家庭,绍杰妈刘老太也是老师出身,写的一手好字。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启蒙都是她们家,后来一次绍杰去镇上开教师会的时候出车祸,送到医院的时候又发现还有甲状腺炎,住了没几天就不行了。当时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这病是什么,都传说绍杰是学校粉笔灰吸入多了。现在于家寨没有多少学生,有能耐的都把孩子送镇上、县里上学,现在剩四个班,学前班是另外一个老师带的,巧玲跟小慧教一到三年级的几十个学生,四年级孩子大点都去镇上了,村里每年每家收点粮食,折成钱发给她们。儿子青锋一直都是学习尖子,现在跟元元一起都在上高三。小慧是黄家的丫头,初中毕业后在学校里当个民办教师,教学生音乐政治类的杂科。 二丫 回到家里,振北刚吃过饭,穿了一件黄军大衣,带了一副后手套,耳朵上还带着耳暖,推着车子正准备去干活,看到老于说:“哥,饭已经好了,你去吃点吧,你们昨天喝了多少,从下午都睡到黑还没醒,晚上振海他们吃过饭来找你,看你睡了,就走了。对了,昨天北街的大伟也来找你了。”老于点点头,:“也没喝多少,前两天可能没休息好,昨天喝点酒睡了个好觉。大伟找我有事?” “他没说,他说今天晚上回来再来。不早了,我还得去喊振亮哥呢。”振北说完就骑车走了。 大伟是北街的,跟振南从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大伟学习不好,初中后就没再上学了,跟着人家在外面干活,这几年大伟的妹妹家也开了家厂,大伟就去厂里管仓库去了。到了振北家,翠芝再卧室给二丫穿衣服,二丫怕冷,早上怎么都不想起床,老太太在厨房,招呼老于进来开始盛饭,小米红薯稀饭,碗里还给老于打了一个荷包蛋,腌酸辣白菜,葱花饼,葱花饼是振北去干活的时候还要带走点,中午在镇上泡着羊肉汤再吃一顿,晚饭回来在家里吃,出去干活能省就省,一天也赚不了多少钱。老太太精神气还不错,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老于在外面时不时的寄回来一些保健品的,老太太都舍不得吃,有次老于回来,发现以前寄回来的东西都过期好长时间了,老太太还宝贝似的锁在小木柜子里。说了老太太,以后寄的东西才慢慢吃了些。 吃完早饭,二丫才洗过脸来到厨房,老太太一把抱着二丫,叫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手给二丫抚顺了头发。二丫用手挡着说:“奶奶,疼!”看着老于道:“大伯,今天晚上元元哥都回来了,咱们明天去大超市吧。”老于笑着说:“好呀,明天拉上你们都去,中午咱们吃好吃的。”二丫想挣脱老太太下去,老太太说:“不许出去,先吃饭。”二丫碗里也是一个荷包蛋,翠芝拿了点葱花饼撕开泡二丫碗里,让她吃饭,边说到:“刚才这闺女死活不起来,我说起来看元元哥回来了,明天大伯带你出去玩,她才起来的。”二丫吃了两口饭突然指着柜子里打开的那包奶粉说道:“我要喝奶粉……”老于起身拿了过来,递给翠芝,翠芝打开小口,给二丫碗里倒了点,然后又把袋子密封起来递给了老于。翠芝说道:“进口的奶粉奶腥味不大,比二丫小时候喝的好喝。”二丫喝了一大口加了奶粉的小米汤,夸张的说:“真好喝!” 老于道:“这是澳洲的朋友寄回来的,给我了两箱,等喝完了我叫他再寄些。我出去村口转转。” 翠芝看着他要出去,忙说到:“哥,你换洗衣服放在那里,趁天好,等会我洗衣服带着给你洗洗。”“冬天都是厚衣服,没穿几天呢,不用洗,二丫,要不我带你去镇上吧,咱们去买点菜。”二丫听到,蹭的就从老太太身上跳了下来,“我吃好了,我换换鞋,妈给我新靴拿出来。”小丫头早上穿的还是棉拖鞋,穿了双厚袜子,这时急的拉着翠芝的手把她往自己屋里拉,翠芝笑着跟着去屋里了。 等翠芝跟二丫出来,看着二丫一身衣服都换了,翠芝也换了衣服,翠芝道:“哥,我也去镇上一趟吧,平时去也不方便,都是振北骑自行车带着去的,最近好久都没去了。”老于说道:“好呀,妈,要不你也去吧,咱们去转转买点东西。”老太太摇摇头道:“我不去了,坐车晕车,路太差,到那里颠的上不来气,到那里也走不动。” 二丫已经跑到大门口再喊:“我要坐小汽车了,我要去镇里了……”吸引的周边的人都是看她的。 翠芝跟着老于出来的时候,门口都围了好几个人在,翠芝看到春丽抱着孩子,说道:“春丽,,你上次买那件外套是在哪里买的?我今天也去看看。”春丽是德远叔的小儿媳妇,答道:“嫂子,就在镇政府路口那家大的服装店,里面衣服可多了,你们车还能坐下不?要不我也跟你去看看吧,上次看中的衣服没舍得买,再去看看便宜了没。”说着看向了老于 老于说,:“能坐下,要么一起去吧。”春丽高兴的说道:“我回去换换衣服。”说着抱着小孩跑着就回去了。老于去老家把车开了出来,振北的院门是小门,老于的老宅是大门,以前家里有辆马车,所以车停在那边了。 二叔慢慢的从远处走路过来,老于跟他打了招呼,问:“二叔去干啥?”二叔走到老于面前才低声说:“没事,我去德远哥家转转。你们要出去?”老于道:“我带二丫她们去镇上买点东西。” 二叔低头往车里看去,看到二丫在车里坐着,手摸摸这摸摸那的,说:“二丫,别把车给摸坏了。”“二爷,我要去镇里吃好东西了,摸不坏,摸坏了我大伯会修。”二丫愤愤然的说道,手还是在扭那些开关。 这是春丽也出来了,跟着翠芝上了车,老于跟二叔说来声:“二叔,我们走了啊”又问春丽:“孩子呢?” 春丽答道,“我叫俺妈带着呢,这孩子平时俺妈抱惯了,他也不粘人。” 老于发动了汽车,慢慢的驶向了村外。 春桃 德远家里,二叔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虽说阳光照在他身上,但还是裹紧了外面的衣服。德远在水池边洗脸,“昨天的酒真劲大,到现在头还是晕的,你说振南看着一点事都没?” 二叔道:“我看他一点事都没,还开车出去了,到底是年轻。我喝了一杯多,晚上回去吐了,难受的一晚上没睡好。” 德远道擦好脸道:“老了,以前咱村酿的那么凶的烈酒,都没喝多过。咳咳,说起来咱村以前的酒坊,那可是有名的,咳咳……,生产队以后就没了,他这酒也不赖,咳咳,昨天喝了一口我都想起来咱村的酒了。” 二叔道:“镇里来电话了,今年咱村的总结怎么报?还是照以往的报?还有计划生育的罚款,镇里说咱村要五个罚款指标。” 德远道:“唉,那有啥办法,咳咳,想弄点成绩也没,咱村这没收入没啥的,你叫春桃来一下咱们商量商量,算了,我给她打电话吧,咳咳……。”说着进了堂屋去给春桃打电话了。 春桃是村妇女主任,身材高大,皮肤雪白,长得也不赖,在于家寨是最敢打扮的,还相当泼辣,靠着哥哥春生是在镇里当个副镇长,谁都敢骂,以前于家寨粮食丰裕,春桃爸就让她嫁给了于家寨于文广,为的是有口饱饭吃,谁知道现在变化太快于家寨变成了一个穷村。于文广家以前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解放前是地主,于家寨的土地大都是他家的,国民党时期,文广的三爷还是国军的一个高官,后来去了台湾,文广这辈也有弟兄三个,老大文泰现在是在某大学教授,老二文挺在某部的地质勘探部门当一把手。文广因为家里不让出去留在了家里,在县上高中教书,妹妹文慧嫁给了以前县里的小科员,谁知道小科员官运亨通,现在已经在地方上任一要员。而振南家这一脉都是农民出身,于文广家其实是看不起他们这一脉的,等文广爹死后,村子里只留下文广跟她媳妇春桃,文广在县里有房子,按说春桃跟着他在县里住挺好的,可春桃的脾气太差,俩人三天两天吵架,文广又太文弱,打又打不过,经常去春桃哥那里诉苦,春生经常教育春桃,春桃也嫌日子过得不舒心,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住,天天没事跟村子里的男人们打麻将。说来也怪,春桃回来以后,春生隔三差五的回来报道,两人又相敬如宾的。 春桃穿着一个短裙,紧绷在身上,一件大红的毛衣,外面穿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深桶高跟皮靴给她趁的更高了,春桃按辈分是跟二叔一辈的,进来门叫了声:“二哥,德远哥,你们叫我来有事?是不是镇里又催计划生育的事了?”说着弯下腰用手拍拍椅子,看了一下手,才坐了下来。 二叔看着春桃的大腿,怕被发现,又赶紧低下了头,春桃嫌弃的看了一眼二叔,对着德远说道:“德远哥,我看这次就把肖家的和蔡家的报上去,肖家的听说都又怀孕了,五个女孩了,都不知道打算怎么养,蔡家的上次都没有罚他多少,这次肯定得算他一个,五个名额,也好弄,看看不愿意交罚款的,就报上去,让上面的人来处理。” 德远抽了口烟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踩道:“咳咳,这几家按道理说该上报,只不过报上去罚款更多,咳咳,老肖家五个女孩子,天天吃的啥穿的是啥?咳咳,哪里还有钱交罚款,蔡家的老太太当家,孩子们都躲着,每次去都见不到人,一个老太太能咋办,就是报上去镇上也没法。咳咳……。” 二叔看到德远说完,手又去口袋里摸烟的,忙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根雪茄递给了德远:“你抽这,你抽这。” 德远看着二叔道:“还是这烟好抽,舍不得,抽完就没了。” 二叔道:“等振南回来我再问他要,他有啥都舍得给我的。”德远在鼻子前闻了闻,听到这才迫不及待的点上,抽了一口,春桃鄙夷的看着他俩,用手在鼻子前扇了几下,又把椅子往边上移开了点。说道:“等下我们去这几家超生户走一圈,给他们说明,不交罚款就把他们报上去,到时别怪咱们了。” 德远说:“晚上吧,现在家里都没啥人,当家的都不在家,去也白去。” 春桃道:“少安家也没交罚款,昨天晚上还打麻将了,有钱输没钱交,要不给他家也报上去。哎呀,十点了,不说了,晚上到时叫我吧,我要去镇上取东西。”说完就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春桃家有辆雅马哈踏板摩托车,买的时候是全村的第一辆,春桃去镇上干啥的都骑着去,天好的时候,家里到村委几十步也得骑上,现在天气冷了才不骑了。二叔望着春桃的腿消失在大门外,才收回了目光。:“听说昨天晚上春桃打麻将的时候跟少安吵架了。刚开始少安赢钱了,被春桃骂了几回,运气就差了,到最后输的不少。听说是少安拿牌的时候碰到春桃手了,春桃就说少安占她便宜。” 德远早上起的晚,不知道这事,二叔早上得开水泵,早上在井边听他们说的,现在春桃走了,他才想起来,赶紧告诉了德远。德远说道:“咱村人晚上没事打麻将我到时没啥意见,一晚上三五十块最多了,可现在有些人开始赌博了,一晚上就是上百块的输,这样下去要家破人亡的,说了也不顶用,这些人没吃过亏。哪天得好好教育一下,咳咳……。” 二叔向门口望了望,把椅子移到德远身边,低声道:“你昨天跟振南说的那些打算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呢?是考虑好了还是随口说的?” 德远看着二叔,足足有一分钟才道:“我说的那些你是怎么想的?你说像咱们这样的,又不能出去干活,村子里多少还能给发俩,要是真让出来了,咱俩这样的,又不能出去干活,村子里多少还能给发俩,要是真让出来了,咱俩在街上都没人正眼看咱的,我说那些话是想看看振南有没有本事,要是能拉来点投资什么的,给咱村路修修也行,他也没吐口,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混的到底咋样,按说混的好的话肯定不会回来,混的不好的没脸回来,咳咳……。”德远一阵咳嗽后接着说道:“我也想着给咱村弄点好处再退,现在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好处是看都看不到了,干了一辈子支书,到最后也没给村子弄好,一年不如一年的,就这样退下去心不甘呀!咳咳……”德远抽着烟,一根雪茄抽了一大半了,咳嗽出来一口痰后精神了些,又道:“你跟着我了半辈子,我下去之前要给你安排好,所以选人要慎重,换个人要是人家不叫你干了,你该咋办,我给振南说这些也有让他接的想法,起码是咱老于家的人,以后不会亏着于家的人,你看春桃,这次上报名单的人,大都是小家小户的,咱这一大家就说了一个少安。自己人在位置上还是有好处的。就是不知道振南这孩子咋想的,愿不愿意干。” 二叔低声道:“你能干就干着,振南要是在家不走了,在村委先给他给职务干着也行。我听振南妈说了振南这次从公司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做啥的,也没说回来多少天,振南妈也没问。振南这孩子关系还是有点的,春桃不是说县公安局的局长是振南战友,上次问过春桃关于振南的消息。” 门外德远的老伴抱着孩子进来了,说道:“把烟掐掉,抱上孩子,我做饭了,春丽出去了一上午也不说回来了。”德远赶紧把雪茄在鞋底上蹭灭了,剩下的一小段放在小桌子上,抱着孙子,用满是胡子的脸去亲孙子了一下,孙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德远忙抱着晃了几下。 洛城 老于回来都晌午了,本来想着在镇上吃过饭再回,春丽想着孩子要吃奶的,就在吃饭前赶了回来,二丫本来想吃饭的,听说要回来,不高兴了一阵,但看着大兜小兜的东西,又高高兴兴的回来了,其实她不是饿,只是想去饭店感受一下,最后也没有如愿。他们在镇上,老于还买了点水果,一起去卫生院看了松海一家,松海也回来了,说没有大碍,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又去妹妹小丽家了一趟,小丽家是镇上第一条街,门前的房子改成了三间门面房租了出去,今天周五,晓沛和元元晚上都能赶回来,老于交代说:“元元回来了让他晚上别回去了,明天早上我开车过来带几个孩子去洛城转转。”小丽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在镇上变化很大,以前一条街,上面就几个卖农药化肥的门市,现在服装店,家电什么的都开了好多家,最多的是饭店,还有俩家大酒店和宾馆,现在工厂多了,外面来采购的人也多了,招待的什么的离不开好点的饭店,街上汽车还不多,摩托车不少,县上的公交车通到镇上,往各村去的三轮载客车也不少,加油站也多了两个,老于在路边加满油,才开车回去。 老太太在家做的面条,在门口正吃饭呢,看到他们回来说道:“以为你们不回来了,我就做了一碗,要不我给你们下点挂面?” 二丫说道:“奶奶,我给你带了可多好吃的,大伯,你把后面开开,我要拿东西。” 翠芝说道:“妈,大哥买的牛肉,我切切调一下,吃点葱花饼就行。”说着,拿着几个袋子回去了,这边春丽也找到了自己的袋子,拿着走了,二丫的袋子都拿不动了,叫到:“奶奶,这是我的,这个也是我的,还有这个也是我的……,老太太放下碗,起身想来帮二丫拿东西,老于帮二丫把袋子都拿了出来,锁好了车,跟二丫往家里走去。 放下东西,洗了手,翠芝就切好了牛肉,端了出来,还有早上的葱油饼,说道:“大哥,你先吃着,我烧了水,再做点鸡蛋汤,很快的。二丫跑到厨房拿了两双筷子,递给老于一双,自己拿了一双,夹着牛肉吃了起来。 吃过饭,老于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休息,给桂芳打了个电话,说了这几天的事,又泡了茶喝了。 晚饭是上午买的生牛肉煮的牛肉汤,泡馍,等老于吃完饭,拿着热水瓶回到住的屋内,还没来得及泡茶喝,大伟就进来了:“我在街口等你了半天了,看到你了才跟着进来,这次回来几天?”老于热情的招呼大伟坐下,顺便给他泡了杯茶。两个人长时间没见,在聊着这些年的各种事…… 在抽了几支烟,喝了两杯茶后,大伟才说出了来见老于的目的:“我妹家厂里生产保险柜和各种文件柜的,前几天厂里业务员谢飞跑了一笔单子,提成就十几万,你外面人际关系广,你也可以试试,现在镇上跑业务的都发财了,好多都买了汽车。” 老于对这一行也是知道的,以前的一个战友也是开的这种厂,那次回来专门跑去参观了一下,但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大的利润。不过正想往下再说的时候振海和其他几个人也来找他了。老于起身把他们迎进了屋,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谈话。 二叔早早的就来找德远了,等德远吃过饭,德远披上厚外套,一起往春桃家走去,到了春桃家,看到春桃家大门紧锁,两个人相互望了一下,就往回走了。 第二天早上,老于一家吃过饭,振北出门干活了,老太太不去洛城,就留一个人在家里,老于开车带着二丫和翠芝出发了,打算到时镇上接上妹妹一家和元元去洛城逛逛。 战友 洛川镇离洛城和亳县距离差不多,洛川镇在中间靠南的位置,亳县在东北部,洛城在西北部。这几年私营企业雨后春笋般的冒出,也造就了一批暴发户,也带动了周边村民的脱贫致富。路上的奔驰宝马屡见不鲜,最多的是日系车,奥迪和红旗大都是公务用车。镇上办公设备厂大大小小的有几百家,也带动了配套厂家几十家和物流货运的发展,车轱辘一响,黄金万两,说的就是这些跑运输货运的。 一转眼,老于已经回来二十几天了,天也阴沉了下来。老于也去县上了好几次,周五接元元和晓沛回来,周日再把他们送到学校,也去跟几个县上的老同学和战友见了面。其中就有在县上当公安局局长的战友谢志安。谢志安其实是个副局,当时一起在新疆某部当兵,刚当兵那会,老于还是他的班长,是真正的一个县的老乡,对他格外的照顾。退役后回来家里有点关系,就去附近派出所里当了个警员,人也挺有能耐的,慢慢混到现在的副局位置上,也算不错了,谢志安身高体壮的,人也正直,听到是老于找他,连忙让进了办公室,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并联系了几个关系较好的战友,晚上一起吃了个饭。 谢志安定的地方是一家新疆饭店,等他们开车来到饭店门口,有两个人在门口站着说着话,看到谢志安的车,其中一个慌忙跑过去,给谢志安开了车门,等谢志安下车后就抓住谢志安的手,弓着腰说道:“谢局,好久不见了。”谢志安也客套的跟他说着话。老于的车是跟在谢志安车后面的,等停好车走到谢志安身边,谢志安向老于介绍到:“这是咱们的战友,黄世平,就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然后看向黄志平道:“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的我的大哥,于振南。”黄志平听到后,慌忙跟老于握手道:“久闻大名,谢局说起来部队的事就提你,走,外面冷,我们到里面说,老张和袁兴旺已经在里面了。” 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二楼,走过一个个包间门口,老于看到各个包间都是以新疆的地名命名的,跟着黄志平来到最里面的一间,黄志平推开门,笑着对谢志安和老于道:“请进,请进!”包间很大,进去门对着的是一排沙发,一个茶几,组成的一个小客厅,一排红木雕木刻屏风过去是一张很大的台,装修的金碧辉煌的,很上档次。 沙发上坐了两个人,看到他们推门进来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还打着电话,看着他们道:“谢局,你们怎么才到?我们都等半天了。”谢志安道:“我哪有你们离的近啊,你们走着来都比我们开车快。” 打电话的那个挂掉电话,径直走到老于身边,惊喜的伸出手:“于哥,这么多年没见,想死兄弟了。”然后又用握着手机的拳头给老于胸口来了一拳。老于握着他的手看着他,想了一下:“笑道,这不是旺旺吗,现在大变样了,都认不出来了。”说着跟他握了好几下手,才松开。大家听到旺旺的称呼,都哄堂大笑了起来,袁兴旺不好意思了起来。当时在部队上,袁兴旺是喂养军犬的,那年冬天,一只军犬生病了,不吃不喝,袁兴旺就把军犬专门弄个屋,跟狗吃住在一起了,陪着那只军犬好多天。见人就说,我把军犬当成了孩子看的,自己孩子不吃不喝的,当爹的肯定心疼。后来大家都跟袁兴旺开玩笑地里叫旺旺了。后来在表彰大会上,首长也随口说道:“你们要向旺旺同志学习,发扬我军的优良传统。”这一下,旺旺的名字就在全军出名了。 谢志安又向老于介绍道:“这位是张友聪,张局,现在是卫生局的局长,以前是在咱们部队医院了。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正局,不像我是个冒牌的。”张友聪笑着跟老于握了手,边说道:“谢局又在拉跨我了,我这个局长可没你的含金量大,要不,咱们俩换换?”然后对着老于道:“于哥,久仰久仰,早就听老谢说过你,就是没有机会,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荣幸荣幸!”接着黄志平安排大家坐下。老于左边是袁兴旺,右边是谢志安和张友聪,招呼着开始上了几个凉菜。 袁兴旺说道:“我刚才给李朝辉打电话了,他们在开庭,不知道几点结束,还有国强和志伟等会都到了。” 说着话的时候有两个人推开了门走了进来,前面的这个人边走边笑着说:“谢局,张局,对不住了,路上堵车,来晚了。” 黄志平招呼他们坐下后,谢志安站起来拍着老于对他们两个说:“这就是我经常跟你们说的于哥,你们来晚了,等会自己看着办。”然后对老于介绍到:“这两个也是咱们部队的,你走那年他们刚来,我带了他们两年,这个是赵斌,现在在工商上,负责县区这块,这个是陈明勇,大老板,是咱们县上出名的建筑商。 陈明勇听到介绍自己的时候慌忙站了起来,走到老于身边,顺手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弯腰双手递给了老于嘴里说道:“久仰于哥大名,听谢局说你在帝都开公司的,生意不错吧。”老于慌忙双手接住,又伸出手跟陈明勇握握手,道:“我也是跟着咱们战友打工的,肯定比不过你这大老板了。” 陈明勇道:“我也就这几年才稳定住,等有空了去我那边好好聊聊。”才松开握着的手各自坐下。 晚餐很是丰盛,都是新疆特色的菜,手抓肉,烤羊腿,卤羊蹄,羊肚包肉,烩羊杂,红柳枝烤肉,配的酒是伊力特…… 大家相互敬酒,看得出大家对谢志安很是尊敬,大家兴奋的说着以前的和现在的事,为了拼酒,位置都变了,陈明勇拿着酒杯跑到谢志安身边坐着,低声跟谢志安说着什么,旺旺跑到赵斌身边占了黄志平的位置,跟赵斌俩人猜拳喝酒,旺旺已经连喝了好几杯,黄志平拿着杯子来到老于身边,坐在了旺旺的位置上,黄志平跟老于碰了一个酒后,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老于说道:“于哥,这是咱的饭店,战友们以前在一起喝酒的时候经常怀念新疆的菜,就让我弄了个这饭店,厨师都是新疆请来的,食材也是新疆的,看到这个聚义厅的名字了没,谢局给起的,他说我们这么多战友,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说跟梁山好汉一样,但是我们得讲义气,谁有事了大家相互帮衬一下,你知道王来福吧,他肝癌死掉的时候,大孩子十岁,小女儿8岁,战友们看着给料理的后事,大家又给捐了点钱,每年还都去看看小小孩。”老于看着名片,皇家假日大酒店、凤凰山庄园、新疆大酒店。黄志平说道:“这几家都是我开的,你以后再来给我提前打电话,这几家想去哪家都行。我安排。”拿起瓶子又给老于和自己杯子添满酒,老于拿起杯子说道:“黄总,我敬你一杯。”碰了一下一口喝完。这时赵斌拿走杯子走到老于身边道:“黄总,于哥,我们喝一个。”黄志平赶紧给两个杯子加满酒,三个人碰了一下喝了下去。 聚会是在旺旺喝的当场吐了出来的时候才散掉,黄志平安排了司机把他们都送了回去,老于给安排到皇家假日大酒店。第二天上午起来到新疆饭店门口取了自己的车,上路后,才给他们几个打电话说了一下。 下雪了 天终于在阴了几天后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两天两夜,地上厚厚的一层,门前的麦田已经看不到麦子,白乎乎的一片。没法去上班的人早上都睡了个懒觉,老于还是早早的起来了,看到起的早的人门前的雪都清理干净了,也把院子里的雪扫出来一条路,门口的雪清理了一下。瞬间寒意全无,还出了一身的汗。 北街的老何头背着猎枪,两只大狗在前面跑着,往南沟方向走去。于家寨有山,还有深沟,人迹罕见,野兔野鸡很多,村子有几个人喜欢去打野兔,特别是下雪天,野兔跑不快,发现兔子后,在后面追一会,兔子就没力气了,很容易抓到,他们隔三差五的抓点回来打打牙祭。 屋内振北在冷下来之前买了个铁煤火放在老于屋里,一个马口铁做的烟囱通到外面,煤火上放了个烧水壶,老于洗簌和泡茶都用这水,冬天的水管因为在外面容易冻住,早上还得用热水浇开了才能用。吃饭还是去振北那院里跟老太太他们一起吃。 在家的这么多天,老于已经习惯了农村的生活,毕竟小时候都是在这里长大的,除了上厕所冬天太冷之外,其他的方面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下雪天没有地方可去,下午,老于也跟他们挤在一起看他们打麻将,农村并没有文化大院什么的,谁家里有空房间了,腾出来一个屋子,放一张麻将桌,冬天天冷,再给屋里配个煤火,就是一间麻将室了,一般玩的不大,五毛一块两块的,一晚上输赢几十块的,最后再抽几个炸弹钱给主家,算是煤火用的煤球钱,一般都是三五块的,老于也玩过几次,每次都输个几块钱的,但是这几块老于就当是消磨时间了,也没放在心上。下午开始,吃晚饭前结束,晚上又一场,晚饭后开始,到一两点才结束。 今天振北因下雪没有去干活,早上睡了个懒觉,早饭没有起来吃,午饭翠芝就做的早了些,用手擀的面条,做的胡涂面,放的芹菜叶子,芝麻叶和红薯叶,配上红红的辣椒油,天冷,喝点这些暖和。吃过饭后的老于回到自己的屋内,泡了茶坐在煤火前取暖。 二叔走进院子,边走便喊:“振南,在家不?”老于起身在门口把他迎了进来。二叔穿着一建都发黑的军大衣,脚上穿着一双翻毛靴,上面的皮都磨的明晃晃的。头上带个棉帽子。二叔这人不打牌,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人们看到他经常拿他来开玩笑:“德茂,王庄有个寡妇,长得通好看的,还带的有俩孩子,改天给你说说?”以前他们这样说的时候,二叔还当真了,现在知道是他们开他玩笑的,慢慢的,二叔就不往人多的地方去了,大都是单独呆着,要么在自家的小院,要么在水塔下面的小屋。也有例外的时候,每次村里通知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会到人多的地方道:“XXX,德远哥叫你去村部一趟,有事找你。”然后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往别处赶去。 村部是一座砖土结构的二层小楼,在小学隔壁的一个院子,院子很大,里面有挨着有几间平房,门前还有个大磨盘,那里是以前村子里的油坊,对着的是那栋楼,一楼三个房间,都有30多平方,一间是放广播器材的,里面还有两个木制柜子。另外两间都是放了两张桌子,两个柜子,里面放了些资料,天花板是木制的,二楼是通透的一大间,以前开会的时候在上面,年久失修,现在都不用了,整天的锁着。 挨着大队部还有一个院子,大门紧锁着,土胚的房子,红机瓦的顶,里面以前是大队养甡口的地方,生产队的时候耕种全靠这些牛马的,现在早就荒废了。 连学校一共三个大院,是属于大队的产业,对着大院就是一个水坑,坑边几颗柿子树,再往北,就是寨墙,出去寨墙就出村了,水坑是下雨的时候的积水,南面地势稍微高些,雨水流过俩条街后在这里汇集,夏天边上会有水草,也会有很多青蛙。冬天上面冻了很厚的冰,水不深,现在可能都直接冻到底了。坑底是泥土的,所以水也很脏,大家最多在这里洗个工具什么的。 二叔坐在煤火边上烤着手,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烟,拿过来一支用煤火上的火苗上点上,吸了一口,问着:“你今天怎么不去跟他们打牌?我看德远哥也去打牌了,振北也去松海家打牌了。”老于道:“天太冷,坐不住,打牌都是消磨时间的。你怎么不学学打牌呢?” 二叔道:“我脑子笨,打几把头都是晕的,光输,就不打了,最多看看都行。”吸了一口烟道:“你带的那粗烟吸着不错,这烟不耐吸,几口就没了。”老于看看他,知道他是想要雪茄的,就又拿出来三根递给他,说道,“最后几根了,这一盒就25根,吸完就没了,这是他们从国外带回来的。咱这里不好买,能买到的话给你一盒。”二叔推让到:“这么贵,你留着抽吧。”然后接住装自己口袋了。老于又给他了一条烟,说:“这些够你抽几天了,你带回去慢慢抽。”二叔这次很硬气的推道:“我买的有,这个留着你抽吧,大老远带回来的,我抽一块钱的烟都可以了。”最后老于把烟塞到二叔怀里,才作罢。二叔低下声音说道:“振南,你想不想干村长,想干的话我去跟他们说说,有些话你不好意思说的,跟我说……。”老于笑了笑,说:“我回来了桂芳咋办?也跟着回来?等过段时间桂芳回来了再说吧。”二叔嘿嘿的笑了笑道:“也是啊,你回来了桂芳肯定不会回来,俩人分开也不是事。” 老何头 听着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德茂爷,振南叔,不好了……”二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跑到屋门口,双手扶着门框:“老何头出事了,掉南沟里,腿摔断了……。”二蛋大喘着气道。老于和二叔同时站起身来,老于道:“我换一下鞋。”冬天在屋里,老于穿的是棉拖鞋,赶紧换好了鞋拿起外套,边穿边往外走去。 街头已经站了好多人了,都是妇女和老年人,年轻人断断续续的都在往南沟那边跑。老于跟二蛋也往南沟方向跑去。 老何头是早上吃过饭就去了南沟,雪太厚,把通往沟底的“之”字形路都给覆盖住了,怕路滑,老何头专门在靴上绑了两条草绳,慢慢的往沟下走去,两只大狗刚开始不敢往下面去,在上面雪地里相互打闹着,老何头往下走了几十米,看到狗还在上面雪地里打闹,就叫了一下,那只黄白色的狗听到老何头喊它们,就试着往下面跳去,另外一只黑色的狗正在追着这个黄白色的狗,看到这只狗往下去去,就也追了过去,前面的狗看着后面的这只追来了,就加快速度向老何头跑来,老何头正侧着身子缓慢的往下面走着,一只手还扶着沟壁,没有防备到两只狗一前一后的向他冲来,躲闪不及,就被大狗撞了一下,紧接着那只黑狗也冲向了他,脚下一滑,就倒了下去,刚开始还是在小路上滑,到拐弯处就直直的往沟底掉了下去。两只狗倒是刹住了,没有往下滑,在那里看着老何头掉下去的地方狂吠。 何东是在下午三点才找到了老何头,中午的时候发现老何头没有回来,也没当回事,可等到两点是时候看到那只黄白色的狗跑回来了,一直对着他叫,并用嘴拉扯他的裤腿,他没有当回事,还用脚踢了一下狗,后来才想到,早上父亲出去的时候是两只狗都带去了,就隐约感觉不对,慌忙跟着狗找到了南沟,到了南沟,何东看不到沟底的情况,就在上面喊了起来,沟底传来了一声枪响。何东看了看那条小路,不好下去,才返身回村叫人来帮忙。 老何头滑下来的时候被干树枝划破了衣服,外面的大衣棉絮都跑了出来,他的棉衣外面是装的棉絮,里面一层是野兔皮做的,比较保暖,靴也掉了一只。掉到沟底的时候,又在雪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住。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迷茫的看了看沟上面蓝蓝的天,渐渐的失去了知觉。 在地上躺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老何头被刺骨的寒意冻醒了,又试着动了动身体,左腿有种刺痛传了过来,胳膊勉强能动,右腿还是麻木的。老何头强忍着疼痛支起来身体,看了看四周,发现枪掉在沟底的他跌落的地方,一只靴也在不高的树枝上挂着,就趴着往枪的地方慢慢的爬去,他知道,如果躺在这里不动的话,很快就会再次被冻失去知觉,找到枪也许还能拄着枪走,顺着沟走到东沟,就到村子边上,枪声或许就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方位。那里村民经常把垃圾什么的往沟底倒,并不深,只有二十多米,也经常有人从沟底砍树枝回来烤火取暖,修出来了一条比较好走的路 雪太厚了,下面还有杂草,不到十米,老何头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拿到了自己枪的老何头,强支着身体,一只腿用力的站着,慢慢的用枪头把靴给挑了下来,喘着大气,又躺在雪地上,休息一会才把掉的那只靴给穿好,又用枪把身边的雪给推到一边,自己坐在夹杂着雪的杂草上面。 停了好大一会,老何头从棉衣内袋里摸出了一个煤油打火机,试着去点燃旁边的杂草,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一堆火才着了起来,老何头用手把自己能够到的草都拔了起来放在火上,把那条失去知觉的腿向火边靠了靠。 救援的人来到南沟边上,试着往下面下,试了几次后,都停了下来,弄不好还是要滑下去,德远在旁边看到后说道:“咳咳,小东,你和向阳去东沟从那里下去,向阳带好东西,估计老何头受伤不轻,振北,咳咳……你找几个人回去做个担架,然后去接应,咳咳,二蛋,你去发动车开到东沟边上,等会准备去医院,振海,你带几个人回去拿上铁锹,咳咳……给东沟往沟底的路修一下,等会他们好上来。咳咳……”在剧烈的咳嗽后,,德远咳出了一大口痰,远远的吐到了地上。安排好这些,看着老于他们说道:“走,咱们也去东沟那里吧。”大家一起往回走去,何东三四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顺着沟边往东沟跑去。老于听到德远叔的安排,不禁暗暗赞叹。 等老何头被抬上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点的那堆火在旁边的雪被烤化了以后就熄掉了,再点也点不起来,老何头把棉衣的棉絮掏出来了些也点了。最后被他们找到的时候老何头冻的浑身失去了知觉。经过杜向阳的检查,老何头右大腿骨折,其他地方到时还好,没有内伤。由二蛋开着车连夜送往镇上医院去了。 镇上 经过老何头折腾了半天,大家回去吃过饭后都在村口聊天,德远叔在,二叔就跑去抱了点玉米秆,来点上,大家围着火堆,气氛还是有点沉闷,话题围绕着老何头,今天也没有人再跟二叔开玩笑了。玉米秆的火很大,可很快就熄了下去,有几个约着去打麻将了,老于看看二叔和德远叔,说道:“外面有风,要么去我那里坐一会吧。”德远点点头,和二叔跟着老于走了去。 屋子里的煤火燃的很旺,温暖明亮,进到屋里,老于把外套脱掉,换上了棉拖鞋,二叔和德远也把厚厚的棉衣扣子解开了,老于拿出来一包烟放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又拿了杯子给每个人泡了茶。挨着德远叔坐了下来。 二蛋和杜向阳回来了。镇卫生院条件有点差,老何头到卫生院后又被连夜转到了县医院,二蛋和杜向阳看着他们上了车才回来,顺便在镇上一人吃了一碗羊肉烩面,看到德远叔,二蛋拿出一张收据,递到德远叔面前道:“德远爷,你给我报销吧,十块。杜向阳掏的钱。”二叔喃喃的说:“你们吃碗肉丝面可中了,还吃羊肉的……”德远看了看收据。没有接,说道:“天冷,喝点热乎的,你等春桃回来了叫她给你报了吧,肯定是杜向阳提出来吃饭的吧。”二蛋道:“是,我本来想喝羊肉汤的,他不去喝……”说着又把票装了起来:“我得装好,万一丢了我就亏了……” 春桃在天冷下来就去县里住了,天晴的时候还隔三差五的骑摩托车回来转一圈,这几天就一直没有回来。县里的房子有暖气,计划生育的事已经结束,村里账上也没有多少现金,春桃走的时候给二叔留了300块作为村里备用,说等着元旦前写各种总结报告的时候再回来,有急事了打电话给她就行。 雪在三天后开始慢慢融化了,地上的雪白天化成水,晚上再冻成冰,房顶上的雪也化成水顺着房檐流了下来,在早上冻成一条条冰笋一样的长冰条。早上,老于起来后,拿这铁锹把这些冰条都打了下来,用铁锹把他们扔到院子里的雪堆里。硬底的防滑靴踩在地上想起一阵阵的咔擦声。 骑着人力三轮车卖豆腐的商贩早早的在村口喊着,老于听到翠芝在那边说话的声音就也走出了门,看着翠芝称了一块豆腐,老于赶紧从钱包里拿出来一张钞票递给了卖豆腐的商贩,翠芝看到说道:“我有零钱。买点豆腐咱们中午做卤面。”说着就递过去两个钢镚。卖豆腐的接过钢镚看了看装进口袋,没有接老于的大钞。这时又围过来几个村子里的妇女,老于就跟着翠芝离开了。 转眼间已经临近元旦,村里人还都称为阳历年,这天家家户户要包饺子放鞭炮的。最为高兴的还是小孩。 老于打算明天带翠芝去镇上采购点东西,吃过晚饭,也没有出去,在屋里喝会茶就准备睡觉了,德远叔吃过饭后走了进来:“振南,咳咳,听春丽说你明天要去镇上?镇上通知我开会,你车还能坐下不?” 老于道:“能坐下,就带翠芝和二丫去,回来接上元元回来,正好坐下。明天你几点开会?” 德远叔道:“上午九点到就行。开完会我也顺便买点东西,等着你们。元元几点回来?” 老于道:“明天下午不上课,中午就回了,打电话说放假了三天。” 门外,听着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振海的声音响起:“振南,在家呢?德远叔也在?” 振海、振北几个人走了进来。老于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他们都是放假了,明天起休息几天,不用早起上班,所以吃过饭都跑来找老于聊天。德远叔借口明天开会要准备资料,早早离去,本来打算早点休息的老于陪着振海他们坐到十点半,大家才散了。 刘启明 第二天,他们一早的就到了镇上,到了十字路口,翠芝和二丫就先下了车,去逛街去了,老于开车把德远叔送到镇政府门口,快到镇政府的时候,德远叔突然指着路边正走着的一个人喊到:“停车!咳咳,你看到那个人没,刚从羊肉馆出来的穿着蓝西服那个,咳咳,就是镇长刘启明。咳咳咳……”德远叔推开车门下去了,紧跑了两步,笑着向着那个穿着蓝色西装的人叫到:“刘镇长,吃早饭呢?咳咳……。”刘启明看到德远愣了一下才道:“于支书,这么早就到了?” 德远叔指着老于的车道:“我趁车来的。然后回头向老于挥挥手道:“振南,你去忙吧,我忙完了去小丽家路口等你们。” 刘启明也看了看老于的车,然后低声问:“谁送你来的?”德远道:“我侄子,在北京的,回来几天了。”然后一前一后的向镇政府里面走去。 “刘启明?”老于感觉这个人有点熟悉,可又想不起来这个人,就缓缓启动了汽车,调头向大街去了。 今天的街上人流量很大,路两边都摆满了各种摊点,把并不宽敞的道路占去了一半,老于看看有点堵,就索性回头把车停在了镇政府门前的空地上。 镇政府自动大门进去是一个广场,显得空旷又整洁,广场上一个旗杆,上面五星红旗随风飘扬,旗杆后面是一座假山,下面有一个池子,假山后面就是一座五层办公楼,整洁干净。 老于向大街走去,翠芝带着二丫逛街肯定走不快,顺着大街走肯定就能找到她们。 街上卖各种小吃的,鞭炮的还有各种日用品的小摊都摆了起来,手持喇叭在叫喊着,人们在讨价还价的购买着各种物品,老于感觉到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时代,那时候最喜欢和父亲去集上,眼巴巴的看着各种小吃,最后看着父亲从口袋掏出几分钱给他买一块豌豆糕、或者买点羊杂碎,回去做一锅汤,一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顿…… 走了半天,街快到尽头了,也没有碰到二丫她们,老于又向回走,顺便买了点水果,还碰到了村子里的几个人,都是来赶集的,相互打过了招呼,就各自走开了。 等碰到二丫的时候,二丫正拉着翠芝要买糖葫芦呢,:“多少钱一串?”老于问道。 “有五毛的,有一两块的。苹果橘子的五毛,葡萄的一块,草莓的两块……”小贩道。 “我要草莓的。”二丫踮着脚指着那草莓的糖葫芦道。 商贩让二丫自己挑,二丫指了一个看着红红的,老于拔下来递给了二丫,又顺手拔了一个递给翠芝,翠芝道:“我不要。”让了几下,翠芝接了过来。翠芝道:“二丫来嘴都没闲下来,刚到这里,看到米线就说着要吃米线,带她吃完,出来走到这又要糖葫芦。” 老于付着钱道:“小孩子么,都是这样。现在条件好了,以前我小时候想吃也买不起。” 买好了各种东西,他们一起向停车的地方走去,打算把东西放车里然后吃饭。到了车那里,看到德远叔在车旁边的地上抽着烟,旁边还放了一些几袋东西,其中有个袋子里还装了几瓶白酒和两条几毛钱一包的邙山烟。看到他们过来,慌忙站了起来:“咳咳,我本来想去小丽家街口等你们呢,刚才出来看到你车在这里,就在这里等你了。咳咳……,二丫,给你个好东西吃。”德远叔嘴里叼着烟,手就在袋子里掏着。二丫跑到他旁边,看着袋子。 摸了半天,德远叔从袋子里摸出来几个山楂卷和两个橘子,塞二丫手里,又掏了两个橘子递给老于和翠芝,老于摆摆手道:“德远叔,我买的有,你放着带回去吧。”看着德远叔把橘子又装了回去,接着说道:“德远叔,咱们去前面吃点饭吧,等吃完饭,元元也就快回来了。”德远叔看看他们道:“不了。咳咳,我早上吃的饱,你们去吧。” 这时一辆公交车向镇政府驶了过来,县里来的公交车在镇政府这里有一站,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二丫看着那群学生,大喊到:“晓沛姐,妈妈,快看,晓沛姐。”老于他们都向公交车看去,晓沛手里拿着一个包,转着身看着后面刚下车的元元,两个人并排说着话向前面走去。 “元元哥!”二丫大声喊道,那边晓沛回过头,看到了二丫他们,低声给元元说了,元元也望着他们,然后一起走了过来。 “怎么回来的早?我还想着你们吃过饭才回来的。”老于道,晓沛说道:“大舅,上午就上了两节课,就放假了,元元哥上了三节课,我等他了,要不然早回来了。” “咱去吃饭去,吃过饭再回去,元元,你们东西先放车上吧。”说着打开了车门,德远叔也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老于拉着德远叔的胳膊说道:“走,这么冷的天,咱们去吃碗烩羊肉。”德远叔满脸不好意思的嘴里小声嘟囔着,跟着他们去了。 于元元,一米七的个头,戴着一幅近视眼睛,白白的面孔有点消瘦,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看到大伯,有点腼腆,就打了招呼,然后就拉着二丫的手跟在他们后面,二丫叫着:“哥哥,大伯刚才给我买糖葫芦了,草莓的,可好吃了,还有可多水果,回去了我分你俩,还有烟花,回去了叫你放……。” 晓沛拍拍二丫的头逗着她道:“那我呢?” “也给你俩,你去俺家吧,咱一起放烟花。”二丫眨巴着眼睛答道。 翠芝也说道:“晓沛,要么你跟着去吧,去那里玩两天。” 晓沛笑着道:“妗子,我今天晚上跟初中同学约好了,她们在三高上学,好久没见了,今天晚上去找她们。” 老于道:“你明天想来了给我打电话,我开车来接你们。” 晓沛笑着说:“好,我回去问问俺妈。‘’ 徐记羊肉馆是个老字号,在这里已经开了几十年了,以前灶台是在门口的,大锅上面常常挂着一只杀好的羊,现在重新装修一新,整整两层,进来门口是个吧台,你吃什么都要在这里点好,付款后给你一张小票,上面写的有号,大厅里面满满的食客,楼上一个小厅,也有几张桌子,里面有三四个包间。 老于在门口看着墙上的价目牌,翠芝和德远叔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元元和晓沛在跟老于看着点菜。他们选了四个凉菜,都是羊杂什么的,又叫拿了一瓶杜康酒,给晓沛和元元翠芝她们一人一瓶海碧。 等他们点好菜坐了下来,服务员很快也把凉菜和杯子送了过来,二丫站着凳子上慌忙给大家递着筷子。看到菜上来了,剩下的几双筷子一次给了元元“哥,你分吧。”翠芝接过筷子给大家分好的时候,二丫已经夹起一块羊肝送到嘴里嚼着说:“真好吃!” 老于给自己倒了半杯白酒,给德远叔倒满,然后瓶子放在德远叔那边道:“我开车,就这一口了,剩下的都是你的。” “我一个人怎么能喝完,咳。”德远叔拿起杯子,跟老于碰了一下道。 “你慢慢喝,喝不完带走。”老于喝了一小口,本来老于是不想喝酒的,知道德远叔喝酒,才买了一瓶,倒了半杯酒陪着他喝。 德远叔一口喝完,又给自己倒满,吃了块羊杂:“咳,振南,你以前见过刘镇长?他今天问你情况呢,咳咳。” 老于停住了筷子,低头思索了一会道:“我看着面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他是哪里人?” 德远叔嘴里嚼着东西道:“山南人,以前在县教育局了,后来去县政府当了个秘书,他哥刘启亮以前是副县长,现在在洛城当区长的。” 老于听到刘启亮才恍然大悟,刘启亮父母都是初中的老师,他随父母来这里上初中,是他初中同学,后来学习成绩好,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回来后就在政府上班,当时小杰去帝都上学的时候开证明还是找的他,他叫了在教育局的弟弟一起吃的饭,证明也是他弟弟刘启明给开的。当时只有一面之缘,这事都过去十几年了。“原来是他呀。”老于拿起杯子对着德远叔道。 德远叔把那瓶酒喝光了,几个人在烩羊肉上来后就开始吃羊肉了,等吃完走人的时候,德远叔看到凉菜都还剩余了些,就拿袋子装了起来:“咳咳,剩下可惜了,我带走,咳咳晚上喝酒不耽误事。咳咳……”德远叔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了还是咳嗽的了。 酒这东西 今天是元旦,老于起了个大早,天还是雾蒙蒙的,照常去了那天花椒小路上跑步。回来就看到振北在门口吃饭呢,昨天买的羊肉,炖的汤,早上热乎乎的一碗羊汤泡馍,振北喜欢吃辣椒,汤里放的辣椒油,碗里看着红通通的,吃的满头大汗,在这样的早上寒意全无。 中午的时候,天放晴了,太阳暖暖的照着大地。吃过饭的时候,几个好友都聚集在老于家,他们今天都不用去上班,喜欢打麻将的早就去占位置了,不打牌的就来找老于聊天。坐在冬日的太阳下,漫无边际的聊着,最多的时候是老于在说,他们喜欢听老于说话喜欢听他讲那些国际大事,讲那些奇闻异事,讲南方富裕城市的规划或者城市背后的故事…… 听的人来来往往,越聚越多,抽着老于放在桌子上的香烟,喝着他泡的茶水,眼睛直盯盯的望着他,看着那些渴求还带些崇拜的目光,老于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公司,对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听着他在规划将来,那一刻老于内心颤动了,这种感觉把自己以前的斗志又找寻了回来,老于应该就是这样的,而不是每天在家混日子的,看着这些穿的普普通通的乡亲,这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走出过省,他们有些人去过最大的城市也许就是洛城,可能还不是去玩,可能是去干活,他们没有什么见识,能接触的都是电视上或者别人嘴里说出来的的那些,老于暗下决心,要帮他们,让他们能走出去,靠他们自己的能力,让他们自己去见识那些辉煌的城市…… 太阳落山的时候大家才慢慢的散去,振海几个还在,老于起身偷偷给振北说道:“你让翠芝弄了几个菜,晚上打算叫上德远叔他们几个喝点小酒,坐在一起聊聊天,也算是过一个元旦。你顺便记得喊德远叔和二叔一下。”振北点点头就出去了。 等他们在小屋里都弄好酒菜,德远叔还没有来,二叔道:“我刚去了,他在吃饭,等会来。” 德远叔是在他们刚喝开酒的时候来的,手里还拿了一瓶昨天买的杜康。看到德远叔来了,几个人都站了起来,振海道:“叔,我们都等你老半天了,这不刚喝了一杯。” 德远叔跟着他们坐下后道:“咳咳,家里饭都做好了,我吃了饭才来的,不吃就浪费了,咳咳。”指着那瓶酒接着说道:“我买这酒就是打算哪天跟振南喝点的,谁知道你先安排了。咳咳……” 老于笑着道:“德远叔,我这边有酒,你的留着自己喝,振北,来给咱叔倒上。” 农村的生活很平淡,日出而劳,日落而归,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平时的交流也仅限于见面打个招呼,问声寒暖,想喝酒了都是自己吃饭的时候喝两杯,像这样的喝酒的日子并不多,一般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都是谁家里过喜事的时候较多,结婚的时候,生小孩的时候,主家酒,主家的菜,几个来给主家帮忙的人在一起拼酒。晚上他们几个难得的聚在一起,难得的跟几个有头有面的人在一起喝酒。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振海表现的很兴奋,跟每个人都碰了杯,跟老于猜拳拼酒,输掉了就大口的喝掉,他的豪爽让他最先倒了,倒在老于的床上打呼噜睡着了,时不时的还说句梦话。 二叔永远都是那样小口的喝着,每次给他添酒的时候他都是还有半杯。 振北没有喝多少,他还负责倒酒倒水,招呼着他们。 德远叔又抽起了雪茄,脸膛黑红,讲起话也利索了很多。在说着村子里谁谁谁出去做生意赚钱了,谁谁谁打工怎么着的,说着村子里谁谁有大病了,去医院看病没钱,把家里钱花完,最后借不来钱了只有回家在家里熬着…… 老于今天也有点多了,兴致比较高,不停的在说着部队里和公司的事,说着以前自己怎么巧妙的签了几单合同,识破了几个诈骗的合同,给公司挽回多少损失…… 这样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结束的时候是振海自己睡醒了,然后大家才慢慢的散去,二叔和德远叔一起走了,走的时候都是踉踉跄跄的,二叔本来单薄的身体更是摇摇晃晃,看着弱不禁风。振海是被振北送走的,走的时候振海一直说着今天是喝的太猛,平时喝酒不是这样的,老于送他们走出大门后就回到屋内,坐下来喝了两口水,才又站起来把窗户打开让风吹散那些飘渺的烟雾。 住院 “啪啪啪……!”一阵猛烈的拍门声把老于惊醒了,老于看看表,才凌晨四点,这时候谁在叫门,老于翻了一下身,没有立时起来,昨天晚上的酒劲还是困扰着他。 “啪啪啪……,振南哥,我爸出事了,振南哥!啪啪啪……”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拍门声,夹杂着喊叫声,老于终于听清楚了,这是春丽的声音,慌忙翻身起来,套了一件大衣就开门出去。 “春丽,德远叔怎么了?”看到春丽紧张的样子,老于赶紧问道:“昨天晚上回去他还好好的呢。” “我爸回去睡觉的时候没事,半夜突然咳嗽的厉害,刚才还咳出血了,振伟又不在家,我妈叫杜向阳去看了,说是要送到县医院,镇医院都不行。”看着春丽想哭的表情,老于赶紧小跑着往德远家跑去。 德远的院子里已经好几个人了,振北也在。 房间内的灯光有点昏暗,德远叔在被子里坐着,已经有点昏迷了,被子上一大片血迹,手背上插着输液的针管,杜向阳在一边收拾着药箱。老于低头问道:“德远叔怎么回事?” 杜向阳低着头道:“挺厉害的,肺上的病,我很早就让他去县医院查一下,他就是不去,我给他开了点药,也只是化痰的,镇卫生院没那条件,得赶紧去县医院看看。打120来回得两三小时。振南哥,你看……” 老于道:“我开车去吧,你们准备个被子让他靠着,我这就去开车。”说完看了春丽一下:“叫德远婶在家给你带着孩子,春丽准备一下跟我去县医院,向阳,你给县里医院看看能联系一下,让他们做准备。”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春丽换好衣服,拿着她妈给她的一千块钱,装好,那边门外就响起了汽车声,振北他们帮忙把德远叔抬上了车后排,拿被子给他靠了一半,又给他身上搭了一个角。向阳在车上帮他们把输液瓶固定好后没有跟去,春丽蹲在后排看护着德远叔。汽车行驶在乡村路上的时候并不快,老于害怕颠簸会影响到德远叔,等到了镇里面的柏油马路上就开的飞快。 到了县医院的时候,那边急诊室的医生都在等待他们了,车停好就把德远叔抬上担架,有医生叮嘱让春丽先去办手续,这边医生安排收治,等着拍片做检查。 两个人忙到上午十点多,主治医生才给他们叫了进去。 “王大夫,我爸他怎么样了?春丽急切的问道。 “你们先坐,你爸呀。”王大夫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眼镜,戴上后看着桌子上的各种检查结果道:“他有慢性呼吸道疾病,胸腔有积液,支气管发现有病变,部分组织化脓坏死,应该是已经很久了。”王大夫放下检查资料,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老于道:“王大夫,你给我们说一下什么病吧,怎么治疗?” 王大夫放下杯子道:“我们怀疑是肺癌,不过要切片送省里检测才能确诊。唉,你们这些做儿女的怎么没有早点发现?现在病人都出现呼吸困难,发烧,咳血,面部发红是供氧不充足的表现。他年龄大了,恐怕做不了手术了。不过,你们先等等看,也许是误诊呢,等切片结果出来再说。你们先给他办理住院手续吧,我给他开点药,把症状先压下去。回头再跟其他专家商量一下。”说完,又拿起了杯子,喝了口水,才再纸上写起了药方。 从王大夫科室出来的时候春丽已经六神无主了,老于帮她拿着药方,春丽机械的跟着老于来到划价处,看着老于把单子递了进去。在划价一阵噼里啪啦的计算机键盘声音后,冷冷的说道:“你们先交两千押金。“说完,递出来几张收费凭证单据,接着说道:“去那边缴费。” 春丽听到两千的时候,慌张的看向老于:“振南哥,我妈就给我了一千,早上来的时候已经花了几百了……。”声音低的跟小声哼哼一样低下了头。 “没事的,我带卡了,走,咱们先去办理住院手续,钱的事以后再说。”老于拿起了单子,看了看收费的窗口,走了过去排在后面。 “你给振伟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吧,你一个人在这里也不是事。这边检查出来做手术,要他拿主意的。”老于掏出手机说道。 “我没记下来,在家里电话本上记着呢,我给我妈说一下,叫她给振伟打。”春丽拿过手机去旁边给家里打电话去了,这边轮到老于后,他掏出了卡交了费。 办完手续,拿着缴费的单据,老于来到春丽身边,递给她说道:“你去领被褥,我去上面安排病房,等会你直接上住院部十二楼找我。” 住院2 等他们安顿好后,把德远叔安顿好,已经中午时分,老于看着德远叔身上插着好几个管子,昏昏沉沉的睡着,对春丽道:“春丽,德远叔也睡着了,我们下去吃点饭?半夜忙到现在了。” “振南哥,你去吃吧,我在这里看着,回来给我带点就行。”听到这里,春丽也感觉自己又累又饿。 下午三点多,德远婶带着孩子来了,到这里看到德远叔就哭了起来:“叫你天天抽烟,天天说你都不听,这下好了吧。” 老于劝道:“德远婶,小心把德远叔吵醒了,他刚睡着。” “妈,别哭了,里里外外都是人的,吵到别人了。”抱着孩子的春丽也劝道。德远婶这才止住了哭泣:“我给振伟打电话了,他明天就能回来,春丽,等会你还坐振南的车回去吧,这里我看着。”说着又扭头看着德远叔流起了眼泪。 等回到了家里,春丽抱着孩子已经睡着了,春丽在停车后猛然醒了,道:“振南哥,你忙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打开了车门,抱着孩子回家了。 振伟是在深圳,当天跟公司说明了情况就买票回来,路上要一天一夜也能到,县城里没有直接到深圳的火车,只能做到洛城,然后再坐公交车到县里。到达洛城的时候是早上七点,振伟背着行李坐公交车直接去了医院,春丽抱着孩子也去了医院,傍晚才跟着振伟一起回到了村子。晚饭后振伟和春丽抱着孩子来到了老于家:“振南哥,这次多谢你了,春丽都给我说了说,不是你垫了钱还住不上院的。”说着拿出来一叠钱放在桌子上“这是两千块,我先给你,这次回来老板给我把工资全部结清了,还多给了一千,叫我回来先给我爸看病,等事情安顿住了再去上班。” “咱们两家你还客气啥的,都是应该做的事,钱你先拿上吧,等看完病了再说。”老于把钱又推了过去。 振伟激动的说道:“家里还有些钱的,等不够了再说,今天医生说明天结果就出来了,我这几天跟春丽还有我妈在县里回不来,家里你帮忙看着门。” 老于答应道:“没事,你们放心去吧,我叫翠芝白天过去给你看着,家里的鸡叫她看着喂喂,你在医院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客套了一会,振伟就告辞回去了。 出院 天晴了几天又阴沉了下来,西北风呼呼的刮着,让气温一下子冷了下来,早上的水龙头都冻严实了,老于费了一壶水才浇开了水管。外面麦地里小麦上面一层霜冻,一整天不会融化。德远叔确诊了,肺癌晚期,他身体已经太虚弱,做手术也无济于事,再说手术费用要十多万,振伟带回来的钱,一周内都花费的差不多了,在和家里人商量后,德远叔在住了半个月医院就出院回来。 德远叔现在天天不出门,经常在屋子里的椅子上坐着,天好的时候也会到太阳地下晒太阳,一块厚毛毯在他身上搭着,面容清瘦,微张着嘴,嘴边的胡须都变的花白,呼吸沉重,喉咙里面还有嘶嘶声随着呼吸传出来。以前一脸自信的锐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迟暮老人。 “振南,今天我给你叫过来是有事。”德远叔语速缓慢的对老于说着,低沉的声音里有着嘶嘶的气声,但是没有再咳嗽了,他依旧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半躺半坐。吃过饭后专门叫振伟把老于喊了过来。看到老于进来后,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身子,示意老于坐下后缓慢的说道:“昨天镇里打电话了,要让我后天去开会,我这身体,实在是去不了,春桃在县里不回来,我想着还叫你二叔去吧,你也知道他上不了台面,上次他去了一次,在会上被骂的抬不起头,因为这事,这两天都不敢往我这里来,这次开会他说啥都不去了,振伟去吧,怕人家说闲话,也有人争着想去的,杜向阳今天跑来说,他后天要去镇上,看看有事需要他代劳的没。我把他打发走了,开会这事镇上昨天才通知我的,我就跟你二叔说了,他也不会告诉向阳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德远叔,我对你们开会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就是想替你开会恐怕不行,到那里再惹出来笑话。”老于考虑了一下,看着德远叔虚弱的身体说道:“要么我开车带你去?”说完又感觉不合适,“你这身体到那里恐怕也坐不住。” 德远叔叹了口气道:“唉,我现在出个门都难,从屋门走到大门口都呼吸不上来,我不想这样出去门见人,怕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出同情我的眼光。”德远叔喘着长气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再说我这身体,村支书肯定是没法干了,村里的这些人我都考虑了一遍,都不合适,干这个需要威信,别看咱们这个于家寨,没有威信干不了,镇不住他们,南街的这几个人,振海脾气太直,几句话就能把他火爆脾气烧起来,振北太老实,没有心眼,斗不过他们,其他的几个都说老实吧,又时不时的耍点小聪明,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你二叔更不行,一句硬气话都不敢说。北街的也没有几个,外姓人家多,都是小门小户的,自己管好自己都不错了,那几家人口少,都是想着家族赶紧壮大起来,就开始超生,这几年我们村计划生育违规最多的就是他们几家了,杜向阳人品不行,我怕他当了家,村子里风气坏掉,还有几个在外面做生意的,房子埋在省里的,肯定不会回来。大伟脑子也行,人家在外面想赚大钱的,听说他明年想出去给铁箱厂设个销售处的。”大喘着粗气的德远叔伸手向口袋里摸去,摸了半天才又停下来尴尬的笑道:“习惯了。” 老于想起来那天大伟跟他说了一半的话,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是想着让自己给他拉拉关系的。又想到春桃,春桃是德远叔在医院的时候去看过两次,德远叔出院后他到现在也没有回来看过,就问道:“春桃咋样?她应该还可以吧?” “春桃性子不行,太泼辣。也好往男人堆里钻,还天天说这个占她便宜那个占她便宜的,一句话不对付就把人家祖宗三代都能骂了,文广因为这事说过她,她听到就骂文广,别人欺负他女人了,他不去替她出头,还说她,说着气上来又是摔东西又是跟文广撕扯的,文广那身体又强势不住春桃。再说春桃也不缺这钱,在村里任职只不过是找个借口,三天两头跑回来打打牌啥的。”德远叔眨巴着眼睛看着老于说着:“别人说她在镇上有男人,不过都是捕风捉影的事,说不得。”一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小一辈的都靠不住,出去打工赚钱的,眼光都高了,回来只会嫌弃咱村的条件,也不怨他们,就咱村这条件,以后小一辈男的娶媳妇都是事,外村的不愿意进来,咱村的女孩子都嫁出去,现在还不是太明显,三五年后元元那辈人都不好找了。”德远叔说着,面目表情显的十分沉重,长喘了口气接着道:“振南,我也不想看着咱村子就这样没落下去,最后慢慢的就这样没落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没本事。”说完后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手拍了拍胸脯,深呼吸了几下又说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你现在既然在家了,就暂时代村支书吧,在家半年代半年,想出去了再出去,支书的位置你看着挑一个人,不出去了,给村里想想办法,能弄好了后辈人不用愁了,弄不好了,咱村也就这样,坏不到哪里去,吃喝不成问题。你看咋样?”说完这些,德远叔靠在椅子背上,长喘了一口气:“咱村现在也就你能担起来,别人都撑不住,没那能耐。”德远叔眯缝着眼,显的有气无力的说道:“说的这些话呢,你回去考虑一下,我累了,想睡会,明天你有空了来我给你说一下开会的事。”说完,就用力的把毯子往身上拉,老于赶紧站起身,帮他把毯子盖好道:“德远叔,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说完,就出去了。 于家寨概况 老于没有回自己的屋里,来到了振北的院子,看到老太太和翠芝在院子里剥玉米,一盆玉米芯燃气的炭火正旺,二丫也在那里用玉米芯摆着图案玩。就走过去在一张空凳子上坐下来,也拿起一个玉米剥了起来。 “你德远叔看着咋样?”老太太知道老于刚从他那里出来,就问道。 “看着一下子老多了,妈,他说让我接着他干支书的。”老于道。 “哦?”老太太抬起头看着老于:“你打算长期回来了?” “我还没想好呢,时间上不是问题,德远叔说干半年是半年,我出去了让给别人干,他现在开个会都去不了,身体真的垮了。”老于说道。 “妈,我听杜向阳说这种病最多半年,说德远叔这种情况最多能支持三月。”翠芝小声道。 “咱村这事不好干,你以为村支书那么好当的?你替他几个月了可以,别到时给自己弄一身骚,大小是个官的谁能太干净。你有本事了,咱村这情况,能修条路卖点石头都不错了,指望着人家来开厂,来投资,恐怕是不行了。到镇上开车几十分钟,你建厂的地就是白给,人家也不一定愿来。你干了,人家会想着你从中间捞好处呢,干不好了,又说你没本事。自己掂量好自己几斤几两。”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跟老于说道。 “我倒感觉没啥,你看德远叔都能干,振南哥的本事肯定比他强。”翠芝笑着说道。 “不是本事强不强的事,村子里的事暗地里很复杂的,振南跟村里人接触少,平时没啥利益冲突,表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你当上了支书,暗地里使绊子的人多了去。”老太太放下玉米棒子,看着翠芝说道。 翠芝听到这里,也低头干活不吭声了。 “不是当妈的打击你,你要是干,就得想好这些,心理上做好让别人给你扔屎尿的准备。”老太太说完站了起来:“坐了一下午了,腰受不了了。翠芝,你晚上还做胡涂面吧,天冷,喝点这暖和。”说完,就回屋里去了。 晚上吃过饭后,老于跟桂芳打了电话,把这件事跟桂芳说了一下,想听听她的意见,桂芳听完后笑道:“你还真打算长期呆在老家?是不是被老家的那个小村姑给迷住了?这事吧,暂时接替一下可以,反正你现在打算在老家呆一段时间的,不过你要悠着点,别到时脱不了手,咱妈说的也对的,别干了几天,得罪一圈人,小杰打电话说要提前回来,于淑娟的儿子洋洋跟他一起回来,你在家把家里多整出来几间房子,他们可能回去几天,顺便去洛城玩的。还问你需要带什么东西不?” 躺在床上,老于还在思考这件事情,两地分居是他没有想过的事,这样对桂芳不是太好,以前自己忙,都把巧桂芳冷落了,现在又两地分居。最后老于决定先去帮德远叔开会了再说。 第二天,老于又去跟德远叔聊了一会,熟悉了村子里的财政情况。 “咱们村八百口人,将近三千亩沟内地,两千亩干旱地,三座山,山上树林以前也都是咱村的,现在被林业局收回了,三条沟,每年缴纳公粮五十四万斤,村提留和镇提留加起来二十六万斤,总共是八十万斤,人均每年支出五百块,收入,平均每年两百万斤小麦,玉米一百万斤,谷子三十万斤,其他的红薯三十万斤。人均收入一千四百五十元,减去支出人均五百块,剩余人均人均九百五十六元。虽说是九百多块钱,除去化肥农药种子钱,也剩不了多少,够吃了。”德远叔说起村子里的事情,没有看一点资料,全部在脑子里面,张口即来。“明天开会不让你汇报这些的,年底了,要选先进的,你明天去就跟着投投票,举举手就行,反正我们村每次都是垫底的。回头我给刘镇长打个电话说一下,让你先代替我去开会。” 开会1 早上,老于起了个大早,开车去了镇上,说的是八点半开会,他七点多就到了,顺便去街上吃了早餐。 吃过饭,老于打算先去拜会一下刘启明,一来他不知道在哪里开会,让刘启明带着去开会稍微好点。二来也感谢一下他当年的帮忙,顺便拉近点关系。他来的时候专门带了一条烟,这还是他从帝都带回来的,还有几条,一直舍不得抽,再说,回来以后,发现当地的烟草抽起来也不错,就时不时的买了一些当地的烟。 来到刘启明的办公室前,他还没有上班,刘启明是晚上回县里住,早上再回镇里上班。他已经在镇里呆了三年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大力扶持私营企业,带动了当地私营企业大规模的发展,镇上有一家企业是中国驰名商标,三家省级著名商标,政绩显著,听说可能会动一下的。 等老于看到刘启明走来的时候,慌忙向前走了两步,迎上了刘启明,伸出手道:“刘镇长好,我是振南,于家寨的。” 刘启明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去:“你好,早就来了?我听于支书说了,你今天来替他开会?”握了一下手,刘启明就松开了,边拿出钥匙打开门,边问道:“于支书身体咋样?我听说挺严重的?” 老于跟着刘镇长进了办公室,刘启明让他在沙发上坐下,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又用手摸了一下窗子下面的暖气,然后才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来。 “挺严重的,肺癌,年纪大了,不适合做手术,现在在家休养。”老于回答道:“刘镇长,上次小杰的事情多亏你了,也没来得及感谢,这是我带回来的一条烟,放在这里吧。”说着站起身,把袋子放在桌子上,返身又坐到沙发上。 “你跟我哥的关系,这事肯定得帮忙,再说也是正出正入的事,也没出啥力,不用客气。小杰现在怎么样?毕业了吧?”刘启明道。 “他去留学了几年,今年毕业留那里工作了。你哥现在咋样?改天跟你哥约一下一起吃个饭。”老于道。 刘启明道:“他现在忙的很,我都见不到他。马上要开会了,我先让小张带你去会场,我这边还要准备一下,等开完会了你来找我,我额外那你点情况。”说完,拿起电话拨了一下:“小张,你来一下。” 老于也站起了身,说道:“刘镇长,那你先忙,我先去了。” 两声敲门声后,进来一个青年,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对着刘启明道:“刘镇长,你找我。” “你把他带到咱们等会开会的地方。”说着就翻起了资料,没有再说话。老于跟着小张来走了出去。 跟着小张来到会场,小张就走开了,老于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了,老于来到后排空着的位置上坐好,抬头打量着会场。“洛川镇年度先进集体表彰大会”一个横幅挂在主席台后面的墙上,主席台上面放着六个杯子,对着中间的两个位置的桌上放着话筒。旁边靠墙的位置放了一排纸箱,上面有红布盖着。后排的角落里电视台的两个人在摆弄着摄像机,镇宣传干事也在拿着相机找着角度。 “你是哪村的?我怎么看着你面生呢?”老于听到说话,扭头一看,旁边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打量着他,忙答应道:“你好,我是于振南,他们都叫我老于,于家寨的。您是?” “哦,于家寨的,哎,于支书咋没看到呢?”那个人四周看了看,有看向老于,笑着伸出手道:“我是南庄的,侯建勋。”两人笑着握了手。 “猴子,你来的挺早呀。”一个洪亮的声音道。侯建勋看着那个人道:“李长山,你离的最近,来的最晚。”然后给李长山介绍道:“这是于家寨的老于,于振南。”李长山笑着道:“李长山,洛川村的,于支书身体咋样?” “他身体不是太好,现在在家休养呢,我来替他来开会。”老于回答道。 李长山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魁梧,方正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一张厚实的大嘴微笑着,这个人老于还是听说过的,镇里的第一家企业就是他领着干起来村办企业,后来他们几个承包,然后他自己又单干。现在村里已有大大小小的厂上百家,那几个出名的商标企业也都是他们村的,也是每年被表彰的对象,现在镇里专门规划一个开发区,新开的企业都入驻里面。他跟刘启明关系非常好,两个人在私企认知很是默契,一个有想法,一个给政策。可以说配合的非常好。可以说刘镇长的政绩跟李长山分不开,李长山能带领村子走到现在,也跟刘镇长的大力扶持分不开。 看到李长山的到来,好几个人都过来和他打招呼,并簇拥着他走向前排坐下。跟他亲切的交流着。 开会2 八点半左右,刘镇长他们才鱼贯而入,各自在位置上坐下,中间的位置一个是镇长刘启明,一个是党高官李朝阳。 会议是镇政府办公室主任郭杰主持的,他先把话筒移向了自己,然后先咳嗽了两下道:“各位领导,同志们:今天召开洛川镇年度先进表彰大会。将由镇党高官李书记和刘镇长为评出的先进个人寄集体进行表彰并颁奖。今天参加会议多大人员有镇政府领导班子,及各村先进代表、先进企业代表。下面让我们用掌声对各位领导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衷心的感谢。”郭杰的声音很有感染力,说完这句话后带头鼓起了掌。在掌声将要停止的时候又接着说道:“下面我们进行大会第一项。由李书记做年度总结及工作报告,欢迎李书记讲话。”说完看着李书记,又带头鼓掌。 李朝阳喝了口水,站起了身,把话筒往自己身前移了一点,又把话筒抬高了些对着自己,然后用手轻轻拍了两下话筒,听到话筒里传出来了声音,才静静嗓子,看着下面的人道:“同志们好,去年的表彰大会感觉刚过没多久,转眼之间,又过了一年,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我来给我们这一年的工作做个总结。” “今年,我们洛川镇,在大家的努力下,走上了一个新台阶,私营企业数量稳居全县第一位,税收排全县第三位,人均收入排全县乡镇第二位,大家都知道,县城亳镇因为在县城,县政府的所在地,他们的商业和房租收入我们是没法比的,他们人均收入虽说第一,那是人家自身的条件比我们好,占据了一定的优势,我们排在第二,是全靠我们自己奋斗出来的,我们的含金量比他们高。”然后停顿了一下,笑着看着大家。 下面有人带头鼓掌。李书记整理了一下手中的稿子,继续道:“大家知道,我们纳税大户春城厂,今年纳税额继续超过一千万,达到一千三百万之多,居全省私营企业前十,排在第八位,洛城第三位,排在亳县私营企业第一位。我们纳税额达到八百万的有两家企业,五百万的七家,今年纳税超百万的企业有将近二十家。是这些人撑起了我们镇的经济,我在这里感谢你们,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大跨步的前进,排在全国前列。” 下面的掌声打断了李书记的讲话,他也激动的看着大家,然后也随着鼓掌,然后又双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等掌声小了下来,又继续道:“我们镇,人口多,土地少,以前全靠种粮,有几个村子是山区,靠天吃饭,还有几个村子在洛河边上,河患导致粮食减产,贫困人口不少,贫困人口问题突出,解决这些事情也是我们也加大了力度,南部山区建起了石料厂,跟玻璃厂签订了合同,解决了部分村的贫困问题,洛河边的几个村子也大力发展水产品养殖业,闲散人员去附近的工厂上班,都很好的解决了这些问题,可是还是有些村子因为地理环境的制约,无法根本上脱贫致富,我们明年的重点就是这些村子,希望这些村子的领导也根据实际情况来配合镇政府开展工作。”说完他扫视了一下会场:“于家寨的于支书今天怎么没来?” 刘启明转头跟李书记小声说了几句,然后李书记的目光就看向了老于。会场上很多人也向老于看了过来。老于知道刚才说的村子就是于家寨,浑身感觉到不自在。不过也没有说话,眼睛还是看着主席台上的李书记,眼睛跟李书记对视了一下,李书记就继续讲话了。 老于看着主席台,心里却在思考着,作为一个小村的支书,德远叔每次来开会估计都是被批评的对象,落后的代表,德远叔估计也是在大家面前都抬不起头,这些村子里的人不知道,还是怡然自得的生活着,过着人均不到一千的生活,没有意识到现在外面的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过这些变化迟早会影响到村里。 一阵掌声打断了老于的思考。主席台上郭杰道:“我们谢谢李书记的讲话,下面进行第二项,由刘镇长宣布先进人员和集体名单。掌声欢迎刘镇长!” “谢谢大家的掌声,下面我先宣布先进个人的名单,他们的先进事迹因为时间有限,我就不再多说了,我们政府门前的宣传栏里大红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的,大家散会后可以去那里看。先进个人有:李长山、王金洲、侯建勋、李保国……共十人,先进集体有:洛川村村委、春城厂等十家。我们用掌声欢迎他们上台。” 掌声中,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的人员都走上了主席台,郭杰道:“我们现在进行第三项,由李书记给先进个人颁奖,我们的奖品是每人一万奖金和一个先进个人奖章。” 主席台后有两个镇政府的女同志穿着整洁的西装,手里端着两个托盘跟随在李朝阳身后,李朝阳先把奖章带到李长山脖子里,然后又拿过装着现金的红色袋子,递到李长山手里,李长山接过后,对着李书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向台下走去。走了几步,又被郭杰叫了回来,他还有参加先进集体的颁奖。李长山又赶紧回来,排在了先进集体那一队。 等李书记颁发完毕,郭杰道:“下面有刘镇长为先进集体颁奖,奖品是一个奖杯和十万奖金。”听到这些,热烈的掌声悠然响起,大家都在拼命的鼓掌,然后变成有节奏的掌声,经久不息,直到颁发完毕掌声才小了下来。 “下面进行第三项,由先进个人代表讲话,欢迎李长山李支书上台。”郭杰笑着对李长山说道。 李长山慌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先进集体奖杯放在座位上,拿着手里的两个奖金袋子走了上来,看着大家道:“我是李长山,很荣幸拿到先进集体和先进个人的荣誉,这是和各位领导的支持分不开的,还有我们下面老百姓的努力,才造就了今天的成果,我在这里谢谢各位领导,谢谢各位,谢谢大家。”说着向主席台方位鞠了躬,又对着下面鞠躬。刘启明笑着带头鼓掌,李书记也笑着跟着大家鼓掌。 “都知道,我李长山也是个穷人的孩子,当时就是吃不饱饭,才想尽办法来赚钱,也正好跟上政府的好政策,在这里我谢谢政府,让我过上了好日子。刚才听了李书记的讲话,让我深思了半天,我是带动了一部分人走上致富的道路,可是还有部分人还是在贫困线一下,我是穷人,深知道受苦的日子不好过,在这里,我决定捐出今天先进个人的奖金,并且刚才在和村委人员沟通,我们的集体奖金也捐出去。用于我们镇的脱贫致富,钱虽不多,希望能给这些村子致富路上尽自己的微薄之力。我的讲话就这些,谢谢大家。” 掌声雷鸣,都没有想到李长山会搞这么一出。不过大家都为他而感动。李书记激动的站了起来,李长山这个人不简单,他在会上就提了一下明年的重点是脱贫致富,李长山当场就带头支持自己。 其实对于李长山来说,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一直和镇长刘启明关系不错,现在刘启明要动一下的消息也告诉了李长山,可能是到县里任职的,下一任镇长不知道会是谁,李书记暂时不会调动,现在自己公开支持李书记,对他们村来说也有好处。钱对李长山来说已经只是个数字了,村委的人跟着他也都发财了,这十万元,看着挺多,但是平均到十几个人身上也就没有多少了。再说,李长山也想玩玩政治,弄个一官半职的。所以他现在要的是声誉。 老于看着今天的所见所闻,虽说对自己关系不大,但是也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看看人家村子,再看看自己村子,差距太大了,什么时候自己村子才能走上领奖台,也拿到这份荣誉呢。 开会3 会议结束后,老于又来到刘启明的办公室,李长山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喝着茶在聊天呢,看到老于到来后,让老于也坐在沙发上,叫秘书小张给老于也泡了一杯。 刘启明笑着对老于道:“哈哈,李长山不用再给你介绍了吧,我们这里的名人,没有人不知道的。”转过头对着李长山道:“这个是于振南,于家寨的,于支书的事你也知道的。” 李长山道:“知道,我们俩刚才在会场已经见过了。” 刘启明对老于道:“我叫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于支书的事,那天跟他通过电话了,他身体不行,担不起你们村的担子,叫我考虑再换个人,他推荐了你,你的情况他也给我说了,你们村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没有几个能顶事的人,现在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感觉怎么样?”停顿了一下,没有等老于说话,又接着道:“你们村已经有人在到处活动了。” 老于有点诧异,村子里就那么几个人,谁会去争着当支书呢?杜向阳?就他有可能吧。就说道:“刘镇长,承蒙德远叔看得起我,推荐我做支书,咱也不是外人,实话跟你说,我实际上没有考虑好呢,因为没有决定长期回来,老婆在帝都上班呢,我要是回来她也得跟着回来,再说我们村子条件在那里摆着的,我不一定能弄的好,底子太薄了。” 刘启明道:“我给你说也是叫你考虑一下,没有让你当场答复,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不过你们村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你愿意看着你们村就这样没落下去?” 老于拿出香烟,给每人分了一根,又给他们点上,坐下来才说道:“刘镇长,我其实也想给村子里做点事情,前几天也想过带领大家走向致富路,不过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今天这个会对我启发很大的,起码是给我了动力,实不相瞒。”转头看这李长山道:“李支书别笑话我,我也在想,哪天我也能站在台子上领奖,我们村委也能被评个先进集体。真的,当时我是热血沸腾的,可是现实是我们村子发展太难,就光那条路,几十公里现在全是石粉铺的,一下雨就走不了,离你们开发区又远,村民去上个班干个活的,也得比你们早起一个小时,时间都花路上了,南部的大山,别的村子都是开发石材的,我们那么多青石,被几条大沟给挡住了,靠种地,我们村三千亩地,解决个温饱还行,不是我不干,是难度太大,我怕干不好。” 刘启明和李长山看着相互笑了一下,刘启明说道:“振南,你要是打算干,我支持你,你要是想好了干什么,怎么干,需要我怎么配合我都积极配合,资金上我也可以给你们扶持,不过,你要给我做到一定地步,你们村人均现在是镇上最低的,人均一千吧,现在咱镇上人均是五千多,你给我达到人均三千,我就在大会上表彰你,你看怎么样?” 这一番话,让老于心动了,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于还是不敢答应,虽说前几天都做好了干的打算,可是跟人家这些村子一比,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入手,怎么样带动大家致富,这些不是靠说说就行的,压力真的太大,自己答应了,就是给自己添了一份责任。       李长山看着大家都沉默了下去,就喝了一口茶,说道:“于家寨条件是不好,不过比我们村当时的条件好多了,刘镇长知道,我们村当时人多地少,你们村现在人均都3亩多地吧,我们村当时人均只有八分地,吃都吃不饱,那时候不知道有多羡慕你们于家寨的,也是被逼的,当时我们村省下了一笔钱,几百块,我带人拉着架子车跑洛城买了一车铁皮,做出来五台保险柜,又拉到洛城,卖给了洛城一家国有企业,一台保险柜赚了十块钱,五台赚了五十块,然后又拉回来一车铁皮,四个人,慢慢做起来了,现在我们厂里将近一千人,那时候真是难,拿到那赚到的五十块,我们四个人想喝碗羊肉汤的,最后都没舍得喝,那时候汤才两毛钱一碗,我们硬是没舍得喝,百十公里的路,我们早上四点拉着车去的,每人带了几个玉米面馍,就这冷水吃了两天……,现在你们的条件好多了。” 刘启明拿着杯子在喝茶,没有继续说话,李长山也没有再说话,从口袋拿出来一盒红塔山,给老于了一根,又起身给刘启明了一根,帮他点上后,自己也点了一根,老于点上烟抽了一口,心里早就乱成了麻,答应吧,心里没谱,不答应吧,自己的性格又不容他退缩。就这样静了下来,抽了半支烟,刘启明故意弄出了点响动,用两个手指在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老于弹了一下烟灰,又接着把半支烟按到烟灰缸里道:“刘镇长,我干了,不过,你们要先给我一部分资金,我想先把路给修一修,有了好路,我想先弄个石料厂。” 刘启明笑着道:“我没看错人,于支书也没看错你,知道你能接下来,资金的话我会给你,刚才跟李长山就是说他的捐款,不过不是修路,因为修路不是小事,你们于支书当时也打过几次修路的报告,算下来好好几百万,我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不过我已经给你们报告送到公路局去了,看看县上到时能拨下来多少,镇上再给你们一部分,剩下的还是要你们自己筹措。你既然愿意干,我就安排这两天镇里就把任命给你发下来,再给你两万,这两万是给你修补学校的,你们学校条件太差,于支书也说了好几次,镇上一直拿不出,我今天就把钱给你带回去,算是你的功劳,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拿出一个计划,我到时会给你支持的。”刘启明最后加重语气的说了一下:“各方面着重扶持!” 李长山也笑着道:“振南,好好干,需要我们帮忙的话你说话,我会不尽余力的帮你。你们小丽家援军跟我家还是亲戚呢,哈哈哈” 老于站起身笑着说道:“谢谢刘镇长,谢谢李支书,我以后肯定会给你们添不少麻烦的,希望你们不要嫌我烦。”说着,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就说道:“已经中午了,刘镇长,李支书,中午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李长山道:“还是我请吧,到我们地盘了,我来请。” 刘启明也站起身道:“该李长山请,今天他是先进,奖金不能白拿。” 李长山道:“我的钱不是全捐了,不过这顿饭不在话下。哈哈” 老于也笑着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其实李长山请客,也没有怎么破费,几个人来到上次老于吃饭的羊肉馆,几个凉菜,一人一碗烩羊肉,一人一瓶啤酒。 吃过饭,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说着以后有事了联系后,李长山就先回去了。老于和刘启明回到了镇政府,一直等到上班后,刘启明让秘书小张带着老于办了手续,顺利的拿到了维修学校的两万块,然后一起见了党高官李朝阳,说了情况,李朝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当时就让人写了任命书给老于,说道:“你们村子小,村子支书你一个人兼着吧,任命书你带回去,在村子里宣读一下,我就不派人过去了,回去赶紧拿出来一套方案,尽快带领群众脱贫致富。对了,你把党关系有空的话转回来。” 交接 回到于家寨,老于还是有点乱,自己开个会就把自己绑在了于家寨这个车上,躺在床上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这个任命大家都不知道呢,要先开个村委会,宣读一下,然后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点子。 然后拿起电话,给春桃打了个电话,春桃好半天才接通了:“振南,你有事吗?我在打牌呢,等一下,我碰!啊,你说?” 老于道:“春桃姑,我今天去镇上开会了,刘镇长任命我接替德远叔先干着支书,镇上还拨了两万块,我要把钱先交你这里保管。” “你别叫姑,一下子给我叫老了,恭喜你了,你得请我吃饭啊,钱呀,你先拿着,我这两天就回,别急,该我拿牌了,振南,就先这样啊,我先挂了。”春桃那边急着打牌,很快就挂了电话。 老于起身出门了,他要先去找德远叔,跟德远叔说一下今天开会的情况。 来到了德远叔家里,德远叔还是在房间的椅子上躺着,椅子在煤火边上,身上还是搭着那个毛毯。 “德远叔,今天感觉怎么样?”老于来到德远叔身边坐下,轻声的问道。 “振南,你回来啦?刚才刘镇长已经给我打电话说过了,你愿意接了好,对咱们村是好事,就是你要累点了。”说完,长喘了几口气道:“你要带领咱村人致富,也不说跟镇上那些先进村比,只要咱村每回开会都是最后就行。咱村最后能走到什么地步,我是看不到了。” 老于道:“你好好养好身体,我还要靠你来指挥我呢,我对咱村的情况不熟,什么事你还得给我拿主意。” “振南,你等下叫你二叔去通知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咱们村的骨干,什么事这几个人带头了,就能弄好,要是他们不同意了,就干不好,你有什么事先跟他们几个商量,然后让他们去干,这几个人跟着我愧对他们了,村里没有工资,这几个人每年年底我就给他们每人发了几斤肉,都是在义务的给村里办事的。” “咱这条街的振海,他小子做通他的工作,起码他不找事。二蛋爸振亮,咱们这条街就他俩,振亮脑子管用,就是喜欢暗地里给人使绊子,你有事得叫上他,不叫他的话他会在下面鼓动别人,自己不跳出来。北街老何头,他在那几家少姓人家威信挺高的,不管是何家,黄家,高家,姚家,都让老何头去说服其他几家。对了,老何头现在虽说腿不好了,威信还在。”停了一会,接着道:“杜向阳这个人你看着怎么办,除了看病,其他本事没有,刘镇长说了,他在到处找关系,自己想干支书呢,刘镇长给他回掉了,说他还不是党员。其他人都是本分人,折腾不起大浪。” “你让你二叔把他们召集到我院里,我给他们交代一下,顺便把任命读给他们,你自己宣读不好,还是我来宣读吧。”说完,就挥挥手道:“你去吧,晚饭后再来,他们那时候都在家。” 老于看到德远叔累了,就告辞出去。 找到二叔,老于道:“二叔,等会你去通知几个人,晚上去德远叔家里开会。”然后往四处看看,低声道:“今天去镇里开会,镇里任命我先接替德远叔,他叫这几个人晚上吃过饭后去他家说一下。” 二叔喜道:“真的,这么快就下来了?我这就去通知。” 晚饭后,振海和振亮是先来到振南家,等着振南一起去的德远叔家,到那里的时候,老何头正在跟德远叔和二叔还有德远婶在屋里说话,看到他们三个人,老何头也没站起来,二叔倒是站了起来,给他们张罗着凳子,德远婶站起来出去了。剩下他们几个人。 “本来今天应该是在村委里开这个会的,我身体不行,不能动了,叫你们几个人委屈一下,来我这破屋里开会。”德远叔道。 你这屋比村委的那个屋强多了,那个屋窗户四处漏风,哈哈。”振海爽朗的笑道,然后又感觉不妥,就停止了说话,看着德远叔。 德远叔道:“你们也知道我身体不行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干不动了,今天镇里任命振南接替我支书的位置,振南,任命书呢?”振南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了任命书,递给德远叔。 “任命书,嗯,经洛川镇党委研究决定,任命于振南为于家寨村党支部书记兼村长。 洛川镇人民政府,一九九六年一月十日” 宣读完后,德远叔又把文件递给其他人,传着看了一遍,最后给了老于,老于叠好装进了口袋。 “你们几个人是咱村的骨干,我一直都把你们当成自己人,什么事都先跟你们商量,你们也都很支持我的工作,现在我干不动了,振南接着干,你们有的是他叔叔辈的,振海振亮,你们都是振南哥哥的,振南对咱们村的事不太懂,你们要扶持他,支持他,我相信振南比我强,肯定会给咱村一个大变样的,振南你说两句。”德远叔慢慢的说完,喘着气靠在椅子上。 “老何叔,你在咱村的威信我知道,你人经验也多,以后有什么事你得给我出主意,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得给我指出来,批评我教育我,我都接受,都是为了咱村能发展好。”老于看着老何头说道。 “振南,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在咱们村这一批后生里是最聪明的,也最能干,把咱村交给你,我放心,只要用到我的地方你说话就行。只是我现在也老了,比德远哥小不了几岁,这次腿也摔了一下,不灵活了,跑不动了。”老何头说道。 “老何叔,你只要给我拿拿主意就行,跑腿的事年轻人来,再说你家里有祖传秘方,腿好的快,很快都能复原的。”老于道。老何头家里以前经常打猎,还顺便采了很多草药,这次他的腿养的很快,也是家里的草药天天熬水洗着,都说他家里有祖传秘,因为这事,杜向阳私下向老何头的儿子何东东问了好多次,何东东都不承认。 老何头笑笑抽着旱烟,没有再答话。 “振南,我这人是个大老粗,给你出主意的事别找我,跑腿出力的事情跟我说就行,你能当支书,我高兴。”振海笑着说道。 “振南,我平时忙,白天经常不在家,你有啥事叫二蛋跑腿就行,我也支持你。”振亮抽着烟低声道。 “说的跟我白天不上班一样,振南有事,白天就是请假也得去办。”振海听到振亮的话有推脱的意思,就对着振亮嚷嚷道。 “我家里条件你不是不知道,二蛋都大了,该找媳妇了,我得给他攒点钱……”振亮低声道。 “振亮哥,没事的,该干活干活,不耽误赚钱,咱们有事晚上商量,到时我打算扩大村委队伍,你们几个到时我报到镇里,每年给你们发工资。现在暂时叫二蛋替着你跑跑腿”老于道。 “振南,你目前有什么打算没?多几个人发工资可不是小数目,咱村提留就那么几个钱,将就够给学校老师发工资。”德远叔道。 “我今天跟刘镇长谈了修路的事,要是交通局答应拨款,镇里也拿出来一部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想办法筹集一部分,先把路修起来,然后给山上的石料厂开开,给玻璃厂和水泥厂卖石头。这样咱村就有固定收入了。先攒钱,其他的慢慢来,等有好的投资了,就去投资,到时候咱村周边也在大路边盖成厂房。”老于说道。 “石子沥青路平整一下,铺好,不是小数,三四十公里的,全靠他们拨款也不现实,得好几百万的。唉!”德远叔看着他们抽烟,就眨巴着嘴,叹气道。 “德远叔,振南,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干活的。”振亮站起身说道。 老于站起身说:“没啥事了,就是这事,跟你们通个气。”振亮看了看老于,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振海的声音“这么急着走,明天都要上班的,我比你还远,都没说走,这种人。”振海愤愤不平的说道。 德远叔叹气道:“他家压力也大,二蛋脑子不好使,混起来天天跟振亮闹,振亮媳妇身体也不好,三天两头吃药,赚那点钱都给杜向阳了,也不能埋怨他。” 老何头一直抽着烟没再说话。振海伸手烤着火,也沉默了下去。 德远叔眯缝着眼道:“振南,明天你去学校找巧玲,让她在大喇叭上给任命书宣读一下,大会也不用开了,白天人都不在家,振海,你给你们建筑队说一下,这几天找个时间给学校返修一下。何老弟,你看看你们那条街人啥反映,有没有人对振南有意见的。”德远叔说完,闭上了眼,低声道:“我累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他们几个人告辞出去了,老何头走的慢,没有跟他们在一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通往北街三个路口都可以走,中间的大街走的人多,路平坦一些,村东头的路东沟边的小路,不过离老何头家近点,老于看到后远远的跟老何头打了声招呼,就跟振海一起走了。 学校 第二天早饭后,老于来到了学校,学校还没有上课,校园里十几个学生在跑着打闹,学校很简单,东西朝向,进来大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平展,学生门上体育课就是在这里,南面两间大教室,三间小屋当成办公室,北面三间大教室,都是青砖红瓦的老房子,房子上有几株干了的草在上面随风摇摆。 教室里有一个大煤火,冬天就是散煤用水和了做成煤饼来取暖,给教室后面的墙壁上都熏成黑色的了,墙上挂了几幅毛笔字写的标语:严肃活泼、学海有涯疑无路……,这些都是春桃的公公当时给学校写的,这些字苍劲有力,很符合学校的氛围。 巧玲的办公室在第一间,上面挂着校长室,第二间是财务室,第三间上面没有挂牌子,学校也就三个老师,巧玲单独一间办公室,小慧和教学前班的赵丽一个办公室。赵丽是老何头的儿媳妇,以前学过幼师,没嫁过来之前都在娘家村子里教学,嫁过来以后,老何头找德远叔,叫她来学校带这个学前班,十几个小孩子,年龄有大有小。学校里每个学生每学期交十块钱,村子里再拿出一部分补贴,给几个老师发放工资。 巧玲看到老于,忙迎到办公室门口:“振南哥,你怎么来了?” 老于道:“听说学校教室要返修的,我过来看看。”说完,看到巧玲身后的墙上有下雨水流过的痕迹,在报纸糊过的墙上留下一道道印迹。后面的窗户半拉子玻璃,风呼呼的吹进房间。还有一扇窗户是用透明的塑料纸钉起来的,风吹的塑料纸哗哗的响。 跟着巧玲来到一间教室,十几个学生坐在用水泥板做成的课桌前,有的做的是凳子,有的学生是拿了几块砖垫起来坐在砖上,好一点的砖上放了块棉垫子。看到巧玲指向房顶的地方,一缕光线从房顶透了过来,教室里的煤烟变成淡蓝色从房顶上飘了出去,整个少了两块瓦,几根麻杆断的想掉下来。教室的墙上都发黄了,学生们都是在这样的教室里上课。 “这间教室最差,都是一年级的学生,北面的那几间教室稍微好点,房顶下雨的时候渗水,教室没有玻璃,都是塑料纸钉起来的。”巧玲说着,带老于来到了北面的这一排,推开一间教室。墙壁同样是发黄了,好一点的是这个教室里面课桌和凳子都有,这个教室是三年级的,都是大孩子了,有十几个学生。” 跟着巧玲在几个教室看了一圈,才知道学校这几年没有置办过用具,学校只配备粉笔墨水这些易耗品,课桌椅没有钱更换过,学校提供课桌,凳子是学生自己带的。 “村子里也没钱,我跟德远叔说过好多次,他也来看过好多次,镇上也来看过,都没有解决。”巧玲道。 跟着巧玲来到她的办公室,很简陋的一张办公桌,一把快要散架的椅子用绳子把四条腿绑了起来,红砖铺的屋地坑洼不平。后面窗户边摆了一个缺少玻璃的文件柜,里面放了一些书挨着桌子放着一张床,上面简单的放了一个枕头一床被子。 “这是中午的时候来这里稍微休息一会,中午怕孩子们淘气,得看着他们。振南哥,你坐。”巧玲指着那张凳子道。 老于看了看凳子,也没有坐,怕自己坐上去凳子立马散架。就从怀里掏出来那张任命书说道:“我来这里还有其他事,你等会去村委大喇叭上广播一下。” 巧玲看了看任命书,欣喜道:“振南哥,你当村支书了?好我等会就去。” 老于道:“不急,我还有事想问你,如果给你两万块的话,学校急需用到哪里?” 巧玲看着老于道:“两万块,几间教室返修够了,多余的可以让庆叔做几张桌子,再做几个小凳子,窗户可以换成玻璃的,墙壁可以粉刷一下,对了,买一台油印机,给学生印卷子,那台坏了,现在考试都是学生们自己抄的试卷……” “你这两天写一个用款清单,两万元,剩余的就存学校财务上,专款专用。返修教室的事等你们春节放假吧,我叫咱村的几个人来帮忙,能省就省点。”老于看着巧玲道。 “你们几个老师也别累着了,咱村就你们几个教师,村里人都把你们当宝来看的。”老于笑着说道。说的巧玲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反响 “全体村民请注意,全体村民请注意,因我村原村支书于德远支书身体不适,镇政府现任命于家寨一组于振南同志担任我村党支部书记兼任村长。下面我宣读任命书。任命书……”巧玲甜美的普通话在大喇叭里面传了出来,这条广播连着播出了三遍,方才停下。 这条广播在于家寨大多数村民中,没有掀起波浪,但是有几个人却感到了不舒服。 杜向阳的小诊所是在自己家里开的,前面临街是一间诊所和医药间,里面是输液打针的地方,每天都有好几个人来输液打针或者看病,都是本村的,老年人居多,杜向阳负责看病,拿药,他媳妇秋萍负责打针输液,顺便打扫卫生啥的。杜向阳有时候上门去给人看病,秋萍就守在卫生室。杜家祖上都是医生,他爷爷恒泰当时在村里开的卫生室,后来被大队收编,再后来大队没落后,他爷爷就自己在家里开了这个小诊所,杜向阳的父亲母亲也是医生,现在都在县医院里当主任医师,杜向阳从小跟着爷爷学医,后来爷爷不在了,他就顶起了这个诊所,媳妇秋萍是邻村的,中专学的护理,来他这里实习,被杜向阳弄上床怀孕了,两个人才结婚,婚后没多久就生下一个儿子,儿子送到县里跟着爷爷奶奶,上幼儿园,秋萍每周去县里两天陪陪儿子。 杜向阳的心胸很大,脑子也聪明,一直想出去开个大诊所,可是没有行医资格证,最后托关系办理了一个,他父母怕出医疗事故,不同意他出去开诊所,慢慢的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想着,既然不出去了,就弄点权也行,没有大的,村支书也可以,起码管理几百号人呢,私下里就在村里暗地搞点小动作,可是德远叔在村里的权力根深蒂固的,他没有一点办法,这次看德远叔身体不好,就感觉来了机会,在镇里到处活动,透露出自己想做支书的打算,于家寨是个小村,还是洛川镇最穷的村子,也没有油水可捞,谁当支书都没有关系,这些人就私下里承诺说开会的时候给他提提,他自己也回到家里做起了白日梦,这几天在病人面前都摆起了派头:“振远婶,你们家这样可不行,一年的医药费都没给了,你给振远叔说一下,有事叫他跑快点。二妞,你给你爸说说,你们家计划生育可是违反政策的,得响应政府号召,在这样的话我这边就不给你们看病了。” “向阳,我来看病管你振亮叔什么事,钱肯定会给你的,年前发工资了都给你。”振远婶说道。 “你看你的病就行了,我家违反计划生育村里来管,你又管不着,又不是村干部,管的倒挺宽的。”二妞也反驳道,拿起开好的药转身出去了。 杜向阳看着二妞的背影道:“我要是支书,先把你家给报镇上去,你们家几个人的户口不给你们上。”一句话没说完就听到巧玲的广播声。 听完后,杜向阳有点气急败坏,说道:“不看病了,今天不看了,你们都走吧。”说完就回后面的堂屋里去了。坐了半天才拿起来电话,给镇上的朋友打电话询问情况:“张科长,你好你好,我是杜向阳啊,我的那件事怎么回事,啊,还没开会啊,都定下来了,任命书今天都宣读了,你不知道这事?真的,今天大队都在喇叭上广播了,啊,好,你先开会吧。”杜向阳冷静了下来,他有点心疼他送出去的那些礼品了,走关系花了他半年赚的钱,当初都答应的好好的,都是感觉手到擒来的事,怎么突然结果就变了呢。 维修经费 春桃回来了,今天没有骑她那辆雅马哈摩托车,一辆小轿车送回来的,直接到了村委,给老于打了个电话,老于刚跟二叔从村委回去没多久,听到春桃回来了,就又喊了二叔一同返身回来。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奥迪100,里面还坐着一个司机。 村委财务室里,春桃桌子上放着账本,穿着一套黑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粉色的毛衣,脖子里系了一条红色的围巾,下身是黑色袜裤,脚上套了双棕色的长筒皮靴。手里拿着口红在对着小镜子涂着,看到老于他们进来,也没站起来,笑着道:“振南,不对,振南支书,恭喜你高升了。二哥,这里面冻死了,你们也不说把煤火点起来。” “春桃姑,你这打扮越来越年轻了,看着跟二三十岁差不多。”老于笑道。 “那你还跟我叫姑,叫的我都老了,我等会还有事,给你把帐过一下。”春桃笑着说道。 “二叔,你去学校把巧玲喊来,这钱等会叫她直接带走。”老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是镇里下发的两万块。二叔也跑着出去了。 看着春桃麻利的在账本上记着帐,老于拿出香烟,走到门口点了,然后抽了一口。把口里的烟向屋外吹去。 “我们账上还有三百四十二块五毛六块,加上这两万,还有两万零三百四十二块五毛六,等会让巧玲写个条子,你签个字,我再把帐做个支出就行了。” 学校就在隔壁,巧玲跟着二叔很快就来到了财务室,按着春桃的意思写了一张条子,递给老于,老于看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和日期,交给了春桃。春桃在账本上写着。 “振南,我近期不打算回来了,叫二哥写个借条,我这三百块钱给他让他拿着吧,省的你们用钱的时候我不在误事。”春桃道。 “先让巧玲拿上吧,都放她那里,学校过两天用钱多。巧玲,你再打个借条,这两万你也点点数。”老于说着把那两万的信封推到巧玲跟前。 巧玲看了老于一眼道:“我还没拿过这么多钱,万一丢了我可赔不起。”说着用手摸了摸信封,又推到了老于跟前道:“振南哥,要么先放你那里吧,等用钱了我找你拿,或者你来付钱?” “巧玲,条子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你不怕振南把钱花了?哈哈哈”春桃笑道。 “这样吧,这两万先放我这里,那三百放二叔那里,二叔,你写条子吧。”老于把信封又拿了起来,钱放巧玲那里是不安全,一个女孩子拿这么多钱压力肯定大,再说学校里也没地方放,万一出点事她可承担不起。 “振南,中午跟我去镇里吃饭吧,我给你摆一桌祝你荣升?”春桃办完手续后,把账本锁在抽屉里,笑着对老于道。 “不用了,改天去县里,我请你烤全羊。你跟谢志安还挺熟的?他那天还说起你了。”老于道。 “谢局?他呀,他媳妇也在县高中当老师的,我见过他几次,哪天约上他一起吃饭。你今天不去可别说我没请你,下次可是你请我吃饭了啊,就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就拿起包往门外走去,出了门又停下来道:“你有事打我电话吧。”等着他们都出来门后锁好财务室大门,然后就坐上车在大家目送的眼光中扬长而去。 “巧玲,晚上振北回来了我叫他和振海来学校看看,等放假就开始维修,年前就弄好,我下午去找庆叔,说一下桌椅的事情。”老于看着巧玲道。 “好的,振南哥,我晚上吃过饭就在校门口等你们,不过晚上太黑了,学校里没灯啥都看不到。”巧玲道。 “那改天吧,我先给他们说一下,他们这两天白天有空了再去。二叔,你把门都锁上吧”老于安排道。 “振南哥,我先去学校了,学生们都在等着呢。”说着话就听到学校门口一群孩子们跑着说话的声音,巧玲赶紧跑来出去大声道:“亮亮,你怎么又带头跑出来了?不是叫你们在教室里看书吗?”孩子们看到巧玲突然出现,然后都扭头往学校教室里跑去。 庆叔1 庆叔,高大庆,一家人住在北街西头最边上,年轻的时候都是木匠,以前经常出去给各村做木工活,他做的凳子和荆条筐可是一绝,荆条是山上沟里都有的东西,闲下来去砍一些回来,做些筐子、凳子什么的拿集上去卖,现在年龄大了,就在家里多少做点,去赶赶集,赚钱钱贴补家用,儿子海波和儿媳都出去打工了,孩子也跟着父母在外面上学。 走到庆叔的院子,里面到处都是摆的各种木料,十几米高的竹竿靠墙放着,墙头上搭了好多荆条。那边几张做好的原木木椅,用竹片做的椅子面,农村人有个规矩,买椅子凳子都是原色的,买回来以后自己再刷油漆。一个大盆里还泡着一些荆条。角落里的棚子下面还有一堆木材和一台木工机器。 庆叔正在院子里烤火,木屑点的火堆,庆叔拿着旱烟抽着,看到老于,愣了一下,站起身道:“振南,你咋有空来了?想置办俩凳子的?” “庆叔,我还真是来买凳子的,你现在这生意看着不错吧。”老于笑着道,然后从口袋掏出烟,给庆叔递了一根。 庆叔接过烟夹在耳朵上道:“瞎忙,现在可多人都买塑料凳子了,结婚都是组合柜,现在我这买的人不多了,你是要啥凳子呢?我这里没几把了,要了还要现做。”然后给老于拿了一把新作的椅子,放在火堆旁:“你试试这把椅子咋样?今天刚做的。上冬来太冷都没咋做,该年下了,这想着做几把拿集上卖。” 老于坐下道:“嗯,不错,挺舒服的,一点都不隔屁股。庆叔,我今天来是想让你给学校做点桌椅,你算算一套得多少钱?” “学校的桌子我知道,我都去修了好多次了,真是不能再修了,要换面跟腿的。”听说是学校的桌椅,庆叔摇头叹气道。 “咱村里要是提供木料的话,一套桌椅给我二十块钱工钱就行,钉子什么的都算我的,我给你做,买木料的话那就多了,桌子面要一米长,六十宽,两公分厚,最好还得松木板,松木腿,底板用杨木的就行,一张桌子也得要零点六方木料,加上凳子,一套得快一方木料。我给你用点其他木料,一套也得一两百块。”庆叔算道。 “我们沟底有大树,,不过都是湿木料,做出来的桌子不结实,光裂开,得放上一年的木料才行。”庆叔拿出夹在耳朵上的那根烟点上,吸了一口道:“真苦了咱村那些孩子们了,那么冷的天,还在洋灰板上写字,那手都冻的肿起来多高。” “村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咱村也没其他收入,靠粮食能有多少钱。”老于说着陷入了深思中。 “振南,要不这样,去买点三合板和五合板,这个便宜,桌面和腿用上杨树料。”庆叔指着墙边的那堆木板说道:“我这里够做三十套了,村里面的树到时给我几棵,算是给我材料了,先把我这个用上。不过你得答应,过年的时候我去沟底砍点树。”庆叔把烟头扔到火堆里,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把火往中间拢了拢。烟头在火堆里着了起来。 “庆叔,你先别急,晚上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再说,数量我问问巧玲,明天给你个信。”老于站起身笑着道:“我先回去了,不耽误你功夫,不过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你对孩子们这么关心。” 庆叔2 “振南,你当村支书了,我还没来得及恭贺你呢,你看你刚上任就想着咱村的孩子们,能为咱村做点实事,我也挺高兴的,你们商量好了我就开始做,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好干。”庆叔也站起了身,把老于送到大门口。 晚上,在老于的屋子里,二叔,振海,振亮和振北几个人在喝着茶聊着天,二蛋去喊巧玲了,本来是叫二叔去喊的,二叔扭捏了半天道:“人家家里没男人,我一个光身的大老爷们,晚上去人家家里喊一个女的,影响不好……。”引起大家都在哄笑,正好二蛋也来了,就叫二蛋跑腿去喊了。 巧玲来了后,站在门口一看,里面全是男的,并且里面烟雾缭绕的,就没有进来,老于拿出来一个凳子,放在进来门的地方笑着说道:“巧玲,他们都抽烟,你就坐门口吧,二叔,你离巧玲近,少抽点烟。” 二叔看了看巧玲,赶紧把自己的椅子往振海移了些,紧挨着振海,振海看到笑着说:“二叔,巧玲又不是老虎,你离这么远干啥,哈哈哈。” “我是怕烟呛着巧玲了。”二叔低声道。 “嗯,我叫你们来是想跟你们商量点事,咱学校维修的事情,振海,振北,你们两个是干建筑的,返修的事你们俩怎么看?”老于清了清嗓子道。 “学校教室上一次返修我都在,上面的椽子都该换了,要是返修的话,趁着给椽子一起换了。”振海道。 “换椽子的话花费不少的,这么大几间教室,换下了不是小数目。”振亮道。 “咱村的这几间教室搭建的时候我知道,椽子是咱们沟里的树,当时都湿木料,要是晒干的话能用好多年的,湿木料容易被虫打洞。”二叔道。 “这么麻烦,我以为只是返修一下的。”巧玲听到他们说的换椽子,一下心慌了起来,就那两万块,本来打算干好多事的,现在光换个椽子,钱估计都要花完了,不由的急了起来。 “做桌椅的事情我今天去找庆叔了,他说他那里有木料,先给我们做着,到时我们用沟里的树还给他。只给他掏个工钱。”老于道。 “庆叔这个人,他的木料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德远叔说有人看到庆叔半夜去沟底偷树,我们从没有见他买过木料。”振北道。 “我跟德远爷去西沟看过了,树是被砍了几棵,那边树多草深,砍了后注意不到,草都给树根盖住了,再说西沟一般没人往那边去,他把树弄成一段一段的,晚上从沟边拉上去的,我们和德远爷都看到沟壁上的印了。”二蛋拿着茶杯坐在老于的床上,兴高采烈的说道:“不过德远爷不让我把这事说出去。” 花椒 老于听到这事后陷入了沉思,不过没有多久就回过神来,点起一根烟道:“以前的事情不再说了,先说正事吧,教室返修的事,椽子我们叫几个人在沟里砍点木头,先备着,等学生放假就着手返修,你们看看还需要准备什么?” “我明天再去一天,后天不去了,后天我去学校看看,需要多少根椽子,我们几个人先把屋顶给掀了,等钉椽子铺瓦的时候人手恐怕不够,得让建筑队上的人都来,十几个人两三天就弄起了,粉刷我们三个人干几天吧。”振海看向振亮道。 振亮说道:“我明天跟老梁说一下,他那里买的石灰什么都便宜,叫他送一车石灰,先放水熟着,然后你找人过筛子。” “桌椅的事情就叫庆叔做吧,先做三十套,工钱也先不给他了,到时多给他棵树,省下了的钱给孩子们置办点其他东西。”老于道。 看到老于拍板定下来后,巧玲就先离开了。他们几个又坐了一会才散去。 一转眼,春节临近,学校今天考完试就放假了,老于组织的人砍好了椽子都挂好了树皮堆在学校的院子里,麻杆帛,黄土,石灰也都准备好了,老于叫二叔去村头赵禄家买了一只羊,在学校砌起来一个大灶台,杀好后炖汤煮肉,叫了几个妇女来帮厨。农村来家里帮忙的,工钱好说,还要管饭和每天每人一包烟。烟不是好烟,一块多钱的牡丹烟或者喜梅。早上蒸馒头和羊肉汤,中午羊肉烩面,晚上小米稀饭和油饼大油条。 说好的,十几个人,一天一人十块钱,一包烟,三顿饭,包工头老梁在旁边指挥着,人多,干的快点,好放假过年。巧玲在灶台那里给人家帮忙,老于跟二叔在边上看着他们。 庆叔家里也在忙活开了,三十套桌椅要在过完年开学跟上用。 德远叔也在二蛋的搀扶下来到了学校,看着眼前的景象,说道:“咱村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二叔看到德远在门口站着,就跑了过去,老于在跟老梁说着施工的事情,只对着德远叔摆摆手,没有过去。德远叔跟二叔低声说了会话,就让二蛋搀扶着回去了。 中午,老于和二叔跟着大伙在学校里吃了饭,二叔对老于道:“振南,咱们那边走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跟着二叔来到村委院子里,二叔拿着钥匙走到楼梯上,打开二楼的门,招呼老于上来看看。老于到门口一看,里面十几个袋子,不用看就知道是花椒,那味道在老于没有到门口就闻到了。 “这是咱们村今年的花椒,德远哥打算的是春节卖掉了,给村委发工资的,然后还有外面饭店欠了些招待费,都需要这些钱来还的。每年德远哥去镇上,请人家吃饭,还有查计划生育的,都要请人家的。都是先签了单,年底把帐给结了。”二叔说道。 “欠饭店多少钱?”本来看到这些花椒的时候老于心里还有点激动的,听到还欠人家饭钱的时候,心里立马又变得沉重了。 “得有千八块吧,我也不知道呢,得到店里去看看单子才知道。”二叔看到老于的脸沉着,也不敢乱说了,生怕哪句话不对惹到老于。 “这些花椒多少斤?能卖多少钱?”老于用手掂了一下袋子,顺手打开袋子,用手捏着花椒问道。 “上次说的是一百二十斤,其实有三四百斤,一斤二十左右,能卖六七千块。”二叔低声道“以前都是天快亮了他和二蛋开拖拉机拉出去到洛城调料市场卖掉的,村里人不知道。这事你先别声张,叫村里人知道了该问这钱花哪里了。” 老于道:“知道了,你先把门锁好,你说给村委发工资,都是发多少?这年底了也快发了吧?” 二叔锁着门道:“往年都是年前这几天发的。” 等下来楼,来到村委的办公室,两个人坐下来,二叔才又说道:“振南,咱村没有其他收入,账上都是清清楚楚的,就这个花椒,没数,德远哥回来说卖了三千就是三千,五千就是五千,我们只知道大概多少斤,他一斤卖多少钱我们不清楚,二蛋那小子嘴严实的很,根本就不说,只是说,我开到地方后在在那里等着,德远爷怎么谈的我不知道,我只管开车。” 老于给二叔点了一支烟,自己也点上深吸一口,说道:“估计是二蛋真不知道,他谈价格和收钱都是背着二蛋的。” “村委发工资都是给谁发的,多少钱?”老于皱着眉头问道。 “我、春桃、振亮、振海、老何头、二蛋都有,每人发多少也不太清楚,前年二蛋是三百,他拿到钱后高兴的给我看了,后来德远哥知道这事给二蛋说了一顿,以后就没有再说。”二叔吸了口烟接着道:“我是明里每月给八十块放水的钱,年底给我五百块。每次给的时候都是一个红纸包着。大家相互不知道是别人是多少。” “你们一人五百的话也都两千多了。”老于道。 “振海他们没有那么多的,估计都是三百,春桃可能多点。”二叔道。 “那剩下的钱呢?”老于问道。 “剩下的钱还了欠饭店的钱,都是德远哥的了。”二叔道:“每年发完钱后二蛋开上拖拉机拉上我们去镇里吃饭,顺便把帐还了。德远哥叫你有空了去他那里一趟。” 老于点点头道:“我等下就去,这件事别声张,我想想再说。”说完就出去了。 花椒2 老于先回到了家里,吃了两顿都是咸饭,感觉有点口渴,就泡了一杯茶,想着刚才的事。他突然想到了黄志平,他是开饭店的,应该知道花椒的价格,他要是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卖给他。起身在包里找到了黄志平的名片,拿起电话打了过去:“黄总,你好,我是老于啊,于振南,对对,上次几个战友在你那里吃饭的,没走,战友们年前聚聚呀,好多好的,你跟谢局定时间,我天天有空,我找你有事,我暂时不走了,现在在村里当支书呢,哪里呀,这哪里是官,谢局他们才是官呢,你那里买的花椒多少钱一斤,对对,干花椒,好你问问。多少?二十到三十多?明白,看质量的,我这里有几百斤,三四百斤吧,好好,我到时跟你联系,好好,你定时间,我请你们。”打完电话,老于大概知道了这些花椒的价值,行情在二十多到三十多一斤,于家寨的花椒以前都是出名的,肯定不是最低价,这些花椒能卖万把块。德远叔看着在村子里挺清廉的,还是有点猫腻,虽说钱不多。他叫我去他那里肯定是说这件事的,估计是看我打算怎么处理的。 考虑了半天,老于才去德远叔家里了,今天天气不错,德远叔在院子太阳地里眯着眼晒太阳呢。德远婶在一边坐着,腿上放着一个筐子正给孙子缝补棉衣。看到老于进来就说道:“振南来了!” “婶忙着呢,我找德远叔说点事。”老于说道。 德远叔睁开眼身体往前靠了靠道:“振南,你扶我到屋里说。” 老于赶快搀扶着德远叔往屋里走去,德远婶也跟了进来,手里拿着毛毯,安顿德远叔坐好,给他搭上毛毯,就出去了。 “振南,那些花椒你都看见了吧?”德远叔问道。 “嗯,看到了,还不少的。”老于道。 “现在树不好了,以前一棵树能收五六斤干花椒,现在只有两三斤了。树也老了。我们以前一共是三百六十棵花椒树,一年能收两千多斤干花椒,前几年有些树被砍了,现在也就两百多棵了,一年能收三百多斤了,树都几十年了,老了。”德远叔道。 “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这事,这几年卖花椒的钱呢,没乱花,你也知道,村委这几个人平时也没有工资,年底呢,我说买点肉什么的给他们发了过个年,现在光发东西也不行了,我就寻思着,这点钱给他们发点。”德远叔长喘着气,接着道:“我们村平时没啥事,重点都是计划生育,这些都是春桃在跑的,年底呢,我就给春桃了一千,振海,振亮,老何头他们三个按说不算村委的,不过有事他们也跑的快,年底就每人给了三百,再加上买一百块的肉给他们三家分了,算下来又是一千块,你二叔这个人呢,做不了大事,不过他做事心细,他也给了五百,二蛋前几年小,给个三两百的也不嫌少,现在村里大事小事的跑腿也挺勤快的,也给他了五百,要不然村里遇住事找个开拖拉机的人都没有。村子里的三个老师,加上巧玲妈,人家干了一辈子老师了,她们四个人每人给了一百,再买一百块猪肉给她们分了,也不多,只是代表村里人感谢一下人家,人家心里肯定也愿意好好对孩子们。咳咳……”德远叔说话久了,不禁又咳嗽了几下。 等缓过来气,接着说道:“村子小,可是每年也得有两次招待,人家来村里办事了肯定要请人家吃饭,每次三百五百的要花,每年吃饭得花掉一俩千,我也心疼这些钱,可是也没办法,这些钱在有钱村子里一顿饭都不止这个数,我也不想每次开会干啥的被人指着脊梁说小气。唉!” “一年花椒卖个六千多,剩下来一千多就算我的工资了,我辛辛苦苦的一年到头也就这一千多,去镇上开会,自己一顿饭都舍不得吃,我也是一家老小的,也要吃饭。再说花椒价格也不一定稳,有两年花椒掉价,除去那些钱我就剩了几百块,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些,所以也从来不告诉他们卖了多少钱,这些难处我也从来没说过,你二叔都没告诉过他。”干了这么多年村支书,你看我家的房子,这后面的堂屋还是你爷活着的时候看着盖的,左边的屋是振伟结婚的时候借的钱盖的,振伟因为还账,结完婚就出去打工了,去年才还完,谁知道今年我就得了病。”德远叔说着眼睛湿润了起来,两滴眼泪滚落了下来。 “我这人要强了一辈子,也光明磊落了一辈子,花椒的事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要不然,村委的人连个发工资钱都拿不到,有点好处了大家都想要。叫每户多出点提留款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我也只有背着大家做点小动作了,这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振南,你怎么看呢?”德远叔说完,话题转到了老于身上。这种事老于怎么回答呢?他根本没有想到中间有这么复杂,马上到该过年了,德远叔这是要问今年该怎么办呢,村委的这些惯例,还有饭店欠款也是德远叔签单的,想了想,就安慰德远叔道:“德远叔,今年咱还按你的意思来办,也许明年咱村有钱了,就不在乎这点花椒了。” 德远叔听完以后,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道:“振南,咱村是没钱,可是有树,林场的树咱不能动,这三条沟底的树都不少,又直又高,能卖上好价钱,我一直没动这些树,是咱村没有到最需要的时候,留着给咱村做个后备,哪天真的需要了,你可以想个法子,卖掉一些。听你二叔说黄大庆跟你要树的?” 老于听到后就把那天找庆叔的事跟德远叔说了一下,德远叔道:“他家的木料大都是西沟的,你哪天有空了叫他们统计一下,总共多少棵树,心里有个底。那年大庆说要承包这几条沟,我都知道他想干啥,就是看中这些树了,我说咱山坡下的地都荒着没人种,你来种沟底的地,就没有给他。那些树值不少钱的。” 看着德远叔累的眯上了眼睛,老于就告辞出来。 维修学校1 学校返修工程在振海几个人的努力下进行的很快,明天再要一天就完工了,晚上,趁着学校的大火,巧玲给他们炒了几个菜,蒜苗炒羊血,一个辣椒炒羊杂,一个花生米,还有一个酸辣白菜,在村委的办公室里,招呼着振海振亮他们几个坐下,老于拿的简装杜康酒,几块钱一瓶,五十三度,在农村很受欢迎。 看着大家坐定,老于道:“这几天你们辛苦了,我敬你们几个一杯。”喝完以后,大家都相互吃着菜交谈着,都在夸巧玲的手艺好。 “明天就完工了,咱们要么庆祝一下?明天晚上接着喝点?”振海道,“还叫巧玲给我们炒俩菜。” “是要庆祝一下的,二叔,我们村的大狮子在哪放着呢?”老于道。 “就在楼上呢,还有大鼓,都在呢,我用塑料纸给他们包好的。”二叔嚼着东西道。 “明天你跟二蛋把东西都拿出来擦洗干净,下午找几个人先练练手。”老于道。 “这个我最拿手。”二蛋兴奋道。二蛋力气大,玩狮子的时候每次都是玩狮子头的,上窜下跳的,不会觉得累,玩的很出色。“可惜老何头不能当狮子尾了。”二蛋灿灿然道。老何头别看岁数大,身材灵活,是个玩狮子的好手,二蛋都是他教会的。现在腿脚不便,肯定是没法玩了。 “振伟玩过,以前他跟老何头换着玩狮子尾的。就是振伟玩的动作有点死扎。”二叔道。 “那就这样,明天你把振伟喊来练练,等这边完工了,咱们就在学校里刷狮子,擂大鼓。”说完拿起杯子又跟大家碰了一杯。 “振南,你当支书了我还没有庆祝你呢,敬你一杯。”振海举起杯子跟老于碰了一下一口干了,其他几个人看到后也都敬老于了一杯。 下午,学校的院子里热闹非凡,狮子随着打鼓声上下翻腾,时而威武勇猛,雄壮威风,时而嬉戏欢乐,幽默诙谐,只是狮子尾稍微有点迟钝,跟不上节奏。 一排红色的课桌椅整齐的放在院里的阳光下,这是庆叔做好的十几套,今天搬了过来,刚刷过红漆。一群少年围着课桌椅叽叽喳喳的争论着。 院子里巧玲上午已经发动村民打扫的干干净净,地上还摆了一串鞭炮,等着屋内粉刷的人最后就结束的几下。 “完工啦!”振海洪亮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他们几个人从教室内跑了出来。 “点火!”老于对着何东喊道,何东从嘴里拿下香烟,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和锣鼓声混在一起,狮子舞的更起劲了。时不时的还有几个二踢脚升空炸响。 于家寨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人越聚越多。 老于对嘱咐巧玲道:“巧玲,你看看食材还剩多少,都混在一起做个杂烩菜,蒸点馒头,晚上让敲鼓打锣舞狮子的人都在这里吃饭,等会再去拿一箱杜康,让他们喝吧。”巧玲翻着眼答道:“肉没有多少,就大白菜了,还有点粉条,蒜苗啥的,都不多。” “好就这些吧,吃饱就行,热闹热闹。”老于说道。 维修学校2 夜幕下,大鼓舞狮都停了下来,几十号人围在学校里吃饭,餐具不够,有些人跑自己家里拿的自己的餐具,菜不够,每人半碗菜,一个馒头,弄的巧玲有点恼火,本来就准备了二十个人的饭菜,现在来吃饭的人有四五十个,一箱酒不够分,就又去拿了一箱,没有杯子,就拿碗来喝,碗不够的,就几个人一瓶,你一口我一口的,大家都很兴奋,小孩子们也觉得热闹,在人群里跑来跑去的。 “乡亲们,今天是我们学校教室返修竣工的日子,这些天,大家砍椽子,筛石灰,干杂活,给学校帮忙,大家辛苦了,我在这里谢谢大家。当看到我们学校宽敞明亮的教室,还有那些新做的桌凳,为了孩子们能有个好点的环境上课,我们这点辛苦不算什么,这次维修学校的钱,是镇上给拨的两万块,我们具体花了多少,到时会给大家一个明细公布在学校门口的,我提议,为了感谢镇政府的这笔款,我们大鼓和狮子过几天去镇政府门前当面感谢,大家感觉怎么样?那天中午管饭,羊肉汤管饱。” “好……”二蛋的喊声和鼓掌声最先响了起来,然后大家的掌声响起了。刚才还在埋怨的巧玲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老于还有这个打算。 “振南,那天管喝酒不?”角落里不知道谁问了一声,引起大家的哄堂大笑。 “那天不管酒,不过你要是舞的镇长高兴了,再给咱拨点钱,我给你买一箱酒。”老于笑着道。 “振南,你打算哪天去镇上?”振亮凑过来问道。 “大后天吧,那天镇上大集的,我们舞完狮子,大家还能赶个集买点年货。”老于道。“二叔,你筛选一下人员,这几天好好练练,到时二蛋开上拖拉机,把东西都装好,我们早点出发,到那里先吃饭。对了,巧玲,明天叫刘老师写个横幅,再让人做个锦旗,那天咱们在镇政府门口举上,要不然别人都不知道我们是干啥的。” “好,写啥内容呢?”巧玲问道。于家寨能写好毛笔字的人不多,以前春桃公公算是于家寨写的最好的,巧玲的婆婆也是书香门第,从小练就的一手小楷,写这些大字也不在话下,再下来村子里就巧玲了,但是功力比不上婆婆,平时写点标语也可以的。 “我们是感谢政府给我们的教育拨款的,横幅就写:于家寨全体村民感谢政府拨款维修学校!锦旗上写:为民排忧,心系百姓,唯宏隆德,情系教育!”老于想想道。 在校园昏黄的灯光下,三五成群的人在聊着,斗着酒,划拳声、大笑声、边上还有俏皮小孩子弄响锣鼓的声音…… 老于来到二叔的身边,说道:“你喊上二蛋,叫他少喝点酒,等会你们来我家,我先回去了。” 维修学校3 二叔点点头,二叔没怎么喝酒,他晚上吃饭的时候争不过人家,就等人少了才过去,到那边看到就剩了些菜汤,就用菜汤泡了个馒头,随便吃了几口。他走到二蛋身边,看到二蛋正蹲在地上跟几个放假的初中生吹嘘自己耍狮子的各种自己琢磨的技巧呢:“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教我了几下子,有个动作就是跳起来在空中转身,可是我跳不动,你们狮子尾也跳不起来,要是能跳起来,这狮子跟飞了起来……。别拍我!”二蛋回头看到是二叔,就道:“二爷,你光拍我肩膀干啥?” “你来,我跟你说一下后天的事。”二叔道。 “你们等我一会,我还有一个动作没说呢。”二蛋对着几个比自己小的几个人说道,起身跟着二叔来到一边:“二爷,你赶紧说,我正忙着呢。” “你振南叔叫你等会去他那里一趟,有事。”二叔说道。 “我这就去。”说完也不跟那几个学生打招呼就跑出去了。二叔看到,也跟着往外面走去。 老于在家泡了茶,然后拿起电话,给黄志平打了过去:“黄总,你好,我是老于,啊,你跟谢局在一起呀,不用打招呼,明天我去拜访他,还是那个事,对花椒,你们能要多少?三四百斤吧,好,我全部给你拉去,我明天早上就去,好,我到酒店了找她,好的好的,多谢你了,好,不打扰你了,明天见。” 放下电话不久,二蛋就跑着进来了,到那里坐下后道:“振南叔,也给我泡杯茶,晚上菜太咸了。” 老于笑着给他泡茶:“二蛋,你狮子玩的不错,到时咱们村的狮子队你来负责吧,有空了组织人练练,到时咱去县里耍狮子。” “中,就是过完年振伟他们都走了。我刚才还跟亮亮他们说呢,叫他们这群学生跟着我学学。振南叔,你不知道我刚才讲的时候他们听的可起劲了。”二蛋得意的道。 “二蛋,你跑那么快干啥,我在后面追都追不上你。”二叔气喘吁吁的进来了。 “二蛋,你去把大门关一下,咱们说点事。”老于对着二蛋道。 二蛋听话的跑着去了。老于给二叔也泡了茶。 二叔从棉衣里掏出一瓶酒放在了桌子下面,看到老于看着他,慌忙说道:“咱晚上喝的酒,我拿了一瓶没打开喝。”然后又接着说道:“他们好多人都拿的,不信你明天早上去学校数数酒瓶,肯定少好多的。” 老于没有说话,农村人的小聪明他是知道的。 等着二蛋回来,看着他坐好老于说道:“明天咱们三起来早点,二蛋开上拖拉机,咱们去县上把花椒卖了。” “我跟德远爷都是去洛城调料批发市场卖的,你怎么去县上?”二蛋喝着茶道。 “我已经联系好了,批发市场收的便宜,我们直接卖给县里的饭店,人家给的钱高点,我联系好了,咱们早上五点多装了车就出发,拖拉机跑的慢,到那里估计八点多。”老于道。 “二叔,明天你跟二蛋坐车一起走,我开车在后面追你们,在县城路口加油站边上碰头。”老于给每人发了一支烟,说道:“咱们事情办完后吃饭,吃了饭你们就先回来,我下午还有点事,晚点回来。” “中,二蛋,你早上能起来不能,这事别乱说啊。”二叔看着二蛋道。 “我回去定个表,我跟德远爷去过好多次了,从来没有说过。”二蛋道:“调料批发市场那里有一家烩羊肉可好吃,每次我跟德远爷都去吃一大碗。”二蛋说道这里还吧唧了一下嘴。拿起茶杯喝茶,喝完后自己又加了点热水。 “明天中午我叫你吃烤鸭,或者烤肉串也行。哈哈!”老于看着二蛋馋嘴的样子不由的笑了起来。 “中,我还没吃过烤鸭呢,就在电视上见过,羊肉串我吃过,镇上都有,去年发钱后我跑去吃了几串……”二蛋口水都想流出来了。 “这个不难,等年下了,弄点羊肉,我给你们烤羊肉串吃,烤肉配啤酒,爽的很。”老于看着二蛋说道。 这些事对老于说是件很平常的事,可是对于村里的这些百姓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赚的每一分钱早都安排好了去处,不能浪费,享受生活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不由的暗下决心,我一定要带着他们,脱贫致富,让他们去懂得享受生活,舍得去花钱享受生活! 点拨 冬天的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大多数人都在睡梦中,二叔和二蛋两人早早的装好了车。老于叮嘱他们慢慢开车,然后目送他们开车出村了。 村委是在村北边,这里没有住户,他们的动静并没有吵醒村民,村子里除了几声鸡叫,其他并无任何声响。 老于是在六点半的时候才出发了,自己的车快,追上他们很容易。 一切都很顺利,黄志平并不在,他的生活习惯是晚上应酬,上午睡觉,白天是从中午开始的,他交代了大堂经理李瑞红在等着他们,李瑞红叫了厨师长验了花椒,就按最高价全部收购了,一共三百八十多斤,三十元一斤,给他们付了一万一千五百块。 拿到钱后,老于让他们把拖拉机开到县城边上的加油站停车场,然后坐自己的车,先去吃了饭,然后又带他俩洗澡,理发,等到中午时分,又带他们去烤鸭店吃了一顿烤鸭,然后就回去了。 老于直接去了镇上,来到刘镇长办公室门口,看到刘镇长不在,一问秘书小张,才知道刘镇长在县里开会。他转身来到镇党委书李书记办公室,李书记在,就等了会没人的时候进去给李书记说了情况:“李书记,上次镇里拨的两万块,我们把教室返修了一下,剩余的钱又给学校做了三十套桌凳,村民们很感激镇政府,要来当面感谢政府,感谢党,经我们村委商量后,决定明天上午我们村的大鼓狮子队要来镇政府送锦旗的。” 李朝阳听到后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村子的情况我们以前也了解,这些事情应该早点解决,可是镇里财政一直紧张,你也知道,这次的钱是李长山他们捐出来的,要不然镇里还是拿不出这部分钱,两万块钱,对于镇里真是不多,可是镇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也要你们体谅,当面感谢的话就不用了,你们感谢的话就感谢李长山吧。” 说完后李朝阳看了一下时间道:“明天我还要去县里开会,不一定在家。孩子们能有个好的上学条件,我们就很欣慰了,我看感谢就没有必要了。” 老于从李书记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想不通,这本来是件好事,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自己这样办太张扬了? 老于坐在车上,想起了李长山,他对政治这方面比较成熟,想听听他的见解,让李长山给指导一下,就给李长山打了个电话,李长山听完这件事,说道:“老于啊,这件事本来是件小事,你们这样一闹,就成大事了,在宣传上其实是个好事,捐资助学,,谁捐资,是我捐的,钱花哪里了?你们村的学校,谁的政绩呢?镇政府的,按说是没啥,你说李书记明天要去开会,估计今天晚上他都会出发,你们明天早上来送锦旗,他不在,这些风光都给刘镇长了,你们做的是对的,但是时间不对。趁他不在的时候送锦旗,原因可能就在这里了。”李长山分析的还是挺有道理的,是自己没有考虑那么周详。 “没事的,你们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办,明天早上我也去给你捧场。”李长山说完电话就挂了。 感谢镇政府 老于回到于家寨的时候,村委里还是很热闹,二蛋他们早就回来了,跟老何头在组织人耍狮子擂大鼓呢。二叔蹲在村委大门口抽着烟,看到老于的车后站了起来。车停下后,隔着窗户问了一下情况,看到没啥事,就直接回去了。 吃过晚饭,老于叫二叔把明天早上要去镇上的几个人叫到一起说了一下明天的注意事项和早上出发时间,又问了巧玲横幅和锦旗的情况,听到都已准备妥当,就对大家说道:“咱这次准备的不是很充分,但你们以前都练过,配合的还是可以的,明天我们时间不长,十几二十分钟就结束,大家到那里了不要紧张,发挥好就行。二叔,明天你和巧玲坐我的车去,二蛋开车带上大鼓狮子,其他人都坐拖拉机上,咱们六点出发,七点吃饭,吃过饭后就去政府门前先敲打起来。结束后让二叔给你们每人发三块钱的午饭钱,想赶集的就去赶集。就这样吧,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 早上,振北跑过来道:“哥,我和翠芝要去镇上赶集,你车还能坐下不?”老于道:“可以坐下,就是挤了些。” 等着二丫起来,二蛋他们都走了大半个小时了。到了镇上后,已经七点二十,就赶快让二叔招呼他们先去吃饭,振北和翠芝二丫没有跟他们一起吃饭,就去大街上了。 年前的大街,平日里都有很多摊贩了,鞭炮、对联、各种年货都摆了出来,今天是大集,摊贩更多,七点多的时候都已经占据了马路两边,摆起了摊,人们有骑车的,步行的,各个摊点走走看看,春节的经济大戏已经拉开了帷幕。节日的氛围也浓厚了起来。 等大家吃完饭,拿起家伙式,来到镇政府大门口都已经将近八点,老何头安排大家排好队伍,大鼓先敲打了起来。巧玲安排了几个村民把长横幅举着。 老于一个人走进办公大楼,来到刘镇长办公室,门开着,里面李长山和刘启明在谈着什么,看到老于,都站起身跟他打招呼:“于振南,我昨天晚上听长山跟我说了这事,今天早早的就来办公室等着你,这点小事,你还兴师动众的,让全镇的人都知道。” “刘镇长,我们这是知恩图报,虽说两万块是小数目,但是对于家寨来说可是雪中送炭,不是路不好走,我都想邀请你去村子里给学生们讲哥话了,让孩子们当面感谢你。”老于笑着道。 李长山站在窗户前向镇政府门口望去,那里正好看到下面的情况,刘镇长笑着道:“我们一起下去吧?” “别慌,再等一会。”李长山神秘的笑道。 弄得老于一脸诧异。镇政府门口人越聚越多,于家寨的这群人越来越起劲,大都脱掉了外面的厚衣服,只穿着一件毛衣或者一件单衣,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他们还满头冒汗,热火朝天的表演着。 “来了,我们下去吧。”李长山道。 “哦?谁来了?”刘启明道,然后也凑到窗户前往下面看。看到了电视台的几个人扛着摄像机正在对着横幅拍,还有一个女记者对着巧玲在采访。 “小张!”刘启明叫到。小张跑着进来了,“你去通知办公室的人,到门口去一下,人家敲锣打鼓的半天了也没人去接待一下。”小张答应着出去了。老于先告辞也走了出去,又过了两分钟,刘启明、李长山才一起走了出去。 二蛋他们看到电视台都来了,表演的更加起劲。老于看到刘启明出来了,就叫着巧玲拿着锦旗,一同向刘启明走去,刘启明快走几步,伸着手跟老于握手,镇宣传科和电视台都适时的拍到了这个镜头。接着刘启明又跟巧玲握手,然后从巧玲手里接过锦旗,对着大家展示了一分钟左右,就递给了后面的小张。老于指挥着举横幅的人站到了刘启明身后,电视台的人也把镜头对着刘启明,女记者也把话筒朝着刘启明,对他展开了采访。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顺其自然。 电视台记者 “请问刘镇长,对于今天的事情你们怎么看?”女记者问道。 “对于今天的事情,我们也感到有点突然,因为我们只是做了一件份内的事,一件自己该做的事,老百姓们反应这么热烈,充分说明了鱼水情深,只要我们做任何事首先考虑到百姓,心里首先想的是百姓,百姓心里肯定也装着我们、拥护我们,这次于家寨维修学校,我们做的还不够,因为我们这件事做的太晚了,让孩子们在那样的环境里上课,我们于心不忍,以后我决不让我们的学生因为教学条件而受苦,俗话说的好: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以后,我们要加大这方面的投入,给孩子们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这次,我们还准备了一批学习用具,会在年后送到于家寨,让学生们新学期,能用到新的学习用具,谢谢大家!”刘启明看着镜头说完,然后对着记者说道:“我还有事,先失陪了,李支书是当时的捐款人,你可以采访一下他。”就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李支书,你好,我想采访你一下,请问你当初捐款的初衷是什么?”记者又把话筒指向了旁边的李长山。 “捐款的事我没有考虑那么多,因为我是党员,我首先要起到带头作用,带领大家脱贫致富,走到大家前面,我们村早就是亿元村了,可是经常看到其他地方,还有很多人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上次开会李书记也说了,明年的重点放在解决贫困人群脱贫致富上面,要早日带领他们脱贫致富,我就响应党的号召,响应政府的号召,行动在前面,起到党员的带头作用,回馈社会,回报家乡,尽自己微薄之力,能稍微改善一下他们的教学环境和生活环境。我们以后还会继续进行下去,谢谢大家!”李长山说完后,笑着看了看记者,然后也走开了。 今天似乎效果不错,巧玲知道镇政府后续还会再给一批学习用品,激动万分。镇政府里也是喜气洋洋的,政府工作人员也都面露喜色,政府大院里貌似好久没有人来大张旗鼓的感谢他们了,这次给他们工作信心和鼓舞。 于家寨的这些人也累的够呛,大家坐在路边的拖拉机上休息着,老于掏钱给他们买了矿泉水,还一人给他们了一段甘蔗,二叔手里拿了一大把零钱,每人发了三块钱,让大家中午吃饭,并安排二蛋在这里看着车,下午三点还开车带他们回去。 老字号 老于和二叔还有巧玲一起去集上了,老于道:“二叔,你算一下上次砍椽子几个人?巧玲,学校返修时义务帮忙的有几个人?” “砍树那天总共六个人。”二叔道。 “帮忙的前前后后有八个人,有的头天在,第二天就没来,有的后来来的,有四五个是一直在。”巧玲也答道。 “我是这样打算的,砍椽子就一天,那六个人,到时一人给五斤猪肉。返修学校天天在的这几个人,每人十斤,再给一条烟,帮忙一两天的,也给五斤猪肉,你们看怎么样?”老于道。“为啥不给钱呢,没法给他们算,又不是顶着在干活的,给钱的话他们又该说多了少了的,给上东西,他们还会高兴,因为活没白干,让那些没有去帮忙的人也看看,活不是白干的。以后再干什么义务活了他们也会积极参与的。” 巧玲听了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不是村委人员,并不想参与到这些事里面。二叔道:“这不是一笔小数,我们哪来那么多钱?” 老于道:“二叔,你先算算大概需要多少钱,等我们回去了好好商量。还有今天来表演的这几个人也得算上。” “振南哥,寄打算几点回去,我去看看给青峰买一身衣服,就不跟你们在一起了,等会我去你车那里等你们吧。”巧玲道。 “没事,你转吧,我们下午在车那里集合就行,等人齐了再回去。”老于道。 “振南,那我也去转转买点年货。”二叔看到巧玲走了,也说道。 “二叔,你看快中午了,带我去欠账的那个饭店里咱吃个饭,顺便把帐给还了。”老于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本来想着叫上巧玲一起吃饭的,后来想了下,有些事还是先让她知道最好。 “那个饭店不远,咱们走去的话十分钟左右。”二叔道。 穿过拥挤的人流,二叔带领着老于来到了那个饭店,门口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上面写着“嵩岳酒家”。这家饭店在镇上算是一家较大的饭店了,有些年头,一楼是个大厅,摆了有几十张餐桌,靠墙的都是四人台,中间都是圆桌。下面是小吃和单点小菜,人少的话就在下面吃饭。最具特色的是猪头肉夹馍,牛肉水煎包,肚丝汤、连汤肉片等,一般人来吃饭都是调一斤猪头肉,几个刚出炉的饼,再配上一碗酸辣肚丝汤,或者买几个水煎包,配着一碗汤,价格不贵,又能过瘾,每天来吃饭的很多。附近很是出名的,很多人专门跑到这里吃。二楼上是包间,炒菜也很净致,山珍野味都有,厨师手艺也好,用料也讲究,再加上二楼环境也不错,价格实惠,很多人请客都会选择这里。 老于跟二叔到这里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好,服务员就送上了菜单,按着二叔介绍的,点了一斤猪头肉,四个饼,两碗酸辣肚丝汤,再加上四个水煎包。不久,猪头肉和饼就上来了,卤好的猪头肉,切成薄片,配黄瓜丝和青椒丝,用料汁调好,刚出炉酥脆的饼,用刀在边上划了一条口,拿筷子夹些调好的猪头肉放进去,饼变的圆滚滚的,咬上一口,外面酥脆,里面的肉香而不腻,加上黄瓜丝和青椒丝,给人特爽口的感觉,再喝上一口酸辣肚丝汤,美味至极,给人一种特满足的感觉。水煎包个大皮薄,上下金黄,外酥里嫩,牛肉的陷鲜香至极,口感独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经常站在卖水煎包的摊前看着那些滋滋作响的水煎包流口水,老于不由的笑了起来。 吃过饭,老于来到柜台前,跟里面的服务员说了要结清于家寨的欠款,服务员在柜子里找出一本蓝皮的账本,找到德远叔的那页帐,收银员道:“签单十次,一共是一千八百六十。” 老于看了一下账单,最多的一次五百八,有三次三百多的,还有几次几十块钱的,就说道:“今天的是多少?” 收银员道:“肉是八块,饼和水煎包是三块,两碗汤是五块。一共十六块。” 老于付完钱叫收银员把签单的那部分开了一张收据,装好后就跟二叔出去了。 县城 午后的集会上人数达到了高峰,别说过车了,就是人走着都感觉到拥挤,年前的最后一次大集会,各村人们都是来这里大采购,平时镇上少见的带鱼、冻虾什么的都会碰到,熟牛肉牛杂的也很多,各种干果大枣的都被围的密不透风,二叔就他一个人,也没有买什么东西,跟着老于在街上东瞅细看的,老于也没有买到什么,对他来说,赶集有点新鲜,这可比超市逛着感觉好多了。 这边摊点围着一堆人,有个人带头搞价格,搞好以后会带动大家都去买,卖零食的摊点,有的人尝尝味道,喜欢了就会买,还有的光尝不买的,看到这些摊贩老板也会跟顾客吵上几句嘴,转眼其他顾客都又来了,就忙着去招呼其他顾客了,根本顾不上去生气。 老于知道年货翠芝和振北都会准备的,自己也不知道买什么东西,逛了半天,最后买了四个红纱灯笼,打算两个院门都挂两个,增加点节日气氛,又去批发部买了几条烟和两箱酒,算是给自己准备点过节的东西。 回到家里天都擦黑了,逛了一天也挺累的,就早点洗簌打算休息。刚躺倒床上,桂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话的却是小杰:“爸,我和洋洋今天已经到帝都了,现在跟我妈和胡姨在一起吃饭呢,我们修整两天,就回去,你把房间给我们整理好就行,我们要在老家过年的。这次不用你接我们,我们开胡姨的车回去。”听到儿子说完话,老于躺在床上想着许久没见的小杰,睡了过去。 早上吃饭的时候,顺便给老太太说了她们几个这几天要回来的消息,老太太安排翠芝拿出来几床新被褥,让振北把那老于院子里的屋子再收拾出来几间,人多了,饭也要多做一些,老太太也准备把那套新的餐具也取出来用。又嘱咐老于,去镇上多买点菜,振北买的那些怕是不够。二丫也在憧憬着小杰哥哥回来给她带巧克力。 “哥,今天元元最后一天课,也要放假了,明天上午你去县里接他吧,他要把被褥全部拿回来,给他清洗一遍。”翠芝道。 “晓沛呢?明天也要回来?”老于问道。 “晓沛放假早,回来几天了,我们昨天还见她了。”翠芝道。 “明天是这样吧,我带你们都去县里,到那里你们好好洗个澡。让咱妈也去洗洗。”老于道。 老太太听到洗澡说道:“是要好好洗洗了,洗洗好过年。” 二丫听到要去县里洗澡,就高兴的缠着翠芝问这问那的:“妈,洗洗澡是不是该穿我新衣服了,元元哥是不是也要和我们一起洗?” 北方的澡堂冬天生意很好,特别是临近春节这几天。人们都闲了下来,来到澡堂,好好的泡个澡,然后让搓背的搓去身上的灰尘,再在淋浴下面冲洗干净,有条件的再打个精油,来个按摩,让劳累的身体得到完全的放松。 老于他们早早的就来到了县里,先到学校接上元元,一同到了国营浴池,这家浴池已经开了好多年了,以前是属于县里集体产业,现在被私人承包后,名字还是沿用以前的名字。因为来的早,里面的人还不是很多。老太太和翠芝,二丫一同去了二楼女宾部。振南、振北和元元在一楼男宾这边泡大池子。 等着振北和元元都洗好澡理完发,大家都出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老于带他们去前几天的那家烤鸭店吃了一餐饭,又一同去了超市,大采购一批才回到家。 福利 村口,二叔抽着烟跟二蛋在那里坐着,看到老于的车后,俩人都站了起来,老于知道这是有事,就让他们跟着一起来到自己的院子里,老太太坐车晕车,身体不舒服,翠芝搀扶着老太太回去了,二丫拉着振北和元元把车后面的东西往那边拿着,二蛋看到,也帮着拿着东西。 二叔跟着老于来到老于房间,低声说道:“振南,你看那钱是不是该发了,都等着买东西呢。德远哥往年都是大集前一天发的。” “啊,我忘记了,是要赶快发了。你算没算那几个出义务劳动的一共多少?”老于问道。 “我大致算了一下,按你的意思,肉得六百多块,烟要一百多块,这得八百块。”二叔道,“巧玲那边我也算了一下,连上工钱和杂七杂八的下来差不多花了一万五。昨天那么多人去镇里吃饭花了差不多也都一百块了。” 老于低头算了一下,说道:“花椒卖了一万一千五百,除过去饭店的钱,还剩九千六百多块,这样吧,春桃还给一千,三个村骨干的人,今年每人五百,这是两千五,学校里不算巧玲,三个人,每人三百,巧玲给五百,你和二蛋今年每人八百,还剩四千一百,再拿出来两千五给德远叔,,我们留一千六百块,你去买二十份猪肉,每份五斤,这是三百多,给学校帮忙天天在的那五个人,一人一百块加一块猪肉,其他人都是一份猪肉。剩下的钱先留着,春节给耍狮子擂大鼓的人备着。” “学校那五千不能动,得给孩子们留着,那是他们的钱,对了,肉也给庆叔分一块,毕竟人家也加班加点的给学校做桌椅的。”老于给二叔了一根烟,又拿了一包没有拆开的烟给他了,洛城本地的烟,洛烟,三块多一盒的。 二蛋手里拿了个一把西瓜子磕着来到了屋里,往椅子上一坐,瓜子皮往地上扔着,老于赶紧把烟灰缸放到他面前,笑着说道:“二蛋,瓜子皮扔这里,别扔地上,不好扫。” 二蛋听到后,慌忙去地上捡那些扔了的瓜子皮。 “扔到地上的就不要管了,再扔烟灰缸里。”老于看到后赶紧说道。二蛋还是低头在地上找着。 “二蛋,你干的不错,这是今年给你的奖励,明年好好干,明年我们村子有钱了会发更多的。”老于把钱递了过去,也没来得及拿红纸包起来。 “这么多,振南叔,我肯定好好干,以后有啥事你叫我就行,我要学学开汽车,以后你去镇上开会我帮你开车,那天的烤鸭真好吃,嘿嘿嘿……”二蛋笑着数了一遍钱,然后把钱放进棉衣里面的口袋里。 “二蛋,你这钱打算干啥?”老于笑着问道。 “我啥都不干,我都存起来了,去年三百我给我妈了一百,自己剩了一百,今年再给我妈一百,我还能剩五百……。”二蛋笑着答道。 “二叔,这是你的。你拿好了。”老于把钱给了二叔,二叔接过后也没有点,直接装进口袋。 “二叔,你和二蛋明天去买肉吧,买回来了按着定的名单送去,二蛋,等会你和二叔去通知振海、振亮、老何头,巧玲也叫来,我去德远叔家一趟。”然后几个人分开出去了。 福利2 德远叔家里,春丽在厨房做饭,振伟抱着孩子在陪着春丽,德远婶和德远叔在堂屋里,没有开灯,屋子里昏暗的光线下,德远叔依旧在椅子上躺着,两天没见,显的更加憔悴了,胡须花白,脸瘦的看着跟营养不良一样。看到老于进到屋里,慌忙打了声招呼,德远婶道:“振南来了,来做煤火这里烤烤。”然后起身走到门旁打开了灯。突入而来的灯光让德远叔眯缝的双眼赶紧闭上,紧促的呼吸使他搭着毛毯的胸膛快速的起伏着。 老于坐下,轻声问了德远叔的身体情况,然后掏出来一叠钱道:“婶,这是德远叔今年应该拿的钱,我给送来了,钱不多,先让振伟去买点东西。” 德远婶看了看德远叔,看到他那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眼角流出了一滴眼泪,就慌忙接过老于递过来的钱,说道:“振南,实话跟你说吧,本来家里还有点积蓄的,振伟在外面干活,每年也能拿回来好几千,可是你德远叔这次的病,把钱都花完了,春丽还回娘家借了不少,眼看都该过年了,家里没有一分,你看看我们家这两天连大门都没出过,实在是抬不起头。”说着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德远婶慌忙用棉衣袖子擦了擦。 老于安慰道:“德远婶,你也知道咱村条件不好,每年到头也没啥钱,要是条件好了,村里拿钱给德远叔的手术做了,唉,以后会好的。” 从德远叔家告辞出来,就碰到振北在找他去吃晚饭,翠芝回来后煮的小米粥,就着咸菜每人喝了一小碗,老太太回来后就去休息了,晚饭没有起来,二丫回来后没多久也睡了,到现在还没醒。 福利3 老于在房间里把给他们的钱用纸包好,这四个人都是五百的,也不用标注名字,忙完这些的时候振海和振亮一起进来了,他们坐下来喝着茶跟老于聊着天,翠芝晚上送过来的一碟瓜子,一碟糖果,大家聊着天,瓜子皮却扔了一地。巧玲过来的时候,二叔和二蛋也都跑着进来了,二蛋兴奋的说道:“我刚才在电视上看到我了,还有巧玲老师,记者还采访她了。”巧玲不好意思的红着脸道:“当时太紧张了,都没有想好怎么说,只是说了:感谢政府感谢领导,我替学生们谢谢你们了。” 老何头来到时时候大家一盘瓜子都快磕完了,松海感觉不尽兴,又让二蛋去找振北要了一盘瓜子,看到老于桌子下的酒,就拿出来一瓶,给一人倒了点,瓜子就酒兑开了。 “何叔,今天咋这么慢呢?”松海给老何头倒了一杯酒问道。 “下午在家里杀鸡了,喝汤晚了点,这不吃完就赶紧来了。”老何头拿起杯子跟他们碰了一下说道。 巧玲吃着瓜子笑着看着他们,今天没有刻意的去躲开他们,因为都在吃瓜子,抽烟的倒是少了。没有像上次那样烟雾缭绕的。 “今天叫大家来,是想代表村里向你们几个表示感谢,一年来你们为了村里跑前跑后的,辛苦了,谢谢大家!我们干一个。”老于道。 大家拿起杯子碰了一下,然后都看着巧玲,巧玲诧异道:“我又不喝酒,你们看着我干啥。” “以茶代酒,巧玲,你喝茶也行。”老于道。 巧玲不好意思的拿起水杯,跟他们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茶,就放在那里,看着他们几个每人喝了一大口酒。 “今年也就这样了,大家一人多少意思一下,别嫌少,明年我看看,我们村要大干一场,到时还需要你们几个来帮忙,给你们都安排个职务,村里发工资。”老于拿出来那几个红包,分给了他们。接着道:“巧玲,你以后也参与到村委的事务吧,负责宣传教育这一块。我们村委里面少个能写东西的人,以后起草点文件报告什么的,少不了。” 巧玲看着振南,红着脸说:“我在学校里忙,不能保证有空。晚上可以写,到时看情况吧。” “我到时跟镇上说说,看看能不能再给你们配一个老师,公办教室的话我们村里也不用出钱,都是镇里出的。”老于道。 “振海要起负责村里的治安和其他事情,现在虽说没啥事,到时咱们村里要是有企业了,你可能会比较忙,振亮负责跟镇里的联络事宜,以后慢慢的要跟镇里的各部门搞好关系,特别是镇里有什么好处了,咱们得知道,才能去跟他们要好处。老何叔,你经历事情多了,你就坐镇村子里,有事情的话我不在你代替我处理,过完年我想出去跑一圈,看看能拉来赞助不能,或者拉来朋友在咱们这里建厂。二叔还负责村子里的水电,有事情了跟老何叔商量这办。”老于看着大家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工作,虽说现在是没有事情,但是大家都在憧憬着村子里发展起来后的情景。 “二蛋,你还跟着你二爷跟你老何爷,给他们跑跑腿,不过你要听他们的话,村委的那辆拖拉机你也得给我养护好。”老于发现二蛋有点不高兴,就赶快加了一句。 “你们暂时该干啥干啥,等我这边确定了你们都给我回来。”一场简单的村委会会议就在这间小屋里结束了,这是老于第一次给大家憧憬将来,虽然说他心里现在还是没有一点底,但是他相信,明年肯定会给村子带来改变,具体能改变多少,他也不知道。 过年 村子里在外面打工的人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有些在外地做生意的人也都回来了,春桃和他老公文广也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年货都在县里买好了,让一辆小车给送了回来。 庆叔的儿子海波和他老婆带着孩子也回来了,庆叔早两天就把院子给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木工用具都收了起来,院子里看着干净整洁。 灵芝的男人松锋和他堂嫂徐华也回来了,当时松海爸有病的时候松海一个人回来的,这次老婆徐华放假也赶快回来了,都是三轮车送到家门口。 沉寂多日的村子热闹了起来,在外地上学的,打工的,说着土话的、普通话的人们聚集在村口,成为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这几天最忙的要数于文虎家了,他家开了个磨坊,村子里的人吃的面粉都是在他家磨的,小麦送到他家,过秤后,放在这里,等第二天来取就好了。春节村里每家每户都准备磨点面粉,他家已经日夜不停的干了好多天了。 今天是桂芳和儿子到家的日子,老于算好时间就在村口等着他们,因为不光是他们回来,他们还带着好朋友胡淑娟和洋洋一起回来的,洋洋大名叫陈晓洋,父亲陈少卿当年和胡淑娟离婚以后就去了国外,现在在国外发展的很大,洋洋开的公司其实都是陈少卿投资的,做的也是他公司的业务。 远远的看到一辆车行驶了过来,到了北街口往街里去了,老于才知道是看错了,车也不像是胡淑娟的车,刚才光顾着激动了,没看仔细。 终于,快中午的时候,小杰开车才到了家里。过年的,各个路上都堵车厉害,他们开不快。老太太招呼他们坐下后,拉着小杰的手道:“小杰,你出去几年想不想奶奶?” “当然想奶奶了,我想奶奶的时候,就打算,到时叫我爸妈也带你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小杰扶着奶奶,摸着老太太花白的头发说道。 中午翠芝炒了几个菜,蒸的手工馒头和枣花馍,小米稀饭,胡淑娟家是江浙人,以前很少吃这些,对这些饭赞不绝口:“你弟媳做饭太好吃了,馒头,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馒头,你看平时我们买的那些,看着那么大,手一捏就剩跟核桃大小的,一点都不香,还有这个小米粥,我从没想到小米粥也这么好吃……。” “胡姨,你还没吃我奶奶做的面条呢,手擀面和糊涂面都可好吃。”小杰道。 “真的?”胡淑娟道。 “想吃了我们晚上就吃。”老太太笑着看着小杰道,又转头对着翠芝说道:“翠芝,下午你都把干菜泡好,晚上我们就做胡涂面,天冷,一人喝两碗热乎好睡觉。” 吃过饭后,翠芝领着她们来看了这几天他们的住房,胡淑娟看到干净整洁的房间很满意,本来都是崭新的房间,一直没有住人,新的棉花被褥,老于怕他们冷,又去买的电暖器,打开后房间里温暖如春,一点都感觉不到寒意。唯一的缺点就是农村的厕所,都是旱厕,没有马桶,还好的是冬天里面气味不是很大。 晚饭是胡涂面,还炒了两个小菜,一个是葱花炒鸡蛋,一个是野山菌炒肉,一盘腌的切的很碎的芹菜段,一盘花生芝麻椒盐碎,这些拌在胡涂面里面鲜香爽口,每人都放开量了吃,最后振北和翠芝都没饭吃了,只得吃了中午的剩菜泡馍。 赶了两天路,她们吃过饭早早就休息了。胡淑娟单独一个房间,小杰和洋洋一个房间 桂芳自然是和老于一个房间了。 过年2 早饭后,元元,小杰、洋洋三个人带了点吃的东西就一起翻过南沟去上山去了,说好中午就不回来了,小杰和洋洋都有电话,老于也就放心他们去了。 桂芳和胡淑娟在院子里陪老太太说话,并把自己带给她们的礼物给他们分了,桂芳还给翠芝和二丫带了两套新衣服,也给老太太买了一套羽绒服,老于和振北是一人一双皮靴,这都是小杰从欧洲带回来的。 下午,老于和振北把两个院子的对联贴了一下,新买的灯笼也挂了起来,沟里砍的柏树枝也插在大门边上。那边翠芝已经准备好了供食,点好香,放了一挂鞭炮。 村委大院门口,二蛋和老何头带领着大鼓队和狮子队在玩着,围观的人也不少,村子里晚上能玩的也就这些了,洋洋和胡淑娟对这一切都感觉到新鲜,显的很是兴奋,胡淑娟趁他们休息的时候也拿起鼓槌像模像样的敲了几下。 村子里到处都飘着肉香,今天是煮肉的日子,煮肉熬年,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 老于的房间里,几个人在聊天喝酒熬着年。外面回来的胡淑娟和桂芳相互对视了一下,没有打扰他们,就去胡淑娟的房间里睡觉去了。 他们几个一直聊到零点,外面开始放起了鞭炮声,才各自回家,燃放鞭炮,辞旧迎新,新的一年开始了。 初一的早上,天气并不是很好,阴沉着,还多少有点风,刮着地上那层红色的鞭炮屑,空气里也全是鞭炮过后硝的味道,门口有小孩们还在放着鞭炮,时不时的传来“砰砰”声。 早餐后,小杰和洋洋在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火,老于、桂芳跟胡淑娟坐在院子里聊天,翠芝振北在厨房忙着中午的大餐。 “老于,你留在村子里当寨主,有没有什么打算?”胡淑娟笑着问道。 “暂时还没呢,你看看我们有没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可以发展的?”老于道。 “老于叔,我倒是对你们村挺看好的,你们村的粮食都是无污染的,哪个小米,还有那天吃的那干叶子,你拿到帝都肯定卖个好价格。”洋洋道。 “爸,你给我准备点小米,我答应那边的几个华侨,回去给他们带点土特产。”小杰说道。 “老于叔,你们这里风景不错,就是路差了点,其实开发旅游也可以,不过国内旅游不好做,你得有名气才行。”洋洋又说道。 “我看刚才洋洋说的也可以,你把你们村子里的特产,弄成小包装,投放到市场上试试,说不定还能走出来一条路呢。”胡淑娟说道,“对了,秦均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他在上海做贸易呢,现在生意做的还不错。他把以前的客户拉走了好多,杨大光气的打电话骂了他。” “没有联系过,估计生意刚开始太忙了吧。”老于喃喃道。 “老于叔,我和小杰、元元说好了,我们还有我妈明天一起去洛城玩,然后开车去陕西,晓沛也说想去的。我们一起去几天,回来就该走了。”洋洋说道。 “你们想去哪里就去吧,回来了好好玩玩,,出了国轻易回不来。”老于道。 “现在陕西那边天气不知道咋样,那边比家里还要冷些。”桂芳说道“你们去的话多点带厚衣服,天气不好了就赶快回来。” 中午的这餐是很丰盛的,翠芝,桂芳和胡淑娟三个人大显身手,各自做了几个拿手菜,大圆桌子就放在振北的院子中间,荤素搭配十几个菜,老于把小杰给他带的好酒也拿出来了两瓶,老太太坐在对着大门的位置,老于和振北各自坐在老太太两边,老太太今天穿着桂芳给她买的紫红色的羽绒服,趁的年轻了许多,不过,衬托的那头白发更加显眼了。老太太拿出来几个红包,小杰、元元、洋洋和二丫每人孩子一个,小杰和洋洋推辞着不想拿的,看老太太的态度坚决,就高兴的拿了起来,边鞠躬边说道:“谢谢奶奶,祝奶奶新年快乐!” 看到几个哥哥都是这样说的,二丫也装模作样的学着给老太太拜了年,惹的大家都开怀大笑。 洋洋他们三个很快的吃过饭就去玩了,剩下老于她们几个人陪着老太太慢慢的吃,不过也没有多久就结束,因为天冷,桌子上的菜早都放凉了。 失火1 午后,太阳露头了,但是风却大了,呼呼的刮着,似乎更冷了。饭后,老于躲在老太太的堂屋里看电视,重播的昨天晚上的春晚,那边的院子里一直没有电视机,想着哪天要去县里买一台回来,顺便再给那边装个座机,以后那里就是他的根据地了。 想到座机,老于才想起来要给几个朋友拜年,谢志安、黄志平打了电话拜年,谢志安昨天晚上跟黄志平他们一起喝酒打牌了,到天亮了才回去,睡到中午才起来。给刘启明、刘启亮是发了短信,半天也没有给他回信息。老于又给秦均也打了电话,寒暄了几句就挂了。 电话放在了桌子上,老于拿起瓜子刚吃了几颗,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听到里面一个急促的声音:“于支书吧,我是南庄的侯建勋,我刚跟刘镇长通过话,他叫我跟你联系的,山上着火了,需要你们支援,火再着下去就烧到你们山上的林子里了,赶快组织人过来。”这边刚说完话,刘启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振南,我是刘启明,南庄山上着火了,可能是昨天晚上石料厂放烟花,引燃了山上的草,昨天晚上没有明火,没有人发现,刚才大火着起来才知道了,他们村子已经在扑救了,县里和镇上的消防队也都出发了,风太大,你们组织点人也去山上,看好你们那片山林。” 老于听完后,就赶紧让振北去喇叭上广播叫人,准备好家伙一起去上山灭火。 春节人大都在家,听到山上失火了,擂鼓耍狮子的人都停了下来,回家里拿着铁锹什么的都往南山跑去,振北又去叫了那些打牌的人,听说失火了,也都停了下来。 跑在前面的老于和振海扭头看了看村子里出来的人,大概有个几十号年轻人,就安心了,本来还想着人们会不会来呢,毕竟现在社会很多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不禁松了一口气,还是家乡人质朴。 南庄在于家寨西南面,紧靠着山坡,有一条穿山公路直通到另外一个县--山阳县,南庄山口古代是个关口—大谷关,山清水秀,山上的泉水汇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很大的水库,但是南庄大都是山坡地,土质并不好,粮食产量很低,以前是洛川最穷的村,现在依靠这条穿山公路,石料厂、石灰厂建起了很多,山上的大青石是玻璃厂的原材料,每年跟玻璃厂签订的合同就是很大一笔收入,还有一个台湾客商在这里投资了一家特种水泥厂,用的也是山上的石料,村民也大都在这些工厂里上班。过春节的时候,村子里的几个企业买了一批烟花,由村委组织在半山的石料厂燃放,那里全是石头,地势也高,全村的人都能看到。冬天山上的草都比较干燥,没有完全燃尽的烟花被山风刮到了山上,掉在了草丛里,引燃了山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到现在变成了明火才被发现。 等老于他们到了山上的时候,发现山南面的大火已经被风吹着向林场方向燃去。就赶紧组织人员,赶到林场附近跟林场的同志配合,清出来一条隔离带,冬天的草干,很容易就被割掉,很快,山坡上一条宽十几米的隔离带就被清理出来,山坡两边是深沟,全是石头,应该不会有事,只要把牢这里就行。 老于安排了些人在这里,顾不上劳累,就带领其他人沿着山路,继续往南庄方向赶去,阴沉的天,加上遮天蔽日的黑烟,已经看不清脚下的路,远处的大火,却显的格外耀眼。 老于带领一队人员急着赶路,身上已经冒汗,里面的内衣已经湿掉,寒风吹透了外面的棉衣,冷飕飕的凉风吹的刺骨。现在已经感觉不到这些寒冷了,他们考虑的是能早一分到达目的地,就能早点扑灭大火。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透过火光,隐约能看到前面依稀的人影,走近才知道,他们是县里的消防人员和几个林业人员,他们已经在这里也清理出来一条防火带。在火光的照耀下,老于看到这块刚才穿过的地方是那块宽阔的草地,俗称黄金大草原,秋冬的时候这片草地金黄色的,在这方圆几公里的地方,天然生长着一米多深黄怀草,最深的地方有两米,冬季的黄怀草黄里透红,煞是好看,穿过这片大草原,就是于家寨南部的祖师庙了。游客们在大草原上走出了一条小路,直通祖师庙。 失火2 现在山火已经离这里不是太远,这条隔离带是在黄金大草原的边上消防队员看到老于带来的这些人,对他们说道:“你们好,我是梁海山,先消防队的政委,你们派点人手继续加宽隔离带,再带点年轻力壮的人跟我们去前面再做出一条隔离带,如果草原引燃了,后山的林场怕是守不住。我们一定要守住这块草原。” 老于按照他们的要求,留下来了几个人跟林业的人配合继续加宽这条隔离带,带领剩下的人跟着消防人员往前面走去。 离山火已经很近了,着火的地方是山草居多,里面夹杂的有稀落的树林,松树柏树还有其他的杂树,呼呼的西北风助着火势,裹着滚滚的浓烟,向大草原的方向吹来。 老于他们已经感受到浓烟呛人的味道,消防队员领头的便叫大家停下,这一块地方,野草居多,夹杂着几棵树木,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这里是山坡上比较窄的地方,只有二十多米宽的山脊,两边是悬崖,如果在这里做一条隔离带,便能有效的阻止大火。于是便指挥大家,停下来做隔离带。 冬日里被风吹的干透的杂草被铁锹轻易铲断,几棵大树也被他们合力推倒,那些野山枣树也被铲断,他们光着手,抱起一堆堆杂草,用铁锹挑着带刺的山枣树,扔到了悬崖下面,手上被划出一道道口子,在寒风中一阵阵刺痛。这时候没有人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在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家伙,来回的穿梭着,都在努力的清理着身边的草木,尽可能的清理干净。 渐渐的,火蛇临近,灼热的火苗随风腾起几米高,浓烟早已把他们笼罩在其中。在老于的指挥下,十几米宽的隔离带已经清理出来,草根在露出的山石里显的杂乱无章,他们站在隔离带里,又用铁锹挖出一堆堆带着石块的泥土,准备用来覆盖过来的山火。 噼噼啪啪的火蛇冲到了隔离带边上,伴随着风一下子就冲过隔离带,点燃了他们身边的野草,有几个人立马被大火包围,人们快速的向后退去,被包围的人也迅速冲出大火,退到安全地方。其他人挥舞着铁锹拍打着身边着火的草地,人多手快,扑过来的明火很快就被扑灭,但是他们也被浓烟呛的咳嗽不断。 梁海山指挥他们把这些野草踩倒在地上,踩出一片地方,这样就是火蛇再冲过来,火苗也没有那么高了,也不能轻易点燃这些干草了,大家边踩边往后撤,尽量离火蛇远一点,保障大家的安全。 火蛇几次冲锋,这边燃起的山火,都被老于他们及时给拍灭,脚下被踩倒的野草,也没有再燃起大火,只是冒着黑烟,他们艰难的挖着夹着石块的土,覆盖在冒着青烟的野草上面。大火突然小了下来,隔离带边上,草已经被烧光了,火势也猛然减弱,火蛇虚弱的左右摇摆了几下,终于小了下来,变成一堆堆炭火,冒着蓝色的火焰。隔离带的草根也被大火烧光,星星点点的,只是浓烟还在继续向他们涌来。 梁海山指挥大家向隔离带走过去,让用铁锹拍打着那些暗火,甚至用脚去踩、用树枝扑打那些暗火。经大家努力,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隔离带这边,没有再起明火,裸露的草根上点点的火光,被风一吹时不时的燃起一串串火苗,但是很快就燃尽熄灭了,火势终于被控制住了。 大家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老于长喘了口气,回头向大家看去,松海坐在一块被熏黑的石头上面扶着铁锹,脸上全是黑的,发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远处燃烧的树木,振海把铁锹放在地上,跟振北并排坐在铁锹柄上,低着头,看着脚下刚才被燃着的棉靴,现在已经被划破露出里面的棉絮,还有丝丝黑烟在冒出,振北在用棉衣袖子擦着脸,棉衣已经看不出颜色了,本来黝黑的脸被涂的黑的更加均匀,二蛋一条条黑色的脸上,眼睛红肿着,时不时的还流着泪,刚才他被火蛇冲了一下,没有来得及躲开,头发都被烤焦了些,眼睛也被浓烟熏的睁不开,看到老于在打量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一下,嘴角干裂的让他笑的很是勉强…… 这就是于家寨的普通老百姓,也是中国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质朴而淳厚,他们平时显得那么的弱小,为了生活而奔波,没有任何抱怨,而在需要他们的时候会奋不顾身的冲到战斗一线,不求回报,只是听从村委的号召,就立马站了出来,以前老于感到村支书是个芝麻小官,没有多大的自豪感,现在看到这个情景,不由的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多好的村民,我一定要带领大家过上幸福生活,不然对不起他们,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失火3 停顿下来的老于也感到到又累又渴,两条腿跟灌铅了一样沉重,喉咙里干涩的,鼻腔里都是烟灰,吐沫里都是一丝丝黑色的,脸上、手上、指甲里也全是黑色的,手上的几道口子也在隐隐作痛,衣服上也全是被火星燃烧的全是小洞。 老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看了看,不够每人一根,自己没抽,带盒子扔给了振海,振海抽出来一根,又把烟盒传给了其他人,振北看到老于没有抽,知道烟不够分,也从口袋掏出一包,给老于拿了一根,剩下的给大家分了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传来,走近了才知道是林业部门的人,他们远处看到火势小了,知道是老于这边的隔离带起了作用,就赶过来了,他们随身带的几瓶矿泉水,让大家每人喝了几口,二蛋拿过一瓶,毫不客气的一口气喝光了。 “悬崖边上着起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立马站了起来,慌忙往南边的悬崖边看去,那里火光又亮了起来,等他们来到悬崖边上,发现火是在半悬崖下面燃起来的,刚才只顾着上面山脊处的火,没有人注意到悬崖下面,火苗燃起悬崖边上的小树,还有那些刚扔下去的杂草,蔓延着往山下冲去,火势并不猛烈,不过悬崖下面就是山林,万一断掉的树枝什么的掉到树林里,恐怕会点燃下面树林内的杂草,而把整个树林点燃。而从这里到山下还没有道路,必须要走十几公里的山路才能到达那里。大家看到情况以后,立马紧张了起来,但是谁也没有主意。从这里下去根本不靠谱。最后,还是梁海山拿出了电话,联系到另外一队消防队,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他们赶紧派人去处理了。当时消防队是分兵两路,一队去了南庄,一队这边爬山跟林场的人汇合。大家这才放松了一口气。 “今天多谢你们参与救火,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多谢大家,你们辛苦了!”梁海山打电话走向老于,对着他说道。 “应该的,林场这边的山是我们村子的,如果着火的话我们损失也很大。”老于上去跟梁海山道。 “辛苦了,这边火势现在已经控制住了,你们这边留守几个人,其他的人可以撤离了。”梁海山道。 “没事,我们大家在这里休息会,等完全控制住了再说吧。再说现在天黑看不清脚下,走夜路回去也不好。”老于看着身边地上坐的躺的那群人道。 “好的,你们的人先休息着,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林场的人留下来,我们消防队人员立即出发,去南庄跟另外一队汇合,沿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隐患。”梁海山对着老于说了一句,然后对着其他消防队员说道。 老于看看自己的这些人,现在已经大半夜的,都是又累又饿的,就打消了再跟着他们一起去南庄的念头,说道:“你们辛苦了,我们在这里稍事休息,等会看情况再说。” 梁海山带领着他们的十几个人告辞了,老于看着这队年轻的人马从身边而过,渐渐远去。林场的两个人在这里监视火场,有情况好跟他们联系。 后半夜,山风更加刺骨,远处时不时的又燃起点点火焰,但都是强弩之末,很快就又熄灭了,隔离带这里,温度已经完全降了下来,天也黑的看不见路。大家都紧裹棉衣,躺在野草堆里,有的已经睡着了过去。湿掉的内衣也已经被他们用体温暖干,刺骨的寒风,让他们曲卷着身体。老于也在草地上躺着,困意涌上来,渐渐的睡着了…… 等老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放亮,老于坐起身,看到南庄那边几十公里的山上漆黑一片,片片黑烟随风飘荡,漂亮的山坡上光秃秃的,沉浸在阴沉的天色下,身边的人大多数已经醒来,振海嘴里噙着根野草,双手插在棉衣袖子里面侧躺在草地上着看着他。 老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已经冻的僵硬麻木的双腿,对振海说道:“把大家都叫醒吧,我打电话叫家里给我们做点饭,我们回去正好跟上吃口热乎的。”拿出手机才发现,早已经没电关机了,就走到林场的两位同志那边,借用他们电话跟桂芳说了一下情况:“桂芳,我是老于,现在已经没事了,嗯,我们现在就下山,你准备点吃的,嗯,人多,熬一大锅羊肉汤吧,把我上次买的那些羊肉全煮了,再让其他人弄点饼,馒头也行……” 打完电话,就带领大家开始往回走。 初二 上山的时候没有感觉,回去的路总感觉漫长。他们一行人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村里,村子里二叔带着几个妇女在路口擂着大鼓,欢迎英雄们回来,那些妇女们看到他们都是黑乎乎的脸,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紧接着又是心疼,春节当天都是穿的新衣服,有的来不及更换,就被树枝划破了,有的头上还粘着几根野草,脚上更是惨不忍睹,都是黑乎乎的鞋,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桂芳喊了巧玲春丽,用村里的汽油桶改造的煤火,一口大锅,煮着香喷喷的羊肉汤,下面框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馒头,油条,都是大家从各家里拿出来的,已经洗好的碗筷就放在村口的石板上,等着他们的归来。 二蛋快到村子的时候跑了起来,正年轻的他饭量大,早饿的不行,远远的闻到香味,就往村口跑去。在他的带动下,刚才还是筋疲力尽的人们,里面变的生龙活虎的,都想尽快饱餐一下,躺到床上休息。 二叔还准备了几大桶温水,一袋洗衣粉,大家也顾不上什么了,稍微的清洗一把手脸,就去盛汤吃饭了。 元元跟着小杰和胡淑娟、洋洋在早上起来就出发了,到了县里接上晓沛,他们一车五人先到洛城,打算玩一两天,再出发去陕西,陕西玩几天就回来。 初二,小丽跟李援军骑着摩托车来串门了,带着儿子小伟,小伟在家里看到姐姐晓沛跟着小杰他们开车出去玩,自己也想去,哭闹了半天,小丽哄着说,今天要来给舅舅外婆拜年拿红包的,并且舅舅给他还准备的有好多好吃的,最后他自己看着小车上确实也坐不下,才就此作罢,跟着小丽一起来舅舅家串门。 他们到的时候,老于已经躺那里睡觉了,李援军来房间看到老于睡的正香,就没有打扰他。 老于一觉睡到下午,还是被电话给吵醒的,镇里通知他明天去开会,接完电话,老于就去洗簌,发现早上脸睡的时候都没有洗干净,现在还是一块一块黑的,脖子下面也全是黑色的,不由的摇头笑了笑。 妹夫李援军的父亲以前是镇中学校长,李援军在学校里面整天跟一帮人天天混,最后找关系去高中上了三年,跟妹妹是同学,高中毕业后还是在镇上当个小混混,整天打架赌博的,不务正业,后来他父亲给他找了关系,在镇上集会的时候帮税务局收收税,多少赚点钱,过来几年,他父亲去了县教育局,校长的位置给了刘启明的父亲,李援军就留在老家,靠着自己的工资和父母的补贴天天混。等结婚以后有了晓沛,他才收敛了一些,现在年龄大了,也不再打架了,但是还是经常赌博。李援军当时混社会还是讲义气的,现在又天天跟那些厂长企业家们打麻将,关系都处的非常好,门路也广。等老二晓伟出生后,压力更大了,才去自己叔叔家厂里跟着人家学安装,李援军脑子聪明,没有多久就出师了,现在领着一帮安装工自己单干,他负责联系活,让手下人去安装密集架什么的,也不少赚钱。现在有了钱,再加上讲义气,很多人都高看他一眼,他们村子里有点什么事情,往往会让他出面帮忙解决,大家也给他面子,一来二去的,在镇上提起李援军,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 老于起来后跟李援军见了一面,也没有多谈,一起吃饭后小丽他们就回去了。老于起身叫上二叔一起去看望了昨天一起参与扑火的人,大家都没有啥事,也就放心了。 紧急会议 清晨,吃过饭后,老于开车去了镇上,镇政府一般春节是要放假的,只留几个值班的人,今天刘启明通知大家来开会,肯定是有大事,大部分人早早的就来到了,发现会议室大门还没有打开,就都在镇政府院子里聚集着,熟识的人三三两两的交谈着。 老于看了看,大都不认识,就单独一个人在池子边上坐着,看着池子里干枯的荷叶,池水上面一层厚厚的冰,透过冰的几根荷叶干枯的枝叶耷拉着,冰上面还有春节鞭炮的红色碎屑,给冰也染成一片片红。 刘启明的车开进了大院的时候,负责会议室的综合办主任郭杰也慌慌张张的骑着摩托车来到,大家跟着郭杰来到会议室坐下,郭杰又匆忙的给大家打开了空调。 刘启明阴沉着脸色走了进来,坐在主席台上,郭杰跟着进来,拿着一个杯子倒了水,放在刘启明前面。 李长山从后门弯着腰偷偷的进来,坐在后排,跟老于打了招呼。 刘启明看着下面的人道:“本来是春节的,大家都在家里欢度春节,不应该把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开这个会,可是前天晚上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南庄的今天谁来开会了?” 后排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站了起来道:“我来替侯支书来开会了。” “蔡村长,坐下吧。”刘启明看着大家道:“我们天天提安全,天天提防火,可是你们呢,村子里赚了点钱尾巴就翘上天了?把这些条例当成耳旁风了?这次的事故完全是人为造成的,我们坚决要按照当时签定的责任书来处罚,罚款采用上限,并给相关责任人通报批评,你们不是钱多吗?我叫你们都上缴给国家。”说道这里,刘启明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着下面有些人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就接着又道:“你们该知道我说的是那件事吧,就是前天晚上南庄村燃放烟花燃起大火的事,几个山头的树木烧的精光,造成多人受伤,他们侯支书和几个人大春节还的躺在医院里,直接造成经济损失上千万元,要不是其他几个村子的人前去救火,祖师山的林场都不一定能保住。蔡明理,蔡村长,你说罚你们亏不亏?” 蔡明理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当时跟各个村还有各企业签定安全协定的罚款标准,十万到五十万,他们村再有钱,这个五十万也不是小数目,但这个时候跟刘启明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正在气头上,再说这次山火的事确实闹的很大,消防队那边也说了要下发罚款通知书,林业部门也会罚款,并且还要补种这些树木,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们各个村子,企业有事情了镇政府都会替你们遮挡,替你们分担,但是安全上面,需要你们自己来承担,你们这是新年第一把火,你就这样给我点起来了?你们看新闻了没?省台都在报道这件事情,你们是不是要这样宣传自己?要宣传也别带着我们镇的名字。”说着话,刘启明拍了一下桌子。会场静悄悄的,大家没有一个人说话,大都低着头,知道镇长发怒了,肯定是省台播出后,省里过问这件事,县里领导也发火,大春节的各地都是一片祥和,南庄闹出这档子事,大家过不好年,就迁怒到刘启明身上,要不然他不会在大年初三就让大家来开这个会。 刘启明拿起杯子,发现杯中没有水了,重重的把杯子放下道“我们的有些干部也要检讨一下,春节虽说放假,但留守值班的人呢?前天下午,侯支书打我们办公室电话半小时,竟然没有人接,迫不得已直接给我打电话,郭主任,你是怎么安排的人?前天谁在值班?今天早上八点多会议室门都没打开?过年了就这样放纵吗?” 坐在下面的郭杰不由得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喃喃说道:“我已经批评他们了,前天是赵彦炜在值班,下午三点多家里有事就提前回去了,今天是马祥东值班,昨天晚上喝多了,早上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