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后,我要开始装逼了 一贫如洗的画室,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整个房间里除了一张桌子,一张凳子,一个画架外,就只剩下堆放的宣纸油墨等材料。 凌晨一点了,路远坐在画架边,正全神贯注的画着一幅画。 有人推门进来。 他没注意到。 中年男人心里憋着不满,砰的一声踹上了门。 路远吓的一机灵,眉头微皱,正准备发火,回头一看,当场怂了。 “爸,您下次关门,稍微轻点。” 路京生背着双手:“咋?怕我把你这画室最值钱的门踹坏了?大画家连个换门的钱都没有?” 路远:“……” 路京生四下打量,目光落在他那副正在创作的画上,丝毫不掩饰鄙视:“哟……这画的什么啊?又是珠宝,又是黄金,又是手表,又是钻石的。买不起,过过眼瘾?这办法好。反正毕业两年了,你这画室也没赚到钱。眼瞅着就要揭不开锅了,明儿你也不用吃饭了,画的那么像,画个满汉全席呗。” 路远满头黑线:“这是客户要的,客户给钱,人就是大爷。人家让画什么,我就要画什么。爸,这大半夜的,你不是应该在医院照顾爷爷吗?怎么来我这了?” 路京生冷哼一声:“照顾啥?我照顾的再好,你也能把他气死啊。” 路远:“……” 路京生不耐烦道:“少废话!你和陈雪的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路远:“爸,我和她毕竟不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应该再多了解了解。” 路京生怒了:“了解个屁!知根知底,你三姨介绍的,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个狗样子。人家小姑娘标志水灵,人家在江丹诗顿名表店上班,每个月万把块。再瞅瞅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就是一无业游民。人家姑娘现在点头了,你倒好,还摆起架子了。” 路远:“我不太喜欢她。” 路京生撇嘴:“呵呵……还不太喜欢人家。你喜欢谁啊?喜欢公主?你有那个驸马命吗?你不喜欢人家,你倒是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啊。怎么着?整天宅在这画室里,找不到女朋友,准备给我画一个出来?” 路远:“……” 路京生:“行了,我也懒得给你废话。你爷爷病了几年,眼瞅着就要撑不下去。咱家九代单传。九代单传啊!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会打酱油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能满屋子爬了。他老人家临终前就一个愿望。你必须给他找个孙媳妇。三十万彩礼我已经给了你三姨,明天早上你三姨带你去陈雪家。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要是敢不去,我打死你一个兔崽子。” 路远愣了下:“爸,这几年给爷爷看病,钱已经花完了,哪来的三十万?借的?” “大风刮来的!明天给我收拾利落点,儿媳妇带不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路京生没好气的回了句,背着双手,踹开门离开。 路远一个人在画室里凌乱着。 父亲是个大孝子,又顽固不化,决定的事就不会更改。 明天肯定要去一趟陈雪家了。 收拾心境,望着画架上的那副画。 过几天客户就要,还差两块江丹诗顿的手表没完工。画完就在画室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路远是被三姨的电话吵醒的。 三姨已经等在了楼下。 看看时间,九点半。 路远赶紧起床洗漱。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时候,他望着画架,呆若木鸡。 昨晚上那副画没了! 画架宣纸上,空空荡荡。 但是,画架下的地面上,却有一大堆东西。 六块金条,每块半斤。 卡地亚蓝宝石胸针。 万宝龙两克拉钻戒。 宝格丽的钻石项链。 宝诗龙钻石项链。 江丹诗顿手表两块。一块传承系列万年历。一块纵横四海系列万年历。 还有一块百达翡丽的经典表。 这些都是他昨晚上画的! 这些都从画上出来了,变成了真的! 做梦的,一定是做梦的。 路远觉得应该去补个觉,这样下去可不行,都产生幻觉了。 可就在这时候,三姨的电话打进来:“喂!小远,你磨蹭什么呢?下来了没?” 路远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 疼! 不是做梦! 都是真的! 他仔细看着那些珠宝手表和金条,激动无比。 画画用的宣纸市场上买的,普普通通。 画画用的墨,也是普普通通。 唯一特殊的是那支笔。 那支毛笔是昨天刚在旧画市场淘的。看起来造型古朴。 难道传说中的马良的那支神笔,到了自己手中? 我靠! 发达了啊! 这是要分分钟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啊。 三姨的电话又打进来。 现在不是研究神笔的时候。 路远把那支笔放进笔盒里,小心翼翼的贴身藏好。 出门的时候回头望了一些那堆东西,又停下脚步。 身为一个穷人,这会儿路远特别有为财而死的穷人觉悟。 画室就他一个光杆司令。 他离开了,这些东西被偷了怎么办? 必须带上! 画室里没像样的包。不过昨天装油墨的盒子倒是有一个。 沾满了油墨,干在上面,脏兮兮的。 路远把那些珠宝手表放在里面,盒子抱在怀里,心情好的出奇。 下了楼,三姨看到盒子就皱了眉头:“小远,你这抱的是什么东西?咱们提亲去呢,你这弄个脏兮兮的盒子干什么?都是油墨,快送回去。” 路远:“三姨,油墨干了,不会弄脏你的车的。里面的东西,珍贵着呢。” 三姨撇嘴:“难道还是一盒子金银珠宝不成?” 路远笑得玩味:“三姨,您可真是料事如神。” 三姨撇嘴,很明显不信:“懒得听你乱说,时间不早了,上车!” …… 陈雪家在郊区。 自建小别墅,还带小院,挺舒服。 进了院子,停好车。 陈父陈母出来打招呼:“他三姨,来了。快,进来坐进来坐。” 进了房间,客厅里,陈雪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看到路远和三姨,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侧过身子,接着玩手机。 陈母埋怨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客人来了不会打声招呼?” 陈雪当没听到。 气氛有些尴尬。 三姨打着圆场:“没事没事,年轻人都这样。今天是开心的日子,嫂子你就别教育小雪了。” 落座,闲聊半响。 从头到尾,陈雪都在玩手机。 客套话说完了,三姨拿出一个包,放在茶几上,笑道:“嫂子,陈哥,你们数数,三十万彩礼,一分不少。小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懂事,有礼貌,有责任感,还会疼人。以后小雪肯定不会受委屈。” 陈雪撇嘴:“呵呵……” 陈父低头喝茶,有些尴尬。 陈母笑的虚伪,盯着那包钱,一直没动。 三姨看出来不对,笑着道:“嫂子,你这是还有什么顾虑吗?有的话你尽管开口,咱们好好商量。” “唉,他三姨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家小雪温柔漂亮,以后上了门,肯定是个好媳妇好老婆。小雪还有个好工作,在江丹诗顿上班呢。江丹诗顿知道吧?世界上出名的奢饰品名表店呢。每个月工资没低于一万过。我和老陈昨晚上仔细想了下。路远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挺顺眼的,但顺眼也不能当饭吃对不对?他那个画室……听起来是自己创业了,可是能不亏本就不错了。你说他家要是有钱也就罢了,还能啃个老什么的。关键是他爸他妈都是工薪,家里还有个卧床不起的爷爷。我家小雪这要是嫁过去,以后的日子可咋办啊?” 说着眼睛都红了。 陈母擦了擦眼睛,情绪很到位:“为人父母,哪有不为子女考虑的?要是有个五十万的彩礼,然后我们家再贴补点,他俩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寒碜……” 这是要涨价了。 陈母深情款款,言辞切切,如果不是陈雪冷冰冰一句话,还真让人觉得慈母良心了。 陈雪:“呵呵,不就是想多要点钱帮我弟买房子嘛。明说呗,你们虽然是卖女儿,但路远这种穷屌丝能花五十万娶到我,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 路远今天在这里,差点被一系列只有电视里才会出现的狗血剧情搞得三观崩塌。 陈母皱眉:“小雪,你怎么说话呢?” 陈雪气坏了:“我说错了吗?你们敢说不是打算添上彩礼钱给我弟买房子?还是我说路远就是个穷屌丝说错了?二十六七了,还在画画。能有什么出息?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连好听的话都不会说一句,跟个榆木疙瘩一样。他怎么可能配得上我?如果不是看他长相过得去,如果不是我……呕……” 干呕声响起。 陈雪脸色变了变,跑进卫生间。 陈母脸色也变了变,支支吾吾道:“呃……这两天小雪不舒服……吃坏了肚子,时常犯恶心。” 就在这时候,外面吵闹声响起。 “小雪……小雪……” 一个男人闯进来。 三十六七岁,有点矮胖。 陈母脸色一变:“刘建国,你怎么来了?快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刘建国不理,四下张望,一边大声喊着:“小雪……小雪……你在哪?你快出来见见我啊。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快离婚,然后跟你结婚。你不能打掉我们的孩子啊。” 陈母气急败坏:“混账东西,你乱说什么呢,败坏我家小雪的名声。” 可陈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父拍了拍额头,无奈叹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三姨黑了脸。 路远却乐呵呵的,桌子上有瓜子花生,嗑起来。 父亲借来的三十万让他压力很大,今天提亲的事肯定没戏了,正合他意。还能看场热闹。 陈雪出来了,冷着脸:“你来干什么?” 刘建国拉着她的手:“小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前些天不该那么说你的。我跟那黄脸婆离婚。今晚上回去就跟她提出来。小雪,不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小雪冷笑:“晚了。给你介绍一下,他叫路远,是来提亲的。” 哎呦…… 还有他的戏码? 路远嗑着瓜子赶紧道:“别,我就是凑个热闹。你们当我不存在就好。” 刘建国没法当他不存在,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你干什么的?” 路远:“画画的。” 刘建国:“外面那辆破捷达,你的?” 路远:“不,我没车。车是我三姨家的。” 刘建国一脸鄙夷:“原来是个视钱财为粪土的艺术家。” 路远笑着道:“你直接说我是穷鬼就行了。我不生气。” 刘建国冷着脸:“还有点自知之明。” 他接着像陈雪告白:“小雪,别生气了。你看,你一生气,都不是我的小宝宝了。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尽快离婚,尽快娶你。” 陈雪气鼓鼓道:“我给你一周时间!” “一周?”刘建国愁眉苦脸:“小雪,一周实在有点太仓促了。你再多给我点时间。我保证,尽快!一定尽快和黄脸婆离婚。” 陈雪冷笑:“你这么跟我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行了,你走吧。孩子我不会打掉。但孩子出生后,他爸爸是路远,和你没有一毛钱关系。你不是说我嫁不出去吗?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有的是人喜欢我。路远比你年轻,路远比你长得好看。路远拿着三十万来提亲,人家根本不在乎我肚子里有没有孩子。” 我靠! 脸呢? 三姨忍不住了:“陈雪,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陈雪冷笑:“我没把自己多当回事。但我还就真是个美女。我有一份收入很不错的工作。我能看得上路远,就是他的荣幸。” 三姨气的都哆嗦了。 瞅瞅旁边的路远,还在嗑瓜子,还在笑呵呵,顿时越加气了:“混账小子,你说句话啊。” 路远没说话。 这会儿一开口,狗男女的矛头肯定指向他。 看戏多好? 刘建国急了:“怎么和我没关系?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种啊。小雪,你不要糊涂啊。嫁给他有什么好的。你这是作贱自己。你还要委屈咱们的孩子。等孩子出生了,路远能帮他报几万的早教班吗?等孩子大点,路远有钱让他读最好的双语幼儿园吗?能给咱们孩子一个好前程吗?他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穷鬼,你自己说说,他有什么资格养咱们的孩子?” 陈雪红着眼睛,有些被说动了:“他的确没资格养咱们的孩子。” 刘建国:“你看,所以你要给我点时间。我在医院当副主任,一年几十万平时都花销了,基本上没存什么钱。那黄脸婆开着饭店,却有两百多万的存款。你要等我把钱弄到手啊。这样才能给你,给孩子个保障对不对?” 陈雪:“那你一定要尽快。” 刘建国抱这她,恶心道:“这才是我的乖宝宝。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的。” 陈雪望着路远,不耐烦道:“看什么?你还不走?” 刘建国:“没错。小雪从来都没想过嫁给你。否则不会跟我发消息说你来提亲。傻小子,你有点眼色,赶紧滚吧。” 陈雪:“没错!真以为我要嫁给你啊?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我开玩笑的!呵呵……” 三姨直接摔了面前的茶杯,指着陈父的鼻子怒道:“陈建成,什么意思?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还要什么解释? 路远感觉三姨这会儿一定是气糊涂了。 这家人明知道陈雪怀孕,还欺负他这个“老实人”,三十万彩礼不过瘾,又涨到五十万,卖了女儿给儿子买房。 陈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刺激刘建国,一个医院副主任,身价充其量两百万就让她心甘情愿当小三,恬不知耻的想成正房,完全不把路远当个人看。 一群不知廉耻为何物,彻底钻进了钱眼子里的人,还要他们解释什么? 平日里难得见到一个的奇葩,今天全特么聚齐了。 瞧不起人是吧? 恶心他是吧? 路远起身出门,从车里把那个油墨盒子抱回来。 退后! 他要开始装逼了! 第2章 画一个老婆 所有人都在好奇的望着去而复返的路远。 你说这小子如果出去找把刀进来拼命,大家理解。 抱个脏兮兮的盒子是什么鬼? 路远也不废话,往沙发上一坐,打开盒子,吧唧,一根半斤重的金条摆在桌子上。 “够不够给你儿子买房?” 陈父陈母懵了。 这是金子? 这么一大块金条? 陈母拿起来,咬了一下,瞪大眼睛:“好像……好像是真的!” 路远冷着脸,吧唧,又摆上一块:“够不够给你儿子买房?” 吧唧,又一块:“这次够不够?” 吧唧,又一块:“再加一块呢?” 吧唧,又一块:“可以买个稍微大点的了吧。” 吧唧,第五块:“要不买个别墅吧。” 吧唧,第六块:“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金价一克三百多,六块金条,每块半斤,正正好六斤三千克! 茶几上摆着的,可是一百多万啊! 这要是换成百元大钞,足以铺满整个茶几。 陈母当场就后悔了。 如果没有刘建国这种事,今天路远这个低调的土豪,就是她女婿了。 陈母爱不释手的拿着一块金条不舍得放下,冲着陈雪使劲眨眼:“小雪,你和这个刘建国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强迫你的?还是有什么误会?你快跟路远解释一下啊。” 刘建国一脸怀疑:“你一个穿着寒酸,连车都买不起的穷鬼,会有这么多金条?肯定是假的!” 路远冷笑:“假的?那成,陈雪,你卖的是江丹诗顿手表吧?” 两块江丹诗顿的手表,就那么随意的扔给了陈雪。 陈雪高中毕业就工作了。 在周大福卖过珠宝,在周六福也干过。辗转珠宝行业,现在在江丹诗顿手表店做了五年。前后七八年的工作经验,没让她多有看人的眼光,看表的眼力劲倒是不错。 她仔细的看着那两块表。 越看越震撼!越看越惊讶! 无论是做工,无论是细节,她敢肯定,这绝对就是正品江丹诗顿手表。 天啊! 这块传承系列万年历,足足卖到六十万。 这块纵横四海系列万年历,更是需要七十多万。 等一下,路远又拿出来那块表,是百达翡丽?! 上个星期刚见一个老板戴过,好像要一百一十多万! 陈雪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你……都是你的?” 路远笑呵呵的:“那可不是。造化真是弄人啊。前几天,我还是个穷鬼。昨天忽然就有个老板找上门,人傻钱多,非要买我的画。现金不够,手表来凑。我还以为是假的呢,看来挺值钱。” 陈母凑过来,小声问陈雪:“值多钱?” 陈雪心思复杂:“三块表,两百多万吧。” 陈母惊呼:“三块表要两百多万?!再加上这些金条,岂不是有三四百万了?” 路远又摆在茶几上一条价值一百万的宝格丽的钻石项链。 钻石闪瞎了陈母的狗眼。 路远看在眼中,心中冷笑,语气淡淡道:“上个星期相亲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觉得还挺顺眼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爸妈更是对你中意的不得了。我寻思着爷爷活不久了,满足他老人家的心愿,跟你凑合着过也不错。但今天……” 陈雪心动了。 没人知道她有多想嫁入豪门。 连刘建国这样的,都能让她费尽心机暗中戳破套套。 不嫌弃比她大十多岁,甚至不在乎对方有家庭。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有一个纯野生的土豪! 单身,年轻,长得还帅。 陈雪没有不心动的道理。 路远这话让她动了心思。路远喜欢她这种类型。路远的父母更喜欢她。路远的爷爷病重,要去世了,路远着急找个媳妇。如果自己能搭上路远…… 好吧,今天的事的确过分了。 但陈雪有信心,先“为路远着想”,帮他应付病重的老爷子,假扮女朋友。然后找机会施展美人计。只要能把路远哄到床上,凭借自己的工夫,绝对能让路远拜倒在石榴裙下。 再不济,人家土豪随便送她一件首饰,也发达了啊。 陈雪赶紧打断路远的话,甩开刘建国的手,红着眼睛,可怜兮兮道:“路远,对不起。我有苦衷。今天不是故意气你的。而是……而是……” 路远挥了挥手,又摆上一件价值四十万的卡地亚蓝宝石胸针:“你俩的事,我不想听。我只想问问,我有没有资格养你俩的孩子。” 陈雪焦急表态:“我打掉!路远,我等会儿就去打掉!我真的好傻,好天真!我一直被刘建国忽悠,一直被他威胁。路远,以后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的。” 刘建国黑了脸:“小雪,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什么时候威胁你了?我什么时候忽悠你了?明明是你当初主动找上我的。” 路远又掏出一个万宝龙两克拉钻戒摆在茶几上,指了指刘建国,望着陈雪:“我不想看到他。” 陈雪冲着刘建国吼道:“滚!立刻滚出去!从今以后,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陈母直接动了手,推搡着刘建国出了门:“你个老不正经的,要不要点脸?说出来的话有人信吗?我女儿年纪轻轻,黄花大闺女,会主动找你?她喜欢你什么?喜欢你秃顶?喜欢你个子矮?还是喜欢你啤酒肚?我跟你说,这事咱们没完,你等着吃官司吧。我们会告你非礼的!” 几分钟后,陈母回来了:“赶走了。那个不要脸的东西,都能给小雪当爸爸了,还一直纠缠不清。路远啊,你可一定不能怪小雪。小雪真的有苦衷。这孩子老实,胆小怕事。有次喝醉了酒,才被刘建国欺负了。刘建国一直威胁她,我们没敢声张。小雪是个可怜的孩子啊。不过以后交到你手里,我和他爸,也就放心了。” 路远坐在沙发上,望着陈雪。 陈雪乖乖的站在一旁,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小学生。 路远:“你喜欢我?” 陈雪赶紧点头:“喜欢!从看到你第一眼就喜欢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答应咱们的婚事。” 路远:“呵呵……可是刚才你好像说,你不可能嫁给我的。你只是和我开个玩笑。” 陈雪:“对不起,我错了。路远,那些话都是刘建国逼着我说的。我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路远笑了笑,没说什么。 把金条一块块重新收进盒子里。 把钻石项链,蓝宝石胸针也收进盒子里。 最后把表同样收进盒子里。 他起身,对三姨喊道:“三姨,回去吧,留下准备吃午饭吗?” 陈雪有点懵。 陈母更懵:“小远啊……你……你这怎么走了?你和陈雪的婚事还没商量呢……我看咱们应该尽快举办婚礼,毕竟是你爷爷的心愿。” 路远一反刚才的平静淡定,眼神之中尽是厌恶鄙夷,语气跟之前的陈雪如出一辙,连说的话都是陈雪说过的。 “婚事?呵呵……麻烦你们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真以为我会娶陈雪?我也是开玩笑的!” 转身出门,潇洒而去。 三姨跟在后面哈哈大笑。 留下陈母气急败坏的喊骂:“路远,你个小混蛋,不是个东西!” 出了门,三姨好奇的问:“小远,你从哪弄这么多值钱东西?真的有大老板看中了你的画?” 路远随便找了个借口:“哪有可能?一个朋友托我保管的。” 三姨:“你什么时候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了?” 路远:“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假的呢。本来今天带过来是想让陈雪看看是真是假,结果装逼用了。” 三姨:“哈哈,今天真过瘾。早就听说陈建成的老婆是个势利眼,没想到这么过分。这次是三姨不对,没打听好。回头三姨给你介绍个好的。还有,不三不四的朋友别乱结交,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你那朋友偷的吧,赶紧给人还回去。” 路远:“行,我明天就还给他。” 没等到明天,晚上就“还了”回去。 路远重新回到画室。 仔细打量着神笔。心情激动无比。 憧憬着画一座金山银山,再画十栋八栋别墅,晚上无聊寂寞的时候,画个七仙女来暖床。 小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 拿出神笔,大手一挥,画了个苹果。 片刻之后,一个苹果凭空出现在纸上。 咔嚓咬一口,甜美多汁。 画室就他一个人,路远肆无忌惮,哈哈大笑。 他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 画什么来钱快呢? 直接画钱肯定不行。钱上的图案太复杂,画一张百元大钞用的时间,不一定比画一栋别墅少。 路远沉吟半响,心中一动。 如果说国内的名人字画,谁的最贵。毫无疑问,肯定是齐白石先生。 2017年保利秋拍上,齐白石的《山水十二条屏》起拍价就是四点五亿。七十多次竞拍之后,最后更是以八点一亿成交。这是全球最贵的中国艺术品。 十二条屏,平均一副接近七千万! 不用全部画出来,只要画一副,就发达了。 路远从网上搜出来十二条屏其中的一副《江上人家》。 神笔沾墨,下笔如有神助。 一个小时后,路远看着自己画的《江上人家》对比网上搜出的真品,简直不可思议。 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 扎实倒是挺扎实的,但跟大师比起来,说是差十万八千里也不为过。 但今天,自己画的《江上人家》足以以假乱真。 甚至感觉比齐白石老先生画的更好。 不行不行……路远感觉自己有点飘了。 肯定是神笔的原因。 看来有神笔加持,自己的画工都不是平时能比的。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就等《江上人家》变成真迹。 可等了好半响,画还是画,没变成真的。 什么情况? 难道神笔坏了? 路远画个桔子,转眼间,桔子就凭空出现了。 没坏啊! 那么《江上人家》为什么没变成真迹? 重新仔细对比, 画上的风景,题诗,落款,一应俱全,每个细节都一模一样。 如果非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没盖印章。 路远用神笔画了个印章上去,还是没变成真的。 什么鬼? 该不会需要齐白石真正的印章吧。 如果那样,还玩个毛线啊。 好郁闷啊,好烦啊,好不爽啊。 算了,画个不需要印章的美女来爽一下吧。 没模特,不要紧。 网络这么发达,上面的美女图片太多了。 路远打开手机百度图片,输入美女关键词。 一路往下翻,看花了眼。 半响之后,一张图片映入眼帘。 那姑娘长发飘飘,一席洁白的连衣裙,光着脚丫行走在沙滩上,蓦然回首,巧笑若颦,定格的那一刻风情,简直像个天使。 阳光,沙滩,绝代芳华的美女。 路远已经迫不及待动笔了…… 第3章 缘分真奇妙 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 没下去吃饭,也没喊外卖。 外卖哪里有自己画的鸡好吃? 路远神情专注,坐在画架旁边,画完最后几笔。 打量着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 已经毫无悬念,用这支神笔作画,自己的画工简直就是登峰造极。 路远起身去洗澡间放水。 现在就等这姑娘从画里走出来,然后废话不说,往肩膀上一扛,先去鸳鸯戏个水。 可姑娘还没来,他爹来了。 砰! 路京生还是那个造型,背着双手,一脚踹开了门。 路远赶紧起身,挡在画架前:“爸,你怎么每次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路京生冷笑:“咋?下次我来,先给村支书写个书面申请,然后让县里批,再然后一层层上报,等圣旨下来了,我再来见你呗?你这不是驸马命啊,你这是皇帝命啊。” 路远刚才特别希望画里的美女赶紧出来。 现在特别希望画里的美女晚点出来。 这时候如果凭空出现,老爹还不吓晕过去? 路远:“爸,咱们出去说。” 路京生发现不对劲了:“出去说?你这破画室里还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感觉到路远形迹可疑,路京生拽开他,望着画架上的美女,气乐了:“这是真准备给我画个儿媳妇出来啊?” 路远:“爸,这是客户要的自画像。” 路京生:“行了,别跟我在这扯乱七八糟的。上午的事你三姨跟我说了,我不怪你。但是医生今天给你爷爷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他是真的快不行了。你爷爷念叨了一下午:小远和孙媳妇呢?你们不是说小远找到媳妇了吗?你们可不能骗我,骗我的话,我会死不瞑目的……” 路京生:“所以,我给你三天时间。我不管你是偷也好,抢也好。你必须给我带个人回来。” 路远小声道:“我怎么感觉是你更想让我成家?” 路京生怒了:“我这么想有错吗?你自己说说,你都多大了?我和你妈的头发怎么白的?就是为了这事愁白的。今天我就把话撂这了。就算没你爷爷,你也要先把婚给我结了!” 路远只想尽快让老爹离开:“行行行,过几天有个同学聚会。我看看老同学还有谁单着,给你领回来一个。” 路京生:“过几天?这两天也别闲着。你三姨又给你介绍了一个。他们单位的小唐。明天上午九点,在南街星巴克。人家姑娘穿白裙子,拿着本书。你三姨说小唐不喜欢迟到的。你明天早点去。跟人家好好聊。如果因为你再不成,我可真要揍你了!” 路远赶紧拍着胸口保证:“爸,你放心。明天我八点就在那等着。保证完成任务。” 路京生又训斥了几句,这才离开。 锁上门,路远重新回到画架跟前。 大笔一挥,另一张宣纸上,画上蜡烛牛排红酒。 烛光晚餐已经备好,水也放好了。 出来吧,大美妞。 可等了半天,美女还是没出来。 这又是什么鬼? 画的烛光晚餐都变成了真的,这美女怎么没变出来? 画美女又不要印章。 难道活的东西画不出来? 随手画了一只小鸭子。 片刻之后,画室里尽是呱呱声。 这活的也能画出来啊…… 路远不甘心,等到半夜三点,困的两眼都打架了,美女还没成真。 算了,先睡觉吧,回头有机会再研究神笔。 睡前看一眼上午的珠宝钻石。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整个人懵逼了。 金条呢? 手表呢? 钻石项链呢? 蓝宝石胸针呢? 全没了! 凭空出现,现在又凭空消失。 今天一整天,路远都在画室里,寸步不离。 只有父亲来过,空着手离开的。 不可能有人把这些东西偷偷带走。 只有一种可能! 神笔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后,有时间限制。 大概十二个小时就会消失。 路远有些失望。 看来原打算画一座金山银山拿去卖钱,是不可能了。 画十栋八栋别墅也够呛。 画美女出来倒是合适,反正十二个小时就会消失。十二个小时里,想干啥干啥,蜡烛皮鞭什么的全用上也无所谓,又不会有后顾之忧。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怎么让美女变成真的。 小鸭子能活过来,理论上来说,美女也能活过来。 神笔作画,想要成真,似乎需要某些条件,只有路远条件达到的时候,才能画出来更加高级的东西。 但神笔又不会说话,路远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需要什么条件啊。 明天早上九点还要去相亲。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 睡了睡了…… 早上八点四十,路远走进南街星巴克。 他没八点来,但三姨说了,人家姑娘不喜欢迟到,路远也不好意思踩着点九点到。 相亲成不成另外说,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这附近比较偏,这个点客人更少。 星巴克里,只有三四张桌子旁有人。 路远刚进门就看到角落里有个姑娘,白裙子,看一本书! 相亲对象? 这么早就到了? 果然时间观念很强。 路远走过去,到了近前,忍不住惊讶起来。 阳光,沙滩,尤物回眸一笑,倾国倾城。 缘分这东西,还真是让人揣摩不透。 路远昨天画的那姑娘,现在就活生生的坐在眼前。 实在是太巧合了! 怎么能这么巧?网上随便找一张照片,都能在现实中遇到。 唐诗抬头打量着路远。 什么情况? 这人是过来搭讪的? 可站在这不动也不说话是什么鬼? 震惊于她的美貌? 也不对啊。这货眉头微微皱着,眼神根本没在她身上,分明是在沉思。眼神之中有错愕,有惊讶,唯独就没有“火热”。 唐诗主动开口:“你好?” 路远还在沉思。 唐诗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路远终于回过神来:“你好,我叫路远。你是唐小姐吧。” 轮到唐诗错愕了:“对。你认识我?” 路远在她对面坐下:“我三姨介绍我来的。她说你讨厌迟到的人。约的九点,我提前了些,没想到还是迟到了。见谅!” 唐诗还是没反应过来。 路远却认定了她就是相亲对象。 所以他心里打鼓了。 昨天网上那么多美女,一眼看中了这姑娘,画了几个小时,就等着变成活的,然后要么她下了床,要么他下不了床。 叶公好龙! 现在就在面前,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搞什么? 这特么一尤物,还需要相亲? 估摸着追她的人绕清州市一圈有点夸张,百八十个很正常吧。 什么样的优质男人找不到,犯的着经过人介绍,去了解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该不会又是陈雪那样的吧。 路远真的怕了,所以开门见山:“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路远,独子。家庭条件一般。父母工薪有自建房两层。不过在南郊凤凰岭附近,那片就是农村,百八十年估计拆迁都没戏。我今年二十六,清州艺术学院毕业两年,自己有个画室,但生意不好,勉强能养活自己。我对未来的另一半没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就仨,第一,女的。第二,活的。第三,别让我喜当爹。” “噗嗤……” 唐诗忍俊不禁,当时就笑场了。 太好玩了! 这人说话太逗了。 不过她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也姓唐,但当然不是路远的相亲对象。 她才大三,相什么亲啊? 今天周末,三姨家的表妹约她一起逛街。对了,还有一点,路远说是三姨给他介绍的。天底下的三姨,是不是都喜欢帮人介绍对象啊? 她三姨就这样,太烦人了。 表妹还没来。 唐诗瞅着白白净净的路远,不讨厌,心里还有些小八卦,她笑着道:“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之前有人让你喜当爹?” 路远想起昨天在陈雪家的事,不堪回首,忍不住长叹一声:“唉……” 唐诗看着他的糗样,再次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路远郁闷:“很好笑么?” 唐诗:“不好意思……哈哈……实在没忍住。认真说,你挺帅的啊,现在是没钱,但你年纪轻轻,谁能保证你穷一辈子。要求那么低?未来的另一半,就两个要求?女的?活的?着什么急?慢慢找,总会遇到合适的。感觉你很想结婚啊。” 他着急个鬼啊…… 他一点都不急好不好。 唐诗这番话让路远再次忍不住叹口气:“唉……” 唐诗:“哈哈……你别叹气了。我真有点忍不住笑。到底怎么回事?” 路远:“我家九代单传……” 刚开口,唐诗又扑哧笑了起来:“感觉你像在说书。九代单传,这个词……呃……好封建……” 路远:“你这次笑我不怪你。都什么时代了,我也这么想的。可架不住老一辈根深蒂固的思想啊。更架不住我爷爷总拿我小时候拽他胡子,在他脖子上拉屎拉尿的宠溺来说事。他老人家眼瞅着驾鹤西去了,铁了心要看看孙媳妇。看不到就死不瞑目。我爸大孝子,我妈也发愁我男大不当婚。逮着这机会,可着劲逼我相亲。我爸昨天更是跟我说,不管偷也好,抢也好,三天要给他带个儿媳妇回去。三天!唉……我好难啊……” 唐诗捂着嘴,笑面如魇。 路远:“别笑了啊。再笑我跟你急。” 唐诗:“好好好……不笑了。你那么可怜,我怎么还好意思笑你……扑哧……” 路远:“只要你不让我喜当爹,就没什么好可怜的。” 唐诗:“喂喂喂,说什么呢?我连男朋友都没谈过呢,什么喜当爹?” 路远眼睛亮了亮,没谈过男朋友?今天这是捡到宝了? “我的情况你也了解了。也别怪我说话太直接。你对我感觉怎么样?可以的话咱这就走吧,去医院,陪我看看爷爷。不行的话我赶紧张罗下一个。” 唐诗觉得路远很好玩。 第一眼看到,就挺顺眼。 但顺眼好玩是一回事,跟人回家见长辈是另一回事。 这玩笑可不能开。 现在该是说清楚事情的时候了。 可就在这时候,门口进来三个人。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是衣着光鲜的年轻小伙子。 唐诗愣了一下,眉头紧蹙。 什么鬼? 就说表妹怎么忽然约她逛街呢。这敢情是自己躲着三姨不见,三姨安排表妹约自己,然后来撮合她和这个什么高鹏程。 真是醉了。 三姨是通海外贸公司的副总。 现在有个机会把副字去掉,成为总经理。 而高鹏程,是通海外贸的太子爷。 三姨为了自己的前程巴结人家她理解,但就这么把她这个外甥女卖了,唐诗实在是不爽啊。 况且那个高鹏程真心入不了她的眼,随便打听一下,那货就是酒吧ktv各种休闲会所的常客。更狗血的是,之前还把她们学校里的一个女生肚子弄大过。 如果不是撇开这件事不说,三姨对她还不错,唐诗早就翻脸了。 她跟三姨说高鹏程的事,三姨说那些都是假的,人家鹏程优秀着呢。 她跟三姨说自己有男朋友了,三姨说你少忽悠我。 唐诗好头疼啊。 路远看她愣着发呆,又问了句:“到底怎样啊?给个痛快话。” 第4章 去你画室 唐诗最讨厌两种人。 一种是明明一无是处,不知道努力,偏偏还觉得自己了不起。这种人就是废物。 一种是明明前程似锦,父母为他铺了条青云路,他却可着劲的作死,倾尽全力的不学无术。这种人就是垃圾。 很明显,迎面走来眼神中全是贱笑的高鹏程,既是废物,又是垃圾。 对比一下路远,后者更加顺眼了。 唐诗起身,坐在路远身边,亲昵的挽起他的胳膊,小声道:“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男朋友。” 路远:“这么快?” 唐诗:“你不是让我给个痛快话?” 路远:“……” 表妹,三姨,高鹏程往这边走来。 表妹远远打招呼:“诗诗姐!” 唐诗佯装刚看到她们,笑道:“燕子,你迟到了啊。三姨?你怎么来了?” 三姨眉头紧皱,打量着路远。 高鹏程黑着脸,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厌恶和冰冷,老狐狸那种城府深沉他没有,连成年人应有的隐忍礼貌也欠缺。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嚣张跋扈,不服就干那种。 三姨一脸不爽:“诗诗,他谁啊?” 唐诗:“哎呀,忘了介绍了。他叫路远,我男朋友。” “男朋友?”三姨抱着胳膊,审视打量着路远,居高临下,气场强大。 路远有点搞不清怎么回事。 相亲还带表妹? 带表妹帮忙把关可以理解,带长辈算怎么回事?带长辈也就罢了,还带个公子哥算什么情况? 所以路远静观其变,老神在在。 三姨开口了:“这丫头我看着长大的,别看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心气儿高着呢。追她的男生太多了,什么家世显赫的公子哥,什么凭借自己努力飞上枝头的凤凰男,什么前程似锦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家诗诗没看上眼的。这丫头从小就有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梦,就算做不了最顶尖的,也要嫁个最顶尖的。三十岁内,如果福布斯榜上有名,兴许能让她高看一眼。路远是吧。” 路远:“是的。” 三姨:“我眼拙,福布斯榜上,有你的名字吗?” 路远:“啥是福布斯?” 这货一本正经,眼神中全是无辜和迷茫。 那认真的模样让唐诗又忍不住想笑。 三姨久经商场,混迹半辈子,大开大合赚大钱的做生意手段不见得学会多少,阴阳怪气恶心人的软刀子,倒是精通。 在家族里,三姨是出了名的嘴吧厉害。 可她软刀子捅的再溜,也架不住低估了路远的脸皮。 唐诗瞅见三姨在那吃瘪,心里爽的不行。哈哈,终于遇到对手了吧。 三姨黑着脸,接着道:“我们家没多少钱,比不上那些出门宾利玛莎拉蒂,买房一买就是一栋的大户。但我姐和我姐夫认定了姑娘要富养。所以打诗诗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亏待过她。每年旅行最少三次,国内两次,出国一次。穿衣服也没多大牌,但商场里遇到四五千的衣服,如果喜欢,也不至于因为囊中羞涩就遗憾转身。这丫头喜欢玩单反,哎呀……家里那些镜头都堆了一大箱子了,三千五千八千,眼都不眨就买了。喜欢吃肯德基的薯条,但也经常去sunyff去吃上千一顿的西餐……唉!这丫头大手大脚的习惯已经养成了!” 三姨又打量了一下路远的穿着,嘴角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路远,懂我的意思吗?” 路远在那想了半天,“恍然大悟”:“三姨,我懂了!你放心,也让我岳父岳母放心。唐诗交给我,我保证,一定帮她把大手大脚的习惯给改掉!” 这次唐诗没笑,在憋着。 这么笑多不礼貌啊。 可燕子小姑娘却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场。 如果不是长辈身份,如果不是还有点涵养,三姨当场就爆粗口了。 有人忍不住! 高鹏程骂道:“你特么脑子里有坑吧?说你配不上人家!你特么以为夸你啊?” 三姨没吭声,冷冷看着路远。 她知道唐诗不喜欢高鹏程这款。 在唐诗眼里,高鹏程就一煞笔。 但有时候煞笔也能战胜聪明人。 比如现在,把路远拉到煞笔的层次,然后高鹏程完全可以凭借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这么挨骂,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拍案而起吧。 未必打得起来,对骂几句是肯定的。 只要路远撕下脸皮跟高鹏程对着骂娘,呵呵,后面都不用她说什么了。唐诗的性格,肯定对他没好感。 可她发现她真的低估了路远。 这货没动手,也没对骂,甚至连一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他大大咧咧的把胳膊搭在唐诗肩膀上,很“不要脸的”来了一句:“媳妇,有人骂我呢。” 唐诗冷了脸:“高鹏程,请你放尊重点。另外,我们家里人说话,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高鹏程咬牙切齿:“你特么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别让一个女孩顶在前面。” 路远云淡风轻:“什么顶前面顶后面的?我是不是男人,唐诗知道就行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味? 唐诗面红耳赤,推了一下路远,笑骂:“滚!” 打情骂俏…… 这是当着众人的面,打情骂俏啊…… 不能忍! 坚决不能忍! 脸呢? 高鹏程几乎咆哮:“玛德,有种咱们出去单挑!” 三姨开口了。 不开口不行。这俩人完全不是一个等级,刚照面高鹏程就败的一塌糊涂。这个路远的手段未必多高明,但高鹏程真心差的太远。 三姨:“够了!鹏程,别胡闹。今天来不是跟人怄气的。” 高鹏程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对唐诗道:“诗诗,我听说叔叔喜欢收藏,尤其钟爱字画。我让我爸托关系,特意从大画家刘光华那里求来了一幅画。齐白石《山水十二屏》中的《江上人家》。刘光华已经封笔了。听说他得了绝症,活不了太久。这副《江上人家》是他的封笔之作。他自己亲口说的,也是他这辈子最满意的作品。等他死后,这幅画的价格,绝对会疯涨。现在三十万,过几年涨到两百万,都不是不可能。” 高鹏程从背包里取出一副卷轴,放在唐诗跟前。 唐诗愣了一下:“什么意思?你要卖画,找我爸啊,我又不懂。” 高鹏程:“别别……怎么可能是卖?这是给叔叔的见面礼。叔叔是咱们清州市的收藏名家,你身为他女儿,从小耳濡目染,肯定也是个高手。我就想让你先掌掌眼。” 唐诗:“不好意思,我真不懂。” 说不懂有点谦虚,不想看才是真的。正如高鹏程所说,唐诗从小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知道些,但都是皮毛。她能看出什么? 不过路远却很感兴趣。 《山水十二屏》中的《江上人家》? 自己昨天晚上刚画了一幅。 欣赏一下也不错,看看自己跟大画家有多大差距。 路远给唐诗使了个眼色。 唐诗楞了一下,恍然大悟:“对了,路远是个画家,他自己还有个工作室。让他看看。” 卷轴打开,《江上人家》铺在桌子上。 路远只看一眼,就没了兴致。 很不错! 如果是几天前,自己看到这副画作,肯定惊为天人,叹为观止。 但是有了神笔之后,就全变了。 有神笔加持,他的画工登峰造极。 这副《江上人家》跟昨天自己画的那副相比,差十万八千里啊。 高鹏程冷笑:“大画家,点评一下呗。” 路远淡淡道:“还不错。” 高鹏程:“呵呵……好大的口气啊。人家刘光华一平尺卖七八万,就算这样,求画者也没断过。大画家,你一幅画能卖多钱啊?你配点评吗?让你点评你还真喘上了,就这仨字,搞的还跟你多给面子一样。怎么着?心里是不是感觉人家大画家画的很垃圾啊?” 路远:“哎呀,知己啊,我都没好意思说。” 高鹏程愣了一下:“我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丫是真的不要脸啊。清州最出名的画家,画的最满意的作品,在你这都成了垃圾?你画的那么好,怎么不卖个十万八万的?卖个三两万把自己收拾一下再来泡妞行不行?你这牛仔裤淘宝来的吧,要一百块吗?哥们,你这运动鞋是亮点啊。肩并肩咱见过,背靠背是什么鬼?咋?他俩吵架了?” 他一边说,一边抖着自己的品牌裤子。 一边扯了扯自己的品牌衬衣。 一边还“不经意”的晃了下手腕上的劳力士大金表。 一边还把领子里铂金链子扯出来,下面吊着一个碎钻十字架。 唐诗眉头紧皱,眼神中全是厌恶。 三姨察言观色,道:“虎父无犬子。鹏程的父亲高董稳重成熟,有一种特殊的人格魅力。高董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人。听说年轻的时候也是莽撞冒失。人都会变的。鹏程还年轻,以后肯定会变得很优秀。有高董这样的父亲教,他想变差都难。诗诗,给他点时间。再说了,鹏程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这足以说明,他太在乎你了,太急于表现自己,不像某些人,年纪不大,心机不小。从头到尾不争不抢的模样,一举一动却全是手段。这么比起来,鹏程就显得特简单,特率真。诗诗啊,你是个天真的孩子,小心别被人骗了。” 高鹏程连忙道:“对对,诗诗,我就是个简单率真的人。从小就没什么心机,如果有哪里说错了话,做的不够好,你别放在心上。” 路远满头黑线。 玛德,什么时候炫富成了率真?什么时候出口成脏成了没心机? 得! 什么都别说了。 这好不容易找到个满意的媳妇,今个儿可不能败给情敌。 要率真是吧? 要没心机是吧? 路远起身:“等一下,我去一趟我的玛莎拉蒂车里。” 来的时候印象中外面真的停了一辆玛莎拉蒂。 众人错愕。 半响之后,路远这货回来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 咋一看,唐诗眼睛猛地一亮。 本来就不讨人厌,现在果然帅气。 一身得体的阿玛尼休闲装,衬托的整个人气质明显贵气起来。 可靠近了,仔细一看,唐诗捂着脸,哭笑不得。 这货重新坐下了。 这货把双手放在桌面上,扣着指甲。 十根手指头,每个手指头上,要么大钻石戒指,要么翡翠扳指。 这只是开胃菜。 他也“不经意”的拉了拉袖子。 左手手腕上百达翡丽腕表让高鹏程的大金表黯然失色。 右手袖子也拉了上来。 手腕上戴了两块江丹诗顿。 这货还在作。 摸啊摸,从领子里摸出来一条大金链子,足有手指头粗。 一身休闲装原本看起来像个绅士。 配上三块两百多万的表,显得土豪。 这大金链子一出,不伦不类,当场让人目瞪口呆,心情复杂啊。 路远托着金链子,喘了口气:“我靠,太重了,都要呼吸不畅了。咋样媳妇,我现在是不是也挺率真?” 唐诗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她拽着路远起身,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回头道:“三姨,我的事你不用忙活了。燕子,改天咱们再去逛街吧。我今天要给我男朋友当模特。拜了!” 三姨和高鹏程他们追出来。 唐诗拽着路远一路小跑,心情大好,一边道:“看不出来,还是土豪啊。相亲怕人姑娘图你的钱,所以装穷?” 路远满头黑线:“别闹。我是真穷。这些都是道具,假的。” 唐诗指着不远处的玛莎拉蒂:“车也是假的?” 路远:“那是真的!不过,不是我的。” 唐诗又笑起来:“哈哈哈……你太好玩了。我有车,咱们先走。被她们追上,我三姨又要长篇大论。” 两人上了唐诗的宝马。 路远:“要不,去看个电影?” 唐诗开车,望着后视镜:“看什么电影,去你工作室。” 路远:“孤男寡女,你真要给我当人体模特?咱俩会不会发展太快了点。” 唐诗给了个白眼:“色狼,想什么呢?他们在跟着。” 果然在跟着。 一直跟了好远的路。 都快到工作室了,才甩掉。 路远:“上去坐坐?” 唐诗停好车:“那必须的。都到了,肯定要去看看你的工作室。” 民房,三层。 一层是门店,有理发店,有超市,有快餐店。三楼还有盲人按摩中心。 路远的工作室在二楼。 一房一厅一个卫生间,还有个小厨房。 进了门,路远道:“你随便坐,茶没有,我去给你烧壶白开水。” 唐诗背着手俏皮的样子,四处打量。 贫寒了点,但到处充满艺术气息。 桌子上有一卷纸吸引了她的注意。 缓缓展开,忍不住愣了下。 这是……《江上人家》? 刚刚高鹏程刚给她展示过清州市最出名的画家刘光华画的。 唐诗的父亲收藏家。 唐诗对字画有些了解。 可她毕竟不是专业。 她仔细看着眼前这幅画,对比着刚才刘光华那副。 说不出来具体,但感觉刘光华那副,真的不如路远这副。 之前还觉得路远评价那副画还不错的时候有些狂妄自大呢。 现在看来,这家伙真有些东西啊。 至于有多少东西。她想拿去给爸爸看看。 背后响起路远的声音:“怎么样?画的还行吧?” 唐诗:“你画的?” 路远:“随便画画。” 唐诗:“能借我一天吗?明天还你。” 路远:“说什么借?喜欢就送你了。” 唐诗:“这么大方?那我可要好好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大作。我多要几幅。” 她四下张望,目光落在画架上。 上面蒙着一块黑布。 唐诗伸手朝黑布上扯去。 路远做贼心虚,赶紧拦住:“等一下等一下……这幅画……呃……还是别看了,不能送给你。” 唐诗坏笑:“不送就不送嘛,看看也不行?该不会画的是什么没穿衣服的姑娘吧?” 路远:“怎么可能。不过……这幅画我……我留着有用。真不能给你。” 唐诗眨眼,一脸我懂得:“有用?明白明白……精力旺盛的小伙子,我理解的。” 她是挺理解的。 可是她好奇画的到底是怎样的姑娘,网络这么发达,小电影她都能找到,路远需要对着一幅画那啥?有声音有动静的不好么? 所以她特别好奇。 趁着路远不注意,忽然就扯下了黑布,一边还娇笑:“让我看看你yy的是什么女孩……” 第5章 都是《江上人家》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哑口无言,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画架上的画。 穿衣服了! 画很正常。 可里面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 怎么回事? 她和路远一个小时前刚认识啊! 他们之前从来没见过啊! 清州市虽然不大,但人口也有好几百万,两个素不相识的人,有可能穷其一生,也见不到一次。 路远怎么有她的画像? 路远画她的像干什么? 想着每天晚上,甚至每个白天,路远寂寞无聊的时候,对着画像做的事,唐诗面红耳赤。 唐诗:“喂喂喂……怎么回事?你跟踪我?今天早上的事,也是你安排的?” 路远醉了:“妹子,间谍电影看多了吧。我昨天在网上刚好看到你的照片,沙滩白裙的那张,回眸一笑,说实话,看的哥当时魂都差点没了。喏,就这张……” 路远把手机递过来。 上面正是昨天看到的照片。 唐诗错愕,自言自语:“我去巴厘岛旅游的照片,只在我朋友圈发过啊,什么时候传到了网上?” 路远:“这就是缘分。谁能想到,今早上去相亲,刚好你就是相亲对象。” 唐诗还是半信半疑。 这事太巧合了。 她没法相信啊。 心里脑补了一出大戏:该不会是路远压根就没相亲这档事,今早上知道自己在星巴克,然后过去拿相亲做幌子搭讪,暗中调查跟踪自己,趁着三姨和高鹏程跟踪的机会,然后带自己来工作室,让自己看到这幅画。想让自己感慨天造地设的缘分,然后在一起吧? 就在这时候,路远的手机响起来。 接通。 对面一个姑娘,有些生气:“路远吗?” 路远:“对,你哪位?” 姑娘:“你手机上的时间准吗?你手机可以定闹钟吗?” 路远迷茫:“什么意思?” 姑娘:“约好的九点,我都在这等了半个小时了。该我问你什么意思吧?架子大的很啊。算了,你这种人,也不是我的菜。拜拜了……” 电话挂了! 路远一脸懵圈的望着唐诗。 误会解开了,真的是巧合。 唐诗吐了吐舌头,讪笑望着路远。 两人足足这么对视了五秒。 路远直接爆了粗口:“我靠!我爸非打死我不可!” 唐诗扑哧一声,再次笑出来。 路远:“笑笑笑……你还好意思笑。不是你跟我相亲,你穿什么白裙子,看什么书?” 唐诗:“喂喂,讲不讲道理?” 路远:“那我跟你搭话,你干嘛跟我聊?” 唐诗:“哈哈,我听着你说话逗。我表妹还没来,就想八卦一下。” 路远:“少废话,现在怎么办?你赔我个媳妇!” 唐诗:“你只是去相亲,都不一定能成。你讹人呢?” “别跟我说这些,反正我感觉你就不错。就你了!” 路远开玩笑,摩拳擦掌往她走去。 唐诗笑闹:“色狼,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喊了……” 路远:“嘿嘿,你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的。” “啊……”唐诗躲开路远,拿起桌子上那副《江上人家》跑出去,在门口回头冲路远做了个鬼脸:“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回头我帮你介绍个女朋友吧。我宿舍有个闺蜜,比我还漂亮。保证合你胃口。” 唐诗走了。 路远没追。 那个比她更漂亮的闺蜜,路远压根没放在心上。 他现在满脑子想着该怎么给他爸解释。 今天画室没法待了,保不准他爸来了,真要揍他。 …… 浣纱溪其实是条大河。由西向东,蜿蜒而过清州市。 入清州市的上游回绕盘旋,成青橘沙洲。 青橘洲上风景优美,环境怡人,虽然远离最繁华的闹市,但这上面的别墅,真心不便宜。 青橘洲十七号别墅,里面装修的古色古香,墙壁上挂着很多名人字画,到处摆放着各种古董。 唐诗的父亲唐儒生是清州地界最出名的收藏家,也是清州地界最成功的收藏家。 二十年前带着三百块钱入行,一步步走到今天,豪车豪宅,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学识渊博,眼光犀利。 看东西很少有走眼的。 很多关系好的捡漏藏品,专家拍胸脯保证是真的不敢信,唐儒生掌过眼点过头才能放心。 唐儒生今天有客人,是个胖子,十几年的老交情。姓赵,叫赵多金。 圈子里的。 挺有些眼光,最重要的是会做“生意”。 唐儒生未必就认可他的那些手段,但年近知天命,早就已经过了那种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沙子的愤青年龄。 两人正在喝茶。 赵多金嬉皮笑脸央求:“老唐,这事你必须帮我啊。你跟刘光华关系好,你出面,他肯定答应。” 唐儒生:“刘老身体不好,现在只想溜溜鸟,逗逗孙子。人家已经封笔了,我去找他,不是为难人家吗?” 赵多金:“别啊,耽误不了他多久的。我们提供纸张,我们提供墨,他只要动动笔,最多一天吧。齐白石的《山水十二屏》不用全画,画个两三副就成。价格好商量,他说了算。事成之后,我那店里的东西,你随便选。你就是选中我们的镇店之宝,我也给您包好送来。” 唐儒生打趣:“你那店里,有一样真东西吗?” 赵多金:“嘿嘿嘿……” 唐儒生:“你们提供笔墨纸砚……这是准备造假?” 赵多金:“老唐,你这话说的。山水十二条屏全天下都知道在哪,市面上再多,都知道假的。怎么可能造假?再说,字画的事,造假能称造假吗?我们这是怕齐白石先生的真迹失传,仿真出来让后世的人研究的……” 唐儒生挥着手苦笑:“打住打住!赶紧喝你的茶吧,你这些歪道理别跟我说,我也不想听。” 赵多金:“那求画的事……” 唐儒生:“要我给你倒一满杯吗?” 赵多金:“茶满送客。别!不画就不画,封笔就封笔,跟谁多稀罕他一样。就算画了,人家客户那边看上看不上还是个问题呢。” 可一杯茶还没喝完,赵多金又嬉皮笑脸了:“老唐,万一人家客户看上了呢。你看这样行不行,不用你出面。你帮我给刘光华打个电话。如果成了,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唐诗的三姨梁亚茹走进来。 都是认识人,赵多金打招呼:“哟,梁总来了?” 梁亚茹:“赵老板怎么这么闲?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赵多金:“梁总这次如果能帮我说服你姐夫,我请你吃一百顿,清州的饭店,你随便定。” 梁亚茹:“今天我可没工夫帮你。我来有正事。” 她递过来一个卷轴,道:“姐夫,一个小辈知道你喜欢字画,托关系花重金求刘光华出山画的,好像是什么《江上人家》,你瞅瞅。” 唐儒生愣了一下,望向赵多金,心里感慨还真是什么人有什么福气。运气可真好。 赵多金眼睛都亮了。 哈哈哈…… 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想让刘光华画一副山水十二条屏。能被客户看上,自然要求着人家刘老动笔。但首先要先拿出样品,让人家客户满意才行。 现在样品就在眼前。 赵多金赶紧起身:“来来来,梁总,快拿来,让我好好看看。” 卷轴铺在书桌上。 赵多金取出一个放大镜,恨不得钻进画里,趴在那一个角落,一个细节,仔细查看。 唐儒生也凑上去。 两人足足看了有十多分钟,赵多金终于抬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 梁亚茹心里一跳,难道高鹏程拿了假画来忽悠她? 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子才是烂泥扶不上墙,傻到无可救药了。 她紧张问:“赵老板,怎样?” 赵多金唏嘘感慨:“笔墨雄浑滋润,色彩浓艳明快,造型简练生动,意境淳厚朴实,扑面而来,有豪气汹涌。清州画山画水第一人,刘老当之无愧!当之无愧啊!” 梁亚茹松了口气。 这赵多金她了解,人精了点,但专业素养,真心不差。 她望向姐夫唐儒生。 果然,唐儒生也点头称赞不已:“人人都说刘老日暮西山,但这幅画,应当算上刘老巅峰之作。一气呵成,笔法浑圆自然,一般的状态,可画不出来。” 梁亚茹点头:“没错。鹏程那孩子也说,刘老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 “你上次说的那个高鹏程?”唐儒生看着画,爱不释手:“替我谢谢那孩子,他有心了。这份心意我领了,画也收下了。不过钱不能少。问他价格,回头你把钱给转交给他。” 梁亚茹:“什么钱不钱的?我问过他了,那孩子懂事,非说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是一定要给,回头等他来拜访你的时候,你自己给他吧。” 这是给高鹏程找机会上门呢。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 唐诗古灵精怪,探头探脑进来。 唐儒生宠溺的瞪了她一眼:“鬼鬼祟祟干什么?” 唐诗讪笑:“三姨你怎么也在?赵叔叔好。嘿嘿……爸,我有个朋友,画了幅《江上人家》,你帮忙看一下路远的水平怎么样。” 第6章 成见 赵多金笑了:“哎呦……今个儿还真是热闹了。都是《山水十二条屏》,还都是《江上人家》。不过小诗啊,你朋友画的这副,我觉得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桌子上现在就摆着一副清州第一人刘老的大作。你再拿出来,这不是班门弄斧嘛……” 梁亚茹:“路远?我还当是谁。原来就是那个不分辈分,不懂礼貌,小心机多的不行的大画家。” 唐诗嘟着嘴:“喂,三姨,你这成见也太深了吧。” 唐儒生皱眉:“你们说的路远,到底是谁?” 梁亚茹:“姐夫,你还不知道?路远是你未来女婿啊。” 唐儒生懵了:“丫头,你谈恋爱了?” 三姨在旁边,唐诗没法否认,小脸微红点头。 唐儒生:“什么时候的事?” 唐诗低头羞涩,小声道:“有一段时间了。” 唐儒生叹息:“唉,不知不觉,小丫头就长大了。这人生啊……” 梁亚茹:“姐夫,你还有心思感慨啊。我说句心里话,你现在应该感觉到担忧。” 唐儒生:“怎么回事?” 梁亚茹:“清州市谁不知道你是大收藏家?圈子里谁不知道你身家亿万?那小子是个画画的,虽然算不上圈子里的人,但多少有可能听到过你。我没说他真的坏啊。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他心机狡诈,歹毒阴险,不但图谋诗诗美色,还图谋你的家产。你和我姐就这一个独生女,以后你们可怎么办啊?” 唐诗急了:“三姨,你怎么能这么说?他再不好,也比那个高鹏程好一百倍。” 梁亚茹:“你看,这是你有成见对不对?” 唐儒生眉头紧锁:“别插话,亚茹,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梁亚茹:“别的我不知道。反正今天早上在星巴克我见了那小子。知道我是诗诗的三姨,身为晚辈,没有半点礼节不说,说话更是阴阳怪气。我说我们家诗诗从小富养,养成了大手大脚的习惯,你以后要多担待。呵……他倒好,怎么说的?把诗诗往怀里一搂,就那么嬉皮笑脸看着我,油嘴滑舌,半开玩笑半威胁,说什么以后诗诗嫁过去了,一定帮她改掉大手大脚的毛病。” 唐儒生脸有点黑了。 一个肤浅庸俗,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形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唐诗就是他心头的宝。 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啥女儿富养儿子穷养的…… 这些道理他压根就懒得去想。 在他心里,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如果今天穷困潦倒,他去工地搬砖,也要让女儿衣食无忧。更何况现在勉强算得上功成名就。 女儿要什么,她给什么。 他老婆负责教给女儿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他就负责宠。 现在倒好,不说对她三姨礼貌不礼貌的问题,这些都是小事,三姨只是外人。关键是八字还没一撇呢,竟然就想帮他女儿把“大手大脚”的毛病改了。 简直反了! 唐儒生冷哼一声,道:“大手大脚的毛病改了可以,小诗自己选的人,只要对她好,以后俩人吃糠咽菜,我也没意见。这些都是小事。但目无尊长,明知道是你三姨,连最起码的礼貌客气都没有,这是教养问题。这种人,以后你要是敢带回家里,我把腿给他打断!” 唐诗气的眼睛都红了:“爸,你不能听三姨的一面之辞啊!三姨当时说话……也是话里有话的,特别不中听……” 唐儒生道:“行了。我和你赵叔还有正事要谈,你先出去玩吧。晚上我再让你妈找你好好聊聊。” 唐诗嘟嘴,有口难辨。 出于礼貌,她没法当着三姨的面,说三姨上午的态度恶心人,说三姨是话里藏刀的蛇蝎子。 人家一句我都是为你好。 唐儒生又没见过路远,肯定相信三姨,不会相信路远啊。 算了,还是等三姨走了,晚上和老妈好好说说三姨这段时间撮合她和高鹏程的窝心事。 至于字画…… 都这样了,哪里还有心思看字画啊。 她转身准备出去了。 可梁亚茹有心思看啊。 哈哈…… 多好的打击人的机会? 路远名不见经传……况且,不管他多有名,都没有清州第一人刘老有名。不管他实力多强,都没有清州第一人刘老实力强。 能把路远踩的翻不了身,这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三姨道:“诗诗,别着急走啊。你那大画家男朋友的画呢,你爸和刘老板都在,让他俩指点指点。既然敢拿过来,总不至于丢人现眼吧。” 唐诗轻哼一声,赌气:“看看就看看,他画的比刘老还好呢。反正我这么觉得的。” 三姨摇头叹息:“唉,恋爱中的小姑娘,丫头啊,你陷得太深了……” 画作摆在书桌上。 就紧挨着清州画山画水第一人的刘老画作跟前。 并排! 两幅都是《山水十二条屏》中的《江上人家》。 赵多金压根没心思看,直接坐回茶几喝茶去了。 唐儒生也不想看,一个二十来岁的孩子,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画画,还能画出花来不成? 好吧,天赋努力这东西还真不好说。 惊才绝艳之辈,在世上如凤毛麟角,但唐儒生还真有幸见过一个。 不过路远是这种人的概率太小了。 况且想把画画好,单靠天赋和努力是不行的。或许能够小有成就,可没经历那么多风浪,看不够那么多冷暖,尝不到那么多荣辱,画出来的东西是没有灵魂的。 大成?就别想了。 画这幅画的,是拱了自家小白菜的那头猪! 唐儒生带着成见,很嫌弃的瞄了一眼。 第7章 旧情未了? 嗯? 就这一眼,瞳孔猛缩。 凑到画前,弯腰俯身,眉头紧锁看了好半响,抬头望着唐诗:“画画的,叫路远?” 唐诗有点懵:“对啊。爸……你这是什么反应?” 赵多金好奇了:“就是,老唐,你什么反应?这是画的该有多差,想打死那个什么路远?” 他起身重新来到书桌前。 嬉皮笑脸,背着双手,往画作上撇去。 一如唐儒生,只看一眼,眉头猛地皱起来。 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取出来,一屁股把唐儒生怼到旁边,还嘟囔一句:“边去,别碍事。” 赵多金整个人趴在画上,比之前更加专注,更加认真的看着路远的《江上人家》。 认真得眉头锁着都没展开过。 认真得一张大肥脸紧绷着,跟要杀人一般。 三姨会错了意思,她不懂画,先入为主,认为路远没刘老画的好,唐儒生和赵多金的态度,让她以为路远画的更差,比想象中的都要差。 三姨得意了,酝酿了半天踩路远的话术,终于可以搬上来了。 她笑着道:“姐夫,赵老板,不就是一幅画嘛。画的再差,也没关系。咱们无非就是当个玩笑看看,至于一个个表情严肃跟要打人一样吗?不过这个路远还真是过分。上午的时候他也见过刘老的画,你们猜猜他是怎么评价的……” 就在这时候,赵多金忽然大吼一声,激动的不行:“打脸啊打脸!我刚说过画山画水清州第一人刘老当之无愧。转眼就被这路远打了脸。市井贩夫,有龙虎藏卧!老子一直以为这话都是忽悠人的。今天真特么让我见到了。天才啊!奇才啊!老子虽然是古玩贩子,但当年好歹也是师从大画家古云成老先生。路远这小子不是仿齐白石先生的画作,他分明就是齐白石啊!” 赵多金感慨了半响,对比着两幅《江上人家》,越看越冲动。来找唐儒生之前,已经给刘光华打了好多次电话,茅庐都顾了三四次,毛都没见着一根。赵多金心里早就不爽了,这会儿彻底爆发。抬手把刘光华那副卷吧卷吧扔在了一遍,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大画家?跟路远一比,就一小学生,垃圾!” 发泄完心里的怨气,总算意识到自己这么干好像有些不太礼貌。 他望向三姨,讪笑道:“冲动了,嘿嘿,冲动了……对了,梁总,你刚才说路远那小子是怎么评价刘光华这副《江上人家》的?” 这就尴尬了。 梁亚茹有些支支吾吾:“路远……路远说还不错。” 赵多金一拍手,赞道:“瞅瞅!什么叫大家风度?这小家伙我喜欢!我简直喜欢死了!老唐,不瞒你说,我要是有女儿,肯定让她和小诗竞争。这么有才华,又低调,又有涵养的年轻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再看看那些所谓的大画家,有点名气,一个个架子大的。不知道自己是谁啊。玛德,就差在他门前跪下了,面都不见一个。太扯了!还是路远好。不过那小子说这幅画还不错的时候,是不是有点太违心了。大学生说小学数学题有点难?西施说东施姐姐真漂亮?” 唐诗吐了一口恶气,对着梁亚茹做鬼脸,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梁亚茹白了她一眼,念了句死丫头,满头黑线道:“赵老板,没这么差吧。” 赵多金:“问你姐夫呗。他是行家,我这个古云成记名徒弟,都没他专业。” 梁亚茹望向唐儒生。 唐儒生叹了口气:“学无长幼,达者为先。刘老德高望重,如果看到路远的这副《江上人家》,听路远评价他的画作还不错,我相信也应该很欣慰。” 赵多金已经不废话,从包里取出一台单反相机,对着路远的画作全方位,无死角,不停的咔嚓。 唐诗得意的不行:“三姨三姨,快揍赵叔叔。你刚说路远狂妄跋扈,不懂礼貌,转眼他就说路远低调会做人。快揍他!” 赵多金心情大好,一边拍照一边道:“揍我我也认了,今天能看到这幅画,我感觉大买卖是稳了。” 梁亚茹白了唐诗一眼,小声道:“死丫头你再跟我嘚瑟,信不信我揍你,你爸都管不住?” 唐诗吐了吐舌头。 唐儒生:“丫头,别在那美了。跟那路远说说,这幅画,能不能放在我这几天?” 唐诗挥了挥手,满不在乎:“送你了!你想要,我让他再画就是了。三两百副有点困难,十几二十副,还不是小菜一碟?” 唐儒生满意的点头,沉吟半响,道:“丫头,抽个时间,把他带回来,陪我喝杯茶。” 唐诗:“哟……我可不敢呢。刚才谁说的,这种人带回来,要打断他的腿啊。” 唐儒生:“……” 梁亚茹郁闷的不行,问道:“姐夫,那鹏程送的画……” 唐儒生:“还回去吧。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不好收。” 梁亚茹更加郁闷了,看姐夫的眼神就好像看那只负心的死猴子。喜欢人家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有了新欢就叫人家牛夫人。 姐夫跟那死猴子简直一样一样的。 喜欢这副画的时候,说人家有心了。有了更好的,就让送回去。 这地儿没法待了。 再待下去也只能被唐诗挖苦嘲笑,也只能被赵多金打脸。 梁亚茹收起那副《江上人家》找了个借口离开。 …… 路远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装了个大逼。 这装逼犯蹲在马路牙子上,望着满大街的大白腿,特郁闷。 玛德,天下姑娘千千万,咋就没他那一个呢。 刚才老爹果然打了电话来。 那半大老头跟疯了一样,真的拎着根擀面棒去了画室。 我去! 得亏有先见之明出来了,不然非要被胖揍一顿不可。 好说歹说,说明天有个高中同学聚会,高中时候有个女生对他挺有意思的,明天一定带回来,这才稳住那疯老头。 明天真有高中同学聚会。 当年还真有个女生对他有意思。 但当年路远多“牛逼”啊,感觉自己画画好,未来就是达芬奇,现在就是风一样的男子。压根不想跟凡间女子恋爱。 如今蓦然回首,才发现当年就是人生巅峰啊…… 路远掏出手机,给高中的同桌,也是这次张罗聚会的同学打了个电话。 “喂,范凯,明天徐璐去吗?” 范凯:“哎哟……哥们终于想通了啊。玛德,你丫当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班的校花!那可是咱们班的校花啊。给你写了两次情书你都不理。你说你脑子是不是抽了?” 路远:“唉,别说了。徐璐到底去不去?” 范凯:“必须的啊。不过我好像听说徐璐有男朋友了。” 路远:“靠!” 范凯:“几个意思?这就放弃了?当年那牛逼劲呢?有男朋友怕什么?又没结婚。结婚了也无所谓啊,又不是不能离。你当同学聚会都是干啥的?就是在一起聊聊过去,怀念一下当时的青葱岁月?别闹了哥哥……几杯酒下肚,十有八九就会旧情复燃。她男朋友好像刚交不久,感情肯定不深。徐璐也肯定对你念念不忘。之前打电话给她,明明说不来的。后来听说你要来,她立刻就答应了。嘿嘿,初恋果然是心中的那根最美的刺啊。永远拔不掉,永远不想拔,忘也忘不掉。明晚上你俩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哪还有她那个什么野生男朋友的事啊。明天穿帅点,把自己打扮打扮。带好身份证。别到时候人家姑娘喝醉了,你酒店都没法住。” 路远:“我靠!你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要脸。鄙视你!” 挂了电话,路远赶紧翻开钱包。 嗯,身份证在。 找了家附近的理发店,请了个总监级别的理发师托尼帮忙理的发。98元。上个月朋友来这里理发,找的中级理发师,好像也是这个托尼,四十八。 玛德……理发师升级真快。 衣服就不用买了,自己能画。 回去网上搜了好半天,画了一套帅气的衣服。。 一切收拾妥当,就等明天了。 徐璐听说他要去,立刻答应参加。哈哈,看来明晚上有戏啊! 第8章 求画 晚上,唐诗躺在床上无聊翻看着手机。 路远怎么不找她呢? 上午在车上,明明加了对方的微信,那家伙怎么这么淡定? 在忙什么啊? 哎呀不好…… 自己的那张画像没拿回来,路远该不会看着那张画像…… 流氓啊……色狼啊……脸皮真厚。 不过要回来好像也没用。人家回头说不定又画一副,连衣服可能都没有。 可就这么算了吗? 被人天天yy,还是个认识的人,还知道,感觉好怪。 不行不行…… 看来以后每天要去他画室搜查一番。 只要有自己的画像,一律销毁。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先给路远发个微信警告一下吧…… 然而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电话接通:“赵叔叔?我爸手机打不通吗?我去让他接。” 赵多金:“别别……贤侄女,我找你。” 唐诗迷茫:“找我?” 赵多金:“嘿嘿,前几天有个朋友给赵叔叔送了台徕卡,M8.2限量版。赵叔又不经常出去旅游,家里有两台单反了。放我手里没什么用。我寻思着你这丫头挺喜欢拍照的……” 唐诗激动了:“徕卡M8.2限量版?好几万呢!赵叔叔要送给我?” 赵多金:“想不想要?都没开封呢。” “想想想……”唐诗忽然寻思过味来:“等一下,哼哼……赵叔叔有什么事求我吧?” 赵多金:“小诗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就猜中了赵叔叔的心思。嘿嘿……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你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帮我画几幅画?” 唐诗:“嘁!我说呢。原来是想要那副《江上人家》。” 赵多金:“不不……不只是《江上人家》。《山水十二条屏》全都要。十二幅!” 唐诗转着眼珠子,狡猾道:“行是行,赵叔叔开口,那肯定可以啊。不过路远最近很忙,下周好像要出国,待半年左右吧。” 赵多金急了:“啊?待半年?下周去是吧?还有一周呢。时间应该够。让他帮个忙呗。” 唐诗:“可这周他打算带我出去玩啊。我们准备去丽江!赵叔叔,对不起了,等他回国后,我让他第一时间帮你画。” 赵多金:“小姑奶奶,你们能别出去玩了吗?清州多好,山清水秀的。” 唐诗:“那不行……” 赵多金直接打断她,干脆利落:“我给钱!” 唐诗阴谋得逞,偷笑,一边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路远又不缺钱。别看人家穿的不咋样,人家戴一百多万的百达翡丽。你感觉他缺钱吗?” 赵多金打感情牌:“丫头,叔叔待你不薄啊。每年过年包的红包,厚不厚?你去打高尔夫,从我这顺走那张卓越卡,半年了,叔叔问你要过没?你阿姨店里进了新款包包,赵叔是不是立刻给你送来……你……” 唐诗:“好了好了……不去玩了还不行嘛。不过价钱我可不帮你讲,你见了路远自己跟他谈。” 赵多金:“放心吧!有你站在这,叔怎么可能坑他?保证让你们满意。” 挂了电话,唐诗给路远发了个微信。 “干嘛呢?” 片刻之后,路远回复:“你最好别理我。我现在火烧眉毛,理我明天就拉你去民政局。” 唐诗:“(汗颜表情)都说了赔你个媳妇,我闺蜜特漂亮。她叫辰溪。” “别只说啊,人呢?” “哪有你这么猴急的?现在是暑假好不好,她不是咱们这的人,我都还没跟她联系呢。” “拜拜了您!” “喂喂喂……太现实了点吧。给你介绍个大生意做不做?有个人想买你几幅画。” 路远直接没回。 他和唐诗很有缘。 但有缘无分。 唐诗在他跟前会开玩笑,唐诗在他跟前有时候还会撒娇,唐诗不讨厌他。 但路远能感觉到,这姑娘对他没感觉。 喜欢一个人,绝对不会说,我闺蜜很漂亮,给你介绍介绍这类话。 别跟他扯什么女孩的心思猜不透的鬼话。 路远是个务实主义者。 现在火是真烧到眉毛了。既然没戏的人,还纠缠那么多干什么? 至于有人买画? 呵呵哒,才几幅,就叫大生意? 他一平尺卖一百,没个几千平尺,也好意思叫大生意? 就算有个几千平尺能怎样?几十万而已。 明天晚上说不定有真正的大生意要谈,几个亿呢! 今晚上还是蓄精养锐比较实在点。 第二天晚上八点,天府酒店。 男生AA,女生免费。说是同学聚会,其实算是当年的小圈子叙旧,都是关系挺不错的同学。 男生并不多,只有三四个个。女生有六七个。 一行十多人。 订了个包厢。 众人先后赶到,相互寒暄落座。 范凯够意思,把他的座位安排在徐璐旁边。 多年不见,再次重逢。 徐璐目不转睛的望着路远,丝毫不避嫌,也不管大家开玩笑,嘴角有笑,眼眶里有湿润。 这一个对视让路远心头小鹿乱撞啊。 哎呦尼玛…… 爷爷啊,你撑住,过两天我就把孙媳妇给你带去了。 路远伸手,开玩笑:“几年不见,老同学比之前更漂亮了。” 徐璐没跟他握手。 这姑娘目光一直没从路远脸上移开,轻轻伸开胳膊,给了路远一个拥抱。 范凯起哄:“徐璐偏心,都是老同学,为什么跟我打招呼就是来一拳,跟路远就是拥抱。我也要抱抱!” 另外几个同学还跟着起哄:“我也要抱抱!” “我能要个亲亲么?” 徐璐松开路远,低着头,眼睛有点红:“你当年撕我给你写的情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多年不见,你总算会说点好听的了。” 路远:“人都在变嘛。” 徐璐声音很低,有些伤感,仿佛自言自语:“没错,人都会变的。可惜,风景依旧,物是人非。” 路远:“坐,今天难得大家重逢,不醉不归。” 有人开玩笑:“路远,你是想把徐璐灌醉吧。” “喂,路远,徐璐可以喝醉,你可要悠着点,你要是醉了,我就去送徐璐了。” “陈同新,你就别捣乱了。我还等着喝路远和徐璐的喜酒呢。” 方凯一如既往的骚:“你俩抓紧,今晚上如果加把劲,明年聚会抱着孩子,大伙儿都准备着红包。”。 徐璐笑吟吟的望着路远,任凭大家开着玩笑。 像极了痴情多年的小女生,终于夙愿得偿。满心欢喜,满脸幸福。 第9章 我去拿点现金 路远没法不产生错觉啊。 身为来之前洗了澡,理了发,换了内衣,并且备好了身份证的路远,当然和钢铁直男扯不上边。 范凯是明着骚。 他是闷着骚。 反正俩人都骚就对了。 路远打着哈哈:“借大家吉言,借大家吉言。” 徐璐娇嗔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房间里嘘声一片。 气氛很不错。 路远心里乐开了花:爷爷啊,你撑住。不用过两天了,如果顺利,明天我就带孙媳妇去见你! 都是些当年的死党好朋友。班级六十多个人,否则不会只有二十来个到场。 没谁炫富,都不是刚毕业的小孩子了,二十六七岁,早过了那种肤浅的年龄。混的好的优越感自然有,说话硬气多了,但最起码不会挂在嘴边。 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推门进来。 徐璐看了一眼,云淡风轻,微笑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路远眉头微微皱了皱。 徐友亮,他怎么来了? 俩人干过两架。 徐璐给路远写一次情书,徐友亮就找他干一架。 徐璐喜欢路远。 徐友亮却喜欢徐璐。 不过十几岁的熊孩子年纪,为了那点不成熟的感情,干过的架,路远没放在心上。 多年不见,再回想起来,只觉得好笑。 他主动起身,冲徐友亮伸手,笑着打招呼道:“这么些年不见,你小子发福了啊。还灵活吗?再干架你可不一定能打过我。” 徐友亮面无表情的望着他,没跟他握手,当然也不可能像徐璐那样抱他,只是淡淡的来一句:“等会儿试试呗?” 火药味很重。 一句话让气氛特尴尬。 路远皱起眉头。 徐璐也皱起眉头。 徐璐拉着路远的袖子,小声道:“坐,别影响了心情。” 范凯打着哈哈活跃气氛:“哈哈,亮子还是和当年一样。这臭脾气。开玩笑都能让人觉得想打架。当年我都跟他差点干架。坐坐坐……人到齐了,来,酒满上,大伙儿走一个!都见底啊。别养鱼,谁养鱼罚三杯。” 众人倒酒,纷纷起身举杯。 徐友亮往那一坐,闷着头,沉着脸,废话不说,仰头一饮而尽。 接着给自己倒酒,一杯接着一杯灌个不停。 范凯开玩笑:“亮子,你这是要把教的份子钱喝回去?” 徐友亮直接拍了桌子:“我特么稀罕这几百块钱吗?老子现在是大顺4s店的经理。老子坐在那不动,月薪两万,年底还有奖金。老子早就不是当年班里唯一一个穿破洞裤子的徐友亮了。” 范凯不爽了:“你有毛病吧。” 大家赶紧劝。 “亮子你喝醉了吧。” “范凯来来来,咱哥俩喝一个。” …… 徐友亮不搭理大家,就在那独自一个人喝闷酒。 也没人搭理他了。 这是个火药罐子,谁凑上去一点就着。没人找不自在。 方凯不爽他,更是可着劲开路远和徐璐的笑话。 半个小时后,徐友亮已经有八九分醉,这货终于爆发。 啪! 一个酒杯摔在地上,粉碎。 徐友亮拍案而起,双目通红,指着路远咆哮:“你!凭什么?路远,你告诉我,你到底凭什么让徐璐喜欢你?你特么除了长得好看点,你还有个啥?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今天老子就告诉你,男人不能看脸,说一个男人脸蛋漂亮,那是恶心人的。男人要看骨头!” 路远眉头微皱,望着徐友亮。手机铃声响起,唐诗打来的。路远没接。 徐友亮:“没错,当年老子家里是穷。老子的爸妈是来清州的打工仔。可你家有钱吗?你特么有个清州的户口又能怎样,你们凤凰岭都特么快是深山老林了。会画画了不起啊!呵呵……当年那个牛逼劲呢?画个鸡蛋还真特么当自己是达芬奇了?十几年来……老子没日没夜的努力,老子拼了命的上进,老子跟人跪下过,老子为了一个前程整天低头哈腰恨不得喊人爷爷……呵呵……老子现在没多牛逼!但老子现在也有清州市的户口了。老子在官渡口商业区买的房。一百五十平方!老子凭自己的努力,在清州站稳了脚跟,跟你这孙子一样,也是城里人了!” 路远有些不明所以。 当年上学,好像从来没人嫌弃过徐友亮穷。 十多年前,那个时代远没有现在物欲。那帮孩子关系好的,买根雪糕都可能你咬一口我咬一口的。 徐友亮心里有自卑,也肯定受了刺激。 这刺激是谁给的路远不清楚。 路远清楚的是,自己好像莫名其妙成了挡箭牌? 没意思啊没意思…… 电话铃声又响起。还是唐诗打来的! 路远接通。 唐诗:“喂,路远,你过分了啊。昨晚上聊得好好的,忽然就不理我了。刚给你打电话竟然挂掉!” 路远:“我忙着呢。” 唐诗:“哼!骗人。就是不想理我。” 路远:“真忙着呢。” 唐诗:“忙什么呢?” 路远:“跟朋友在天府酒楼吃饭啊。我们高中一帮同学聚会。” 徐友亮还在一口一个老子的吼:“老子现在年薪加奖金,几十万!你呢?大家喊你大画家,你特么还好意思答应。你靠着画画赚了几个钱?别以为老子不了解你。老子一直关注着你呢。清州美术学院,美术类院校全国排前十。你特么考进这么好的学校,毕业了一样是渣渣!开了个画室一个月两千能赚到吗?大画家,你特么倒是说句话啊。” 路远没说话。 来的时候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这身衣服很有档次,足以把阿玛尼之流秒得渣渣都不剩。不过很小众,logo也不明显。手腕上还带着一块江丹诗顿。 但这个月薪两万,年底还有十来万分红的4s店经理,很明显还不够眼界认出来。 这个时候再装逼就没有丝毫意思了。 唐诗:“路远,谁说话呢?你那边怎么那么吵?你跟人在吵架?” 路远:“胸大无脑说的就是你吧。我要是跟人吵架,还在这听你电话?行了,不说了,回头我再打给你。” 赵多金家门口,奔驰大G里,赵多金开车,唐诗后排,旁边放着那部莱卡限量版单反。 挂了电话,唐诗眉头微皱。 赵多金:“什么情况?” 唐诗:“路远跟同学聚会。我听见电话里好像有人在骂他。” 赵多金:“嗯?” 唐诗:“好像说自己年薪几十万,鄙视路远工作室一个月赚不到两千什么的。” 赵多金眉头皱了起来。 他太想做成这单生意了。人家要做什么他不管,人家给的是天价酬劳。撇开酬劳不说,这单买卖做成了,就等同于乘坐上了一条大船。 有这条大船保驾护航,他的生意,在未来会更加顺畅。 赵多金是个生意人,人情世故历练了几十年,一眼看透人心的本领肯定没有,但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路远在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有同学炫富打压他。 出于什么原因他不管。 但这会儿去帮路远装个逼,绝对能换来天大的好感。 赵多金开门下车。 唐诗:“赵叔叔,你干嘛去啊?” 赵多金:“我去拿点现金。” 唐诗:“老土,现在谁还用现金啊。” 赵多金丢下一句等会儿给你解释,然后重新回了家。对,这年代很少有人用现金了。连在超市买瓶水大多都是扫码支付。大买卖更是转账。 你转五十万是什么概念? 就一串数字。 你摆桌子上五十万现金是什么概念? 那视觉冲击力,简直了!! ………… ps:新书上传,听从安排,上推荐前更新的稍微慢点,大家多包涵。我存了挺多稿子的,后期肯定有爆发。感谢从《时间》过来的小伙伴,感谢这几天大家的推荐票,感谢书友们的打赏。还没收藏的点一下加入书架。 第10章 心机婊 徐友亮换了人吼。 他指着徐璐,咆哮:“还有你!徐璐!哈哈哈……承认不承认自己眼瞎?承认不承认自己没脑子?你喜欢路远,给他写两次情书,人特么怎么对你的?人家直接把情书撕了。哈哈哈……老子当年帮你值日,老子当年帮你写作业。老子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对你一往情深啊。你特么正眼看过我一下没?想不到老子是优质股吧!想不到当年咱们班最穷的那个,现在混得挺好吧。十多年了,我一直对你不离不弃的。那么多人都断了联系,唯独你。你换号码,我舔着脸问同学要到,你换多少次,我都能找到。逢年过节给你发短信祝福,你一次都没回。你特么交过两个男朋友,一个开饭店的,哈哈……赔光了,倒闭了!一个开宝马的,人甩了你!这就是命!贱人,你这辈子就不配幸福!” 徐璐一脸微笑,坐在那淡定的望着徐友亮。 路远想帮忙说句话,徐璐都拉住了他:“让他说!” 徐友亮不吼了,一屁股坐在位子上,捂着脑袋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哭一边絮叨:“你们两个贱人,毁了老子一辈子啊。如果你徐璐三番五次拒绝我,伤我伤的那么深,老子怎么可能随便找个女的结婚。老子明明有大好前途,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每天回去吵架,三天打一次……” 徐友亮说了好多好多。 讲家里的事,讲老婆不孝顺父母的事,讲老婆给他戴绿帽子的事,讲老婆怀孕了,儿子生下来了,他满心欢喜,结果到医院一看,特么的黑皮肤! 这是个可怜人。 大家之前都怪他,现在都去安慰他。 就连路远,都动了恻隐之心。 半个小时后,徐友亮恢复正常了。 酒好像也醒了很多。 他起身,对路远和徐璐鞠了个躬,语气平和了很多:“路远,徐璐,对不起了。憋了十几年的话,说出来痛快多了。我知道可能伤了你们。但我实在没忍住。是我不对。希望今天你们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今天之后,我彻底看开,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路远叹了口气,举杯:“来吧,喝杯酒。” 徐友亮:“兄弟,敞亮!谢了!” 碰杯,路远一饮而尽。 徐友亮敬徐璐。 徐璐却仍旧笑呵呵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徐友亮再次鞠躬:“徐璐,刚才我说的话很过分,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你打我一顿都行。以后不理我也行,当我死了都好。真对不起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徐璐还是笑呵呵的。 这姑娘跟高中时候一样,不爱说话,爱笑,温柔,还有些腼腆。 路远打圆场:“徐璐一直都特别善良。来,我帮你倒酒,跟亮子喝一个吧。” 徐璐仍旧笑呵呵的,目光从徐友亮身上转移到路远身上。 她开口了,云淡风轻,就那么几个字:“你真的了解我吗?” 路远皱起眉头。 徐璐起身,端起酒杯,突然泼了徐友亮一脸,仍旧笑呵呵的:“不好意思,我不原谅你!” 她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柔声道:“老公,你还没到吗?” 所有人目瞪口呆。 刚才还对路远看起来旧情未了的徐璐,转眼就喊另一个人老公? 路远都原谅了徐友亮,一直人畜无害,跟谁说话都笑呵呵的徐璐,泼了徐友亮一脸酒? 路远皱着眉头,忽然想起刚来的时候徐璐那句自言自语,一如现在柔和善良,细细品起来,却让人感慨万千:“风景依旧,物是人非!” 没错,风景还是那个风景,岁月催人老,十多年时间,容颜未必变化太多,人心,却早已不是原来的人心。 有个年轻人敲门进来。 西装革履,衣着光鲜。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 其实不用看穿着,看徐友亮的表情就行了。 徐友亮愣在那跟个木桩子一样,傻眼了半响,不可思议的喊了句:“赵……赵总?” 赵现亲切的打招呼:“徐经理?原来你和我女朋友是同学。哎呀,好巧好巧。真是缘分啊……” 徐璐在旁边淡淡来了一句:“可惜,这缘分是孽缘。” 赵现脸上的笑容缓缓没了,眉头微皱。 徐友亮脸色难堪至极,惶恐紧张,连忙解释:“赵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徐璐是您女朋友。我刚喝了点酒,说了些胡话。” 赵现沉下了脸,望向徐璐:“亲爱的,怎么回事?” 范凯小声问徐友亮这让你低三下四的孙子难不成是太子爷? 赵现不是太子爷。 赵现甚至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富二代公子哥,但这孙子靠着大伯混生活,身份是大顺4s店的老板。这孙子手里握着的,是徐友亮十多年当牛做马拼来的前程。 同学们纷纷望向徐璐。 一个个帮徐友亮说好话。 “徐璐,算了算了,给老同学一个面子。” “徐璐,没多大的事。亮子已经道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徐璐,都是同学,你不念当年的同学情,也念一下这些年亮子对你的痴情。” 徐璐笑了:“不好意思,他那份痴情,感动的只有他自己。在我这,嗯……有点恶心!” 徐友亮面如死灰。 徐璐挽起赵现的胳膊,亲昵道:“老公,你们店里,怎么招一个这样的销售经理啊?” 赵现沉着脸,冲徐友亮吼道:“明天去财物结算工资。然后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 徐友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三十年房贷刚还了六年,他老父亲多病,母亲身体还不好。徐友亮有个哥哥,但哥哥是个傻子。一个家全靠他撑着。没了这份工作,就没了活下去的念想。 压垮一个人,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众人望着温柔和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的徐璐,一个个内心复杂。 心如蛇蝎,大抵莫过于此! 徐璐挽着赵现的胳膊,望着路远:“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大顺4s店的老板,他叫赵现,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路远没吭声。 徐璐又道:“老公,他就是路远。”。 赵现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嗤之以鼻:“我还以为是吴彦祖呢,再不济也应该长得像彭于晏吧。璐璐,这是个什么玩意?你当年就是对这样的人有好感?眼瞎了吧?” 徐璐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 第11章 美女救英雄 赵现冲着路远抬了抬头:“喂,哥们,干什么的?” 徐璐:“老公,人家是大画家呢。听徐友亮说,开了个工作室,一个月能赚两千块呢。” 赵现:“哈哈……好多钱啊。吓死宝宝了。一个月两千块穿的人模人样,还戴块表,哎呦……江丹诗顿啊?天桥上几十块买的啊?这是装逼给谁看呢?还是说今天同学聚会,有什么邪恶想法呢。” 徐璐凑到他耳边娇笑,撒娇道:“刚才我随便逗逗他,你没见他的表情,笑死我了。以为我真的还喜欢他呢。当年对我爱答不理,今日让他高攀不起。老公,你下午说的真对。这种感觉,太好了。” 赵现捏了捏徐璐的脸:“长脸不长脸?” 徐璐兴奋点头。 赵现嘿嘿坏笑:“那晚上做我的小护士?” 徐璐羞涩,轻轻在赵现胸膛上捶了一下撒娇:“讨厌……” 赵现:“行了,别跟这帮穷逼瞎扯了。赶紧忙完,咱们去酒店换衣服。春宵一刻啊……” 徐璐点头,来到路远身边。 再次轻轻拥抱了一下路远,凑到路远耳边,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当年拒绝我的恩情。如果你接受了我。这些年,我该有多后悔当年的愚蠢啊……” 好吧,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徐璐今天来,就是想报复路远的。 先是一副余情未了的乖巧模样,让当年傲娇的路远卑躬屈膝做了舔狗。 享受了被舔的感觉,又把徐友亮算计进去,毁了徐友亮的前程,炫耀自己找了个有本事的男朋友。 这最后一句“谢谢你当年拒绝的恩情”。说她是白莲花都有点侮辱这个词了,心机婊才更贴切。 范凯第一个忍不住:“徐璐,你特么太过分了。瞧不起我们你别来啊。老子从来不打女人,今个儿第一次想抽你。” 徐璐挽着赵现的胳膊:“老公,人家好害怕。” 赵现冷笑,望着范凯:“你动她一下试试!成!我记住你了。咱们回头慢慢算账。” 徐璐笑吟吟的,眼神里全是挑衅。 大家全都忍不住了。 “亮子刚才说的话有些冲动了,但那句贱人骂的,现在想想,真是过瘾。” “真是倒了霉,跟她做同学。” 赵现沉着脸:“一群贱民,本来没打算和你们一般见识。一个个不知死活。成,今晚上谁也别想好过。” 他摸出手机,拨通号码,开始打电话。 ……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 有个古灵精怪的姑娘探进来脑袋,看到路远后,推门而入,掐着腰嘟着嘴喊道:“好啊,你个混蛋,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跑这同学聚会来了。还那么多女生……你是不是不想混了!” 又一个胖子走进来,打着哈哈:“诗诗,这就是你男朋友路远吧。你好你好,久仰久仰……我叫赵多金,是诗诗的叔叔。想见你小子一面可不简单啊。今天如果不是诗诗带路,我都见不着你呢。” 房间里的人,全都不说话了。 七八个同学惊艳于唐诗的美貌。 唇红齿白,肤白貌美,大长腿,小蛮腰,身材玲珑有致…… 似乎一切形容美女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范凯都有点忍不住想感慨一句: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能见几回。 这种尤物,是路远的女朋友? 大家面面相觑,都有点懵逼。 没法不懵啊…… 等一下等一下…… 有个这样的女朋友,路远还来撩徐璐? 这特么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换口味,尝尝屎? 不只是同学们懵逼了。 赵现也懵逼了啊。 他和唐诗认识啊…… 这姑娘是清州收藏圈里大家唐儒生的掌上明珠! 唐儒生身家过亿,人脉很广,是个传奇。 并且唐儒生是他大伯几十年交情的好兄弟。 不知道多少次,赵现都幻想着自己能够被唐诗看上。一旦被这妞看上,那简直就是分分钟赢取白富美,继承亿万家产,走上人生巅峰啊。 他大伯是谁? 他大伯现在就在房间里,对着路远攀交情,一副讨好样,不是赵多金还能有谁? 赵现赶紧打招呼:“大伯,你怎么来了?” 赵多金终于注意到他,愣了一下:“嗯?你小子怎么在这?” 赵现赔笑:“我女朋友同学聚会,我来看看。” 都不是傻子,同学们看出怎么回事了。 范凯冷笑,率先捅了一刀:“可不是来看看这么简单啊。赵公子霸气着呢,一句话解雇了他们4s店的销售经理。” 陈明贤捅了第二刀:“刚才不知道跟谁打了电话,说我们今晚上谁也别想好过呢。” 有个女同学捅了第三刀:“赵公子今晚上来是打我们这帮贱民的脸呢。当然,主要还是打路远的脸。谁让人家女朋友当年喜欢路远呢。今非昔比啊,婊子现在飞上枝头了,有底气抱着路远说谢谢他当年拒绝的恩情了……” 唐诗皱起眉头了。 她抬头打量着赵现身边的徐璐。 唐诗大大咧咧,没心没肺。 唐诗是那种跟人交朋友就带着真心,别人看得上,她就掏心掏肺。别人忽悠她,她也只会忍一次。一次之后,老死不相往来。 吃斋念佛的母亲教她的人生观是当有善念。 所以心机婊徐璐在她这,特别不讨好。 过去的事,好聚好散不行吗?况且当年她喜欢路远,就一定要路远也喜欢她吗? 这是什么道理? 身为路远“名义上”正牌女友,唐诗这会儿忍不住了。 她瞪着眼睛,嘟着嘴,凶巴巴来到路远身边,白白嫩嫩的手一把揪住路远的耳朵,进行灵魂拷问:“家里有没?” 路远很配合:“有。” 唐诗:“要的时候给不?” 路远:“给。” 唐诗:“各种姿势配合吗?” 路远:“配合。” 唐诗:“比她漂亮吗?” 路远:“漂亮。” 唐诗:“比她身材好吗?” 路远:“好。” 唐诗:“比她年轻吗?” 路远:“年轻。” 唐诗气鼓鼓大喊:“那你为什么还出来沾花惹草?今晚上跪键盘,别想上老娘的床!” 男同学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啊。 赵现也嫉妒,但这会儿更怕。 瞅见大伯赵多金黑的如同锅底的脸,他的腿都在哆嗦。 赵多金很生气! 非常生气! 听说路远被人鄙视了,他算是长辈,舔着脸,丢下身架,为了能做成生意,屁颠屁颠的来帮路远长脸。 这尼玛倒好! 来到一看,打人路远脸的,竟然是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侄子。 他之前没见过路远。 但这小子可是连唐诗三姨都敢怼,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还真没必要给他这个外姓叔叔面子。 恃才而傲! 特别是年轻人,有多少才华,难免就有多少傲气。 路远真要是因为这事,不帮他画《山水十二条屏》,赵多金非哭死不可。 别废话了!! 人家唐家大小姐当着众人的面,连“各种姿势配合么”这种私密的话都说了出来,他要是还为这个傻逼侄子说好话,那就是蠢的无可救药了。 赵多金直勾勾的瞪着赵现,勾了勾手指:“过来!” 第12章 发财了 赵现苦着脸,挪啊挪,挪到他身边。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赵多金咆哮:“大顺的老总是吧?赵总你好牛逼啊!” 啪,又一个清脆的耳光。 赵多金:“还打电话找人?来啊……我看看今晚上你让我怎么不好过的!” 啪! 又抽一下:“为了个小贱货什么人都得罪,你特么眼睛装裤裆里了?” 啪…… “明天卷铺盖滚出大顺!尽管回去跟你爸哭鼻子。跟你爸一个德行,惹急了我,就我说的,你爸从公司也滚蛋!” 赵现知道闯了祸。 但万万没想到这场祸事竟然这么大。 赵家,是赵多金的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没错,都升天了。几个侄子,几个外甥,长辈亲戚,全衣食无忧,过了人上人的生活。 但得道的那个人是赵多金! 赵现求饶:“大伯,我错了,是我不对。徐友亮领导下,业绩很不错。我不该滥用职权开他。我跟徐璐就是玩玩……大伯,我保证!保证从今往后,再也不和她有半点瓜葛。” 一旁绝望喝酒的徐友亮,猛地眼睛亮了。 望向路远,眼眶湿润。 一旁笑吟吟的徐璐,面如死灰,换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唐诗在一旁道:“算了算了,赵叔叔,先谈生意吧。” 赵多金立刻堆起笑脸:“路远,是这样的,叔想从你这里买几幅画。” 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赏了那么大的脸,路远怎么好意思收钱。 所以路远很爽快道:“赵叔叔说什么买画?您想要什么,我给你画就是。” 旁边的唐诗一把掐住他腰上的软肉。 路远疼的呲牙:“喂,你干什么?” 唐诗:“那个……关系好归关系好,该收钱还是要收钱的。要不然你怎么给我买好看的衣服?怎么带我吃好吃的?” 赵多金:“对对,诗诗说的没错。你能帮我画,已经算是帮了大忙。” 路远:“赵叔叔想要什么画?” 赵多金:“齐白石先生的《山水十二条屏》,十二幅每一副都要,全部一比一还原。我提供纸和墨,你赶一下时间,尽快画出来。我给这个价。” 他伸出三根手指头。 这就让路远很为难了。 玛德,不明说价格的报价,都是耍流氓。 你丫伸三根手指头,鬼知道是多钱。 三百?一幅三百还是一平尺三百? 别闹了。山水十二条屏,一比一还原,每一幅宽43cm,长180cm,接近七平尺。正常价格路远画一平尺要一百块。一副就是七百块。 虽然他提供纸,提供墨,但给三百块,不是多少的问题,送他都没事,这价格有点恶心人啊。 三千? 呵呵…… 路远压根就没敢想。人家是唐诗的叔叔,唐诗去过自己的画室,旁边还有个他侄子知道自己一个月赚两千。这胖子一看就是生意人,生意人怎么可能当冤大头? 他不知道,对面的赵多金有多郁闷。 什么鬼? 三十万不少了啊! 没错,如果让刘光华画,价格肯定更高。 人家平时一平尺都要七八万,这种事要十万都有可能。一副最起码七十万。 但人家的名气在那摆着啊。 人家是清州山水画第一人。 路远虽然画的好,但到底是个寂寂无名的小辈啊。 算了,谁让这次的事非路远不可呢。 赵多金陪着笑脸:“路远,你要是嫌少,可以给我个价格。你看,我是诗诗的叔叔,比亲叔叔都亲。你是她男朋友。咱们都是自己人。亏了谁,都不能亏你。你尽管开口。” 路远又想说干脆送你算了。 但旁边的唐诗一直在桌子下杵他,小动作不断,怂恿他报价。 路远咬了咬牙,直接伸出五根手指头。 反正是赵多金先“耍流氓”的。他不介意有样学样。 一副五百,不能再少了。 赵多金却脸色凝重。一副五十万? 我靠,这小子胃口不小啊! 这价格其实也能接受。 但一副就涨了二十万,十二幅就是二百四十万! 不是两百四十块啊! 也不是两千四啊! 两百四十万够普通人吃一辈子了。 做生意谁不想多赚点? 赵多金一咬牙,伸出四根手指头:“老弟,你看这样行不?这次,你算帮赵叔个忙。这人情赵叔叔记下,回头我给你介绍几个人。稍微包装一下,操作一下,把你的名气打出去。到时候你的画,不说全国皆知,在清州地界,绝对响当当。到时候求画的人络绎不绝……” 旁边的唐诗不耐烦了:“喂!赵叔叔,你烦不烦啊。说好的不会亏我们,你还拿跟外人谈生意那一套,跟我们讨价还价。我决定了,一幅就五万,你要是不点头,就算了。明天我和路远就出去旅游。” 俩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一个赵多金,一个路远,异口同声:“多少?” 唐诗迷茫了。 她知道路远平时画的画不值钱。不过这次不一样啊。这次画的《江上人家》让赵多金和她父亲赞不绝口。路远的水平,已经足以掩盖刘光华的光华。 况且赵多金诚心求画。甚至从父亲唐儒生那旁敲侧击,还知道这次赵叔叔做的是一笔大生意,非路远不可。 给几十万估计有点够呛。 赵叔叔是出了名的精明人。 给几千也不应该啊。 几千的生意,会送她莱卡限量版单反? 唐诗原本认定了五万,现在自己心里没谱了:“难道……难道不是五万吗?” 路远和赵多金再次异口同声:“成交!” 说完俩人都后悔了。 赵多金心里寻思:我靠,多给了啊。 路远心里寻思:我靠,这明显少要了啊。 价格唐诗已经定了。 赵多金唯恐路远反悔,赶紧把随身携带的行李箱拿出来。 废话不说,往桌子上一摆。 输入密码,咔嚓,箱子打开。 一沓一沓红钞票,闪瞎了众人狗眼。 赵多金:“哈哈……路远,一幅五万,十二幅六十万。这里是五十万。老弟,你收下。剩下十万我明天一大早给诗诗送过去,让她转交给你。” 唐诗冰雪聪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郁闷道:“老弟都喊上了。啧啧……这些钱,原本你带着只是定金吧?现在都快付清了。”。 路远也是见钱眼开,当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他摸了摸唐诗的脑袋,开心道:“媳妇,赵叔叔不是外人,谈钱多伤感情?这些意思意思就行了。过几天画完了《山水十二条屏》,哥带你出去玩。” 唐诗来了精神:“你说的啊……你说的啊……不准反悔!我要去东陵山竹林,晚上咱们在小溪里抓鱼自己烤,露营东陵山顶上,然后第二天看日出……” 第13章 南有凤凰栖梧桐 这姑娘叽叽喳喳憧憬个不停。 不顾一屋子同学大眼瞪小眼。 一幅画五万? 买画的人似乎还唯恐路远变卦? 甚至恨不得把现金塞进路远怀里? 过几天带唐诗出去玩。也就是说,这十二幅画,几天就画好了? 几天就能赚六十万?! 说好的破工作室入不敷出快揭不开锅呢? 这路远也太低调了点吧。 徐璐灰溜溜的离开了。 赵现跟路远说尽好话,可着劲道歉,跟着赵多金也走了。 同学会散场,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意味深长的望着留下的唐诗,冲着路远使眼色。 就剩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女,散步在路灯下,夜幕已深,微风驱散了白天的燥热,正是个谈恋爱的好时机。 路远:“谢了。” 唐诗大大咧咧:“客气什么,都是朋友。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徐璐那种人。小人得志,都还没飞上枝头呢,就开始按捺不住心机了。” 路远开玩笑:“我感觉你也不讨厌我。要不咱俩凑合着过算了。” 唐诗给他肩膀上来了一拳,哈哈笑道:“喂喂喂,不够意思了啊!” 路远:“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段脸蛋有什么误解?这事搁谁身上会不动念头?况且我单身,家里还催着找媳妇。” “嘴巴这么甜?”唐诗白了他一眼:“对了,说起你找媳妇的事,我可是帮你联系好了。” 路远:“嗯?” “嗯什么嗯啊?上次说了帮你介绍我闺蜜。还有半个月才开学,我邀请她来我家玩。过两天就到,能在清州待半个月呢。” 路远:“辰溪?” 唐诗:“请叫她东南省大娜扎!比我还漂亮,比我身材好。” 路远:“你这样的都看不上我,比你漂亮,比你身材好的辰溪,能看上我?” “怎么说话呢?我这样的怎么了?“唐诗又白了他一眼:“另外,不是我看不上你。画画那么好,人长得也不讨厌,年轻有才华,如果不是我心里有人了,本姑娘绝对把你拴在家里,不让你出门。” “你有喜欢的人了?那小伙子上辈子拯救了地球?” 唐诗捂嘴偷笑:“这话我爱听。不过你说错了,人家不是小伙子,人家是大叔。” 路远一脸迷茫。 唐诗:“南有凤凰栖梧桐,北有孤鹰博长空。这话你听过没?” 路远摇头。 唐诗:“说的是商界的两个人。一个是沪海的吴瞳,一个是皇城的赵长空。” 吴瞳,东南省人,籍贯清江市,比邻清州。年少不经传,东南省大金融系毕业后,干过保险,做过推销,当过超市收银员,离乡背井在沪海做过保安。三十岁时被沪海宋家大小姐宋凤看中,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死要活非要嫁给他。 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入赘宋家的吴瞳默默无闻七年。 七年后,年近不惑的吴瞳,带着四千万资金一头扎进金融界。 七年磨一剑。 那四千万如同一把利剑,无坚不摧。 用剑的人术法精妙,大器晚成。 四千万资金雪崩一样,一年滚到六个多亿。 那之后,吴瞳这个入赘的女婿,力压宋家三个儿子,成了真正幕后掌舵人。 几年发展,原本只是二流家族的宋家,如今在沪海执牛耳! 饭局闲聊,吴瞳一句玩笑话,更是让半个金融界,无数资金,排兵布阵,如临大敌。 唐诗对赵长空的介绍就简短多了。 赵长空,北方山里出来的,传闻年轻时帮人顶罪坐过六年牢。出来后不知哪来的一笔资金,私募,房地产,外贸,什么生意都干,手段犀利毒辣,老谋深算,生意上的竞争对手,是否家破人亡不敢说,倾家荡产是肯定的。 唐诗喜欢吴瞳。 路远满头黑线,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小姑娘:“吴瞳不是已经结婚了,你刚说过,人家女儿都十几岁了。” 唐诗瞪着一双美目:“这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喜欢他,又没说要嫁给他!比如说,你要是喜欢娜扎,喜欢杨超越,你会想着要和她们在一起吗?” 路远点上一支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那必须的。” 唐诗笑骂着给他来了一拳:“喂,你怎么这么流氓?情怀懂不懂?这叫情怀!吴瞳是我的偶像。以后我要找的男人,必须是吴瞳那样的。很明显,你不是我的菜。” 路远笑了笑,没说话。 星巴克里,唐诗的三姨一通恶心人,但有一句话说的真对。这姑娘心气儿很高,做不了最好的那个,也要嫁给最好的那个。 路远跟吴瞳相比,差十万八千个段位。 没可能入唐诗的法眼。至少现在入不了。 送唐诗回家,路远提着五十万的行李箱,直奔家里。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父亲在医院照顾爷爷,家里只有老妈一个人。 母亲还没睡,强颜欢笑。 路远皱着眉头问:“妈,怎么回事?” 连问几次,李秀娥才说出来:“唉……你爸前几天找人借了三十万。” 路远:“就是我相亲陈雪家要的彩礼?” 李秀娥点头:“跟刘长河说好了,借三十万,年底还三十五万。五万算是利息。用咱家的房子做抵押。可你爸是老实人啊,虽然跟刘长河不熟,但熟人介绍的,寻思着怎么都不会被坑。当时你爷爷在医院有点情况,你爸着急,合同什么的都没看,直接签了。后来才发现莫名其妙就把咱家房子给卖了。昨天刘长河的人找上了门,限期一周让咱们搬走。我和你爸跟人好说歹说,人家根本不同意。不搬就法院见。你说这白纸黑字的,手印都摁了,到法院肯定咱们输啊。再说,你爷爷现在这情况,咱们哪有功夫跟人去法院。” 路远沉着脸。 刘长河他知道,附近泰和广场负一楼的大超市,就是他开的。 平时也会放些钱出去。 他要父母的房子干什么,路远不知道。。 路远知道的是,这房子是父母一辈子的归宿,不可能就这么被忽悠走。 路远仔细看着合同,脸色更阴沉,道:“妈,你别担心,这事我来解决。” 第14章 一个人情 李秀娥紧张道:“小远,你可不要冲动。” 路远:“妈,你想哪去了。我去找刘长河好好说说。” 李秀娥:“可现在根本见不到刘长河啊。连电话都打不通,只有个什么经理的电话,你爸打过了,刘长河根本不见咱们。隔壁牛大爷说前段时间在滨江公园见过他晨练,但咱总不能去滨江公园守着吧。” 没来得及分享画卖出去,卖了天价的喜悦。 路远回到房间思考着该怎么找到刘长河。 打电话果然不通。 打经理的电话,人家直接来一句法院见吧。 去滨江公园守株待兔是个蠢办法,可现在好像也只能这么干了。 路远第二天五点就到了滨江公园。 天刚蒙蒙亮,没几个人。 一个老太太坐在江边的长椅上发呆。 没守到刘长河。 第二天接着去。 一连三天,那老太太都在。 黎明五点已经到了,坐在同一张长椅上,望着江面发呆,早上六点的时候离开。 第四天的时候,五点半,路远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很压抑,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惊扰了别人,虽然公园里这个点人很少。 哭声里却充斥着悲伤心酸遗憾…… 老太太颤颤巍巍站起身子,朝着江边走去。 这是想不开,打算自杀? 路远赶紧冲过去,一把拽住老太太。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水太深,危险。” 老太太哭花了眼,扑在路远肩膀上哭了好一阵。 半响后,恢复了平静。 两人坐在长椅上,老太太擦干了眼泪,露出一丝微笑,道:“小伙子,让你见笑了。” 路远决定好好宽慰她一下。 能把这个年龄的老太太逼到投河自尽的份上,无非就是几个原因。 他叹了口气,道:“阿姨,现在社会制度这么好,有啥困难国家给咱撑腰呢,就算没有儿女,咱还可以跟一群叔叔阿姨跳跳广场舞什么的……” 老太太愣了一下:“我有孩子。儿女双全。” 儿女双全? 那肯定是因为儿女不孝顺,或者穷。 路远:“阿姨,这世上谁没个烦心事呢?您有您的烦恼,子女有子女的烦恼。所以相处的时候,难免会有摩擦。我跟我爸就是。我都快二十几岁的人了,我爸一个不爽,拎起扫把就揍我。我都不敢回家,有时候半个月一个月都不回家一次。怕被揍,更怕他看到我糟心。儿女在外面为了生活打拼,父母也是操碎了心。可毕竟不是一代人,代沟太大。生活方式,思想什么的,都不一样。闹个别扭啊,没回来陪你啊什么的,你也要多理解对不对?” 老太太笑吟吟的打量着他半响,慈祥道:“阿姨家的孩子,在省城工作。丫头是一家外企的高管,儿子更有本事,儿媳妇漂亮大方孝顺。小孙子外孙女乖巧听话。隔三差五,他们都会带着孩子回来看我。省城又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儿媳妇还不放心,找了两个保姆照顾我……” 路远满头黑线:“阿姨,您这么炫耀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您生活这么美满幸福,刚才……” 老太太:“小伙子,阿姨没想自杀。” 路远:“那您刚才?” 老太太望着江面,眼眶中又有雾气泛起,良久良久,开口道:“小伙子,你给我讲了这么多大道理,阿姨也跟你说一些吧。” 她跟路远说:孩子啊,等你到了阿姨这个年龄,坐在后花园里,午后的夕阳下晒着太阳,身边的桌子上泡着茶摆着水果,你翻看一本叫《人生》的书时,你会发现,这一生有太多太多的开心或者不开心,这一生有太多的骄傲或者卑微……什么钱财啊,什么功名啊,都是身外之物。而这些,才是你唯一能带走的财富。所以有些事,你要去大胆的放手去做。因为你翻看完整本书后,你会发现,让你后悔遗憾的,从来不是你做过某件事,而是你没有做过某件事。 她跟路远说:比如爱情,你这辈子,至少要有那么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记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对方同样爱你,你的想法很简单,只希望自己在最美的年华遇到那个人。 她跟路远说:小伙子啊,阿姨跟你说,以后碰到喜欢的姑娘,千万别跟人说分手,暂时的都不行。不要因为自己暂时落魄就不敢抬头看天鹅,不要以为自己有一天能变成王子给她幸福。你还太年轻,以至于你压根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那么长,长的足够你忘记她,足够你重新喜欢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她一样。 她跟路远说:一别,竟然是一辈子。于是,各有各的生活,各自爱着别的人,曾经相爱,现在已经互不相干。 她跟路远说了很多。 但路远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语说给她自己听的。 所以他没接话,实际上他现在挺尴尬的。 什么情啊爱啊的…… 他感觉自己肯定被丘比特遗弃了,从来没爱情之箭射中过他啊。 可现在老太太兴致正好,这个时候走,似乎不太礼貌。 絮絮叨叨了十多分钟,老太太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把压抑在心中一辈子的愤闷全部吐了出来。 她说:“小伙子,你真会聊天,阿姨很开心。” 路远心中呐喊:喂喂喂……阿姨,十多分钟了,我啥都没说啊,完全你一个人在讲话好不好。 不过这十多分钟,路远算是听明白了。 老太太这辈子生活很幸福,儿女双全,孙辈绕膝,媳妇懂事孝顺,衣食无忧,身体健康,老伴虽然已经过世,但一辈子相敬如宾,彼此恩爱。 扪心自问,路远感觉如果自己的人生如此,这辈子也就满足了。 所以他觉得老太太因为结婚之前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而遗憾,纯粹是闲得慌。 路远:“阿姨,我性子直,说的话可能不太中听。我觉着,还是别想以前的事了。叔叔九泉之下会不开心。你儿子女儿知道,恐怕也不开心。” 老太太:“阿姨知道你什么意思。阿姨这辈子啊,从来没做过对不起你叔叔的事情。阿姨嫁给你叔叔的时候,也是清清白白。但心中的执念啊……” 她苦笑:“等你再大一些,等你经历的再多一些,你就明白了。忘?我也想忘。可哪里有那么容易?就好像当年我和他在这里放生了一只白龟,浣沙溪顺流而下,连着大江大河,再往下百川归海。那只白龟对我来说,承载着很多东西,即便还活着,应该也在大海里。哪里能见着呢?” 路远较真了。 反正寻思着如果自家媳妇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别管有没有对不起自己,心里肯定有个疙瘩。 他找了个借口离开。 独自一个人来到个僻静地方,从怀里掏出神笔。 从发现这支笔的神奇时,就一直随身带着,唯恐丢了。 没有墨,没事,沾上水在江边石头上画了一只白龟。 落笔,如有神助,三两下栩栩如生。 收笔的那一刻,石头上的白龟,很快变成了真的。 路远重新回头,喊道:“阿姨阿姨,你快来看,白龟!” 老太太笑道:“你这小子,少拿我开玩笑。白龟是稀有品种,古代更是被人们称为神龟,哪有那么巧?” 路远:“阿姨,真的,不信我带你去看。” 老太太半信半疑跟着路远过去。 浣沙溪边,礁石上,一只巴掌大小的白龟,懒洋洋趴在上面。龟身通体洁白,晶莹剔透。 伸出脑袋东张西望一番,扒拉着爪子,缓缓的跳进水中,片刻之后,消失无踪。 老太太泪眼婆娑,捂着嘴,望着白龟消失的水面,一脸震惊,默不作声。 路远:“阿姨,您看,这就是天意。你刚才说,忘掉过去就和看到这白龟一样,太难了。转眼就遇到了白龟。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让你想开点,让你安享晚年。所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好好享受子女孝顺,儿孙绕膝,多好。” 老太太依旧在发呆。 路远还想多说几句,忽然看到远处有个人路过。 刘长河! 我靠! 终于被他逮到了。 路远赶紧道:“阿姨,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他前脚刚走,公园门口就停下两辆奔驰越野。 前面那辆车门打开,下来四个人。 黑色中山装,戴着墨镜,训练有素。 很明显是保镖。 保镖来到后面那辆车前,躬身恭敬拉开车门。 车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无表情,一身冰冷气场。 保镖低声道:“相爷,老太太在公园和一个年轻人聊天,江明他们在附近盯着。” 中年人微微点头,下车。 保镖伸手当着车顶,怕他撞到头。 中年人:“你们别进去了,先回。” 保镖紧张道:“相爷,您一个人……” “回!” 中年人大步往公园走去,头也不回留下一个字,不容置疑,掷地有声。 几个保镖噤如寒蝉,站的整整齐齐,齐刷刷低头恭送,等中年人走进公园,才开车离开。 中年人来到江边。 望着已经重新坐回长椅的老太太,脸上的冷酷消失了,摘下了戴着的墨镜,笔直的身子躬了下来,连笑容都堆了起来。 刚才的惜字如金,掷地有声早就不见,声音温柔的不得了。 他蹲在老太太身边,单膝几乎挨着地,拉着老太太的手,柔声道:“妈,您怎么哭了?” 老太太赶紧擦干眼泪:“相国,你怎么回来了?” 丁相国:“小保姆打电话说您这几天总是大早上天不亮就出来,也不让跟着,我有点担心。” 老太太:“你这孩子,大惊小怪的,妈好着呢。” 丁相国:“您眼睛都快哭肿了。谁欺负您了?我找他算账。刚才那个小子吗?” 老太太瞪他:“瞎说什么?妈好久没见过那么顺眼的小伙子了。” 丁相国:“妈,咱们回去吧。” 老太太点头:“好,回去。妈想通了,跟你去省城享福去,不在这地儿守着了。” 丁相国眼睛一亮,满脸惊喜:“妈,真的?两年了,两年前就说接您过去。您一直不愿意。怎么想通的?” 老太太四下张望。。 丁相国:“妈,您找什么呢。” 老太太叹息:“相国啊,找找那小伙子,好好感谢人家一下。妈欠他一个人情!” 第15章 人当自省 刘长河一身太极服,在一棵槐树下打起太极拳。 拳势柔和,润物细无声,和咄咄逼人是扯不上干系的。 可惜做人与他打的太极拳,却大相径庭。 路远站在他身边,客气礼貌:“刘总,你好。我是路远,路京生的儿子……” 刘长河直接打断他:“滚!” 路远眉头微皱,依旧客气礼貌:“刘总,打扰到你很不好意思,不过希望你能让我把话说完。我爸从你那拿的三十万,我可以还你。原本谈好的五万利息,不用一年,我中午就可以连本带利给你送去。刘总是有钱人,家大业大,别和我们小人物一般见识。就当行个方便,房子是我爸妈的根,你总不能看他们一大把年纪了,无家可归吧。” “跟我有个毛线关系?” 路远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刘长河冷笑:“白纸黑字,合同写的很清楚。给你们一个星期搬家时间,都是可怜你们了。不爽咱们就去法院,现在扯那么多有用?” 路远:“中间介绍人,我们村台球室的老板,也就是你们超市经理的哥哥,当时谈好的,可不是买卖房产,而是拿房子做抵押借贷。” 刘长河一脸不耐烦:“你有证据吗?去问问中间人,给你们作证吗?有证据有证人,就跟法官说。简直莫名其妙。行了,看见你烦,你喜欢在这待就待着吧。别跟着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再说一次,不爽就去法院告我。” 刘长河离开了。 任凭路远跟着说多少好话,都没用。 他站在公园门口,目送刘长河开着一辆宝马,绝尘而去。 在这一刻,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卑微,和无能。 没错! 就是无能! 大学毕业两年,他大部分待在自己的画室里画画。 那地方很简陋,遮风挡雨够了。 那画室不赚多少钱,但还不至于像父亲说的那样揭不开锅,吃喝帮父母买两身稍微体面的衣服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直以来,路远觉得一个人,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事,并且能以此为事业,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简直就是幸福。 可今天,刘长河给他好好的上了一课! 社会果然是一所最好的大学。 它也许教不会你知识,却能教会你人情冷暖世故,能教会你不管想不想,都应当具备适当的欲望和野心。 你执拗一根筋想守着天真烂漫? 瞅见没,一巴掌打的你晕头转向。 路远不能看着年迈的父母无家可归,更加无法想象有一天,父母年龄再大一些,万一和爷爷一样去了医院,东拼西凑到处借钱也看不起病。 他需要钱! 不只是钱,他还需要地位!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来。 竟然是徐友亮。 徐友亮:“路远,晚上一起喝酒?可不能拒绝我。一来为上次的事道歉。二来,我这老同学也好巴结巴结大画家。” 路远哪有心情喝酒:“今天恐怕不行。我这边有点麻烦。过几天忙完约你。” 徐友亮:“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了?” 路远:“家里的一些事。我爸跟人借钱,被忽悠签了卖房合同。认识的有靠谱律师吗?” 徐友亮沉吟半响,道:“合同都签了,这事打官司也够呛啊。律师不认识,不过我给你介绍个人,很可能能帮你摆平这件事。” 路远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徐友亮真的有办法。 “什么人?” 徐友亮:“朱成林。” 路远:“什么来头?” 徐友亮言辞闪烁:“你别那么较真,能帮你搞定就行。我半年前和他认识的,他来买车,当时给了他最大的优惠。后来喝过两次酒,找他办过一次事。人家是真有手段。效率还高。在清州挺有面,吃得开。我等会儿就给他联系。你那边什么情况,和我具体说说。” 路远能听得出徐友亮言辞闪烁里隐藏着什么。 朱成林那些所谓的手段,肯定不是像他今天一样,找到刘长河,陪着笑脸说好话。 但倘若没有鸡鸣狗盗之辈,孟尝君怎么可能逃出来? 这次的事,法院不好使。报警也不好使。 法律讲的是证据,不是人情。 人情在路远这边,证据却倾向于刘长河。 朱成林,是最合适的人选。 很快,徐友亮就打来的电话,语气轻松:“搞定了,朱成林让你放一百个心。他和刘长河打过交道,这事他能轻而易举搞定。” 路远活的挺明白:“给他什么好处?” 徐友亮:“他去找刘长河要合同。合同要回来之后,你再给钱。三十万给刘长河,一分都不用多给。那五万利息……” 路远能接受,原本就打算吃点小亏,刘长河点头,给五万利钱也认了:“应该的。五万给朱成林。亮子,现在我是不是应该请他吃个饭什么的?” 徐友亮:“不用,事成之后再请客不晚。现在你就在家等着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果然有效率,太特么有效率了!当天这事就摆平了。 傍晚,路远亲自下厨做了饭菜去医院给父母送饭。 爷爷睡下了。 三个人就在病房外的椅子旁蹲着凑合吃。 李秀娥愁眉不展。 路京生如同霜打的茄子。 这位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半大老头,同样年龄的女明星,在屏幕里还演着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岁月那把刀已经在他身上雕刻太深。 朱成林那边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路远不好说自己找了人。 路京生扒拉了两口饭,没胃口,放下筷子。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五块半的红河,取出一支,忽然记起是在医院,又把烟放回去。 他古板迂腐,老实巴交了一辈子,适应了社会上各种规矩。 习惯去遵从,习惯去顺应。 他这性格,是注定不会有“规矩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此类叛逆思想的。 把烟放回去也无关乎素质,只是骨子里的胆小怕事。 所以,当他横眉竖眼瞪着路远的时候,路远这辈子第一次没有郁闷。 这个男人,大概也只能在他面前这样了。 可不管别人怎么觉得这是没出息,身为一个庇佑在他佝偻的肩膀下,没挨过饿,没受过冻,到今天才能自力更生的儿子,路远在这一刻,只觉得可怜。 李秀娥:“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路京生瞪着路远,没好气道:“看见他就饱了!” 李秀娥:“小远又怎么惹你了?” 路京生直接问路远:“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女朋友?同学聚会的事,又黄了?” 路远尴尬的抓了抓脑袋:“那个,爸啊,这事着急不来。你容我缓缓!” 路京生吹胡子瞪眼:“小兔崽子,还缓缓?缓到什么时候?缓到我进棺材你再找吗?” 李秀娥白了他一眼:“老路,怎么说话呢?” 路京生:“我说的有错吗?路远,我也不跟你废话。女朋友找不到,你那个画室也不用干了。明天把房子退了,把你那些破画全烧了,反正也不值钱。一天不找到女朋友,一天不准画画。” 李秀娥忍俊不禁,差点笑起来。 前几天晚上路远把箱子打开的时候,没人知道李秀娥心中的震撼和开心。。 守得云开见月明! 儿子终于出息了啊…… 第16章 初见辰溪 路远急了:“爸,我画画和找女朋友有什么冲突的?为什么没找到女朋友就不能画画?” 路京生:“怎么没关系?先不说赚钱不赚钱,整天窝在画室里,别说女的,连母老鼠都见不到吧?出去找个工作,进工厂也行。最起码能见到一些年轻姑娘,机会多一些。” 路远:“……” 这老头是要疯啊! 为路远女朋友的事,真是操碎了心。 李秀娥忍不住了:“画室可不能关,画更加不能烧。” 路京生楞了一下:“老李,你什么情况?你之前虽然没像我这么直接,不也反对他整天窝在画室里吗?” 李秀娥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小声道:“咱家儿子出息了,画的画卖了五十万呢。” 路远眼巴巴的望着路京生,满心希望等着被夸奖。 可人压根不信啊。 路京生撇着嘴,连惊讶一下,连一句“多少?五十万?做梦的吧”都没说。 他呵呵冷笑:“三楼是神经科,等会儿给你去挂个号呗。” 李秀娥:“你这老东西,说了你还不信。真卖了五十万,我这辈子啥时候跟你撒过谎?” 路京生皱起眉头:“他的画能卖五十万?买家是个瞎子吧?” 路远:“……” 李秀娥压低声音:“钱就在咱们床下呢。你不信自己回家看去。” 路京生有点信了:“你之前怎么不说?” 李秀娥:“这几天你一直在医院,我不是想你回去自己看,给你个惊喜嘛。” 路京生真的很惊喜,他压抑住心中的激动,那支烟又摸了出来,都叼在嘴上了,还是放了回去。 再次摸出来,起身,手有点颤抖,脸还板着:“我下去抽个烟。” 这老头弯着腰,背着双手,尽量挺直身子,依旧有些驼背,下了楼。 十多分钟后上来,眼睛有点红。 他还是板着脸,像极了平日的“严父”模样,语气却柔和太多:“我想了,画室可以不关,但也不能一直待在房间里画。没事多出去走走,你不可能真的给我画个儿媳妇出来。多交些朋友,唉……这个世道啊,人脉比能力还重要。” 没错,那些在象牙塔的孩子以为饱读诗书,未来就能高头大马锦衣华服前程似锦。可到了社会上,无数次撞了南墙,撞了北墙,撞了西墙东墙之后,终归会发现,饱读诗书的确有用,但太多时候,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都及不上我爸是刚刚。 很悲哀,但很现实。 路远由衷点头。 就在这时候,路京生的电话响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路京生愣了一下,赶紧接通。 语气谦卑客气,甚至隔着电话,都弯着腰:“刘老板,你好你好……那个我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实在没办法搬家……你大人大量,再宽限我几天。就当我求你了……” 电话里传出刘长河的声音:“路老哥,你就别打我的脸了好不好。当我求你了……跟你儿子好好说说,三十万还我,合同给你们。这事咱就当没发生过行不行?老哥,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给个面子……这样,泰和超市就在你家附近,我给你们一张特殊的会员卡,你们去买东西,全部半价。就当我赔礼道歉好不好?路老哥,之前是我不对,你多包涵……” 挂了电话,路京生和李秀娥一脸迷茫的望着路远。 ………… 路远从医院出来,第一时间给徐友亮打了个电话:“亮子,谢谢了。” 徐友亮开玩笑:“我怎么感觉巴结上了大画家,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呢?” 路远:“不废话,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徐友亮:“行了行了,都是大老爷们,咱们这些话先别说了。我把朱成林的电话给你,你给人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路远拨通朱成林的号码。 没接。 停了几分钟,又拨通,电话接通,那边动静不小,一个女人叫唤声丝毫不掩饰。 朱成林呼吸很重,累的哼哧哼哧,一边不耐烦道:“你特么谁啊?” 打的不是时候? 路远有些尴尬:“朱哥,我是路远。要不等会儿我再打给你吧。” 那边动静更大了。 片刻后安静下来,有女人小声抱怨声,有抽耳光声。 朱成林的声音重新响起:“你特么还真会找时候。如果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弄死你。闲话少说,你的事搞定了。合同在我这,我是个生意人,忙不能白帮。” 路远:“明白。五万块已经备好。朱哥你晚上有时间吗?我做东,请你吃个饭。” 朱成林心情好了些:“可以啊,你小子懂事。不过今晚上还是算了。哥赶场,要给美女们送温暖。今晚上是个炮火连天的夜晚啊。明天吧,明天晚上我联系你。” 挂了电话,路远坐在医院花园的椅子上,点上一支烟。 没因为事情搞定而欢喜。 也没多少因为朱成林的谩骂而忧伤。 他心情很平静,平静的让自己都有点纳闷。 他满脑子想的全是钱。五万块就能让刘长河低三下四。这世道,还真特么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那个曾经想着为艺术事业献身,想着自己的画作有朝一日能名垂青史,活在高尚梦想中的人,在这一刻,特俗气。 长大原来不是日久天长的。 二十六岁这年,他喉结突出,胡茬每天都要刮,姬儿近二十公分,却依旧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二十六岁这年,今天之后,忽然就成熟了。 路远回到画室,通宵画《山水十二条屏》。 饿了就用神笔画一些食物充饥,虽然画出来的东西会消失,短暂的饱腹感还是有的。 早上六点才睡下。 不到十点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唐诗打来的。 路远睡眼惺忪:“大小姐,您要是孤单寂寞冷,找温暖的,哥这怀抱随时敞开着。您要是闲着无聊,能换个人撩吗?我差不多一晚上没睡,快困死了。” 唐诗:“喂喂喂,我开着免提呢,别乱开玩笑。” 路远:“得,您老什么事?” 唐诗:“你在画室吗?” 路远:“在呢。” 唐诗:“赶紧起床洗漱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到。”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路远开门,大裤衩,人字拖,T恤上还有些干枯的油墨,胡子邋遢,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整个人看起来懒散没精神。 所以唐诗废话不说,一脚踹在他屁股上,一边还偷偷眨着眼睛:“喂!给我办难看的是吧?刚跟辰溪夸过,说你是个大帅哥。转眼你就这样。” 辰溪,唐诗口中那个比她身材好,比她漂亮,省大娜扎的闺蜜。 路远仔细打量着门口的姑娘。 一米六五的身高,在普通姑娘里面,不算矮了,跟模特还没法比。贵在身材比例很不错,看起来腿特长。身材果然很好。脸蛋果然很精致,像极了娜扎刚出道年轻时候的模样。 穿着很朴素。 帆布鞋,牛仔裤,白体恤,丸子头。 白富美三个字,和富沾不上边,却把白和美,展现的淋漓尽致。 未必比唐诗漂亮,两人属于两种气质。 但第一印象太好了。 清纯,干净,仿佛是深山老林里没有经过世俗玷辱的洁白小花,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出尘气儿。。 路远有点后悔挂了电话多睡的几分钟。 虽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收拾一下自己,总算是起码的礼貌。 第17章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路远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昨晚上画的久了点,六点才睡。你们先随便坐,我去洗漱一下。” 几分钟后从卫生间出来。 两个姑娘正望着满墙壁挂的《十二条屏》。 唐诗这位打小耳濡目染的大小姐,能看出点门道,正一脸惊艳,兴致勃勃的跟辰溪吹嘘着路远。 可是这些画在出生就清贫,大学财会专业的辰溪眼中,大概和课本上的插画没什么区别。 见路远出来,唐诗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路远,清州有名的大画家,年少有为,前途似锦,绝对的黑马股。这位是我好姐妹辰溪。” 路远伸出手,谦逊道:“别听唐诗瞎说。我就是个普通画画的。你好。” 辰溪犹豫一下,伸出白嫩嫩的手,跟他握了一下,蜻蜓点水,很快就收回去。 礼貌,且点到即止,绝无半点亲昵。 明显对他第一印象很一般。 唐诗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偷偷眨眼睛,道:“人我可交给你了。今天我外婆过生日。你帮我招待一下辰溪。帮她画幅像,我要当礼物。以后辰溪妹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要抱着画像睡觉觉。” 媒婆离开了。 唐诗很够意思,给路远创造了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 唐诗也很有分寸,知道辰溪的性格,没直接说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而是说让路远帮她画幅像。 画个肖像,时间可长可短。 快的几十分钟能完工。 慢一点画到深更半夜也能说得过去。 画室里只剩下辰溪和路远两个人。 辰溪微微点头:“麻烦你了。” 依旧礼貌客气。 但路远能感觉到,这个浑身上下穿着不超过两百块,甚至帆布鞋还有些开胶的姑娘,不卑不亢,骨子里傲着呢。 没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可那份淡定从容,却恰到好处的给自己穿上一身刀枪不入的盔甲,生人勿进。 路远不是个榆木疙瘩,会跟唐诗说“要不咱俩凑合过吧”“要么我下不了床,要么她们下不了床”之类的玩笑话。 他肯定不是能知女人心的情圣,但最起码的撩妹工夫还是有点的。 但今天,面前的辰溪让他空有一身本领,却无从施展。 路远觉得自己开任何玩笑,都会显得轻浮。 算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路远父母爷爷急着他找媳妇,路远自己还是挺淡定的。 况且经历了这几天的事,他现在对赚钱,更感兴趣。 支好画架,固定好宣纸,笔墨准备妥当,路远望着对面椅子上坐得笔直的辰溪,微笑道:“不用这么拘谨的,随意些。不是所有模特都要一动不动,你可以聊天,可以玩游戏,可以用手机看电影,都行。” 辰溪笑了笑。 从包里掏出一本书。 《货币战争》,翻看书签页,安静的看着。 路远闲聊:“这年头看纸质书的人很少了,你挺独特。” 辰溪又笑了笑,接着看书。 很明显没有聊天的欲望。 早晨的阳光透着窗户照进来,光辉沐浴着丸子头白体恤的姑娘,那一低头的风景,让路远很多年很多年之后,都无法忘怀。 说句矫情的话,如果路远觉得如果无法定格这一刻的完美,就是亵渎上帝的仁慈。 画画的人全神贯注。 模特儿岁月静好。 如果让唐诗知道画室里发生的事,那姑娘肯定毫不客气踹路远一脚。 丫的吃错药了吧。 老娘辛辛苦苦张罗这些事,你真跟人一句话不说在这画肖像? 还一画就是一个小时? 没错,如果不是朱成林的电话打进来,路远觉得还能再全神贯注画一个小时。 他接通电话:“朱哥,你好。” 朱成林:“兄弟,我听亮子说你在凤凰岭附近有一家画室?” 路远:“对,就在农村信用社附近。” 朱成林:“得嘞。我刚好在附近,等会儿上去转转。合同我带着呢,你钱也准备好。” 钱备着呢,就在画室卧室里。 昨天电话里说好的是今天晚上,朱成林临时改了主意。 不过都无所谓。 早一分钟拿到合同,早一分钟让父母安心。 朱成林很快到了。 进了画室,四下打量,开玩笑:“哎呦老弟……你这……可真够破的。” 他的目光落在辰溪身上。 从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移开。 直勾勾的! 仿佛是饿急了的狼,看到了一只小绵羊般。 眼神之中的欲望,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路远喊了他好几声,朱成林才回过神来。 眼神依旧在辰溪身上,攀着路远的肩膀笑道:“兄弟,这妞是你女朋友?哈哈哈……就冲你女朋友,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路远皱起眉头。 辰溪俏脸生寒。 朱成林来到辰溪身边,摸着脖子里戴着的大金链子,丝毫不忌讳脸上一刀疤痕吓到人家,嬉皮笑脸:“妹子,叫什么名字?哎呦,鞋子都开胶了……这就是路远的不对了!这种大美妞怎么能这么对待?妹子,走,哥带你去逛街,给你买几身漂亮衣服!” 笑容里全是狼子野心,话语里藏着淫念阴险。 徐友亮口中这个能量很大,谁都给几分面子的朱成林,未必真有无法无天的本事,却已经有无法无天的心。 辰溪起身,往后躲了躲。 路远沉着脸,道:“朱哥,她是我女朋友。” 朱成林哈哈大笑,过来轻轻给路远肩膀上来了一拳,道:“咱们兄弟,分什么你我?你的不就是我的?哈哈哈……” 路远:“朱哥,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朱成林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个子并不高,矮路远半个头。 身材也不太壮硕,酒色掏空了身体,甚至有些孱弱。 但眼神里有一股阴狠劲,一身气场让人几乎闻到血腥。。 他眯着眼,横竖打量着路远半响,一只手裹着耳朵凑到路远耳边:“老弟,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路远:“我说,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第18章 去而复返 砰! 朱成林一脚踹翻画架,直接翻脸:“哈……你特么不喜欢?你谁啊?” 路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生气:“朱哥,你说过,你是个生意人。咱们谈谈生意吧。三十五万,钱我已经准备好。合同呢?” 朱成林指了指路远,冷笑,竖起大拇指。 他打开包,取出一份合同。 上面有路京生的签字手印,合同没错。 朱成林:“谈生意是吧?得!咱就谈谈生意。合同就在这,三十五万还是这个价。但我有个条件,我带这妞去喝酒。你哪远躲哪去。嘿嘿,当然,你要是有特殊癖好,喜欢欣赏节目,我也无所谓。点个头,合同给你,你家的房子,还是你家的房子,我带这妞走。再特么废一句话,这事跟刘长河没关系了。合同老子来履行。你家的房子,是我的!让你爹妈,卷铺盖睡天桥吧!草拟大爷,还你不喜欢……你特么在我跟前,有不喜欢的资格吗?” 辰溪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命运,会被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来决定。 路远心里有一架天平。 一边是父母安康晚年归宿,一边是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怎么选似乎已经很明显。 大不了朱成林带走她之后,路远打个电话帮忙报警。 于情,辰溪肯定鄙视记恨路远,这就是个贱人。 于理,人家是为了父母,又不犯法,放任她不管,也是无奈之举。 辰溪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偷偷摸了一把裁纸用的美工刀在手中。 有的人啊……生来前呼后拥,是公主命。如唐诗。 有的人啊……负重前行,如履薄冰,却只能靠自己。 有人靠近了她。 辰溪紧了紧背后握刀的手,咬紧牙关。 眼睛仍旧闭着不敢睁开,但只要这人敢碰到她,绝对上去就是一阵乱捅。 这人没碰她。 辰溪只觉得窗外的阳光被挡下了。 她睁眼抬头,看到的是路远的背影。这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陌生人,义无反顾挡在她的身前,肩膀不算宽阔,却正正好把她挡在阴影里。 当光明护佑不了你周全的时候,阴影下却有太平安稳。 所以后来有无数人唾弃路远,咒骂路远,咬牙切齿说这人没有佛心,心有毒蛇猛兽,比着赵长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时候,辰溪不管流言蜚语,不离不弃守在这人身后。 “你先走。” 语气平淡,言简意赅,不容置疑。 遇到一个懂得审时度势,明白分寸轻重,知道去留利弊的辰溪。 这姑娘很干脆,起身出门。 离开门口,蓦然回首的那一刻,正看见路远抓起一方砚台,朝着朱成林砸去。 都不给她报警或者打电话通知唐诗。 朱成林已经头破血流,如同丧家之犬逃了出来。 站在楼下,捂着脑袋,指着二楼路远的画室,凶神恶煞咬牙切齿大骂:“孙子,你特么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给老子等着……你全家都别想好过!” 辰溪重新回到画室。 路远正在擦着鼻血。 仔细打量,好像除了鼻子流血之外,并没有别的伤势。 看来单挑还是占绝对优势的。 辰溪:“谢谢你。” 路远:“不客气。” 然后就是沉默。 沉默之中,辰溪刚才可以安静,甚至很享受那种氛围,看一个小时《货币战争》。 然而现在,才刚几秒,就让辰溪感觉很不舒服。 她找话说:“我今天不该来的。” 路远:“遇到事的时候不能只顾得抱怨,要先想解决的办法。” 辰溪好奇的打量着他,上上下下,重新审视:“你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路远:“嗯?” 辰溪:“诗诗说你有才华,长得帅。帅不帅先不说,我们来的时候,你在电话里跟诗诗说,她要是孤单寂寞冷,你的怀抱随时敞开着。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特浮夸的那种人。即便来了之后,一个多小时你都很稳重,我也觉得你是装的。” 路远笑了笑,没说话。 辰溪:“报警吗?” 路远:“先不用。” 辰溪:“你似乎并不太担心。” 没错,路远并不太担心。 几天之前,他没多大理想,就寻思着能靠画画出点小名,赚点小钱,娶个漂亮媳妇,然后小日子就满足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 人生这场棋局里,路远开始是没多想赢,他棋艺不臭。 审时度势,今天即便是揍了朱成林,只要操作好,也不会有多大的后患。 你可以说他心机,也可以说他利用人。 都无所谓。 唐诗在那站着的。 今天的当事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个唐诗的闺蜜辰溪。 唐诗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位传说中清州收藏圈第一大家,人脉很广,几乎手眼通天的唐儒生,也不会置身事外。 朱成林即便混成清州的爷,有唐儒生出面,最后的结果,充其量也只是大家坐一起,吃个饭,喝个酒,赔点医药费。 当然,这话没法跟辰溪说。 所以辰溪对他更加好奇。 未必因为路远一句“你先走”就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但对一个异性好奇,通常都是沦陷的第一步。 辰溪:“刚才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并且好像还挺有本事。要不,咱们出去躲躲?” 路远却问道:“饿不饿?” 辰溪愣了一下:“嗯?” 路远:“楼下有家拉面馆,不过别去那了,里面的牛肉薄的都能敷面膜了。还有家快餐店,都是邻居,知根知底,炒菜的油不行。你的画像还有点没画好,画完估计要十二点半了。你想吃什么,我网上定点,这边有点偏,快递送过来时间差不多刚好饭点。” 辰溪:“等会儿就去楼下拉面吧。刚好我不太喜欢吃肉。” 路远:“唐诗把你交给我,中午我就请你吃个牛肉面,那妞估计要发飙。” 辰溪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和诗诗关系看起来很好。” 路远:“还不错。她性格大大咧咧,我没心没肺。” 辰溪:“你喜欢她?” 我靠! 这是个送命题啊。 说喜欢吧,他和唐诗很明显不可能发生什么事。平白无故就错失了今天英雄救美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好感。 说不喜欢吧,也不行啊。不喜欢人家还电话里调戏人家,明显就是轻浮,渣男! 得! 反正也渣了,渣的干脆一点吧。 路远开玩笑道:“你饿不饿我不知道,我现在是饿的不行。别说唐诗那样的,就算是一勉强及格分的姑娘,我都想扑上去啃一口。你根本不懂单身二十多年男人的……苦衷!” 辰溪撇嘴,忍着笑:“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你打包一份牛肉面。我也有点饿了。” 辰溪真有点饿了。 出门的时候却忽然想起,路远刚跟她比喻过饿得不行,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俏脸都微红。哎呀,自己随口都说了些什么?嗯,路远应该不会多想的。对,路远肯定不会多想的。 她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路远那叫一个心潮澎湃啊! 这句“我也有点饿了”让路远浮想联翩。 是不是一语双关? 是不是暗示他什么? 哎呀我去! 看来这次有戏啊。 这姑娘摆明对他有意思啊。 不行了,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以后俩人在一起,生了娃,女孩就叫路慕辰,男孩么?取个拉风响亮的名字,就叫路大宽吧。 辰溪点了两碗牛肉面。等面的时候给唐诗打电话说了刚才的事,上来的时候还买了些水果。 两人都知道朱成林不会善罢甘休。 但万万没想到,朱成林会这么迅速。 搞定刘长河有效率,对付路远,同样有效率。 路远和辰溪牛肉面还没吃完,一辆面包车已经停在楼下。 朱成林脑袋包扎了,围了一圈纱布,咬牙切齿,脸色阴沉,气势汹汹上楼。 身后跟着六个年轻人。 一个个吊儿郎当痞子样,要么染着黄头发,要么打着耳钉,要么有纹身。 砰! 那张被路京生调侃,整个画室最值钱的门,被踹了个稀巴烂。 七个人进了画室,把路远和辰溪围起来。 朱成林黑着脸,望着路远,冷冰冰吐出两个字:“跪下!” 而前后脚,一辆奔驰大G,也停在楼下。 副驾驶下来一个人。中山装。 这人递了一包软中华,问楼下水果摊老板:“你好,问一下,路远是不是在这边住?” 水果摊老板那叫一个开心:“在呢,就二楼。刚还有个姑娘从我这买了水果上去。不过路远好像今天跟人打了架。就刚才,现在约莫刚到楼上,六七个人,那家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你们是路远朋友吧?” 中山装男人回到车前,敲响后排的车窗。 车窗摇下,他小声耳语几句。 车门打开。 先下来两个中山装。 随后丁相国缓缓走下来。 四个人训练有素。一个中山装开道,两个殿后,跟着丁相国上了楼。 第19章 什么是威风? 云淡风轻,仿佛晚饭后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丁相国来到二楼。 六七个人在里面叫嚣,路远的画室太好找了。 丁相国看了看踹破的门,顿了一下身子,抬脚,不紧不慢走进去。 一眼认出路远。 微笑点了点头。 然后越过朱成林等一帮小混混,走进画室里面,站在墙壁旁,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山水十二条屏》。 所有人都懵了! 这谁啊? 这货来干嘛的? 买画的? 没看到大伙儿正忙着吗? 玛德,眼瞎吧。 朱成林骂道:“你特么哪里冒出来的?滚出去,今天这不开张!啊……”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 一个中山装已经到了他跟前,拎着他的脖子,如同铁箍锁死。一拳干下去,砸在他的嘴上。 砰…… 砰…… 砰…… 人狠话不多,中山装一拳接着一拳,哪都不打,就打嘴。 十几拳后,朱成林满嘴的牙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 那六个小混混叫嚣着动手。见过虎入羊群没?见过泰森打小学生没? 一拳一个,一脚一个。 都特么跟拍电影特效一样。一百多斤,一米八的大个子,愣是被中山装一脚踹飞出去两米远。 就一个中山装动手。 另外两个站在丁相国两边。 而丁相国,从头到尾都是背着身子,欣赏着墙上的《山水十二条屏》。 朱成林趴在地上,跟狗一样,双目血红,全是恨意,怒吼:“有种报上名字,我晚上找你们去。” 中山装没说话,在他口袋里摸啊摸,摸出朱成林的手机,然后丢在他跟前:“打电话。不用等晚上,我们就在这等着。” 朱成林笑了,还真特么找死。 管你们是谁,面生的紧,在清州敢这么动手欺负他,这帮人,死定了。 他波通电话,哭着喊道:“三哥,我被人打了,凤凰岭路远的画室……” 那边愣了一下,问道:“啥?呃被人嘎了?你到底怎么了?好好说话,喝醉了吧。你好好说,我在工地呢,这边有点吵。” 朱成林那叫一个急了。牙齿掉光了,说话漏风,说的不清楚。 没关系,中山装助人为乐,帮了他。 中山装把电话凑到嘴边,淡淡道:“我揍了他,牙揍掉了十三颗。一拳一颗,不多不少。” 那边沉默半响,吼道:“我草尼玛!你等着。” 二十分钟后,又一拨人来了。 八个,带头的是朱成林的堂哥,排行老三,朱成林喊三哥。名叫朱成森。 朱成森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一眼就看到丁相国的背影,沉着脸骂道:“你特么哪来的……” 砰! 那中山装又动手了。 几下,八个人全倒在地上哭爹喊娘。 单手抓着朱成森的脖子,又是一拳接着一拳往他嘴上砸去。 砰砰砰…… 片刻之后,朱成林朱成森两兄弟彼此对望,趴在地上,同病相怜。 如果没人的话,他俩兴许会这样聊天。 “三哥,你掉了几颗牙?” “老五,我掉了十六颗。” “哈哈,我只掉了十三颗。” “尼玛的,为什么我多掉三颗……” 中山装重复着刚才的事。 摸出朱成森的手机,仍在他跟前:“打电话,喊人。” 又一波人来了。 是个胖老头,朱成森喊钱叔。 胖老头带着四个男人。眼神犀利,明显比朱成森和朱成林带来的要上档次太多。 可毛线用没有啊。 还是刚才那个中山装。还是一招一个。 胖老头没骂人,所以牙齿抱住了,但同样被揍得头破血流跌坐在地上。 中山装摸出他的电话,接着道:“再打,喊人!” 又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三十来岁,挺年轻。 但胖老头却喊他小爷。 小爷阴沉着脸,来势汹汹,电话里惜字如金,也属于人狠话不多那种,只说了句:在清州,动你钱叔,就是打我的脸。站着进来的,跪着出去。 他来了! 他来了! 他踩着七彩祥云到来了。 刚进画室,看到几个人穿着中山装,一身气势当场就没了。 小爷的腰站不直了。 小爷眼神中的凶悍没了。 小爷额头上一瞬间全是豆大的冷汗。 他望着那位欣赏画作的背影,佝偻着身子,废话不说,来到身边,噗通一声跪下,满脸堆笑:“相爷,您什么时候来的?不说一声,我好给您接风。” 终于来了个能说上话的,配说上话的。 丁相国回身,望着跪在身边的小爷,脸色平静,看不出表情,淡淡道:“小爷太客气了。” 小爷脸色大变,噗通噗通开始磕头。 脑门子三两下就红肿了起来。 真嗑啊! 路远甚至怀疑他丫和自己画室的地板有不共戴天的大仇。 小爷声音都有些颤抖:“相爷……相爷……我就是您的一条狗。您喊我小李子就行了。您……您……这些人狗眼看人低,眼瞎,认不出您。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相爷放心,今天的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这些人我来处理,我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 丁相国不耐烦挥了挥手。 小爷如临大赦,果然是站着进来,跪着出去的。 出了门口,才敢站起来。 胖钱叔,朱成林,朱成森,一帮倒在地上的人,一个个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逃出了画室。 画室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虽然满屋子狼藉,但毫无疑问,这场危机,解除了。 并且再无后顾之忧那种。 三个中山装出了门,楼下守着。 辰溪也很懂事,说下去买几瓶水,也离开了。 路远:“多谢相爷了。” 丁相国:“别客气,我妈不常夸人。你在公园里帮她解开了心结,应该是我谢你。” 路远终于知道和这个从天而降的牛叉人物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有心栽花,朱成林这朵花是食人花。 无心插柳,那老太太却是好大的乘凉树。 路远寻思着以后是不是没事去公园转转,遇到想不开的老爷子老太太什么的,多跟他们唠唠嗑。指不定那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头老太,就有儿子女儿位高权重啊。 丁相国望着墙壁上的《山水十二条屏》,微笑道:“你画的?” 第20章 唐儒生的邀请 路远点头:“相爷如果喜欢,送给你。” 丁相国:“别!我来,是帮我妈还人情的,可不是来承人情的。听江明他们打听,你寂寂无名,原本打算来花个十万二十万,买几幅画。现在我可不敢开价。”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丁相国盯着这些画看了一个多小时,可不只是为了装逼做样子。 一眼便惊艳于画画人的功力。 随后便是纸张和墨。 特殊的纸,特殊的墨。 后续精细加工做旧之下,墙壁上的这十二幅画,就和路远没有半点关系了。 他在省城神通广大,涉及的也有这方面的生意。 前段时间得到消息,有一波人,背后一个大势力,寻找山水画师。国外找到了冤大头,不出半年工夫,这十二幅画,精心打造之后,到了国外冤大头手里,最少五千万美金。 当然,这些话他没跟路远说。 他饶有兴致问:“买家在你这开了多少钱?” 路远很实在:“一副五万,十二幅六十万。” 丁相国眉头挑了挑,笑的玩味:“你这种人的人情啊,我不知道怎么还,说句心里话,我也有点不想还。” 路远有些不懂。 不过这种人说话做事,打机锋习惯了。 话需要细细的品。 他一脸冰冷摔了杯子,说不定是给人机会。他满眼微笑和善,指不定暗流涌动杀机四起。 路远有一支神笔。 但撇开这支神笔不说,他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现在,路远压力很大:“那不算什么人情。就算是,相爷也已经还了。” 丁相国愣了一下:“两清了?” 路远:“嗯,两清了。” 丁相国打量着这小子,来了兴致。一个机灵人会让人起戒心。一个傻子会让人鄙视。但一个明明看起来挺机灵,偶尔傻乎乎的人,就有意思了。 丁相国随手摘下一副《山水十二条屏》之中的《岩石双影》,卷吧卷吧握在手中,道:“这副画我取走,欠你一个人情。” 路远愣了一下,寻思出一点味来。 丁相国想结交他?! 这时候如果还没点反应,路远真心就是傻逼了。还是那种过五关斩六将,最终能取得魁首的那种。 路远笑道:“嘿嘿,相爷,要不十二幅您全取走。欠我十二个人情?” 相爷指着路远:“哈哈,好小子,差点走眼。敢情之前跟我装傻呢。得了!我不贪心。行有行规,这次的买卖我不会做。取走这副,也就是自个儿真心喜欢,欣赏欣赏。行了,下午省城还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就不在这逗留了。” 他转身出门,到了门口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路远,开玩笑道:“现在才是真的两清了。” 那是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片。 白底黑字。 如果真要说跟普通名片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上面没有公司名,没有一大串的职称,就一个名字,一串手机号码。 路远不知道丁相国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丁相国在省城什么段位。 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但有些清楚丁相国最后那句“现在才是两清了”的意思。 一幅画,换一张名片。 这张名片,是丁相国一次帮他的机会。 辰溪在外面逗留了十几分钟,看到丁相国坐上奔驰,又等了十多分钟离开之后,她才重新回到画室。 路远站在窗口,手里夹着烟,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手里的烟气缥缈,辰溪甚至以为他是一尊雕塑。 没有因为刚刚大快人心的装逼在她面前炫耀吹牛。 也没有故作低调,虚伪谦虚。 他就站在那,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全是心事。 辰溪:“想什么呢?” 路远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 辰溪:“要不我下去买几瓶酒?” 路远愣了一下:“嗯?” 辰溪:“我准备酒,你准备故事。公平。” 路远:“别,我可没什么故事,二十多年活的,就是一潭死水。没波没浪的,特没意思。” 辰溪:“跟谁波涛汹涌一样。” 路远忍不住望向辰溪胸前,可不就是一个波涛汹涌? 辰溪察觉到他的目光,俏脸微红,找了个借口转身:“嗯,墙上的画,好像少了一副。” 小心思被发现,路远有些尴尬:“没事。赵多金送来五十张纸,再画一副就行了。” 随后便是一阵沉默。 颇有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两人对视,辰溪慌乱的移开目光,微微低头,面红耳赤。 如果不是唐诗出现在门口,路远觉得自己能和辰溪“打”起来。 惊呼声响起。 唐诗脸色紧张跑进来,看到路远和辰溪完好无损,长长的松了口气:“怎么回事?门都破了,这里被人抢了还是怎么回事?那个什么朱成林来找麻烦了?” 唐诗咬牙切齿:“光天化日,法治社会,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就跟我爸打电话。” 辰溪开玩笑:“唐大小姐,你消停一下吧。路远的朋友已经搞定了麻烦。” 唐诗愣了一下:“路远的朋友?” 辰溪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 唐诗望向路远:“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 路远:“瞧不起人是吧?这年头,谁没几个有本事点的朋友啊。” 唐诗撇嘴:“就你?有几两重,我还不知道?” 路远跟她斗嘴习惯了,脱口而出:“怎么着?压过你啊?” 唐诗笑骂,追着他打:“混蛋,你个贱人,整天占我便宜……” 辰溪望着笑闹的两人,一脸微笑。 她对路远挺好奇的。 还是那句话,不至于因为路远一句“你先走”就以身相许。 所以现在心里没打翻醋瓶子,只是觉得自己的好姐妹,肯定路远有情况啊。 闹了好一阵,唐诗气喘吁吁:“不打了不打了……路远,有正经事跟你说。我爸让你晚上去我家喝茶。” 辰溪打趣:“这是要见家长了?” 唐诗:“见个鬼的家长啊。我爸是看他有才华,才邀请他的。不过路远,我觉得你如果不想去,就别去了。那老头才是个真正的生意人,比赵多金精太多了。你落到他手上,肯定被榨干榨净。说不定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喝什么茶啊,咱们晚上去吃西餐。吃完饭再去唱歌。我包了个大厢,就咱们三个,小伙伴们,今晚上尽情躁起来吧!” 这姑娘背对着辰溪,又开始冲路远使眼色了。 第21章 你试试呗 酒后乱什么的,唐诗肯定第一个不干。 路远跟她乱,她不干。 路远跟辰溪乱,她也不干。 唐诗真心帮路远介绍女朋友。但唐诗也真心把辰溪当成姐妹。 如果辰溪愿意,那她没话说,但这个前提条件是辰溪心甘情愿。 很明显,这才第一天见面,好姐妹不可能那么随便。 不过孤男寡女,唱歌喝酒,酒过三巡,上了头,最容易敞开心扉,动感情。 俩人真要是有好感,肯定能发展出点苗头来。 可这么好的机会,瞅瞅路远干了啥事。 路远竟然跟她说:“唱歌改天再去吧。今晚上我去找你爸喝茶。” 唐诗傻眼了,望了望旁边的辰溪。 辰溪分明没拒绝啊。 她拍了拍额头,心里咆哮:苍天爷爷啊,快派个人下来收了这傻子吧。这已经不是正常人了,这完全是钢铁直男啊。 等一下…… 这货一上午,和辰溪在干什么?钢铁成这样,该不会板着脸假正经聊一上午吧。 唐诗望向辰溪,问道:“小辰辰,你们上午在干啥?” 辰溪楞了一下:“画画啊。我在看货币战争,他在帮我画画。他很认真,一个小时我都没敢开口打扰他。” 唐诗再次拍了一下额头。 连板着脸假正经聊天都没有?真的画了一上午画? 她也不顾辰溪怀疑,拽着路远去了卧室,压低声音问道:“路远,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取向正常吗?” 路远哭笑不得:“你有病吧。” 唐诗:“那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儿有问题?” 路远:“你试试呗。” 唐诗一拳拳揍过去。 她就纳闷了。 这挺会撩的啊。怎么面对辰溪就成了榆木疙瘩了呢? 再等一下…… 难道路远对辰溪没感觉,路远喜欢她? 要不然为什么只撩她,不撩辰溪? 小心情美滋滋的呢。 哎呀哎呀…… 想什么呢。 唐诗收拾心境,对路远板着脸道:“路远,我严肃郑重的再给你重申一遍,咱俩真不可能。我把你当成好朋友,你千万别在我身上下功夫。真心没戏。” 辰溪在外面开玩笑:“那个,我先出去买点东西,你俩别着急,慢慢来。” 唐诗跑出去,没好气道:“慢慢个屁!你别多想,我跟他半毛钱的事都没有。我喜欢什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走,咱们逛街去,不理这个傻子了。” 俩姑娘真走了。 路远补了副《岩石双影》,按着记忆中那一刻辰溪低头的惊艳,把肖像完工。 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路远今晚上真的打算去拜访唐儒生。 想了想,又画了幅画作为礼物。 换成几天前的他,肯定屁颠屁颠带着唐诗辰溪去KTV,没准还会故意灌上几杯。 但现在的路远,已经不是几天前的路远。 江边老太太絮叨很多关于爱情的大道理。 路远不懂。 可有一句话,路远觉得套在人生路上,特别恰当。 你老迈龙钟时,坐在后花园的藤椅上,晒着即将落山的太阳,品着最后一杯茶,读那本名叫《人生》的书。翻看到最后,你会发现,所让你后悔的,只有你曾经没做过的事,而绝不是曾经你做过的事。 他只是个小人物。 神笔画不来美女成真,画不来金山呈现……至少现在不能。 但神笔加持之下,让他画工登峰造极,这无疑是给了他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路远不想三十年五十年,一只脚踩在棺材里的时候,回想现在,遗憾自己没抓住机会。 唐儒生就是他的机会。 不管有没有唐诗,这个人,只要谈的好了,都能让他少奋斗十年,甚至二十年。 爱情和面包,现在这种时候,明显面包重要点。 晚上八点,路远敲响了唐诗家的大门。 客厅门打开,唐诗手里拿着筷子,望着路远,冲着餐厅夸张喊道:“爸,爸,快来看啊,傻子来了。” 人家正在晚餐。 唐儒生,唐诗,唐诗的母亲白茹,辰溪。 白茹平易近人,吃斋念佛,一身气场特有菩萨气。 她起身走来,一边招呼路远进来,一边对唐诗道:“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路远,让你见笑了,平日里我太宠她,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白茹佯怒瞪了唐诗一眼。 两人是母女,关系更像是姐妹。 白茹从来不拿长辈的架子压唐诗,从小的教育方式就是跟唐诗做朋友。 唐诗跟她无话不谈。 这些天,“路远”这两个字,都快要把白茹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 唐诗跟她说第一次见面时候路远的糗样,唐诗跟她说路远同学聚会时候被一个女同学当傻子耍,唐诗还说路远跟赵多金谈生意时候的“斗智斗勇”听到五万块时候的不淡定…… 今天帮他介绍女朋友,为他制造机会和辰溪共处一室,结果这傻子真跟人画了一上午肖像,连话都没说几句。 白茹埋怨唐诗没礼貌。 但心里对“傻子”这个词,其实挺认可的。 这个傻小子啊…… 唐儒生招手:“来来来,你来的正好,坐下一起喝两杯。老婆,把我藏的那瓶酒拿来。” 路远:“叔叔,阿姨,不用忙活了。我吃过饭了。你们吃,不用客气。” 白茹还在客气。 唐儒生却没说什么,只是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着路远。 路远没落座。 路远知道自己来的不合时宜,找了个抽支烟的借口,去了外面。 唐儒生平时以吃饭迅速闻名于老婆女儿。 今天却优哉游哉。 连口口声声喊路远傻子的唐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嘟着嘴在那抱怨:“爸,你什么意思啊?他傻是傻了点,但怎么说也是我朋友。又是你喊人家来喝茶的。就这么把他晾在外面?都半个小时了。” 唐儒生:“你这丫头,爸砍了脖子往肚子里灌呗?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我真要是不吃了陪他聊天,才是生分。” 唐诗撇嘴:“人家什么时候跟你成自己人了?你俩见过吗?” 唐儒生:“那么多话,丫头,去,给我再盛碗米饭。” 唐诗翻白眼,不动。 辰溪起身帮唐儒生盛了一碗。 这几天辰溪在,饭菜很丰盛。 可平时从饭菜端上桌,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今天愣是被唐儒生磨蹭了一个小时。 第22章 人生如棋 辰溪安安静静,她是客人,没说什么。 白茹性子恬淡,夫唱妇随,也没说什么。 唐诗却特别郁闷。 她就想不明白了,她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明明是他爸喊人家来喝茶的。 人家来了,却晾了一个小时不理人家。 这是要给路远下马威? 是你想结交人家好不好?你给人下马威不是莫名其妙吗? 还是说为了她唐诗,震一下路远,让路远以后不能欺负她? 拜托,她和路远假扮男女朋友的事,早就坦白了好不好。爸妈更是知道她对路远没感觉。 唐诗觉得她爸分明就是瞧不起人。 所以她有些窝火,起身开门,冲着外面的路远喊道:“喂,傻子,让你去唱歌你不去,现在好了吧,人家压根不待见你。” 白茹眉头微皱,望向自己老公。 唐儒生却笑呵呵的,淡定从容,又给自己盛了碗汤。听着小女儿在外面跟路远窃窃私语,摇头苦笑:“女大不中留啊。” 白茹:“别瞎说,诗诗喜欢的,不是他这种类型的。” 唐儒生问:“这路远,什么类型的?” 白茹想了想:“听诗诗说,他应该是那种没心没肺,看起来挺机灵,实际上有些傻乎乎的那种。” 唐儒生哈哈大笑:“你三妹还说,这小子狂妄不羁,目无尊卑呢。” 白茹愣了一下。 唐儒生放下碗,起身,往外面走去:“这看人啊,就像是看古董,别人说了没用,什么专家认定证书也没用,你要自己瞧。” 他来到院子里。 鱼池边,草坪上,路远安静的站着。 唐诗在那义愤填膺,张牙舞爪。 看到唐儒生来,嘟起嘴,娇哼一声,不理唐儒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了房间。 唐儒生哈哈笑着:“这丫头都说了我什么坏话?” 路远:“说你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呵!欠教训了,这么说自己老爸?”唐儒生心情很不错,递过来一支烟:“你觉得呢。” 路远没客气,接过烟点上,老老实实回答:“我不知道。” 唐儒生楞了一下:“这么好拍马屁的机会,你说不知道?难怪那丫头口口声声喊你傻子。” 路远笑了笑,看起来真有点傻乎乎的。 唐儒生问:“听说有次你在星巴克,没给诗诗三姨面子?” 路远:“唐叔叔多包涵,我涵养不够。” 唐儒生重新打量着路远,对这小子很满意。 很久没见到这么出彩的后生了。 真缺涵养吗? 缺涵养就不会在这里等一个小时,连唐诗喊人家不待见你的时候,依旧礼貌恭谨。 面对唐诗三姨,这小子软刀子气人,一副泼皮样,面对自己,却是规规矩矩晚辈。恰到好处又不至于刻意讨好拍马屁。 自己问他“那丫头说了我什么坏话时”,明知道答案的事情,明摆着无所谓的事情,他没画蛇添足自作聪明说一句唐诗夸您呢。 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用那份“诚实”,或者说“傻”来让自己不显得圆滑狡诈讨人厌。 懂得掌握分寸,懂得拿捏人心,懂得察言观色! 这小子是傻子? 跟他一比,自家那丫头,才真是傻的可爱啊。 当然,路远仅仅是个聪明人还不够。 唐儒生见的聪明人太多了。 心有大千世界,八亿天龙,然而胆小怕事,畏首畏尾,一样难成大事。 唐儒生需要看看路远的手段。 他看似很随意的问:“会下象棋吗?” 路远:“规矩倒是懂,不过技术很臭。” 唐儒生哈哈大笑:“那就太好了。我棋艺一般,却战无不胜,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只跟你这种臭棋篓子下棋。” 他冲着房间里喊:“丫头,把象棋拿来!” 白茹在收拾碗筷。 唐诗和辰溪送来象棋,围在旁边凑热闹。 棋盘摆在石桌上,楚河汉界两侧兵马林立。 路远先行,小卒子往前一拱,风骚的不行。 唐诗扑哧就笑了起来:“哈哈……第一步拱卒子,还是边卒,技术果然很臭,爸,要不我来跟他下吧。我感觉我能让他车马炮。” 唐儒生:“才第一步,我都没看出来什么,你就看出来了?别捣乱,一边站着。” 路远技术不算臭,但跟那些大国手比,差十万八千里。一般般吧,肯定赢不了唐儒生。 第一步拱边卒,确实另类。 可十几步之后,唐儒生眼睛有点亮了。 路远擅长用马。 那小卒子往前一步之后,马腿轻盈,跳的风骚无比。 那不是臭棋,耽误点先机,却剑走偏锋。 可惜,跟唐儒生差着段位。 十几分钟后,只剩下一个帅,动挪一步,西挪一步,被唐儒生小卒子过河,堵的死死的。 第二局,路远走棋很慢,眉头紧锁,盯着棋盘,全神贯注。 二十分钟后,战绩依旧惨不忍睹,又剩下一个帅,光杆司令。唐儒生车马炮归位,四个小卒子又晃悠着过河了,再次堵死。 唐儒生哈哈大笑。 唐诗打抱不平:“喂,爸,没你这样的啊。赢就赢了,哪有小卒子堵死的,明显羞辱人呢。” 唐儒生:“去去去,一边去。哈哈……老爸享受的就是这种碾压的快感。路远还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啊。” 唐诗:“路远,咱不跟他下了,出去玩去。” 路远却说:“唐叔叔,再来一局。” 第三局,行棋更慢。 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有时候三两分钟都不动一下。 唐诗和辰溪都快打哈欠了。 唐儒生点上烟,翘着二郎腿,却兴致高昂。 路远又停了,停了五分钟之后,忽然马往回跳了一步。 唐儒生穷追不舍,车拉过去。 路远这次没停。连环马。 唐儒生架炮。 后马再跳,铁蹄直指唐儒生的炮。 唐诗喊道:“马换炮,我爸擅长用炮,这一步不亏,漂亮!” 车干掉了马。 路远剩下的马,却没碾压那枚炮,又进一步。 唐诗无语,拍了拍额头。 唐儒生笑而不语,望着路远,车再向下,推掉相。 马再跳,铁蹄直指将军和另一个车。 唐诗眼睛一亮:“哎呦,还没那么傻嘛,知道抽车了。” 挪老将。 路远却没抽车,角落里的炮长驱直入,再次将军。 这几步一步比一步走的快。 咄咄逼人,杀机四起。 可水平在那摆着。 十分钟后,再一次败北。 路远叹了口气,道:“唐叔叔厉害,我输了。” 唐诗在那懊恼:“说了刚才让你抽车,你不抽……都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什么。你说你仅有的一点小聪明,是不是全用在画画上了。” 唐儒生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笑而不语。 路远输了吗? 不,路远赢了! 三局棋,唐儒生有信心十分钟一局解决战斗。 他故意拖着,甚至特意走一些臭棋,就是想多看看路远。 棋如人生。 一叶能知秋。 这三局棋未必能把路远看透,但多少能看出来一些东西。 不轻言放弃,只剩一只马一个卒子的时候,依旧辗转腾挪。 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知道对方的优势在哪。 目的性强,擒贼擒王,直奔老将,不会为路上的诱惑,一只炮,一只车而改变布局。 深思熟虑,沉稳前行,如履薄冰。而一旦确定布局无误,雷厉风行,落子铿锵。 清州什么时候出来一个这么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 唐儒生微笑之后,藏着的全是激动。 他爱财,也爱才。 而眼前这小子,能给他带来财富。唐儒生没理由不雪中送炭帮他一把。 “我藏的还有点清明前的大红袍。去书房尝尝?” 第23章 明天你们去把证领了 红泥小火炉,凤凰岭内的山泉水,杯子是景德镇官窑出品的古董。 茶七分满,唐儒生品了一口,开门见山:“今天喊你来,想跟你谈个合作。” 正合路远的意思,他刚刚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没想到唐儒生先说了出来。 路远:“谢谢唐叔叔提携。” 唐儒生:“先别着急谢。咱们签五年合同。第一年赚一百万也好,三千万也好,都是我的,你一分没有。后面四年除去运作成本,咱们一人一半。你平时画的画,不能私下卖。也不能私下送人。让一个画家出名,背后的资本运作你不懂,所以别过问。一切听我的就行。” 路远:“好。” 唐儒生:“这么爽快?” 爽快你大爷! 路远心里都快骂娘了。 唐诗说的果然不假,他爸才是真正的生意人,彻头彻尾的老狐狸。 资本运作他是真不懂。但不让过问,就不知道运作花了多少钱。不知道花多少钱,那么除去运作成本,收益平分,怎么个分法? 赚三千万,唐儒生跟他说运作花了五千万,难道还要倒赔两千万? 他安慰自己:没事没事,实在不行,老子找个机会跟唐诗把生米煮成熟饭。掌上明珠是吧,独生女是吧?睡了唐诗,别说赚的钱,你唐家的亿万家产,还不都是老子的。 唐儒生心中却赞叹:果然没看错这小子,真是大气! 唐儒生取出两份早就备好的合同:“看一下,没问题就把字签了。过两天我去注册个文化传播公司。咱俩一人一半股份。你对公司也不了解,不过没事,我找人帮忙管理。够意思吧。” 够你大爷的意思。 啥都别说了,你等着吧。看好你闺女。否则老子非找个机会把她摁倒拱翻啃几口。 心里这么想,看了一下合同,还是爽快的签了字,嘴上恭敬道:“唐叔叔敞亮。” 唐儒生看着合同上的签字,大势已定,忍不住哈哈大笑。 举杯,开心道:“来,路远,咱们以茶代酒,干杯!” 碰杯,品茶,闲聊。 聊到半夜十二点多。 该扯的都扯完了,路远起身告辞:“唐叔叔,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给你画了幅画,你别嫌弃。” 路远从背包里取出一卷画,递给唐儒生。 唐儒生点头,心思并没有在画上,沉吟半响,问道:“我下午听诗诗和辰溪提过几句,朱成林带人去你的画室找茬,有人帮你出面?” 路远点头:“他叫丁相国。” 唐儒生脸色猛地一变,默不作声半响,道:“朱成林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但丁相国……以后离他远点。” 路远:“好。唐叔叔,如果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爷爷病重,吊着一口气,估计撑不了几天了。我爸妈这几天一直在医院守着。今晚上我想换他们休息一下。” 唐儒生点头。 可心里依旧有些沉重。 他不该管别人的私事的。 他和路远非亲非故,路远未来走的路是弯是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算从生意上的角度来说,搭上丁相国,他反而能更好的压榨路远的价值。 但他真心挺喜欢这小子的。 唐儒生还是忍不住喊住推门离开的路远,脸色凝重:“小子,你一口一个唐叔叔,我这个做叔叔的,就再给你一次忠告。搭上一条大船,你的确能走的更快。但这条大船的尽头,很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路远笑了笑:“唐叔叔,我真明白。” 路远走了。 离开前的那句明白,让唐儒生觉得很敷衍。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惊才绝艳之辈。但真正能走到最后的有几个? 南有凤凰栖梧桐,北有孤鹰博长空。 至今还能笑着的,只有吴瞳和赵长空两个人。 多少人走着走着就选了一条看似的捷径,到了中途才发现是一条不归路。 多少人飞着飞着就栖身灯红酒绿的钢铁丛林,可充满诱惑的地方,不是梧桐树,成不了凤凰男。 他点上一支烟,叹了口气。 罢了…… 该说的话都说了。 路远不是他儿子,他不可能拎着扫把追着打,也不可能拿着拖鞋耳提面命。 他漫不经心打开路远送给他的那副画。 一尺宽,半米长。 展开的那一瞬间,扑面而来一股大气磅礴,杀气腾腾。 那是一片汪洋大海。 大风大浪滔天。 空中乌云密布,黑云压顶,云层之中电闪雷鸣。 风浪之中,有十几艘大船牛叉拉轰,迎着电闪雷鸣平稳前行。 而这十几艘大船之中,有一只独木舟格格不入。 孤帆独舟,风雨飘摇,夹缝之中生存,竭尽全力躲着风雨,苦苦顽强支撑在巨浪中,却勇往直前,不随波逐流…… 这一刻,唐儒生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来路远刚才的回答,那小子微微笑着,似乎漫不经心,说,我明白。 唐儒生以为他不明白。 唐儒生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哂笑,原来这小子今天来,早就是冲着一份合同。原来这小子来这里,而不是去找丁相国,这个唐诗口中的傻子,早就活的比他这个老狐狸,都更加通透明白。 没有小聪明,心有大智慧。懂人情世故,通人心凉薄,拿捏得好分寸,掌控得了布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最难能可贵的是心有孝念。 他把路远早就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个年轻人,也许在某些方面,做的还有些欠缺,但他才二十多岁,他还有大把的时光去沉淀,去变得更好,他在未来经历过一些风雨磨炼之后,能有多高的成就,唐儒生不敢想象。 狠狠的摁灭烟头,唐儒生忍不住心中的冲动,忽然大吼一声:“唐诗,给我过来!” 唐诗一直在客厅看电视。正准备去送送路远。 听到这一嗓子,吓的吐了吐舌头。 唐儒生喊她诗诗,喊她小诗,喊她丫头,甚至有时候还喊她小乖。但是,当连名带姓,喊唐诗的时候,就意味着这个宠她宠到天上的老爸,是动了肝火,真生气了。 唐诗小声问路远:“喂,你怎么惹我爸生气了?不会是像上次气我三姨那样气他了吧。你牛!路远,我跟你说,你完了!你要是真敢这么干,你死定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楼上小跑而去。 白茹也有些紧张。 辰溪道:“阿姨,你去看看吧。我送路远。” 白茹跟路远说了两句客套话,赶紧跟上楼。 书房里,唐儒生板着脸,正瞪着唐诗。 唐诗噤若寒蝉,规规矩矩站着,像个小学生。 唐儒生:“你跟我说句实话,路远是不是喜欢你?” 唐诗有点懵,但还是乖乖回答:“应……应该吧……他……他没少调戏我……” 唐儒生:“行了!明天你和他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第24章 骚操作 唐诗整个人懵圈了。 白茹恰好走进来,皱着眉头:“什么情况?你抽风了吧……” 唐诗真觉得自己老爸抽风了。 否则这个平日里泰山崩于眼前都能八风不动的男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理智。 趁着父母在争执的时候,她偷偷溜回房间。 废话不说,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兴师问罪:“路远,你个混蛋,你到底跟我爸说了什么?” 路远很迷茫:“什么鬼?” 唐诗:“少装蒜!我爸为什么让我跟你去领证?” 电话那边,路远愣了半响,哈哈大笑,臭屁的不行:“妞,瞅瞅,你要向你爸学习。他老人家慧眼识珠,一眼就看出了哥的优秀。哪像你,头发长眼界短,典型的胸大无脑。” 唐诗:“啊啊啊……你气死我了。你到底哪点好?除了长的还行,画画还行,一无所长。” 路远:“一无所长?” 路远哈哈大笑挂了电话。 唐诗坐在床上,气鼓鼓的,好憋屈。 这都什么事啊? 给他介绍了女朋友,有劲不往辰溪身上使,可着劲调戏她。 老爸也是,疯了吧。 唐儒生不是她爸,是路远的爸吧? 不行不行…… 一定不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再这么下去,估摸着过几天开学,寒假回来的时候,老唐能把她卖给路远。 辰溪推门进来了。 唐诗坐在床上,直勾勾的望着她。 辰溪开玩笑:“喂,你干嘛呢,这什么眼神?瞅的我毛骨悚然的。” 唐诗狡黠的笑:“嘿嘿……小辰辰,你觉得路远怎么样?” “挺不错啊。你说的帅啊有才华啊什么的,我不好评价。但撇开这些不说,他是个……”辰溪回想着上午路远把她挡在身后的那一幕:“他是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反正我觉着比学校里追你的那些浮夸幼稚的富二代公子哥顺眼多了。你俩在一起挺不错的。” 唐诗:“在一起个大头鬼啊。好吧好吧,我坦白了。” 辰溪有些迷茫。 唐诗:“今天根本不是我外婆的生日。” 辰溪瞪大一双美目。 唐诗:“今天早上我带你去见路远……呃……你别生气啊……其实我是撮合你俩的。” 辰溪懵圈了:“什么情况?我以为你让我给你把关呢。” 唐诗:“我和他不可能有戏的。” 辰溪:“为什么?” 唐诗:“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辰溪:“吴瞳四十多了。你要跟人当小三啊……” 唐诗:“呸呸呸……姐是那样的人吗?姐把话撂在这,这辈子姐都不会当谁的小三!但姐以后的男人,必须是吴瞳那样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宠辱不惊,淡定从容,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你怎么知道路远以后就不是那样的人呢?” 唐诗撇嘴:“他?就他那傻乎乎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不是说他差啊,只是他跟我选对象的条件,完全背离。吴瞳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路远估摸着只能深更半夜强撸灰飞烟灭。” 辰溪忍俊不禁:“哪有你说的那么差。” 唐诗:“嘿嘿,看起来你有点喜欢他哟。” 辰溪没作声,很认真的想这个问题。 初见路远,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不修边幅的模样,实在让人生不起好感。 画室里满墙挂着的《山水十二条屏》挺漂亮,可她对画不懂,所以唐诗之前夸的才华横溢,她就没概念。 朱成林的事,才真正让辰溪对路远刮目相看。 那一刻真的很感动。 觉得这个男人有担当,负责任,值得深交。 但真正让她心里有些触动的,不是上午的为红颜一怒。也不是后来丁相国帮他装逼打脸时候的沉稳。 而是跟唐儒生对弈三局的过程。 从头到尾,沉稳成熟。 没有因为劣势自暴自弃。 没有因为优势得意洋洋。 很有主见,唐诗支招不为所动。 很有气度,唐诗埋怨依旧不为所动。 她不是唐儒生,她只是个二十岁的姑娘,不可能从三局棋里看出路远的杀伐,看出路远的布局,看出路远的隐忍。 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个在鱼池边安安静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男生,真的比学校里那些人成熟稳重太多太多。 下棋的时候,唐诗看棋盘。 她也看棋盘。 可不经意间看到正襟危坐,眉头紧皱,全神贯注的路远…… 这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刮了胡子,梳理了头发,还真挺帅的。 其实帅不帅不是关键的。 男人,不能只看脸对不对? 辰溪这位出身贫寒,很小时候父亲病逝,跟母亲相依为命的姑娘,骄傲冰冷只是面具,面具之下藏的是敏感和自卑。所以在这个姑娘的爱情观里,找个富二代,嫁入豪门,是注定不可能发生的。 她觉得最完美的爱情,应该是那一年,你我都还年轻,你我都还贫寒,你我相濡以沫,相互扶持鼓励,共同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 次一等的爱情,是有一天,她变成了白天鹅,满湖边溜达,遇到一个不甘心在泥潭的癞蛤蟆。 唐诗很了解辰溪。跟她说路远才华横溢,跟她说路远帅,唯独没跟她说路远的画卖了六十万。 所以今天的路远,与唐诗的要求背道而驰,与辰溪的要求,却无比贴切。 当然,才刚认识一天,辰溪还不至于这就屁颠屁颠的沉不住气去投怀送抱了。 所谓的一见钟情,在她心里,跟一步登天同样不靠谱,都是人们编出来的童话故事。 唐诗这位大小姐可以活在童话故事里。 她不行。 她必须现实一点,再现实一点,活在柴米油盐中。 辰溪跟闺蜜没什么好隐瞒的,老老实实道:“不讨厌吧,但还远远没到爱的一塌糊涂的地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随缘就好。” 唐诗打了个响指,笑得很狡猾:“嘿嘿嘿……你这么说我就有底了。” 辰溪感觉到一股阴谋味道:“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唐诗:“路远上午拯救你于水火之中,人家有困难,你要不要帮?” 辰溪有点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困难?” 路远现在真有困难。 他给路京生打电话:“爸,我快到医院了。今晚上你回家休息一下,我照顾爷爷吧。” “咋?这是嫌你爷爷走的慢,隔空气他不过瘾,跑过来气死他?” 路远:“……” 路京生:“自己心里没点数么?你爷爷想见你吗?你爷爷想见的是孙媳妇。他孙媳妇不来,你来干什么?” 路远郁闷:“爸,咱能不能别一开口就提这事。这么几天,我去哪找女朋友啊。” 啪! 电话直接挂了。 路京生很明显不想搭理他。 唐诗的微信来了:小远子,喊姐。 路远干脆利落回了俩字:滚蛋! 唐诗:喊不喊?不喊你会后悔的。 路远:有病去吃药,我这只能打针。 唐诗:唉……算了算了,看你心情挺不好的。原本打算跟你说小辰辰和你回去见你爷爷的事呢。现在看,等你消了气再说吧。 第25章 雪中送炭 路远心情大好,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姐,你不想去东陵山看日出吗?明天我带你去啊。 唐诗发了一连串鄙视的表情,然后发道:这还差不多。 路远:辰溪愿意吗? 唐诗:那必须的,人家仗义着呢。 路远:赶紧的。现在急需救场。我在第一人民医院门口。 电话那边,唐诗的卧室。 俩姑娘正在床上翻滚闹着抢手机。 辰溪面红耳赤:“喂,诗诗,你怎么能这样。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 辰溪还是去了。 半个小时后,一辆宝马停在医院门口。 辰溪羞答答的从车上下来。 唐诗冲着两人眨了眨眼睛:“小远子,人交给你了。悠着点,小辰辰还上着学呢,十个月后我可不想当干妈。” 辰溪面红耳赤:“死唐诗,你给我下来,我掐死你!” 唐诗哈哈大笑,一脚油门踩到底,绝尘而去。 凌晨一点多了。 夜深人静。 医院门口路灯下,两人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路远先开口:“谢谢了。” 辰溪:“你……你不用那么客气……上午如果不是你……反正现在咱们别这么生分就对了。” 路远还真不生分,上去就牵住人家的小手。 辰溪本能的挣扎两下,然后任由路远握着,小手却轻轻颤抖着。 路远:“我爸刚才正骂我呢。你来的太及时了。” 辰溪很紧张:“那个……你家里人,好相处吗?” 路远:“放心,我爸妈很慈祥。我爷爷更不用说了,就是一老顽童。特好相处。” 俩人来到病房门口。 路远敲了敲病房的门,探个脑袋进去。 爷爷正在睡觉。 路京生一看到路远,二话不说,拎起一只拖鞋就砸了过来。 路远赶紧把脑袋缩回去。 门外的辰溪傻傻的望着地上那只拖鞋。 路远尴尬道:“我爸平时很慈祥的,今天估计有点生气。没事,等会儿他们就回家休息了。我爷爷人特好。” 鞋子砸门的动静吵醒了爷爷。 爷爷的声音响起:“京生,刚才什么动静?” 路京生柔声道:“爸,没事,刚才有只看见就讨厌的老鼠。” 这爷爷果然是个老顽童,脑回路跟正常人也不同:“京生,老鼠也是生命啊,咱做人要有爱心,爸现在才明白,人这辈子啊,一定要多积德。所以,不管看到多讨厌的,都要心平气和。” 门外路远小声道:“咋样,我爷爷是不是挺好说话的。” 他再次推门进去。 刚喊了一声爷爷。 病床上的爷爷不心平气和了,激动喊着:“京生,快!给我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不孝顺的玩意,给我打出去!” 又一只拖鞋砸过来。 路远退回门口,看见憋笑的辰溪,越加尴尬了。 这次换辰溪先进去。 姑娘敲门而入,礼貌躬身打招呼:“爷爷好,叔叔阿姨好,我叫辰溪,是路远的女朋友。” 路京生目瞪口呆。 李秀娥满脸错愕。 爷爷气色很好,根本不像是卧床很久的,更不像医生下过病危通知书的。 他双目亮着,激动道:“京生,快扶我坐起来!” 靠在病床上,打量着辰溪:“哈哈……咱路家的好基因没丢,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香饽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多少漂亮姑娘为我疯狂。我就说咱家小远子怎么可能是个榆木疙瘩,瞅瞅,天上的仙女儿都被他拿下了。” 这话说的漂亮。 辰溪被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爷爷质问:“京生,你怎么不让小远子早点带这丫头来见我?信不信我抽你?” 不是说说。 吧唧一声,老爷子就是一巴掌抽在路京生后脑勺上。 路京生那叫一个郁闷啊。 这丫头不知道从哪拐来的。路远有个屁的女朋友啊。 老爷子打他,那他必须忍着。 但这一巴掌不能白挨。 老子打儿子,儿子揍孙子。 没毛病吧? 路京生抬手也给了路远后脑勺一巴掌,瞪着眼睛:“对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带辰溪来见你爷爷?” 路远揉着脑袋,一脸憋屈,感觉在辰溪这很没面子。 但辰溪却很很喜欢这家人的相处方式。 薄情和寡义是对双胞胎。 一个连孝念都没有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值得托付终身? 老爷子又是一巴掌抽在路京生脑袋上:“谁让你打我宝贝孙子的?滚蛋,看见你就烦。” 李秀娥拉了拉路京生,使了个眼色,柔声道:“爸,让小远先陪着您。我们回去给你做点吃的。” 老爷子:“不用了,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小远子和孙媳妇陪我就行了。” 路京生和李秀娥离开了。 病房两张床,另一张空着,只有老爷子和路远辰溪三个人。 路远和辰溪十指相扣。 这姑娘牵着路远的手,似乎已经很自然。 老爷子跟辰溪聊路远小时候的糗事,说有一次过年,要杀家里养的大鹅,怎么找都找不到在那。后来发现,七岁的路远,抱着大鹅,躲在被窝里。 说有一年路远爸妈去外面打工,他生病,十岁的路远蒸馍馍,那馍馍干了之后,都能当锤子用。 说五岁的路远,带着村里两岁的狗蛋玩耍,狗蛋还没断奶,非要找奶吃,农忙,找不到狗蛋的娘,路远去挤村头老水羊的奶,被老水羊追着满村子跑。 说路远高考后假期,偷偷去饭店端盘子,赚的钱给父母买衣服,给他买酒,唯独自己,什么都没有,傻乎乎的笑着。 老爷子说了很多很多。 都是些琐事。 辰溪安静的听着,不知道怎么了,鼻子就有些酸。 凌晨三点了。 老爷子拿出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指甲大小的银坠子,说他没什么贵重东西,这坠子老伴戴了一辈子,就当是辰溪的见面礼了,让辰溪千万不要嫌弃。 真不贵重,那银坠子空心,充其量也就几百块钱吧。 爷爷说他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他睡的很安详,带着笑容,却再也没有醒来。 辰溪红了眼睛,咬着嘴唇。望向路远。 路远笑着开玩笑:“爷爷总说会死不瞑目,你看,他走的没遗憾。人都有这一天,不用悲伤。” 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语气平静,脸色也平静:“爸,妈,爷爷走了。” 他湿了毛巾,给爷爷擦了脸,擦了手脚,擦了身子。 他从包里翻出一套体面的衣服,换下爷爷的病号服。 路京生和李秀娥来了,恸哭不已。 路远说他下去抽个烟。 好久好久都没回来。 辰溪下了楼,住院部楼下到处找。 她穿过停车场,她找了花园…… 她停在一个角落。 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人不会来的地方,那个说好了不悲伤的男人,蹲在地上,靠着墙壁,蜷缩在一起,抱着膝盖,肩膀抽动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却竭尽全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有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滚落,辰溪咬着嘴唇,后退,再后退,一直退了十几米远。 她擦干净泪水,轻声喊道:“路远……路远……” 好片刻之后,路远起身招呼她:“这呢,你怎么下来了?” 泪水没了,鼻涕没了。 声音很柔和,很平静,全然没有哭腔。 这男人片刻之间就掩藏了所有的柔软,看起来如此铁石心肠。 辰溪:“节哀。” “我没事。”他微微笑着,顿了顿,又道:“今天恐怕没法招待你了。等会儿我送你去唐诗家吧。” 辰溪:“不用。我给诗诗打过电话了,她快到了。我们约好了在医院门口见。” 路远点头:“今天真的多谢了。” 辰溪低着头,想着路远调戏唐诗的那种氛围,有点不舒服:“真的不用那么生分。” 沉默。 两人在一起的气氛,似乎特容易尴尬。 辰溪深吸一口气,告了别,往外面走去。 她头也不回,走出十几步,高高扬起手。 光洁白嫩的手腕上,那红绳银坠子被衬托的恍若价值连城。 辰溪语气轻快:“我戴走了啊。爷爷送我的,谁都别想要回去!” 第26章 唐儒生不开心 医院门口,唐诗已经到了。 拉门上车,辰溪坐在副驾驶,面红耳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刚才说的那句话,跟当了人小三一般。 唐诗捏了捏她的脸:“啧啧啧……有情况啊,这小脸红的。路远强吻你了?还是……” 她嘿嘿笑着,很污,压低声音道:“还是把你拉到没人的楼梯间,把你那啥了?第一次是不是真的很疼?” 辰溪啐骂:“滚!你个巫婆。” 唐诗好奇:“那你这什么情况啊。快说说,急死我了。” 辰溪却沉默了。 好半响,问道:“你真不喜欢他?” 唐诗:“说了多少次,他不是姐的菜。” 辰溪:“现在不是,以后呢?” 唐诗:“看他那傻乎乎的样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是。” 辰溪:“那你把他让给我,以后可别后悔。” 唐诗愣了一下,哈哈大笑:“小辰辰,听过一句话没?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猪一样的两个人,彼此怎么瞅都顺眼,偏偏还怕别人抢走了。哈哈哈……你肯定不是猪,但路远是啊。就那头猪,姐会在他这后悔?” …… …… 路远到底也没带辰溪和唐诗去东陵山看日出。 忙完爷爷的葬礼,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一个星期。 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楼下小卖店的老板只是知道,这个平时三天抽一包烟的小子,现在一天一包,有时候还买两包。 拉面馆的老板年只是知道,这个一碗面狼吞虎咽几口扒拉完的小子,现在在那一坐就是半个小时,望着窗外发呆,走的时候面都没吃几根。 水果店的老板只是知道,这个平时油腔滑调特喜欢开玩笑的家伙,现在变得沉默寡言,见了面会微笑点头,但不缺的,也仅仅只是礼貌客气。 “时间真好,它能抹平所有东西。人生路远,你可以驻足,却不能停下来不前。” 没错。 这短信发来的时候,路远不用看备注,就知道是辰溪。 唐诗不会发这种东西。 唐诗都发的啥? 小哥哥,出来开心开心啊。 小远子,姐带你去吃肉肉呗。 鹿鹿,给爷笑一个。 路远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刷了牙,收拾的干干净净,拿出手机,一个星期了,回了第一条信息:“什么时候走?” 辰溪:“明天开学,现在已经在车上了。唐叔叔送的我们。” 路远:“不够意思啊。走也不提前说一声。” 辰溪:“你手机一直关机。昨天就给你发消息了。” 路远:“不好意思,这几天有点累,一直睡觉,忘了充电。” 沉默好办响,辰溪又发了条:“没什么想说的?” 路远:“一路平安吧。” 辰溪:“太俗套,换一句。” 路远:“别换了。后悔着呢。这么一白天鹅飞走了,我这癞蛤蟆正准备壮着胆子跳起来啃一口呢。” 辰溪没再回。 往省城的高速上。 唐儒生开车,唐诗在后排扎着头发,旁边的辰溪捂着手机望向窗外,嘴角笑的很甜。 唐诗看到了:“哎呦呦……哎呦呦……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辰溪笑闹:“哪有,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唐儒生打趣:“哪个小子家里祖坟冒青烟了?能让辰溪看上。” 唐诗:“他家祖坟没冒青烟,只是小辰辰眼瞎了。” 唐儒生:“丫头,怎么说话呢?辰溪可比你聪明多了。” 唐诗撇嘴:“虽然我功不可没,但她竟然真的看上了路远那傻子。你说是不是眼瞎?” 前排的唐儒生没回头,眉头却微微皱起来。 刚才说辰溪可比你聪明多了,这是客套话。 但现在,唐儒生透过后视镜打量着那个温柔乖巧的姑娘,心里感慨,跟自己女儿比起来,这丫头可真的算得上冰雪聪明。 唐儒生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生气辰溪捷足先登。也不是生气唐诗有眼无珠。 他管不了孩子之间的感情事。 这种不舒服就好像是旧货市场上,一眼就瞧见个宝贝。身上没那么多现金,取了钱再回来,宝贝已经被人买走了。 怪谁? 谁都不怪。 可心里好不爽啊。 总要找个人怪一下。 算了,就怪路远吧。 丫的我家姑娘哪里比辰溪差了? 老子还就这一个独生女,万贯家财以后还不都是女婿的。 你小子之前的机灵劲呢? 这该选谁还不是一目了然吗? 九月六号。 路远和唐儒生合伙的公司正式挂牌成立。 清州国艺文化传播责任有限公司。 两人各占股份百分之五十。 注册资本一千万。 而身为老板之一的路远,一不知道公司地址在哪,二不知道公司几个人,三不知道公司账号里几个钱。 反正就是一问三不知。 九月九号,下午六点,路远坐在唐诗家鱼池边,对面是横眉竖眼的唐儒生,两人正在下棋。 噼里啪啦,几分钟一局。 唐儒生撇嘴嘲讽:“渣渣!练几天了,技术越来越臭。” 噼里啪啦又是一局。 唐儒生接着嘲讽:“朽木不可雕也,走哪步棋都不知道。刚才明明都快赢了,现在又输的一塌糊涂。” 连续几天了,没事就喊路远来。 茶随便他喝,饭做着他的,好酒也不吝啬。 反正恶心人的话也没少说。 路远从来没生气过,一直笑呵呵的谦卑恭谨。 这让唐儒生有点力气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啊。 送唐诗和辰溪去上学路上的不爽,没消失,这些天反而瞅着路远,路远越优秀,他就越不爽。 路远这份宠辱不惊让他觉得很臭屁啊。 哎呦,你小子咋这么嘚瑟呢? 唐儒生扔了象棋:“行了,不下了,说正事。过几天有个书画笔会,规模不大,刚好适合你小试牛刀。到时候会有一些清州小有名气的画家过去。媒体有三家,我又花钱请了一家。给你换了个名额。你过去露个脸。” 路远:“好。” 唐儒生:“那还愣着做什么?我藏的几瓶好酒,都快被你喝光了,怎么着,今晚上还打算在我家蹭饭?” 路远满头黑线:“唐叔,我不知道这些天哪里惹你生气了。但这个书画笔会的活动,你说让我去露脸,我不可能真的只是过去露个脸啊。具体怎么做,您都没说呢,我哪敢走。” 第27章 被坑了 “你小子这聪明劲也没丢啊。” 唐儒生瞪了他一眼,又道:“认真听好了啊。想让自己变成摇钱树,就必须跟那些大明星学习。先让自己出名再说。美名也好,骂名也罢,说通俗现实点,有名就能赚钱。骂名都无所谓,洗白的办法多着呢。” 路远点头。 白茹端了些水果过来,在旁边听着关系越来越像爷俩的两人唠嗑。 唐儒生:“那天去的书画家,大概二十个左右。都不是什么真的大家,但多少也都有些小名气。一个个外人面前,清高气傲,见到镜头,分分钟就会把牌坊扔九霄云外,绝对会使尽浑身解数。写的不出彩,画的不出彩,偏门多得是。可不止咱们要出名。你一个在清州书画界从没冒过泡的新人,想成为焦点,就必须另辟蹊径,剑走偏锋。” 路远接着点头:“该怎么个剑走偏锋法?” 唐儒生打量着他半响:“把你这头发剪一半。” 路远:“好,我回去就剪短一半。” 唐儒生:“怎么听的话?耳朵呢?我是说,剪掉一半!这样……从中间分界,左边刮光头,右边留着……嗯……” 他托着下巴接着打量:“留着还不行,染一下,别染黄色,太俗。染成白色吧,或者紫色,或者五颜六色都行。衣服也换了,唐装什么的古风都不靠谱,前几年流行的非主流知道吧?牛仔裤剪几个洞,屁股蛋露出来。然后挂一些链子。反正艺术嘛……你打扮成阿凡达也没人理解。” 路远一脸懵逼。 白茹忍俊不禁,差点笑场。 路远:“唐叔叔,你认真的?” 唐儒生拍了桌子,横眉竖眼:“废话!我像是开玩笑吗?都说了你不懂炒作,你还不信。先成焦点,回头咱找人拍一组清新点的生活照。往网上一放,分分钟给你洗白。大家都会说,哎呀,这个神经病原来平时这么顺眼。书画笔会上,肯定是故意的,艺术!嗯,一定是艺术。” 他一本正经,说的好有道理的样子。 路远沉吟半响,为难道:“唐叔叔,其他都还行,这屁股蛋……能不露吗?” 白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唐儒生也有点笑场,赶紧憋住,接着道:“你看着收拾吧。反正我需要你一出场,就凭造型震惊四方那种。然后是正餐。诗画笔会上的作品,回头主办方会网上拍卖,卖的钱捐给希望工程。你的画我会找人画大价钱买回来。所以你不用正经画,肯定能卖出去。画的再好都不要露出来。用胡子画画会不会?” 路远:“我没胡子啊。” 唐儒生:“嗯,也是,头发啥的也不行,毕竟剃光一半了。拿针筒滋,也被人抢先了。咱玩点稀罕的,倒立!倒立舌头沾墨,一通瞎舔……说不定视频传到网上,还有富婆看上你呢。” 路远满头黑线。 白茹捶了一下唐儒生,笑骂:“老不正经。” 唐儒生接着道:“你自己回去琢磨吧,反正精神就是这个精神,领会了精神就好。钱我可已经花出去了。你要是给我搞砸了,这钱来年从你分红里扣。回吧,你只有今天一天时间,好好收拾一下自己。明天上午十点,天馥酒店宴会c厅。” 路远离开了。 白茹终于不用再忍,哈哈大笑起来。 唐儒生也笑的开心。 白茹:“喂,你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四家媒体分明都是你找的,主办方也是你们的新公司,我听你和老赵昨晚上谈的时候,好像没说什么非主流的事。你这么整路远做什么?” 唐儒生:“你不懂。反正这些天我瞅见这小子就来气。特别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时。气不打一处来啊。” 路远离开唐家,眉头不展。 精神是真领会了。 过去装疯卖傻,瞎几把画。 话题先炒起来。 等热度够高的时候,放出来早就准备好的平时生活照,外加自己精心准备的画作。 前后的反差,加上唐儒生找来的媒体美化,绝对能获得一定的知名度。 可屁股蛋他真不好意思露啊。 头发一半刮光头,一半染成鹦鹉也受不了啊。 唐儒生让他自己看着收拾,路远倒是想正儿八经过去。 但那句搞砸了钱从来年分红里扣,对路远这种爱财的人来说,威慑力很大。 本来财务就不明了。 这要是动扣点,西扣点,今年没钱,明年说不定还要倒贴。 算了,牺牲点吧。 人这一生,谁的成功是轻而易举的呢? 路远来到上次那家理发店,节约是美德,不找总监了,找了个学徒理发师。 嘿! 托尼来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 路远:“你上个月不是升总监了吗?” 托尼支支吾吾找借口:“对啊,活到老学到老,我又主动当学徒了。” 尼玛…… 到处都是套路啊。 路远坐好。 托尼站在他身后,摆弄着他的头发,捏着兰花指,很专业的样子,望着前面镜子里的路远:“哥,准备怎么剪。” 路远:“染一下。” 托尼:“哥,你这头发有些短啊。不好染。” 路远:“能接长吗?” 托尼:“那必须能。” 路远:“成,接长了再染。” 托尼:“染成什么样的?” 路远:“五颜六色,你们这有的颜色,全用上。反正出门要让人看到我头上有只鹦鹉。怎么吸引眼球怎么来。” 托尼慌了:“哥,上次多收你的钱,退你行不行?” 路远没工夫纠结上次的事:“别废话!这次弄的不够夸张,我跟你没完。开始吧,我眯一会儿,弄好了叫我。” 托尼哪敢真这么干啊。 明显就是说的气话。 非主流那股风早过去了。况且横看竖看路远,都不像是跟非主流扯上干系的人。 为了店里能和气生财,托尼这次用了十二分的心。 先接头发。 再烫染。 这是个大工程。 晚饭都没去吃,不停的忙活。 一直弄到快要下班了,托尼仔细打量着杰作,自己都佩服自己,心里喊道:托尼啊托尼,你特么就是个天才! 路远真睡着了。 他跟辰溪说前些天整天睡觉,事实上那一个星期,加在一起,睡的也没有二十个小时。 托尼轻轻摇醒他,嬉皮笑脸吹捧:“哥,起来欣赏一下你的盛世美颜吧。” 第28章 画龙点睛 真挺帅的。 十几公分长的头发,染成奶奶灰。 有点像周星驰的造型。 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历经沧桑的成熟,偏偏容貌却是年轻后生,那种反差感,越加让人觉得帅气。 路远自己都没想到,从某个角度看,竟然和郑伊健有几分神似。 没染成鹦鹉,似乎也是天意。 得! 就这样吧。露屁股蛋的事,真心干不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从网上搜了一下男子汉服图片。 九点的时候,路远站在镜子前。 汉服加身,长衫宽袖,手持折扇,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公交站等车的时候,两个小萝莉偷偷打量着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好半响之后,小萝莉们走上来,主动搭讪。 过膝黑丝袜,小短裙的萝莉腼腆害羞:“小哥哥,你好。我也是汉服爱好者,我家里有好多套汉服呢。不过平时不怎么好意思穿出来。咱们能加个微信吗?以后可以交流交流。” 另一个眨着眼睛开玩笑:“小米要跟小哥哥只交流汉服吗?” 路远心情大好。 看来自己这身造型不算差。虽然跟唐儒生的要求不符合,但约莫着这种出场方式,也能震惊四座。 上午十点,天馥酒店宴会c厅。 不难找。 从酒店大厅开始,就有身穿旗袍的姑娘接待引领。更是有广告牌指路。 清州第一届书画笔会。 c厅占地几百平,重新收拾过了。 角落分区桌子上摆着酒水蛋糕点心,气氛很随意。 该来的差不多全来了。 大家三五成群端着红酒闲聊。 有旗袍妹子端着酒招待。 六七个记者扛着摄像机拍个不停。 书画笔会,书画当然是重点。 c厅正中区域桌子上摆着笔墨纸砚。 正式开始后,到场的人都会写一副字,或者画一副画。作品后续会在网上进行拍卖。筹到的钱捐给希望工程做慈善。 这是个出名的机会。 任何曝光,都可能打出名气。 后续作品卖出高价,同样是话题。 今天到场的人,都有功利心。所以每个人都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与众不同。 有刻意拽文“谈吐不凡”的。 有年纪轻轻,留着大胡子扮粗犷的。 可是等路远出场的时候,大家看到他这一身造型,一个个还是懵了。 我去!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大家都想出风头不假,但大家多少还都含蓄点,像这么夸张的造型,可做不来。 这货谁啊?过来拍戏的? 镜头对着路远,一个个开始拍个不停。 众人被抢了风头,心里肯定不爽。 其中一个大胡子中年人直接就忍不住了:“小兄弟,走错片场了吧。这是清州书法家和画家的慈善聚会。你干什么的?工作人员,让闲杂人等出去吧。” 带路远进来的旗袍妹子尴尬笑道:“陈老师,他叫路远,也是咱们清州的画家。他有邀请函的。” 大胡子中年人名叫陈大同。 今天到场的,应该属他名气最大。 省书画协会的理事。 擅长画花鸟。 成名作是《雄鹰展翅》。曾获得省美展一等奖。陈大同现在的价格是一平尺两千块。 他不知道今天这场书画笔会,是唐儒生特意为路远筹办的。 今天他最大牌,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才是主角。 所以,一看到路远这种“抢风头”的出场方式,就很不爽。 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很敷衍的说了句:“抱歉抱歉,误会了。没想到老弟也是画家。年纪轻轻就成了“家”,了不得,了不得啊!不知道老弟有什么作品?” 路远很谦逊:“陈老师不认识我,我却认识陈老师。陈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在咱们清州,乃至东南省,都大名鼎鼎。在您面前,我就是个晚辈。我毕业不久,都是瞎画。还要陈老师多指点。” 陈大同皮笑肉不笑:“老弟这话说的……我就一些虚名,不足挂齿。倒是你一口一个陈老师喊着,我就给你一些忠告。小伙子啊,做人一定要踏实。什么另辟蹊径,靠穿着,靠打扮,都是邪路,都是歪路。咱们是画画的,永远都不要忘了本,想走的更远,就要有自己的作品。靠一些歪门邪道吸引眼球,就算出名了,也是被人调侃鄙视的笑柄。多静下心来,磨炼磨炼自己的画工,别只知道溜须拍马。” 他拍了拍路远的肩膀,“鼓励”道:“加油!我相信你,只要潜下心来,好好练习。总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样,一平尺卖到两千块。” “多谢陈老师,这些话晚辈一定记在心里。” 他微微躬身,手持折扇,抱拳,彬彬有礼,像极了古代知书达理的公子哥。 唐儒生说这小子自己会算计。 没错! 路远从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扮丑根本行不动。剑走偏锋,别人浮夸,他就必须要低调内敛。 大家在镜头前闲扯,有意无意说着自己做过的慈善,有意无意说着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 路远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欣赏着大厅里挂着的一些书画作品。 “正餐”终于开始了。 主持人上台一番客套说辞,然后就是在场的书法家,画家,现场创作,每人一副作品。 有个书法家上台了,手里拎着一瓶酒,仰头就灌,一瓶酒下肚,奋笔疾书。一边意气风发唱着《满江红》,一边写着行草。 挺有些水平。 一个画家上台了,洗手,洗脸,就差焚香沐浴了。 然后大吼一声:“请笔来!” 尼玛,还好喊得不是请笔仙来。否则就变成灵异了。 有助手送来一个大盒子。 宽半尺,长一米。 打开之后,一个超大的毛笔躺在其中。 画家忽然跟中邪了一样,抓起那支大毛笔,往磨里一沾,开始在宣纸上一通乱画。 这画的什么鬼玩意? 路远感觉随便换上来一个熊孩子,只要能拿得动毛笔,都可以画出一样的水平。 宴会厅里偏偏却传来满堂喝彩声。 同行是冤家,当人面却可着劲恭维,指不定背地里鄙视了一百遍。 人就是这么复杂。 越不要脸的人,越要面子。 越心有魑魅魍魉的,越把自己扮成金刚罗汉。 也有不屑为伍正常点的。 但这些人就注定与话题无缘了,即便是后续,也不会有曝光度。这场合来的,真就只是露脸了。 终于轮到陈大同了。 有人拍马屁:“早就听说陈老师一手倾墨画法鬼斧神工,大开大合,不拘小节,陈老师这次可要让大家开开眼界。” 毕竟是省书画协会的理事,大家都给几分面子。 立刻有人迎合:“对。陈老师这次一定不能小气,让大家好好学习学习。” 陈大同挽起袖子,笑道:“好好好……既然各位同行这么盛情相邀,那我就献丑了。艺术的形式分很多种,大家共同学习。” 路远站在人群外安安静静的看着。 他没听过“倾墨画法”。 准确的说,他连“倾墨”这两个字具体是哪两个都不清楚。 很快他就明白了。 有工作人员在桌子上铺好宣纸。 一米宽,五尺长。 一个旗袍妹子端着一盆墨汁上来。 另一个旗袍妹子拿着一只碗。 陈大同接过碗,盛了半碗墨汁,唰的一下朝着宣纸上泼去。 “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陈老师不愧是陈老师。这一碗墨泼的,豪气干云,墨染宣纸,走势遒劲,充分展现了一个道理,人就应当与天争,永不服输!” 又一碗墨泼上去。 另一个人拍手,激动的不行:“妙!大开大合,倾墨如风浪,气势磅礴,让我想起了海啸滔天。陈老师这两碗墨泼下去,画作未成,神韵已现,如此抽象画法,陈老师当以此而青史留名!” 这俩人很明显是陈大同的朋友。或者他找来的托,或者有求于他。 路远在一旁尴尬的不行。 皇帝的新衣,大抵莫过于此。 陈大同越加专注,动作幅度夸张。 猛地又是一碗墨盛去。 可惜,因为动作太大,有墨弄了旗袍妹子一手。 那妹子本能的甩了一下。 一滴墨落在宣纸上。 陈大同忽然停了下来,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有人摇头惋惜,跟他媳妇被人非礼了一样:“可惜!可惜啊!如此一副杰作,因为这一点墨,灵魂全没了。” “唉!小姑娘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知不知道,一个画家,有些状态可遇不可求,有时候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一次。你这分明是毁了陈老师啊。” 小姑娘吓坏了,赶紧道歉。 陈大同很满意。一脸严肃是装的,不严肃怎么让人感觉到这事的严重性? 但有人已经帮他扮了黑脸,他很乐意做个虚怀若谷,大度慈悲的长者。 他已经准备安慰一下小姑娘没事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两位老师此言差矣。我觉得这姑娘不小心弄上的一滴墨,反而让这幅画更加出彩。说是画龙点睛之笔,都不为过。” 说话的人一席汉服,手持折扇,不是路远还能有谁? 陈大同黑了脸。 哪都有这小子…… 上面这番话,他可以说,甚至可以说的更加漂亮。 但他还没说,路远就先说出来了。那么之前的一脸严肃,就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好人都让路远落了呗。 风头都让这小子出了呗。 陈大同一直都是脾气暴躁,这会儿直接忍不住了:“画龙点睛?呵呵……你知道我画的是什么吗?” 路远:“陈老师水平太高,我不懂。” 陈大同:“你这是嘲讽我?” 路远:“不,我真不懂。” 陈大同摔了碗,怒吼:“你什么都不懂,插什么话?还画龙点睛!成!你行你来画,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到底是怎么画龙点睛的!” 第29章 去省城 那两个马屁精又开口了。 “对啊,你行你上,别只会说漂亮话。还画龙点睛!你点一个给我们看看啊。” “算了算了,小伙子,跟陈老师道个歉吧。你对艺术完全一无所知。今天虽然也能参加这个聚会,但并不能证明你画的真多出彩。小伙子,可不是会画几只鸡蛋,画一些苹果,就能登堂入室的,你未来的路,还有很长很长,要虚心。做人不能总爱出风头。” 旗袍姑娘歉意的望着路远,小声说:“路老师,给您惹麻烦了,对不起。” 路远没吭声。 当在场所有人或者嘲讽他,或者冷眼旁观等着看他笑话的时候,路远盯着桌子上那副“画”。 他从怀里取出神笔,谦逊的笑了笑,对着众人甚至微微躬身。 他安静沉稳,一举一动都不紧不慢带着舒缓劲,让人很舒服。 可动笔的那一刻,气场陡然变了。 笔走如龙蛇飞舞,落笔迅捷快速。 画画上面,画画下面…… 众人觉得他也是在瞎几把画。 画了半分钟了,就是拿着笔在涂陈大同泼上尚未干的墨。 一分钟后,众人眉头皱了起来。 两分钟后,众人瞪大了眼睛。 三分钟后,陈大同眉头紧锁,脸色铁青。 先画身子,再画利爪,那两碗泼墨,神笔化腐朽为神奇,成为展翅飞翔的翅膀。 画脖子,画头。 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旗袍妹子不小心弄上的那滴墨水,恰恰好成了雄鹰的眼睛。 眼神锐利,配上展翅雄鹰的身姿,扑面而来一股桀骜不驯,搏击长空,睥睨天下的气势。 那滴墨水,真的成了点睛之笔。 就连在场不懂画的工作人员和旗袍妹子,都震撼这幅画的大气磅礴。 那二十来个书画家,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叫一声:“好!路远老弟,真是清州妙手。佩服佩服!” 路远收笔,重新恢复了之前的谦和模样,微微点头谢过。 然后对望着他满眼都是小星星的旗袍妹子拱手道:“这副《鹰击长空》,如果不是你,我怕是画不出来。多谢姑娘成全了。” 小姑娘感动的不行。 陈大同脸如锅底。 打脸! 这特么完全是赤果果的打脸啊。 刚说你行你上,丫的就真上了。上就上了,你还画这么好。画的好也就罢了,你画别的啊。陈大同凭借一副《雄鹰展翅》成名,你上来就画一副《鹰击长空》。 不对比没事。这要是有好事者拿出自己那副《雄鹰展翅》来跟这幅画对比。自己那“雄鹰”完全就一病鸟啊。 摄像机全程在拍着,今天这人丢大了啊。 可当事人路远,已经走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汉服背影飘飘,公子卓尔不群。 不屑与这帮溜须拍马,虚伪之人同流合污。 旗袍姑娘一路小跑追出去,酒店门外拦住路远,感动的不行。路远这一身行头,加上宴会厅里的举止,愣是让她产生一种穿越的错觉,正常搭讪都不会了,恰好心里还有些小俏皮,开玩笑道:“谢谢公子仗义,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以身相许了吧。” 恰好路远的手机响起。 有微信发来。 辰溪的:“干嘛呢?” 路远摇了摇手机,笑道:“妹子,你来晚了。哥已经名花有主了。” …… 这场只有四家小媒体参与,二十来个不太出名的书画家的活动,似乎注定不可能闹出多大动静。 果然,几天时间内,小报上,网络中,只有几篇关于“清州书画笔会”的报道。石沉大海。 不可能人尽皆知。 这年头霸占头条的,大部分都是明星。 几篇报道,能让清州画画圈子里的人,对路远眼熟就不错了。 画作拍卖已经开始了三天。 原本到了这里,清州书画笔会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可一个视频,在网上忽然火了。 酒店宴会厅,宣纸铺桌上,长腿大胸旗袍姑娘端着墨俏生生站着,一大胡子中年人认真专注,端碗泼墨。二十来个围观之人拍手叫好,马屁声不断。 旗袍姑娘不小心弄了一滴墨上去。 马屁精唏嘘感慨,扼腕而叹。 大胡子脸色阴沉,恨不得吃人。 一古装公子恍若穿越时空,英雄救美一句“这滴墨是画龙点睛”。 众人埋怨声。 大胡子怒吼声。 旗袍姑娘担忧中。 公子灵心胜造物,妙手夺天工,原本两团泼墨,化成雄鹰展翅,搏击长空。 点击量两天过了五百万! 下面的评论更是精彩。 “呵呵……大胡子也配称画家?这么玩我也会啊。” “拍马屁的那俩人真恶心。” “我靠!随便泼两碗墨,都特么泼出神韵来了。不好意思,这样的艺术,老子是真不懂。” “垃圾,哗众取宠!难怪国内没大师。都是一群跳梁小丑。” “哇,这个穿越来的小哥哥好帅。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迷死我了。” “楼上恋爱不?我也很帅。” “这哥们厉害啊。那两团乌漆嘛黑的墨,竟然也能画成雄鹰。在下服了!” “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觉得这家伙画的画,才是艺术。我靠,那滴墨真是画龙点睛啊。画成的那一刻,瞅瞅那雄鹰,那眼神,吓了我一跳。不夸张的说,看着一幅画,我都有点腿软。” “这个家伙是真心厉害。叫什么名字啊。不过穿的也有点太浮夸了。” “楼上懂什么?这是汉服。咱们名族的传统服饰。你穿的牛仔裤还是国外流传过来的呢。老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现在大家都看不上了,反倒国外传过来的糟粕,一个个跪舔。文化入侵真厉害……” …… 唐家别墅。 路远又在蹭饭。 他很淡定,网上的视频看了,肯定是唐儒生的杰作。 评论很不错,点击也很不错。 但路远并没有多膨胀。 他不像唐诗那样活在童话里,他也不像辰溪那样活在柴米油盐中。 可一夜成名这种事,真不太可能发生。 多少大明星,生个孩子,销声匿迹几个月,一旦没了话题,同样沦为二线。 更不用说这五百万点击量,有多少唐儒生加进去的水分,那些评论里,有多少条收着唐儒生的五毛钱。 人不能妄自菲薄。妄自菲薄就容易不自信懦弱。 但人更忌讳狂妄自大。狂妄自大的人,一旦没有狂妄的资本,这性格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坟。 路远对数理化一窍不通。 什么线路串联并联,什么氨基酸的分子式,什么勾股弦,他都不懂。 但这二十多年来,就是读的闲书多。四书五经,唐诗宋词,百家子集,名人传记……他的人生波澜不惊,却在书中看过太多人的浮浮沉沉。 也许平时做事难免有些不完美,但该懂得道理,他真心都懂。 所以不管唐儒生怎么调侃他这个“大明星”在这端菜盛饭,路远都谦虚谨慎。 白茹看不过去了,埋怨道:“好了好了……明明路远这次的表现让你很满意,你就别在这阴阳怪气的说话了。” 唐儒生瞥了一眼路远,心里不爽。 不过说话总算没再阴阳怪气。 半响,他一边夹菜,一边开口道:“赵多金这几天应该会找你。想要幅《八骏图》,给你透个底,你壮着胆子要价,这《八骏图》绝对比你前些天画的《山水十二条屏》加一起更值钱。心动不?” 路远:“心动。” 唐儒生:“不画!” 路远:“好。” 唐儒生扒拉着饭,好半响,忍不住问道:“你就没什么遗憾的?” 路远嘿嘿笑着:“叔叔,你别戳穿我啊。我这不是在装逼的么。《山水十二条屏》在赵叔那卖了六十万,这《八骏图》别说价更高,一半的价,我做梦都能笑醒。我的家庭条件你是知道的。几十万你不看在眼里,在我这可是笔巨款。不过我现在是你的人。不说契约精神,我是对叔叔信任。” 唐儒生嘀咕了句:“马屁精!” 路远讪笑。 唐儒生:“赵多金这次的买卖,跟上次不同。《八骏图》你如果画了,东窗事发,你这个绳子上的蚂蚱,肯定会吃牢饭,绝对逃不脱干系。路远路远……我不知道你未来的路能走多远,但我不希望你刚开头就跌个大跟头,还是翻不了身的那种。” 路远:“谢谢唐叔。” 唐儒生忍不住想起来这小子和女儿的关系,叹了口气,心里憋的慌。 路远:“叔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唐儒生没好气道:“什么怎么做?回去睡觉去。” 路远满头黑线:“睡觉?” 唐儒生:“可不是!什么时候有操作,会通知你的。最近一段时间估计没了。让你成画家,不是让你成大明星。你就在家等着好了。闲着无聊睡觉也好,去门口给晒太阳的狗捉虱子也行,实在不行就去看蚂蚁上树。反正有人找你画画,你一概不接。给十万一百万,也不要接。任何一幅画,都不能流传出去。” 路远答应了。 可路远从唐家出来后,多少都有些郁闷啊。 五年合同。 第一年分文没有。 唐儒生不让他卖半幅画。 路远不怪他…… 路远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唐儒生冷嘲热讽之中全是对后辈的器重。否则那天晚上,唐诗不会打电话来兴师问罪,说唐儒生逼着她和自己领证。 但他需要钱啊。 《山水十二条屏》卖的六十万,全给了父母。 现在眼瞅着爱情有了眉目,谈情说爱不要钱么? 画室房租,材料,日常开销,不要钱么?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路远看到来电显示,就是一阵头大。 接通,小心翼翼赔着笑脸:“爸,您老有什么吩咐?” 肯定有吩咐,没事路京生不会给他打电话。 路京生:“隔壁你王婶,给你介绍个对象。你明天去见见。” 路远郁闷:“爸,我有女朋友了。” 路京生:“人呢?带回来啊。” 路远:“前几天不带回去了吗,辰溪。” 路京生:“滚边玩去!忽悠你爷爷还行,你当我和你妈是傻子啊?人家小姑娘能看上你?你胡子不刮,穿的邋遢点,都能跟人当叔叔了吧。” 路远:“……” 路京生:“别废话!不要以为自己赚点钱就能翘尾巴了,明天赶紧给我去相亲。” 路远:“别啊爸,我和辰溪真在谈着呢。她下午还跟我说让我去省城玩呢。我正准备跟你说呢。票我都买好了,等我到了地方,让辰溪跟你们视频行不行?” 挂了电话,路远觉得真应该去省城一趟。 唐儒生那边暂时没什么安排。 父母又逼着他成家。 辰溪漂亮年轻,对他好像有那么点意思。单身这么多年的路远,觉得有必要给五指姑娘放个假。 第30章 辰溪的生日 东南大学,校内人工湖旁。 夜幕已经降临,辰溪抱着书从图书馆出来。 在人工湖旁,被一个衣着光鲜,帅气的小伙子拦住。 小伙子开玩笑:“美女请留步!” 辰溪眉头微微皱起来:“周一鸣?” 周一鸣:“辰溪,我最近忽然发现,你特别像一个人。” 他顿了顿,摸摸头发,摆了个poss:“我女朋友。” 辰溪冷脸,越开他准备离开:“无聊!” 周一鸣赶紧拦住:“等一下等一下,辰溪,别生气,开个玩笑。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辰溪不耐烦道:“我和你很熟吗?请你让开!” 周一鸣却伸开胳膊,笑呵呵道:“让开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他变着花样一样,拿出一个盒子。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周一鸣:“送你的,感动不?” 辰溪皱起眉头。 周一鸣侃侃而谈:“我爸公司周年庆活动,员工参与抽奖。我虽然不是员工,但也去凑了热闹。还别说,我运气真挺不错的。一百多号人,就三部手机,被我抽到一部。我自己有了,留着也没用。上次看你手机好像屏幕角都碎了,正好你生日,送你当生日礼物吧。” 字里行间全是炫耀。 一脸微笑却藏着高高在上。 辰溪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种优越感。 这也是为什么在辰溪的爱情观里,各种二代注定与她无缘的原因。 不是所有的姑娘都适合若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人间繁华。 辰溪不耐烦:“我是不是该感恩戴德,跪下谢主隆恩啊?” 周一鸣眨着眼睛,还不知死活的开玩笑:“谢主隆恩就不用了,至于跪下做的那种事,等到酒店也不迟。” “滚!” 辰溪铁青着脸离开。 周一鸣纠缠不清:“喂喂……辰溪,别走啊。我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小气?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行不行?正经的,我晚上在欧兰蒂西餐厅订了个位子,那边的牛排特别正宗。今天你生日呢,我为你过生日。” “不需要!” “辰溪……喂,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我为了布置场地,花了好大心思呢。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来来来,快把手机收下!” “请你离我远一点。手机扔了我也不会要。” 周一鸣皱起眉头:“扔了都不要?” 辰溪沉着脸:“没错,扔了我都不会要。” 噗通…… 周一鸣直接把手机扔进了人工湖里,摊了摊手,撇了撇嘴,估摸着觉得很潇洒:“算了,你不要,也只能扔了。我周一鸣送出去的礼物,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辰溪已经不想跟他再多说一个字。 可周一鸣还是拦着她,纠缠不清。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喂,哥们,泡妞不是你这么泡的。” 来者已经重新把头发剪短,奶奶灰也染回了正常,汉服也脱了下来,再没浊世佳公子的惊艳。 但辰溪看到他,还是忍不住眼睛亮了亮。 他来省城了? 来给自己过生日的吗? 自己明明叮嘱过唐诗,不要透露自己过生日的事情,他怎么知道的? 还有,拖着的这个大箱子是什么?这是把行李家当全搬来了,准备在省城落脚? 周一鸣皱着眉头:“你谁啊?” 除了路远,还能有谁? 路远眨了眨眼睛,道:“别急,哥来给你演示一下,泡妞怎么泡的。” 这货打开半人高的大行李箱。 满满一箱子,全是手机电脑pad什么的。 没盒子,足足百来部。 摁亮一个,嗖,扔湖里了。 再摁亮一个,嗖,又扔湖里了。 一口气扔进去十几个。 后来感觉不过瘾,直接把箱子一锁,噗通一声,全扔湖里了。 都是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啊! 电脑pad什么的,价格更是不菲。 这百十部,批发也要几十万了吧。 周一鸣搞不清楚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是干什么的。 几十万就这么扔了? 家里有矿吗! 周一鸣:“你有病啊。” 路远也不搭理他,扔完箱子,缓缓拉起辰溪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亲了一下,四目相对,微笑柔声:“妹子,吃饭去?牛排什么的我可请不起,如果不嫌弃,不如去吃麻辣烫吧,十三次那种。” 辰溪轻轻踹了他一脚,面红耳赤,含羞带怯。 小手在路远手里,连挣扎的意思都没有。 周一鸣呆若木鸡。 路远冲着周一鸣骚包的眨了眨眼睛,拉着辰溪的小手,扬长而去。 走出去很远,辰溪开怀大笑:“网上段子看多了吧,什么歪主意都能想出来。” 路远:“还别说,虽然跟段子学的,但瞅见刚才那小子的反应,挺过瘾的。” 沉默……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 天已经黑了,这边僻静,行人不多。 气氛好的不行,颇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 路远觉得这次稳了! 很明显,这小姑娘对他有意思啊。 可还没好好感受一下小手的柔软光滑,还没感受到辰溪素手轻轻颤抖的紧张劲,远处唐诗迎面走来。 辰溪赶紧把手抽了回去。 唐诗:“哎呦……公子穿越回来了啊?白头发呢?汉服呢?你可以啊……现在都快成大明星了。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忽悠我呢。成了大明星,不应该早忘了我们姐妹了吗。” 路远:“书画笔会的事,你知道了?” 唐诗:“这不废话吗?本大小姐虽在上京安坐,清州发生的事,只要我想知道,就没能瞒过我这双火眼金睛的。况且,那活动是你和我爸张罗的,我哪可能不知道?” 路远:“见笑见笑。咱别在这闲聊了,找个地儿,我都快饿死了。” 唐诗:“这都晚上九点了,你还没吃饭?” 路远:“那可不是,紧赶慢赶往上京来。清州那地儿没法待了。” 唐诗好奇:“怎么了?” 路远:“还不是我爸?又给我张罗个对象,让我明天去相亲。我说我要来找女朋友。这一趟我可是奉旨来讨媳妇的。” 唐诗撇嘴,拿肩膀撞了撞面娇羞的辰溪:“小辰辰,人家奉旨来接你的。你回去跟人拜堂算了。违抗圣旨,可是要杀头的。” 辰溪笑闹:“喂喂喂……诗诗,你乱说什么……谁……谁是他女朋友?” 唐诗一边躲,一边学着辰溪的口气打趣:“你把他让给我,以后可不能后悔!” 辰溪面红耳赤:“住口!我打你……” 路远看着两个姑娘追逐打闹,笑的暖心,安安静静。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遇到个不太漂亮,没有感情,甚至三观都不合的姑娘凑合一生。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个人间不应有,天上落凡尘的仙子尤物。 你看,人生就是如此,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生生不息的希望。 路远有点明白丁相国母亲那老太太的话了。 等你遇到一个姑娘的时候,你也许很穷,你也许没地位,你兴许都不算活着,只是挣扎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但你要记得,永远不要说分手。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太年轻,年轻到都不知道以后的时光,竟然那么长那么长,长得足够你们忘记对方,长得足够你们重新喜欢另一个人,就想当初彼此喜欢一样…… 唐诗提议:“咱们去suyyf吃吧,开学后还没去过呢。” 辰溪小声道:“太贵了,去西门小街吃烧烤吧。” 唐诗:“喂,这还没嫁过去呢,就知道为你老公省钱了?有了男人忘了姐妹啊。再说了,你过生日,你男朋友好意思请你就吃点烧烤?” 路远楞了一下:“你过生日?” 辰溪也愣了。 原以为是唐诗告诉他的,现在看,路远并不知道啊。 缘分真奇妙。 就好像被唐诗骗着见了路远,被唐诗推着见了人家爷爷一样。 不管多现实的姑娘,心里都有对爱情浪漫的憧憬。 这份缘分,真好。 路远:“想要什么礼物?” 贫困到难以想象的大山里走出来,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山村里,清苦十几年,到今天吃一块一串的麻辣烫吃不完都要打包的姑娘,真不想要什么礼物。 她不希望这份感情里掺杂任何金钱。 辰溪摇头:“你能来我就很开心了。” 唐诗:“小辰辰,让路远送你幅画啊。” 路远:“这都小菜一碟。” 这个行。 辰溪仰着头,想啊想,好半响,道:“路远,你给我画一幅满城烟花吧。” 路远看了看她脚上那双开胶的帆布鞋,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心里不是滋味:“走!去那个什么suyyf!哥请你们吃大餐。敞开肚子点,能有多贵?” 唐诗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气!是个爷们。不贵,咱仨敞开肚子点,随便要瓶普通的酒,也就三四千吧。” 路远一个踉跄。 尼玛…… 卖画的六十万在家里。 这一趟来本来就是转转,总共只带了三千块。 花完也没事,结账不够就尴尬了。 路远揉了揉脸,讪笑道:“那个……我觉着西门的烧烤还是不错的。” 辰溪忍俊不禁,笑面如魇。 唐诗撇嘴,给了路远一个中指。 第31章 把你弟交给我吧 各种烤串,啤酒。 路边小桌子,三人围着小桌子有说有笑。 辰溪和唐诗很明显是东南大学的“名人”。隔壁桌子就有人对着这边窃窃私语,还拿出手机偷拍几张。 三人没注意,聊得火热。 唐诗噘着嘴嘟囔:“一幅画卖了十六万,就请我们吃烧烤,小气鬼。” 路远有点迷糊:“什么鬼?” 唐诗:“书画笔会上,你那副《鹰击长空》,卖了十六万啊。别跟我装糊涂。你不知道?” 路远真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依旧心如止水。 那是唐儒生的炒作手段。三两次这种事干过之后,路远的身家不说一飞冲天,一平尺卖个千把块还是有机会的。 路远:“画是你爸买的。那些钱也用来做慈善了。” 唐诗撇嘴:“做慈善不假,但也证明你的价格要涨啊,以后就算赚不到大钱,怎么着也能让你媳妇小辰辰,让我这个媒婆吃香喝辣的吧。另外,那场书画笔会,二十多幅作品,大部分都是作者自己找人买走的,但我妈可跟我说了,唯独你那副,是真被人买走了。我爸原来是自己左手右手,打算把价格顶到八万。什么事都不能太过,太高的话,谁都知道怎么回事了。可就在网上拍卖结束的那天,最后一个小时,直接有人翻倍,十六万买走了。” 路远无语:“我那么值钱?还真是人傻钱多。” 隔一张桌子,有两个姑娘也在吃烧烤。 其中一个姑娘饶有兴致的听着这边的对话。 听到这里,起身,走到三人身边。 笑着挥手打招呼:“嗨,你们好。路远,你好。” 三人面面相觑,有点懵。 这谁啊? 学校好几千人呢,不可能都认识。 况且这是大学城,附近好几所大学呢。 这小姑娘学生模样,穿着普通,长相普通,还有点黑,属于那种掉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开口就喊路远的名字,很明显认识路远。 唐诗和辰溪望向路远。 路远迷茫的望着姑娘。 姑娘开玩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侯佩佩,东南大学法律系大二,呃,也是你刚才口中那个人傻钱多的人。” 太巧了吧! 这就有点尴尬了。 路远拉了张凳子:“坐下聊。多谢了。” 侯佩佩大大方方坐下:“不客气。我爸是个粗人,但特别喜欢字画,他看了你的视频,赞不绝口。我那天恰好看到网上的拍卖,就买了下来。不用尴尬,我爸也是做生意的,生意上一些操作,我能接受。况且,那副画在我爸手里,十六万值了!送给了北方一位大老板,人家都留我爸家宴了呢。” 路远:“还是要感谢一下。你那桌,等会儿我买单。” 侯佩佩:“真不用。你们这桌,我买单吧。” 路远:“那怎么好意思。” 侯佩佩开玩笑:“如果真想感谢我,帮我个忙怎么样?我有个弟弟,十三岁,特别闹。反正就魔童降临能闹海的那种。我爸想让他修身养性,让他练练书法,练练绘画什么的。反正在我爸心里,这两样是最能陶冶情操。你帮我带带这个弟弟好不好?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一个小时算一节课,一节课一千块。每天晚上一节课,价钱低了点,就当意思意思。” 路远这财迷眼睛都亮了。 一节课一千? 每天一节课,一个月就是三万? 哎呀我去! 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 也许在侯佩佩看来,这价格真不算高。 毕竟那副《鹰击长空》从头到尾,也没用五分钟时间。 那视频五百万点击量,路远如果现在网上卖画,兴许还真能接到一些订单。 但唐儒生的炒作计划中,路远根本不能卖画赚钱啊。 也许有人会笑话路远。 丫的都有神笔了!这么强大的外挂,因为三万块心动? 没错,路远有神笔在手,可现在的神笔功能,他连皮毛都没有掌握。 他充其量也只是能画一些金条珠宝什么的。 变成了真的,也只能维持十二个小时。十二小时后会消失。 画出来金条去卖,当然能换到钱。 十二个小时消失了,兴许买家只以为被盗了,不可能想到是凭空消失。 但常在河边走,总有鞋子湿的时候。 万一被人发现了,他的神笔就不再是秘密。说不定他也要被拉去实验室切片。 那神笔的功效,迄今为止,貌似除了用来装装逼之外,除了能让自己画工提升到巅峰之外,并没有别的用。 父母依旧会因为合同被骗,憋屈绝望。 自己被刘长河呵斥滚的时候,依旧会觉得无能,而去铤而走险找朱成林。 路远穷疯了! 路远跪的太久了! 他需要钱,他想站起来。 侯佩佩问:“路远,那个价钱的问题,呃……其实还可以商量的。” 路远:“我从清州来上京,没打算长留。你留个电话,回头我再联系你。” “那行。你别为难。如果不行的话,跟我说一声,我不会介意的。” 侯佩佩留下手机号,跟唐诗和辰溪打了招呼离开。 果然把他们这桌的账一起结了。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大小姐就是不一样。 唐诗考上东南大学,通知书下来的时候,唐儒生已经在大学城附近给她买了房子。 不算大,八十多个平方,两房一厅。图个方便,图个小区环境好,图个安全,离学校很近,就在西门旁边,步行五分钟。 德馨园,楼层不高,最多五层。 唐诗的房子在顶层。 有好处,独占一个大天台。 这姑娘很小资,在上面弄些花花草草,还弄了一个秋千,两张摇椅,摆了张桌子。 辰溪大二的时候搬过来的。 在这住了两年。 就俩姑娘。 一人一间房。 今晚上辰溪跟唐诗睡,路远睡辰溪的床。 小姑娘脸红成苹果,娇滴滴的点头时,路远找了个借口上天台,直接给侯佩佩打了电话:“把你弟放心交给我吧!” 太特么刺激了!! 这要是跟俩姑娘同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哪天唐诗不在,他和辰溪,还不是分分钟天雷地火? 钱不钱什么的,重要么? 第32章 约架 滴酒不沾的辰溪,今天也喝了些酒。 量很差,半瓶啤酒,耳根已经红了。 唐诗的酒量不错,但敞开了肚子喝,也有几分醉意。 俩姑娘把辰溪的房间腾出来后,就躲去了唐诗的卧室说悄悄话。 房间不用怎么收拾的。 辰溪爱干净,床单被罩都很整洁。 唐诗和辰溪不知道路远打算长待,衣柜里的东西都没搬,麻烦。 路远缓缓的打量着房间。 暖色的墙纸,木地板,装修很温馨。 角落里摆了张书桌,桌子上堆满了书。一整排,摞两层。 辰溪专业是会计。 桌子上除了会计学的专业书籍,还有很多杂书。 《财务报表分析》,《公司的财务原理》《财务是个真实的谎言》《海龟交易法则》《每个人都在华尔街》《金融帝国》《亚当理论》《江恩理论》《影响力》《自卑与超越》《九型人格》《少有人走的路》…… 太多太多了。 多得路远眉头都皱起来。 打开衣柜,别人家姑娘的衣柜,堆满了漂亮的衣服。 人人都说,女人永远都缺衣服。 可辰溪的衣柜中,除了几件T恤,几条发白的牛仔裤,两件略显传统的贴身小裤小衣之外,堆的还是书。 路远没心思去感慨辰溪小小年纪那么瘦竟然是D。 路远也没心思去研究那个bar是怎么解开的。 他翻看着里面的书,打开任何一本,每一页基本上都有标注。衣柜里还有很多笔记本,里面记着的全是读书心得。 重新望向角落里的书桌,仿佛看到在无数个夜深人静,别的姑娘酒吧里“苏威苏威”,她在安静苦读的身影。别的姑娘在逛街的时候,她在安静苦读的身影。别的姑娘在跟男朋友使小性子撒娇的时候,她在安静苦读身影…… 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自卑。 路远闭上眼睛,扪心自问,自己配得上这姑娘吗? 也许说唐诗宋词,说古人风花雪月,说古人轶事,辰溪没他知道的多。 毕竟他把唐诗宋词倒背如流,甚至元曲,都通读无数遍。毕竟他曾经看三国演义入迷,恰好赶上练字,把三国演义用正楷和隶书各抄了两遍。 他知道李白不只是诗人,其实还是剑客。不清瘦,是个胖子。 他知道郭沫若是个渣男,睡完姐姐和妹妹结婚…… 他知道“说曹操曹操到,吕布见面不相识,可笑可笑”是后人为了夸张胡诌的,吕布跟曹操曾经同僚。 可他知道的那些东西,跟人聊天侃大山吹牛逼还行。 而这姑娘懂得的东西,有一天,她脱下牛仔裤,脱下白T恤,把丸子头或者马尾辫剪短,换上职业装的时候,有的不只是职业诱惑,还有侃侃而谈的自信,会成为辰总,会端坐办公室里,端着一杯咖啡,运筹帷幄之中,于商场中决胜千里。 人要得到一些东西,就一定要付出些代价。 路远脑海中浮现出傍晚那姑娘望着天空,眼神干净,憧憬的模样:“你帮我画一副满城烟花吧。” 她不是不懂得浪漫,她只是没工夫浪漫。 当很多人抱怨着这世界不公的时候。 这个世界真正对她不公平的姑娘,在默不作声,咬着牙,倔强着不哭,挣扎着柔弱的肩膀,寻找着出头的天空。 房门忽然推开。 辰溪看到衣柜柜门大开,愣了一下。 小跑过来,打开柜门下的抽屉,抱出一个带锁的小盒子,红着脸踩了路远一脚,又一路小跑出去。 盒子里是什么? 贴身衣物就在路远的眼皮下不拿走,却拿走了那盒子? 路远笑了笑,没纠结。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神笔。 身为一个画画的,来的时候又打算在上京写写生,路远包里带着宣纸和墨。 铺好宣纸,准备好墨。 路远握着神笔良久良久,终于落笔,很缓很慢,倾尽所有的专注,画下满城烟花。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俩姑娘的对话。 唐诗:“哎呀,还敲什么门。” 辰溪压低声音:“别……万一他在里面……” 唐诗:“他都敢做丑事,还怕我们撞见?小辰辰,让开,看我大力金刚脚……” 路远拉开房门。 “你俩嘀咕什么呢?” 辰溪微微低头,娇滴滴的。 唐诗往屋子里张望,坏笑问道:“路远,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路远:“想什么呢,我在画画,为辰溪准备生日礼物。” “画画?需要打开衣柜?”唐诗撇嘴,很明显不信:“画的画呢?好了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路远回身,准备展示那副用心画出来的《满城烟花》。 可站在书桌前,他的眉头一下子拧巴起来。 唐诗跟了进来,看到空空荡荡的宣纸,撇嘴,拍了拍路远的肩膀,唏嘘感慨道:“小远子啊,姐给你句忠告:强撸灰飞烟灭啊。眼瞅着你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别等到真要你提枪上阵的时候不行……” biu…… 她的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一声尖啸。 恍若流星升天,砰的一声,炸开漫天银花。 这一声拉开序幕,紧随其后,biubiubiu声不断。 唐诗和辰溪错愕惊讶。 片刻后反应过来,俩姑娘一路小跑上了天台。 路远眉头微皱,三人最震惊的,莫过于他。 满城烟花,变成了真的! 这怎么可能? 明明几天前还不行。 爷爷去世那几天,他曾经画过一幅画,深山老林,有老幼麋鹿溪边饮水,月光倾斜,一簇篝火熊熊燃烧。 那副画是凤凰岭里的一个地方。 他后来特意去看了看,连一簇篝火都无法变成真的,这满城烟花怎么来的? 看来要好好再研究一下神笔。 路远上了天台。 唐诗激动得不行,正大呼小叫:“哇塞!好漂亮!我还以为小远子只会嘴上说说俏皮话,没想到竟然这么浪漫。” 辰溪坐在长椅上,双腿并拢,抬头望天,安安静静看着,一双美目之中,雾气朦胧。 见路远上来,唐诗好奇问道:“什么时候安排的?” 路远敷衍:“我下午一早就到了。” 唐诗看了看辰溪,冲着路远偷偷眨眼睛,然后悄无声息溜回房间。 路远坐在了辰溪身边。 俩人都没开口。 俩人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天空。 良久,辰溪娓娓道来:“我今年二十岁,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会胡思乱想了。八九岁?也许是十岁。就算十岁吧,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那年我生日的下午,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山里的花儿都笑着,全世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那一天我一个人上了山,在山顶的小破庙里学着我妈平日的样子,虔诚下跪,顶礼膜拜,我跟老天爷说:苍天爷爷,我们打个赌吧,等我长大大了,一定会嫁个好人,他会像我爹疼我娘那样疼我。如我你赢了,我就把命给你。……我内心深处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扰,免我四下奔波,免我颠沛流离,免我无枝可依,免我一个人躲在山洞里无助的哭,免我一个人午夜回梦会惊醒,免我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模样,免我和快乐仿佛隔世……可后来我发现不对。大学三年,我没回去,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今年回去了。我又去了那座小庙,风雨飘摇,更加破败了。我还是虔诚下跪,还是恭敬磕头,我跟老天爷说:苍天爷爷,你赢了。能把命再给我留几年吗?我们再打个赌,赌我三年高头大马,赌我三年女儿身换上将军装,赌我盔甲无敌,刀枪不入。赌我有利器在手,能剑指天涯。赌我一个人也能睡的安稳,赌我强大到自己能靠着自己的肩膀,赌我笑的比后山的花儿都甜……” 她转身侧目,望着路远,一脸平静:“喂,你说这个赌,我能不能赢?” 路远:“第一个你就没输。” 辰溪咬着嘴唇,眼睛有点红。 满城烟花结束了。 最后五光十色在天空绽放,组成几个字“辰溪生日快乐”。 辰溪歪过头来,靠在路远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轻声问:“你这是在表白吗?” “不。” 辰溪脸色猛地一白,如遭雷击,苦笑。 耳边又有声音响起:“我这是承诺。” 一如那天在画室路远的一句你先走。 平静,淡定,云淡风轻。 可每一个字里行间,充斥的全是铿锵和坚定。 辰溪有点忍不住,又不想泪水流出来,背过头去,擦了擦眼睛:“可不要随便给谁承诺。” “我这一生,只给过这一次承诺。” 终于还是没忍住。 辰溪趴在路远胳膊上,蹭啊蹭,蹭干净了泪水。 她说:“你以后在我面前,不要那么生分。其实看你和唐诗说俏皮话的时候,我特别羡慕。我喜欢那种气氛。” 路远:“好。” 辰溪:“那说句我听听。” 路远:“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辰溪:“你呢?” 路远:“就想跟你坐到天亮。” 坐咬音很重。 辰溪:“做到天亮?” 路远:“嗯,我经常画画,坐习惯了,练出来了,腰好。” 辰溪:“我怕我会累死。” 路远:“你可以不用动。” 两人依偎着,没羞涩,没伤感,没邪念,就好像相濡以沫了一辈子般。 一语双关的对话,全是荡漾,却与欲望,毫不相干。 如果不是楼下唐诗接电话的愤怒叱责声,路远觉得和辰溪在这天台上,肯定要发生些什么。 两人回到房间。 唐诗正冲着电话吼道:“陈炳坤,你是不是有病?我们三个怎么回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老娘高兴和姐妹分享怎么了?老娘就喜欢三个人一起怎么了?尼玛才贱,你全家都贱……滚!” 唐诗狠狠的挂了电话,摔在沙发上。 路远:“谁是陈炳坤?” 唐诗咬牙切齿:“一个贱人!跟我们一届,今年大四。家里好像挺有钱,老子是个什么上市公司的副总。出名的二世祖,跟学校外的小混混关系很不错。他认识高鹏程。就我三姨给我介绍的那货。周一鸣应该也把你是辰溪男朋友的事传了出去。陈炳坤一直在追求辰溪。估计从高鹏程那又听说了你是我男朋友,就打电话来恶心人。气死我了!” 路远捡起唐诗的手机,翻看刚才的通话记录。 用自己的手机,拨通陈炳坤的电话号码。 陈炳坤应该正在气急败坏:“你特么谁啊?” “路远。” “靠!就是你特么的啊?你还敢跟我打电话。我草拟大爷的,你给我等着。” “你想怎样?” “你特么给我听清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爷我追淑女的时候,就是君子。少爷我遇到婊子贱人,就喜欢来硬的。让辰溪给我洗干净了等着。”。 路远黑着脸:“约个时间地方吧。” “哈……我是不是听错了?还真有不知道死活的。成!这两天老子不在上京。过两天就回去。三天后,晚上十一点,学府街苏荷酒吧。不来你是孙子!” 第33章 路远生气了 唐诗很紧张:“路远,你疯了?这里不是清州。那个陈炳坤身边一群小混混,你见他干什么?逞英雄也不是这么逞法吧。” “别担心,我有分寸。” 路远很淡定。 没错,他真的很淡定。 他想不到自己刚来上京,就遇到这种跟学生争风吃醋的狗血段子。 但既然遇到了,事情就不能不了了之。 他跟辰溪说,你第一个赌约就没输。 他现在没有权势,没有金钱。 用公园里老太太那句话说,他差不多都不算是活着,只能勉强算是在社会中挣扎着苟延残喘。 但是,在辰溪靠在他肩膀上的那一刻,他已经在心里发了大愿。 这一生,免辰溪惊扰,这一生,让她幸福安康。 就如所有沦陷在爱情的小伙子一样,他给她满城烟花,他同样想给她江山如画。 陈炳坤也许很难缠,但再难缠,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省城的相爷? 那是一条乘风破浪的大船,或许最后的尽头,是风暴中心,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但现在却风头正劲。只要路远一个电话打过去,陈炳坤就是个孙子。 当然,如果可能,他不想打那个电话。 他希望陈炳坤只是色厉内荏,只是欺软怕硬。 这是为陈炳坤好。 路远很轻松,开玩笑道:“我可能没法一直在上京待,我不希望你们两颗水灵的小白菜整天被一帮猪惦记着。所以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一劳永逸比较合适点。” 辰溪和唐诗忧心忡忡。 路远为了让两人放心,表现得真的很轻松。 约了侯佩佩,第二天下午八点,两人一起去见她弟弟。 香山别墅,十七号。 独栋大别墅,上下两层,四百多平。 有自己的车库,有自家的小院鱼池。 装修格调没那种金碧辉煌。 很简约。 高档的同时,透着一股子干净利落清爽味。 路远四下打量着别墅,又看看穿着普通,貌不惊人的侯佩佩,道:“你真低调。” 保姆吴妈端来一些水果。 侯佩佩给他倒了杯水,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实我不是低调,我只是懒得炫耀。不有一句话吗?一个人,越缺少什么,就越爱炫耀什么。另外,这不是我家,是唐姨家。” 路远:“唐姨?” 侯佩佩点头:“我爸的朋友……”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准确点说,应该是我爸朋友的朋友。我和我弟也来这边才一年。我俩差不多算是来避难的。” 这姑娘很率真,跟路远也很聊得来。 不过说到这里,还是觉得似乎有些过了。 尴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我弟顽劣不化,如果不听你的,揍他,不用给我面子。” 话音未落,有车开进院子。 悍马。 很硬气很霸道很男人的车。 驾驶室里下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三十岁左右,墨镜鸭舌帽,皮肤很白。牛仔裤,长靴,马尾,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后排下来一个小男孩。 倒戴的棒球帽,纹身,宽松的衣服,耳钉,嚼着口香糖,吊儿郎当。 侯佩佩明显很紧张,那是一种对长辈的毕恭毕敬,生疏敬畏那种。 她起身,乖巧道:“唐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昨天给你提的路远。画《鹰击长空》的那个画家。路远,这是我唐姨。” 路远起身伸手:“唐总好。” 没把鄙夷轻视挂在脸上,没言辞之间显示轻蔑。 她同样客气的跟路远握了握手。 甚至还礼貌的跟路远招呼了一声:“你们先聊,我上去换身衣服。别客气,当自己家。” 闲庭自若,气质超然,唐姨缓缓上了楼,从头到尾,却连正眼看路远一下都没有。 她听过侯佩佩对路远的崇拜。她看到过那副《鹰击长空》。她甚至也看了网上那段路远秀翻全场的视频。 然而呢? 你辛辛苦苦拼来的成就,以为终于跳了龙门,以为终于戴上了皇冠,以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有光环加持,到处装逼了。 可在某些人眼里,什么都算不上。 唐姨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后,那个纹身棒球熊孩子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如临大赦,一边还压着声音道:“老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好想回去啊。被人绑了就绑了,大不了一死。跟唐姨身边,哎呀我去……简直生不如死。” 侯佩佩瞪了他一眼:“闭嘴!胡说什么呢?信不信我告诉唐姨。” 侯明昊当场作揖:“姐……您是我亲姐……不会这么坑我的。我知错了,绝对不会再乱说话。” 侯佩佩哼了一声:“今天开始,跟路远好好练字好好学画画。再跟我像以前那样……我可跟路远说了,揍死你我担着。” 侯明昊瞥了眼路远,一脸不爽,嘁了声,桌子下,他老姐看不到的地方,冲着路远竖起一根中指。 侯佩佩:“路远,我弟就拜托给你了。我晚上有个约会,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保姆吴妈也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侯明昊和路远。 这个才只有十三岁的熊孩子,稚气未脱,却吊儿郎当,浑身上下一股嘻哈风,老天爷老大他老二。 候明昊往沙发上一摊,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很匪气的来了句:“哥们,你还是走吧,看我老姐那么崇拜你的份上,我就不整你了。如果不识相,你前面可有十几个什么画家书法家呢,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路远:“他们什么下场?” 侯明昊学着混混说浑话,二郎腿一翘:“住院的住院,吓哭的吓哭。哥们,你教不了我的。别管你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想睡觉的人。懂我的意思吗?” 路远:“多学点东西,总有好处,为什么那么抗拒?” 侯明昊故作成熟:“学好了又能怎样?考京华燕大?你信不信?我就算高考零蛋,一样有办法进最好的学校。实话跟你说,我都看不上国内的大学。我可以去外面最好的大学留学。度一圈金,回来就是海龟,然后跟老爸几年,什么燕大京华的学生,见到我要谄媚喊一声侯总。你们拼死拼活求的前途,我从出生就有了。哥们,人生苦短啊,趁着年少,哪能不轻狂几年?扪心自问,换了你,你会每天学到半夜?什么代数,什么乱七八糟的几何图形,有毛线用啊?谈生意能用到?你给人谈判的僵持不下的时候,难道跟人说,咱俩比画圆吧,谁画的圆,就听谁的。别闹了,那不跟傻逼一样嘛……” 他正夸夸其谈,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霸气的不行。 忽然他就闭嘴了。 忽然他就坐直了身子。 这还不算,赶紧起身,站的笔直,双手并拢,贴着裤缝。 刚才的意气风发不见了,乖巧的像只小猫咪,耷拉着脑袋:“唐姨,您这就要出去么?” 唐姨只是侯明昊和侯佩佩对她的称呼。 她有很多称呼。 有人喊她唐总。 有人喊她唐会长。 有人喊她“唐天狼”。 有人喊她“上京那尤物”。 有人喊她“长官”。 有人喊她“唐氏大小姐”。 却很少有人喊她的名字。更少有人敢直呼她的名字。 她叫唐独舞。 上京唐家大小姐。天狼是某个特殊佣兵队部的番号。 这个去过亚马逊丛林,去过叙利亚,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不到三十岁,却经历过无数普通人看起来只会存在于枪战电影中场景的女人,陌生人会惊艳于她的身材脸蛋,没准还会升起一丝亵渎之心。 熟悉的人却清楚,这位姑娘有多恐怖。 无论家世,无论手段,无论心机,无论个人战斗力。 没错,就是个人战斗力! 侯明昊的父亲叫侯东陵,江浙一带挺有名气。 生意做的挺成功。 但如果不是有人牵线搭桥,根本接触不到唐独舞。 做生意,如同吃蛋糕。 蛋糕就那么大,你如果吃饱了,就一定有人饿着。 更何况那块蛋糕,侯东陵一口独吞了下去。 当然有人不爽了。 不择手段的人太多了。 名义上,侯明昊来上京,是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 实际上,是来避难的。 玩世不恭,天不怕地不怕的侯明昊,总算还有点聪明,知道留一份敬畏之心。 唐独舞压根没理侯明昊。 她换了身晚礼服,袖长的裙摆,腰身紧束,越加显得玲珑有致,微微露出一点锁骨,性感而不风尘,恰到好处。 唐独舞:“这孩子调皮,说什么胡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我平时比较忙,没工夫管他。禀性难移,当着我的面是个乖孩子,我前脚离开,他后脚就敢跟二哈一样拆桌子。交给你了,不听话该骂骂,该揍揍。他爸既然把他交给我,我多少要让他有点长进。” 路远点头:“我尽力而为。” 侯明昊站在唐独舞身后,冲着路远张牙舞爪。 唐独舞刚转身,立刻又乖乖耷拉着脑袋。 他是真怕唐姨。 但他也真知道唐姨不会把他怎么样。 严格来说,他和唐姨毕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唐姨真想揍他也不好动手。 唐独舞走了。 路远和侯明昊进了书房。 整个一面墙壁,打造成书架,全是书。 没有一千本,也有八百本。 只有一个角落格子,摆着侯明昊的学习资料。 路远抬头,望着那面墙壁。 心头震撼。 想起那谁的一句话:有钱人的书架,都是用来装逼的。 莫名好受了很多。 随手抽下来一本《孙子兵法》,这本书被人翻的都起毛边了。 再抽出一本,《君主论》,书里很多地方做了标记和备注。 再抽出一本《胡雪岩全传》,一样有大段大段的注释。 …… 一连看了十几本,书籍种类驳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被人看了很多遍,里面的注释笔迹娟秀,字里行间又透着一股子锐气飒爽,很明显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路远脑海中浮现辰溪房间里那满柜子,满桌子的书。 两个人都一样,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才华。 两个人也不一样。 一个破釜沉舟,背水而战。败,不负生而为人一场。胜,方能坐罗马看车水马龙。 而另一个,不好意思,出生就在罗马。 她分明已经站在了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走到的终点,偏偏仍旧奋进前行。 路远只觉得心中有一股压迫袭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曾经看过一篇文章。 我奋斗二十年,才能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 倘若想和唐独舞坐在一起喝咖啡,需要多少年? 需要怎样奋斗? 她开着快艇还马不停蹄,自己这二十六年,坐着独木舟,却在“闲暇惬意”停下来看风景。还美其名曰“平凡是真”,美其名曰“淡泊名利”,美其名曰“世人皆醉我独醒”。 独醒你个仙人板板啊…… 路远问:“这些书,都是你唐姨看的?” 侯明昊坐在书桌上,抱着胳膊:“呵呵……难不成你看的?你就算看,能看得懂吗?你跟唐姨怎么比?唐姨是神仙般的人物,别说你,我接了我爸的生意,在她跟前,也只是个凡人。” 路远没搭理他,从书架取出一本字帖:“先写写看,我评估一下你的水平。” 侯明昊冷笑:“哥们,你来真的?我都说过了,你教不好我的,别白费功夫了。” 路远很坦诚:“我缺钱,需要这份工作。” 侯明昊怒了,一拍桌子:“我说你还真是贱!你是不是找茬?别以为我姐崇拜你,你就能牛逼了。你让写,我就写啊?你特么是谁啊?” 路远眉头皱的更紧:“没人教过你礼貌吗?” 侯明昊冷笑:“得!你跟我说礼貌是吧?唐姨教过我。你等着。” 他转身出门。 半响后,端来一杯水,往路远跟前狠狠一放:“喝吧。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别来惹我。你偏偏不听。咱们先礼后兵。喝完这杯水,你就是我老师。咱们的战争,也正式开始。这是宣战仪式。你当我的老师,就是战争。有胆子,喝了水,咱们开战。没胆子,趁早滚蛋。” 然而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推开。 保姆吴阿姨一脸焦急冲进来:“路远,千万别喝。我看见他拿着杯子进了卫生间。肯定又是从马桶里装的水。侯明昊,你再这样,我就告诉老板了!” 侯明昊怕唐姨,可不怕保姆。 他不耐烦道:“要你管?滚出去!下人就应该有下人的觉悟。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整?” 吴阿姨又叮嘱了路远两句,讪讪离开。。 侯明昊拍腿大笑:“对你已经不错了,只是从马桶里舀的水,你前任,还喝过我的尿呢。哈哈哈……这只是开胃菜。哥们,趁早滚蛋吧。都说了,你麻痹的你根本教不好我!” 路远黑了脸…… 第34章 好戏剧 有这么一句话:你管教不好的孩子,到了社会上,总有人替你管教的。 不过路远不想做那个替人管教孩子的人。 他遇到不公平的事,会尽可能的让自己看开点,笑一笑过去,除非太过分。 生活中有人可着劲的装逼,他会安静的听着,甚至恭维两声。 别人讲话,不会打断。 别人伸手,双手去握。 不翘二郎腿,吃饭不吧唧嘴,筷子不冲着人,不在碗里扒拉…… 太多太多的小细节。 礼貌,修养…… 这不是最起码的吗? 但喂人喝尿,张口闭口你麻痹的侯明昊,很明显不懂得这些原本应该很浅显的道理。 路远依旧保持着最后一丝平静,道:“我现在心情有点不好。所以,我不想管你和之前的家教有什么仇什么怨。如果你能按着我的要求,写几张字帖,我将感激不尽。” 侯明昊一脸嘲讽:“还感激不尽?感激你麻痹啊!滚蛋吧……我说过,老子连一个字都不会给你写。你是个傻逼吗?” 路远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羞恼,没有阴森…… 什么都没有。 面无表情,丝毫情绪没有。 侯明昊也看着他,把眼睛瞪得滚圆,丝毫亏不肯吃:“看什么?你特么还能吃了我不成?让你滚啊!” 路远起身了。 路远朝门口走去了。 侯明昊吐了口唾沫,冷笑骂道:“呵呵,还以为你麻痹多牛呢。也是个怂货。” “你有没有看过一个电影?王牌特工。” 侯明昊愣了一下,朝着路远望去。 后者头也不回,一步步往前走着。 脚步很沉稳,没有快一点,也没有慢一点。 咔嚓! 房门反锁。 路远的手还在门锁上,声音又响起,一如既往的平静,听不出任何愤怒。 “谦卑,友善,上位当有怜悯之心,人下要懂得守规矩……好像没人教过你。就算教过你,你也没记住。不知礼,何以立也!” 他缓缓转身,依旧平静淡定,一步步朝着侯明昊走去。 砰! 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侯明昊小腹上。 这一脚太实在了,侯明昊整个人倒飞出去半米,跌倒在地上。 小腹一阵抽搐,侯明昊懵了,他铁青着脸,一脸不可相信的望着路远:“你……你敢打我!你特么真敢动手!” 啪…… 一耳光抽在脸上。 侯明昊刚想还手,一拳砸过来,被路远抓在手中,一个过肩摔,重新倒在地上。 侯明昊惊恐大喊:“杀人了!吴阿姨……快来救我啊……杀人了……” 吴阿姨慌了神,在外面不停的拍门,可房门已经反锁。 一时半会儿,上哪找备用钥匙去? 她只能大喊:“小伙子,冷静……别冲动……咱们得罪不起他们啊。” 没用! 侯明昊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足足叫了有三分钟。 三分钟后,安静了下来。 侯明昊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笔,眼里含着泪水,时不时怯怯的瞅旁边书架看书的路远一眼,乖乖的写着字帖。 好委屈! 他还是个孩子啊。 他还不到十四岁啊。 唐姨和侯东陵都没打过他耳光。今天被路远抽的不少于十下。 浑身上下都觉得好疼。 这货是个神经病吧…… 下手这么重。想把他打死吗? 越想越憋屈。 侯明昊壮着胆子道:“路远,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打我一时爽,以后会有大麻烦的。” 路远翻看着那本《胡雪岩全传》,头也不回,淡淡回了句:“你说的不错,打你一时爽,但漏了一句,一直打你,一直爽。这节课一个小时呢,才刚十分钟。咱们有很多时间。你最好闭嘴,我现在听见你说话,有点心烦。” 侯明昊哆嗦了一下,乖乖闭嘴。 路远还真不怕。 或许想法有点孩子气,但法治社会,他还真就不信因为揍了侯明昊一顿,唐姨就弄死他。 况且唐姨和侯佩佩都说了,该揍就揍。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份家教没了而已。 没了就没了,总比以后每节课听侯明昊“你麻痹,你特么”爽。 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路远开门离开。 吴阿姨在外面来回踱着步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担心焦急。 看到路远,好心埋怨道:“你这年轻人,惹上大事了。怎么那么冲动啊!赶快走吧,明天别来了。这事我还没跟老板说。等老板回来就不好了。” 路远心存感激,微微躬身,笑了笑:“谢谢阿姨,再见。” 回来了就压根没想过再去。 把侯明昊揍成那样,这家教还能干下去? 可生活有时候总是比戏剧更加有戏剧化。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声响起。 陌生号码,接通,竟然是侯明昊。 侯明昊声音里全是谄媚:“哥,哥,这么早给你打电话,没打扰你睡觉吧?” 路远有点懵。 什么鬼? 昨天打一顿,把这货打成乖宝宝了? 别闹了! 这种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富二代,上进的是真上进,比如唐独舞。 泼皮的也真是泼皮。 人家一大堆招没用呢,最直白的砸钱手段都没使出来。 最不济也会找几个小混混揍他一顿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 侯明昊如此态度,肯定有事求他。 路远很直接:“有事说事。” 侯明昊:“远哥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佩服。嘿嘿……还真有点事希望远哥帮忙。今天周末……” 路远:“然后呢?” 侯明昊:“我想去你那练字。” 路远:“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侯明昊:“嘿嘿,远哥又猜到了。简直就是诸葛在世啊。是这样的,我有个好朋友今天过生日,想在南郊枫山附近的别墅搞个派对。唐姨不准我出去。这派对我必须去啊!主角是我喜欢的女生。我情敌也会去。如果我不去……指不定女朋友就被人抢走了。远哥……帮帮忙!你跟我一起,唐姨如果发视频来查岗,你帮我扛一下。唐姨不相信我,绝对相信你。你刚来做家教,她绝对想不到你会忽悠她。” 路远不耐烦:“不去。” 侯明昊:“别啊远哥,派对好多女生,家世都不错呢,随便泡上一个,都能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我给你介绍个漂亮的。” 路远:“滚!” 侯明昊:“远哥,我给钱,买你一天时间总行吧。” 路远:“滚远点!” 侯明昊:“远哥,兄弟这辈子的幸福,全在你这啊。你就发一下慈悲,帮一下兄弟吧。只要今天能过关,我保证!我对天发誓,一定跟着你好好练字,修心养性啥的……昨天你揍我的事,咱们一笔勾销。你不是说你缺钱吗?你肯定不想丢到这份工作对不对?”。 路远:“我刚揍了你,你唐姨会相信你来我这里补课?” 侯明昊:“嘿嘿,必须信啊。我聪明着呢。昨天的事,我根本没跟唐姨和我姐说。吴阿姨那边也搞定了,威逼利诱,她收了我的钱,绝对不敢出卖咱们的。如果她收钱的事被唐姨知道,吴阿姨工作肯定玩完。所以,现在只需要你点头!” 第35章 你的三观有问题 路远明白,铁了心要“年少轻狂”好好享受生活奢靡的侯明昊,有很大程度会过河拆桥。 今天利用完他,明天就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但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 无非和现在一样,这份家教没了而已。 万一这小子有点良心,说话算话,路远就赚大了。 没理由不答应。 上午九点,侯明昊开着一辆保时捷超跑来了。 路远皱着眉头。 侯明昊嘚瑟:“Turbo s,落地小三百万,长脸不?” 路远:“你的车?” 侯明昊:“证上是我姐的名字,但钱是我出的,我攒了快三年的压岁钱买的。” 路远:“你姐?” “对啊。”侯明昊忽然紧张道:“喂!你可别想打她的主意。她眼光高着呢,没鹿晗吴亦凡的颜值,我姐都不会那正眼看你。” 路远:“滚蛋。” 侯明昊谄媚笑道:“哥,请上车。” 路远:“你有驾照吗?” “驾照是没,但我技术不差,绝对的老司机,我师父可是GT Championship的冠军,上来吧,兄弟我的水平,保证让你大吃一惊。” 果然让路远大吃一惊。 技术没看出来啥样,速度是真特么惊人。 一路心惊肉跳来到王府街。 生日派对定在晚上,没必要去那么早。 为了讨喜欢的姑娘欢心,侯明昊肯定要准备些礼物。 停好车,侯明昊带着路远直奔奢饰品商场,来到一个卖珠宝的店。 就好比路远从来不知道保时捷车系里面的Turbo s一样,他对奢侈品的了解,仅限于lv,迪奥什么的。还只是听说,见到后如果没有明显的标签,他都未必能认得出来。 这家店装修的很高档。 卖的东西贵到逆天。 路远也不知道什么牌子,也懒得问。 侯明昊有备而来,一路走马观花寻找。 销售员妹子暗中打量着这对组合。 年龄大点的衣着寒酸,即便神色淡然,没有丝毫怯场的表现,但一看就不是有钱人。 另一个倒是一身名牌。不过才十几岁的小孩子,这种人靠的是家里,也未必有什么特别大的购买力。况且这孩子看起来完全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 买东西怎么都要挑一下,都要看一下吧。他这倒好,一目十行。 所以,销售员妹子虽然依旧礼貌客气,心里已经认准了没生意做,难免有些怠慢。 侯明昊停在一个柜台边,望着里面一条吊坠像是小扇子一样的项链。 挺漂亮的。 亮晶晶的。 二十三万八千。 侯明昊财大气粗,都没看服务员一眼,火热的盯着项链,勾了勾手指,颐指气使:“过来!” 销售员妹子撇了撇嘴,露出很官方的笑:“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侯明昊:“拿出来戴上,给我看看。” 销售员妹子:“不好意思先生,这款项链是限量版,很贵重,店里规定不允许我们为客人试戴,这边有模特,我帮你在模特上试戴一下吧。另外,这项链没有折扣哟。” 侯明昊不爽了:“让你戴你就戴。你特么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你们店什么狗屁规矩?会不会做生意?” 销售员妹子:“你怎么骂人啊?” 侯明昊瞪着眼睛:“骂你怎么了?骂的就是你。麻痹的,还没折扣,瞧不起谁呢?” 吧唧! 保时捷车钥匙扔在柜台上。 吧唧! 一张银行卡拍在妹子跟前。 侯明昊不耐烦:“刷卡!给小爷戴上笑一个瞧瞧。” 妹子顿时不纠结骂人不骂人了。 刷卡,开票。 戴上项链,对陈明昊巧笑若颦,一顿恭维。 从店里出来,两人坐在车上。 侯明昊一脸鄙视:“瞧见没有?钱真特么是个好东西。这玩意儿就是万能的。长得挺漂亮吧,说不定是很多屌丝穷追不舍的女神呢,呵呵……女神!就特么是有钱人的玩物。” 路远:“这思想谁给你灌输的?” 侯明昊:“还用谁给我灌输吗?这是我从小打到看到的。人人都说钱财如粪土。人人都特么跪舔。你说说看,天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辛苦工作为了什么?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那么多人拼命考上好大学,拼命学习,为了什么?为了毕业后报效祖国?为了毕业后造福人民,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哈哈哈……别闹了。谁不是为了个钱字啊。” 路远:“总有东西,是钱买不到的。” 侯明昊:“有啊!如果是绝症,咱就不说了。但除了绝症,我还真想不起来什么东西钱买不到。哥哥,你可千万别跟我说爱情什么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啊……真人真事,就发生在我身边。我爸有个生意上的朋友,挺成功的。身家最少三五个亿。四十了,有妻有子的。遇到一姑娘,是个空姐。空姐有个男朋友,没出息,普通公司小白领,一个月六七千吧。俩人是高中同学,谈了十年恋爱。是不是很不般配?空姐受到无数诱惑啊,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不嫌弃男朋友穷,不嫌弃男朋友软弱,是不是觉得很真爱?我那叔叔出手了。三十万摆在空姐面前,包一个月干不干?空姐直接把钱砸到我叔叔脸上。成!第二天,一百万摆在空姐面前。买你一个星期,干不干?空姐指着门口,破口大骂,让他滚!一个星期后,五百万堆在空姐面前。不用睡了,亲一下就行。你见过五百万现金么?满满两大箱子钱啊!当天就把空姐带到了车上,光天化日啊,大庭广众啊,晃啊晃……搞笑的是空姐跪在车上,我那叔叔就在身后推车,她一边叫唤还一边给男朋友打电话,说什么五百万只要求亲一下。他虽然动机不单纯,他虽然有妻子家庭,他虽然年龄可以当父亲了。但他是个好男人!为了亲她一下,豪掷五百万,这不是真爱,是什么?哈哈哈……看到没?爱情也能用金钱来衡量,砸钱如果搞不定,只能说你砸的钱还不够。” 路远有些错愕。 金钱万能,早就在这小子心中根深蒂固。 有些道理。 但绝不是真理。 这世上,总有些什么,是金钱买不来的。 可现在貌似跟他辩论一万句,也没办法让他明白。 这种人,就需要找个机会,当头一棒子。否则没法醒悟。。 机会很快就来了…… ps:声明一下:“长烟大漠”是我的马甲,《我能停止时间》也是我写的。因为种种原因,那本停更了。那本的末尾单章说的很清楚,书完善后重发,书名《我有一支惊神笔》。那本我写的很嗨,也有不少读者喜欢,断了实在可惜。断断续续写书多年,最鄙视抄袭。麻烦说抄袭的朋友,先搞清楚一下情况。 第36章 生日宴 路远转移话题:“难怪你追女孩,出手如此阔绰。直接二十多万的项链。” 侯明昊:“嘿嘿……远哥,我可没忽悠你。如果我自己掏腰包,还真就只有十来万。但泡妞不同啊。泡妞有我爸做后盾。我想小气都难。” 路远:“你爸知道你追女孩?” 侯明昊眨了眨眼睛,晃了晃手里的银行卡:“那必须的。恋爱基金。” “对方来头不小吧。” 侯明昊:“哈哈……又被你猜中了。体制内的。真正手握实权。并且和我家的生意非常对口。我要是能追上这姑娘,我爸能笑死。我家生意绝对能跨一个很大的台阶。” 路远:“不像你性格啊。你不是只会造么?也会为家里考虑?” 侯明昊:“哥们,你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又有点不对。没错,我是造腾。但这事上,两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了啊。哈哈哈……一年前我刚转学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乔西仙衣,老子的魂都快没了。两条马尾辫,白色过膝袜子,背着个卡通书包,白白嫩嫩,像个瓷娃娃一般。我跟你讲,网上什么工口小学生,跟我家仙仙比,简直就是弱爆了。谁特么管她家是干啥的?他爸妈就算是扫大街的,老子也会拼了命泡到她。她家有能量,只不过是巧合。你懂我的意思吧。” 路远懂。 路远现在好奇的是那姑娘的名字。 乔西仙衣。 四个字,都不生僻,组合在一起,却跟普通人的名字格格不入。 路远眉头微皱:“今天的主角,叫乔西仙衣?” 侯明昊:“这不是重点,名字虽然有点中二,但重点是我家仙仙真的很漂亮。啧啧……不是老子夸,现在就是个绝美的小萝莉,再过几年,上京那尤物这个绰号,仙仙就要从唐姨这抢走了。” 路远眉头皱的更紧,脸色有些古怪:“名字有点中二?” 侯明昊:“难道不是中二?还不至于到傻逼难听的地步吧。听得久了,还挺好听的。这名字听说是仙仙的奶奶取得,远哥,你说她奶奶是不是仙侠电影看多了?” 路远不觉得中二。 更没觉得煞笔难听。 相反,他觉得意境很不错。 他英语差,数学差,理综差,语文也未必能考特别高的分。 但他看的杂书是真多。 小说,诗词,名人自传,各种名著。 路远不挑食,路远记性还不错。 尤其《唐诗》《宋词》《元曲》。 路远曾经恰好看过一首宋词,第一眼便惊艳无比。 生僻的词牌名,生僻的内容,意境却美到爆。 乔西仙衣这个名字,肯定是出自那首词。 跟侯明昊没什么可说的。 两人三观差的太多了。 外面吃中饭,下午侯明昊又给自己买了身衣服,转眼到了六点,开车往南郊枫山。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空气更加清新。 南郊枫山环境优雅,人不多,算是闹市中的桃源。 半山腰一套古色古香的别墅。 侯明昊骂了句:“玛德,被杨浩然抢了风头。仗着他家根底在燕京,如果在江浙,我能找个山庄给仙仙过生日。” 进了别墅,已经有七八个人在客厅玩游戏。 三个男生,四个女生。 四个女孩都挺可爱。 但路远一眼就认出了乔西仙衣。 太显眼了! 太出类拔萃了! 太鹤立鸡群了! 没侯明昊说的双马尾,也没侯明昊说的过膝白丝袜,乔西仙衣今天穿着一套汉服,淡青色纱裙,古典秀气,像极了古代的大家闺秀。 这姑娘跟身边一群富二代官二代比着,明显少了份贵气,却多了份出尘。 见到侯明昊,有个戴眼镜的小家伙打招呼:“耗子,仙仙过生日,你都来这么晚,架子太大了吧。” 侯明昊一点面子不给:“杨浩然,我去你玛德!老子能跑出来就不错了。唐姨看我跟看犯人的一样。不过为了仙仙,我可是想尽了一切办法。” 杨浩然:“别拿唐姨压我们。来的晚就是来的晚了。找什么借口?瞅瞅哥,我可是半个月前,就跟我叔叔把钥匙要了过来。还特意亲手为仙仙布置了生日场地。不错吧。” 侯明昊打量着别墅,撇嘴:“嘁!也就一般般吧。回头有机会大家去了江浙,给我打电话。我安排!我叔经营一个旅游山庄。咱直接清场,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么玩怎么玩。可以去山里采蘑菇,还能抓兔子。” 几个小孩子兴奋的叽叽喳喳:“昊昊好棒。” “昊昊我爱死你了。” 侯明昊双手揣兜,昂着头,自己感觉压住了情敌,涨了脸,嘚瑟的不行。 没看到乔西仙衣悄悄撇了撇嘴。 都是朋友。 未必讨厌鄙视,很明显不喜欢这么浮夸幼稚。 侯明昊再接再厉,取出包装精美的礼盒:“仙仙,我前几天听紫嫣说你喜欢这条项链。看过好几次,都没舍得买。我今天给你买了来。来,哥帮你戴上。” 紫嫣很明显是僚机,夸赞道:“哇塞,耗子太有心了。对仙仙真好,让人羡慕。” 乔西仙衣却道:“侯明昊,都说了,今天大家只是聚聚,我不收礼物。你怎么能这样?还这么贵重!你想让我爸吃牢饭是吧?” 侯明昊:“嘿嘿,仙仙,你这么说就太严重了。咱们是咱们,咱们朋友私下送点小礼物,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扯上叔叔了呢?” 顿了顿,又牛逼轰轰的补上一句:“况且,又不贵,都是小钱。” 乔西仙衣:“你快收起来,不然我生气了!” 侯明昊:“你真不要?” 乔西仙衣嘟嘴:“不要不要不要……说一百次也是不要。你随便送给别人吧。” 侯明昊转身朝着窗户走去,甩手直接把项链扔出去“十万八千里”,扔进窗外的山里,屌屌的来一句:“除了仙仙,没人够资格戴这条项链。” 路远在旁边看的很尴尬。 现在的富二代他是真的不懂了。 城里人都喜欢送不出去的礼物,直接丢掉吗? 追辰溪的那货这样。侯明昊也这样。 三岁一个代沟,不假。 在他看来,逗比,幼稚,中二的事,在侯明昊严重,却是霸气,潇洒。 二十多万就这么扔了。 有个男生竖起大拇指:“耗子霸气!耗子威武!” 有个小女生一脸花痴:“昊昊好帅。” 侯明昊耸了耸肩,满不在乎:“你们玩什么游戏呢,怎么没唱歌?该不会连唱歌设备都没有吧。” 杨浩然:“胡说,楼上有专业的音箱点歌机。只不过仙仙不想唱歌而已。我们在玩成语接龙,你玩不玩?” 成语接龙? 侯明昊四个字的会说很多,比如麻辣隔壁,比如去你玛德,比如曹你大爷…… 但成语真不是长项啊。 他傲娇的来了句:“幼稚!” 杨浩然:“仙仙让玩的。” 侯明昊立刻换了副嘴脸:“哎呀,仙仙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大才女,玩的游戏都这么高端。带上我带上我!” 路远是跟侯明昊一起来的。 简单介绍之后,乔西仙衣邀请他一起玩。 游戏规矩很简单。 乔西仙衣开始,先说一个成语,然后下一个人接。说过的成语就不能再说了。 接不上的淘汰出局。 惩罚措施是在脸上画小乌龟。 大家刚开始玩,正赶上。 还没人被惩罚。 乔西仙衣开始出题了。 “我就出个简单的,紫嫣,听好了啊。五湖四海。” 果然不难。 她后面是闺蜜,肯定不能让闺蜜难堪。 紫嫣:“海阔天空。” “空前绝后。” 到杨浩然了:“后?我靠!何欢你故意整我的吧。” 何欢撇嘴:“喂,你该不会第一个都接不上来吧。” 侯明昊抓住每一个打击情敌的机会:“渣渣……不学无术!” 杨浩然面红耳赤,强撑:“谁说我不会?等一下啊……有了!听好了都。后!后妈养的!” 噗嗤! 乔西仙衣忍俊不禁,当场笑出来。 大家也开始起哄:“这接的是个什么鬼啊?” “何欢,动手,画小乌龟。” “哈哈……还后妈养的。太搞笑了。” 侯明昊狠狠的比划一下中指:“渣渣……” 何欢在杨浩然脸上画了只小乌龟。 杨浩然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模样。值了! 不会是真心不会。 但瞅瞅乔西仙衣笑面如魇的小模样,貌似歪打正着,刚好让喜欢的人开心呢。 后面的人接着对:“后继有人。” “人定胜天。” “天道酬勤。” 轮到侯明浩了。 多简单的题目啊。 侯明昊却在那懵逼。 眉头紧皱,绞尽脑汁:“勤……勤……勤……有了,亲个小嘴!” 哈哈哈…… 哄堂大笑。 侯明昊脸上也多了一只小乌龟。 轮到路远:“勤工俭学。” 乔西仙衣:“学以致用。” “用……用……好吧,我认输。” 又淘汰一个。 三轮之后,只剩下乔西仙衣和路远了。 乔西仙衣:“六神不安。” 路远:“安居乐业。” 乔西仙衣:“业精于勤。” “勤学好问。” “问寒问暖。” 两人势均力敌。 这让路远有点吃惊。 乔西仙衣不过十四岁。 初三。 想想自己初三在做什么? 看小说! 武侠,玄幻,都市,灵异…… 看武侠的快意恩仇,看玄幻的磅礴大气,看都市的尔虞我诈,看灵异的惊恐刺激。 看小说能增加词汇量。 但路远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像乔西仙衣这样的。 这姑娘的文学素养比同龄人明显高了一大筹。 甚至说出来的有些成语,连路远都觉得生僻。 不过路远二十多了! 学的虽然是美术,很多国画里,画和题诗是分不开的,古诗古词书法,更算得上专业。 看过那么多书,三国演义看的都不下十遍,红楼梦抱着也啃了三遍,遇到好的句子,遇到动心的诗词,总是抄下来,一遍又一遍的品读。 唐诗三百首,全宋词,倒背如流,元曲诗经楚辞也背过不少。 他不可能输给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的。 乔西仙衣说了个很生僻的成语:“日薄桑榆!” 说完,这姑娘得意的望着路远。 哼! 年龄大了不起啊? 姐可是真的出生在书香门第。 四岁背三字经,五岁背唐诗,七岁宋词,九岁元曲,十三岁读遍四书五经。 成语接龙这游戏,父亲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路远也肯定不行。 然而路远云淡风轻,甚至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榆次之辱!” 乔西仙衣懵了。 辱…… 辱国殃民?说过了。 辱国丧师?也说过了。 她眉头紧皱,想了好半天,终于嘟着嘴,叹了口气,道:“我输了!” 愿赌服输。 小姑娘闭上眼睛,白嫩的小脸送上前,等着路远画小乌龟。 侯明昊第一个不爽:“喂喂喂……什么榆次之辱?是不是成语啊?瞎几把说的吧。仙仙,路远肯定是忽悠你的。那个什么榆次之辱,根本不是成语。” 乔西仙衣白了他一眼:“童牛角马,不今不古。” 侯明昊懵了,望向路远:“啥意思?” 路远恰好知道。 这句话出处忘了,意思却记得。 现代形容一个人不学无术,学无所成,却故弄玄虚,装作很厉害的样子。 用来形容现在的侯明昊不太贴切,但也不错。 路远开玩笑:“牛头上长马脚,厉害不厉害?” 侯明昊又懵了:“仙仙夸我厉害?” 路远:“那可不是!” 侯明昊屁颠屁颠的冲着乔西仙衣道:“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 乔西仙衣满头黑线,喊道:“路远,咱别跟傻子说话。愿赌服输,来吧,不过不能太使劲哦,我怕疼。” 侯明昊在一旁云里雾里。 又玩了几轮,大家脸上都有四只小乌龟。 乔西仙衣也是。 额头一只。 两边脸蛋各一只。 下巴上还画了一只小的。 全是路远的杰作。 侯明昊和杨浩然一脸不爽。 乔西仙衣却很开心。 对路远的称呼都变了。 从开始时候的“路远”,变成了“大才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喊“路远哥哥”。 路远望着侯明昊的脸色,心中冷笑。 他没心思跟一个小屁孩争风吃醋。 今天完全可以低调安静。 之所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陈明昊“上一课”! 开饭了,杨浩然安排的。直接从一家西餐厅请来了大厨。 地窖里有酒,冰箱里有饮料。 蛋糕早就备好。 气氛很热闹。 大家为乔西仙衣庆生,围着她转。 乔西仙衣切了蛋糕,许了愿,却把第一块蛋糕亲自切了,递给路远。 “路远哥哥,你的名字谁给你取的?很有意境呢。” 杨浩然:“这名字多普通啊。还是仙仙的好听。乔西仙衣,桥西边有仙子的衣服,想想那画面……啧啧,美轮美奂啊。” 侯明昊不甘落后:“煞笔,还桥西边?仙仙姓乔,不是桥。你有没有点学问?仙衣指的是仙子!仙子懂不懂?天上的仙女!我决定了,从今以后,我要改名叫侯北道长!跟仙仙多般配。” 杨浩然:“我要改名叫杨南尊上。” 侯明昊:“我靠,就你还尊上?电视剧看多了吧,垃圾。” 乔西仙衣没搭理他们,一直望着路远。。 路远一边吃蛋糕,一边道:“他们其实说的不错,论意境,我的名字真没法跟你比。” 乔西仙衣好奇问:“你知道我名字的出处?” 第37章 欠骂 乔西仙衣好奇问:“你知道我名字的出处?” 怎么可能? 路远知道的概率太小了。 她的名字出自《莺声绕红楼》,和浣溪沙,念奴娇,如梦令这些词牌不同,《全宋词》里收录的“应声绕红楼”仅此一首。 可路远轻而易举就念出了那首词: 十亩梅花作雪飞。冷香下、携手多时。两年不到断桥西。长笛为予吹。 人妒垂杨绿。春风为、染作仙衣。垂杨却又妒腰肢。近平声前舞丝丝。 乔西仙衣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哇塞,路远哥哥,你太博学了。能不能鉴赏一下这首词?” 路远很干脆的说:“不太能。” 乔西仙衣拽着他的袖子撒娇:“说说嘛……你就说说嘛……” 看到乔西仙衣这个动作,侯明昊和杨浩然脸都黑了。 侯明昊:“他会鉴赏个屁!蒙的吧。” 杨浩然:“仙仙,你别为难他了,这种书呆子,能背出来就不错了。” 路远笑了笑:“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心中的美好是不同的。所以,你让我鉴赏这首词,我真心没法去鉴赏。自己的感悟倒是有一些。” 乔西仙衣满脸期待的使劲点头。 路远娓娓道来:“梅花落,似雪飞舞;冷香残,携手西湖;断桥西,吹起箫笛;春风回,杨柳依依;长袖起,仙衣曼妙;任平生,正是当前。” 杨浩然:“喂,让你赏析呢,你拽什么文?” 侯明昊:“靠!说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乔西仙衣却是愣愣的,碎碎念,自言自语:“任平生……正是当前!” 没自怨自艾过去的不公和贫穷。 没好高骛远未来的荣耀和富有。 这一生该做的,正在做的,只有一件事,抓住现在。 眼前这个大哥哥最后这句话和他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把握现在”不谋而合。 但比她爷爷貌似更加有才华,更加有逼格。 十四岁的小姑娘嘛…… 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 不爱金钱,因为金钱唾手可得。 不爱权势,因为权势已经在手。 唯一仰慕的便是那些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年少英才。 路远又恰恰好在她最引以为傲,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了她。 乔西仙衣分分钟变成了小迷妹,瞅路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哥哥长哥哥短,喊得更加欢快。 主动要手机号,主动加微信,甚至还邀请路远有空去她家吃饭。 晚上九点,侯明昊和路远离开。 一路上侯明昊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 路远知道他气什么,淡定自若。 十点到香山别墅。 唐姨还没回来。 家里只有吴阿姨。 侯明昊和路远进了书房。 俩人都没开口。 微信信息提示声响起。 乔西仙衣给路远发了条消息:“路远哥哥,到家了没?” 路远:“刚到。” 乔西仙衣:“我今天好开心。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非常感谢侯明昊,你就是他送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嗯? 这话有点不对味啊。 路远微微皱眉,十四岁,都没成年啊。 他可不想违法犯罪。 斟酌一下,回了句:“早点休息吧。” 乔西仙衣:“等一下等一下……路远哥哥,我再出个题考考你吧。答对了有奖励哦!请听题:山有木兮木有枝。下一句是什么?” 路远眉头紧皱,回了句:“不好意思,这句我不会。” 一直围观的侯明昊冷笑:“你不是挺牛的嘛。今天风头出尽啊。那么吊,这句怎么不会啊?我特么还以为你是李白转世呢。原来也有你不会的。” 路远:“吃醋了?” 侯明昊直接拍了桌子:“草拟大爷!老子今天带着你,是让你给我打掩护的。不是让你泡我媳妇的。你特么干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路远:“你是不是觉得出口成脏,很霸气?” 侯明昊瞪着眼睛,骂骂咧咧吼道:“老子就出口成脏了,你能怎样吧。再揍我一顿?路远,我特么警告你!上次你打我,咱们可以一笔勾销。但你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特么一定找人弄死你,你信不信?” 砰! 突然一脚,侯明昊又被踹翻在地。 拼了! 两分钟后,路远踩在侯明昊身上,一改往日的和善:“我发现跟你讲话,不能太礼貌了。成,既然这样,我就换种方式。” 他甩手在侯明昊脑袋上抽了一下,骂道:“你特么说我泡你媳妇。不你特么让泡的吗?山有木兮不有枝,真特么当老子不会?你丫是煞笔吗?不,说你煞笔都有点侮辱这个词。你手机连不上网吗?你特么就不能上网搜一下看看下半句是什么?” 侯明昊有点懵。 趴在地上打开手机百度,输入“山有木兮木有枝”。 后半句出来了,连解释都出来了。 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用解析,太直白了。 乔西仙衣这是在向路远表白呢。 搞笑的是他刚才还嘲笑路远不会,还让路远回答。 这特么简直跟猪差不多啊。 路远又抽了他一下:“蠢货我见的多了,但蠢到你这个份上的,真特么稀奇了。你能活这么大,太特娘的不容易了啊。二十一三体综合征的人都能把你拐卖走吧。煞笔在你这都是天才啊。你说你活着为了个什么?为了丢人现眼?为了让傻子显得聪明点?” 路远松开踩在他身上的脚,靠坐在书桌上。 侯明昊铁青着脸,依旧趴在地上没起来。 路远冷笑:“乔西仙衣说回答出来有奖励,喂!二傻子,你猜猜看,我要是答对了,是能换个香吻呢,还是能把你家仙仙约到没人的小树林,上下其手呢?你不是有钱吗?金钱不是万能的吗?砸钱啊!二十万的项链不行,把你小三百万的保时捷送给人家啊。三百万不行,你不还有爹的吗?让你爹打钱啊!砸三千万,三千万不行,砸三个亿。砸到乔西仙衣乖乖投怀送抱为止。还第一眼看到人家就认准人家了。你特么认得再准又能怎样?你特么跟人家同学一年了,人家喊你傻子,老子认识她几个小时,乔西仙衣喊老子哥哥。不爽啊?不服啊?砸钱啊!枫山大着呢,你扔个几十一百条项链,也能装得下。草拟吗的你不是口才挺好吗?说话啊?” 路远:“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一直以为你这种煞笔只存在于小说里,还是艺术加工,故意降低智商后的存在。没想到还真尼玛活生生的存在着。毛线本事没有,还偏偏觉得自己了不起。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废物!还出生的起点,就是老子一辈子走不到的终点。还特么条条大路通罗马,你就在罗马。还特么天才再努力,好大学毕业后也要喊你一声侯总。喂,我说侯总。我特么感觉自己再加把劲,都能把你老婆上了,你就趴在那装尸体?” 路远冷笑:“今天真是开眼了。侯总意气风发啊,甩手二十万扔了,霸气!牛逼!威武!侯总还要改名呢,改成侯北道长……哈哈哈……笑死你大爷了。没学问连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腿上。你说你拍到马腿上也就罢了,你好歹给自己改个侯北道尊,侯北仙尊什么的啊,虽然也是垃圾,但总比什么道长有逼调点啊。不学无术!人家姑娘骂你呢,还满脸堆笑,屁颠的不行,还跟人说,过奖过奖。来,你自己说说,你是不是侮辱煞笔这个词?” 路远:“还跟我灌输钱能买到一起的思想。没错,你也许能砸钱让人家卖项链的姑娘晚上跟你滚床单。但人家吟呻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你给的钱,能买几个名牌包包,能买多少奢侈口红。没准还会口误喊别人的名字。我能让你砸钱连手指都碰不到的姑娘晚上跟我出去滚床单,在我身子底下吟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我,最起码不会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还趁着年少怎么能不疯狂几年?还学习有个毛用?你爸在商界混了半辈子,不比你牛逼?不比你懂得多?上学如果没用,为什么还把你送到学校?你唐姨不比你爸牛逼吗?你特么抬起头,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一屋子书架上摆着的,都是什么?难怪有人说富不过三代。就算富一百代,碰见一个你这样的孙子,敌国的家产也要被你霍霍干净。我特么如果是你爸,老子肯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把你甩墙上。垃圾!废物!家门不幸!” 路远:“行了,老子懒得跟你这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说话。这家教我也不干了。跟你认识就特么是对老子的侮辱。别说我瞧不起你。想让人瞧得起你,要先自己瞧得起自己。换我是你唐姨,就你这个狗样子,还装乖宝宝,你唐姨火眼金睛,就算不说什么,心里什么不明白?你就一拆桌子的二哈,老子也不会拿正眼瞧你一下。”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拉开房门,吴阿姨在外面目瞪口呆。 路远微微躬身,礼貌客气:“阿姨再见。” 出别墅区,不远处就是地铁口。 上地铁,刚走到半路,手机上收到一条短信:“远哥,谢谢。” 侯明昊发的。 路远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到家已经十一点。 辰溪和唐诗在图书馆弄什么论文,还没回来。 洗澡,路远坐在坐在天台上,点上一支烟,很平静,一如这二十多年来一样,笑呵呵的,没心没肺的样子。内心却在这几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今天电话很热闹。 乔西仙衣发来微信:“路远哥哥,干什么呢?” 路远不好不回,又想尽快结束这场聊天:“刚洗过澡,准备休息了。” 乔西仙衣很明显没这觉悟:“洗澡?(羞涩表情)(羞涩表情)” 路远皱眉。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奔放吗?都这么会撩吗? 乔西仙衣:“路远哥哥,人家也刚洗完澡呢。洗的白白的,香香的。” 路远:“早点睡,晚睡老的快。” 乔西仙衣:“老的快点才好呢。今天十四,争取明天十八岁,然后我就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 路远没回。 乔西仙衣又来了一条:“路远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路远:“有!” 乔西仙衣:“有我漂亮么?” 路远赶紧翻手机。 必须要把乔西仙衣的想法给扼杀掉。 这姑娘才十四岁,心智都没成熟呢。 今天感觉自己爱的一塌糊涂的人,过几天或许就忘得一干二净。 一瞬间的仰慕好感,并不是爱情。况且年纪太小,况且后台太硬。 所以即便路远是个生理正常,精力旺盛,很缺爱情滋润,依旧要干脆利落拒绝。 他找了张和辰溪的合影发给了乔西仙衣。 乔西仙衣:“伤心表情,伤心表情……这个姐姐好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路远:“辰溪。” 乔西仙衣:“好伤心。不过没关系。我年龄还小,可以等,等你俩分手了,我就可以上位了。” 这话很幼稚。 路远很无语。 他:“我们不可能分手的。仙仙,咱们不合适。侯明昊其实挺不错的。” 乔西仙衣:“我才不喜欢他。幼稚!还没修养!整天骂人,整天炫富。就是个二货。” 路远:“人都在变。他才十四岁,你要给他个机会。兴许过几年,他就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乔西仙衣:“嘁!就他?能改变才怪了。再过几年,他也肯定是个二世祖,到处惹是生非,飞扬跋扈的那种。” 路远:“不说了,我要和女朋友出去吃夜宵了。回聊。” 头疼啊! 真的好头疼。 小屁孩一个,毛都没长全呢。爱情观没形成,太多变,太靠不住…… 总而言之,绝对不是男女朋友的最佳人选。。 这边刚大发走乔西仙衣,又一个短信发了过来。 陈炳坤发来的:“呵呵,本公子回来了。孙子,希望你是个有种的爷们。明天晚上十一点,别忘了咱们的约会!” 第38章 咱们去凑凑热闹? 凌晨一点,香山十七号别墅。 客厅中。 唐独舞坐在沙发上,笑的一脸玩味。 吴阿姨站在一旁,桌子上摆放着五千块钱。 吴阿姨正在叙说着这两天发生的事:“老板,事情就是这样的。你两天没回来,我知道的全跟你说了。老板,我哪敢贪侯明昊的钱啊,不过那小子……你也知道的。我要是不装着答应,他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唐独舞笑了笑:“行了,阿姨,你帮了我六年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这钱侯明昊给你了,你就收下。” 吴阿姨感恩戴德:“谢谢老板。” 唐独舞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还在学?” 吴阿姨点头:“没错。跟变了个人一样,晚上十点左右和路远一起回来的。俩人关着门在书房里,好像打了一架。然后侯明昊就一直练字,不光练字,还学习。我中间送过两次水果……老板,你信不信?我跟见鬼了一样。你猜侯明昊跟我说什么?他竟然谢谢我!我的老天爷啊,那小子竟然会说谢谢。” 唐独舞饶有兴致问道:“阿姨,你觉得侯明昊是那种打两顿就能改过自新的人吗?” 吴阿姨撇嘴:“就他?打一百顿,也不会上进。性子已经皮了,想改不容易。” “没错。”唐独舞越加感兴趣了:“所以我特别好奇,这个路远,到底用什么办法,改变他的。” 吴阿姨:“老板,要不要我打电话问问路远?” 唐独舞笑了笑:“不用。这事我自有安排。阿姨,早点睡吧。” 吴阿姨回来房间。 唐独舞沉吟一下,来到书房门前。 轻轻敲了两下门,推开。 书桌旁,侯明昊正聚精会神做着一张试卷。 看到她,赶紧起身,微微躬身,喊了一声:“唐姨,您回来了。” 和以往一样恭敬。 不同的是以往的恭敬,是因为敬畏。 现在眼神中少了些敬畏,更多的是礼貌。 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些不卑不亢。 禀性难移,江山易改。 唐独舞知道侯明昊是怎样的人。 短短两天时间,跟换了个人一样。这让她特别好奇路远的手段。 侯明昊是装的吗? 呵呵…… 这个才十四岁大的孩子,还不够道行能瞒过她的火眼金睛。 唐独舞没问他发生什么事。 唐独舞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气场强大,淡淡道:“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 侯明昊:“知道了唐姨,我做完这张卷子就睡。您先休息吧,晚安。” 唐独舞转身出门。 侯明昊重新坐在椅子上,做着试卷。 第二天晚上八点,侯明昊给路远打了电话:“远哥,你来了吗?” 路远毫不客气:“我说过要去吗?” 侯明昊:“哥,别生气。我真知道错了。要不,我去接你?” 路远:“行了,老实待着吧。我准时到。” 九点,路远如约而至。 唐独舞依旧不在家。 侯明昊已经等在书房。 见路远走进来,侯明昊很热情:“远哥,你坐。喝茶吗?我去给你泡。想吃什么水果,我去洗一些。” 路远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是真变了,还是给我玩阴奉阳违那一套。想先稳住我,怕我泡乔西仙衣?” 侯明昊:“远哥,不怕你笑话。说真的,我真担心你回去撩拨乔西仙衣。昨天晚上你把我踩在脚下的时候,我当时真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弄死你。就算拼着坐牢,也要让你死的很惨。你那番话骂的很难听。从来没人那样骂过我。但那番话让我清醒了。我想了很多……撇开乔西仙衣不说,单论唐姨。你说的不错。遇到事,唐姨为我出头。多大的麻烦,她都会摆平。她从来都没骂过我。更没有打过我。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过我一样。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垃圾,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侯明昊:“当然,我没有怨她的意思。我对她只有感激。我虽然年龄不大,但很多事心里其实都知道。如果我没来上京,没受唐姨庇护,我恐怕早就被人绑架了第二次,甚至第三次。” 路远:“你被人绑架过?” 侯明昊苦笑:“对。去年,一个夏天的晚上。砰!一棍子。我眼前一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海边的废弃船坞里。三天!我永远忘不了那三天!远哥,你相信吗?被绑架之前,我是个乖孩子。特别乖那种。我学习名列前茅。除了冬天的羽绒服,全身上下没有超过五百块的。我妈说男孩子要穷养,我习惯了,也从来没多想。亲妈难不成还能坑儿子?我连手机都没有,很自律,每天玩电脑不超过一小时。不打游戏,不去网吧,零花钱每天一百块,包括吃饭。就那,父亲节我还能存些钱给我爸买些小礼物。” 侯明昊:“绑匪图财,没想要我的命。打电话给我爸,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妈过生日,我晚上回去的晚,就是为了跑六条街,去拿一束康乃馨。打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第一通电话挂了。第二通是个女人接的。很不耐烦,说我爸在洗澡。绑匪说他儿子在我手里,拿三百万,否则替他收尸吧!你猜那女的怎么说的?那女的说:哎呀,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那之后,我爸的手机就关机了。” 路远安静的听着。 侯明昊:“三天!吃他们吃剩下的饭菜。开心了打我,不开心打我。拿烟头烫,拿皮带抽!还有更过分的事……绑匪打电话给我妈。家里的经济大权,是我爸管着。你敢相信,江浙富豪能排进前二十的侯夫人,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吗?别说三百万,连一百万都没有。我妈联系我爸,呵呵……人间蒸发!他竟然去了国外度假!他和小秘书搞到了一起,偷偷给我生了个弟弟。小秘书巴不得我死了呢。我妈过生日那天,他在小秘书家。绑匪打电话的时候,他和小秘书在床上翻滚。事后他都不问一下的,都不看一下自己电话关机了,就听从小秘书安排,在国外待了半个月!我妈没敢报警,从亲戚那借了三百万,把我赎了回来。等我爸回来后,他俩就离婚了。法院判的时候,问我跟谁?” 侯明昊笑:“这还用选吗?我当然跟我爸了!我爸有钱啊!我要是不跟他,他的钱,不全是那个狐狸精的了?还学什么习啊?还做什么乖宝宝啊?零花钱一天一百块够谁用啊?不给?没关系,我可以偷他的信用卡啊。套现,刷爆!反正又不用我还。平时必须要惹点事。不惹事怎么行?不惹事我爸多清闲啊,让他心情舒坦去国外度假吗?你说我败家,说敌国的家产,碰到我这样的,也要败干净。远哥,你还别说,在昨天之前,我还真就是这么个理想!这辈子,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爸赚的钱花个一干二净。” 他熟练的摸出一支烟,叼在嘴上。 把烟盒递给路远。 俩人一人点了一支,吞云吐雾。 他接着道:“你昨天骂醒了我。我趴在地上仔细想啊……你说我都干了些什么事?我可着劲的废,可着劲的折腾,扔出去的那点钱,在侯东陵那,都是九牛一毛。我可着劲的惹是生非,飞扬跋扈的,在侯东陵那,都是小打小闹。我把自己变成个废物,开心的只有那个小秘书。多好啊!以后自家孩子,都不用怎么培养的,反正再怎么废物,也赶不上我这种大废物。瘸子里面挑将军,我爸的生意肯定交给她儿子啊。撇开家产不说,我废物成这样,连殷勤追了一年的女生,都喊我傻子,都不拿正眼看我,都当我是蠢货。远哥,从昨天开始,在我心里,你就是榜样。让我再说最后一次脏话。你特么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路远:“没那么夸张,想明白就好。” 侯明昊:“你看起来一点触动都没,心里就没一点可怜?” 路远反问:“你活着,是为了让人可怜你?” 侯明昊愣了,眉头紧锁,想着这句话。 路远站在书架前,翻开一本书,头也不回,语气平静:“以后自己的故事,少跟人说。” 那个背影,直到几十年后,人人称赞,侯家有子,光宗耀祖,福布斯前十,榜上有名。侯明昊忘了一路走来的心酸和辛苦,忘了无数次的荣耀和光环,这个背影,却永远深深的镂刻在脑海中。 侯明昊:“远哥,十一的时候,咱们和我老姐一块出去旅游呗?” 路远:“什么意思?” 侯明昊:“我觉得你要是成了我姐夫,挺不错的。” 路远:“滚!” 侯明昊哈哈大笑,笑得眼睛有点红。 这是第三节课。 跟前面两次天壤之别。 轻松太多了。 侯明昊自己练字画画,不麻烦路远。 路远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唐独舞满书架的书中。 一个忽然长大的小孩子,一个忽然长大的大男人,关系忽然就变得很好很和谐。 九点五十,快下课了。 路远去了个卫生间。 手机在书架上放着,忘记带上。 恰好有短信发过来。 侯明昊变化很大。但有一点没变,那就是对乔西仙衣的感情。 他一直担心路远晚上回去又跟乔西仙衣聊天了。 没法不担心。 为了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当凤凰男,他见过太多太多不择手段的穷小子。 如今路远面前就摆着这么一个机会。 只要搭上乔西仙衣,少奋斗二十年没有一点问题。 况且,乔西仙衣还那么漂亮。 他望着路远的手机,心里揣测:“会不会是仙仙发的消息呢?应该不会吧。可如果万一是呢?看一下应该没问题吧。虽然有些不道德,但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 侯明昊终于安耐不住,拿起路远的手机。 没密码,直接可以点进去。 打开消息,果然是乔西仙衣发来的。一张网购图片,两双鞋子,一双白色,一双粉色。 乔西仙衣:“路远哥哥,帮我参考参考,哪双好看?” 往前翻,侯明昊看到了昨天乔西仙衣和路远的聊天。 “路远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有。” …… “伤心表情,伤心表情……这个姐姐好漂亮,她叫什么名字?” “辰溪。” “好伤心。不过没关系。我年龄还小,可以等,等你俩分手了,我就可以上位了。” “我们不可能分手的。仙仙,咱们不合适。侯明昊其实挺不错的。” “我才不喜欢他。幼稚!还没修养!整天骂人,整天炫富。就是个二货。” “人都在变。他才十四岁,你要给他个机会。兴许过几年,他就变成了你喜欢的样子。识别三日,刮目相看。” “嘁!就他?能改变才怪了。再过几年,他也肯定是个二世祖,到处惹是生非,飞扬跋扈的那种。” “不说了,我要和女朋友出去吃夜宵了。回聊。” …… 侯明昊心中松了口气。 原来远哥已经有女朋友了。 如此看来,肯定不会撩他家仙仙了。 话说回来,远哥真够兄弟,不但拒绝了乔西仙衣,还为他说好话。 嗯? 侯明昊无意间翻到一条短信,眉头猛地皱起来。 “呵呵,孙子,本公子回来了。你最好像个有种的爷们那样。别忘了咱们的明晚十一点,苏荷酒吧的约会。你不来,别怪我去请你女朋友!” 陈炳坤? 这名字似乎有点熟悉。 侯明昊想了半天,眼睛猛地一亮。 第一时间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打过去:“杨浩然,上个星期咱们偷偷溜出去喝酒,跟你一起玩的,是不是有个人叫陈炳坤?” 杨浩然很不耐烦:“提那逼干什么?说好的他请客,最后装醉,还是我买单。鄙视他。这种人以后我再带他,我就是你孙子。” 侯明昊:“和你什么关系?” 杨浩然:“他爸在我家公司任财务总监。刚才吃饭的时候还听我爸正查账呢。他爸手不干净,有六百多万对不上账。” 侯明昊:“等会儿出来,安排他!” 杨浩然:“怎么个情况?他和你有仇?” 侯明昊:“他威胁我远哥?” 杨浩然:“路远?靠!什么时候成你远哥了?耗子,你特么脑袋被驴踢了吧。路远出风头,抢咱家仙仙呢。他是咱们情敌。你帮他干什么?” 侯明昊:“蠢货!远哥有女朋友,两人感情好着呢。那个陈炳坤好像喜欢远哥的女朋友,逼着远哥和女朋友分手。你仔细想想,远哥是有女朋友了,和仙仙在一起的可能性大,还是分手后,和仙仙在一起的可能性大?再说,远哥是个正人君子,昨天已经跟仙仙挑明了,两人不可能在一起。这要是分手了,仙仙万一不死心……”。 电话那边杨浩然激动了:“卧槽!别说了,老子这就给那逼打电话。” 侯明昊:“别急。他约了远哥,十一点在学府街苏荷酒吧。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第39章 没法好好谈了 侯明昊:“别急。他约了远哥,十一点在学府街苏荷酒吧。咱们过去凑凑热闹?” 杨浩然:“哈哈……必须要去啊。” 侯明昊:“好。打电话喊些朋友一起。” 杨浩然:“那小子欺软怕硬,就是个怂货。我让他跪下,他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是你孙子。揍他,还需要找人?” 侯明昊:“你智商呢?能不能有点脑子?咱们今天去为的是什么?揍了一个陈炳坤,说不定以后还有十个,一百个陈炳坤冒出来。你能挨个揍一遍?所以,咱们今天要换种方式,可着劲给远哥长脸。让他所有情敌都知道,哎呀,路远真牛逼,路远得罪不起。然后一个个乖乖离远哥女朋友远一点。懂没?” 杨浩然:“你丫损招真多。不过今天说的对。你等着,我给你喊俩真正牛逼的哥们。” 挂了电话,侯明昊开始呼朋唤友。 “牛牛,跟我出去装逼。” “对方什么来头?” 侯明昊:“杨浩然家里养的狗。” “哈哈,走起。” 侯明昊:“把你爸的车开出来。” “我靠!不用开我爸的车了吧。影响多不好。” 侯明昊:“咋滴?又不是去杀人。开一下他的车,你爸还能被发配边疆?” “那倒不是。主要是昨天我刚因为这事被揍一顿。我爸我妈双人联手。我靠,我现在屁股还疼呢。” 侯明昊:“怂货。以后咱不认识了。” “嘿嘿……别啊,换个人还真不行。不过谁让咱俩是兄弟呢?耗子你在哪?我这就过去。” …… 路远从卫生间回来,看到侯明昊正鬼鬼祟祟打着电话。 “干嘛呢?” 侯明昊连忙挂了手机,嘿嘿笑道:“没事,有个朋友打电话喊我出去玩。” 路远:“我是问你,你拿着我的手机干什么?” 侯明昊:“呃……你手机刚才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 “鬼鬼祟祟……” 路远接过手机,看到里面乔西仙衣发来的消息,觉得自己明白了。 还用说? 肯定是偷看他手机,想知道他和乔西仙衣有没有什么“奸情”。 路远:“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侯明昊目送他离开,然后拨通另一个号码,接着打电话。 学府街,就在省大附近不远处。 苏荷酒吧面对的消费者是大学城那帮青春骚动不安的大学生。 消费还算平民,但客流量真心不少。 晚上十一点,酒吧里已经人满为患。 里面热火朝天。 外面夜深人静。 路远孤零零一个人走在高楼大厦之间,走在繁华灯火里。 心中有孤单升起。 好大一个城市啊! 大到清州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到了这里,只能是孙子。 好大一个城市啊! 大到龙盘虎踞,群狼在此不敢夜吼。 路远不是清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路远也不是能够锦衣夜行的孤狼。 他只是个普通人。 二十六,普通家庭。 他唯一能依仗的,只是那支还摸不清具体功效的神笔。 这是不能说的秘密。 一旦被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今天路远来,是抱着和解的心。能息事宁人,再好不过。 如果陈炳坤非要咄咄逼人,那么不好意思,相爷的那个人情,该是要回来的时候了。 他来到苏荷酒吧门前了。 孤单的背影与酒吧舞池里乱舞的群魔格格不入。 而与此同时,三条街外,二十多辆豪车,正呼啸而来。 一个想和平解决,即便吃点亏也无所谓的主角。 一群张扬跋扈,势必要找点乐子的富二代。 今天这件事,似乎从最开始,就已经有结局注定。 路远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酒吧。 最大的卡座上,陈炳坤和七个人正坐在那喝酒。 四男,三女。 女的年龄都不大,应该是学生,但一个个浓妆艳抹,很成熟。 四个男应该都是社会上的,纹身,耳钉,染发。 陈炳坤瞅见路远了。 他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张开双手,懒散随意的搭在两边女生的肩膀上,笑呵呵的望着路远。 四个男人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路远,如同群狼看着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陈炳坤似笑非笑:“介绍一下。这位,是梁老板,这家酒吧,他开的。” 梁老板很捧场:“陈少,您就别往我脸上贴金了。没陈少投资,这酒吧哪能开的起来。” 陈炳坤得意无比,又指着另一个人道:“他叫黑子。不过你要喊他黑哥。大学城这附近,他罩的。” 路远笑了笑。 这又是酒吧老板,又是罩场子的混混,今天貌似没办法善罢甘休了。 陈炳坤拍着手:“哥们,我还真有点佩服你。没想到你今晚上真的敢来啊。成!看在你这么虎的份上,我就给你个单挑的机会。那两个是黑子的兄弟,你选一个吧。能打得过他们,以后我绝对不找你麻烦。你要是打不过他们,嘿嘿嘿……” 路远:“我今晚上来,不是打架的。” 陈炳坤:“那你来干什么?” 黑子冷笑:“他来挨打的呗。” 哈哈哈…… 几个人哄堂大笑。 路远:“我来跟你商量一下。你以后,能不能离我和我朋友远一点。越远越好那种。” 陈炳坤笑呵呵的问:“然后呢?” “然后?”路远:“然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呗。” 陈炳坤:“再然后呢?” 路远仔细想了想:“没了。” 陈炳坤直接端起酒杯,满满一杯子酒泼过来。 劈头盖脸,泼在路远脑袋上。 路远脸色微微阴沉:“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没错。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无权无势不假,他是穷小子不假。 他不想打丁相国的电话不假。 但今天那个电话只要拨通。这陈炳坤绝对不会挨一顿那么简单。 陈炳坤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形势。 他依旧咄咄逼人,狂妄嚣张至极:“行!本少答应你!” 他重新倒了一杯酒。 噗……。 往酒杯里吐了口浓痰。 把酒往路远跟前狠狠一摆,重新坐在沙发上,重新翘起二郎腿,重新抱着左右的姑娘,陈炳坤一脸鄙夷笑望着路远:“喝了它!喝了它之后,咱们再好好谈。” 第40章 主动给他个人情 就在这时候,轰鸣的马达声响起。 那群油老虎踩足了油门,发出来的声音如同野兽。 豪车入场了! 二十多辆,嚣张无比的开进了酒吧门前的停车场。 大学里有公子哥。 公子哥为了泡妞,来酒吧开着豪车,不是没有。 但是,苏荷酒吧经营四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阵仗。 从卡座这里,透过落地窗望向那些豪车。 法拉利超跑,保时捷超跑,宝马,奔驰超跑,路虎越野,悍马,玛莎拉蒂…… 一群十四五岁,最大也不过十六七岁,满脸稚嫩的孩子们喧嚣着,吵闹着,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酒吧。 为首的正是侯明昊。 侯明昊来到路远跟前,微微点头,喊了声:“远哥好。” 那群孩子大多数不认识路远,但全都是侯明昊和杨浩然喊来的死党,面子肯定给。 一个个有样学样,齐刷刷的点头喊道:“远哥好!” 还别说,挺有气势。 最起码震的陈炳坤差点从沙发上掉下来。 这种时候了,还能坐得住,才是人才。 三十来个孩子。 陈炳坤认识的不多,只有六七个。 但这已经足够了。 圈子这东西,是个很玄幻,同时又是很现实的存在。 说玄幻是没有固定的概念。 因为同样喜欢爬山,大歌星可能跟山里娃成为朋友。 说现实是因为百万富翁,你削尖了脑袋,跪下喊爷爷,也没办法让亿万富豪拿你当兄弟。 这三十来个孩子所在的那个圈子,是赵晓亮做梦都挤不进去的。 别说一次来三十多个,一个杨浩然,已经足足把他吃的死死的。 他爸是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 高层中的高层! 人人见了要喊陈总。 可陈炳坤清楚,那硕大的商业帝国姓杨!说直接点,他爸就是条狗,而杨浩然,是皇太子。 陈炳坤知道今天玩大了! 说句不怕丢人的话,他现在吓得腿软。 他可怜兮兮的望着路远,心里咒骂:“草拟大爷的,你丫早说你认识杨浩然啊。” 路远这个穿着穷酸的穷小子怎么能让这帮人喊远哥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天这件事怎么收场。 侯明昊看了看路远头发上滴的酒水,脸色阴沉,拿起桌子上的一盒抽纸,递给路远:“谁泼的?” 杨浩然早就看陈炳坤不爽,冲上去就是一耳光:“草拟吗,耗子问谁泼的,你特么耳朵聋了吗?” 陈炳坤面如猪肝,果然欺软怕硬,没敢说。 黑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示意两个兄弟别轻举妄动。 只要别惹上他,他都可以坐下看戏。 还真就有人敢惹他。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熊孩子。 看穿着,也就一般般吧。 戴着个厚厚的近视镜,瘦嘎嘎的。 这熊孩子上来就在他后脑勺上给了一巴掌:“你麻痹的,看你不爽,问你们话呢,你还喝酒?装你麻痹啊!” 黑子黑了脸。 钱和权是兄弟,人生就是金字塔,到了顶上,看起来不相干的人,总有办法称兄道弟。 这帮熊孩子不简单。 不能轻易招惹。 这些道理黑子都懂。 可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最少有五十个客人看着。 这些客人都是附近的,大多还是学生。 他黑子在附近混生活,今天如果被一个十三四岁的熊孩子抽了耳光,还赔着笑脸,以后卷铺盖回老家喂猪算了。 脸面必须要。 别管色厉内荏也好,别管打肿脸装胖子也好,反正这档口要先硬气一下。 回头没人的时候赔笑请吃饭也无所谓。 黑子沉着脸:“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啪! 刚才打的是后脑勺,这次直接抽耳光。 熊孩子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还补了句:“咋滴?” 众人哄堂大笑。 黑子拍案而起,拎起酒瓶子,凶巴巴的瞪着熊孩子。 没人害怕。 甚至还有不少人起哄:“哈哈哈……牛牛,你要挨揍了。” “哎呦,眼瞅着牛牛挨揍,为毛我这么期待呢?” “牛牛,我看你也不爽。哈哈哈……大个子,赶紧的,在他脑门上干一酒瓶子。” 牛牛撇嘴:“就他?给他个胆子。” 这货是真嚣张。 黑子两米出头,膀大腰圆。 牛牛一米五多点,矮半截。 不过没关系,跳起来,啪,又给了黑子一耳光。 然后仰着头,一点不怂,就那么无辜的望着黑子。 黑子准备动手了。 门外却跑来一个小弟,飞奔冲过去,赶紧拉住他,凑到耳边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黑哥,外面有辆车,车牌……车牌……有点特殊,车牌号XXXXX。他姓牛!” 黑子倒抽一口冷气。 我去特么的! 还好没动手啊。 这一瓶子要是砸下去,跑到天涯海角都不成,铁定跨省牢底坐穿。 很滑稽的一幕出现了。 黑子临场应变能力让人称赞。 咣当! 一瓶子干在自己脑袋上。 瓶子粉碎。 黑子嘿嘿笑了起来:“哪用牛少亲自动手,你想揍我,我自己来。” 血顺着脑瓜子流的满脸都是,黑子笑的越加谄媚。 站不直了,弯着腰,比牛牛都矮一些。 牛牛:“少废话,谁特么泼的远哥?” 黑子当场就把陈炳坤卖了:“陈炳坤泼的!他还在酒里吐痰,就远哥跟前那杯。逼着远哥喝。他说今晚上要把远哥打的他妈都认不出来……” 牛牛望向侯明昊。 杨浩然也望向侯明昊。 侯明昊望向路远。 路远一脸平静,没吭声。 或许有些不适应这种场合,但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侯明昊比想象中的聪明:“我带远哥去换身衣服。大伙儿给陈炳坤涨涨记性。杨浩然,你最近不是有点上火吗?给陈炳坤倒杯啤酒……” 这里的啤酒,很明显不是正常啤酒。 侯明昊和路远出了酒吧。 杨浩然兴高采烈的拿了一个空杯子去了卫生间。 有几个熊孩子喊着算我一个算我一个,紧随其后。 牛牛冲着黑子喊道:“看好他,别让他跑了。” 然后也拿一个空杯子一路小跑去了卫生间。 五大杯“啤酒”摆在了陈炳坤跟前。 或淡黄,或清亮。 杨浩然果然上火了,黄的出奇。 陈炳坤满脸惊恐,苦苦哀求。 杨浩然冲着黑子喊道:“大个子,给我打!打不到他妈不认识他,我让你妈认不出你信不信?” 黑子废话不说,跟兄弟们一使眼色,直接动手。 路远不知道后续酒吧里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都无所谓。 他又不是辱他骂他,忍着受着的圣人。 毫无悬念,陈炳坤会很不舒服。 陈炳坤不舒服了,他就特别舒服。 和侯明昊分开,回到唐诗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该干嘛干嘛。 十一点半,唐诗和辰溪从图书馆回来,俩人看妖怪一样看着路远。 唐诗瞪着一双美目,不可思议的问:“路远,是你吗?” 路远:“什么鬼?咱俩好歹也那么久的朋友了。难不成你眼瞎了?” 唐诗:“滚蛋!我是问这个照片,是你吗?” 她打开手机,界面是省大校园网论坛。 有一个帖子。 苏荷酒吧里。 路远衣着寒酸,淡定的站着,露出一张背影。 对面,二三十个穿戴金贵富气的公子哥大小姐,躬身喊远哥。 路远:“谁拍的?拍照技术不怎么样。” 唐诗:“真是你?!” 路远看着那帖子。 才刚过一会儿,竟然有一百多条回复。 他不在省大,省大这会儿却全是他的传说。 帖子标题:“我叫陈炳坤,我忏悔!” 我叫陈炳坤,外语系大三学生,我忏悔!我向路远忏悔,我错了。远哥,我真的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我狗眼看人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了。我再也不惹辰溪和唐诗了。我见着这两个姑奶奶躲着走。以后谁要是敢招惹我这两个姑奶奶,我弄死他。求你了……没错,我恳求你!求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见识。从今往后,远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一声。我就是您的一条狗,你让我咬鸡,我绝对不咬鸭,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远哥,求您了……求您千万不要在找我麻烦了。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洋洋洒洒,忏悔贴超过一千字。 路远皱起眉头。 他能想象到陈炳坤吃了亏。 但现在看来,吃的亏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今天,他在省大论坛,登陆实名认证的账号,发帖子说自己是狗,发帖子苦苦哀求,发帖子恳求自己把他当个屁放了。 但凡有点书生意气,这比杀了他更难受。 从今往后,他在省大学生面前,根本没法抬头做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面上百条的回复。 大多是不知情的。 “什么情况?陈炳坤?就是大四那个很傲气,老爸是上市公司老总的陈炳坤?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在这忏悔?远哥是谁?” “靠!别吊我们胃口啊。谁知道怎么回事,把前因后果说一下啊。” “搞得我睡意全无。” “花生瓜子爆米花,前排出售小板凳。看戏的排队。” “静等大瓜出来!” “刀已备好,谁爆出这个瓜来。” …… “瓜来了!现场见证整个过程,今晚上大概十一点,苏荷酒吧。陈炳坤喊了几个社会上的人,好像要收拾路远。路远单枪匹马来的。想和陈炳坤和平解决。结果陈炳坤狂妄的很啊。直接一杯酒泼在路远脸上。然后又倒了一杯,在酒里吐了口痰,逼着路远喝下……” “玛德,你倒是说下去啊?” “失踪人口一枚!” “我靠!打死爆料爆一半的。” “素质素质,礼貌的问一句,请问爆料的,你死了吗?” “楼上几个司马,手机打字,有点慢。后来二十多辆豪车开到门口啊。法拉利,奥迪,宝马,奔驰,路虎,悍马,连玛莎拉蒂都来了一辆……我靠,随便一辆车,都要一百万往上。陈炳坤的爸爸是上市公司的财物总监。好像那几十个富二代里面,有一个恰好是那家上市公司的太子。陈炳坤当场就怂了。更牛逼的是那几个社会人,有一个好像挺厉害,大学城附近的黑哥。有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上去就是几耳光。够不着,跳着脚接着打。那个黑哥愣是一酒瓶子干在自己脑袋上,头破血流。陈炳坤喝了五大杯尿,还被黑哥打断了一条胳膊。” “我靠!路远?就是那个辰溪的男朋友?” “没跑了,绝对是他。陈炳坤喜欢辰溪,追了整整三年,谁都知道。” “路远什么来头啊?几十个那么牛逼的二代,喊他远哥?” “难道是传说中的省城四少?” “我去!真特么人不可貌相啊。穿这穷酸样,我还以为是穷屌丝呢。” “搞笑!智商呢?你是傻子,辰溪也是傻子吗?那么多人追辰溪,能入辰溪法眼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还有很多帖子。 一部分是爆料酒吧里发生的事。 一部分是猜测路远的身份。 一部分是看陈炳坤不爽,嘲讽陈炳坤这次踢到钢板的。 都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帖子。 唐诗又问:“路远,真的是你?” 路远:“嗯。” 唐诗:“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富二代?” 路远:“我不认识,侯明昊偷看我手机,喊得朋友。” 旁边的辰溪插话:“就是侯佩佩那个弟弟?” 路远笑道:“可不是么?别看侯佩佩看起来貌不惊人,人家才是真正的顶级富二代。我这也是运气好。不过这件事后,应该没人再惦记我媳妇了。” 辰溪微微红脸,害羞丢下一句“谁是你媳妇”然后跑去洗漱。 没错。 侯明昊杨浩然怕路远和辰溪分了手,可着劲的帮路远在省大扬名立万。 省大还真没几个公子哥敢再打辰溪和唐诗的主意了。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结束。 第二天中午,一家RB料理店里。 几个人正在小聚。 丁相国,徐怀望,还有徐怀望的两个儿子,徐诺,徐轩。 丁相国和徐怀望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二十岁出头的徐诺,正压低声音威胁十四岁的弟弟徐轩。 “我再警告你最后一次,如果不经过我的允许,再开我的车出去。我揍死你。” 徐轩撇嘴:“不就一辆破玛莎拉蒂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回头我让咱妈给我买辆布加迪。” 徐诺嘲讽:“还布加迪,你咋不买直升飞机啊。我买车是为了做工程脸上有面。你就是去过家家炫富装逼。咱妈会给你买?做梦去吧。” 徐轩:“嘁!还做工程?你做的工程都是咱爸和丁伯伯介绍的,你骑个自行车也没人瞧不起你吧。买辆玛莎,不就是为了泡妞?我上个月还见你一次拉两个嫩模……” 丁相国笑呵呵道:“小轩你开你哥的车又出去闯祸了?” 徐轩:“没,就是帮我哥们侯明昊长长脸,去踩一下陈炳坤。陈炳坤就是杨浩然家的一条狗。那算什么闯祸?再说我又不是主角。那天去二三十个呢。路远才是主角。” 丁相国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谁?” 徐轩迷茫:“路远啊。哦!教耗子练字画画的。好像是个画家,听说网上还有他的视频。陈炳坤一直骚扰他女朋友。俩人约了架。陈炳坤找了黑子准备在酒吧给路远点厉害。后来我们搞定了……哈哈,你们是没看到陈炳坤和黑子当时的糗样,吓的跟孙子一样。太过瘾了……” 他兴高采烈说着昨天晚上的事。 丁相国却微微皱眉,想着心事。 正如他老娘所说。 他人脉广,门路广,但凡能赚钱的,什么生意都沾点,有本事着呢。 《山水十二条屏》那桩买卖,他可以不做。什么圈子里的规矩,都是说说而已。 给赵多金背后的背后那人一分薄面才是正解。 如今一分薄面已经给过了。 那么接下来,他丁相国的面子,那人也要给足了。 《八骏图》最后周转几次他不管,怎么操作他不管,值多少钱他不管,反正经他的手,八百万。 背后的金主指明了要画《山水十二条屏》的人画。 别人不知道《山水十二条屏》谁动的笔。 他丁相国知道啊! 路远现在什么价? 一副条屏才五万! 行! 给他五十万又能怎样? 再不行,给一百万! 一天的工夫,一转手,差价就是七百万! 这钱比捡的都容易啊。 好吧,七百万,如果为了七百万得罪唐独舞,别说唐独舞,即便是势力范围不在这边的侯东陵,他也不愿意。 但关键是这生意没人得罪啊。 路远吗? 就一没后台没背景的画画的,得罪了又如何?指着清州的那个什么唐儒生给他出头?唐儒生在清州还行,在省城,差太多了。 老娘看他顺眼不假,这事不让老娘知道不就行了? 路远竟然来了上京? 路远在上京还有女朋友。 路远有一场危机,应该给他打电话的,却让侯明昊截了胡。 不过没关系。 在上京这地方,想操作一下路远,实在太简单了。 丁相国心里冷笑:路远啊路远,我给你发过短信让你帮忙画《八骏图》的,你竟然拒绝。这怪不得我了。 他招了招手,立刻一个中山装凑过来。 丁相国:“江明,把那个什么黑子,给我找来。” 效率很高。 半个小时后,黑子已经站在包厢里了。 两米的大个子,佝偻着身子,跟虾米一样。 瞅见昨晚上的徐轩,吓得更是满头大汗,腿肚子都在颤抖。 丁相国笑了笑,道:“别紧张。” 能特么不紧张吗? 黑子见了江明都恨不得喊爷爷,更何况现在见的是传说中的丁相国。 黑子直接就跪了,焦急无比,带着哭腔:“相爷……我真不知道徐轩……徐公子是您侄子,是徐二爷的儿子啊。您二位高高在上,都是天上的神仙,我段位太低,就是大学城附近小打小闹的瘪三。如果我之前知道,打死我都不敢招惹路远。相爷,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只要您饶了我,我明天就走,离开上京,这辈子绝对不再踏进上京半步。” 丁相国笑了笑:“都说了别紧张。今天找你来,就是听小轩说了昨天的事,感觉好奇,喊你来闲聊几句。” 黑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腿肚子越加哆嗦了。 丁相国:“听说你在大学城一带挺出名的。凶神恶煞啊……那帮学生谁看到你,只要听过你的名字,都怯几分。” 黑子支支吾吾:“全……全仰仗相爷。” 丁相国:“别!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做正经生意的。你们是捞偏门的。你仰仗我这话如果传出去,我可是一身骚。” 黑子接着擦汗。 如果不是丁相国笑呵呵的,黑子都想撒丫子逃了。 丁相国:“昨天被一熊孩子当着很多学生的面,跳起来抽耳光。气不气?” 黑子赶紧表态:“不气!不气!相爷,您放心,我虽然看起来没脑子,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清楚的。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相爷打断他的话:“不!你要生气。” 黑子一脸懵逼。 丁相国:“这不人之常情吗?你平时威风凛凛,人人喊你黑哥。一个十四岁的熊孩子,都能当着众人的面抽你耳光。怎么可能不生气?” 黑子没法不怂:“相爷,我不敢气啊!打我的姓牛。我要是敢生气,明天说不定就进去吃牢饭了。” 丁相国:“不,你必须要生气。” 黑子愣了半响,终于品出点意思来。 他暗中对比着丁相国和牛牛老爸的分量。 一个是老虎,一个是打老虎的。 老虎披了张人皮,藏起了利爪,藏起来锋牙,打虎的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有丁相国撑腰,他还真能蹦跶几下。 搭上丁相国这条大船,别的不敢想,大学城附近,除了他能称哥,还有谁敢? 黑子小心翼翼的道:“相爷,我真不敢动牛少啊。” 丁相国:“那你肯定不敢啊。但昨天的事全是因为路远而起的。你满肚子怒火,总要找个人发泄吧。” 黑子眼睛亮了:“相爷,我明白了!” 丁相国笑吟吟的竖起大拇指:“孺子可教!哈哈哈……去吧,忙你的去吧。” 黑子如获圣旨,意气风发,感觉现在无法无天还不行,但横着走是没人能拦了。 他屁颠屁颠离开。。 丁相国似笑非笑,对江明挥了挥手,道:“那小子既然不想要我的人情,咱们就主动给他一个!” ps:大章,六千字,求推荐票,求打赏。 第41章 老子也有靠山了 暗流已经开始翻涌。 路远不可能想到昨天恨不得喊爷爷的黑子,背地里已经筹划肮脏的计划。 所以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路远和唐诗辰溪心情都特别放松。 唐诗一边咬着豆浆吸管,一边说:“路远,今天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路远望向辰溪:“一起?” 辰溪:“不了,我今天一天的课,很忙的。你们去吧。” 路远直接回绝:“唐诗,请你放尊重一点。哥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了。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容易让女朋友误会的事,我可不会做。” 辰溪俏脸微红,娇羞微笑。 唐诗噘嘴竖起中指:“鄙视你!重色轻友。本姑娘如果对你有意思,哪里还有小辰辰什么事?” 路远撇嘴:“没小辰辰,哥也看不上你啊。” 唐诗直接动手:“死路远,纳命来!看我佛山无影脚!” 玩笑归玩笑。 不去是真不想去。 去干什么? 又没钱。 路远倒是想好好请这媒婆吃顿大餐,可全身上下就两千多块钱,估摸着都不够这位大小姐点瓶红酒的。 不过路远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侯明昊转了三万块过来。 路远问:“什么情况?” 侯明昊:“远哥,你就收下吧。唐姨嘱咐的,让我要懂礼貌。这三万块算是预付这个月的钱。估摸着我姐看好不容易有个人能镇住我,怕你跑了。远哥,你要是不收,就不够意思了。” 路远收了。 反正也没打算跑路。 三万块到手,底气立刻就足了。 辰溪已经去上课了。 唐诗也准备自己出门逛街了。 路远凑上去,笑嘻嘻道:“唐诗,哥陪你去逛街。” 唐诗撇嘴:“瓜田不纳履呢?李下不整冠呢?怎么着?不怕你媳妇误会了?” 路远:“说什么呢?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你啊。如果我是你撮合,我和小辰辰怎么可能认识?” 唐诗翻着白眼,一脸嫌弃:“别废话,有什么阴谋?” 路远:“啥阴谋啊?我就是寻思着给小辰辰买点衣服,给她个惊喜。当然……少不了你那份。” 唐诗:“行了……我那份还是免了。请吃饭可以,买衣服就算了。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两人去步行街逛了整整一天。 唐诗买了几件衣服,都是自己付的钱。 帮辰溪买衣服的时候,唐诗带去逛的,都很平民,甚至大商场都没进。 这姑娘推心置腹,跟路远说:不是所有的姑娘,都愿意坐在宝马车上哭。 这姑娘还跟路远说:你有满肚子的好,也要悠着。有时候过了,只能把辰溪吓跑。 这姑娘还跟路远说:你以后的路,要让小辰辰多多参与。路上吃龙虾鲍鱼也好,路上吃糠咽菜也好,总之,路上的风雨或者日丽,都要让小辰辰一块受着。 路远连连点头。 心里却全是那天晚上在天台上辰溪说的那番话。 她虔诚跪在山顶破庙里,跟苍天爷爷打了个赌。赌她这辈子能遇到个会疼她的人,免她惊,免她扰…… 天擦黑的时候才回去。 唐诗有车。 那辆宝马留在了省城。 两人开着车往学校而去。 正是上下班高峰,车很多。 不过大学城那边远离闹市,在郊区,越往那边路就越顺畅。 好不容易车速快起来的时候,砰,一声巨响。 有一辆本田追尾,撞在了唐诗的宝马车上。 好吧,这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开车还没个剐蹭什么的? 稍微走点神,追尾也很正常。 下来大家握个手,交换一下名片,该报保险报保险,该找交警找交警就行了。 可本田车主很明显不打算这么干。 一个绕弯,越开宝马。 绝尘而去之前,还摇下车窗谩骂,里面是个浓妆艳抹的妇女:“小贱人,会不会开车?有你这样开着开着忽然停的吗?下面痒了着急让你男人***的吧……” 骂的很难听。 简直恶心人至极。 骂完之后,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跑了。 完全不给唐诗解释的机会。 唐诗那叫一个气啊! 一会儿指了指自己,一会儿指了指那个女的,气的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响:“路远,她……她……岂有此理!” 肇事逃逸,应该报警的。 可唐诗已经气晕了头,完全不听路远劝阻,拼命狂追。 越追越远,越追越偏。 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附近已经完全到了郊区。 路两边是农田了,连路灯都没了。 噗噗……车胎在一个小树林旁边,忽然爆了。有人在路上放了钉子之类的。 前面那辆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唐诗拉开门下车,喊道:“喂,怎么不跑了?你刚才骂的不是很凶吗?你这人讲不讲点道理?我完全是正常速度行驶,根本没踩刹车。再说了,就算我踩了刹车,你没保持车距,追尾也是全责。哪有你这样犯了错还骂人……” 她后面的话没说。 脸色有点紧张,往后退了两步。 一直退到路远身边。 从旁边树林里,出来了六个膀大腰圆的大男人。 一个个拿着木棒,匕首什么的,笑的下流,缓缓往这边走来。 而刚才那辆车里,除了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后排又下来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黑子! 唐诗不认识黑子,紧张问道:“你……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黑子贱笑道:“妹子,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想干一下你好不好?” 路远沉了脸:“你叫黑子是吧?人要为自己说的话,做的事负责。” 黑子冷笑:“少尼玛废话!吓唬谁呢?没错,那帮富二代公子哥什么的,老子是不敢惹。但你个垃圾,真以为自己是远哥了?告诉你,老子今非昔比,背后也有靠山了。” 背后也有靠山了! 是什么靠山,让这小混混一夜之间,敢铤而走险,不顾那群富二代的报复,违法犯罪,做今天的事?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路远即便没办法百分之百肯定,也已经八九不离十。 他没工夫感慨城市套路多,他想回农村。 他也没工夫感慨人心险恶,有些大船,上去就下不来。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想的不差,今天的事,只是风浪刚起,绝对吞不了人。 看着意气风发的黑子,路远打心眼里骂了句蠢货。 黑子怒道:“你特么敢骂我?兄弟们,动手!先卸他一条胳膊。把那妞给我摁在车上,裙子撩起来!” 六个大汉缓缓往这边逼来。 唐诗抱着路远的胳膊,躲在他身后,花容失色。 这姑娘焦急无比,压低声音:“路远,怎么办……怎么办……咱们死定了……” 路远却在东张西望。 唐诗:“你看什么呢?荒郊野外的,没地方跑。车胎也爆了,咱们逃不掉的。” 路远:“那就不逃。” 唐诗越加焦急了,他无法想象,都什么时候了,火都烧到眉毛了,路远怎么还这么淡定。 不逃了是什么鬼? 任凭他们摆布? 你一男的没事,我是黄花大姑娘啊! 唐诗急得不行:“路远,咱们现在怎么办?” 还是那么淡定,连语气都沉稳如常,甚至还有点胸有成竹的自信:“等着。” 唐诗:“等什么?” 路远眯起了眼睛。 远处,有车灯光亮起。 一辆普拉多飞驰而来。 路过这里的时候,缓缓停车。 路远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藏在深处的,全是厌恶。 车上下来一个人。 路远不认识。 但看穿着,就知道了。。 一身中山装。 省城好像只有相爷身边的那群保镖,穿中山装。 第42章 鸿门宴 江明下了车,做做样子,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我碰巧路过,怎么回事?” 碰巧路过? 呵呵哒! 这荒郊野外,上京那么大,刚好就路过了? 路远不是憨货,没揭穿。 黑子是个煞笔,点头哈腰凑上去:“明哥,您怎么来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黑子被抽的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捂着脸满眼迷茫:“明哥,你……你干嘛打我……我这是帮相爷……”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黑子被抽的嘴角都流血了,委屈的不行,心里寻思,难道这位相爷身边的头号战将叛变了?敢违逆相爷的意思行事了? 黑子郁闷道:“明哥,你打错了。我……” 啪…… 又是一个耳光。 黑子:“明哥,我真的……” 啪…… 又是一个耳光。 黑子:“明哥……” 啪。 黑子:“明……” 啪。 江明沉着脸,一个字的废话都不说。 黑子一开口,就是一耳光抽上去。 六个大汉都知道怎么回事,在旁边耷拉着脑袋,连一个敢吱声的都没有。 黑子一连被抽了十几个耳光后,还是没醒悟。 他没法醒悟啊! 今天明明是相爷让他来干的。 结果相爷的手下过来找茬。 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但张口就挨耳光,脸都肿了,好疼,还是悠着点吧。 黑子捂着脸,低着头,不吭声了。 江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望向路远,微微躬身:“路先生受惊了。这个人我认识,上京的一个小混混。没吓到您吧。” 路远:“没。” 江明:“你看,需要报警吗?” 路远:“不用。” 江明:“路先生什么时候来的上京?前些天相爷还念叨你呢。” 路远:“刚来两天,正准备去拜访相爷呢。” 江明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我正准备去见相爷呢。咱们一起?你们的车胎好像也爆了。没事,放在这,我打个电话,今晚上就修好给你们送回去。” 路远:“好。” 江明帮路远和唐诗拉开车门,恭敬礼貌:“唐小姐,路先生,请上车。” 唐诗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慨今天好险啊。 如果不是这个江明来的及时,今晚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至于这个黑子什么的,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这荒郊野外的,黑子那边人多势众,手里还有家伙,万一豁出去了,今晚上恐怕又是难逃虎爪。 她上了车。 可路远却站在车边没动。 江明望向路远,微微有些错愕:“路先生,您这是?” 路远眯着眼睛望向黑子等人:“就这么走了?” 江明:“路先生的意思是?” 路远冷冰冰的吐出几个字:“杀了他们!” 噗通! 黑子又跪了…… 他不是傻逼。 他起初懵逼于江明为毛抽他耳光。 当江明和路远开口说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他就是一鱼饵。 用来钓路远的鱼饵。 相爷为什么看中路远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这条鱼饵,从相爷笑呵呵的跟他说“去吧,做你该做的事”的时候,从他以为自己靠上了一座大山,可以像螃蟹横着走的时候,自己的小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黑子噗通噗通磕头:“远哥,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法解释。 说自己被坑了? 尼玛这话说出口,跟上刀山有啥区别? 除了求饶,还能做什么? 他一巴掌一巴掌的抽着自己耳光:“远哥,我真的错了,我只以为你是个普通人……” 可抽的再多,也没让路远动容丁点。 路远就那样,一脸平静,淡定从容,笑呵呵的望着江明,目不转睛。 江明黑着脸瞪像黑子。 黑子一机灵,废话不说,从旁边一手下那夺过来一把匕首,废话不说,直接往自己腿上捅了下去。 惨叫声响起。 车里的唐诗捂着嘴,一脸惊恐。 路远还是面不改色,目不转睛的望着江明。 江明打着圆场:“路先生,我看还是报警吧。拦路抢劫,杀人未遂,相爷认识个厉害的律师,够他们牢底坐穿了。杀人毕竟是滔天大罪。相爷是正经生意人,咱们也都是正经人,这么做不对。” 哈哈哈哈…… 猖狂大笑声响起。 路远扬天长笑,全是嘲讽和鄙夷,丝毫都不掩饰。 好半响,他收敛笑容,上了车,坐在唐诗身边,关上车门,关上车窗,留下一句话:“他祸从口出,你不挺喜欢打断别人的牙吗?我要他满嘴的牙,一颗不剩。你一个个掰下来。让他吃进肚子里!” 车外惨叫声响起。 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唐诗不敢看外面,望着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路远有些发呆。 她忽然发现,原以为了解的不能再了解的这个男人,其实她一无所知。 原以为这个傻到家的傻子,从最开始,也许就已经知道了今天这个局。 他不吭声在想着什么? …… 还是那家日料店。 还是那个大包厢。 两个和服妹子跪坐服侍。 弹着小曲儿,跳着姬舞,温着清酒。 灯红酒绿之间,歌舞升平,与之前的荒郊野外,恍若两个世界。 屏退和服妹子。 丁相国亲自为路远和唐诗斟了清酒,笑道:“空运来的,正宗岛国佳酿,在当地都很难喝到这种品质的。来,你俩别客气,尝尝。” 唐诗有些紧张。 路远去了车上的阴沉脸色,似乎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小子模样。 “相爷太客气了。可惜啊可惜,酒再好,遇到一个不懂酒的,糟蹋了。” 丁相国举杯的手停顿了一下,笑的有些玩味:“老弟不是不懂酒啊,你懂着呢,只是不想懂而已。” 路远笑了笑:“今天多谢相爷了。如果不是江明,我和唐诗恐怕没法收场。这杯酒,我敬你。” 丁相国:“举手之劳。不说那些事,来,干杯。” 碰杯,路远一饮而尽:“相爷,喝完这杯酒,咱们可是两清了。” 丁相国笑吟吟的打量着路远。 旁边的唐诗看的莫名心惊胆战。 她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俩人明明都是有说有笑。 可总觉得一股股冷意袭来。你偏偏还搞不清楚哪里来的。 丁相国:“老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上啊,有两种人情。一种是越用越薄。用的久了,就没了。还有一种,是越用越多。越用越深厚。比如你和唐诗小姐,就是第二种。你帮我,我帮你,大家就成朋友了。” 路远赶紧帮丁相国斟酒:“哎呀……相爷真是太抬爱了。可惜啊,小子我寂寂无名,就是个小人物。真心够不上相爷青眼相看。相爷的美意我记在心里,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加倍奉还。” 丁相国没喝那杯酒。 端在手里,似笑非笑:“老弟有点怕我?” 路远打着哈哈:“哪里话?相爷是正经生意人。又不吃人,对吧……哈哈哈……” 丁相国端起酒,一口干了:“好,别人的面子我可以不给。我妈的面子,我是一定要给的。你说我是个生意人,那生意人可不能吃亏。我再从你这要一个人情。这人情之后,咱们就两清了。真的两清了!”。 路远心里冷笑:“相爷想要我画一副《八骏图》?” 丁相国竖起大拇指:“老弟痛快!没错,就一副《八骏图》。老弟动动笔的事,最多也就是一晚上。” 第43章 神笔解锁新技能 不用一晚上,有神笔加持,两个小时就足够了。 但路远不能画。 唐诗口中,那个清州最会做生意,简直就是老狐狸,把路远卖了,路远都要跟人数钱的唐儒生还真是狡猾奸诈的不行。 一纸合同买了路远五年。 第一年还分文没有。 但他来上京之前,唐儒生跟他说过一番话。 唐儒生说,如果赵多金找你画《八骏图》,别画。这单买卖跟《山水十二条屏》不一样。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出类拔萃天纵英才。可能够笑道最后的,迄今为止,只有赵长空和吴瞳。 他不希望看到路远才刚刚开始,连一点起色还没有,就一步跳进万丈深渊,万劫不复! 路远不知道这副《八骏图》后期会怎么操作。 可不论怎么操作,他这个持笔者,都已经跟人拴在了同一条绳子上。 不出事皆大欢喜。 一旦东窗事发,毁掉的就是整个人生。 有些钱能赚,有些钱砸到头上也要躲开。 赵多金是个奸商,但骨子里还是有底线的,知道这单生意有可能怎样收场,从头到尾,连跟路远提过这件事都没有。 也许是心里有点善念。 也许仅仅是因为路远是多年老朋友的“女婿”。 不管哪个原因,路远都打心眼里感激赵多金。 眼前的丁相国不同。 赵多金肥头大耳,笑的奸诈,眼神之中全是猴精。 丁相国气度非凡,儒雅大方,眼神和煦祥善。 可一个给他留了生路,一个却一心拉他上贼船。 路远笑了笑,道:“相爷这就真的是抬爱我了。没人是全才。就好像一个人,不可能是数学家,同时又是物理学家,还是语言学家,还是大律师……您是行家,应该清楚,画派分太多了。国画都有很多派系。有人擅长山水,有人擅长虫鸟,有人擅长人物……我画点山水还凑合,画八骏图,真心吃力。” 丁相国笑呵呵的望着他。 路远:“相爷,您要是不信,我可以帮您画。等我画出来,您就知道我什么水平了,啧啧,真是惨不忍睹。” 丁相国:“清州诗画笔会上,你几分钟画成的那副《鹰击长空》,我亲眼见过。老弟可不只是擅长画山水。” 路远:“会画鹰,也不一定会画马啊。相爷,咱也别废话了。我直接帮你画一幅吧。你过过眼再说。” 丁相国挥了挥手,阻止了路远。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呵呵的,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事。 好半响,道:“老弟,你有顾虑,我知道。你有顾虑,说明你是个聪明人。这样,你回去好好琢磨两天。先别急着给我答复。过两天,再确定能不能画。” 路远和唐诗告辞了。 回来的路上,唐诗盯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路远, 她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些什么。 但经过今天的事她能确定,这个最近一段时间,会和平时一样跟她嬉闹,跟她开玩笑,多了一些时候喜欢坐在天台上一个人安静抽烟的路远,绝不是她之前认为的傻子。 唐诗还没蠢到认为世人皆善,天下太平的地步。 她终于想明白点事情。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恐怕都和丁相国脱不了干系。 唐诗小心翼翼道:“要不,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路远:“然后呢?” 唐诗:“我爸在上京收藏圈里有不少朋友。找找关系,说不定能和丁相国坐下来好好谈谈。” 路远笑了笑:“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黑子和江明那场戏,很……不精致……” 唐诗愣了一下。 没错。 很不精致。 其实完全可以做的更加滴水不漏。 江明也不用那么巧合出现。 甚至可以肯定,之前绝对没有商量明白,否则黑子见了江明,不会说“自己人”之类的蠢话。 人家明明可以把这个阴谋做的更加密不透风,为什么非要破绽百出呢? 人家根本不屑于滴水不漏啊! 咋滴? 没直接把你绑到相爷身边,喊你一声老弟,已经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 你特么就一个清州的穷小子,还能上天啊? 清州唐儒生算个毛线啊…… 人相爷就是连唐家大小姐一起请过去,就是给你个警告。 你可以插手啊。 但你要自己掂量掂量,你的肩膀够不够有力,能扛下相爷压下来的梁子。 唐诗脸色阴晴不定,有些紧张:“要不……要不咱们报警吧。” 路远笑道:“咋滴?人家相爷是拿刀架咱们脖子上了,还是凶神恶煞威胁咱们了?人家笑呵呵的,请咱吃几千一顿的日料。人家的保镖还“恰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咱们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特么都算得上五好市民,该发锦旗的。报警干啥?” 唐诗这次真急了:“那怎么办?” 路远:“他的目标是我。先不要自乱分寸,静观其变吧。” 两人回到家中,没和辰溪提今天发生的事。 深更半夜,路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那都是古人灌的毒鸡汤。 当遇到困难和麻烦的时候,你一定要积极去面对。像一只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子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现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神笔。 到底该怎么用呢? 画上药炸,往腰里一缠,去和相爷同归于尽? 或者干脆画一颗原纸弹出来,直接堵在相爷门口。 别闹了…… 法治社会,他真敢这么干,都不用相爷出手,他的人生,已经走到头了。 他挥笔在宣纸上画了一只猫咪。 落笔的那一刻,猫咪跳出来,在他脚踝蹭个不停,很乖巧。 有毛用? 去找相爷,跟相爷说,相爷啊,我给你画只猫吧,很乖很黏人那种,让它来萌化一下你那颗“邪恶”的心? 闹尼玛呢…… 相爷不一巴掌拍死他才是怪事。 路远随手把宣纸撕了。 那只猫咪叫唤两声,消失无踪。 撕掉载物,成真的东西就会消失? 这现象很早之前路远就已经发现。也正是因此,刚到上京的时候,他才敢很“逗比”的往人工湖里扔一箱子手机。 等一下,刚才的猫咪成真了? 之前可不是这样。 路远仔细想了想,又画了只猫。 落笔那一刻,一只波斯猫跳进他的怀里。 太粘人了。 路远皱眉嘟囔了句:“起开点。” 那只波斯猫仿佛能听懂,乖乖的躲在角落里,委屈的望着路远。 路远愣了一下,又道:“过来。” 波斯猫立刻兴奋起来,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在他脚上蹭啊蹭的。 路远有点懵。 之前画过青蛙,画过小鸭子,画过老鼠,还画过别的小动物。 除了青蛙小鸭子老鼠还有之外,没有能变成真的。 连蜜蜂蚯蚓都不能。 路远搞不清神笔的机制到底是怎样的。搞不清什么能变成真的,什么不能。 但之前画过猫的,并不能成真。 现在却成真了! 之前画出来的小鸭子老鼠青蛙,也没有像这只猫一样通人性。 太听话了。路远感觉自己让它翻跟头,说不定都能听懂。 正想到这,那只波斯猫嗖的一下,翻了个跟头,邀功一样,开心的望着路远。 路远来了兴致:“你能和我心意相通?” 波斯猫竟然点了点头。 我去! 路远觉得自己以后不画画的话,完全可以去马戏团当个驯兽表演师啊。 想想看,画个一百只波斯猫,齐刷刷的排成方队。 大吼一声,翻跟头。 嗖! 一百只波斯猫,一起翻跟头的场景。 绝对叫好喝彩声一片啊。 两天一晃而过。 路远并没有沉浸于神笔解锁新技能的欣喜中。 趁着唐诗和辰溪上课的工夫,他研究了两天,可除了发现毁掉载物,画作成真的活物会消失,除了能画出猫,除了画出来的活物和他心意相通遵从命令之外,神笔并没有多大长进。 派一群猫去咬死丁相国很明显不靠谱。 这一天晚上,路远,辰溪,唐诗,三人正在家里吃晚饭,忽然响起敲门声。 三个人。 一个脸色有点苍白,黑眼圈很重,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公子哥。 另外两个黑西装,墨镜,很明显是保镖。 公子哥笑呵呵的问:“路远?” 路远:“是我。你是?” 公子哥亲近的握着他的手:“你好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诺,徐轩的哥哥。前几天在隔壁苏荷酒吧发生的事,我当时有点事,不然我也来捧场了。那天我弟弟开我的玛莎拉蒂去的。” 路远客客气气:“多谢了。进来坐。” 徐诺走进来。 彬彬有礼,对着唐诗和辰溪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沙发上坐下。 两个保镖站在他身后。 徐诺:“路远老弟,开门见山,我今天找你,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路远:“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徐诺:“能!你肯定能帮的。对你来说,太简单了。”。 路远:“不知道什么事……” 徐诺:“嘿嘿……就两件事。第一件事,请你从上京滚出去好不好?第二件事,这俩妹子,送给我好不好?” 第44章 徐诺来了 有些人整天冷着脸,生人勿进,却有豁达之心。 有些人,笑呵呵的,却是恶虎,想吃人。 辰溪和唐诗皱起眉头。 路远沉下脸。 权势,背景,金钱…… 无论哪一个,他都没办法和开玛莎拉蒂的公子哥较劲。 更何况丁相国给他两天考虑时间。 今天刚好是最后一天。 这个徐诺恰好就来了。 背后谁指使的,已经不言而喻。 一般情况下,遇到这种事,他会忍下来。 除非实在忍不了。 不好意思,现在他就忍不了。 两个条件,滚出上京,把唐诗和辰溪拱手相送。 无论哪一个,他都不会做。 前一个是践踏他所有的尊严。 后一个是毁了他所有的未来。 徐诺还是笑眯眯的:“当然,你可以不答应。然后咱俩玩玩。不过这玩意就好像在赌桌上,我面前堆着如山的筹码,随便捏一个,你就要压上所有。值吗?” 路远:“让辰溪和唐诗先出去。” 徐诺翘起二郎腿,拍了拍沙发:“嘿嘿,那不行,我喜欢这里的沙发,特别软,特别舒服。有你在旁边看着,等会儿玩起你女朋友,肯定很刺激。” 徐诺! 上京有名的二世祖。 这位可真的算是站在一流圈子里的人。 父亲徐怀望。人称徐二爷。 和丁相国是把兄弟。 跟着丁相国打了一辈子江山。 丁相国执掌的那个金融帝国,取名双雄集团,而不是丁氏集团,就足以说明两人的关系。 徐诺飙车,徐诺肇事,徐诺喝酒跟人打过架,徐诺调戏过姑娘…… 徐诺干了所有富二代都干过的事,但徐诺从没有什么事。 今天来,更是父亲点了头,更是相爷授意的。 哎呀我去! 平日里惹事,还要提防着老爹和丁伯伯揍他。 今天忌惮个毛线? 所以他真想和唐诗辰溪这俩美的冒泡的妞,在这沙发上玩玩。 能有多大事? 大不了被老爹和丁伯伯揍一顿。 警察来了,带来的俩保镖能把该顶的罪全都顶了。 他弟徐轩说的不错。 徐诺这辈子活着的意义,就是泡妞啊。 什么小明星,什么小嫩模,什么网红…… 徐诺各种各样的都尝过,但瞅见唐诗和辰溪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跟这俩妞比起来,之前的那些姑娘,都是渣渣啊,都是庸脂俗粉啊…… 吃惯了油腻肥肉,在徐诺看来,唐诗和辰溪就是两个水灵灵的小白菜,简直清新脱俗跟仙子一样。 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望着路远:“老弟,考虑的怎么样了?帮不帮这个小忙?” 路远:”如果我不帮呢?“ 徐诺靠在沙发上笑了。 他翘起二郎腿,上上下下打量着路远:“回清州不好吗?好好经营你那个小画室,每个月几千块呢。听说你最近还出了点小名,画的画没准能涨点价。好好存点钱,在清州找个小白领娶了,侍候着你爸妈过日子,晚年安康,养老送终。一辈子虽然没大出息,但最起码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不会缺胳膊少腿。” 路远:“唉!你走吧。今天就当咱们没见过面。” 徐诺很乐:“你说什么?” 路远:“我说你走吧。” 徐诺:“哈哈哈……路远,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状。现在,好像是我威胁你,怎么整的反过来了一样?” 路远:“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真的就是这么打算的。毕业后守着自己的画室,优哉游哉,钱不多,却开心。找个普通的女孩子结婚,生子。甚至觉得楼下不远理发店的那两个妹子就不错。” 徐诺笑吟吟的:“后来呢?” 路远:“后来忽然就有人看上我的画了。一副卖五万呢!一次卖了十二幅,足足六十万!你相信命吗?我觉得肯定是老天爷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那一刻我就发誓,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浑浑噩噩了。我给自己树立了一个目标。很俗气,但我就是一俗人嘛。我想赚很多很多钱,多到后半辈子随便挥霍都挥霍不完那种。我想睡最漂亮的姑娘,漂亮到颠倒众生,人间尤物那种。你看,我好不容易勾搭上一个辰溪这样的妹子,你上来就让我送给你。我好不容易得到个上进的机会。老天爷给我的,你却要抢走。你甚至调查了我家,拿我最亲的人来威胁我。徐诺是吧?说句心里话,我现在有点很不理智。“ 徐诺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 他回头望着身后的保镖,指着路远,夸张的笑着:“你们听到没?他说他现在很不理智。哎呦……吓死宝宝了。该不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吧。德子,快去门外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了。免得看到我被人揍得糗样。康子,我最近几天比较虚,估计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你快往我跟前站站,千万一步都不要离开我。” 俩保镖被逗笑。 德子拉开门出去,在门口守着。 康子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 徐诺猛地一脚踹在茶几上,冲着路远吼道:“煞笔,就你还配跟我谈目标,谈理想?谈你麻痹吧。低等人一个。成了,哥也懒得和你废话。你陪康子好好玩玩吧。至于我,我陪你这俩小女友好好玩玩。” 康子把玩着匕首,一脸冷笑,缓缓往路远走来。 徐诺摸着下巴,一脸坏笑,缓缓朝着辰溪和唐诗走去。 俩姑娘吓得抱在一起,蜷缩在沙发上,失声尖叫。 路远身高不足一米八。 康子一米九有余,身强体壮,并且有凶器在手,并且能跟这种富二代当保镖,绝对有工夫。 这场架根本没法打。 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等一下!” 路远忽然大声喊道。 徐诺笑呵呵的望着他,道:“怎么个意思?” 路远:“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相爷派来的。我这里有一副《八骏图》,已经画好,孝敬相爷。希望徐少能给个机会。” 徐诺满眼都是鄙夷。 玛德,还真是怂啊。 敬酒不吃吃罚酒。 前两天乖乖答应画《八骏图》多好。 现在么…… 不好意思,晚了。 已经让他见到了唐诗和辰溪这种尤物,他徐诺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当然,八骏图还是很重要的。万一这小子撕掉就不好了。 先把画弄到手在做别的不晚。 徐诺:“别只说啊。画呢?” 路远进了卧室。 一分钟后,从卧室里走出来。 手里一张宣纸卷起来。 他来到徐诺身边,缓缓打开卷轴,笑的谄媚:“还请徐少欣赏欣赏……” 宣纸一点点展开。 路远脸上谄媚的微笑一点点冰冷。 宣纸是空的。 里面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灯光之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路远突然抓住匕首,绕到了徐诺身后。 下一刻,匕首已经抵在徐诺的咽喉处…… 第45章 给我几天时间 徐诺举起双手,可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模样。 “画里藏刀?哎哟,哥们电视剧看多了吧。靳柯刺秦?可惜,这把不是鱼肠剑,靳柯刺秦最后也没成功。” 没人回话。 徐诺笑了笑:“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你手里这刀子,轻轻一划拉,别说杀我,就算蹭破点皮,后面的事也会很精彩。放心,我不会报警。但我保证,你就算逃回清州,你,你家里人,这辈子都要活在阴影里。” 还是没人吭声。 徐诺:“所以,如果我是你,我会轻轻地,一点一点的,小心翼翼的,把刀子移开。然后跪下磕头。再然后帮我摁着唐诗和辰溪。” 路远开口了:“再然后呢?” 徐诺愣了愣:“再然后?再然后说不定我一个开心,就饶了你啊。说不定等会儿我爽了,还能给你两百块小费。” 路远:“真的吗?你这种大少爷,被一个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拿刀子威胁了,还能忍下去?” 徐诺皱起眉头:“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后果。” 没错! 他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后果。 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一死。 有神笔在,说不定还能被招安,跟复仇者联盟一起拯救地球呢。 路远笑了笑:“你看,有些事,只要做了,就没法回头。松开你,现在我跪下磕头,回头是生不如死。干掉你,好像结果也最多这样。你刚才的提议其实不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在你眼里,我这种低等人,一穷二白,不配谈理想,换你这种大少爷的命,似乎挺划算。” 徐诺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他还真有点怕路远一个冲动,给自己来一刀。 但现在完全不担心了。 如果路远真的想这么干,绝对不会叽叽歪歪说半天。 说半天是为了啥? 不就是为了吓唬他? 真是搞笑了。 把他当成徐轩侯明昊杨浩然那么大年龄的熊孩子? 真当他没见过世面? 徐诺呵呵笑着:“老弟,别激动,咱们好好聊聊。” 路远:“聊什么?” 徐诺:“聊一下这俩妞,你是先帮我摁着大美妞,还是先帮我摁着小美妞。把刀拿下来吧,你也挺累的。” 脖子里的刀,果然缓缓移开。 徐诺笑的一脸鄙夷。 然而下一刻,腰侧忽然之间一阵刺痛。 匕首重新放在他的脖子里,刀刃上泛着血光,有殷红的血滴下。 徐诺再也没法装逼了,惨叫一声,脸色惨白:“玛德,你真敢捅我!” 路远:“你再猜一下,我敢不敢划下去?” 徐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手紧紧的捂着腰上的伤口。 好疼啊。 不会伤到肾吧。 本来就有点萎,这要是再伤一个肾,以后性福小日子怎么过? 徐诺咬牙切齿,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弟……我服了。你厉害。你也不想把这事闹的没法收场对不对?先把刀放下,你说怎样就怎样。“ 路远望向唐诗和辰溪:“你们先走。” 辰溪有点担心路远。 唐诗却很理智,拽着辰溪一路小跑离开。 外面的保镖也进来了。 俩保镖却只能眼睁睁瞅着,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 唐诗和辰溪跑下了楼,就在小区里,并没有走远。 躲在暗处,望着单元门口,翘首以盼,等路远出来。 辰溪红着眼睛,彻底乱了阵脚,带着哭腔:“怎么办?怎么办?都怪我,如果不是之前陈炳坤的事,也不会引起这么一系列的事。” 唐诗:“该来的总会来。没有陈炳坤,一样会发生。” 辰溪:“报警吧……对对对……咱们快报警吧……” 唐诗抢过她的手机:“辰溪,你先冷静点。刀在路远手上。他伤了人。对方财大气粗,背景后台都不差。路远说不明白。就算说明白了,也有很大麻烦。最起码,蹲几年是肯定的。先等一下……等几分钟,如果路远还没出来,再报警。” 没等几分钟。 两分钟没到,路远就出来了。 辰溪紧张的跑过去,上看下看:“路远,你没事吧?” 路远把她俩带到僻静地方,笑了笑:“没事。” 辰溪:“你还笑得出来?” 路远:“那必须要笑啊。想起来等会儿要带着你们两个大美女去开房,能不乐呵吗?” 辰溪:“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没开玩笑。 路远真的打算带她们去酒店。 刚才离开的时候,徐诺咬牙切齿咆哮着说的那句话,现在还回荡在耳边:“路远,你特么死定了。有种别报警,我特么玩死你!” 徐诺不想报警。 今天来的目的动机就欠吃牢饭。 被捅的是他,但他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让路远生不如死。 这正合路远的意。 他也没想报警。 人家动点人脉关系,最后吃亏的还是他。 报了警麻烦,不报警一样麻烦。 接下来几天,徐诺会在医院躺着。 但徐诺身边康子德子之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更不用说徐诺背后还有徐怀望,徐二爷。丁相国,相爷。 该躲还是要躲躲。 唐诗雷厉风行:“我爸是上京收藏协会的名义副会长。经常来这边开会,帮人看东西。他有张酒店的会员卡,刚好在我这。不用咱们登记,直接可以入住。” 枫山鑫瑞酒店。 标间,一个屋子,两张床。 一间房,三个人,有点尴尬。 但这会儿另外开房就要身份证登记了。 唐诗担心徐诺查到信息。 况且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两个姑娘惊魂未定,也希望路远在身边陪着。 辰溪坐在床上,抱着枕头发呆。 唐诗坐在床边,打量着路远。 洗漱,冲澡,换上浴袍,把换下来的脏衣服自己手洗了…… 这是一些很琐碎很琐碎的小事。 这些小事在平时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 但今天不正常。 看看辰溪,紧张的小手还有些发抖。 唐诗自己也是心惊肉跳的。 这个刚刚捅了人的家伙,跟没事人一样? 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如既往的从容,甚至还可以讲些玩笑话。 仔细想想,在家的时候,从徐诺进去开始,一直到最后,他都那样安安静静的。 徐诺笑着恶心他,他安安静静。 徐诺踹桌子骂他,他安安静静。 徐诺威胁他,他安安静静。 就连说自己有些不理智的时候,语气都柔和平稳。 这家伙真的是之前认识的那个路远? 那个路远不是清州小地方混吃等死,没心没肺的傻子吗?怎么有那些经历无数大风大浪的人,才拥有的宠辱不惊? 唐诗好奇问道:“路远,你就没一点紧张?” 路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开玩笑,我又不是杀手。怎么可能不紧张?你以为我为什么把衣服洗了?不瞒你说,我是吓尿了。如果现在徐诺给我打电话过来,我肯定跪着求着喊爷爷饶我狗命啊。” 说曹操,曹操到。 电话铃声响起。 徐诺:“哈哈,路远,你那一刀刺的不够深啊。老子没事!让唐诗和辰溪洗干净了等着哥吧。” 路远一脸玩味的望着唐诗和辰溪:“已经洗干净了,俩都在床上呢,不过等的是我。” “我特么弄死你!”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索性关了机。 唐诗:“不是要跪下求人家饶你狗命吗?” 路远自嘲:“男人这张嘴啊,一般都不要相信。都喜欢说一套做一套。” 唐诗目不转睛的望着他。 心里有些莫名的情绪,说不出来是什么,但看路远仿佛发现了一片新大陆。 当然,这还不足以让苏微木把仰慕多年的吴瞳给抛到脑后,转过头来就钦佩路远。 在她看来,路远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沉稳成熟点,比普通人懂得事理多一些,比普通人更加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比普通人更懂得拿捏分寸…… 更何况现在有大麻烦,她也顾不上去欣赏路远。 怎么办? 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难道要在这酒店住一个月?住十年? 回清州找父亲?好吧,徐诺不是她捅的,这事他也算受害者。唐儒生拼尽全力找找关系,还真有可能让她置身事外。可路远呢?辰溪呢? 这两人一个是她的好哥们,一个是她的好姐妹。 唐诗真心做不来大难临头各自飞,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事。 追她的男生有不少都是燕京本地的,有些还挺有背景。 但该打的电话在路远洗澡的时候,她早就打过了。 愿意帮的是不认识徐诺,这种层次太低。 认识徐诺的一听这个名字就找借口挂电话。 唐诗实在想不到谁能摆平这件事。 靠辰溪吗? 别闹了。辰溪老家还处于“原始社会”。那地儿地图上都不一定能找到。到处都是大山,谁能想象现在这社会,还有地方刚通电几年?谁能想象现在这社会,还有地方,十岁的娃娃,还穿着补丁衣服? 靠路远吗? 路远真的是个没人脉没背景的普通人,怎么可能靠他? 她不怪路远今天做的事。 徐诺咄咄逼人,如果路远不动手,现在她和辰溪,说不定被人侮辱完,正寻死觅活。 路远如果袖手旁观,唐诗才真的鄙视他。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晚很晚才睡着。 半夜被噩梦惊醒。 本能就是抬头去看隔壁床的路远。 床铺是空的。 窗帘拉开一点,旁边的沙发椅上,路远安静的坐在那,透过窗帘缝隙,望着外面。 他手里拿着一支烟,安安静静。 桌子上摆着打火机,和一盒刚拆开的香烟。 唐诗侧着身子,望着他的背影,莫名有些心酸。 相爷针对的是他不假,可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为了她和辰溪,今晚上那一刀子怎么可能会如此干脆利落。 闯下滔天大祸之后,丝毫没有埋怨过半句,没有露出过一丁点不满。 任何人都会担忧的,任何人都会害怕的。 但他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开玩笑说男人嘛,就喜欢说一套做一套。开玩笑说,带着两个大美妞去开房,想起来就美滋滋的。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独自一个人,坐在那,承受着所有的黑暗。 唐诗起身,拿了件衣服,帮他披上:“晚上天凉,别冻着。” 路远回头,笑了笑:“不会是外面的光亮照进来,照醒你了吧。我没敢把窗帘拉开太大,不过现在看,还是照醒了你。” 小细节最能看一个人的修养。 路远只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房间里有女孩子,路远拿着烟把玩的都皱吧了,也没点上。 他平时抽烟的,还挺凶! 唐诗知道。 今天发生的事,即便不抽烟的人,可能都会一支接着一支抽个不停。但今天路远却一口都没抽。 她柔声说:“我帮你点上?” 路远:“算了,抽烟有害健康。我自己糟践自己也就算了,哪能再糟践你们。” 唐诗:“在担心?” 路远:“我说不是,你会不会觉得我装逼?” 唐诗点头。 路远重新望着窗外。 他说:“唐诗,你看这上京大不大?繁华不繁华?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到处都是灯红酒绿。来到这里一个星期,除了前段时间乔西仙衣过生日去的那个别墅僻静外,我从来就没见过安静的地方。这都凌晨三点半了,外面还是灯火通明。我寻思着反正睡不着,看看夜景也不错。看着看着就开始胡思乱想。鑫瑞酒店。楼真特么高。我们住在三十二层,可从这里看对面,你看,只能看到那栋楼的半腰。再往远处,高楼大厦林立,一座又一座……” 唐诗安静的听着,她知道,路远不可能深更半夜跟她讲什么高楼大厦。 路远:“徐诺就是一座高楼。我站在地面,仰望看他的时候,肯定会感慨太高了。但徐诺绝对不是上京最高的那一座。徐家也绝对不是上京的皇城。总有人能降住他的。你问我有没有担心。其实我真没装逼。我只是清楚,现在就算我真的吓尿了,吓得把脑袋钻进被子里,也没什么用。没用的事,就不要去做。书上说的。你和辰溪是女孩子,我是个男的。况且不管辰溪怎么想,我是认定了这个媳妇。推心置腹说,在没有认识辰溪之前,我不止一次想过把你压身子下的场景。男儿无须顶天立地,但最起码要抬起头,护佑妻女。这也是书上说的。去睡吧,给我几天时间,这事我来搞定。” 唐诗把最后一句当成了安慰。 他来搞定? 他拿什么搞定啊? 他们面对的,是上京的相爷啊。是市值超过十个亿,双雄集团的董事长和总经理。是压根都不把她爸唐儒生放在眼中的大人物。 唐诗不想再聊这些烦心的话题,开玩笑问道:“护佑妻女?我和辰溪,谁是妻?谁是女?” 路远:“你这话问的特无聊啊。我要是说那就是打个比方。显得特别煞风景,没情调。我要是顺着你的话逗你,那就显得太渣男了。唐诗,哥现在可是名花有主了。你要是真无聊,就换个人撩。” 唐诗坏笑:“别啊。你今天小命都豁出去了,本姑娘正感动。爱上你估计够呛,但说不定能奖励你个拥抱,奖励你个香吻呢。你媳妇睡的正深沉,咱俩干啥她都不知道,多刺激啊。” 路远一本正经:“别闹了,你偶像是吴瞳。我可不敢要你的拥抱和香吻。一个徐诺都让我半夜不睡觉,再得罪了吴瞳,我岂不是更惨。” 唐诗撇嘴:“嘁,给你艳福你都不要,要不,我主动点?” 路远笑骂:“滚去睡觉!”。 “得嘞!遵命!” 唐诗乖乖的滚去睡觉了。躺在床上,一双美目紧闭,却有些发涩,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第46章 天助我也 这是一场滔天的浩劫。 无论对路远来说,还是对辰溪唐诗,都是如此。 有些人骂你,辱你,欺负你,你即便不是圣人,也只能忍着。 挺悲哀的,挺不公平的,但这就是社会。 如果不满这个制度,你就必须要抗争。 有些人成了匹夫,血溅五步后,吃了牢饭。 有些人游刃其中,却能左右逢源,最后变成吴瞳那样的人,或者变成另一个赵长空。 路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游刃有余。 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坐着等死。 有一个人肯定能压住徐诺! 并且能压得死死的。 唐独舞! 家里能在江浙一带排进前二十的侯明昊,背井离乡,到了上京,能量肯定会降低一些。 但即便如此,都能混在徐轩那个圈子里。 一个电话,不讲缘由,徐轩就偷偷把徐诺的车开出来帮侯明昊装逼。 说明侯明昊在徐轩这,兴许还要更高级一些。 而侯明昊在唐独舞跟前,却吓得跟个小猫子一样,背地里也许敢调皮捣蛋,当面却是规规矩矩,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对于路远来说。 徐诺是神仙。 唐独舞也是神仙。 但很明显,徐诺仅仅是个炼药的童子,而唐独舞,估摸着最起码都是能参加王母娘娘蟠桃大会的大仙。 只要唐独舞能为他出面,搞定这一切,易如反掌。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唐独舞为什么要帮他。 就因为他是侯明昊的家教? 别闹了! 别看侯明昊在她家住着,别看侯明昊可以随意进出她的书房,兴许混账劲上来了,还敢把后院鱼池的金龙给弄死两条。 但那都是给侯东陵面子。 甚至侯东陵也没面子,给的是中间介绍人的面子。 侯明昊在唐独舞这,真跟养的一只二哈差不多。 路远充其量就是给她家喂狗的,让她为了路远,去跟上京圈子里的相爷翻脸? 简直搞笑。 路远很少耍心机玩手段。 但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成熟的。你经历的事情,你遭遇的人心,总能推着你变得老谋深算一点。 他必须做些什么。 让唐独舞感觉这麻烦好大啊。 然后关键时刻出手帮忙,搞定这麻烦。 只有帮了唐独舞,才有机会让唐独舞伸出援手。 他有神笔,他可以好好利用这件东西。 第二天晚上,路远来到香山17号别墅。 侯明昊看到他的时候,跟看见鬼了一样。 “我靠!远哥,你怎么来了?” 路远:“怎么着?嫌我没怎么正经教你画画,大部分时候让你自己在那乱涂,心里不爽,打算换了我?” 侯明昊:“远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亡命天涯了呢。从昨天夜里给你打电话,你手机一直关机。我寻思着你肯定跑路了。徐诺真是你捅的?” 路远:“牛逼不?” 侯明昊:“太特么牛逼了!远哥,你简直就是我偶像。早就看他丫不爽了。不过话说回来,远哥啊,徐诺可是放了话,一定要弄死你。现在我朋友圈子里的全知道了。这事就算是我干的,也要卷铺盖滚回江浙,然后被我爸一顿胖揍。你这闯了大祸啊。徐诺出了名的睚眦必报,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侯明昊眉头紧皱,好半响,压低声音道:“唐姨等会儿回来,我去求求她。如果唐姨肯为你出面,这事就不是事。”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晚上十点,唐姨还没回来。 看来昨晚上想好的计划,今天是没办法实施了。 路远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楼下有人说话。 保姆吴阿姨:“检查完了吗?”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检查完了。没什么问题。回头有什么问题,再给物业打电话。” 侯明昊嘀咕一句:“还以为唐姨回来了呢。” 路远:“谁啊?” 侯明昊:“物业的。吴妈说厨房有点漏水,过来检查一下管道。” 路远:“大半夜还上班,这里的物业真负责。” 侯明昊:“那必须的。也不看看这是哪。能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物业都是五星级服务,什么马桶堵了,什么灯泡坏了,打个电话,二十四小时,十分钟内,肯定有人上门。进出门卫敬礼是最起码的,你要是买的东西比较多,门卫还要负责帮忙提。很多小区物业是大爷,在这里,物业真是孙子。远哥,不说了,我去送你。万一路上有点什么麻烦,徐诺多少要给我点面子。” 两人进了车库。 两人上了侯明昊那辆拉风的保时捷。 就在这时候,侯明昊的电话响起。 侯明昊看了看来电显示,赶紧接通:“唐姨,您回来了啊?” 侯明昊:“啊?没啊!唐姨,您最清楚我,二楼除了书房,我连卫生间都不敢去啊。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进你的房间啊。” 侯明昊:“有!有!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个物业上的人来检查供暖水管。折腾了好久,远哥来之前俩人就来了,刚离开。” 电话挂断了。 一分钟后,唐独舞沉着脸,风风火火走过来。 废话不说,拉开车门,直接把侯明昊从驾驶室里拽出来。 一脚油门踩上去,保时捷轰鸣着,往前窜去。 还好侯明昊眼疾手快,否则连车都上不来。 时间紧迫,争分夺秒,唐独舞开着车风驰电掣,压根没工夫让路远和侯明昊下车。 她在追人。 她有车,悍马,路虎,奔驰大g。 都是那种很男性化,很霸道的车。 唐独舞很少开跑车,这个女人太另类,跟大多数姑娘都不同。 当别的女孩为流线优美,风骚漂亮的跑车尖叫时,唐独舞只会冷笑一声,心里感觉跑车都是娘娘腔开的。 但你无法否认,无论是加速,无论是速度,跑车都要比越野有优势太多。 唐独舞的手机铃声响起。 接通。 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沉稳。 “教官,车牌号XXXXXX,黑色宝马六系,上了清河路,往燕广高速开。” 唐独舞什么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一脚油门踩到底,拐进清河路。 逆行! 多亏这条路算是郊区,平时车不多。现在晚上十点多了,车更少。 但即便如此,保时捷开到快两百了。 也够惊心动魄的。 侯明昊赶紧扣上安全带,紧紧扶好座椅,只觉得口干舌燥,小声道:“那个,唐姨啊,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唐独舞没理他,接着加速。 侯明昊:“唐姨啊,再重要的东西,也没小命重要啊。我没事,但您要保重啊!” 唐独舞沉着脸:“闭嘴!东西追不回来,或者毁掉的话,你跟你爸打电话,让他选个高点的楼,他第一个跳。然后一大票人,包括我在内,都排队吧!”。 侯明昊仍旧不知道丢了什么。 但终于明白这东西的重要性,吓得脸色发白,赶紧闭嘴。 第47章 机会来了 唐独舞有麻烦了! 路远昨天想了一晚上的计划,可不是这样。 他的计划是趁着唐独舞在家,神笔一出,画个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感动震惊得唐独舞目瞪口呆,然后直接壁咚,化身成老黄牛,辛勤耕耘播种。 明天再来一次。 后天接着重复今天发生的故事。 一个月后,等唐独舞恶心想吐的时候,去医院一检查。 哎呦,恭喜你,你要做妈妈了。 哈哈哈…… 身为孩子他爸,路远还怕个毛线徐诺啊? 连以后的路都不用走了。 直接平步青云,达到人生巅峰。 开个玩笑! 路远不是傻子,清楚这么干的后果。 别说把唐独舞的肚子弄大,刚有那动作的时候,恐怕小命就没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今天发生的事,完全出乎意料。 可貌似也不错! 如果能帮唐独舞把那东西拿回来,到时候不管是谈人情,还是谈生意,都能解决这次的麻烦事。 一路风驰电掣,开了两个多小时。 早就上了燕广高速,最起码跑出去四百公里,上京已经撇在远远的身后。 唐独舞的能量初见端倪。 一直没看到那辆黑色的宝马六。 换个人,早就跟丢了。 但一直有电话打进来,喊她教官,报告那辆车的位置。 凌晨两点了,电话又打进来:“教官,鹰山岭下高速,向前六公里,左岔路。” 下高速,向前六公里,往左岔路拐。 按着电话通报的位置,接着往前追。 路越走越偏。 最后直接没公路了,进了山。 坑洼不平,保时捷咣当咣当,蹭了无数次底盘。 再这么下去,不可能追上。 还好,电话又打进来。 “教官,前方两公里,那辆车进了一个废弃的矿场。” 凌晨三点了。 废弃矿场就在眼前。 不知道是什么矿,前方碎石平地一大片,中间有一个巨大的坑。 坑里有路,螺旋向下。 深有几十米。 坑旁边还有一片房子。 应该是之前给工人住宿的。 那辆黑色的宝马六就停在矮房子旁边。 车门缓缓打开,下来四个人。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 另外三个身姿矫健,眼神犀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凶器。 中年人笑着打招呼:“唐大小姐,幸会幸会!” 唐独舞开门下车,废话不说,一步步往四个人走去。 路远:“咱们要不要下去帮帮你唐姨?” 侯明昊满头黑线:“帮什么?” 路远:“四个大男人,她一个女的。那几个人手里还有家伙。” 侯明昊郁闷:“远哥,给你个忠告,永远别把唐姨当成女的!” 路远打量着正在朝那几个人走去的唐独舞。 背影窈窕纤瘦。 小蛮腰盈盈一握。 两条腿又长又直。 屁股很翘。 这身材,但凡不是个太监,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升起一点冲动。 不要把她当成女的? 难不成她是吃人的妖精不成? 唐独舞一步步往那些人走去。 如同深夜的精灵。 没火急火燎,每一步却掷地有声,带着一股无人能挡的架势。 出乎路远意料的是,四个大男人,竟然怕了。 那三个人握着凶器,明显紧张了,有一个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如临大敌。 那个领头的中年人也不笑了,喊道:“唐家大小姐,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停在那,咱们好好谈谈。” 唐独舞仍旧不声不响,仍旧一步步走过去。 三个人有两个往后退了。 中年人咬着牙,猛地从车里摸出一个保险箱。 很小。 跟笔记本差不多,厚点,三四公分吧。更像是首饰盒。 中年人从怀里摸出一块“橡皮泥”,吧唧贴在保险箱上:“站住!给我就站在那!再往前走一步,我就炸了这箱子里的东西。” 唐独舞脸色冰寒,停下了脚步。 四个人纷纷松了口气。 中年男人重新恢复了笑脸:“这样才对嘛。唐家大小姐,咱们都是文化人,打打杀杀多不好,君子动口不动手。” 车里,路远拍了拍额头,真的无语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活的久了,折腾的多了,果然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四个凶神恶煞训练有素的匪徒,面对一个手无寸铁看起来很柔弱的姑娘,却胆战心惊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 唐独舞:“谁派你们来的。” 中年男人:“人人都说唐大小姐是上京得了道行的妖精。你那么聪明,不应该问这种话的。” 唐独舞:“开价吧。不管别人给多少钱,我出双倍。” 中年男人:“嘿嘿……我们不为钱。认真说,唐大小姐能量大,手眼通天。但今天哥几个想逃掉,还真不难。你开的是跑车,进了这山里,不会比牛车快多少。我们这辆车虽然也不太适合跑山路,但甩掉你,轻而易举。我们停下来,就没打算活着见明天的太阳。” 唐独舞:“直接点。” 中年男人:“告诉我密码。里面的东西,我拍照拷贝一份,发出去。然后东西原封不动还你。我们哥四个的命,一并送给你。你想油炸就油炸,你想凌迟就凌迟。能让你消气就好。” 唐独舞冷笑:“这不可能!” 中年男人:“那不好意思,我只能炸了这东西了。砰!哈哈,一声响后,咱们谁也别想得到。” 唐独舞:“赵长空的人?” 中年男人:“唐大小姐,你也不用瞎猜,也不用套我们的话。反正哥几个今天死定了,就问你,这东西你是想跟人共享呢?还是想毁了大家都别要。你别不回答,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要几分钟,那帮吃人的狼就来了。一分钟,你只有一分钟考虑时间。一分钟后,这箱子就砰了,哈哈……” 中年男人真的视死如归。 笑呵呵的冲着唐独舞挥了挥手,然后进了矮房子。 三个年轻人握着凶器,守在门口,死死的盯着唐独舞。 唐独舞投鼠忌器,很为难。 那东西不可能跟人共享。 同样不能毁掉。 里面全是“商业机密”啊! 随便泄漏一个,就跟拉渔网一样,所有蚂蚱,全都躺砧板上,等着被人宰割吧。 路远望向侯明昊。 原本侯明昊打算送他,所以他在副驾驶。 唐独舞开车追人的时候,侯明昊慌乱上车,坐在后排。 这款保时捷turbo高配旗舰版,四座。 但毕竟是跑车,后排座椅很狭窄。 放个宠物,买个菜什么的足够,侯明昊坐进去,真的有点挤。 现在他侧着身子趴在窗户上,全神贯注盯着外面的情况。 路远的机会来了! 他悄悄拉开车门,溜出车。。 侯明昊听到动静,回头震惊不已。但又不敢吭声惊动外面的人。 路远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下车后,溜进旁边的树林…… 第48章 饭总会吃吧 唐独舞很烦,真的很烦。 现在她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个是任凭这些人毁掉保险箱。一个是乖乖听他们的建议,共享里面的东西。 无论哪一个,都无法接受。 如果背后指使的人,真的是赵长空,一旦保险箱里的东西泄漏出去,从今往后,上京唐家,就和赵长空的一条狗没什么区别。 毁了同样不行。 毁了的话,上京唐家,即便在这场浩劫里能脱身而出,也会大伤元气,从此以后,沦落成二流家族。甚至要举家外迁。 哪有那么容易举家外迁啊。 唐家三代人的努力,好不容易积累下这么大的江山。 自古帝王家亲情最淡薄。 唐独舞一个姑娘家能力排众议成为唐家第三代接班人,撇开老爷子的器重不说,她自己也争气。 做事滴水不漏,手段犀利果敢,谨慎而又懂得把握时机,胆大而又不唐突。 唐独舞从来没有做错过事。 但这一次,一旦发展下去,过错根本无法弥补。 谁行谁上。 不行就滚回家一个月拿二十万补贴混日子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唐独舞额头上有细密的冷汗沁出来。 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个决定了。 然而就咋这时候,前方忽然传来骚乱声。 先是屋子里那个中年人的气急败坏:“我擦,哪来的猫!该死!抓我的眼睛!啊?小子!你是谁!拦住他!快拦住他!跳窗户跑了!” 三个人废话不说,开始朝着房子后面冲去。 一个年轻人抱着保险箱,肩膀上有血迹,狼狈不堪往这边跑来。 三个人围追堵截。 年轻人速度不行。一看就是平时缺乏锻炼。 两下就被堵住了! 不过没关系。 他大吼一声:“唐姐,接着!” 嗖! 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保险箱,飞到半空。 砰…… 跌落在唐独舞脚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从骚乱开始,到箱子在她脚下,前后不过十秒钟。 箱子上的“橡皮泥”早就被扔掉了。 唐独舞这才反应过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带来的两个拖油瓶,竟然关键时刻帮了大忙。 路远! 那个一直以来,都没正眼关注过的家教,清州一个什么普通画画的。 侯明昊推开车门震惊喊道:“我靠!远哥真特么贼拉轰牛逼,” 唐独舞没心思听他感慨。 打开箱子,检查里面的东西,重新锁好,丢给侯明昊:“回车里,锁好门,箱子再丢,我打死你!” 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她脑门上的冷汗没了。 她嘴角还浮现出一抹微笑。 唐独舞缓缓的朝着那几个人走去。 三个人还在追路远。 一个个穷凶极恶吼道:“小子,你特么死定了!” 然而那个中年人已经仓惶上了车,瞅着正往他们那走的唐独舞,吓得脸色苍白:“快上车!快上车!唐独舞来了!” 三个人一机灵,反应过来,一个个麻溜的上了车。 宝马6一脚油门踩到底,轮子疯狂的旋转,溅起碎石无数。 下一刻,一路跌跌撞撞,疯狂的朝着远处开去。 唐独舞没追! 正如这几个人所说,他们的车不适合跑山路。 但那辆保时捷,更加不合适。 未必能被牛车赶超,但肯定追不上他们的车。 唐独舞上上下下打量着气喘吁吁的路远:“伤到哪了?” 路远:“没事,在房间里,不小心肩膀上被划了一刀。皮外伤。” 唐独舞没吭声,走过来,拉起路远的袖子,看了看伤口,淡淡道:“回吧。” 然后三人打道回府。 唐独舞开车。路远副驾驶。侯明昊抱着箱子蜷缩在后排。 熊孩子有意为路远说好话,开始吹捧:“远哥不愧是远哥。真牛逼啊!换了是我,别说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偷箱子,我早就吓尿了。原来只感觉远哥仗义,现在发现远哥不但仗义,简直就是悍不畏死,简直就是为朋友两肋插刀啊……” 可任凭他怎么夸路远,唐独舞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这个燕京的妖精开车不快,但面无表情,想着心事。 电话来了。 “教官,查了,路远没问题。你家那个保姆,十六天前儿子账号上多了一百万。” 唐独舞挂了电话,还是没说话,一脸平静,手机放的是外音,丝毫没因为被路远听到她怀疑而觉得尴尬。 六年! 跟了六年的保姆,唐独舞把她当成亲人,现在却出卖了她。 侯明昊喊道:“我早就感觉吴妈不对劲,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的。有次我从书房出来,刚好看到她从你房间出来。她却支支吾吾跟我解释帮你换床单被罩。这多正常的一件事啊?非要跟我解释什么?” 马后炮讨人厌。 唐独舞冷冰冰的来了一句:“闭嘴!” 侯明昊乖乖闭嘴,再也不敢说一个字。 连帮路远开口,让唐姨搞定徐诺的事也不敢说了。 路远也没说。 今天发生的事,比他的计划更加完美。 如果唐独舞还是不帮他,那么就算他跪下求着,唐独舞也不可能点头。 人人都说事在人为,可有时候也要看天意。 他“为”了! 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保时捷一路往上京开去。 侯明昊成了“哑巴”。 路远沉默不语。 唐独舞黑着脸,憋着郁闷。 郁闷那四个人逃了,留下一个,就能问出些什么,现在却全然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打她的主意。 郁闷待那个保姆不薄,人心却换狗肺。 更重要的,是郁闷别的。 就在这时候,几辆车轰着油门行驶在两侧。 把保时捷夹在中间。 唐独舞开的不快,只有五六十码。 三辆车,一辆宝马,一辆奥迪,一辆本田。 都是跑车。 应该都改装过。 燕广高速刚修通不久,车少。 路又宽。 上京的有钱公子哥如过江之鲫,多的没法数。 这些闲着无聊的公子哥,晚上喜欢找乐子。 有的人在酒吧里泡妞,有的人喊上朋友玩牌。有的人喜欢飙车。 这条路是飙车的天堂。 宝马跑车摇下车窗,一个耳钉男嚼着口香糖轰着油门。 唐独舞的车窗是开着的。 那耳钉男喊道:“漂亮小娘们,比一下啊。赢了我帮你舔,输了你帮我舔,敢不敢?那么好的车,别怂啊。” 耳钉男身边有妹子。 那妹子丝毫不忌讳男伴对着别的姑娘调情,甚至还对着唐独舞竖起中指。 另外两辆车的公子哥一个个哈哈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可着劲嚣张狂妄,使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的作死。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总有那么一些人,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唐独舞目视前方,连半句话都没说,缓缓升起车窗。 那几个人感觉没意思,冲着唐独舞叫骂着,往前开去。 其中一辆车上的姑娘,还咣当一声,朝这边砸过来一个啤酒罐。 正砸在唐独舞旁边的车窗玻璃上。 隐隐约约的“婊子”声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三辆车绝尘而去了。 唐独舞依旧不紧不慢,缓缓的开着那辆保时捷。 什么是素养? 瞅见没? 这就是素养! 路远打心眼里佩服唐独舞。 路远明白心境豁达,不与小人争的道理。 但明白是一回事,能做到是另外一回事。 路远扪心自问感慨,在成熟这条路上,自己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要走啊。 然而还没等她感慨完,唐独舞一脚油门踩到底。 强大的前冲力,让路远的后背紧紧贴着座椅。 保时捷风驰电掣,不到一分钟时间,便追上了那几辆车。 超出去百十米,方向盘猛打,一个漂亮潇洒的漂移,保时捷横在路中间。 那几个人停了车。 那几个人下来了。 三个姑娘骂骂咧咧。 三个男的吹着口哨,说着下流话。 “哟……小娘们想死啊?拦下来哥哥们干什么?” “哈哈……干什么?这不明摆着吗?想‘捅’了呗!” “美女,这荒郊野外的,反正也没人。你看,我们哥几个谁先上啊?还是我们哥几个一起?” 车门缓缓打开。 唐独舞起身,脸色平静淡定,走下去。 她往前了! 就跟刚才在废弃矿场那一样。 步伐优雅有风度,没有怒气冲冲的杀机,也没大动肝火的戾气。 她就那样一步一步,缓缓朝着几个人走去。 戴耳钉的那个公子哥伸手去摸唐独舞的脸。 下一刻,手腕就被唐独舞抓住。 往下猛地一拉,膝盖同时上提。 咔嚓! 那公子哥的胳膊,弯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凄厉惨叫不停。 “玛德!你敢动手?知不知道他爸是谁?知不知道我爸是谁?我爸是……” 第二个公子哥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唐独舞干脆利落的一个回旋踢,高边腿,直接砸在他脑袋上。 砰! 直挺挺的晕倒在地。 有个姑娘怕了,尖叫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唐独舞抓起她的头发,直接往旁边车门上撞去。 砰…… 又晕一个。 另外一个姑娘够泼辣,还想还手。从车里拿出一根棒球棍,朝着唐独舞抡过来。 然而有什么用呢? 轻轻一侧身,姿势潇洒优美。 同时一拳砸在那姑娘肋骨上。 咔嚓,小太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脸色苍白。 棒球棍跌落在地上。 就是她扔的啤酒罐是吧? 唐独舞抓着她的头发,啪啪啪…… 一耳光接着一耳光抽过去。 最后一个女的想跑。 脚尖一挑,棒球棍到了唐独舞手中。 看都不看,扔出去。 棒球棍高速旋转着,直接砸中逃跑那女的脚踝。 哭天抢地的惊叫惨叫响起。 那女的唐独舞如同看到一只魔鬼。脚踝疼的站不起来,拼命的往前爬着。 唐独舞一步步朝她走去。 大长腿轻轻迈过她的身子。 前方,剩下那个染着黄发的公子哥吓得两腿哆嗦,一动不敢动。 “别……别……别过来……你……你得罪不起我们……我们……我们……” 唐独舞站在他跟前。 面无表情,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我们……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你……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爸……我爸……绝对不会饶了你……” 说完了? 应该说完了吧。 唐独舞忽然一脚踹出去。 一米八的大男人,超过一百八十斤。 小腹中脚,整个人竟然脚尖离地,倒飞出去。 一米后是他那辆宝马。 砰的一声砸在车门上,那跑车的车门,竟然凹陷下去很深。 管你们是谁? 管你们爹妈爷爷外公是谁? 打完收工,重新回到车上。 唐独舞脸色缓和了点:“以后你们遇到这种人,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很没意思。” 侯明昊和路目瞪口呆。 侯明昊张着嘴,傻愣愣的,心里咆哮:“什么鬼?什么没意思?你刚才揍人家,揍得挺嗨啊。” 路远却是望着那辆凹下去的车门,心中震撼。 震撼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爆发力怎么可能这么强大! 电影里的特效? 在路远心中,唐独舞绝对有杀人的本领。 但这个杀人的本领,应该是在床上,凭借杨柳蛮腰,凭借修长双腿,凭借尤物脸蛋,凭借傲人凶器,把人榨干榨净而死。 怎么想也和现在这种扯不上干系。 唐独舞重新开车,目视前方,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语气也柔和了点:“会喝酒吗?” 路远还在震撼这女人的战斗力! 他有点搞不清楚唐独舞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老老实实回答就对了:“啤酒能喝点。白酒不行,稍微喝一点,就头晕。” 唐独舞:“会喝茶吗?” 茶谁不会喝? 往嘴里倒不就行了? 路远感觉眼前这位深藏不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神秘的唐独舞,问的问题,绝对不只是字面意思。 难道是问他懂不懂茶道? 嗯,一定是这样的。 路远:“不太会,只懂一点点。喝茶是有钱人闲情逸致的玩意。我两样都没有。” 唐独舞侧过头,望向路远。 嘴角有点笑意,眼神有点玩味。 “饭总会吃吧?!” 路远恍然大悟。 这次他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唐独舞问的问题,不重要。人家只是随口一问。 重要的是唐独舞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路远有些尴尬:“这个会。” 唐独舞点头:“那就好。你刚才把箱子扔给我的时候,那一声唐姐,不能让你白喊。明天中午,我带你去蹭个饭。” 第49章 饭局 拨开云雾见天日,柳暗花明又一村。 路远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的。 他长长的松了口气。 唐独舞没跟他承诺说你的事包在我身上。 甚至连一丁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表露出来。 但她这句“明天我带你去蹭个饭”远远比给路远两百万,更加让人开心。 回到燕京天已经蒙蒙亮了。 中午有饭局,路远索性没回酒店,就在侯明昊房间补了个觉。 …… 不起眼的小胡同。 不起眼的小院子。 院门前挂这个匾额,上书“天香阁”。 有些不伦不类,有些莫名其妙,让人不清楚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这是一家私房菜馆。 据说厨师的先人是前朝伺候老佛爷的厨子。 不对外经营。 丝毫不夸张的说,你拿十万块来这里吃一盘炒土豆丝,也不见得有人卖给你。 不是会员,或者没会员领着,你连这个门都进不了。 悍马停在胡同外路边的车位上。 没急着下车。 唐独舞问:“你有钱了,会怎么过?” 路远:“吃最好吃的,买最贵的,不让自己喜欢的姑娘去宝马车上哭。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唐独舞:“哟?很实在嘛。还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之类的话呢。” 唐独舞望着天香阁:“喏,丁相国也是你这想法。吃到好吃的菜,就把厨子请了来。买了套院子,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路远:“土豪的世界,果然不是我们能懂的。这么听起来,丁相国有点不务正业。” 唐独舞笑了笑:“你还真没法理解。双雄集团现在全权都是徐怀望打理。丁相国退居幕后,好像还真就是不务正业。养养花,种种草,三天两头去打打高尔夫,到处游山玩水,兴致好的时候还去公园跟老年人下象棋。再然后就是到处蹭吃蹭喝,到处找人打牌打麻将。大的玩,小的三两块的那种,也玩。” 她顿了顿:“有不少富二代,看起来也是这样呢。玩游戏,玩着玩着就成了游戏公司的股东,推出了爆款,日进斗金。一掷千金,到处约网红,约着约着就搞了直播平台。A轮融资,B轮融资,赚的盆满钵盈,全身而退。好多人都说,看看,这败家玩意干啥都不行,我有这种爹,比他强一百倍。人跟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我不是说你目光短浅,我是希望你以后看事情,别只看表面。多往深处想想。丁相国手段很不错呢。就这么一个小院子,被他打造成了御膳房。什么刘总,什么李董,什么孙干事,一个个因为拿到了这里的会员卡,开心得能到处炫耀,感觉自己与众不同了,感觉自己进了圈子里了,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跟平日里地位相仿的朋友拉开了差距了。就凭着这个小院子积累的人脉,二十年前在上京天桥上贩卖过盗版碟片的丁相国,现在人称相爷。你还觉得他不务正业吗?” 路远没吭声,仔细思忖着这番话。 唐独舞没必要跟他说这些的。 以唐独舞的性格,今天两人八成在车上各自沉默各自的。 她能讲这一番大道理,未必就是把路远当成了心腹,但最起码,已经有些认可。 路远:“谢谢唐姐。” 唐独舞点头:“行了,咱们进去吧。” 东厢房,装修的古色古香。 有一张很大的八仙桌。 宾主已经落座。 十多个人。 坐在主位上的是丁相国。旁边是徐怀望,一身唐装,清瘦,手腕上戴着佛珠,把玩着两个核桃。 客人形形色色。 有一身上位权势气的,有眼神阴翳枭雄样的。 丁相国笑呵呵的,喜怒不形于色。 徐怀相黑着脸,几乎咬牙切齿。 那帮客人很给面子。 一个额头有刀疤的人起身举杯:“相爷,徐二爷,这事包在我身上。一个穷酸而已。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等会儿就派人去清州。” 另一个冷笑道:“简直胆大妄为,简直狗胆包天!也不看看徐诺是谁!相爷,二爷,有我在,他出不了上京。车站机场都已经去了人守着。” 第三个人笑呵呵的:“我朋友已经去打探消息了。住酒店,刷卡,通电话……二爷别急,徐诺养伤要紧,那小子跑不掉的。” 徐怀望起身,冲着大家鞠躬:“各位兄弟,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好说好说,二爷太见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很多俗话说的特有道理。 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唐独舞再猛,不靠男人,生个孩子试试? 鸡鸣狗盗之人,总有鸡鸣狗盗的用途。 丁相国和徐怀望深谙其道。 就在这时候,有人不请自来。 唐独舞推门而入。 路远跟在身后。 丁相国不笑了,眉头猛地皱起来。 徐怀相则是直接愣在当场。 房间里十多个人,全都认识唐独舞,一个个赶忙起身打招呼。 “唐总!哎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很久不见唐总。唐总气色更好了。” “哎呀……这不是传说中的唐总吗?今天能和唐总一起吃饭,真是我们这些人的荣幸啊……” 大家都以为唐独舞是相爷请来的。 唐独舞也是这里的会员,最高级别那种。 相爷见到,说话时候赔笑客气的那种。 二爷见到,说话要躬身的那种。 当然,人家平日里很少来。来也就是真为了尝尝这里的手艺,什么聚会啊,什么活动啊,从来不屑于参加。 今天唐独舞竟然也来了,大家纷纷心中赞叹,如果是相爷,唐独舞给几分面子能理解。二爷……人家真未必拿正眼瞧啊。 没人知道徐怀望很懵逼啊。 什么鬼? 这位大小姐怎么来了? 为了帮他? 别闹了! 徐诺这点晚辈的小事,在人家唐独舞那,根本就没法拿到桌面上谈。太微不足道了。 难道唐独舞是来帮路远的? 可也不对啊! 没错,在上京,唐独舞的确可以压相爷一头。 但相爷这头老虎真豁出去,唐独舞还真就非要流点血出来。 路远在教侯明昊练字画画。这不是秘密。 稍微打听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可就连侯明昊,在唐独舞那,也没什么地位。。 为了路远这个外人,唐独舞会得罪相爷? 徐怀望望着跟在路远身边的年轻人,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第50章 蹭饭 唐独舞为了什么来,已经显而易见。 但不管唐独舞今天的目的如何,面对这位唐家大小姐,丁相国和徐怀望,都明白该怎么做。 好生招待就对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相爷起身恭迎,满脸都是笑容:“唐总能来,蓬荜生辉。坐!快请坐!” 唐独舞开玩笑:“刚好开车路过附近,忘了带现金,手机也没电了。就过来蹭个免费的午餐。相爷二爷可不能小气。” 相爷:“唐总这是抽我耳光啊!您能来,就是给我天大的面子。还说什么蹭饭?早知道您要来的话,我好让人准备些特级的食材。” 唐独舞指了指满桌子的菜:“别客气,跟着你们随便凑合点就行。” 旁边的徐怀望表情夸张,赶紧喊来服务员:“撤了!把桌子上的饭菜全都撤了。换新的。我们吃一半的,哪能脏了唐总的口。去通知老宋,让他准备唐总喜欢的菜。五珍脍,螃蟹清羹、鹌子水晶脍、猪肚假江鳐,鹅肫掌汤齑、螃蟹酿枨、奶房玉蕊羹、鲜虾蹄子脍、南炒鳝,把唐总爱吃的菜,全端上来。” 相爷是客气,打心眼里客气。 徐怀望则是讨好。讨好望向唐独舞:“唐总,您喜欢吃的菜,我都记着呢。您看对不?” 唐独舞没说谢谢。 连一句“二爷有心了”都没说。 仿佛旁边弯腰躬身,满脸堆笑的徐怀望就是身份卑贱的奴才一般。 她只是对着丁相国微微点头,然后望向路远:“想吃点什么?” 路远:“听你的,我都行。” 唐独舞这才跟徐怀望说:“对我的胃口,不一定对他的胃口。你看着准备吧。” 服务员把饭菜撤了。 把房间重新整理干净了。 十多个客人,全都站起来,唐独舞不坐,没人敢坐。 唐独舞和路远和丁相国坐下后,还是没人敢坐。 二爷都站着呢,谁特么敢坐下啊? 唐独舞拿着手机,看着里面的八卦,时不时凑过去给路远看看,两人有说有笑。 丁相国笑吟吟的一旁壁上观。 别的人却都懵逼了! 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这小祖宗到底是谁啊? 好像有点面熟…… 丁相国和徐怀望认识路远,这帮人可只见过照片,并且还有些模糊。 大家不可能想到唐独舞带着路远来砸场子。 所以大家更加好奇。 难不成这货是皇太子? 别闹了。 上京很大不假,最顶尖的上层圈子这帮人还有很大差距不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吗? 这小祖宗面生的紧啊? 唐独舞的亲戚? 也不对啊。 唐独舞三个堂哥,四个表哥,她最小,压根就没有弟弟。 那么答案就剩下一个了。 大家都觉得无比的劲爆! 这位上京的尤物,唐家的接班人的婚姻大事,“愁坏了”无数人。 商界叱咤风云的她没多稀罕,坐庙堂之高的她没多待见,封狼居胥的也没见她怎么心动。 唐家老爷子曾经问她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 她怎么回答的? 投缘。 玛德! 谁的脑袋是立方体的? 谁的脑袋是尖的? 谁的脑袋是螺旋的? 不都是圆的吗? 瞅瞅这小伙,头也没多圆啊。 大家认定了路远是唐独舞的小白脸。 到底是个女人嘛…… 不管多强,都是个女人。 心理上不需要,生理上也有需要嘛…… 这小伙子白白净净,眉清目秀,身材匀称,肯定活好。 一步登天的小子啊! 快回家看看吧,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你爷爷,你祖宗在黄泉为你烧高香呢,不然你特么怎么可能被唐独舞看上。 他们想他们的,唐独舞和路远该闲聊接着闲聊。 饭菜上来了,唐独舞为路远夹菜,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不错。你尝尝这个,我最喜欢吃的…… 房间里鸦雀无声。 气氛很诡异。 路远都有些尴尬了,唐独舞却坦然处之。 吃了好一会儿,唐独舞仿佛才忽然反应过来:“哎呀,不好意思,都忘了你们还在呢。坐啊,大家快坐。二爷,你也坐。” 众人尴尬笑着落座。 唐独舞:“别愣着啊,大家吃菜。” 却没人敢动筷子。 徐怀望陪着笑脸:“唐总,我们刚才吃的差不多了。您和……这位……慢用。不用管我们。” 唐独舞有说有笑,愣了一下,装作刚反应过来,指了指路远:“哈哈……只顾得聊天呢,忘了给各位介绍。他叫路远,我干弟弟。” 白天干弟弟,晚上干弟弟的那种干弟弟吗? 心思邪恶的认定了如此。 但撇开这个八卦不说,唐独舞这个介绍,已经让所有人心中大震。 路远! 唐独舞的弟弟! 相爷和二爷要他们帮忙找的,就是这个小家伙。 说好的没背景呢? 这特么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啊。 他们望向相爷。 相爷的笑呵呵的,老神在在,看不出什么。 他们又望向二爷。 徐怀望的表情很精彩。 迷茫,慌张,震惊,不可思议! 徐怀望跟着丁相国一辈子,当年一起打拼的兄弟,七八个人,到了今天,被相爷杯酒释兵权的释兵权,走狗烹的走狗烹,只剩下他一个。 徐怀相也许不是当年兄弟里面最有难耐的那一个。但绝对是最有眼力劲,最清楚明白该怎么做的那一个。 帮相爷惹麻烦的事,是绝对不会干的。 相爷的屁股,他懂得该怎么擦。 唐独舞带着路远上门,很明显不是讲和的。 讲和犯的着这样?怎么都要说两句好话吧。 这时候翻脸,相爷未必会怕。 但斗到最后,毋庸置疑,即便唐独舞伤筋动骨,相爷也肯定是一败涂地那个。就算相爷现在搭上赵长空都不行。赵长空的能量到底远在天边。救不了上京这边的近火。 徐怀望赶紧倒酒,双手举起来:“路远老弟,幸会幸会!这杯酒我敬你,我教子无方,希望你能大人大量。徐诺这兔崽子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平日里飞扬跋扈习惯了。事情起因我已经了解,徐诺不满弟弟开他的车,找你想落一下你的面子。那小子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路远老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几句话,把相爷撇的一干二净。 路远还没说话,唐独舞夹了一筷子菜,优雅的送到嘴边,一边很随意道:“他不会喝酒。” 徐怀望愣了下,赶紧把酒放下,倒了杯茶,陪着笑脸:“没关系没关系,那咱们就以茶代酒。” 唐独舞:“他也不会喝茶。这家伙就会吃饭。二爷,你别客气,坐下歇着吧。” 语气很平淡,脸上还有微笑,甚至还有点开玩笑调侃的意思。 但徐怀望有点懵啊。 这是什么意思? 登门道歉什么的他压根就没敢想。 唐独舞往这一坐,徐诺只要没死,这事就算完了。 但今天唐独舞的架势,分明就是兴师问罪的啊。难道已经知道了相爷和赵长空的事,这是借着路远,来翻脸的? 徐怀望很慌神。 如果天底下有敬饭的礼节,他真想亲自去厨房盛一碗米干饭,跟路远说:“来!老弟,干了这碗白米饭!” 唐独舞云淡风轻。 路远不是傻子。 他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 唐独舞能帮他摆平这件事,已经值得感恩戴德。 他从来都没想过让唐独舞帮他出头,再多要一份脸面。 唐独舞在做。 路远知道,今天真让相爷和徐怀望下不来台,唐独舞也未必会有什么后顾之忧,可得罪一条狗,总不如看着这条狗在身边摇头摆尾。 有时候,人需要懂事。 路远开玩笑,道:“姐,喝茶的规矩乱七八糟的我是真不懂。但看二爷应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我就随便喝喝,他肯定不会怪罪。” 唐独舞眼睛亮了亮,明显多了一份赏识。对路远笑了笑:“跟外人喝,不跟我喝,回去再跟你算账。” 怎么算账? 跪键盘吗? 还是跪榴莲? 或者不让睡床? 这些对徐怀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事到这里,终于算完了。 徐怀望赶紧赔笑:“对对对……咱们就随便喝喝。来来来,老弟,快尝尝。百年老树的嫩芽,极品的龙井。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全给你送去。” …… 好不容易送走唐独舞和路远,徐怀望脸色拧巴着望着丁相国。 丁相国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嘴角的笑意没了,眉头微微皱着。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徐怀望小心翼翼问:“大哥,你说唐独舞今天来,是真帮路远出头,还是为了……” 丁相国打断他的话:“真的是为了帮路远出头。” 徐怀望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片刻后,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么说起来,路远在她那,已经登堂入室?” 丁相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低估了这小子。你今天做的很不错。不管赵长空怎么给我画大饼,都是虚的。加多宝王老吉打架,和其正没了。我可不想做那个和其正。所以,不论是现在也好,是以后也好,我都不想和唐独舞翻脸。给徐诺提个醒吧。” 丁相国起身离开了。 徐怀望一个电话给老婆打过去。 医院里,一个单间。 徐诺穿着病号服趴在床上。 一个衣着光鲜的夫人正在嘘寒问暖。 “大宝宝……妈给你削个苹果吗?” “不吃!” “大宝宝,妈给你剥个橘子?” “不吃不吃不吃!” “大宝宝,你这样可不行啊。上午饭不吃怎么能行?会饿坏的。你想吃什么,妈让人给你送来点?” 徐诺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在撒娇:“妈,不找到路远,我就没胃口,吃不下饭。一天找不到他,我就一天不吃。三天找不到,我就三天不吃。一年找不到,就饿死我算了。” 贵妇人气坏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平时不挺有本事吗?关键时刻,一个小瘪三都找不到!” 徐怀望的电话打进来了。 贵妇人:“喂!找到没有啊?你儿子中午可是连饭都没吃!你想饿死他啊?赶紧把那个什么路远找出来。” 电话里传来徐怀望冰冷的声音:“饿死这畜生也活该!” 贵妇人眉头紧皱,觉察到不对劲:“怎么了?” 徐怀望:“让徐诺现在就滚起来,去跟路远亲自道个歉。放尊重点,礼貌点,再惹了麻烦,不用路远动手,我就捅死他。” 贵妇人:“大宝伤着呢,怎么去?”。 徐怀相咆哮:“爬也给我爬过去!” 贵妇人:“那路远到底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