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不瞑目 京都,华灯初上,敲锣打鼓的喜乐声响彻十里长街。 今日是三王爷大喜之日。 三王府邸前,架着高高的火堆,陆蘅被捆在柱子上,素色衣裙被夜风吹的鼓动翻飞。她的眼睛被挖了出来,空洞的眼眶还在渗血,一旁,她年仅四岁的儿子撕心裂肺的哭着。 今日,是她夫君宋珧迎娶她亲姐姐的日子,将她们母子二人的性命,作为了新婚礼物送给陆婉君…… 街边百姓议论声传入耳中。 “三王妃真是可怜,辅佐王爷多年,王爷好不容易被封为太子,府邸还未来得及换,便被抛弃,娶了她亲姐姐陆婉君。” “不怪王爷心狠,陆婉君可是京城第一美人,仙女似的人物,陆蘅一介乡野村姑,二人实在是云泥之别。” “可我听说陆蘅才是陆府亲女儿,当年是抱错了……” 云泥之别?呵! 陆蘅唇畔浮现出一抹苦笑,她本是丞相的嫡长女,可惜被掉了包,千金之躯被养在乡下风吹日晒多年,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村姑。 而本该是真村姑的陆婉君,顶替了她多年,成了金枝玉叶。 陆婉君高贵! 陆婉君大方! 这些话陆蘅耳朵听出了茧。 她做什么都是错的,可陆婉君明明什么都没做过,这些年她只需要在那里,霸占着她的父母,她的身份,便能轻而易举将她践踏到尘埃里。 当年是陆婉君不愿意嫁给宋珧,她嫁过去后,苦心孤诣辅佐宋珧七年,替他出生入死,数次以身相护,落下一身毛病,可是结果呢…… 迎亲的喜乐声由远及近,百姓们议论声戛然而止。 宋珧蹙眉看着陆蘅母子:“愣着做什么?婉君都到了,还不将这逆子放血!” “宋珧!!”陆蘅撕心裂肺的大喊道:“这可是你亲儿子啊!你怎么忍心?” “贱人!要不是你教子无方,让这逆子冲撞了婉君,本王本可保你们母子一世富贵荣华。” 陆蘅气极反笑:“冲撞?亓儿这些年是多么懂事的孩子,若非陆婉君抓去亓儿逼他叫娘,亓儿不过轻轻推了她一把,不小心发现了陆婉君怀有身孕,暴露了你们二人苟合之事,你恼羞成怒,便要放他的血!” “住口!你这个贱人,若非你指使,亓儿懂什么?你分明就是让这逆子故意痛下黑手,婉君的孩子险些没保住,她心地善良,还劝本王放过你们母子。” “心地善良?”陆蘅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疯狂的大笑出声。 陆婉君抢走了她的一切,现在,这个男人告诉她,陆婉君心地善良? 陆蘅若没瞎,定能看见宋珧此刻厌恶至极的神情:“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娘亲,我没推陆婉君,是她自己的倒下的!” “娘亲,我痛!” 宋亓痛苦的哭喊声自耳边响起,仿佛一把锋利的刀子,重重扎在她的心口。血腥味儿传弥漫在空气中,陆蘅知道,那是亓儿的血。 她什么也看不见,鲜血顺着眼眶缓缓滑落,在这深夜中,仿若鬼泣。陆蘅浑身抖似筛糠,痛苦的哭出声,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 陆蘅悲痛欲绝的嘶吼出声:“宋珧,陆婉君,你们会遭报应的!陆婉君,你霸着我的身份也注定是乡野村妇!你几次三番陷害于我,未成亲便爬上自己妹夫的床,你这种心如蛇蝎的贱人,会遭报应的,你不得好死!!” 陆蘅疯了! 她已经彻底绝望,脑中仅存的念头,便是发疯的想报复陆婉君,她将陆婉君做的一切嘶吼出声,希望街边的百姓听听,京中被人们交口称赞的才女陆婉君,是个什么货色。 人心都是肉做的,总有人,会替她说句公道话吧? “你这个贱人!!”宋珧气的额角青筋悉数爆起,拔出侍卫的剑,重重刺穿了陆蘅左肩:“死到临头仍不悔改,你嫉妒婉君人美心善,高贵端庄,嫉妒了多年,还敢污蔑她的身世!你要恨就恨本王好了,是本王执意要娶婉君的!婉君一再说让本王不要负了你们母子,她怎么会有你这种恶毒的妹妹,你以为你的鬼话谁会信?” 街边看热闹的百姓连忙表态:“陆小姐乃是女中君子,世家千金典范,怎么可能是村姑?倒是陆蘅,小肚鸡肠心如蛇蝎,怎么可能是陆相的女儿?” “这毒妇说谎都不打草稿,如此恶毒的女人活该落得如此下场!” “王爷,快让人点火吧,别错过了拜堂的好时辰。” 宋珧沉着脸下令:“点火!本王今日要用这贱人的血,来庆祝本王和婉君永结百年之好。” 熊熊烈火燃了起来, 陆蘅很快被吞噬,百姓们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脑中浮现出她这可悲的一生。 她做了一辈子的善人,在乡下时勤勤恳恳,替陆婉君好赌成性的亲生父亲还赌债,当牛做马辛苦劳作。回府后为了不丢爹娘的颜面,努力学习琴棋书画,同陆婉君姐妹相称,还替她嫁给了她不喜之人。 成为三王妃后,多番出生入死,当年宋珧参加鸿门宴被围堵,她替他身挡数箭,以身试毒。闹蝗灾时,不顾陆府反对,掏出自己全部积蓄搭建粥棚帮助百姓,替宋珧落下贤德的好名声。 可她从没后悔过!陆蘅始终觉得,自身的不足可以努力弥补,凡事无愧于心就好。 可是如今,没有一个人替她说一句好话,没有一个! 耳畔传来的,都是轻松欢快的笑声,夸赞陆婉君的声音和对她的谩骂声。 “宋珧,陆婉君,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我发誓!!” 陆蘅撕心裂肺的吼完,便被熊熊大火彻底吞噬了,那双失去瞳孔的空洞眼眶,血水早已干涸,死死盯着花轿的位置。 死不瞑目! 火光冲天,映衬的整座王府仿佛笼罩在血色中一般,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陆蘅凄厉的声音,犹如诅咒一般,回荡在众人耳畔,久久不散。 第二章 重回青坪村 青坪村,夜色如墨 “那个私奔的贱人在那儿,快抓住她!” 村口的田间小路上,浑身酸痛的陆蘅蹙眉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不远处冲着自己冲过来的村民。 她,不是死了么? 怎么会回到年幼时囚禁她多年的小村庄? 陆蘅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村民们已经围到了她身前,见她这副呆呆的模样,村长忍不住怒骂道:“贱人!舒家聘金都收了,你就是舒家的人,居然敢和连夜和人私奔,还好大牛后悔了,将你砸晕了报信儿,咱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陆蘅没答话,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庞,垂眸敛住眸底的震惊,额头上传来的痛意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她没死,还回到了年幼时? 陆蘅今年十三,不是陆府小姐,不是三王妃,还只是青坪村一户李姓人家的小女儿,因生在九月,村中人都叫她叫李小九。 李家父亲好赌,娘亲懒惰泼辣,这年,她被家中二两银子卖给了同村舒寡妇家病重的的儿子舒尘冲喜。 陆蘅如何肯嫁,在村中青梅竹马的汉子李大牛怂恿下,便跟他私奔了,不想李大牛中途后悔,将她打晕回村报信了。 那时陆蘅单纯的以为,大牛哥是不好意思这么做,后来才明白,李大牛早就变了心,带她私奔,不过是做了一场戏罢了。 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舒寡妇看着陆蘅,气的浑身发颤:“你看不上我儿就直说,和人私奔,拿我儿当什么了?我打死你个小贱货!” 一旁一个十三四的少女及时拽住了情绪失控的舒寡妇:“二婶儿,别脏了自己的手,咱们家退亲,将聘金讨回来就是,除了这个贱人,弟弟还愁找不到八字合适的姑娘冲喜么?” 舒寡妇闻言,恢复了些理智,虽说陆蘅是十里八村唯一一个与尘儿八字相合的,可这种不检点的女人,他们家打死也不能要。 “你说得对,打这小贱人我还嫌脏了手,退亲!让他们家将二两银子还回来。” 村民拖着虚弱的陆蘅,一路来到了李家。 “李大庆,瞧瞧你家小九做的好事,这么不要脸的闺女,我都替你臊得慌!” “李大庆,还钱,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少躲在家里装死。将你家这不要脸的赔钱货带回去,我们家要退货!” 无论舒寡妇怎么骂,李家的大门始终反锁着,院中不时传来两声狗吠。 舒寡妇站在李家门外,喊的嗓子都哑了,在村民的劝说下,只好暂时将陆蘅带回了舒家,关进了柴房里。 舒寡妇越看眼前这小贱人越气,泄愤的抽了她两巴掌。 陆蘅清瘦的脸被抽的偏到了一侧,她也没反抗,从始至终整个人都像傻了似的,陷入了某种思绪中,一双又黑又凉的眸子空洞的睁着,有些瘆人…… 舒寡妇打了个冷颤,怒骂道:“你这邪门儿的死丫头!李家什么时候将银子还回来,我们家什么时候放了你!这之前,你先压在我们舒家干活儿,你家要是不要脸到底,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舒寡妇说罢,重重关上了柴房的门。 柴房内一片漆黑,月光透过破旧的房梁洒进来,陆蘅被捆在柱子上,非但没有丝毫慌张,双眸泛着激动的光,瘦小的身子不断颤抖着。 她活过来了,她真的活过来了!! 她还没经历上一世经历的一切,她的眼睛还在! 李家人是不可能还聘金的,上一世陆蘅因此被困在舒家数年,心生怨恨的舒家人拿她当牛做马,动辄打骂,那几年怎么过来的,陆蘅都不敢想。 当初她还在想,都怪自己不懂事,丢了家中的面子,后来才知,她本不是李家女儿,那家人巴不得她死在舒家毁尸灭迹,怎么可能赎她回去? 无论是李家人,还是陆家人,喜欢的都只有陆婉君,她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好在老天有眼,她回来了呢。 陆蘅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向后靠了靠,头顶的剧痛令她倒吸了口凉气,清醒了几分。 面对自己如今的处境,陆蘅非但没有丝毫害怕,想起舒家人上一世拿她当畜生虐待种种,反而有些激动。 陆蘅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月色如霜,清冷的洒在少女脸上,一行热泪顺着陆蘅消瘦的面庞缓缓滑落。 一夜未眠…… 清晨,舒家院外传来两声鸡叫。 “小贱人,睡够了没?” 柴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是舒尘的大伯父家的堂姐,舒宁和舒晴。两个少女生的尖嘴猴腮,如出一辙的刻薄面相,陆蘅曾被二人欺负的险些丧命,再见故人,心尖儿本能的颤抖了下,神色平静道:“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怎么了?”舒宁嫌恶的看着被捆在柱子上的陆蘅道:“醒了就快滚回家去,将我们家聘金要回来。” 陆蘅盯着眼前两位老熟人熟悉的嘴脸,突然笑了:“讨银子不是你们家的事么?我肚子饿了,有吃的么?” 舒晴闻言,气的发抖:“你们李家真是一窝不要脸的货色,你在村中丢尽了我弟弟的脸面,赖在我家不还钱,还有脸讨吃的?” “可怜的阿尘,要不是我娘拦着,我非打死你这个和人私奔的小贱人!” 看着气愤至极的姐妹二人,陆蘅有些想笑。 没记错的话,上一世李大牛诱哄她私奔后,没多久便来舒家找舒宁提亲了。 后来她才知,一切都是舒宁指使的。为的就是赶走村中唯一八字能给舒尘冲喜的她,大房巴不得舒尘早些死掉。以免舒王氏死后,二房唯一的孙子舒尘争家产。 如今二人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无非忌惮舒王氏,顺便讨些甜头罢了。 想起这对儿姐妹昔日对自己百般折磨,陆蘅无赖道:“就算要送我回去讨银子,好歹让我吃饱饭,不然我就说你们家虐待我,你们一文钱也别想要回来!” 既然这对儿姐妹那么想赶她走?她还非留下不可。 第三章 装乖卖巧 舒宁舒晴见李小九胆敢不听她们的话,正欲打这小贱人一顿,却被少女冰冷的目光看的心下一惊。想起李家在村子里出了名的不要脸,一时没了主意,只得骂骂咧咧的跑去找舒王氏。 舒王氏毕竟管家多年,心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让村里人觉得她们家大度。好帮她们讨个公道,不能和李小九这种无赖硬碰硬,他们舒家也不差这么一顿饭。 听完舒宁二人告状后,舒王氏沉着老脸同舒宁道:“带她来吃早饭吧,对了,阿尘呢?给他煮了野鸡蛋。” 舒宁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嫉妒,面上却露出一抹难过的神色道:“弟弟身体不舒服,还没起呢。” 舒王氏闻言叹了口气,让舒宁去给陆蘅松了绑,带到了堂屋内。 舒家一共七口人,大房舒多福李梅两口子带着舒宁舒晴两个女儿,二房就剩舒寡妇和舒尘,早年舒老爷子带着舒尘父亲上山打猎不慎坠崖身亡了。 舒家男丁稀少,还养着个病秧子,日子清贫,早饭不过几碗糙面糊,几个窝头,一盘黑乎乎的咸菜,陆蘅虽然过了几年富贵日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舒宁和舒晴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舒王氏面前的野鸡蛋上,舒晴咽了咽口水:“奶奶,弟弟还没起来,这鸡蛋能不能给我和姐姐分了?” “胡说什么!”舒宁瞪了她一眼:“好东西当然要给阿尘留着,咱们两个吃什么。” 虽然也嫉妒于奶奶的偏心,她和小晴不知多久没吃过鸡蛋了,舒宁到底比舒晴聪明一些,伪装的滴水不漏。 娘说了,等舒尘那个病秧子病死了,什么都是他们的。 见舒宁这么懂事,舒寡妇心下熨帖,她虽然早早死了男人,阿尘也病着,好在家中人对她们孤儿寡母不错。 “这鸡蛋你们两个分了吧,等尘儿醒了,我再给他做些别的。” “不行!”李梅固执道:“咱家本就没多少吃的,我闺女什么也不要,都留给阿尘。” 说罢,还拿起鸡蛋,满脸不放心道:“我去看看阿尘醒了没。” 陆蘅默默扒着碗中难以下咽的糙面糊,瞧着装模作样的大房,只觉得好笑 不过,这一切都和她没关系,她只想报复舒家人,她对那个叫舒尘的少年印象并不深,依稀记得是个生的格外好看,性格古怪的孩子。 陆蘅如今对舒尘虽有同情,可人各有命,她早没有精力插手别人的人生了。 吃过早饭后,舒王氏起身准备去李家讨银子,出门前嘱咐舒宁道:“给李小九找些活儿做,咱们舒家不留闲人。” 舒宁应了声,舒王氏出门后,将家中衣物翻了出来,整整两大盆堆在了陆蘅面前,冷冷的开口命令道:“小贱人,将这些衣裳洗干净,不然我们打死你!” 说罢,拉着舒晴进了屋,盘腿坐在了炕上。 “姐,奶奶能将银子讨回来么?”舒晴不放心,要是银子要不回来,总不能真将李小九那个贱人留下来,万一真给弟弟冲了喜,那病秧子好了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舒宁没好气:“李家在村中出了名的无赖,不过她留下也没什么,奶奶和二婶肯定会收拾死她。咱们的活儿也可以给她做。” “可是,舒尘会不会真娶了她?” “怎么可能?那病秧子被奶奶惯坏了,傲的很,和人私奔的贱人是不会要的。你要是不放心,到时候想办法将李小九赶走就是了。” 舒宁打着如意算盘,丝毫没将李小九放在眼里,想起大牛哥答应自己过一段时间就来家中提亲,舒宁觉得自己是个胜利者,心底更加瞧不起李小九了。 果然不出舒宁所料,午时,舒王氏黑着脸从外面回来了。 刚从地里干完活儿回来的舒寡妇连忙问道:“娘,怎么样了?” 舒王氏呸了声:“李家这些不要脸的,当初要聘金的时候比谁都精,现在就开始装傻,还说什么李小九这赔钱货卖给阿尘做媳妇儿了,当我孙儿是什么了!” 一旁的李梅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安,佯怒道:“阿宁阿晴懂事又勤快,要李小九做什么?我这就将小贱人赶走!” 李梅话音刚落,被晾了一院的衣裳惊了下。 因为家中没几个男人,大人都要下地干活儿,家务活儿都是分给舒宁舒晴做的,那两个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勤快过? 这时,厨房内飘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忙碌了一上午的舒家人顿时感到肚子饿了。 这时,陆蘅怯生生的从厨房探头出来:“舒奶奶,婶婶,饭我做好了,先吃点东西吧。” 舒家穷困,好在这个时节乡下野菜多,乡下人都用开水煮着吃,勉强果腹。 陆蘅用油炸了菜丸子,做了酸辣可口的凉拌野菜,青菜汤,就连最常见的窝头,也被陆蘅做的格外松软好吃,带着股玉米的香甜味儿。 虽然没有多少油水,可还是令舒家人忍不住直咽口水。 “看不出,你厨艺还挺好的。” 舒王氏叹息,若这李小九检点些,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孙媳妇儿,可惜…… 平日里做饭都是舒宁舒晴姐妹的活儿,李梅见李小九这么能干,心下有些不是滋味儿,一面往两个女儿碗里拨了些丸子,一面数落道:“炸这东西,用了不少油吧?我记得咱家油缸快见底了。” 舒寡妇道:“偶尔做一次也没什么。” 他们家虽穷,倒还不至于一点油也不舍得出。 “可是咱家的银子还要给弟弟买药啊,能省着点最好,毕竟你家的聘金还没要回来。” 开口的是舒宁,她年纪不大,一肚子鬼心眼儿,一句话瞬间将舒寡妇堵的说不出话来。 舒尘的病令舒寡妇始终心存愧疚,觉得拖累了家里人。 一旁只被分到一碗薄汤和半个窝头的陆蘅笑道:“这丸子是我做给舒尘的,我想他病着,该吃点带油水的。” 此言一出,舒宁舒晴二人看着碗中的大半碗丸子,瞬间尴尬极了。 第四章 野菜丢了? 舒王氏冰冷的目光传来,李梅面色涨红,她怎么也么想到自己会被个贱丫头摆了一道:“你,你怎么不早说做给阿尘?” “我还没来得及说,婶婶就将丸子拨到两位姐姐碗里了。” 舒晴不屑的冷笑了声:“几个破丸子谁稀罕?你也就伺候汉子有本事,难怪李大牛要带你私奔。” 提起家中丢人事儿,舒家人脸色变了变,陆蘅面不改色,笑道:“我给舒尘送房里去。” “站住!”李梅一把抢过了陆蘅手中的碗:“你这不检点的贱蹄子,别脏了阿尘的眼。” 说罢,亲自去舒尘房里送饭了,虽说冲喜之事不一定准,可她不允许舒尘有半分病好的可能。李小九离舒尘越远越好! 陆蘅眸中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舒家大房这就怕了?日后有他们害怕的呢! 吃过午饭,舒家人扛起锄头。准备再次下地干活儿。 “奶奶,李小九怎么办?” 舒王氏看着陆蘅,有些头痛,李家就是不肯还银子,就这么轻易放过李小九太便宜李家了。 舒王氏想了想,道:“我看家里的野菜不多了,阿宁阿晴,你们两个不用下地了,带着她去挖野菜吧,看着些,别让她跑了!” 姐妹二人听闻不用干农活儿了,欢快的答应了。 舒家大人出去后,舒宁回到了房里,翻出了李梅的胭脂水粉,熟练的往脸上涂了几层。 “姐姐,你做什么呢?”舒晴狐疑的看着舒宁,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一旁乖乖等着的李小九一眼,笑道:“我知道了,大牛哥这些日子常在院外看姐姐,大牛哥是还不错啦,可惜太蠢,带着贱人私奔!” “胡说什么呢!”舒宁丝毫不避讳陆蘅,笑道:“娘说了,男人和女人可不一样,男人偶尔犯糊涂正常,不像咱们女孩子,不要脸的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再说了,是大牛哥缠着我,谁说我打扮是为了他?” 二人一唱一和,讥讽着陆蘅,陆蘅背着竹篓站在门外,神色始终淡淡的,待舒宁精心打扮好后,三人一道出了门。 村中有几个姑娘正背着背篓在挖野菜,见舒宁姐妹带着李小九来了,神情鄙夷:“你们两个带着她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么?” “唉,不带着有什么办法,李家又不肯还聘金。” 几人数落了一通,陆蘅神色始终淡淡的,舒宁舒晴觉得无趣,带着陆蘅来到了山崖下的湖边。 “这里野菜最多,咱们……李小九,你看什么呢?” 就见陆双眸环顾四周,似乎陷入了眸中思绪中。 “李小九?!” “啊?”陆蘅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答话。 她重生的太过突然,直到重新看见青坪村的山峦湖水,才彻底有种自己活过来了的真切感。 三人没在多言,在湖边挖了会儿野菜,李大牛突然来了,看着舒宁满脸殷勤:“阿宁,我可算找着你了,娘做了核桃酥,给你和小晴带了点儿,嘿嘿。” “只给我姐姐带了?”舒晴笑道:“大牛哥,李小九也在呢,你们不是旧情人么?你没给她带点吃的?” “呸呸!什么旧情人。”李大牛仿佛甩掉什么脏东西一般,连忙撇清关系道:“要不是她求着我带她私奔,我也不可能犯糊涂,这核桃酥,我可从没给李小九带过。” 李大牛对李小九和舒宁的态度截然不同,上辈子的陆蘅就是个傻子,谁对她好,她便全心全意待那人,反观舒宁,在青坪村中,算是难得聪明的女孩子,将李大牛迷的五迷三道。 舒宁和舒晴受不住核桃酥的诱惑,却又不敢再湖边吃,生怕被其他孩子看见,被分一杯羹去。 看出二人纠结的陆蘅道:“你们两个不用看着我,如今我身上没银子,我家也不要我了,我跑不了。” 二人闻言,也觉得在理,李小九在她们二人眼中,不过是个声名败坏,无家可归的可怜虫罢了。 舒宁看了李大牛一眼,冷笑着命令陆蘅:“你老老实实挖野菜,将我们两个和大牛哥的筐子也挖满,要是敢跑回家尽管试试,我们舒家也不是吃素的!” 姐妹二人恶狠狠的警告过后,将三人的筐子留给了陆蘅,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一左一右跟着李大牛走了,这一去,便是一下午。 舒宁舒晴姐妹二人同李大牛玩儿够了,回到湖边时,李大牛和舒宁舒晴的筐子留在湖边,里面的野菜半分没多,四周早已不见了李小九的身影。 舒晴慌了:“姐姐,那蹄子不会跑了吧?完了完了!回去后奶奶一定会打死咱们两个的。” 舒宁也害怕,佯装淡定道:“她才不敢,李家才不要她,天都黑了,说不定已经回家了,她要是真敢逃走,咱们就去李家大闹一场!” 姐妹二人和李大牛胆战心惊的回到舒家院外,厨房内传来熟悉的饭香气,二人稍稍安心。 “还算这小蹄子识趣儿!”舒晴又道:“可是咱们的野菜都没满,这可怎么办?“ 舒宁想了想,冷笑道:“有了,咱们这样……” 陆蘅正在舒家厨房蒸饭,盯着灶台中晃动的灶火,强忍住了下老鼠药毒死这家人的心,这时,屋外突然传来舒晴的哭声。 “怎么了?”舒多福见自己两个闺女和李大牛一起回来,还哭了,连忙道:“谁欺负你们了,和爹说。 舒晴啜泣道:“我们和姐姐还有大牛哥今天好不容易采的的野菜被人偷了。” “什么?!”李梅闻言怒道:“谁这么不要脸!野菜遍地都是,还要偷人家的!” “野菜丢了倒是没关系,我们和大牛哥说句话的功夫,李小九也不见了,呜呜……”她声音不大,堂屋内的舒王氏却听的一清二楚,黑着脸走了出来。 “小晴,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舒晴只是哭,舒王氏想起李小九带回来满满一大筐野菜,沉下脸来,怒道:“李小九,滚出来!” 第五章 给尘儿冲喜 陆蘅一脸茫然的从厨房内走了出来:“怎么了舒奶奶?” “我问你,你今天带回来那么多野菜,是是哪来的?” “我挖的啊。” “你胡说!”舒宁怒道:“李小九,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挖多少?明明就是偷了我们三个筐子里的野菜!。” “我没有。” “你别狡辩了!”李大牛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没带你私奔,你偷了我的野菜就算了,小宁小晴两个女孩子的你也偷,你真不要脸!” 舒晴还想说什么,舒宁摆了摆手:“算了,我们不和你吵,只要野菜是家里的,谁挖的也没关系,不过大牛哥的野菜,咱们还是还给人家的好。” 舒晴此言一出,舒寡妇黑着脸看陆蘅道:“你这不要脸的小杂种,连这种东西都要偷,你以为你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就能瞒过我们?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聘金我们家回头想办法。” 陆蘅在自己腿间掐了把,逼红了眼眶:“舒伯母,我真没偷野菜。” 舒寡妇简直恶心透了李小九,懒得和她废话,正准备直接赶走她,东侧始终紧闭的房门被人重重推开了。 “吵死了!” 少年特有的清朗声音传入众人耳朵里。 门前站着个十岁的小男孩,五官稚嫩,却生得一副桃花眸,他日长开了,不知是个何等美男,同为男子的李大牛嗤了声,暗骂了句小白脸儿。 陆蘅淡淡看了这孩子一眼,舒尘和上一世她记忆中瘦骨嶙峋的样子不同,如今还是舒家宝贝的舒尘虽然常年病着,脸上还是有肉的,一身农家少见的细棉小衣,头发一丝不苟的束着,很是漂亮可爱。 “哎呦,乖孙,你怎么出来了?别着凉了。” “奶奶,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快去歇着吧。”舒王氏催促着舒尘回屋,担心李小九这种不要脸的小贱人脏了她宝贝孙子的眼。 “他们说我偷了野菜。”陆蘅一开口,舒家人死死的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舒尘看了舒宁舒晴一眼,蹙眉道:“刚才是我同李小九一起回来的,那筐野菜是她自己挖的。” 舒尘只说了这一句,便关上了房门,舒宁和舒晴瞬间僵住,看着舒王氏阴沉的脸,吓的手脚发软。 舒寡妇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啊。”陆蘅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笑道:“我想起来了,舒尘下午出去散步时,正好在湖边撞见了我,我们两个一起回来的。” “李小九,你故意的!”舒晴恼羞成怒,双颊涨成了猪肝色。 “行了,别丢人了,回屋面壁去!罚你们两个今晚不许吃饭,大牛没什么事,也回去吧。” 舒王氏冷冷的呵斥道,虽说舒宁舒晴做错了事,可李小九毕竟是外人,比起对她的愧疚,舒王氏此刻只觉得丢人现眼。 李大牛灰溜溜的离开了舒家,后陆蘅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将今晚的饭菜做的格外香,厨房门开着,饭菜的香气飘满了舒家不大的院落。 被关在屋子里面壁的舒晴肚子叫了几声,一瘪嘴道:“太可恶了,奶奶居然为了一个外人罚咱们!” “都说是外人了,李小九以为讨好奶奶就能留在咱们家了,她做梦,爹娘不会放过她的!” 舒宁有预感,娘一定会想办法将李小九赶出去的。 堂屋内,舒家人围坐在桌前吃晚饭,舒尘那个难伺候的祖宗照常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舒寡妇端着饭去伺候舒尘了,也不再桌上。 李梅眼珠子转了圈儿,多给陆蘅碗中盛了些饭,笑道:“今晚是小宁小晴做的不对,我替两个丫头道个歉,不过她们两个也是为了弟弟好,这两个丫头直心眼儿,还记着你和大牛那事儿呢,话说回来,你一直在我们家也不是个事儿。” 舒王氏蹙眉道:“李家还没还钱呢,她不压在咱家还能怎么办?” 虽然她还是不喜欢李小九,可不得不承认,这李小九干活儿麻利,厨艺好,在李家还聘金前,先将她扣在家里干活儿也好。 李梅叹道:“娘您是不知道,村中人怎么笑话尘儿的,说咱家扣着李小九,是还惦记着将李大牛不要的破鞋嫁给阿尘呢?” “放屁!” 李梅的话刺激到了舒王氏,舒尘可是她的宝贝命根子,受不得旁人这么非议,正准备开口将陆蘅赶走,陆蘅突然道:“你们家不想给舒尘冲喜了么?” “冲喜也轮不到你。” “可你们暂时也找不到其他人啊,我既然和舒尘八字相合,就算不嫁给他,如果能留下来照顾他,说不定他的病能好一些。” 陆蘅虽懒得照顾舒尘,可她要留下来,将舒家人欠她的一笔一笔的讨回来,虽然不能直接杀了他们,可眼下她留下,就是给大房添最大的堵了。 “你少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想留在我家蹭吃蹭喝。”李梅被伶牙俐齿的陆蘅气的说不出话来。 陆蘅没理她,同舒王氏道:“舒奶奶,是面子重要还是舒尘的病重要?就算算命的算的不准,我家还聘金前,我留在你们家干活儿也行啊。” 舒王氏闻言,犹豫了片刻,立刻下了决定:“好,你今晚就去尘儿房里睡!” 陆蘅:“……” 哈? 舒王氏固然要面子,可她晚年丧夫丧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村里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哪怕有一点治好舒尘的可能,也要试试。 李梅和舒多福见老太太生气了,对视了眼,黑着脸闭了嘴。 陆蘅有些汗颜,吃过饭后,被舒王氏半拎着来到了舒尘房里。 舒尘刚吃过饭,舒寡妇在一旁给他讲故事,不得不说,舒尘是青坪村难得的俊秀孩子,若是换个地儿,说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都有人信。 见陆蘅也来了,舒寡妇蹙眉道:“娘,你带她来干啥?” “还能干啥,给尘儿冲喜。” 舒寡妇一听不乐意了:“她都和人私奔了,还给尘儿冲啥子喜?尘儿面子都被她丢光了,聘金的事儿咱们家找村长给咱们做主,还是将李小九赶走吧!” 第六章 张玲玲 006 孙家 翌日清晨,陆蘅睁开眼,见舒尘早就醒了,坐在窗前的桌边,拿着本破旧的诗经,身板儿坐的笔直。 “怎么起这么早?” 此时天还未大亮,舒尘转身看了她一眼,又淡淡的将目光移了回去。 昨晚他一时冲动,不小心说漏了嘴,今日想想有些后悔,不过李小九这种蠢货大概也听不懂他家这些陈年烂事。 陆蘅穿好衣物下了床:“你看的这书,是考举的吧?” “嗯,我前年考中了童生,今年乡试准备试……等等,你识字?” 舒尘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晨曦在少年面上撒上一层柔光,陆蘅竟在这稚气未脱的孩子眉眼间看出几分惊艳。 回过神来,陆蘅道:“我知道的可多了,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以后我罩着你。” 舒尘闻言道:“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别说大话了。”说罢,不再理她。 陆蘅没和这小孩子计较太多,起身来到院中,此时天还未大亮,正准备挑水洗把脸,院门被人敲响了,门前站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是舒家的邻居,陆蘅依稀记着好像姓孙。 “孙伯母,有什么事么?” 那妇人厌恶的看了陆蘅一眼:“昨儿我家那口子上山挖到个灵芝,我闺女让我送来给舒尘补身子。” “谢谢。” 孙氏神情复杂的看了陆蘅一眼,欲言又止。她闺女张玲玲喜欢舒家这小子好多年,偏偏算命的瞎子说她和舒尘相克,舒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让玲玲嫁过来,到头来反而娶了李小九这么个不要脸的…… 想起自己闺女一片痴心,孙王氏对陆蘅翻了个白眼儿,扭着肥胖的腰肢儿走了。 陆蘅关上门,正准备将灵芝做了,恰好撞见舒晴打着哈欠来院中小解,舒晴见到她,猛的精神了许多,骂了声贱人。 “贱人骂谁呢?” “贱人骂你!” 看到李小九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舒晴意识被她耍了,气的面色铁青,语气讥讽:“我没看错的话,刚才来的是孙伯母吧?孙伯母家的玲玲是和我弟弟一起玩到大的,要是玲玲嫁到我们家,我们家肯定好好对她,不像你,就是个贱婢!” “哦。” 陆蘅淡淡的应了声,一把年纪的她实在和舒晴吵不起来。 舒晴被陆蘅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气的不轻,一个坏念头瞬间浮上心头:“你起这么早,是准备做饭吧?我好心告诉你,我家厨房后面的棚子里有地窖,里面有腊肉,我奶奶最喜欢吃了。” “我做饭,你呢?” 原本早起做饭是舒宁舒晴的活儿,二人平时你一日我一日轮换着来,如今家中多了个李小九,姐妹二人便光明正大的偷起了懒,大人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陆蘅问,舒晴高高在上道:“我当然是继续睡觉了,你不要以为你在阿尘炕上睡了一次,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你家还银子前,你就是我们家的一个小贱婢。” 陆蘅没同舒晴继续幼稚的拌嘴,转身进了厨房。 舒晴三角眼中浮现出一抹冷笑,家中腊肉不多,平时都是留给舒尘吃的,李小九这小贱人要是敢做,奶奶非抽烂她的嘴。 陆蘅在舒家厨房转了圈儿,也没去地窖,将灵芝切成薄片,取了地上的野菜洗干净,切成碎末后,在锅中填满水。放上灵芝片后,洒了把米。 陆蘅也不急,坐在炉边扇风,直到每颗米粒软糯爆开,在上面细细撒了把盐,沸腾后,将菜末洒了进去,滴了两滴香油,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厨房。 舒家人陆陆续续醒了,舒宁和舒晴来到了厨房:“李小九,你又做什么了这么香,还不将饭菜端到堂屋里去?” “我只做了粥。” 舒晴一听,横眉怒目,指着陆蘅骂道:“你这个废物!一大早就煮了这么点粥?你是想饿死我们么,我这就让奶奶将你赶出去。” 骂完,转身去找舒王氏告状了,正在院中洗脸的舒王氏闻言,果然黑着脸走了进来:“李小九,我们家留你可不是吃闲饭的。” “我知道,我就是给舒尘煮灵芝粥费了些功夫,我听说煮灵芝火候时间都要计算着,就没敢做别的。” 舒王氏一听是这粥是给舒尘做的,脸色缓和了些。 舒宁阴阳怪气的开口道:“李小九,你想偷懒就直说,我们家又不会怪你,少拿我弟弟当挡箭牌。” “我没有。”陆蘅道:“我没来你们家之前,难道你们家里都没有做饭的么?” 此言一出,舒宁舒晴羞红了脸,李梅拉过两个女儿道:“小宁小晴这两天担心阿尘,总是睡不着,起来晚了,怎么,让你做个饭,委屈你了?” “可是舒晴今早明明早就醒了啊……我知道了,我没按照舒晴说的,将地窖里的腊肉做给舒奶奶,所以你们生气了是不是,我这就去做!” 此言一出,舒晴再无从狡辩,舒家的地窖在厨房里面的杂物间后,虽算不得隐蔽,可外人还是不知道的。 舒王氏沉着脸看着舒宁和舒晴,叱责道:“你们这两个懒货!真拿自己当千金小姐了,滚去做饭!” 舒王氏吼罢,神色复杂的看了李小九一眼。 谁都想自家孩子聪明能干,原本舒王氏对自己这两个孙女还算满意,可自打李小九来了,舒王氏才觉得舒宁和舒晴是该好好管管了。 可陆蘅毕竟是外人,对于今早的事,舒王氏也没继续计较:“粥好了就给阿尘端过去,一会儿记得过来吃饭。” 陆蘅端着灵芝粥来到房里时,见舒尘又躺回了床上,无奈叹了口气:“你这么小,就算还病着,也该多出去转转,总闷在屋子里不好。” “李小九,你只比我大三岁而已。” 舒尘不大喜欢李小九总是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来说他是小孩子。 “大三岁也是大。”陆蘅笑笑:“吃完饭出去走走吧。” “我哪都不去,别来烦我。” 这孩子性格有些古怪,陆蘅叹了口气。 舒宁舒晴的厨艺实在难吃,舒家人吃饭时虽然没说什么,可明显不如昨日吃的多了。 舒宁舒晴心中憋着股火气,恨不得将李小九这蹄子生吞活剥了。 第七章 打起来了! 吃过饭后,舒家人扛起锄头准备下地,舒宁连忙道:“奶奶,今天我留在家里照顾阿尘吧。” 舒尘病体金贵,舒家每日都要留下一个照顾他的,舒王氏点了点头。 舒晴微微蹙眉:“我都好久没照顾弟弟了,一直是姐姐。” 她们二人虽然都是舒王氏的孙女,可舒王氏隐隐更偏心舒宁一些。 舒宁也知自己不好太过分,灵机一动,道:“奶奶,李小九也一起下地干活儿吧,正好陪陪小晴。” 此言一出,舒晴神色稍稍缓和了些,地里的活儿风吹日晒,是最辛苦的,李小九这贱人别想留在家中享清福! 陆蘅微愣,上一世她同所有农人一样,在田间劳作了几年,本也觉得没什么,可直到她遇见了陆婉君。 常年风吹日晒的她皮肤黑黝黝的,粗糙不已,站在肤如凝脂的陆婉君身旁简直没眼看。 她重生回来,不仅仅要报仇,还要让自己变美,变的优秀,几年时间内,超过陆婉君! 陆蘅正想找个借口拒绝,舒尘突然推开窗,淡淡道:“李小九留下照顾我。”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窗子便关上了。 这小祖宗开了口,舒王氏自然一口答应了,舒宁面色铁青,气的一跺脚,扛起锄头率先出了门。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这该死的病秧子,吃里扒外,最好早点病死! 舒家人陆续离开后,舒寡妇从厨房端了碗糖水来,嘱咐舒尘道:“一会儿凉了记得喝水。”说罢,又不放心的压低了声音道:“留心点,别让李小九偷喝了。” 舒寡妇走后,陆蘅进了舒尘的房间,笑道:“谢了。” “我可不是帮你。”面对这个“绿了”自己的未婚妻,舒尘态度始终冷冷的:“比起你,我更讨厌她们而已。” 看的出,舒尘并不喜欢自己,陆蘅不再自讨无趣:“能不能借我本书看?” 舒尘看了她一眼,丢了本女戒给她。 陆蘅:“……” 这臭小子! 二人各看各的书,相安无事的同处了一上午,陆蘅正准备出去做饭,舒宁突然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一脚踹开了院门。 “李小九,出来!” “怎么了?” “怎么了?”舒宁脸色难看:“你那不要脸的爹娘和我奶奶在村口打起来了!” 陆蘅和舒尘对视了眼,连忙出了舒家门。 原来午间回家时,舒王氏恰好在村口撞上了李家人,不死心的上前讨还聘金,两家一言不合便打起来了。 陆蘅和舒尘匆匆赶到时,两家正打的不可开交,陆蘅如今的“娘”,周云正将舒王氏按在地上,死死抓着着舒王氏头顶稀疏的毛发,骂道:“当初给了聘金,这个赔钱货就是你家的人了,和李大牛私奔又怎么了?不是被你们家抓回去了么?第一次听说给了聘金还要还的,真是笑掉大牙。” 舒王氏宝刀未老,两根指头戳进周云的鼻孔里,气的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不要脸的东西!和人私奔的赔钱货还想砸在我们手里,信不信我将你家这赔钱货宰了卖肉?” 一旁李梅两口子扛着锄头对上李大庆,李大庆一打二仍旧不落下风,口里骂骂咧咧着什么,两家嘴脸丑陋至极。 陆蘅站在一旁看着李家人熟悉的面孔,血液逐渐变凉。就是这一家人,毁了她的一生! 如村民所言,李家就是一窝无赖,仔细想想,陆婉君哪怕放在相府细养那么多年,骨子里还是流淌着李家的血液,自私又不要脸!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陆蘅身上,有同情的,有讥讽的。 无论李舒两家怎么吵,至少有一点是一致的,哪家都不要李小九。 两家打了会儿,被村长带着人拉开了。 “有什么事回家打去!你们两家还嫌不够丢人么?!” 舒寡妇脸上挂了彩,怒道:“我们家也不想,可李家人根本不讲理。” “你说谁不讲理呢?” 村长叹了口气:“行了行了,有事回家去说,你们两家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怎么办!” 临走前,周云和李大庆看了陆蘅一眼,眼神中透着冰冷的警告。 如果陆蘅敢回到李家,逼的李家还了钱,她完全信周云和李大庆会扒了她的皮。 陆蘅眸底浮现出一抹冷笑,不急…… 大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后,村中的孩子们还没走,三两结伴的看着陆蘅,舒宁舒晴一左一右的挽着张玲玲,讥讽的看着陆蘅:“啧啧,真是可怜,我要是她都没脸活了。” 舒晴阴阳怪气儿道:“他们李家人脸皮都厚,奶奶说了,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咱们谁做得出和人私奔这种事啊,是不是啊,大牛哥?” 舒晴说着,故意看向一旁的李大牛,李大牛为了讨好舒家两姐妹,全然忘了和李小九一起玩儿到大的情分,不要脸的点了点头 “本来我说什么都不同意待她私奔的,都怪李小九死皮赖脸缠着我,又哭又闹的,我一时糊涂……不过她既然能随便和我私奔,要是换个汉子,估计她也跟着跑了。” 李大牛此言一出,传来一片不堪入耳的嘲讽耻笑声。 舒尘淡淡看了李小九一眼,他年纪虽小,可大概是常年病着的缘故,平日里有种看淡一切的早熟,可若是这么多人骂他,他也是要还嘴打人的。 可李小九的神情始终淡淡的,似乎毫不在意,她曾经历过千夫所指,这些小孩子过家家般的辱骂,她早就不在意了。 舒晴见舒尘始终看着李小九,叹了口气道:“本来玲玲可以嫁到我们家的……” 陆蘅道:“我记得张玲玲和舒尘八字相克,你们安的什么心?!” 舒宁和舒晴私心里确实巴不得张玲玲嫁过来,克死这个病秧子,此刻惨遭陆蘅揭穿,怒道:“你胡说什么呢?算命的话你也信!玲玲老实又勤快,不比你这种无赖强多了?” “我们做姐姐的难道不希望阿尘好么?” “好啦,你们别说她了。”张玲玲见大家都是向着她的,心下暗自窃喜,她打心底瞧不起李小九,可舒尘还在,张玲玲乖巧道:“舒尘哥哥病能好就行,李小九既然留在舒家,好好照顾舒尘哥哥。” “当然。” 张玲玲又道:“舒尘哥哥不喜欢吃甜的,看书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你注意些,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来问我就行。” 张玲玲俨然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偏偏语气柔柔弱弱的,令这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都觉得她和舒尘可惜了,看向陆蘅的神色越发嫌恶了起来,仿佛她是一根打了鸳鸯的搅屎大棒。 第八章 争执 陆蘅淡淡的看着张玲玲,在村中这些黑黝黝的孩子里,张玲玲眉目算是清秀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人缘很好。 可惜啊,会咬人的狗不叫。 陆蘅是见识过她真正嘴脸的,比起舒宁舒晴,这个张玲玲更恶毒! 陆蘅笑道:“这些我都知道,舒尘都告诉我了” “你说什么?!”张玲玲没想到舒尘哥哥会告诉李小九这些,舒尘自小沉默寡言,和他讨厌的人更是一句话也没有的,虽然因为邻里的原因,和她玩儿的时间比较多,但说的话也寥寥无几,他居然会告诉李小九这种人这些? “怎么了?我可是要给舒尘冲喜的,他告诉我这些很奇怪么?” 舒尘看了陆蘅一眼,倒也没戳穿她。 他以前也觉得张玲玲是个人美心善的小仙女,直到无意中发现了一些事,一切都变了味儿了。 “没。”张玲玲意识到自己在舒尘面前失态了,红着眼摇了摇头:“你能把舒尘哥哥照顾好就行。” “当然了。”陆蘅笑看了李大牛一眼:“舒尘脾气好又俊俏,咱们村都没几个,我之前瞎了眼和人私奔,现在作为补偿,当然会好好照顾他。” 一句瞎了眼,堵的李大牛面色涨红,偏偏又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比不上舒尘。 对于李大牛的栽赃陷害,陆蘅懒得解释,上一世她傻,真心实意的待过李大牛,也因为他难过了一段时日,如今想想只觉得可笑。 这五大三粗又恶毒又缺心眼儿的汉子,究竟哪里值得人喜欢? 舒宁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初是你死皮赖脸的缠着大牛哥,如今大牛哥不要你了,你就说这种话。” “我提名提姓了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难不成你喜欢大牛哥啊?” 舒宁面色瞬间爆红:“你,你胡说什么呢?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要脸!” 虽然她和李大牛亲也亲过抱也抱过,甚至还险些发生过什么,可大牛哥刚把李小九这个贱人甩了,他们二人的关系要是被村里人知道,该怎么想她? “我随便说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陆蘅笑笑:“我先回去做饭了,舒尘,走吧。” 张玲玲咬了咬下唇,突然上前拉住了舒尘的袖脚:“阿尘哥,好久没见你出来了,大家都怪想你的,陪我们一起玩吧。” “不了。”舒尘性子喜静,自打病后,已经许久不曾和村中这些孩子们在一起玩儿过了。 李大牛嗤了声,语气挑衅:“病秧子还是快回家歇着去吧,瞧这细皮嫩肉,像个娘们儿似的,别累着了。” “你胡说什么呢?”舒宁强忍着笑意,道:“不过阿尘确实不适合和咱们一起玩儿,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作为舒尘的堂姐,舒宁最清楚这病秧子平日里看着不理人,实则好胜心极强,最经不起激。 果然,舒尘小脸难看极了:“李小九,你先回去吧。” 陆蘅淡淡看了舒宁和李大牛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这些小孩之间的事她懒得管。 李小九走远后,舒宁悄声同李大牛说了什么,李大牛突然破口大骂道:“没人要的贱东西!不过是我不要的破鞋,还真拿自己当个东西了,等这病秧子不要她了,我看她怎么饿死在外面!” 舒尘面色铁青,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小兽:“你说谁是病秧子?” “说的就是你!”李大牛大舒尘六岁,人高马大,丝毫不怕眼前的小娃娃,冷笑道:“你就是个捡我破鞋穿的病秧子,废物!” “你住口!” 舒宁舒晴在一旁冷眼看着,舒宁对李大牛用了个眼色。 李大牛冷笑道:“呦,小娘们儿生气了?有本事来打我啊,我也不还手,我这一拳下去,这病秧子不死也残了,到时候还不是舒家人伺候他。” 舒尘沉着脸看着李大牛,这么明显的挑衅他哪里看不出来,可他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顿时火冒三丈。 舒尘上前拽起李大牛的衣角,怒道:“你要是男人就和我打一架,不必让我!” “呵,这可是你说的!”李大牛冷笑着站了起来。 他看这小白脸不顺眼不是一两日了,李小九那个他不要的破鞋口口声声说他不如舒尘,重重打击了他男人的自尊,他今日非要给这病秧子点颜色瞧瞧! 舒宁舒晴有些激动,家中刚刚和李家打过架,如果舒尘又被李小九的私奔对象打了的话……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陆蘅回到舒家后,在厨房里切了些辣椒,和腊肉炒了一盘,又将昨晚泡了一整夜的大米捣碎,加了些糖蒸了米糕。 饭差不多做好时,舒家人才从外面骂骂咧咧的回来,不用想也知道银子没讨回来。 李大庆嗜赌成性,想从李家人那里讨到银子难度堪比虎口拔牙。 陆蘅端着饭菜来到堂屋时,舒家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也没给她好脸色。 好在舒家如今还是舒王氏掌家,没那么无赖,只是骂道:“真是个祸害,怎么摊在我们家了,今天中午不许吃饭!” 陆蘅乖巧的应了声,这个结果已经是她预料之中最好的了。 “三个孩子呢,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和村里孩子们玩去了。” 舒王氏蹙眉道:“你怎么不把尘儿带回来!尘儿那身子怎么能和那些皮小子折腾呢?” 李梅见舒王氏提都没提自己两个闺女,酸溜溜的道:“尘儿怎么说也是个男娃,和村中孩子一起玩玩儿又少不了块肉去。” 舒王氏瞪了她一眼,催促舒寡妇出门去找。 舒寡妇还没出门,屋外便传来一阵叫骂声,仔细一听,是李大牛娘的声音:“舒寡妇,出来!” “哎呦,这又怎么了?”舒王氏有些头疼的站了起来。 舒家人从堂屋出来后,就见李大牛的娘牵着李大牛走了进来,李大牛被揍的鼻青脸肿,委屈的哭着,一个鼻涕泡冒了出来,好不滑稽。 舒家人傻眼了:“这,这是咋回事?” “咋回事儿?还不是你儿子揍的!” 第九章 罚跪 “大牛娘,你这开玩笑呢吧?” 舒寡妇有些震惊,李大牛人如其名,壮的像头牛,舒尘怎么可能将他打成这样。 舒晴和舒宁带着舒尘从紧跟其后回来了,舒尘脸上也挂了彩,面色冰冷。 舒王氏见状咋呼出声:“哎呦我的宝贝孙子,这是怎么了?告诉奶奶,你没打李大牛是不是?” 舒尘到底小孩子脾气:“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 李大牛也没想到,舒尘这病秧子打起人来这么猛,虽然力气不如他,可是身子灵活,专挑痛处打,三两下将他放倒后,一石头砸了过来,那模样,和爹小时候从山上带下来的小狼崽似的,他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 李大牛的娘一听,瞬间张牙舞爪了起来:“你瞧瞧,你瞧瞧!这臭小子还不知错呢。” 舒寡妇道:“大牛娘,我家舒尘一般不和人打架,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问问你家这两个丫头。” 舒宁和舒晴对视了一眼,她们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舒宁索性顺水推舟道:“这也不能全怪我弟弟,是大牛哥先说李小九是个破鞋,弟弟就和他打起来了。” 舒家人一听,瞬间噤声了,李小九毕竟是个外人,还是李家人。舒尘因为李小九将李大牛打成这样,舒王氏实在生气。 李大牛的娘见舒家人不吭声了,冷笑道:“也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我儿子不要的破鞋,阿尘还当个宝贝似的护着,李家怎么对你们家的忘了是不是?” 舒王氏沉下脸道:“这是我们家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你想怎么样?” “都是街坊邻里的,也知道你家日子不好过,可我们家大牛头顶上肿这么大个包,医药费你们家该出吧?” 舒寡妇正准备掏银子,舒王氏拍了她一下:“钱多烧的是不是?我孙子也被打了,凭什么我们家还钱?” “怎么?你们家也学起李家,耍无赖是不是?用不用我找乡亲们来评评理?” 舒家人面露难色,家中日子本就清贫,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儿花,要是给李大牛出了医药费,他们家这两日的饭钱可就没了。 这时,始终沉默着的陆蘅突然开了口:“李伯母,我看舒尘脸色也不好看,既然要比谁伤的重,请村里郎中来瞧瞧,要是舒尘伤的比李大牛重,是不是你们家还要还我们银子?” 李大牛的娘闻言嗤了声:“怎么可能?我们大牛流了这么多血。” “这伤也分外伤内伤,舒尘身体不好谁都知道,谁知道李大牛打他会不会出事。” 陆蘅此言一出,舒寡妇瞬间变了脸色:“李小九说得对,咱们还是找郎中看看,别出什么事才好。” 李大牛母子对视了一眼,一时心下也没了底气,李大牛的娘担心被反咬一口,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算我们家倒霉,这赔钱货儿媳妇儿你们家好好当个宝贝留着吧!” 李大牛母子灰溜溜的离开后,舒寡妇准备带着舒尘去看郎中,被舒王氏一把拽了过来:“看什么郎中,李小九胡说的你也信!” 说罢,冷冷的呵斥舒尘道:“你给我跪下!” 舒尘一声不吭的跪了下去。 舒王氏气的不轻,本来今日就和李家打了一架,被村里人看了笑话,她的宝贝孙子又因为李小九和李大牛打了起来。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舒王氏扬起手来准备打他,手落再半空中,到底没舍得落下,红着眼训斥道:“你还嫌奶奶不够累是不是?你还嫌家里不够丢人是不是?为了李小九跑去和李大牛打架,你让村里人怎么想?” 舒尘不答话,他根本不是为了李小九打的架,可他不善言辞,从来错了就是错了,懒得解释,面对舒王氏的训斥,闭口不言。 舒王氏心里有苦说不出,气的眼泪都掉了初来:“你今天就跪在这里,等你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回屋吃饭!” 舒宁舒晴见状,心下暗喜。舒王氏从来没教训过舒尘这个宝贝疙瘩,这还是头一次,不枉她们暗示李大牛对舒尘用激将法。 虽然结局有些出人意料,总之能让舒尘吃到苦头,顺便让家里人更讨厌李小九就够了! 果然,吃饭时,舒寡妇忍不住了:“娘,李小九就是个祸害,依我看根本给尘儿冲不了喜,来克咱家的还差不多,要不还是赶走吧。” 大房一听,瞬间亮起了眼,李梅压抑着激动的心,道:“弟妹说的对,反正这小蹄子留在咱们家,李家也不还钱,还是赶出去吧。” 舒王氏到底多吃了几年的米,闻言道:“糊涂!要是就这么将李小九放走了,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村里人,咱家好欺负么?李小九留在咱家好歹能干点活儿,就这饭,你们做的出来么?” 李梅一听有些不乐意了:“又不是满汉全席,怎么做不出来?” 舒王氏神色冰冷的看了李梅一眼:“李小九再不济,说不定还能给尘儿冲喜试试,我怎么觉得,你那么想让李小九走呢?” “我,我这不是为了家里着想么。”李梅心虚的低下头去,一旁的舒多福黑着脸看了自家婆娘一眼。 吃过饭回到房里,舒多福在李梅肩头重重捣了两拳:“没心肺的婆娘,你巴不得让娘知道咱们心里想什么是不是?” 李梅眼眶红了:“我,我这不是着急么,娘非要将李小九留下来。” “留下来就留下来,阿晴阿宁也能少干点活儿,算命的话你也信!”舒多福数落她道:“要是你肚子争点气,咱们有个儿子的话,还用这么麻烦了么?” 李梅不答话,只是哭,舒多福看了她一会儿,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娘们儿遇到点屁事就知道哭,你要实在不放心李小九,回头想办法赶走她就是了。” …… 院中,舒尘始终冷着脸跪在院子里,不肯服软。 舒王氏冷冷的看着他,心里憋了股气。她唯一的孙子,性子不是一般的邪,等她哪天死了,也不知道舒尘该怎么办,这回说什么也不能惯着他! 一老一小仿佛较劲一般,倒是高兴坏了舒晴和舒宁,晚间从地里回来,看见不用下地的李小九,和跪在一旁的舒尘,舒晴忍不住得意道:“你不要以为你巴上我弟弟就了不起了,哪天被赶出我家都不知道。” 说罢,姐妹二人步伐轻快的回屋了。 陆蘅淡淡看了舒尘一眼:“你非让你娘担心不可么?” “我没做错。” “谁说让你道歉了?”陆蘅唇畔扬起一抹诡异的笑。 舒尘:“……” 第十章 我会对你好的 舒宁和舒晴回房后,再也忍不住,得意的笑出声来。 “舒尘也有今天,让他护着李小九,活该!” 舒宁道:“奶奶今天是真生气了,舒尘性子又倔,估计要跪一晚上。” 姐妹二人正开心着,屋外突然传来陆蘅的声音:“舒尘!舒尘你怎么了?” 舒宁舒晴蹙眉出了房间,就见舒尘软趴趴的倒了下去,舒家人瞬间乱成一锅粥。 舒寡妇将舒尘抱回了房里,连忙去请郎中了。 村里的土郎中姓陈,是个颇为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给舒尘把脉后,蹙眉道:“阿尘身体本来救不好,你们折腾他做什么?真嫌他活长了是么?” 陈郎中似乎很生气,陆蘅也没想到舒尘居然这么虚弱,要不是自己让他装晕,这臭小子不知道是不是还硬撑着呢。 郎中开过药后,舒寡妇送陈郎中出门。舒王氏悔恨不已,只是哭:“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就这么一个孙子,整日里拿他当个祖宗伺候着,也不听话,打不得骂不得的。” “好了娘,您别哭了,我和小梅还年轻,您还会有孙子的。” 舒多福两口子将舒王氏哄好后回了房,舒寡妇喂舒尘喝过药,去找舒王氏讨舒尘接下来的医药费去了,舒家全部的银子都在舒王氏手中掌管着,平日里做什么花都要报备,比起对大房的一毛不拔,舒寡妇因为舒尘的病,更容易要银子。 陆蘅盯着炕上熟睡的小孩子,原本想不管他的,可这臭小子如今是自己留在舒家的靠山,加之曾为人母的陆蘅心下或多或少有几分对小孩子的喜爱,便勉为其难的照顾起了舒尘来。 到了后半夜,舒尘的烧退了下去,被油灯昏暗的光晃的缓缓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陆蘅放大的脸。 借着昏暗的灯,他发现李小九五官很精致,可惜常年营养不良。又瘦又黑,和他昔日里玩儿的最好的张玲玲比起来,实在算不上漂亮,可舒尘心底莫名没那么讨厌她了。 “你怎么还没睡?” “你烧没退我哪敢睡?”陆蘅打了个哈欠,确定她的靠山没事了,正准备睡下,舒尘突然道:“其实,你不用对我这么上心。” 陆蘅蹙眉看他,大概是因为没休息好,此刻也上来了些火气:“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性格怎么这么怪?别人照顾你还照顾错了?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可这世上还是有真心待你好的人的,你何必对在乎你的人这么冷硬呢?” 想起舒王氏,陆蘅都不禁觉着她有些可怜。 舒尘看了她一会儿,倒是难得没发脾气:“那你呢,你也是真心待我好么?” “额……”陆蘅顿住,她对舒家这些人,只有恨,怎么可能待以真心。 至于眼前这个小孩子,恨他实在谈不上,也说不上多喜欢,陆蘅想了想,道:“我至少不会害你。”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本正经道:“李小九,你如果真心对我好的话,我也对你好,按照奶奶的意思,咱们两个成亲吧。” 看着舒尘认真的小脸,陆蘅有些哭笑不得:“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娶了谁,便是要对人家负责一辈子的。你眼下还是好好养身体,等你长大些在找媳妇儿吧。不过你昨天伤了你奶奶的心,记得去道个歉。” 舒尘小脸红了红:“李小九,你也才比我大三岁而已,我觉得你和其他姑娘不一样,我不找别人,我会对你好的!” 陆蘅熄了油灯,摸黑上炕,替舒尘掖了掖小被子,道:“早点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她一把年纪,上辈子要是多活几年,儿子都和舒尘一样大了,能嫁给个小孩子除非见了鬼。 陆蘅未曾留意到,舒尘漆黑的眸子,像两颗黑葡萄似的,闪烁着坚定的光。 翌日,院内聒噪的大公鸡又叫了几声,只睡了几个时辰的陆蘅挣扎了两下,到底没爬起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真是困死人了。 舒宁舒晴再院中等了会儿,也没见李小九起来做饭,连忙不满的找舒王氏告状去了:“奶奶,李小九又偷懒不干活儿了。” 舒王氏冷着脸来到了舒尘房门前:“李小九,我们家可不养闲人,你要还想留下来的话,就抓紧起来!” 陆蘅缓缓睁开眼,正欲起身,一旁突然伸出一只小手来,按住了她:“你继续睡吧,我去和奶奶说。” 不知是不是陆蘅的错觉,这小子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没前两日那么冲了。 说罢,舒尘下炕推开了门。 舒王氏见他醒了,连忙道:“乖孙,怎么醒这么早?身子好受些了么?” “好多了,奶奶,昨天是我不懂事,让您担心了,李小九昨晚照顾了我一晚上,让她睡会儿吧。” 舒王氏第一次从舒尘口中听见这么多话,还是道歉认错的,激动的不行,连忙一口答应了下来:“还算这丫头中点用,让她继续睡吧。” 舒晴一听不乐意了:“李小九是压在咱家的人质,又不是当祖宗的,她不起来谁做饭?” 舒尘冷着小脸道:“你不会做么?” “你……”舒晴面色铁青,还想说什么,舒宁扯了她一把,舒晴气的一跺脚,转身进了厨房。 “一个废物神气什么?他怕是忘了,谁才是他亲姐姐!” 舒宁紧跟着进了厨房:“你小点声,说到底都是奶奶的惯的他,既然让咱们做,咱们就做好了,就怕这病秧子不爱吃。” 舒尘金贵,家中给他做的饭时常是单独做的,舒晴看了舒宁一眼,连忙会意,给舒尘做了一碗舒家旁人喝不到的白米粥,往里吐了口口水,舒宁见状,也跟着吐了几口进去。 用汤匙将白粥搅拌均匀后,姐妹二人相视一笑,端着饭菜上了桌,舒晴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道:“我去叫弟弟和李小九来吃饭。” 李梅阴阳怪气儿的叹道:“不怪村里人笑话咱们,不知道的,真以为压了个祖宗在家,还要我闺女伺候着。” 舒多福瞪了她一眼,李梅才讪讪闭了嘴。 第十一章 鸡汤 舒尘和陆蘅从房里出来后,舒家人便到齐了,舒王氏用筷子扒拉了盘子里黑乎乎的菜,叹道:“以后咱家饭还是李小九做吧。” 舒宁和舒晴闻言,忍无可忍,舒晴道:“奶奶是嫌我们两个的饭做的不好吃么?” “奶奶不是这个意思。”舒王氏也没忍心打击两个孙女,只是道:“李小九可不能白白养在咱家不干活儿。” 舒王氏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谁都清楚是嫌弃舒宁舒晴的厨艺,舒宁不甘心道:“奶奶,咱家厨房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做了,弟弟病刚好,需要吃点好的补补身子,正好过几日县城大集,能不能去买点鱼啊肉的?” 舒王氏一听,瞬间沉下了脸:“买买买!说的这么轻巧,买东西不要钱么?咱们家的银子给阿尘看过病,还有几个钱了?等秋收的吧,到时候卖了庄稼,割块肉给你们开开荤。” 舒王氏并非太抠门的人,早年舒老爷子和舒尘爹还活着的时候,种的庄稼多,偶尔还能上山打些野物拿去县城还钱,日子还没这么难过,如今家中阴盛阳衰,还有个药罐子,舒王氏已经尽量省着花,却还是面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情况,哪里舍得买鱼买肉。 舒家人闻言,面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上一次吃肉还是在过年的时候,可舒王氏发火了,也没人敢说什么。 舒宁将掺了口水的白粥推到了舒尘面前,语气关切道:“阿尘,将粥趁热喝了吧,回头让爹上山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抓来给你打打牙祭。” “谢谢堂姐。”舒尘端起粥碗,正准备喝,院门突然被人敲响了,门外传来邻居张玲玲的声音:“舒奶奶,在么,我给阿尘哥哥送了些吃的来。” 陆蘅正准备起身开门,被舒尘按了下来:“我去。” 陆蘅:“……” 这小子,今日这是怎么了?突然这么贴心,怪让人不习惯的。 来人是张玲玲,舒尘一开门,她便自来熟的来到舒家堂屋,笑道:“舒奶奶,舒伯母,昨天我见陈大夫又来了,担心阿尘哥的身子,给阿尘哥送点鸡汤过来。” 张玲玲打开盖子的一瞬间,土鸡汤的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屋子,就见醇厚的鸡汤上飘着翠绿的葱花,碗中还放着两个肥大的鸡腿,已经许久未见油水儿的舒家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舒寡妇有些拘束道:“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一旁的舒宁强忍着馋意道:“玲玲,你也太大方了吧?” 这么好的东西给病秧子吃,也不嫌浪费! 张玲玲看了眼舒家桌上寒酸的早饭,有些骄傲的笑道“没什么,反正我们家隔三差五有肉吃,给舒尘哥哥补身子,我也高兴。” 这么**裸的炫耀,舒家人除非是傻子才听不出来,舒宁姐妹二人嫉妒的心里直泛酸水儿,舒寡妇感动的拉过张玲玲:“还是你好,处处想着我们阿尘。” 舒寡妇也未多说,只是对于舒尘没娶到张玲玲的遗憾和惋惜皆在不言中。 张玲玲笑看了一旁的陆蘅一眼,眼中带着股胜利者的得意,“体贴”的同舒尘道:“阿尘哥哥,趁热喝了吧。” “谢谢,只是我不太饿,李小九,你吃了吧。” 张玲玲瞬间变了脸色,陆蘅笑道:“人家带给你的,我怎么能吃呢。” 舒晴嗤道:“还算某些人有自知之明,阿尘,这东西李小九哪里配吃?你要是不愿意吃,也不想着姐姐们。” 舒王氏和舒多福两口子脸色也有些难看,李小九在家里就是个外人,舒尘这么做简直是吃里扒外! 舒尘也未多言,而是将面前的白粥推到了舒晴面前:“这个给你。” 舒晴面色惨白的看着眼前的粥,胃里一阵恶心:“咱家米也不多了,还是给二婶喝吧。” 舒晴的反常落再陆蘅眼里,心说莫非这粥被动了手脚? 凭舒宁二人的德行,倒也不是不可能,陆蘅道:“这是阿尘给你喝的,阿尘的一片心意,你别不领情。” “就是啊。”不明真相的李梅酸溜溜的开口道:“咱家闺女又不比阿尘金贵,好不容易有白米吃,你就喝了吧。” “我……”舒晴求救的看向舒宁,希望舒宁能替自己想个办法出来。 舒宁同情的看了舒晴一眼,躲在一旁装死,心中暗自庆幸,舒尘没把粥推给自己。 舒晴深吸了口气,端起粥碗,捏着鼻子将粥灌了进去,恶心的她眼眶都被逼红了。 舒尘,李小九,给她等着。这笔账她记下了! 张玲玲也没急着走,等着舒家人吃过饭后,准备跟着一道下地。 舒宁舒晴自作孽,被恶心到了,早饭吃了两口便不吃了,等大人吃饭的间隙,和张玲玲来到了院子里。 “玲玲,你身上这衣裳是新做的的吧?”两姐妹羡慕的看着张玲玲身上的碎花小衣。 “是啊,每年换季我娘都会给我做身新衣裳。” 张家在村子里比较有钱,张玲玲又是独女,待遇是很多村中孩子想象不到的。 舒晴眼红道:“你们家可真好,不像我们两个,这两年除了过年,再也没做过新衣裳了。” “你和人家说这个做什么?!”舒宁瞪了舒晴一眼,觉得舒晴没出息透了。 张玲玲家中再有钱又怎么了?她才不稀罕!还不是绞尽脑汁的想嫁给她弟弟。 感受到舒晴的羡慕,张玲玲越发控制不住炫耀的心思:“这算什么,我娘还给我买了新头花,做了新鞋子,还有这个……” 张玲玲从怀中掏出个粉红色的荷包来:“我娘给我做的钱袋子,用来装零用钱的。” “你居然还有零用钱?”舒晴羡慕的说不出话,乡下孩子没几个有零用钱的。 舒宁嫉妒的牙根发酸,凭什么!她们家穷的连块肉都吃不起,一起玩儿大的张玲玲日子凭什么过的这么舒服? 舒宁灵机一动,笑道:“这荷包真好看,我也想让我娘给我们两个做一个,能给我娘看看么?” 张玲玲此时虚荣心作祟,闻言也未多想,将荷包扯下来给了姐妹二人。 舒家大人也吃完饭了,扛起锄头准备下地干活儿,临走前,舒寡妇将昨日找舒王氏讨到的银子塞了十文给陆蘅:“我瞧着尘儿还没好利索,一会儿去陈大夫那儿给尘儿抓点药。” “好嘞。”陆蘅接过十文钱,一脸的若有所思。 第十二章 抓药 舒家人离开后,陆蘅回到舒尘房里,见他窗帘还拉着,室内暗极了,上前一把将窗帘拉开。 躺在炕上的舒尘微微蹙眉:“你做什么?” “哪有大白天拉着窗帘的。” “关你……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舒尘道:“我说过,会对你好的。” 陆蘅有些汗颜:想了想,凑到了舒尘面前,道:“舒尘,你娘平日给你抓药,找你奶奶讨多少银子,你知道么?” 并非陆蘅疑神疑鬼,只是舒寡妇给了她十文钱,如果舒尘的药并不贵,舒家日子至于这么难过么? 舒尘想了想道:“我记得听见奶奶抱怨过两次,好像二钱银子左右吧。” 二钱银子就是二百文钱,抓一次药十文钱的话…… 陆蘅哦了声,担心这小子疑心,没继续问下去:“姐姐去给你抓药,你乖乖休息哈。” 陆蘅快速出了舒家门,身后传来舒尘生气的吼声:“我是你未婚夫,不是你弟弟!” 陆蘅哭笑不得,按照记忆中,来到了村中陈大夫家。 去的时候,有两个村中妇女正在陈家抓药,见她来了,忍不住打听家常理短:“呦,这不是李家闺女么?在舒家日子怎么样?” 陆蘅笑笑:“挺好的。” “舒家人没欺负你?舒尘那小子对你怎么样?我听说那小子性子很邪乎,你和李大牛私奔,他没放过你吧?” 看着眼前双目放光的两个妇女,陆蘅淡淡道:“他待我挺好的。” 从陆蘅口中什么也没打听出来的两个妇女有些失望:“要么说男人都是大萝卜,心都是花花的,以前舒家那小子不是对张家闺女也不错来着么,还真是不挑。” “这丫头肯定在撒谎,舒家人怎么可能对她好?” 陆蘅:“……” 一旁的陈大夫听不下去了,干咳了两声,两个妇女抓了药,转身离开了。 陆蘅将十文钱递给了陈郎中,陈郎中配药时,陆蘅假装不经意的问道:“陈大夫,我第一次来抓药,您这药材,都这么便宜么?” 陈大夫笑道:“又不是什么值钱药材,许多药材山里都有,乡里乡亲的,哪好意思要贵了?” “舒尘这病,一般要抓几天药?” “他这药就没停过,隔三差五便要抓一次。” 陆蘅没再多问,想来是自己多心了,舒寡妇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不像是会借着舒尘的病多要银子的人。 陆蘅抓完药材回到家后,舒尘在睡午觉,中午舒家人也没回来,大概因为家中银子不够,中午饭便免了。 陆蘅在舒家无所事事,想起陈大夫说的,大多数药材是山里采的,来到院子里背起背篓,从小路上了山。 她虽然不认识药材,但上一世毕竟也做了几年富贵人,山林中有些宝贝放在京中都是千金难求的,陆蘅如今身无分文,想碰碰运气。 午后的林中一片安静,陆蘅也没敢走深了,小时候听长辈说过,这山以前是一片土匪的山头,被特意改造过的,往里走像迷宫似的,若是走丢,很容易被山里的野兽吃掉。 陆蘅四处转了转,在一片腐烂的灌木丛中,发现了两朵肥大的灵芝,陆蘅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这两颗怎么也能换个几两银子,虽然不多,好歹不至于连顿肉都吃不起了。 陆蘅连忙上前将灵芝挖了下来,陆蘅也不贪心,正准备将灵芝想办法藏起来,身后什么东西扑棱着翅膀飞了过去。 陆蘅转眼一看,就见一只野鸡落在了不远处的枝杈上,野鸡见到有人,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站住!” 到嘴的肉可不能让它白白跑了,陆蘅背着筐子,追着野鸡跑了去。 晚间,暮色四合,劳作了一整日的农人陆陆续续回到家中,舒家人脸色有些难看。 今日田间村民开始议论他们家,说什么他们家虐待李小九。舒尘被绿后,恼羞成怒怎么怎么怎么欺负李小九,说的那叫一个惨,好像他们家是什么豺狼虎豹,能生吞了李小九似的。 听见自己宝贝大孙子被人编排,舒王氏撸起袖子找到最先嚼舌根的两个妇人算账后,得知居然是李小九在陈大夫家说的!两个妇人说的煞有其事,舒王氏最后不信也信了。 “李家这小无赖!咱家还是对她太好了!” 一旁的舒晴挽着张玲玲道:“简直是不要脸,她不是说咱家虐待她么,咱家不如实现她这个愿望。” 舒宁道:“李小九实在是太讨厌了,也不知道她今晚做了什么,要是做不出来好吃的,让她滚出咱家好了!” 舒家人一路骂骂咧咧的,因为中午没吃东西,想起李小九的厨艺,不禁都觉得有些饿了。 舒家人加快脚步回到家时,舒尘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怎么了,乖孙?跑慢点,别磕着了。” “奶奶,李小九不见了!”舒尘面上难得有些慌张。 舒家人闻言炸开了锅,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舒王氏面色铁青:“什么时候的事?” “她今天出去给我买药,我就睡了会儿,结果她到现在也没回来,她该不会回家了吧?” “怎么可能!”舒多福道:“这小贱人倒是想回去,也要李家人要她才作数,她家还欠着咱家银子没还,要是敢跑回去,我和李家没完!” 舒宁突然想到什么“该不会她今天在陈大夫那儿胡说八道,不敢回来了吧?” “我这就去找陈大夫!”舒晴也没闲着,如果姐姐猜的是真的,本就在气头上的奶奶肯定会将李小九这个贱蹄子赶走! 陈大夫很快便跟着舒晴来到了舒家:“李小九今日去我那里抓完药,很快就离开了啊,她没回你们家么?” 舒家人面面相觑,舒王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完了完了,那小贱蹄子要是跑了,咱家银子可真讨不回来了。” 舒多福李梅两口子对视了一眼,强忍住心中的窃喜,正欲开口安慰舒王氏两句,门口突然传来李小九的声音:“舒奶奶,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 第十三章 蛇泡草 舒家人将她回来了,神色各异。舒王氏一屁股从地上坐了起来,骂道:“你这小贱蹄子,去哪了?” 舒多福两口子见李小九回来了,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劳累了一整日的舒多福火气瞬间冒了出来:“你他娘的有本事别回来啊,X你大爷的!我们累了一天,连晚饭都不知道做,你是不是忘了你家还欠我家银子?压你在我们家享清福的?” 舒家人的粗俗令陈大夫微微蹙眉:“你们怎么上来就骂人呢?好歹听李小九解释解释。” 舒晴冷笑道:“陈大夫,我们家的事儿就不劳您费心了!李小九,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家好欺负?你今日去哪了,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们家不会放过你!”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舒宁佯怒道:“自从说了弟弟和她的亲事,咱家就没好事,在村里都快成笑话了,依我看,快点将她赶走,将玲玲娶进来照顾弟弟吧。” 舒尘有些急了,将陆蘅护在了身后:“我谁都不要,你们别赶李小九走!” 舒寡妇拽了儿子一把,示意他别再这个节骨眼惹家里人生气了,这李小九她是横看竖看不顺眼,趁着这个机会将她赶走也好。 陆蘅看着愤怒的舒家人,突然伸出手来,从身后的背篓里抓出一只五花大绑的山鸡:“你们说什么呢?我上山了,本来想挖些野菜,没想到就遇见了山鸡,想着抓来给家里开开荤。” 方才还张牙舞爪的舒家人见状,瞬间鸦雀无声了,舒王氏满脸不可置信的咋呼道:“这么大一只鸡,你抓的?” 阿宁阿晴平日里连家中养的鸡都不大敢抓,山里的鸡性子又猛,眼前的李小九瘦的像只猴崽子,居然能将这么大只鸡抓到。 这鸡对于如今的陆蘅来说确实不好抓,还被咬了几口,最后被她按在石头上,活活用石头打死的。 舒宁看着眼前的山鸡,想起香喷喷的鸡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无赖道:“你少骗人了,抓只山鸡用废一天的功夫么?你分明就是故意让我们着急,把山鸡留下,你快点滚蛋!” 陆蘅道:“我追这只鸡到了林子里,一时没找着出来的路,现在才回来。” 实则不然,陆蘅记忆极好,虽然在林中被困了会儿,但很快就出来了,在林中又摘了些野果儿,方才舒家人气急败坏的数落她时,她还躲在墙外偷听了会儿,才慢悠悠的进来。 舒寡妇闻言,吃惊道:“那山头以前是土匪窝,进去很难出来,你胆子可真大呦。” 陆蘅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舒王氏也不是无赖之人:“山鸡多福会抓,你这半大丫头下次别自己跑那么远了,要是丢了,你们家更不可能还钱了!” 陆蘅乖乖的应下后,笑看了舒宁和舒晴一眼:“两位姐姐脾气别这么暴躁,要赶走我,好歹问清楚。” 这话重重打了大房的脸,舒宁性子稳重些,尚且能忍,舒晴气的直跳脚:“你神气什么,我们家生气又不是因为你丢了,你这爹娘都不要的野种丢了就丢了,我们家生气是因为,因为你背地里乱嚼舌根,给我们家泼脏水!” 舒晴此言一出,大房几人才想起这一茬儿,稍稍找回了些脸面。李梅沉下脸道:“李小九,我们家虽然将你压着,可也从没亏待过你,你为什么要和村里人说,我们家虐待你?你给我们泼脏水就算了,还冤枉阿尘,你还嫌给阿尘丢脸丢的不够多么?” 陆蘅愣了下,沉下脸道:“你们将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嚼舌根了?” “你还不承认?正好陈大夫也在,你敢说你今日去抓药的时候,没和村里人说我们家坏话?” 一直未离开的陈大夫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将白日之事和舒家人解释了一番道:“你们真误会了,小九这丫头今天一直说你们家待她还不错,根本没说你家坏话。” “额……”刚刚还在撒泼,势必和李小九不死不休的舒晴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像熟透的苹果。 舒王氏有些头疼:“行了,看样子是那两个死婆娘胡说八道的,让陈大夫看笑话了,还不送陈大夫回去?” 按理,舒王氏应该留陈大夫留下吃顿晚饭客气客气,可是看着李小九抓的山鸡,到底没舍得。陆蘅正准备送陈大夫离开,陈大夫突然开口道:“阿尘娘,关于阿尘的病,我还有些嘱咐的。” 陆蘅自觉的让开,舒寡妇亲自送陈大夫出了家门,二人走了一段路,确定舒家人不会注意到他门了,陈大夫才顿住脚步,从怀里掏出了几钱碎银子递给了舒寡妇道:“过两天县城大集,这钱你拿着,给阿尘买点吃的。” 舒寡妇连忙慌乱的摆手道:“我家的银子都在我婆婆那儿,隔三差五要搜一下我们屋里,不允许藏私房钱的。” “那你就偷着买点儿。”陈大夫强硬的将银子塞在了舒寡妇手里:“不想被人看见就快拿着吧,我先回了!” 陈大夫说完,匆匆离开了,舒寡妇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家。 刚到家中后,舒多福正在院子里清理山鸡,舒寡妇弯腰准备将陆蘅背上山的筐子放回角落里,却见里面铺满了红彤彤的小野果,像草莓似的,不禁一声惊呼:“李小九采这么多蛇泡草来做什么?” 这种野果子是蛇的食物,据说有毒,林子里到处都是,从没有人敢采来吃,是丢在路边没人要的东西。 舒多福道:“那死丫头非说这东西能吃,她爱吃就让她吃好了!” 舒尘屋内,陆蘅在少年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清洗干净的小红果放进了嘴巴里。 她也是偶然发现蛇泡草能吃的,上一世她在舒家的后几年,舒王氏身体不行了,家中大小事落再舒多福两口子手中,也是她噩梦的开始,时常面临饿死的困境,人到了那一步,也顾不得许多了,当时只想着赌一把,大不了毒死她。 不想这种小果子酸酸甜甜的,根本无毒,也是这种小果子,让她那几年勉强活了下去。 这是她的上辈子的小秘密,见舒尘呆呆的望着自己,陆蘅笑着递给他了一把:“尝尝?” 第十四章 一点便宜也休想捞着! 舒尘盯着蛇泡草半天,到底没接过蛇食,陆蘅收回手:“算了,你还是留着肚子吃鸡肉吧。” “那你怎么办?”舒尘道:“你肯定分不到鸡肉的。” “为什么?这鸡可是我抓的。” “我家一直都这样,平时有好吃的,奶奶先给我,剩下的都被大房抢走了,我娘平时都吃不到什么好东西……” 舒尘说这话时,舒寡妇恰好走了进来,闻言训斥道:“谁教你背后议论大人的?你大伯和大伯母这些年替家中干了不少活儿,有多少银子给你出医药费了?多吃点是应该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许在李小九这个“外人”面前,说家里人不是。 舒尘固执道:“可娘明明是干活儿最多的,这几年我的医药费还是娘变卖了陪嫁首饰换的,家里才出了几个银子?而且李小九不是外人。” “呸呸呸!什么不是外人?”舒尘对李小九的依赖令舒寡妇心下有些不安,她是打从心底不喜欢李小九这个姑娘,虽然她勤快,厨艺高超,可单就和人私奔这一点,舒寡妇对她就注定没有好印象! 青坪村民风保守,像她这种死了男人的寡妇都不允许再嫁,再嫁就是不知廉耻,更别提被许了人家的黄花闺女和人私奔了,她活了这些年还是头一遭见到。 舒寡妇难得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严厉道:“李小九只是暂时压在咱家,以后在外人面前,不许乱说,听见没有?” 舒尘没答话,他性子虽然不好,却极少反驳舒寡妇的话,只是心里认定的事却也从未更改过,他一定会想办法改变李小九在娘心中的形象的! 对于舒寡妇的嫌弃,陆蘅丝毫不以为意。 确实是她脑子灌水被李大牛三言两语忽悠着犯了傻事,也不奢求舒家人喜欢她,留下来,只是为了慢慢收拾舒多福那家丧尽天良的人罢了。 舒多福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李小九,山鸡我打扫干净了,出来做饭!” “来了。” 陆蘅乖巧的应了声,跟着舒多福一起来到了厨房,舒多福力气大,在一旁剁鸡。陆蘅往灶坑里添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眸色逐渐变冷。 上一世舒多福用这把菜刀砍过她左肩,险些将她胳膊砍下来。 因为什么来着……好像是她冬天睡狗窝感冒了,做饭晚了点,呵呵…… “叔,你别剁了,我做饭的时候喜欢自己一个人。”陆蘅转过头,幽幽的看着舒多福,舒多福听这死丫头命令自己,正想教训她几句,壮的似牛一般的汉子却被陆蘅冰冷的目光看的一阵胆寒。 她眼睛生的又黑又大,因为太瘦的缘故,格外明显,像两汪望不到底的寒潭枯井,了无生气,又似乎要将人吸进去才肯罢休。 这死丫头是真邪门!舒多福狠狠打了个激灵,收回了视线:“你爱自己做就自己做,老子累了一天,稀罕费这个力!” 舒多福骂骂咧咧的转身出了厨房,陆蘅盯着舒多福壮硕的背影,心说这辈子是砍他只手好,还是砍只脚好呢? 眼下还只能想想,陆蘅收回视线,在这只倒霉山鸡的尸体上重重剁了两下,大卸八块后,将滑嫩的鸡肉洗干净,切了葱姜蒜,在沸水中去了血沫儿加了山中的野蘑,煮了半个时辰。 期间陆蘅也没闲着,从快见底的面缸中盛了点白面,加了大多数的玉米面,擀成了手擀面。 待鸡肉熟透了,将肉捞了出来,用鲜美的鸡汤下了锅面条,鸡汤沸腾后细细撒了把翠绿的葱花。 大概是曾经饥寒交迫的日子过久了,陆蘅在做饭上格外有兴趣,嫁给宋珧后没少变着花样儿的做。 宋珧曾夸过她是难得的贤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可惜啊,贤妻如何比的上仙女呢? 厨房的香气早就溢满了舒家小院儿,将没吃午饭的舒家人馋虫勾了起来。 舒晴忍不住跑到厨房门口,不耐烦的催促道:“好了没啊?做个饭磨磨唧唧的!” “这就好了。”陆蘅应了声,端着鸡汤面和鸡肉来到了饭桌上。 舒家人不想在李小九一个外人面前表现的太过没出息,可陆蘅还是听见了清楚的咽口水声音。 舒晴忍不住催促道:“奶奶,快开饭吧。” 舒王氏想都没想,将盘中的大鸡腿给了舒尘和舒多福一人一个。 舒宁和舒晴虽然眼红,但早已经习惯了,根本没敢奢求鸡腿,舒晴道:“奶奶,我和姐姐也好久没吃过肉了,鸡翅可以给我们么?” “奶奶,也给李小九分些肉吧。”舒尘突然道。 “给她做什么?不是浪费么!”李梅蹙眉道:“阿尘,你是不是忘了李家还欠着咱家银子呢,李小九压在咱家是还债的,给她口吃的就算不错。” 舒宁也道:“娘说的对,咱家给李小九吃点面条就不错了。” 虽然这山鸡是李小九抓的,可她根本不配吃! 一旁的陆蘅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吃饭就吃饭,叹什么气?!”舒王氏语气不善的训斥陆蘅。 老一辈人最讨厌听人唉声叹气的,觉得不吉利。 陆蘅满脸委屈:“我就是想起晚上的事儿生气罢了,我特意抓了山鸡,差点在林子里走丢了,回家来还被舒宁舒晴教训了一顿,现在肉都分不到……” 陆蘅越说声音越委屈,最后垂下了头去:“我本来还想过几日再抓些山鸡野兔的回来,以后我再也不去了。” 拜陆婉君所赐,陆蘅如今装起委屈的小白花来最有一套,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舒家人想起今日之事,李小九确实受了委屈,虽说除了舒尘外,没人在乎李小九心中是否真的委屈,可当他们听说李小九日后再也不去林中抓山鸡了,不禁有些急了。 家中就舒多福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平日要下地,没法儿像村中其他汉子似的时不时上山打些猎物回来,无形中比旁人家多了一笔损失。 李小九如果真有这个本事,日后家中能时不时开荤不说,这些野物也能卖些银子。 舒王氏想清楚后,当机立断:“今天阿宁阿晴确实太过分了,她们两个不许吃肉。” “奶奶!”舒宁舒晴急了,家中半年了才吃一顿肉,凭什么没她们两个的份儿! 陆蘅还不满意,眨了眨眼道:“只是不吃肉么?” “李小九,你别太过分!”李梅忍不住了,声音中透着股警告,李小九这个该死的小蹄子,敢在家里和她两个女儿过不去!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呵。 “我过分?那好,我以后不抓山鸡了,你家就慢慢等着我家还钱吧!” “你这贱蹄子……”李梅抬起手来便准备打她,被舒王氏及时拦了下来:“罚阿宁阿晴今晚不许吃晚饭,面条也不许吃!” 陆蘅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虽然只是一点肉吧了,可大房如今一点便宜也休想在她身上捞着! 第十五章 又蠢又坏 “奶奶,您太过分了!” 舒宁舒晴气的红了眼,哽咽着跑回了自己屋子里。 舒王氏叹了口气,为了李小九日后再给家里抓两只山鸡回来,只能暂时安抚住这这丫头,让舒宁舒晴委屈下,日后再有的话,她们两个还愁没的吃么? 回到房里,舒晴气的一脚踹翻了椅子。 “啊!!气死我了!李小九这个贱人,奶奶忘了她是压在咱家的人质么?为了几只山鸡,就这么对咱们!” 想起诱人的鸡肉,和鸡汤面,已经数月未尝过荤腥的舒晴馋的发疯,五脏庙更是不争气的闹个不停。 “你小点声。”舒宁稍稍理智些:“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李小九就是故意和咱们作对么?她嫉妒大牛哥对咱们的好,存心报复咱们呢!” 舒宁本想说,李小九嫉妒大牛哥对她的好,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舒晴和她同仇敌忾,一起收拾李小九这个外人,直到将这个碍眼的小贱人赶出家门! 舒晴是个急脾气,一点就炸:“她真是不要脸!自己没本事留不住汉子,还不许大牛哥对咱们两个好了么?我和她没完!” 舒家人吃过晚饭后,舒王氏偷偷留了碗面,和几块鸡肉,让李梅偷偷带给了姐妹二人。 看着自己两个宝贝女儿狼吞虎咽,李梅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慢点儿吃,别噎着了,今晚让你们两个受委屈了,娘从你奶奶那儿要了点布料,今晚就给你们两个把荷包做出来,张家那丫头也真是粗心,里面还放着几个铜板呢。” 舒宁没好气道:“她哪里是粗心,分明是像我们炫耀她有零用钱,她这些年不一直这样么,也认准了我们不敢偷她的。” 张玲玲老爹在县城跑生意,有些本事,家里财大气粗,村中没几家敢得罪,张玲玲的零用钱,姐妹二人也只能干看着眼红罢了。 李梅叹了口气:“等你们奶奶那老不死的和舒尘那病秧子死了的,咱们的日子就熬出头了。别生气了,后天就是县城大集,到时候让你爹带着你们,去买点好吃的。” 李梅给姐妹二人做荷包做到了半夜,才熄了灯睡下。 舒宁舒晴却还没睡,她们两个起初是气的睡不着,李梅走后,舒宁一屁股坐了起来:“不行,不能让这个小贱人继续在咱们家兴风作浪了,她就是个祸害。” 舒晴好不容易要睡着了,被她吵了起来,蹙眉道:“回头想办法收拾她就好了,姐姐睡吧。” “回头?我可一天也忍不了她了。”舒宁目光落再张玲玲的荷包上,冷着脸道:“我就不信了,我还非把这贱人从咱家赶出去不可!” 舒宁下了炕,从荷包中摸出几个铜板来。舒晴见状也睡不着了,爬了起来穿好衣物,道:“这大半夜的,你要做什么啊?” 舒宁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笑:“你说,要是明天将荷包还给玲玲,发现里面的钱被李小九偷了,会怎么样?” 舒家的钱都在舒王氏手里,两房是没有银子的,家里丢了钱的话,很容易便能搜出来。 姐妹二人一拍即合,轻手轻脚的溜出了房间,来到了舒尘屋外。 “姐姐,这银子藏在哪比较好?” 舒宁想了想,搬起了墙角下的一块石头:“放这里吧。” 舒晴不放心道:“回头要是被发现了,会不会以为是舒尘偷的?” “你笨啊!奶奶最偏心那个病秧子,他又不是没有零用钱,还用偷了么?” 姐妹二人将铜板藏好后,心满意足的回去睡大觉了,二人谁也没注意到,她们前脚刚进门,后脚,舒尘的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陆蘅站在门前,神色清冷,她睡眠极浅,有一点异样的风吹草动便能醒来。 方才舒宁舒晴姐妹二人在院中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这对儿姐妹还是和上辈子一样,又蠢又坏。 陆蘅搬开石头,将几枚铜板拿出来,在院中等了会儿,估计舒宁舒晴大概睡下后,悄声将银子藏在了姐妹二人窗台上的缝隙里。 做完这一切后,陆蘅转身准备回去睡觉,不想和起夜的舒尘撞了个正着,少年的眸子在黑夜里仿佛黑曜石一般,带着探究的盯着她:“你在做什么?” 陆蘅笑笑,一句话将舒尘堵了回去:“半夜起来自然是起夜,要一起么?” “你……脸皮真厚!”舒尘脸红了红,方才他明明看见李小九在那里鬼鬼祟祟的,她这么一说,他反而不好意思问了。 陆蘅笑笑,不在继续逗他,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便到了县城大集,李梅一大早便去张家将张玲玲的荷包还了回去。 舒宁和舒晴得到了舒王氏的允许,一大早便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裳。 吃早饭时,舒宁和舒晴还在屋子里折腾,舒王氏吼了一嗓子,两人才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舒王氏道:“我和小梅小娟这段时日缝了点绣活儿,拿去换些银子。” 舒多福心疼两个闺女,连忙道:“娘,阿宁阿晴好久没去赶过集了,能给她俩买个糖人儿么?” 舒王氏闻言:“吃吃吃,就知道吃!那么点儿糖水儿做的玩意儿就要好几个铜板。” 舒王氏这么说,就算是同意了,舒宁舒晴虽然挨了数落,心里却还是美滋滋的。 一旁始终沉默着的陆蘅突然开了口:“舒奶奶,我能跟着去么?” 舒王氏蹙眉道:“你去做什么?我们家可没有多余的银子给你花。” “我不花钱,我就想去看看。” 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舒家人倒也没多疑心,舒多福道:“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说好了,我给阿宁阿晴买好吃的,可没你的份儿。” 陆蘅点了点头,她如今压在舒家可不敢奢求舒家人对她多好,只是想去把灵芝卖了,换些银子而已,在舒家这清汤寡水儿的,她实在是吃腻了。 “舒尘,你跟着一起去么?” “我身子不好,就不去了,李小九,你和我来一下。” 陆蘅狐疑的跟着舒尘回到了屋子里,舒尘从匣子里拿出二十个铜板递给了她:“这是奶奶平时给我的零用钱,我也用不到,你去看看集上看看,有喜欢的,买点东西吃。” 第十六章 银子丢了 看着眼前二十个铜板,陆蘅愣了下,舒家日子也不阔绰,如果她没猜错,这些银子应该是舒尘全部的积蓄了。 陆蘅觉得自己确实也该去买点东西了,若是用自己卖灵芝的钱,舒家人肯定会发现。 陆蘅也没矫情,伸手接过银子道:“回头还你。” “你还是先想办法将你家银子还清再说。”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欠舒家的银子陆蘅当然会还,其实想想,如今舒李两家都不要她,未必不是好事,等她还清聘金钱,就是自由身了。 陆蘅来到院子里,舒宁舒晴挽着手,笑看了眼满身补丁的陆蘅道:“李小九,今天去县城,你连身新衣裳都没有么?你身上都臭了。” “一会儿我们要和玲玲一起走,你记得离我们两个远点!” 舒宁舒晴姐妹二人和张玲玲玩儿的最好,每次去县城赶大集都要结伴一起,只是今日这对儿姐妹二人显得格外激动,似乎再期待着什么。 没一会儿,屋外传来张玲玲急匆匆的脚步声:“舒宁舒晴,你们两个看见我荷包里的铜板了么?” 舒宁舒晴相视一笑,很快换上一副懵的神情:“怎么了?你的钱该不会丢了吧?” 张玲玲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你们家将荷包还给我,我就没动过,直到刚才才发现银子少了。” 舒家大人闻言,有些急了,李梅道:“不能吧,我们家可没人动你银子,是不是掉哪儿了,你再找找?” “我都找遍了。”张玲玲蹙眉道:“虽然五个铜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也是银子啊。” 舒宁舒晴见张玲玲这种时候还在吹牛,心中忍不住鄙夷。 舒晴上前挽住张玲玲的胳膊,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你的钱我们家绝对没动,咱们两家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我们家怎么可能偷你的钱呢,不过……我们家最近多了个外人,就不好说了。” 舒晴此言一出,所有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陆蘅身上。 面对舒家人的怀疑,陆蘅只是淡淡一笑:“我没拿。” “咦?我们说是你了么?”舒宁眨了眨眼,语气阴阳怪气儿的:“某些人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肯定是她!她爹李大庆再咱们村儿就是出名的小偷,能养出什么好闺女?” 舒王氏有些头痛:“去赶个集也不安生,我们家人不可能偷东西,要搜就快搜吧,别耽误我们家下地干活儿。” 舒晴死死盯着陆蘅,冷笑了声,忍不住开始去舒尘房间搜了,舒宁装模作样的在陆蘅身上摸了摸。 舒宁认准板在石头下面,可是在陆蘅怀中摸了摸,神色微变:“你怀里的是什么?” 陆蘅乖乖将怀中的铜板取了出来,正好五个。 舒家人鸦雀无声,舒宁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未细细追究那五个铜板是怎么从石头下跑到李小九怀里的,佯怒道:“真的是你!你居然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李梅冷嗤道:“我就说么,我们家没人会做这种事儿,也就李家这种无赖教出来的闺女,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 舒寡妇嫌弃至极的看了陆蘅一眼,从她手里一把抢过了五个铜板,放回了张玲玲手里,舒寡妇发誓,她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给她的宝贝儿子招惹上李小九! “丢人现眼的东西!一天不给我家丢人就难受。” 陆蘅试图解释:“那银子……” “银子怎么了?你还想要回去么?”舒寡妇忍无可忍:“我们家虽然穷,可从没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当初我是瞎了眼,才信了算命的话,去你家里下聘,给家中招惹上你这么个……” 舒寡妇没继续说下去,而是不觉握紧了张玲玲的手,后悔之情溢于言表。 张玲玲心下暗自窃喜,面上不动声色的安慰道:“钱找到了就好,你们也别怪李小九,她如今连身像样衣裳都没有,肯定缺钱。” 说这话的时候,张玲玲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抹富人看穷鬼的骄傲感。 “缺钱也不能偷人家的啊,玲玲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张玲玲腼腆的笑笑:“阿尘哥哥呢?今儿去赶集,他不跟着一起么?” “你找我做什么?” 张玲玲话音刚落,舒尘冷着小脸站在门前,他一身素色小衣,神色冷凝,活像个小大人儿似的。 张玲玲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凑到了舒尘身前道:“阿尘哥,你今天不和我们一起去么?你都好久没陪我赶过集了。” “我就不去了,出来就是告诉你,将铜板还给李小九!” “为,为什么?”张玲玲双眸微微睁大,正欲向舒尘告状,让他看看李小九的真正嘴脸,不想舒尘却道:“因为那是我给她的。” 舒尘此言一出,张玲玲满脸不可置信,回过神来后,眼眶瞬间红了。 舒寡妇又心虚又愤怒道:“你的零用钱给李小九做什么?” “都说是我的零用钱了,给她花,我心里高兴。” 陆蘅:“……” 这一瞬间,她居然觉得这小子有点小帅? 看着舒宁舒晴呆若木鸡的神情,陆蘅从怀中掏出剩下的十五个铜板,呀了声,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掏干净,让你们误会了。” “你……你是故意的!”舒宁姐妹二人意识到再一次被陆蘅耍了,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和你们开个小玩笑嘛。”陆蘅笑道:“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找到玲玲丢了的五个铜板么?既然不在我和舒尘这儿,不在玲玲家,那会在哪呢?” 看着陆蘅漆黑的眸子,舒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舒王氏面色铁青:“既然没找到,那就继续搜!” 她活了一把年纪,虽然没太大本事,但自认行的正坐得直,如果银子真是家里人偷的,她这张老脸也没出放了! 陆蘅自觉加入了搜查中,一炷香过后,在舒宁舒晴的窗台石缝里,找出了五个铜板。 “舒奶奶,银子在这儿。” 第十七章 摆架子 舒晴舒宁姐妹二人瞬间面色惨白,看着火冒三丈的舒王氏,抖似筛糠。 “奶奶,不是的,不是我们……” 舒王氏平日里待两个孙女儿虽然没有孙子看重,可到底是亲孙女,见她们这么不成气候,动了真火,举起拐杖,对着二人重重打了过去。 陆蘅在一旁冷眼看着,上辈子,她在舒家没少被舒宁舒晴和这个张玲玲联起手来陷害,被舒家人揍,舒宁和舒晴讥讽怜悯的目光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如今,终于风水轮流转了。 这,仅仅是开始…… 感受到一旁传来冰冷的目光,陆蘅平静的同舒尘对视上,对他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舒尘却觉得后背涌上一股寒意…… 舒宁和舒晴被舒王氏追打的满院子跑,李梅两口子也没护住,被打了个半死。 “没出息的东西!我怎么会养你们这两个不成器的孙女?” 舒宁和舒晴被打的鼻青脸肿,跪在地上,哽咽着求饶。 她们两个还从没挨过这么重的打,还是当着贱人李小九和玲玲的面…… 舒晴忍无可忍,哽咽道:“都说了不是我们两个偷的,是李小九陷害我们,您为什么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们?再说了,就算真是我们偷的又怎么了?玲玲的零花钱,新衣裳就没断过,家里除了弟弟,我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没有过零用钱。” 舒王氏被气的说不出话,瘦小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下,颤抖着指着书请到:“你这话的意思,是我这个做奶奶的亏待了你们,偏心是么?这些年家里少你们吃少你们穿了?一点也不知道体谅大人辛苦!” 舒王氏虽然重男轻女的厉害,但还想让外人觉得她是个一视同仁的好奶奶,听舒晴抱怨,还没消干净的火气更大了。 最后舒多福和舒宁舒晴都没能去县城,舒家人担心陆蘅跑了,只好让她跟着张家人一道去了县城。 张玲玲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心下暗自鄙夷舒宁舒晴的同时,因为要跟着陆蘅一起去县城而有些郁闷。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好在四月不冷不热,温度适宜,来到县城时,还不到正午。 张玲玲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在陆蘅面前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张玲玲的爹能赚,母女二人像是不疼钱似的,首饰,面脂,眉黛,这些在乡下人眼中极其奢侈的东西,说买就买了。 满身补丁的陆蘅跟在一旁,活像个穷酸乞丐。 张玲玲母女二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张玲玲手中拎着大包小包,骄傲的看了陆蘅一眼,她就是想让李小九知道,哪怕李小九走了狗屎运来到了舒尘哥哥身边,在她面前也狗屁不是! 到了午间,张玲玲同孙氏撒娇道:“娘,我肚子饿了,咱们好久没下馆子了,去吃点好吃的吧。” 孙氏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张玲玲笑看了陆蘅一眼,骄傲道:“你从没下过馆子吧?我们家可不会请你吃东西的。” 张玲玲此时面对穷人陆蘅的优越感都快上天了,陆蘅笑笑:“舒尘给了我二十个铜板,我自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就好了。” 陆蘅如今早就没了小女孩之间那点幼稚的攀比心,一句舒尘给的,让张玲玲的得意瞬间烟消云散,转而乌云密布。 “没出息,有本事花你自己的钱!” “我这不是没钱么,哪像玲玲你,这么厉害,舒尘就不用给你钱花。” “你……” 张玲玲面色铁青,可她到底不是舒家那两姐妹,很快神色恢复如常:“你快找个便宜点的路边摊儿垫垫肚子吧,估计你平时连路边摊儿都没怎么吃过,一会儿就在这里汇合。” “你不怕我跑了?” 母女二人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孙氏道:“你这丫头,以前李大庆从没带你来过县城吧?你要是不怕丢了被人卖了,尽管跑。” 三人分开后,陆蘅先找了个路边摊,三文钱要了碗阳春面,填饱肚子后,从怀中掏出藏了一路的灵芝,找了家药房,和掌柜讨价还价了半个时辰,卖了六两银子。 陆蘅拿着这钱,找了家布庄,裁了匹水蓝色的便宜料子,正准备回去,途经一家书肆,想到了什么,抬脚走了进去。 这年头书比米金贵,一本就要一两银子,陆蘅如今是个穷人,实在难以做到视钱财如粪土,有些心疼。 可是想起舒尘白日给了自己他全部的零花钱,陆蘅秉着投桃报李的心思,咬了咬牙,花了二两银子,买了一本《礼记》,一本《春秋》,又买了几张宣纸,一支便宜的毛笔。 舒尘想考秀才,陆蘅见他书架上还缺这两本最基本的,正好自己也该练练字了,想起陆婉君那一手人人称赞的好字,陆蘅说不羡慕是假的,哪怕她那几年日夜努力,也比不上陆婉君自幼的功底。 陆蘅将东西揣在了自己怀里,东西虽然多了些,可她身上的衣裳是李家的哥哥早年穿剩下的,又肥又大,加之她如今格外瘦小,藏起来丝毫不费力。 陆蘅途经水粉铺子时,顿住了脚步,半晌,到底抬脚离开了。 如今的舒家并不安全,保险起见,手中还是多留些银子比较好,至于自己这张蜡黄的脸,还有几年时间,不急…… 陆蘅确定自己身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抱着布匹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孙氏母女却迟迟未到。 按理讲,早该吃完了。 和她摆架子?陆蘅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笑,转身自己离开了。 大概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孙氏母女才姗姗来迟。 “娘,咱们是不是拖太久,您说李小九会不会等不及了?” “她一个村子都没出过的乡巴佬,等不及了又怎样?就要让她等着!”孙氏谆谆诱导女儿道:“就是要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她和你的区别,舒家那小子就算咱家不稀罕要了,也要给李小九点教训!”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约定的地点,却愣住了。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李小九的身影,连个鬼影都没有了…… 第十八章 送肉 陆蘅步伐轻快的回村后,太阳还未落山,下地干活儿的舒家人也还没回来。 来到院子里时,隐约听见舒宁舒晴房里传出难受的哼哼声。 这一顿打不轻,这对儿姐妹估计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陆蘅抱着布匹回房后,舒尘正在自己打扫屋子,陆蘅愣了下:“这些活儿你自己做?” 舒尘道:“我身体不好,又不能下地干活儿,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娘和奶奶照顾我。” 他平日里虽然不善言辞,但也会尽自己所能不给家里添麻烦。 陆蘅哦了声,心说难怪舒尘屋子格外干净,原来是他自己收拾出来的的。 舒尘扫完地后,放下手中的扫把,突然冷冷的看着陆蘅道:“李小九,你是不是该解释下,张玲玲银子的事儿?昨晚你是再藏银子是不是?” 家里人离开后,舒尘越想越觉得李小九可怕,她昨晚早就将铜板藏到了舒宁舒晴那儿,今日张玲玲找来时,还故意装模作样的戏弄她们。 “我……”陆蘅想着要不要找个理由骗他,舒尘突然厉声道:“李小九!你最好和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们不会继续留你心思这么恶毒的人在家,害我家里的人!” 陆蘅:“……” 舒尘似乎真被她惊到了,眼前这是个聪明孩子,陆蘅淡淡看着他道:“你只看见我藏铜板,难道就没想过,张玲玲的铜板为何会无缘无故到我手里么?” 舒尘:“……” 见他不答,陆蘅又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是想将我赶走,只是一句话的事儿,不过到时候怕是顺了你大伯家的意。” 原本陆蘅体谅舒尘年纪小,不想和他说这些事,可这孩子鬼精鬼精的,上辈子也是受害者,下场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陆蘅觉得,在这家里如果有个帮自己的,说不定能方便的多。 舒尘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道:“我不会赶你走的,你以后做什么的话,能不能和我说一声?” 陆蘅笑了,从怀中掏出那两本书来递给了舒尘:“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弟弟了,这两本书,算是见面礼。” 弟弟二字令舒尘眉心微微蹙起,却也没多说什么,接过书道:“你哪来的银子?” “我偷偷挖灵芝卖的,舒尘,咱们两个以后就是一伙的了,别告诉你家里人。”陆蘅以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这书你好好收着,我去做饭了。” 陆蘅来到院子里,将昨日摘的蛇泡果洗净,捣碎成汁,去鸡窝里摸了两只蛋来打散,倒上油和白糖和果子汁液,加上白面,和匀后,捏成各种可爱小动物的形状,放在锅里蒸。 看着已经见了底的油缸面缸,陆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舒家是真穷啊,等舒王氏回来,见她浪费这么多食材,又要发火了。 果然不出陆蘅所料,夕阳将落时,舒家人陆陆续续的回了家,舒王氏见母鸡下的蛋没了,油和白面也少了许多,哀嚎了一声,撸起袖子冲进厨房道:“李小九,让你做饭,谁让你这么浪费粮食了?!” 虽然锅里香甜的气味确实诱人,可舒王氏更心疼粮食,秋收前,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去买面买油了。 陆蘅被舒王氏掐了两把,蹙眉挣脱开:“舒奶奶,我今日去集上,见路边许多卖点心的,就想着自己也做些试试,到时候银子就回来了。” “我呸!你怎么想的这么美啊?就你做这破玩意儿能卖钱?”一想到自己损失的食材,舒王氏心疼的直抽搐。 她这是造的什么孽,招上李小九来她家? 晚饭快做熟时,姗姗来迟的张玲玲母女二人愤愤的上门找李小九来算账了。 她们母女二人原本想给这小贱人摆足派头,不想她居然等都不等她们。 真是一点事也不懂! “李小九,滚出来!” “怎么了孙伯母?” 孙氏抬手抹了把汗道:“你什么意思,啊?不等我和玲玲,自己跑回来了。” 陆蘅乖乖的笑道:“我一直没等到你们,为什么不能先回来?” “可是我们一直在等你!”张玲玲撒谎道。 “你们等我我就必须等你们么?” 陆蘅堵的张玲玲说不出话来,面色铁青,舒寡妇瞪了陆蘅一眼,做和事佬道:“好了玲玲,别和她一般见识,李家人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孙氏气的双手叉腰,骂道:“我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丫头,也就李家那些无赖能养出这种小无赖来!” 陆蘅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们还有其他事么?没事我去做饭了。” “等等……”张玲玲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来找你的吧?我和娘给阿尘哥买了点吃的,补身子的。” 说罢,从筐子里掏出一大块猪肉来。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猪肉的舒家人瞬间双眼放光:“呀,这么大一块肉,要不少银子吧?” “没几个钱,也就五十个铜板。”孙氏阔绰的摆了摆手道:“我家也不缺这两个钱,给阿尘补补才是最重要的。” 原本孙氏没想给舒尘买猪肉的,架不住女儿苦苦哀求,她转念一想,村里也确实找不到第二个舒尘这种白白净净还会读书识字的,她又如何看不出女儿想在舒家人面前出个风头,无形中打压一下李小九的念头?到底咬咬牙应下了。 李梅在心中暗暗合计了一番这块肉大房能捞着多少去,笑着来到孙氏身前,道:“还是你家好,日子阔绰人也大房,还处处想着阿尘,不像某些人,不懂事就算了,模样生的难看,还一身的穷酸气,还好没娶进门,单是压在我们家,都快受不了了。” 李梅是个有心眼儿的,还是个过来人,张玲玲的小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因为一块猪肉,毫不留情的编排着陆蘅。 张玲玲满意的笑道:“李小九不是也没嫁给舒尘哥哥么,您别生气了,我和娘先回去了。” 舒家人好声好气的送孙氏母女出门后,李梅随手将猪肉丢给了陆蘅:“今晚做顿好的吧,正好给阿尘补补身子。” 第十九章 看看伤口 陆蘅没答话,一副全当她放了个屁的态度,拎着肉进了厨房。 李梅脸色黑了黑:“没大没小的狗东西,早晚收拾了你!” 猪肉至少有五六斤,陆蘅切了三分之一,炖了锅浓郁多汁的红烧肉出来。 锅里的点心估计着差不多了,将锅盖掀开,一股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堂屋内,舒家人早早等在了饭桌前,刚刚去看过两个女儿的李梅眼眶红红的,这次舒王氏下了狠手,两个丫头屁股都快被打烂了。 想起李小九那个小贱人,李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舒王氏在家中强硬惯了,李梅没敢抱怨什么,而是道:“李小九做个饭怎么这么慢?真是废物,话说回来,李家能养出什么好丫头,还是张家那闺女好,懂事又有钱,最主要的是,对阿尘这个心太难得了,我是越看越喜欢,娘,反正阿尘也没和李小九成亲,要不让阿尘把张家闺女娶进门吧。” 舒寡妇闻言,有些犹豫道:“可算命的不是说……” “算命的说算命的说!”李梅没好气的打断了她:“算命的还说李小九能给阿尘冲喜呢,可你瞧瞧,自从给了李家聘礼后,咱家有什么喜?除了被村里人笑话就是被村里人笑话,家里一堆屁事儿不说,玲玲那么好的女孩子也耽搁了,倒还不如成全了阿尘和玲玲。” 舒寡妇说不出话了,她性子软和,虽然有个儿子也不顶用,死了男人后,在家里更没什么说话的权利了。 舒王氏蹙眉道:“都别吵了,这事儿我再考虑考虑。” 她心里虽也喜欢张玲玲,可对于算命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可不敢胡来。 李梅见舒王氏似乎被自己说动了,心里稍稍踏实了些,舒王氏动心了就好说,回头撺掇张家人再努努力,这事儿说不定就成了。 乡下人多信鬼神之说,李梅也不例外,心里恶毒的想着,最好张家丫头嫁过来就把二房那碍眼的病秧子克死才好! 至于李小九这处处和她闺女作对的小蹄子,在村子里名声早就烂掉了,如今不知用了点什么下作手段巴结上了舒尘,等滚出舒家,别说最受村里姑娘欢迎的舒尘了,村里可没有汉子看得上她。 李梅满心鄙夷的想着,一股香气飘进了鼻子里,陆蘅端着点心和红烧肉走了进来。 舒王氏看着眼前小巧可爱的点心,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道:“这,这是你做的?” 原本李小九说点心可以卖钱,舒王氏还当她再吹牛,眼下看这李小九鼓捣出来的点心还有几分卖相,倒勉强信了几分。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本事。” 舒王氏的夸赞令李梅有些烦躁,酸溜溜的开口道:“不过做了几个点心而已,谁家闺女不会,哪有那么夸张,肉呢? 陆蘅又去将红烧肉端了上来,这次的红烧肉不是用盘子盛的,而是用碗装出来的,一共五碗,分量不一。 舒王氏那一碗最多,其次是舒尘和舒多福的,剩下两碗是李梅和舒寡妇的,大概半碗的量。 如此一来,李梅原本给舒宁舒晴偷偷留些的计划难以完成了,不满道:“肉为什么不用盆装?这么小家子气!而且,怎么才五碗?” 看着李梅铁青的脸,陆蘅笑嘻嘻道:“我就不用吃了,舒宁和舒晴刚刚偷了张玲玲的银子,再吃人家送来的肉,未免不太好,我想着你们家都是要脸面的人,就没给她们两个留。” 陆蘅三言两语将李梅在心底斟酌好像舒王氏求情的话生生堵了回去,李梅目光冰冷的看着陆蘅,恨不得将她生撕了。 舒王氏却道:“你说的对,那两个死丫头确实该给她们些教训,偷鸡摸狗这种事,咱家绝对要不得!” 舒家人吃过晚饭后,陆蘅和舒尘一道回了房间,舒尘蹙眉道:“红烧肉,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份儿?” 他本想将自己的让给李小九,又担心家里人找李小九麻烦,始终惦记着。 “当然是因为,我在厨房吃饱了,怎么,你担心我啊?” 舒尘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才没有,我就是好奇。” 他早该想到的,李小九这狡猾的丫头,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好吃的。 陆蘅笑笑,伸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她这辈子,顶多表面装装乖巧,是不可能继续做委屈自己讨好别人的蠢事了。 翌日,舒家人出门后,留给了陆蘅一堆待洗的衣裳。 陆蘅好不容易打满了水,正准备洗衣裳时,李大牛突然鬼鬼祟祟的从墙上爬了进来,见陆蘅在替舒家做家务,嘲笑道:“我还当你离开我过的有多好,舒尘多拿你当个宝贝,感情是来给人家干活儿的。” 陆蘅抬起头,淡淡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真心实意待过的李大牛,厌恶道:“我在舒家干活儿也比跟着你强,李大牛,你来做什么?”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我不是来找你的!” 李大牛从墙头跳进了院子里,直接进了舒宁舒晴的屋子。 见舒宁半死不活的趴在炕上,李大牛心疼坏了:“小宁,听说你挨了打,身子好点了没?” 舒宁一见到李大牛,眼眶瞬间红了:“大牛哥,都是李小九那个贱人害我!让奶奶打了我们两个不说,昨晚做了红烧肉,还特意不给我们两个留。” 想起昨晚,舒宁气的脸色都变了。 李小九那个贱人绝对是故意的,昨晚做饭开着厨房门,厨房的肉香味儿都飘进了她们两个的屋子,她们二人念了半天,结果什么也没有,姐妹两个又馋又气,骂骂咧咧到了后半夜才睡着。 一次山鸡肉,一次红烧肉,还有这顿打,她们两个记下了! “这个小贱人,肯定是见我对你好,吃醋了。”李大牛骂道:“当初就不该只是甩了她这么便宜她。” 舒晴恶狠狠道:“大牛哥,那个小贱人在院子里干活儿呢,你要真想替姐姐出气,去打她一顿。” “好!” 李大牛撸起袖子,准备替舒宁出口恶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舒尘再家么?” 舒宁舒晴闻言,嗤了声,李大牛有些丢脸,嘿嘿笑道:“收拾她是早晚的事,好妹妹,快给我看看你伤口怎么样了?” 第二十章 残暴的李小九 舒宁闻言,脸红了红:“我伤的地方,不方便给你看。” 其实从一进房门,李大牛见姐妹二人趴在炕上,就猜出个七七八八了,听舒宁这么说,他心底反而更激动了。 “阿宁,你是想让大牛哥担心死是不是?哥知道你是保守的好姑娘,和李小九完全不一样,咱俩这关系,就给我看看吧。” 再李大牛的一再怂恿下,舒宁红着脸默认让他扒了裤子。 李大牛平生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的屁股,激动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装模作样的摸了两把后,心满意足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等哥回去给你弄点草药来。” 舒宁红着脸点了点头:“好,对了,你记得帮我们两个报仇啊。” “必须的!” 李大牛就喜欢舒宁这放得开的劲儿,二人如今八字没一撇呢,私下里又给他亲又给他摸的,比李小九不知道强出多少。 那个小贱人,除了脑子不好被他怂恿着私奔,平时摸都不给他摸一下,也不怪他这么对她! 李大牛来到院子里,对着洗衣裳的陆蘅比了比拳头:“敢欺负小宁,你给我等着!” 陆蘅看着这个昔日和自己一起玩儿到大的男孩儿,还是觉得有些好笑,他不仅光明正大的背叛了自己,非但一点愧疚也没有,还因为舒宁威胁她。 好在,如今的陆蘅早就无所谓了,李大牛在她眼里狗屁不是。 陆蘅挑衅的对他扬了扬眉:“有本事你来啊!” “小贱人!”李大牛忌惮舒尘,骂骂咧咧的离开后,以后钻研,又过去了几日。 舒宁舒晴勉强能下炕了,出于前两日的教训,老实了几日,顶多见到陆蘅时翻个白眼。 这几日,陆蘅去山里摘了许多蛇泡草,堆在舒家院子里,加上白糖鸡蛋做了些点心,在舒王氏的默许之下,准备下一个集市拿到县城去卖卖试试。 舒王氏答应她,如果卖的好的话,还可以买些新鲜水果回来继续做。 这段时日,李家人在村中看见舒家人就躲着走,若是实在躲不过,就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不给的无赖劲儿,舒家对于找李家讨回银子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了,如果李小九真能赚点钱,让她慢慢还清欠家里的聘金,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也好。 晚间,吃完晚饭的舒家大人去别家串门,陆蘅回房里同舒尘一起练字,院子里突然传来李大牛的叫骂声:“李小九,滚出来!” 舒尘微微蹙眉,推开窗子一看,李大牛带着村中几个男孩子来到了院子里,手中还拎着跟棍子,舒尘蹙眉道:“你们来做什么?” “做什么?”李大牛嗤道:“我说过,要替阿宁阿晴出口恶气,舒尘这事儿你别管,让李小九出来!” 舒尘将陆蘅往身后护了护:“李大牛,你一个男人欺负李小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你害不害臊有?本事单独再和我打一架!” 上次吃过一次亏的李大牛涨了记性,不要脸道:“我呸!装什么大尾巴狼,咱村儿还有比你这金贵的病秧子更娘们儿的么,让李小九滚出来!” 躲在屋子里偷听的舒宁舒晴心中窃喜,舒晴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阿牛哥,你可算来了,我和姐姐快被李小九这个外人欺负死了!” 李大牛极爷们儿的拍了拍胸脯:“别怕,大牛哥今儿来,就是替你们两个出气的。” 舒尘担心陆蘅被打,厉声道:“二姐,李小九在咱家还不够老实么,何时欺负过你们?!” “她老实?你胡说八道!”舒晴见舒尘吃里扒外,气的跺了跺脚,突然感觉脚下软绵绵的,低头一看,吓的腿直接软了。 就见院子里不知何时进来一条蛇,原本正对着院中的蛇泡草垂涎欲滴,猛不丁被人踩了尾巴,恶狠狠地盯着舒晴吐着蛇信。 这种蛇在乡下叫土球子,是一种褐色的毒蛇,平时很少出现在人家。 舒晴吓的腿一软,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大,大牛哥,你们谁帮忙把这蛇抓走?” 李大牛为首的几个男娃见状,纷纷后退了几步:“小,小晴,你别动,我们去找大人。” 舒晴吓的快尿裤子了,嗓音凄厉的尖叫道:“我都快被咬死了,你们还有工夫找人!!” 那条蛇逐渐逼近舒晴,舒晴吓的僵在原地,不会思考了,口里不住的尖叫着。 这时,舒尘突然推开房门冲了出去,捡起一根树枝抽了那蛇一下,原本冷眼旁观的陆蘅一愣:“舒尘!” 这臭小子!陆蘅连忙追了出去,拿起墙角平时下地用的耙子,对着那条渗人的蛇重重刺了下去,锋利的耙子穿过蛇身,重重扎进了土里。 瞬间,血腥四溅,那条一米长的蛇还没死透,来回蠕动着。 众人看傻眼了,陆蘅在院中搬起块石头,对着蛇头用力的砸了几下,直到这条可怜的蛇咽了气,陆蘅才放过它。 看着呆若木鸡的众人,陆蘅笑道:“李大牛,你们不是想收拾我么,来啊。” 李大牛身后的几个男孩儿吓的说不出话,连忙摆了摆手:“我,我们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大牛,你好好收拾她,我们看好你。” “你们这群怂货!”李大牛气的不轻,可也不敢对眼前残暴的李小九做什么了。 这李小九以前和他在一起时,抓只鸡都不敢,何时这般彪悍了? 陆蘅轻嗤了声,将蛇扛在了肩膀上,同舒尘道:“听说这蛇能做药材,我给陈大夫送去,你们将院子打扫下吧。” 舒尘盯着陆蘅离去的背影,想起自己那句手无缚鸡之力,咽了咽口水,主动打扫起了残局。 舒晴还未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大,大牛哥,你能扶我回屋么?” 李大牛搀着舒晴回屋后,看了舒宁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去。 舒宁气的微微发抖:“你来,就是为了在李小九面前出洋相的是不是?!” 李大牛这窝囊样子,令舒宁感觉又气愤又丢人,人高马大的汉子,居然收拾不了李小九。 李大牛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我是来告诉你,我娘上山挖了点草药,你晚上记得来找我上药。” 李大牛结结巴巴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脸都红透了,灰溜溜的转身离开了舒家。 第二十一章 被发现了 陆蘅将土球子带给陈大夫后,陈大夫说什么也要塞给她二十文钱。 虽说这丫头在村子里名声不好,可陈大夫始终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好孩子,也没好意思白白拿她这条蛇。 又赚了二十文钱的陆蘅将银子揣起来后,心满意足的回到舒家后,舒家人已经回来了,陆蘅徒手打死一条蛇的消息显然舒家人已经知道了,呆呆的看着她。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去做饭了。” “哦,你,你去吧。” 舒王氏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眼前这瘦弱的小姑娘怎么徒手杀死一条蛇的,那东西多吓人呦。 李梅黑着脸同舒多福对视了一眼,转身来到了舒宁舒晴房里:“我问你们,你们两个,亲眼见着李小九杀死那蛇的?” 舒晴点了点头:“您是没看见,李小九当时那个狠劲儿,将蛇按在地上,用石头一下一下的砸,活活将舌头砸烂了,那个眼神,我,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害怕极了!” 舒晴贫瘠的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李小九带给她那种诡异的感觉,只是浑身止不住的微微发抖着。 李梅按住女儿发抖的手,神情严肃:“邪,真邪!我早就觉得那丫头邪门的很!现在舒尘和这丫头走得近,要是这死丫头真留在咱家……” 当着两个女儿,李梅没再继续说下去,脑中忍不住想,等过几年舒王氏死后,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真会不会有可能被李小九这个死丫头抢去! 她说舒尘怎么好端端突然缠着李小九,这丫头要长相没长相,还那么不要脸,舒尘怎么可能放弃张玲玲呢? 李梅越想心下越不安,轻拍着女儿的手道:“算命的说,那死丫头嫁过来能给舒尘冲喜,谁知道不是克咱们一家的呢?她这才来几天,就惹出不少事儿,不能这样下去了。” 舒宁和舒晴呆呆的看着神色冰冷的李梅:“您的意思是?” 李梅发了狠:“想办法把她送回李家去,李家不要的话,就解决掉她!” 舒家吃晚饭时,李梅笑着给陆蘅夹了一筷子菜道:“小九,看不出来你还有抓蛇的本事,难怪上次轻而易举就抓了只山鸡。” 陆蘅将李梅夹给她的菜夹了回去:“我不喜欢吃别人筷子夹过的菜。” 李梅突然这么热情,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坏心眼儿了,陆蘅也没给她留脸。 李梅在心里骂了声,面上仍旧笑道:“我家活儿也不多,压你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明儿让阿宁阿晴上山摘蘑菇去,你跟着一起吧,看看有没有山鸡野兔什么的。” 一旁的舒王氏闻言,也道:“小梅说得在理,反正你家是铁了心耍无赖不还钱,你一直压在我们家也不是个事儿,你去抓些野物,慢慢攒攒,等够我家聘金钱了,我家就放你走。” 陆蘅看了一旁强忍着激动的李梅母女三人一眼,乖巧的笑道:“好啊。” 如今天气已经步入了五月,太阳落山的晚,舒家人吃过晚饭后,去村里串门儿聚堆去了,舒宁舒晴坐久了,感觉屁股还是有些痛,想起李大牛白天说的草药,也出了门。 姐妹二人一道来到了田园间的稻草垛后面,那里是她们二人和李大牛的“秘密基地”。 李大牛果然早早带着捣碎的草药等在了那儿,见姐妹二人来了,先塞了把草药给舒晴,打发她走道:“小晴,你先自己将就着敷点儿,我给你姐姐上药。” 舒宁脸瞬间红了:“这样不大好吧,你我还未成亲,总是这样,我和李小九那种不要脸的姑娘还有什么区别?” “她和你怎么比?”李大牛想起咸猪手的甜头,极力诱哄着舒宁道:“李小九那种人骨子里就放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想方设法勾引我,我都不稀罕搭理她!你这不是受伤了么,好妹妹,大牛哥就是想给你上个药,你伤成这样,大牛哥见了不是心疼么。” 李大牛这番话满足了舒宁的虚荣心,李小九确实没法儿和她比。 舒晴捂嘴笑着离开后,李大牛颤抖着解开了舒宁的裤带。 紧张害羞的二人并未注意到,稻草垛外面,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 村口,李梅和舒王氏和村中几个妇女坐在树下摇着蒲扇乘凉,说着东家长李家短。 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猥琐男人突然自远处蹦蹦跳跳着跑了过来。 李梅和几个妇人见状,调笑道:“傻子,做什么去了?” 来人名叫李二柱,是村里的老光棍,傻子一个,平日里疯疯癫癫的,村里这群妇女见了,总要拿他打趣两句。 李二柱嘿嘿傻笑道:“屁股。” “屁股?”几个妇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你屁股咋了?” “不是我的屁股,是舒宁的屁股!” 李二柱此言一出,李梅瞬间黑了脸:“傻子,胡说什么呢?也不怕烂嘴!” “我,我没胡说。”李二柱磕磕巴巴道:“李大牛再看舒宁的屁股!我,我看到了。” “你这个臭傻子!”李梅气的一屁股站了起来,拿起路边的棍子抽他:“我让你胡说!我让你胡说!” 李二柱被打的嗷嗷直叫,捂着屁股跑了。 一旁的妇人们哈哈大笑:“多福媳妇儿,你和个傻子计较啥子,谁不知道这傻子一天到晚满嘴胡说八道,没一句实话。” 舒王氏没好气道:“他编排我孙女儿!活该挨打,谁不知道我家孙女儿最老实懂事儿了。” “是是是,小宁咱们看着长大的,又不是李小九那种不要脸的。” 见村民没信李二柱胡说八道的,李梅稍稍放心了些,可心下还是有些不安。 阿宁是她一手带大的,李梅比谁都清楚,她两个女儿没外人眼中那么老实本分,平时又和李大牛玩儿的不错…… 晚间回到家后,李梅来到了姐妹二人房里,黑着脸将门栓插上了。 舒宁和舒晴愣了下:“咋了,娘?” 李梅上前重重掐了舒宁两把:“你个不要脸的,还好意思问我咋了,你说,你今晚干啥去了!” 第二十二章 林间少年 舒宁闻言,面上一闪而过一抹慌色,死鸭子嘴硬道:“我和小晴出去转了转。” “你还敢撒谎!你和李大牛做了啥你不知道?” 舒宁闻言,再也装不下去,怒瞪着舒晴道:“你告诉娘了?!” “不是你妹妹说的!你光着腚被李铁柱看去了!在村里到处嚷嚷呢。” “什,什么?”舒宁一张脸瞬间惨白无比,她的屁股居然被那个傻子看到了…… “大牛哥只是替我上了点药,我们可什么都没做!娘,这可怎么办啊?村里的叔叔伯伯们知道了,该怎么想我,会不会以为我和李小九是一种人?” 李梅见她承认了,气的心口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闺女,这屁股是说给人看就能给人看的么?好在那傻子说话村里人不信,都相信你是个老实孩子,以后你和李大牛先保持点距离,别让村里人嚼舌根!” 舒宁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放心:“我可以不见大牛哥,可那个傻子要再胡说八道怎么办?” 舒宁无法接受自己有朝一日和李小九一个下场,半分可能性都不行! 李梅想了想,脑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冷笑道:“明天你们上山采蘑菇,将李二柱一起带过去。” 舒晴不解道:“什么意思?” 舒宁却立刻会意了,冷笑了声:“还是娘有主意,那傻子今年快三十了,还没娶着媳妇儿,虽然他是个傻子,可毕竟是个正常汉子,你说,咱们要是给他送个媳妇儿呢?” 舒晴震惊的捂住嘴巴:“你疯了?咱们这么做,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舒晴虽然不在乎李小九和那个傻子,可她胆子小,平时顶多欺负欺负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从来没做过。 “什么代价?李家都不要李小九了,李二柱也无父无母的,他们二人如果真发生了点什么,咱家直接将李小九嫁到李二柱家里,不过最好想办法让她们两个都死在林子里,以绝后患!” 李梅说罢,见两个女儿似乎被自己吓到了,伸出手拉过两个女儿道:“娘命苦,一直没生出个儿子,你们爹又是个没本事的,家里这一亩三分地要是抢不到,咱娘仨以后就喝西北风吧!李小九那死无赖一肚子鬼心眼儿还不要脸皮,要是真嫁给舒尘,就更难办了,好在她家里人不要她了。” 赶走李小九,舒尘母子就好解决多了,所以,必须解决掉那个小蹄子! 翌日晨起,舒家人吃过早饭后,陆蘅和舒宁舒晴一人背上一个竹篓,准备上山采蘑菇。 临出发前,李梅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们千万别往树林深处去,我昨晚听村里人说,虎蛋爹进林子里时,里面有人影很快闪过去了,像鬼影似的,将虎蛋爹险些吓尿了,这山以前本来就是土匪窝,死过不少人,谁知道林子里有啥不干不净的东西。” 三人应了声,都没太当回事儿,出了家门后,舒宁笑道:“今天咱们找个帮手一起吧,回头还能多采些。” 陆蘅:“谁会白白给咱们采蘑菇?” 舒宁唇畔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找来你不就知道了么!” 二人一道来到了村中最破旧的黄土屋前,这是李二柱的家。 舒宁在门前吆喝了两声,李二柱嘿嘿傻笑着出来后,舒宁甜甜的笑道:“李二柱,想不想吃蘑菇,咱们一起上山去采好不好?” 李二柱一看见舒宁,嘿嘿笑着拍手手道:“屁股,妹妹的屁股又大又圆。” 舒宁想起自己被这傻子看了去,倍感羞耻,咬了咬牙,强忍着怒火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和我们一起采蘑菇去吧!” 李二柱点了点头,跟着三人蹦蹦跳跳的上了山。 舒晴道:“山外面没有蘑菇,还是要去林子里。” “去就去呗,娘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这林子里咱村人天天进,要有鬼早出事了。”舒宁看了眼陆蘅和李二柱,嘱咐道:“这林子里面路不好走,你们两个跟紧我和小晴,大家结伴别丢了。” 陆蘅笑笑:“好。” 她倒要看看,这对儿姐妹有什么好把戏。 三人向树林深处走去,阳光透过树叶,在林间洒下斑驳的碎影。 三人踩着林间松软的泥土走了会儿,在灌木中发现了野蘑,四人开始在不同的地方采摘起来,舒宁看了眼不远处的弯腰苦干的李小九,凑到了李二柱面前,低声道:“二柱哥,你想不想要女人?” 李二柱神奇的听懂了这句话,点了点头。 舒宁指了指李小九,狞笑道:“你要了她的身子,她就是你的人了。” “啊?这……这不好吧?” “别怪我没提醒你,错过了这次机会,你这辈子可都没媳妇儿了啊。” 李二柱用他不大聪明的脑袋认真思考了会儿,点了点头:“好!” 舒宁心中窃喜,同不远处的陆蘅喊道:“李小九,蘑菇我和阿晴采就够了,你去看看有没有野物吧,我和阿晴在这儿等你!李二柱,你跟着她去,免得李小九有什么危险!” “好。”陆蘅应下后,向着林子深处走了去,李二柱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舒宁舒晴对视了一眼,也连忙抬步悄悄跟了过去,直到陆蘅和李二柱不见了人影,姐妹二人才顿住脚步。 “姐姐,再走就是林子深处了,咱们别进去了,万一真有虎蛋爹说的鬼影呢?” 看着黑漆漆的树林深处,原本不信邪的舒宁也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颤,不敢继续往前走了,试探着喊了两声:“李小九?李二柱?你们两个去哪了?” “你们再不出来,我和小晴就先走了啊。” 林中无人答复,舒宁舒晴相视一笑,舒宁道:“你猜,李二柱得手了没?” “肯定呀,李小九那个贱人很快就是李二柱的人,马上就能离开咱家了,她那种人,也只配的上傻子!” 不远处,陆蘅躲在一颗粗壮的树后,身下躺着脱的赤条条的,被她打晕的李二柱,陆蘅唇畔浮现出一抹冷笑。 陆蘅正准备出去给那对儿心黑的姐妹二人一个惊喜,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自身后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一股血腥味儿传入鼻中。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清冷:“不想死的话,带我离开这里!” 第二十三章 基情四射 冰冷锋利的刀刃抵在她脖子上,轻而易举便能挑破她的血管,陆蘅头皮一麻,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杀意。 好在她上一世跟在宋珧身边出生入死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临危不乱的本事。 “你是谁?” 少年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少废话!带我离开这里,我保证不会伤你。” 刀刃轻微的刺进了陆蘅皮肤几寸,陆蘅知道,自己若是在和他打马虎眼,就死定了。 陆蘅假装怕极了,声音发颤道:“我,我对林子也不大熟,我带你离开看看吧,不过这个男的,我要带着他一起走。” 李二柱色胆包天,陆蘅本不想管他,可这个傻子回村后说不定能给自己作证。 男子看了眼一丝不挂的李二柱,没答话,算是默许了,陆蘅伸手捞起地上半死不活的李二柱,被男人用刀挟持着向外走去。 陆蘅能明显的感受到少年的急促,加上他身上的伤,陆蘅大胆的猜测,这个男人撑不了多久了。 陆蘅眼珠一转,带着男人在林子里到处乱转。 “你到底知不知道出口?” “我,我本来知道的,你用刀对着我,我就记不太清了,下山的路可能在东边吧,不对,往西走……没事儿,咱俩慢慢找。” 身后的男人大概撑不了多久了,陆蘅感受到架着她的刀刃微微放松时,抓准机会,手肘向后重重一捣,身后那足足高她将近两个头的男子倒了下去。 谢忱眉心微微蹙起,那土匪的药效居然这时候发作,他全身动不了了! 陆蘅转过身,看清楚这胆大包天贼人的样貌时,不禁愣了下。 和她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模样截然不同,她前后两世,还从未见过生成这般模样的人, 少年大概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身墨青色束身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垂落至腰间,额前两缕青丝被林间的风吹的微微飘动,长眉入鬓,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一点血红色的痣落再眼尾处。 薄唇惨白毫无血色,下巴弧度锋利,仿佛刀削一般。 明明还未褪去少年人独有的青涩,却生了一副极薄情狠辣的面相,此刻只是淡淡看着她,若非陆蘅活了两世,怕是都要忍不住臣服于他。 可惜,陆蘅早就不是十三岁的小姑娘,这世上再也没什么令她感到害怕的。 陆蘅围着眼前的绝色美男转了两圈,冷笑道:“你该不是,动不了了吧?” 少年没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看样子我猜对了。”陆蘅叹了口气,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半死不活的李二柱。 “我又不欠你们的,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害我?都落我手里了,正好!” 谢忱额角青筋微微跳动了两下,看着眼前女子不怀好意的笑,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大胆村姑!你要做什么?” 村姑二字,令陆蘅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并非她瞧不起村姑,只是曾有人无数次以此拿她同陆婉君相提并论,村姑二字对陆蘅而言已经不单纯是乡下姑娘了,是对她的羞辱,这两个字仿佛印刻在她脑海中。 尽管清楚眼前男子并无太多恶意,然而陆蘅心底还是不爽了。 “威胁人总要付出代价,还有这个李二柱,怎么收拾你们两个好呢?” 陆蘅想了想,上前脱掉了少年上衣,只留下一件里衣,在谢忱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拖着赤条条的李二柱,放在了谢忱怀里,李二柱的脑袋被陆蘅按着靠在了少年宽厚的肩头,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姿势。 陆蘅还不满意,得寸进尺的抬起李二柱的手,放到了少年惊为天人的脸上。 摆好后,陆蘅满意的看着辣眼睛的一幕:“登徒子和贼囚,般配的很。” 谢忱脸都青了,感受着怀中的油腻男人,胃里一阵作呕。 他堂堂镇国候府世子,大楚赫赫有名的少年杀神谛听,京中谁人提及他的名号无一不闻风丧胆,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女子,胆敢在他面前造次! “小村姑,你找死是不是?” “小村姑?”不知眼前男人是何人的陆蘅冷笑了声,踹了男人一脚:“我是你姑奶奶!也不知是谁找死,若不是看在你罪不至死,我今日断然不会就这么便宜了你去!再见,不对,我想,咱们应该再也不见了。” 陆蘅也未做过多口舌之快,她不确定这个男人不能动多久,为了自己小命,背着竹篓快速下了山,留下面色铁青的少年,和依偎在他怀中的李二柱自生自灭了…… 来到舒家门前时,舒家人还未回来,陆蘅盯着舒家木制的大门看了会儿,心中暗暗合计着该怎么教训教训舒宁舒晴姐妹二人,心下莫名就传来一阵疲倦,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不是想害她和李二柱么?那她且先消失两日,让舒宁舒晴得意下,她才懒得伺候舒家这些人。 陆蘅觉得,自己重生后不仅仅只为了复仇,还要让自己日子过舒服了,可她在舒家的日子实在说不上太舒服,好在她身上还有几两银子。 陆蘅背着竹篓像县城的方向走了去,到时天色恰好黑了,陆蘅就近找了家酒馆,点了壶女儿红,一道梅菜扣肉,一道辣子鸡,加上一盘金黄酥脆的金丝饼,多日未开荤的陆蘅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后,找了家便宜客栈,泡过热水澡后,美滋滋的睡下了。 舒家,却早已炸开了锅。 “你们说什么?!” 舒王氏愤怒的一拍桌:“让你们上山采个蘑菇,什么叫李小九和李二柱不见了?” 舒宁抬手抹了把勉强挤出来的眼泪道:“李小九说要抓山鸡,就往林子深处走了,李二柱跟过去说要保护她,谁知道二人走着走着就都不见了。” 舒寡妇一听急了,惨白着脸:“哎呀,不是让你们两个看着她么,李小九丢了,李家更有理由不还钱了,保不齐还会倒打咱家一耙,说把他家闺女弄丢了!” 舒晴道:“我和姐姐本来想去看看,想起娘的话,也没敢往深处去,不过隐隐约约,听见林子里有些怪声音。” 李梅连忙追问:“什么声音?” “就是,李小九哼哼唧唧的声音……我和姐姐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往里去。” 舒晴故意别别扭扭的说着,她年纪虽小,但半夜起夜时,曾无意中听见爹娘屋中传来怪声音,后来从姐姐那里得知,原来是在行那档子事儿。 李小九水性杨花在村里出了名的,这个谎家里人绝对会信! 第二十四章 奸计得逞的母女三人 舒家大人们闻言,果然变了脸色,让舒宁舒晴先回屋歇着后,舒寡妇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忍无可忍道:“这世上怎么有如此不要脸皮的姑娘,被李大牛甩了后,我还以为她老实了,居然连那李二柱也……” 舒寡妇虽然是个寡妇,可是想起那个傻子脏兮兮的样子,也觉得有些恶心。 “弟妹,你没听过狗改不了吃屎么?”奸计得逞的李梅冷笑道:“李小九要是什么好姑娘,当初就不会和李大牛私奔了!” “你胡说!” 舒尘不知何时来到了门外,冷着一张小脸道:“李小九不是那种人!” “你这孩子,怎么和大伯母说话呢?”李梅训斥道:“你小小年纪会看什么?李小九虽然今年才十三岁,可是在李家那种人家长大的,不是啥好东西,不是咱家这些单纯的孩子能比的,她之所以讨好咱家,还不是因为阿尘是村儿里唯一读书识字儿,模样还俊俏的男娃么?离了咱家她还能靠谁?你别被她骗了!” 舒尘还想说什么,舒寡妇呵斥他道:“回屋去,别捣乱了!” 舒尘虽然性子顽劣,唯独听舒寡妇和舒王氏的话,固执的留下一句“反正我信李小九”,便转身跑走了。 李梅见舒尘母子如此,心下窃喜阿宁阿晴这事儿做的漂亮,却叹道:“李小九丢了倒是不打紧,不过这聘金……弟妹啊,当初劝你不要去李家下聘,你非不听,银子你可要想办法给家里讨回来。” “我……”舒寡妇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面对李家那些无赖,婆婆出手都讨不回来聘金,她有什么办法呢? 舒王氏到底是过来人,蹙眉道:“事情还不确定呢,吵什么吵?明天咱家还是去林子里找找看吧,怎么说也是两条人命。” 李梅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经过一夜,就算李小九和那个傻子在山间没被野兽吃掉,回来后舒王氏肯定也容不下李小九继续给舒尘冲喜了。 李梅打着如意算盘,院外,突然传来舒尘愤怒的声音:“是你们两个害的李小九,是不是?!” 舒宁委屈道:“阿尘,我们两个怎么可能害李小九?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外人,这样冤枉姐姐们呢?” “哎呦喂,这又怎么了?!”舒王氏和舒寡妇几个大人来到了院子里,就见舒尘双眼通红,像一只愤怒的小兽,指着瑟瑟发抖的姐妹二人怒道:“一定是你们两个故意的!你们把李小九藏哪去了?!” 舒宁和舒晴见大人出来了,红着眼扑进了舒王氏怀里。 “奶奶,你瞧阿尘,居然因为一个外人吼我们。” “我们两个平时抓只鸡都不敢,怎么可能害李小九呢?阿尘这样子,吓死我们了。” 舒王氏搂着两个丫头,头疼的看着自己平日里最宝贝的孙子发疯,厉声道:“混账东西,我平日里真是惯坏你了,还不来给你两个姐姐道歉!” 舒尘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憋了多年的怒火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 “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舒王氏的是非不分令舒尘愤怒,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大伯父一家究竟是什么人,心里再惦记什么,可舒尘不敢说,如果和他们撕破脸,等他以后死了,性子软弱的娘亲该怎么办? 他再怎么聪明,毕竟是个十岁的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以来他只能装成什么也不知道,承受大伯父和堂姐虚伪的照顾。 李小九的出现,让他感觉在这家里稍稍自在了些,可是眼下,舒宁舒晴将她害惨了。 因为他,因为害怕李小九给他冲喜!她们心思恶毒的找李二柱毁她清白,将她丢在林子里。 舒尘的固执令舒宁舒晴趴在舒王氏怀中哭的更凶了,看着好不委屈。 李梅忍不住训斥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你两个姐姐平日里对你多好?好吃好玩的都给你留着,你为了个李小九,就这么冤枉她们!” 舒寡妇也被舒尘气到了,小心翼翼的同大房赔不是:“她大伯,你们别生气,尘儿确实被惯坏了,我回头好好惩罚他。” 李梅叹了口气,抓准机会装可怜:“说到底,都怪我肚子不争气,没儿子,两个女儿再乖巧懂事,对阿尘再好,还是没人领情,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李梅母女三人红着眼,紧紧抱在一起,怎么看舒尘都像是在无理取闹,舒王氏冷着脸来到舒尘面前,扬起手来,重重甩了他一巴掌。 “我让你不懂事,冤枉姐姐!” “娘!”舒寡妇心疼的抱住儿子:“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舒王氏将全部责任推到了舒寡妇身上:“你瞧瞧你将他惯成什么样了?我怎么有你这么没用的儿子,我儿子死后,你连儿子都教不好!” 说这话时,舒王氏全然忘了,平日里家中就属她娇惯舒尘最厉害。 舒寡妇哪里敢反驳婆婆,只是抱着舒尘默默流眼泪。 一场不愉快后,舒家人各自回房了,李梅带着两个女儿回到房里,关上门的一瞬间,母女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宁小晴,这次的事儿做的实在是太漂亮了。” “是娘的主意好!不仅解决掉了李小九,还让那病秧子把奶奶得罪了,一举两得!不过那个病秧子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们两个做的?他,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舒宁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李梅摆了摆手:“一个十岁的奶娃子能看出啥,被李小九那小蹄子迷住了,见李小九丢了发疯罢了,你瞧你奶奶信他么?” 虽然舒王氏心里偏心舒尘,但其实更信舒宁舒晴,这次的事儿,注定是李小九自作自受,舒尘就算知道什么,也只能憋着,敢闹吃亏的还是他们孤儿寡母。 远在十数里外县城的陆蘅还不知道舒家闹了起来,正躺在舒适的客栈里睡大觉。 她做了个怪梦,梦里,那个在山里的绝世美少年扛着李二柱下山找她算账来了,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李二柱将她砸成了肉饼。 陆蘅缓缓睁开眼,窗外天渐渐凉了…… 第二十五章 见鬼了! 怎么会做这种怪梦?陆蘅摇了摇头,觉得有些滑稽,不过也未往心里去,转眼将林间那个奇怪的男人抛诸脑后了。 吃过小二送来的早饭后,陆蘅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去哪儿玩儿呢? 陆蘅退了房钱,先去逛了逛胭脂水粉铺子,下午又去茶馆听了场书,到了暮色四合之时,准备动身回青坪村。 也不知道舒宁舒晴遇到她,是什么反应。 陆蘅往回走时,马路上突然来了一群官兵,陆蘅随着街边百姓让到了路的两旁。 身旁的妇女悄声同身旁的人:“这是干啥的?” “我听说是京里来了个大人物,说是查昔日土匪山一个杀人如麻的逃犯的,追到这里突然失踪了,县令大人吓坏了,正派人四处搜查呢。” 陆蘅简单听了两耳朵,也没当会事儿,心说这县令太不会做人,若是将那大人物的画像贴出来,找人的赏金写清楚,不就方便多了么? 官兵走远后,陆蘅抬脚离开了县城,回到村中时,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逐渐熄了灯。 舒家人在林子里找了陆蘅李二柱一整日未果,吃晚饭时,舒王氏当机立断下了决定,暂且将这件事瞒下,等村里人什么时候发现了,就说李小九和李二柱有私情,二人一起逃走了! 舒尘还要找,被舒王氏和舒寡妇训斥了一通,锁到了屋子里,舒王氏气的不轻,还特意夸赞了舒宁舒晴懂事。 大房彻底放下了心来,舒宁舒晴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回到屋子里兴奋不已,到了亥时,才勉强要睡着。 陆蘅悄声回到了舒家院子里,将扎头的布带取了下来,扒到了脸前,她的脸不过巴掌大小,被头发盖了个严严实实。 陆蘅上辈子跟着宋珧学过些功夫,轻易爬到房顶,披头散发的倒吊在了舒宁窗前,伸出手来敲了敲窗子。 “谁啊?大半夜的!” 舒宁带着倦意勉强睁开眼,今夜外面的月色很亮,她清楚的看到窗子上有个披头散发的人影,吓的睡意全消,一屁股坐了起来,颤声道:“你,你是谁?!” “怎么了姐?”舒晴也被吵醒了,在她看清楚窗外那披头散发的影子时,比舒宁还夸张,捂着嘴尖叫出声:“鬼,鬼啊!!” 陆蘅幽幽的声音自屋顶传来:“舒宁,舒晴,你们两个害的我好惨啊……” 说罢,两只干瘦的手猛的按在了窗子上,本就不结实的木制窗框重重一颤。 做贼心虚的姐妹二人吓的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我,我们没害你,是李二柱。” “他?他已经死了,明晚来找你们两个,今晚,我先来……” 姐妹两个早就听村里老人说过人死不瞑目就会变成厉鬼的事,舒晴感觉下身一阵温热,竟被活活吓尿了。 舒宁稍微冷静些:“你,你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陆蘅口中发出一阵诡异的低笑声:“你们做了什么好事,不解释清楚,我和李二柱含冤而死,怎么可能瞑目呢?” 陆蘅说罢,利用上一世学会的三脚猫功夫,轻飘飘的像个鬼影似的消失了。 舒晴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后,陆蘅悄声回到了舒尘房里。 本来没想惊扰舒尘的,可这孩子小小年纪也不知道有什么心事,睡眠极浅,听见有人进来了,猛的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眸子牢牢的盯着陆蘅。 “额……”陆蘅有些尴尬:“我吵醒你了?” 舒尘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从炕上下来,用力抱住了陆蘅。 二人个头差不多高,陆蘅险些被他扑了个跟头。 “李小九,我还以为你丢了。” “怎么可能,就那么点小把戏,能害到我?阿尘,我吓到了你了是不是?”陆蘅不以为意,舒家大房那些人如今在她眼中,不过是她前进路上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罢了,要是连他们都收拾不了,活该她这一世再被陆婉君搞死! 舒尘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开始收拾东西:“李小九,你还是离开我家吧,他们不会放过你的,这次你逃过了,下次呢?” 陆蘅看着眼前的舒尘,心底切实有些被感动到了:“我身无分文,离开又能去哪呢?” 舒尘闻言,有些丧气的停下了动作。 瞧他这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奶味儿未消的小兽,陆蘅心都快被萌化了。 “怎么,你心疼我啊?那我就更不能走了,你待我好,以后姐姐也对你好,咱们一起努力,眼前的困境总能过去的。” 陆蘅铺好自己的被褥,拉着舒尘的小手上了炕:“睡吧,坏人姐姐会收拾他们的。” “李小九,你能不能不要拿我当小孩子。”舒尘有些郁闷:“我不要你当我姐姐,给我几年时间,等我长成真正的男人了,你当我媳妇儿好不好?” 陆蘅哭笑不得,在他头上挼了一把:“睡吧。” …… 翌日,舒家人刚刚起床,舒王氏撑着两条老寒腿,蹲在院中漱口时,舒寡妇忍不住道:“娘,今早让尘儿吃点东西吧,他昨儿一天没吃东西,再不吃我怕这身子受不了。” 劈柴的舒多福挥了挥手道:“弟妹,男娃又不是姑娘家,哪就那么娇贵了。” “就是啊。”李梅冷笑道:“平时咱们怎么娇惯阿尘都没关系,他为了李小九那种不检点的丫头,连自己的堂姐都冤枉,还和娘顶嘴,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惯着。” 原本有些心软的舒王氏被舒多福两口子这么一说,蹙眉道:“他要是想吃饭,就和阿宁阿晴道个歉。” 舒多福李梅对视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 仅仅是道歉么?这种事儿要是他们家闺女做的,早就被打断腿了,更别提舒王氏一早还默许舒寡妇去鸡窝偷偷摸了两个鸡蛋,当他们眼下没看到么?! 李梅正准备继续挑唆,好不容易摆二房那臭小子一道,绝不能轻易便宜了他去!这时,舒宁和舒晴突然疯疯癫癫的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那神情,活像见了鬼。 第二十六章 真相大白 姐妹二人被陆蘅吓的一夜未睡,披头散发,眼眶下还挂着明显的黑眼圈,将舒王氏吓了一大跳。 “哎呦喂,大早上的,你们两个做啥呢,想吓死人么?” 一旁的李梅意识到不对劲儿,温声道:“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和娘说。” “我们,我们就是见鬼了!”舒晴跪到了舒王氏面前,颤声道:“奶奶,对不起,我们撒了谎,李小九是我们害的,李二柱也是我们害的,您想想办法,别让他们半夜来找我们了。” “你们两个说啥呢?!”李梅见她们二人突然实话实说了,面色惨白,怒吼道:“我看你们真是中邪了,给我回屋待着去。” “娘,我们必须说,不然李二柱今晚回来找我俩的,我们只是看不惯李小九那种人缠着弟弟,毁了弟弟再村里的名声,一时糊涂,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到了这份儿上,舒宁舒晴还是不愿意承认她们的恶毒心思,努力装成一副全然替舒尘着想的好姐姐的模样,最好那两只鬼听见,去找舒尘算账!别来找她们了。 舒王氏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不知道这对儿姐妹是怎么了,但大概清楚她们是做了亏心事,心虚害怕了! 舒王氏气的浑身颤抖:“你们,你们两个好糊涂啊,那怎么说也是两条人命!” 若说上次偷张玲玲的钱舒王氏只是恨铁不成钢,这次却是打从心底毛骨悚然。 就算李小九欠他们家银子,还做过对不起阿尘的事儿,可也不至于弄死她啊!更别提,她还因为这事儿冤枉了阿尘。 这时,舒尘的房门突然开了,陆蘅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舒奶奶,你们,吵什么呢?” “鬼啊!!”舒宁舒晴见到她,吓的躲到了李梅身后。 李梅愣了半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说两个女儿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发了疯,肯定是李小九这个小贱人半夜溜了回来,故意吓唬人! 这该死的小贱人!小小年纪真是阴险又恶毒!李梅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躲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女儿,怒吼道:“蠢货!什么鬼,活生生的大活人在咱们眼前呢!” 舒宁和舒晴盯着眼前满眼笑意的李小九半晌,这才意识到,她们又被李小九戏弄了! 李梅冷冷的看着李小九,阴阳怪气儿道:“听说你和李二柱在林子里丢了,想不到还能活着回来,你能回来,我们也放心了!” 李梅这话是笑着说的,只是神情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陆蘅甜甜的笑道:“当然了,欠您家的银子还没还清,我哪敢不回来。” 李梅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打死眼前这个小贱人的心思,道:“回来了就好,不过我听说那林子里确实闹鬼,阴气重,你继续和阿尘住在一起,就不合适了吧?” 事已至此,李梅认了,眼下能让李小九离舒尘远一点是一点。 谁让她两个女儿太过单纯,玩儿不过心机深沉的李小九呢。 李梅说罢,同舒王氏使了个眼色,舒王氏这才想起李二柱和李小九的事儿,又不好明着问她有没有失身给李二柱。 不管怎么说,这丫头确实不能和阿尘继续住在一起了,就算和李二柱的事儿是假的,她也配不上他们家阿尘。 舒王氏有些愧疚道:“李小九,你从阿尘房里搬出来吧,以后就和小宁小晴住在一起。” “什么?!”舒晴道:“我们两个不要和她住一起!” 舒王氏恶狠狠的瞪了舒晴一眼,舒晴讪讪的闭上了嘴。 “娘。”李梅道:“这三个丫头本来就合不来,住一块儿以后更闹个没完了。” “可是除了她们两个那儿,咱家就剩一间屋了,还是给阿尘以后娶媳妇儿单独收拾出来的。” 给李小九住,未免可惜了…… “娘,咱家不是还有柴房么。” 李梅娘仨儿神情恶毒的看着陆蘅,如今天热了,柴房里到处都是爬虫跳蚤,让这个小贱人住进去,难受不死她! 陆蘅看了舒家脏乱差的柴房一眼,倒是比她上辈子后几年在舒家住的狗窝强点,可惜,她都不想住。 陆蘅可怜兮兮的看向舒王氏道:“舒奶奶,我一定要去睡柴房么?” 舒多福道:“睡柴房怎么了?你本来就是压在我们家的,在阿尘屋子里睡了两天,你这破鞋还真以为配得上阿尘了?” “多福,你话别说这么难听!”一旁的舒寡妇有些听不下去了尽管她不喜欢李小九,可这次李小九确实是受害者,舒寡妇有些于心不忍。 舒多福不满道:“咋了弟妹?俺说的是实话!女人么,一分钱一分货,你要不信去村里问问,李小九这种货色,倒贴给人家钱还有要她的么?只有弟妹这种一直为我弟弟守寡,一辈子不嫁人的女人才叫好女人,李小九就是个破鞋!” 舒多福是个糙汉子,平日里最是瞧不起女人,尤其是不检点的女人,在他眼里简直就是犯了王法,此时说起话来也格外不中听,如果陆蘅还是十三岁,此时早被羞辱哭了。 可惜,舒多福这张像尿壶一样的嘴上一世更难听的话没少说,不打她陆蘅就谢天谢地了,对于这些难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全当他放了个屁。 陆蘅叹了口气,神情哀伤:“都怪我,不该为了给阿尘抓只山鸡,在林子里走丢了的,如今连个好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舒宁舒晴见李小九装可怜,气的浑身发抖,昨天半夜吊在屋顶吓唬人的也不知道是谁! 可是她们两个毕竟心虚,什么话也没敢说,只能干生气。 舒王氏一听,更是愧疚,她们家成什么人了?欺负人的土匪么?这丫头死里逃生回来,还被赶到柴房去。 舒王氏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柴房哪里是住人的地方?你去我们家那间空屋先住着吧吧,别将屋子弄脏弄乱了。” 陆蘅开心的笑了,她在舒家总算有新屋子住了,还是,舒宁舒晴做梦都想住进去的新屋子呢。 第二十七章 捡回来个人 陆蘅看着脸色难看的舒多福一家,乖巧的笑道:“谢谢舒奶奶,我这去看看我的新屋子。” “奶奶!”舒晴还想说什么,被舒王氏一眼瞪了回去,压低了声音道:“这人作孽太多,是要折寿的,奶奶这么做,不是为了李小九这个外人,是为了你们两个,这次为了咱家的脸面,不和你们两个计较,滚回去!” 舒王氏说罢,重重叹了口气,去舒尘房里哄被冤枉的宝贝孙子了。 舒宁舒晴惊险逃过了一劫,回到房里后,舒晴一屁股坐到了炕头上,劫后余生般拍了拍胸脯道:“还好奶奶这次没和咱们两个计较,吓死我了。” 舒宁冷嗤道:“还不是为了她的面子!老不死的,居然让李小九住咱家最好的屋子,咱们两个平时连进去都不让,还说为了咱们两个好,我呸!” 因为愤怒,舒宁五官都狰狞在了一起,令她原本就丑陋的样貌更加难以描述。 舒晴这次反而冷静了许多,道:“姐姐别太担心了,爹说的对,李小九那种有丑又放荡的货色,在咱村儿注定嫁不出去,只能想办法巴着舒尘那个病秧子,好在奶奶和二婶还没眼瞎到让她嫁给舒尘,也不会让她嫁给舒尘的,咱们两个早晚能收拾了李小九。” 舒宁看了单纯的舒晴一眼,欲言又止。 她从未对自己能解决掉李小九产生过怀疑,李小九不过是个被她略施小计,便能和大牛哥联手害的在村里名声尽毁的蠢货罢了。 可是眼下,奶奶已经明显对自己和小晴失望了。舒宁打从心底无法接受,奶奶和舒尘越来越吃里扒外,越来越喜欢李小九那种她打从心底便瞧不起的无赖。 “阿宁,阿晴,该下地干活儿了。”李梅在院子里唤她俩。 “来了。” 院中,舒王氏一肚子火气,没理会大房娘仨,同舒寡妇大声道:“这次冤枉了阿尘,你手里还有多少银子,去大牛家割块肉吧。” 李大牛的爹是村中屠户,家中靠养猪赚钱,算村中难得的富户,只是舒家穷困,极少去割肉,发生了李小九的事儿后,去李大牛家中便更尴尬了。 舒寡妇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安:“娘,陈大夫那抓药涨钱了,咱家也没多少银子了,割肉,还是算了吧。” 舒王氏一听,破口大骂道:“那么点儿破草药,本来我就嫌贵了,还好意思涨价,我记得陈大夫有些草药是林中摘的是吧?你给阿尘抓了那么多次药,应该认得,要不今天你去林中找找看吧,这次说什么也要给我大孙子割块猪肉补补身子!” “行,行吧……”舒寡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又实在想不出推拒的借口,出门去了李大牛家。 舒家人陆陆续续走后,陆蘅出去折了些野花放在了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满室花香充盈,心情愉悦的来到厨房想继续做简单的糕点,中午做好后,来到舒尘屋外叫了他两声。 这臭小子因为她同意换房间的事赌气,也不理她。 陆蘅早就习惯了舒尘喜怒无常的性子,将一盘点心放在了舒尘窗外,嘱咐他记得出来吃后,便背着剩余的一路走到了县城。 小地方不像京中,街上有些杂乱,路两旁地摊随处可见,陆蘅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扯下盖在筐子上的布,将卖相可爱的点心摆整齐后,没一会儿,便吸引到了路边的人。 “丫头,这是什么点心?怎么卖?” 陆蘅笑道:“这是我家自己做的点心,十个铜板一斤。” “呦,这么便宜?会不会不好吃啊?” 陆蘅掰了块给妇人尝了尝,妇人当即道:“别说,味道还真不错,给我来两斤吧。” “好嘞。” 陆蘅笑笑,并未告诉妇人,她做这些点心,是蛇泡果所制。 点心在寻常人家能见到的只有米糕和核桃酥,只有有钱人家才能吃到各种各样的精美点心,陆蘅心知自己手艺再怎么精巧,也难为无米之炊,这蛇泡草做的东西,金贵的人物是无法买账的,只能薄利多销。 面粉一斤三个铜板,鸡蛋一斤五个铜板,蛇泡草免费摘的,再加上少许的油和糖钱,一斤粗略算一下,净利润怎么也能捞着四五个铜板。 陆蘅做的点心也不多,二十斤左右,不到一个时辰便卖没了,一共赚了两钱多,简单算了下,净利润大概赚了一钱银子左右。 回到村中后,地里干活儿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回家了。 舒宁舒晴今日在地里格外勤快,加上李梅求情,舒王氏到底还是心软了,答应今晚的猪肉也给姐妹二人分一些。 毕竟,外人再怎么样也比不上自己亲孙女。 吃晚饭时,舒王氏将猪肉分完后,依然没有陆蘅的份儿,好在陆蘅在县城吃饱喝足才回来的,顺便交给了舒王氏一钱外加五十个铜板,自己偷偷留下了五十文钱。 舒家人见她的点心真的赚到了银子,舒王氏有些激动:“看不出,你还有点赚钱的本事,以后你慢慢做点心赚银子,等还够你家欠的聘金,我们家就放你离开。” 离开?陆蘅可不想。 闻言也只是笑笑:“好。” 舒王氏收起银子,看了眼门外,蹙眉道:“阿尘娘怎么还没回来?” 舒王氏话音刚落,舒寡妇从外面回来了,声音有些吃力道:“娘,我在山里找到李二柱了,还救回来个人。” 陆蘅:“……” 陆蘅心里突然浮现出一抹强烈的不安,林中和李二柱一起救回来的人,该不是…… 不会的,那二人怎么可能这么命大?在林子里两天一夜了还活着,一定不是那个人! 舒王氏已经起身来到了院子里,念叨舒寡妇道:“你这多事的,让你去采个草药你还给我带回两个人来!还嫌给咱家招惹来的闲人不够多是么。” 这闲人指的自然是陆蘅,只是舒王氏骂骂咧咧到一半,却突然没声音了,半晌,才道:“呦,你这,是捡了个神仙回来么?怎么还有还有长成这模样的孩子?” 第二十八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舒王氏一双老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躺在院中的少年,原本她觉得,她家阿尘已经是难得的俊俏孩子了,可和眼前这男孩子比起来,显然逊色了许多。 陆蘅心里咯噔一声,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心理瞬间烟消云散了。 舒多福一家人听见院外的动静,也吃不进去饭了,李梅放下碗筷出去,正准备找个由头将舒寡妇训斥一番,却再见到被舒寡妇捡回来的少年一瞬间,不禁都愣住了。 胸无点墨的舒家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看着院中昏迷不醒的少年,只觉得天上的神仙大概就长成这般模样吧? 舒宁和舒晴更是夸张的倒吸了口气,眼睛恨不得抠出来贴在这少年人身上。 舒寡妇心知又给家中添麻烦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本来也没想管闲事儿,可我瞧这孩子生的这么好,还有口气在,实在不忍心见死不救。而且瞧他穿着样貌,像个有钱人家的,救了他,咱家说不定还能捞着些好处去……” 舒寡妇心软,试图说动舒王氏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时,心中有鬼的陆蘅悄悄的来到了院子里,看清那人的一瞬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烟消云散了。 心中无语问苍天,她为什么这么倒霉?每日上山打猎的村民也不算少,这人好死不死的,偏偏被舒寡妇捡回来了。 陆蘅敛了思绪,一本正经道:“舒奶奶,我听说,越是有钱人家的人越能招惹是非,这公子年纪轻轻,浑身是血的晕倒在林子里,万一是被仇人追杀或是什么,你们家救了,万一惹上麻烦呢?” 舒王氏闻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李小九说的对,这人来头不清不楚的,咱家可别惹事儿,你在哪儿捡回来的,咱家再给丢回去吧。” 舒多福闻言,二话不说扛起了谢忱:“我这就将他丢了!” 舒多福作为一个糙汉子,对这种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最是看不顺眼,家中有个舒尘就够膈应人了。 陆蘅暗暗松了口气,并非她见死不救,只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至于这个绝色美少年,就自求多福吧。 不想舒宁和舒晴见色起意异想天开,回过神来,舒晴红着脸拦在了舒多福身前:“爹,好歹先留他醒过来问清楚,反正这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看见咱们救了他,怎么说,也是条命啊。” 舒多福蹙眉道:“这种人一看就是娘娘腔,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活着干啥?救他不费银子啊?” 陆蘅一颗心悬了起来,暗暗祈祷一定要将这货扔了,最好被野兽吃掉。 然而事实证明,世上好色的不仅是男人,俊美的少年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都喜欢,舒王氏犹豫了下,还是道:“多福,还是先将他留下吧,这么俊俏的孩子,死了太可惜了。” 舒多福有些郁闷的将谢忱往地上一摔:“留下他住哪啊?半死不活的,别再有什么病。” 舒宁犹豫了下,试探着开口道:“要不,先让他和我和小晴一个屋?反正这人晕着,看着也不像有什么病。” “胡闹!你们两个都没成亲,名声还要不要了?”舒王氏训斥完后,当机立断道:“去李小九那个屋子里住着吧。” 陆蘅:“……” 好家伙,她难道就不要名声了么?她难道就不怕传染病了?转念一想,她如今在村子里哪还有什么名声,爹不疼娘不爱的,就是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看着眼前昏迷不醒的男人,陆蘅想起自己将他和李二柱抱在一起的事儿,有些为难,她可不敢保证这个少年醒来后会不会杀了她。 舒宁和舒晴厌恶的瞪了陆蘅一眼,难得积极道:“我们两个去打水,替这位……哥哥清理一下身上的血。” 说罢,争先恐后的去抢洗脸盆了。 李梅两口子见状,觉得有些丢人,却也没拦着,眼前这少年尽管晕倒了,可实在太贵气逼人,绝对非富即贵。 自己两个闺女要是能做些什么,不敢奢求这少年人醒来后看上自家两个丑闺女,好处总少不了。 思及此,李梅同陆蘅道:“让这来历不明的人和你睡一间屋委屈你了,照顾人这种累活儿,教给小宁小晴就好,你歇着吧。” 李梅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舒王氏虽然觉得她在白日做梦,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舒寡妇见舒宁舒晴这股殷勤劲儿,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想起在林中看见的,这个少年紧紧的抱着李二柱,李二柱柔弱的依偎在少年怀里,那辣眼睛的一幕,她简直难以置信。 这好好的少年居然有那种癖好,而且饥不择食,眼光也不咋地,连猥琐的李二柱都能看上。 真是造孽呦! 陆蘅将谢忱抬进了屋子里后,有些郁闷的盯着这个少年。 陆蘅不想杀他,可总不能等着他醒来后杀了自己? 陆蘅想清楚后,下炕反锁上了门,到底拔下了发间的木簪子,对着少年颈间重重刺了下去。 原本昏迷的谢忱感觉到一阵杀意,猛的睁开眼,先陆蘅一步,重重掐住了她细瘦的脖子。 就这一下,陆蘅感觉自己脖子差点断掉,好在少年身受重伤,没了往日的力气。 陆蘅和谢忱在黑暗中对视着,少年的眸子似狼一般,凶狠的瞪着她,唇边挂着一抹嗜血的冷笑。 “丑八怪,又是你?你敢杀我?!” 谢忱翻了个身,将陆蘅压在了身下,这辈子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造次,掐着陆蘅的手逐渐收紧,陆蘅也未坐以待毙,抬手对着少年脑后重重一记手刀,本就身受重伤的少年再一次晕了过去,扑通一声压在了陆蘅瘦小的身子上。 陆蘅呼出口长气,她从未见过如此森然的目光,哪怕死过一次了,心口还是一阵狂跳。 舒宁舒晴已经很快便将水端了进来,见门被反锁上了,愤怒的砸门。 “李小九,你个不要脸的,锁门做什么?” “你这放荡的贱蹄子,你要是敢吃这位公子的豆腐,我们两个不会放过你的!” 陆蘅:“……” 第二十九章 谢谛听 陆蘅有些嫌弃的推开身上的谢忱,下炕打开门后,舒宁和舒晴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 姐妹二人替少年清理了身上的血污后,依依不舍的准备离开。 舒宁不放心的同陆蘅道:“李小九,这位公子可不是村中那些汉子,你最好收收你那放荡的性子!” 舒宁舒晴这是怕她对这少年霸王硬上弓?陆蘅有些哭笑不得,想了想,道:“那个,要不你们两个留下照顾他?” 舒晴一听,正准备同意,舒宁在一旁扯了她一把,冷笑道:“李小九,你别以为你安的什么心我们两个看不出来,我们两个留下来照顾他,你就能去找我们奶奶告状了,你想毁了我们两个的名声,和你一样烂是不是?” 吃了多次亏的舒宁对陆蘅充满了防备。 额…… 陆蘅发誓,她这次想的很简单。 “你们两个放心,我不会告状的,你们两个留下来,要是这公子醒了,说不定感激还会以身相许什么的。” “你,你胡说什么呢!” 姐妹二人不由自主的看了昏迷的谢忱一眼,脸瞬间红了,陆蘅笑笑:“那我去你们两个屋子睡了,你们小心些,别被大人发现了。” 陆蘅说罢,离开了屋子,留下盯着炕上晕倒的谢忱,春心萌动的姐妹二人。 这世上从来不缺没自知之明的人,陆蘅也没打击她们两个,只是,想起对舒宁满心痴情的李大牛,突然觉得李大牛有些可怜。 翌日清晨,谢忱缓缓睁开了眼,蹙眉看着眼前的土房子,脑中浮现出昨夜的场景。 那个该死的村姑…… 谢忱四处看了看,身边怎么还一左一右躺着两个女孩子? 莫非昨夜发生的种种,只是他的一场梦? 谢忱头部受到了重创,一时不能确定昨夜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昏迷前唯一能确定的记忆,便是那个该死的村姑,还有那个猥琐依偎在他怀里的男人…… 想起自己此生最屈辱的事,谢忱黑了脸,那个小村姑别被他碰到,不将她凌迟处死他不姓谢! 这时,一旁的舒宁和舒晴缓缓睁开了眼,见谢忱醒了,有些激动的坐了起来:“公子,您醒了?” 谢忱换了一副脸色,语气平静道:“是你们救了我?” “是啊,你受了好重的伤,我和妹妹照顾了你一夜。” 瞧着舒宁献殷勤的劲儿,舒晴有些不满。 姐姐明明都有大牛哥了,在这位公子面前,和她抢什么风头?! 舒晴不甘落后道:“公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我们两个说,我让奶奶给你抓药。” 谢忱:“多谢,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青坪村,我们家姓舒,我叫舒宁,这是我妹妹舒晴,你有什么需要的和我们说就行了。” 谢忱对于眼前这二人叫什么半分兴趣都没有,因为眼前人救了他一命,谢忱态度难得还算温和道:“不必麻烦了,对了,你们村,有没有个人?”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什么人?” “一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但是眼睛挺大。” 如今的陆蘅单论样貌,实在没什么出挑之处,谢忱能想到的形容,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们村有好几个这样的姑娘,您还能说具体些么?” 谢忱无声叹了口气,罢了,算哪个丑八怪命大。 “你家大人呢?”谢忱下了炕,身上的药效已经过去,就是身上大小不一的受了伤,行动起来有些不方便。 谢忱来到舒家小院儿后,舒家人见他醒了,舒王氏第一次见到这么贵气的人,有些拘谨的上前打听道:“您,您醒了,怎么称呼?为什么会晕倒在这林子里?” 陆蘅仍没放弃让舒家人赶走谢忱的念头,一大早便跑到了舒王氏房里,劝她为了家中安全着想,务必要打听清楚这少年的来龙去脉,要是有一点答不上来或者不寻常的,还是赶走为好。 舒王氏也不敢掉以轻心,一双老眼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谢忱。 “我姓谢。”谢忱淡淡道,也没解释太多,自怀中掏出一个金锭子来:“麻烦留我在这里小住几日,等我离开后,这一锭金就是报酬。” 原本他想抓到那个土匪便离开的,不想无意发现此处山头暗藏玄机,倒是个好地方。 当然,要是能顺便抓住那个该死的村姑大卸八块就更好了! 舒家人瞬间瞪大了眼,凑上前来,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金锭。 “这,这是金子吧?”舒王氏活了一辈子,除了成亲时,陪嫁得了个金戒指,便再没见过金子了,还是这么大一个,足够他家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有了这金子,这少年是谁还重要么?完全不重要! 见钱眼开的舒王氏瞬间将陆蘅的嘱咐抛诸脑后也不继续问东问西了,殷勤道:“好说,一切都好说,您腿上还有伤,我让孙女儿去给你抓些药,来堂屋喝口热水吧。” 在厨房里听墙角的陆蘅顺着门缝向外望,只看见谢忱修长的背影,一旁的舒家人小心翼翼的簇拥着他进了舒家堂屋。 舒王氏将缩在房里看书的舒尘从房间里带了出来,舒尘讪讪的跟着进了屋子。 陆蘅有些无奈,眼下她该怎么办?逃走么? 没一会儿,舒王氏便来到了厨房,同陆蘅道:“今早将早饭做的好吃些,把剩下那块猪肉做了。” “舒奶奶,您就这么让他留下了?” “当然了!你是不知道这位公子多有钱,他要是真有什么仇家我也认了,大不了把我这条老命搭上。你别废话,快点做饭!” 陆蘅没在多言,舒家人穷怕了,都是认钱不认人的主,陆蘅心知自己再说下去也是多费口舌,舒王氏定要同自己不乐意。 舒王氏回到堂屋后,一脸谄媚的看着谢忱:“你家是哪的,怎么会晕倒在林子里?” “我是县城的,家中做些药材生意,来林中采草药被劫匪打晕了。” “哦。”舒王氏淡淡应了声,心下存疑,但也不敢多问什么:“谢公子,大名怎么称呼?” “谢,谛听。” …… 若是舒家人见识稍微广些,此刻必定被眼前这华京中如雷贯耳的大名吓的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章 李小九是何许人? 然而青坪村天高皇帝远,小村子又封闭,对于大名鼎鼎的杀神谛听将军,闻所未闻。 李梅笑道:“好名字,要说这富贵人家的孩子,名字都比咱听着好,谢公子饿了吧?这李小九怎么还没把饭做好!” “李小九是谁?”舒家这个异姓名字令谢忱多嘴问了一句。 “这……” 舒家人对视了眼,一时都沉默了。 唯独始终没开口的舒尘淡淡道:“她是我没过门的媳妇儿。” “别胡说!”舒王氏呵斥住舒尘,露出一抹尴尬地笑来,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舒家人一时不知该介绍李小九这位外人。 舒寡妇道:“是村里一个姑娘,因为点小事儿暂时住在我家,我儿子年纪小,胡说的。” 舒尘见家里人如此嫌弃李小九,沉着脸起身道:“我去厨房端饭。” “阿尘,你别干活儿呀。”舒宁和舒晴连忙道:“我们两个去就好了。” 说罢,争先恐后的去了厨房。 饭菜早就做熟了,陆蘅坐在灶坑边上愣神,舒宁见状,蹙眉道:“李小九,都做好了怎么不端过去?” “你们两个来端,不是还能在这位公子面前露个脸么,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早饭就不吃了。” 舒宁舒晴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龌龊,离了男人活不了了?” 陆蘅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废话这么多,你们两个端不端?” 自从有了上次抓蛇那事儿,舒宁舒晴就有些怵李小九,见她火了,也没敢多言,骂骂咧咧的端着饭菜去了堂屋。 舒王氏道:“李小九呢?” “她说肚子难受,不吃了。” 舒尘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饭也吃不下了,连忙起身去了厨房。 谢忱往舒家厨房看了眼,垂下眸去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吃早饭间,舒宁舒晴难得面对诱人的猪肉没食欲,不时的盯着谢忱出神。 谢忱脾气从来不好,若换做往日,敢这么猥琐盯着他的女孩子早被人拖下去杖责三十了。 可他这些年之所以能越爬越高,靠的不仅仅是自身的本事和冰山似的性子,主要还是那份儿为人处世的圆滑,让人找不出任何软肋,刀枪不入。 眼下被人家救了,暂时住下,感受到这目光,谢忱只是抬起头,对着姐妹二人淡淡一笑。 这一笑,似清风霁月,姐妹二人不约而同红了脸,慌乱的垂下眸去,心跳如擂。 厨房内,舒尘见陆蘅坐在灶坑旁,不放心的蹲下身,语气关切:“李小九,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陆蘅见他担心自己,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去吃饭吧。” 舒尘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蹙眉道:“是不是因为谢谛听?” “谢谛听?哦,你说那个男的啊。” 原来他叫谢谛听。 这名字,还真够大胆的,君主为帝,这名字隐隐有种君主都要听他的意思,陆蘅笑着摇了摇头。 舒尘道:“你今早不对劲儿?是不是昨晚你和那个男的睡在一间屋子里,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不要乱想。”陆蘅撒谎道:“他昨晚一晚上没醒,怎么可能对我做什么?” 若是舒尘知道,她险些被那个少年杀了,舒尘肯定不会允许少年继续住在他家,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少年的对手? 舒尘死死的盯着她,道:“那你希不希望他对你做什么?” “额。”陆蘅愣了下:“此言何意?” “我见两位堂姐都喜欢他,你呢?” 原来这小孩子是吃醋了。陆蘅觉得他实在可爱,伸出手来捏了捏舒尘的小脸道:“我当然最喜欢阿尘了。” “你不要拿我当弟弟哄。”舒尘拍掉她的手,一本正经道:“昨天奶奶让谢谛听住到你屋子里,你都没拒绝。” 见他蹬鼻子上脸,陆蘅笑道:“我如今是压在你们家的,你奶奶说什么我怎么敢拒绝?再说了,美男谁不喜欢,我就是答应了又如何?” “你,你果然喜欢他!”舒尘气的小脸通红,转身离开了厨房。 陆蘅无奈的摇了摇头,收回视线,心里想着同在屋檐下,该怎么避过谢谛听,直到他离开。 好在谢忱吃过早饭后便离开了舒家,上山了,陆蘅松了口气,被舒王氏揪着来到院子里洗衣裳。 洗到一半,墙头突然传来些怪声音,陆蘅猛的抬起头来,就见李大牛的大饼脸挂在墙上。 陆蘅松了口气,暗道自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李大牛,你来做什么?” 李大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看什么看?老子又不是来看你的!” “你是谁老子?现在家里就我一个,那你就滚好了!” 陆蘅说罢,捡起个石头,将李大牛从墙头砸了下去。 “哎呦我去!你个老子玩儿剩下的烂货!活腻歪了是不是?你不要以为有舒尘给你撑腰老子就怕你!” 李大牛在墙外骂骂咧咧了一会儿,见陆蘅不搭理他,讪讪离开了。 到了晚间,陆蘅估计着谢谛听要回来了,又躲进了厨房,自己先胡乱添饱肚子后,又借口身子不舒服,不吃了。 “她又怎么了?”舒王氏蹙眉道:“早饭不吃晚饭也不吃,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哪就一身娇贵毛病!” 舒晴嗤道:“李小九怕不是也知道自己生的丑,怕吓到谢公子吧。” 说罢,有些害羞的看了刚从山上回来的谢忱一眼。 谢忱没理她,目光淡淡落在了舒家厨房紧闭着的门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舒家人吃过晚饭后,谢忱回到了房里,舒宁舒晴趁着家中大人没注意,又偷偷溜了进去。 “谢公子,身上伤口好些了没,今日奶奶去村中郎中那儿抓了点药,用不用我们姐妹二人替您上药?” “我自己来就好。”谢忱看着眼前没羞没臊的二人:“你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和我在一间屋子住,不合适吧?” 姐妹二人闻言,连忙道:“我们两个的屋子被人占了,所以住在这儿。” “那便让那人过来。”谢忱语气淡淡的,却透露着一股令人难以拒绝的威严。 他还真好奇,那个李小九是何许人也,躲他躲的,未免太刻意。 第三十一章 原来是她! 舒宁舒晴闻言,心下有些不满。 只是姐妹二人皆害怕眼前的少年,再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委屈道:“李小九也是个姑娘家,还被许了我弟弟,和您住在一起更不合适,您要是嫌我们两个碍眼,我们两个出去就是了。” 舒宁说罢,拉着依依不舍的舒晴出了屋子。 二人来到院中,舒宁黑着脸道:“李小九那个小贱人呢?” 舒晴鄙夷道:“我见她刚刚进阿尘房间了,估计又去找阿尘睡了。” 舒宁轻嗤了声:“还算她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谢公子不是她能勾引的了那些乡下汉子。” 这时,院门被人敲响了,门外传来李大牛的声音:“小宁,在么?” 舒宁上前打开门,看着院外一脸殷勤的李大牛,想起清风霁月的谢公子,凭白生出几分嫌弃:“怎么了大牛哥?” “我娘又做了些核桃糕,我本来想白天给你送过来,见只有李小九那个小贱人,我怕她偷吃了,现在才给你送了过来。” 舒宁见到核桃糕,瞬间换了副笑脸道:“大牛哥最好了。” 她正愁着怎么讨谢公子欢心,有了这核桃糕,正好。 李大牛见舒宁笑了,他越看越喜欢,阿宁果然比李小九那个贱蹄子温柔可爱多了,还好他当初及时做出了选择。 “阿宁你喜欢就好,我先回了,你好好藏着,别被你家大人发现了。” “嗯,好。” 李大牛走后,舒宁抱着核桃糕,再次进了谢忱如今住着的房间,将舒晴晾在了外面。 舒晴看的目瞪口呆,半晌,在心里骂了句不要脸。 …… 一转眼的功夫,谢忱再舒家住了几日后,这几日陆蘅想尽了一切办法躲着他,几乎没出现在舒家餐桌上,舒家人对她不甚在意,也未多问,只要她能干好活儿就够了,吃的米当然越少越好。 谢忱也未问李小九是谁,他像是一只逗弄老鼠的猫,尽管在破败的舒家住着,每日依旧不紧不慢的忙着自己的事。 只是他每日行走于山林和舒家之间,难免会被村中人发现,舒家藏了个绝世美男的事,在村中渐渐传开,村子里有不少姑娘家开始围在舒家门外向里张望,直到舒王氏骂骂咧咧的开始赶人才肯离开。 一转眼,又到了县城大集,头一天晚上,李梅叫去了两个女儿,一人塞了几十个铜板,嘱咐道:“这些是娘背着你奶奶在牙缝儿里攒出来的,明天你们两个去赶集,买两朵头花耳坠儿什么的,趁着谢公子还没走,好好打扮下,听见没?”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原本李梅没指望谢谛听那种天人之姿的人看上自己两个闺女,可这段时日,谢公子似乎对小宁小晴态度还不错。 “谢谢娘。” “谢什么。”李梅道:“娘就你们两个女儿,不为你们两个考虑为谁考虑,还不快去去问问谢公子有没有什么让帮忙带的。” 谢忱这段时日在舒家住的不大舒坦,确实有些东西需要买,见姐妹二人献殷勤,便塞给了姐妹二人一些银子,道:“我也不白让人帮忙做事,剩下的银子权当你二人的跑腿费。” 姐妹二人闻言,想起娘的嘱咐,莫名有些激动。 谢公子待她们二人可真好…… 翌日,舒宁舒晴跟着张玲玲在内的几个小姐妹一道去了县城,临走前,张玲玲找到了舒尘,试探着问他去不去赶集。 按照舒尘往日的习性,本该毫不留情的拒绝,这次却淡淡的看了陆蘅一眼,点头同意了,随着村中孩子们一起去了县城。 背着一筐做好的点心的陆蘅被众人排挤,落在了后面几米远的地方慢悠悠的走着,显得有些孤独。 陆蘅作为一个成年人,和这些孩子早已找不到共同话题,倒是宁愿自己一个人。 有孩子回头笑她:“你们瞧李小九,可真可怜。” “这么不要脸的人,谁敢和她一起?” 舒尘顿住脚步,欲言又止,张玲玲冷冷的看了陆蘅一眼,挽着舒尘的胳膊又紧了几分:“阿尘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买给你啊。” “不用了。” 他又不是真的小白脸,怎么可能让张玲玲给他买东西。 一旁的舒宁亲昵的挽着张玲玲道:“玲玲你可真好,又漂亮又有钱,不像某些人,除了给我弟弟丢脸什么都不会做。” 张玲玲笑而不语,她根本没将李小九当回事儿,她和舒尘哥哥一起玩儿了多少年了,李小九算什么东西?今天舒尘哥哥明显不搭理她了。 一行人走到一半,有几个姑娘便觉得累了,李大牛连忙跑到舒宁面前献殷勤:“阿宁,我背着你吧。”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起哄声:“呦呦呦,大牛哥该不是看上阿宁了吧?” “你这样,某些人该难过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身后的李小九,神情各异,有讥讽的,有同情的。 试问青坪村谁不知道,李小九和李大牛一起玩儿大的,之间那点破事更是沸沸扬扬。 陆蘅目光始终淡淡的,她早就看不上的破鞋罢了,舒宁愿意要便要。 “去去去!”舒宁道:“我和大牛哥就是普通朋友,他就是看我累了而已。” 舒宁心底享受着李大牛的殷勤劲儿,却又不愿意让众人觉得她抢了李小九的,只好嘴硬避嫌。 李大牛在一旁殷勤的附和着:“你们别胡说,小宁这么好的姑娘,我愿意背着。”说罢,当着众人的面将舒宁背了起来。 看向陆蘅同情的目光便更多了,无论是青梅竹马的李大牛,还是差一点就嫁给的舒尘,哪个都不向着她,啧啧,实在是可怜的很啊。 众人谁都未曾注意到,不远处山头的一颗树上,一道墨青色的修长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一棵树上,似毫无分量的鬼魂一般,面庞却犹如神明一般俊美,少年狭长的凤眸落再将山下的一切尽收眼底,薄寡的唇畔微微上扬。 李小九…… 原来她,就是李小九! 第三十二章 终于见面了! 一行人到了县城后,便彻底将陆蘅甩开去买东西了。 张玲玲是一行人中最富有的,每每到了赶大集的时候,她定要和村中那些穷朋友们使劲炫富一番,尤其是今日阿尘哥还跟着,她出风头的心更加迫切了起来,买了许多好吃的好玩的。 一旁的舒宁见了,心下嫉妒,挽着一旁的李大牛撒娇道:“大牛哥,玲玲买的我也想要。” 李大牛被舒宁这一撒娇,心都化了,她作为村子里最有钱的汉子,当即同意了下来,舒宁要什么便给她买什么,隐隐压了张玲玲一头。 张玲玲咬了咬牙,也想让舒尘给他买,可舒家穷的叮当响不说,她无法将舒尘当做李大牛那般,吆五喝六的,舒尘这些年性子越发冷漠,张玲玲不敢。 张玲玲忍不住嫉妒的心,酸溜溜的开口道:“阿宁,你们家没钱么?你和大牛哥非亲非故的,总让人家给你买,你也好意思!” 这话狠狠刺激了舒宁,舒宁冷笑了声:“我家可没你家那么多银子,你有本事,也让我弟弟给你买啊!你花家里银子,我花大牛哥的,你比我强多少?” 二人眼看要吵起来,被其他孩子劝了几句,才住嘴,只是心中都憋着火气。 陆蘅独自一人来到东街,摆摊儿卖了会儿点心,这时,不远处酒馆传来一阵清冽的酒香,陆蘅好酒,肚子里的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 卖完点心后,陆蘅来到酒馆要了一壶米酒,点了两碟小菜,美餐了一顿。 这几日在舒家为了避开谢谛听,险些将她饿死,也不知道这人何时才能离开。 想起烦心事,杯中的酒也没了味道。陆蘅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她上一世自己酿过不少酒,女儿红,竹叶青,当年备受京中世家公子千金青睐的果酒她也会,若是酿酒卖钱的话,可比辛苦卖点心赚钱多了。 一行人到了下午,才开始往村中回,吃饱喝足的陆蘅不紧不慢的自己往回走,不想在村口和众人撞在了一起。 原本憋了一肚子火的舒宁和张玲玲回来的路上,互相阴阳怪气的损了几句,吵的不可开交。 陆蘅见状,想起白日时二人手挽着手,俨然一副亲姐妹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舒宁正在气头上,见陆蘅看自己,怒道:“李小九,看什么看?在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陆蘅眨了眨眼:“咦?你们不是关系很好么?怎么吵起来了?” 陆蘅一句话,堵的二人满面羞红。 “谁,谁说我们吵架了?”张玲玲见李小九挑拨,平复了下怒火,挽住了舒尘的胳膊,撒娇道:“舒尘哥哥,我刚刚和阿宁只是在开玩笑,是不是啊?” 舒尘淡淡的看着陆蘅,嗯了声。 张玲玲见舒尘这么配合自己,心下欢喜,得寸进尺道:“阿尘哥哥,我家今晚做好吃的,你和我回家吃晚饭好不好?” 舒尘:“李小九,你说呢?” 陆蘅噎住:“这是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就好,问我做什么,我先回去了。” 她再不回去,谢谛听就该回去了! 张玲玲见状,以为李小九吃瘪后落荒而逃,唇畔的笑意几乎挂不住了。 周围的孩子起哄道:“呦呦呦,有些人争不过玲玲,这就跑了?” “啧啧,真是丢人啊!” 张玲玲得意极了。正欲往舒尘身上靠一靠,舒尘突然挣脱开她的手,上前拉住了陆蘅的袖脚。 “李小九,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去张家吃晚饭,你真的不在乎么?” 张玲玲:“……” 意识到舒尘在做什么后,张玲玲眼眶瞬间红了:“舒尘哥哥,你说什么呢?” 她和舒尘玩儿了这么多年,舒尘哥哥都未明确说过他要娶自己的话,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小九哪里都比不上她,她凭什么?! 陆蘅吃惊过后,回过神来,淡淡道:“阿尘,以后这种玩笑别开了。” 少年人脸皮薄,对于感情这种事,怕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或许舒尘觉得她还不错,便误以为是喜欢。 可她前后两世加起来三十多的人了,不可能接受舒尘的喜欢,也早已配不上一个少年这么干净单纯的喜欢了。 陆蘅没忍心打击他,她相信,舒尘这么聪明的孩子,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舒尘冷着脸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跑回了家。 见张玲玲吃瘪,舒宁心中暗喜,上前叹道:“我这个弟弟啊,真是太不懂事了,也就脸生的好看些,也不能当饭吃,还是大牛哥好。” 张玲玲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浑身微微颤抖着。 一旁,村中的李二丫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咱村也没第二个生的像舒尘哥模样那么好的了,还会读书识字,就是眼光不行。算了不说他,阿宁,你家藏起来的那个男的,是不是该给咱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不会是你家远方亲戚吧?” 李二丫这话激起了众人的兴趣,这些时日谢忱不断穿梭于林间和舒家,加上这些姑娘们时常去偷看,早对舒家那陌生男子的绝世样貌铭记于心了。 舒宁和舒晴见这些小村姑一个个竖起耳朵望眼欲穿的模样,心下莫名有些不爽,仿佛自己私藏的宝贝被人发现了似的。 “人家是谁关你们什么事?你们管这么多做什么?!” “就是,那位公子我们两个照顾的好好的,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李二丫见自己随口一问,这对儿姐妹态度极其不友善,也有些火了:“不说就不说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家藏汉子怕被人知道呢,你们藏着也没用,人家能看上你们两个丑八怪就见鬼了!” 龌龊心思被揭穿,舒晴怒道:“你胡说什么呢?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天天巴我家墙上偷看的是谁!不过谢公子对我们两个确实不错,还给我们两个银子花嘞。” 说罢,还从怀中掏出替谢忱买完东西剩下的银子:“瞧见没?谢公子给的!” 李二丫闻言,半信半疑的看着舒晴:“人家好端端的,住你家做什么?” 也不怪众人多疑,舒家说是村子里最穷的都不为过,一个富贵公子哥突然住了进去,村里人不好奇才怪! “住我家怎么了?!”舒宁声音尖锐道:“我家有吃有住,还有个免费的奴婢李小九洗衣做饭。” 陆蘅原本想走,听见这话,面色沉了下来:“你说谁是你家奴婢?” “咦?我有指名道姓么?谁和人私奔,欠钱不还压在我家谁就是奴婢喽。” 陆蘅正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远处,突然传来少年清冽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是啊,哪有这样的奴婢?” 第三十三章 给他做奴婢? 这声音陆蘅一辈子也不会忘,瞬间僵在了原处。 什么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就是啊! 原本还唧唧喳喳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方才还将大话吹破天的舒宁舒晴有些害羞道:“谢公子,你怎么来了?” 谢忱淡淡一笑,语气平静的听不出喜怒:“我这不是看见老熟人了?李小九,随我一道回去吧!” 谢忱此言一出,原本还在同众人吹牛,贬低陆蘅的的舒宁和舒晴瞬间变了脸色。 李小九这个小贱人什么时候和谢公子这么熟了?她们二人满腹狐疑,却也不敢多问。 就见高出李小九一个半头的谢忱拎小鸡一般,将李小九半拉半拽着带走了。 二人逐渐离开目瞪口呆众人视线后,谢忱才松开了手,神色冰冷的看着她:“李小九,继续躲啊!” “你早知道了?”陆蘅愣了下,随后冷笑道:“也是辛苦谢公子陪我演的辛苦,我还以为,你找到我便会杀了我呢。” “你确实该死!”时至今日,谢忱想起那日之事,那个猥琐的男人靠在他怀里的油腻触感,仍旧恨不得将眼前这该死的村姑碎尸万段!加之那晚,她趁他受伤行凶,罪加一等。 只是谢忱没想到的是,这小村姑再一次面对他,居然会如此平静。 “怎么,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陆蘅坦然答道:“可我都落再你手里了,怕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当初是你要杀我,我不过以牙还牙,为求自保罢了,你要是不嫌杀了我丢人,尽管动手好了!” 陆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袖中自打谢忱出现后,便备好的银针已经蓄势待发了。 上辈子她为了替宋珧办事,对人的穴位略知一二,这次只要她能得手,一定不会再心慈手软。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殊不知她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谢忱早就看透了,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抹赞赏的神色。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村姑还挺令她刮目相看的,非但不似舒宁舒晴那般愚蠢自大,反而有勇有谋,临危不乱。 虽然坏了些,不过,他确实有些感兴趣了。 谢忱不知用了什么功夫,陆蘅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收了她袖中的银针。 “这点小伎俩就别班门弄斧了,不想死也可以,看你的表现。” 谢忱说着,转身往舒家的方向走去。 陆蘅有些难以置信谢忱发现银针后,居然放过了自己,立刻跟了上去:“什么叫看我表现?” 谢忱唇畔浮现出一抹弧度,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在舒家,还缺个端茶送水的。” 陆蘅闻言,心中冷笑:“你让我给你端茶送水?谢公子,是舒家救了你,收留了你,你以为舒家是你家么?还要下人伺候!” 她留在舒家干苦力,是因为要留在青坪村等着陆婉君的到来,顺便,收拾了这家人。 他算哪根葱? “舒家不是我家,也不是你家,你和人私奔,压在舒家做苦力,伺候谁不是伺候?”谢忱淡淡道,在舒家这几日,他将舒家和李家之间的事猜的差不多了。 陆蘅没再答话,理智告诉她,这条命是上天垂怜,她捡回来的!绝不能因为一时冲动丢掉。 眼前这个男人,她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敏锐的感觉到,不是现在的她能得罪的起的。 可最开始莫名其妙要杀他的是她,到头来反而成了他的奴婢,人生还真是曲折离奇…… 舒家 舒尘黑着脸回到家中后,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也不理。 舒王氏问了两句后,叹了口气,来到了后院儿的菜园子里种菜了。 她留了许多菜种子,黄瓜,白菜,莴苣,种出来拿去县城卖些银子,多给阿尘攒些银子。 家中都清楚舒王氏辛苦攒钱为了什么,这种时候李梅永远再装死,舒寡妇忙完手头上的针线活儿,便来到了菜园子里帮舒王氏一起种菜。 “娘,阿宁阿晴去赶集还没回啊?” “谢谛听让她们两个帮忙捎带些东西,估计回来晚了。”提起这个,舒王氏满脸笑意道:“谢公子对咱家两个丫头还不错。” 舒王氏也没好意思将话说的太明显,毕竟一切只是她的幻想罢了。 舒寡妇神色有些一言难尽:“您别瞎想了,人家喜欢的是什么样的咱们哪里知道,怎么可能看上阿宁阿晴呢?” 舒王氏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儿子当年不也看上你了么?” 舒王氏二儿子舒江当年是青坪村唯一的秀才,模样生的也俊俏,村中适龄未婚女子皆惦记着,而舒寡妇,只是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寻常村妇罢了,这些年舒王氏始终觉得舒寡妇高攀了她小儿子。 舒寡妇神色讪讪道:“我知道,我这些年不一直给阿江守着寡么。” “这是你应该做的!”舒王氏厉声道:“你有这样的夫君和儿子,是占了大便宜,别以为自己多委屈,说句难听的,离了我儿,村中哪个汉子还能看上你?” 舒寡妇不再多言了,二人动作麻利的将菜种好,来到前院儿时,恰好撞见陆蘅跟着一道回来了。 舒王氏愣住:“李小九,谢公子,你们两个怎么……” “恰巧在外面碰到的,便一起回来了。”谢忱解释道。 “哦,对了谢公子,您的药该换了。”舒王氏将草药取了来:“替你捣完了。” “多谢,李小九,进来替我换药!” 此言一出,舒家人不禁愣住,谢公子这段时日换药从来都是亲力亲为,舒宁舒晴绞尽脑汁都没办法,居然找了李小九。 舒王氏看了眼李小九,脑中不自觉想起李大牛和阿尘,这小蹄子生的面黄肌瘦的,勾引起汉子来最有一套。 思及此,舒王氏连忙道:“谢公子,您伤的地方在身上,李小九一个姑娘,给您上药怕是不合适吧?” “上个药而已,啰嗦!” 谢忱淡淡一句话,吓的舒王氏不敢多嘴多舌了,陆蘅端着草药随着谢忱回到了房里。 第三十四章 两家争执 这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平日里被婢女伺候惯了,当着陆蘅的面脱外袍仿佛再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然而陆蘅明显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刻意找自己麻烦,那日李二柱的仇他还记着呢,虽说饶过她一命,但未必肯轻易善罢甘休。 里衣落下,露出少年修长的上身,极好看的一具身体,可惜被大小不一的伤痕布满了。其中许多都是陈年旧伤,正常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伤口,这人绝对不是善茬儿。 谢忱转过头来,淡淡的看着陆蘅道:“看够了没?还不来上药?” 呵,这小心眼的男人是想羞辱她?可惜,陆蘅早就不是单纯的小姑娘了。 淡定的上前,替他擦拭完上身的伤口后,目光落在了谢忱的裤子上,伸出了干瘦的手。 “你做什么?!” 原本想戏弄她的谢忱愣住了,后退了下。 陆蘅满脸单纯的看着他:“您下半身没受伤么?我检查下,好替您上药啊。” “李小九,你是个姑娘家,怎么脱男人裤子这么熟练?”谢忱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也是,都敢和人私奔,想来这种事也没少做,是我小瞧了你。” 谢忱言辞讥讽,陆蘅丝毫不为所动。 “我不是怕服侍您不满意,性命不保么,话说回来,您这种富贵人物,难道没被女子服侍过?” 这话的意思一语双关,所谓“服侍”,哪有脱了裤子服侍的? 谢忱看着眼前样貌还是个小孩子的李小九,大概能理解她怎么想出用李二柱来报复他的猥琐办法了,这黄毛丫头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谢忱双眸微微眯起,大概是这些年他身边正经的公主千金太多了,眼前这干巴巴的小丫头说她蠢,她还有种寻常女子临危不乱的镇静从容,若说她聪明,他这些年还真没见过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若非她有些不寻常之处令他略感兴趣,早就成了他手下千万亡魂之一了。 陆蘅也确实不知道眼前这少年的真实身份,上一世京中的大人物她几乎都见过,并未往那方面去想,心说顶多就是个县城的富贵公子哥罢了。 谢忱穿好衣物后,同陆蘅道:“你要是再敢自作聪明,我就将你赎回去带走,给我做一辈子的奴婢,瞧你这样子,估计你家中欠舒家的聘金也没有几钱银子。” 陆蘅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二两。” 毫不夸张的说,舒王氏为了给舒尘冲喜,出的聘金是村中最贵的,说是将家中这些年攒下的家底掏净了也不为过。 谢忱但笑不语,眉眼间带着几分讨厌的胜券在握。 陆蘅告诉自己,忍几日就好了,她就不信谢谛听这种金贵人物还能在舒家这黄土屋里住几天。 原本在青坪村林间发现玄妙之处的谢忱也确实准备回县城着手办事,可惜,这个李小九将他胃口吊起来了,他突然想在乡下,陪这小村姑多玩玩儿,直到她心服口服为止。 殊不知县城早就炸开了锅,京中来的谢大人在辖区内遇难,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县令找了几日未果,生生吓晕了过去。 这些都是后话,就在谢忱和陆蘅暗中较劲时,屋门被敲响了,谢宁拎着白日替谢忱在集上买的东西走了进来:“谢公子,您的东西。” 谢忱换了一副温和平静的神色:“多谢。” “应该的。”舒宁连忙摆了摆手,看向一旁的陆蘅,试探着开了口:“谢公子,挺喜欢小九的?” 谢忱:“……” 陆蘅:“……” 原本还拔剑怒张的二人被这句话雷的不轻。 见二人都没开口,舒宁笑道:“瞧我这问题问的,小九在村子里最讨男孩子喜欢了,和我弟弟说了亲事都有汉子愿意带着她私奔,被抓回来我弟弟也喜欢她,谢公子自然,也喜欢了……” 舒宁刻意贬低陆蘅,迫不及待的想抹黑谢公子对李小九的印象,殊不知谢忱对李小九的印象,早就差到不能再差了。 陆蘅道:“你管谢公子喜欢谁?反正不会喜欢你,癞蛤蟆就别做梦吃天鹅肉了。” 陆蘅揭穿起舒宁来丝毫不客气,碍于谢忱在,不好意思发作,冷冷的看了陆蘅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舒家毕竟是舒宁的家,她只是压在舒家的“人质”,舒宁这眼神,分明是再警告她不要继续同她作对下去。 陆蘅却根本看都没看她,气的舒宁直咬牙,恨不得将这小贱人撕碎掉! “哎呦喂,砸死我了!”院外突然传来舒王氏的叫骂声:“玲玲娘,你闲着没事往我家院儿里丢什么石头?!” 隔壁传来孙氏破口大骂的声音:“打的就是你们家这窝穷酸鬼,我家玲玲重感情,真当玲玲离了你家这病秧子不行了?吃我家喝我家的,到头来耍我们玩儿呢?你家那邪乎的病秧子,和李小九那个小贱货,早日病死才好!” 舒王氏一听这话怒了:“孙氏,你他娘的咒谁呢?吃的喝的都是你们家自己送来的,你家赔钱货一个劲儿倒贴我孙子,又不是我家求来的,我家就不要你家这赔钱货怎么了?!” 二人莫名其妙吵了起来 “你家真不要脸!活该你儿子男人死的早!家里穷困,依我看,你孙子也快了,你们老舒家活该绝后!” 孙氏骂完,仍不解气,继续像舒家院子里丢石头。 被戳中痛处的舒王氏身子左右摇晃了下,险些栽倒,被人及时扶住了,转头一看,舒尘不知何时出来了。 “奶奶,我这就去让她们闭嘴!” “别去!”舒王氏红着眼拉住了舒尘,她此时虽在气头上,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舒尘见奶奶因为自己受了大委屈,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 舒多福一家四口在一旁虚情假意的安慰着,实则心里对舒王氏舒尘吃瘪乐见其成。 就在舒家人吃瘪时,一道瘦小的身影快速冲出了院子,紧接着,就听见张家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孙氏嗓音尖锐:“李小九,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小贱人还敢来,你看我不打死你……啊!!” 孙氏被陆蘅一脚踹倒,重重抽了她两巴掌。 第三十五章 河边…… 这个孙氏虽然不似李梅舒多福两口子那么恶毒,但一张嘴是最难听的,什么话都敢说。 “你咒谁死呢?!” 孙氏也没想到李小九这么大的力气:“你个小贱人,你仗着我男人在外面做生意,敢打我!!你真以为没人收拾的了你们是么?” 陆蘅又抽了她一巴掌:“以后嘴巴放干净点!你和舒家有什么恩怨我懒得管,舒尘是我弟弟,你再敢骂他,就不是几巴掌这么简单了!” 泼辣的孙氏被身上少女漆黑的眸子震住,原本要骂出口的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 陆蘅粗暴的收拾了孙氏一顿,回到了舒家,隔壁传来孙氏鬼哭狼嚎的哭声,舒家人呆呆的看着陆蘅。 “李小九,你就不怕孙氏闹?” “闹?我又不是你家人,李家也不要我了,她找谁去闹?” 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谢忱坐在炕上,淡淡看着陆蘅,收回了眸中的玩味:“你对你这小郎君,还真不错。” 陆蘅懒得同他解释舒尘只是她弟弟,陆蘅不得不承认,这一世,她对可怜又依赖她的舒尘,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 “谢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么?要是不用上药的话,我就先……” “我要洗澡,你,留下来服侍我。”他倒要看看,这个毛丫头在他面前能不慌不乱到什么时候。 “不好意思,舒家没有澡盆。” 谢忱蹙眉:“你们平时不洗澡?” “要么用脸盆打水擦擦身子,要么,趁着晚间没人,去溪水旁洗澡。” “那就去溪水旁。” 陆蘅:“……谢公子,我跟着去不合适。” “你当真不去?” 她虽然脸皮没有小姑娘那么薄,可还没厚到服侍一个陌生男人洗澡的地步,可是看着眼前男人戏谑的眸,陆蘅知道,自己若是不装成一只受老猫戏谑的老鼠顺着他,等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奇心和神秘感没了,她的死期也到了。 陆蘅咬了咬牙:“谢公子,您究竟是暴露狂,还是睚眦必报?” 她不就是在林子里扒光了他的上衣,顺便将光溜溜的李二柱丢进他怀里么,有必要一直在她面前脱衣裳么? 谢忱:“……” 他只是想使唤她,至于暴露狂,他出身高贵,自小身边一群婢子伺候着,没人敢多看一眼,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此刻见李小九百般推脱,意识到什么,突然笑道:“你该不会,害羞了?” “没有!” “那就走吧。” 谢忱随手将白日让舒宁舒晴姐妹二人在成衣店捎带的干净衣裳丢给了她,率先出了院门。 陆蘅确定舒家人都在各自房里,才跟着离开了。 二人一道来到了小溪旁,谢忱将衣物褪尽后,找了块石头靠坐在溪水中,只留给陆蘅一个修长的背影,一头墨发似绸缎一般倾泻而下,看的陆蘅羡慕嫉妒恨。 她如今还是个干巴巴的黄毛丫头,头发干枯的像把枯草,怕是这辈子也养不成谢谛听这样了。 “李小九,愣着做什么呢?” “知道了!”陆蘅上前,不情不愿的替谢忱擦拭上身,目光努力看向别处。 不远处,有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在撒尿,这背影看着隐约有些熟悉…… 陆蘅心念一动,唤他道:“李二柱,干嘛呢?” 李二柱回过头来,见是她,正欲走过来,却在和谢忱对视的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了。 就见那傻子僵硬了半晌,突然伸出手来,裹了裹身上的衣裳,含羞带臊的跑了。 谢忱:“……” 陆蘅发誓,她还不想死的太早。 可看着谢忱铁青的脸,到底没忍住,笑了出来。 谢忱面色铁青:“你笑什么?” 陆蘅稍稍收敛了些:“没什么,我是瞧李二柱见到你,这含羞带臊的模样甚是可爱,我发誓,绝对不是再笑公子你。” 实则不然,她就是笑姓谢的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想羞辱她,不想撞见李二柱,凭白想起难堪事。 谢忱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怕死的,伸手一拉,陆蘅猝不及防的被他一道拽进了溪水里,好死不死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早已经过人事的陆蘅清楚,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姿势,身子微微僵住,不敢再动。 “李二柱见我害羞,你见我这般,难道就不害羞么?” 陆蘅不可置信的看着谢忱,眼前放大的面容非但挑不出丝毫瑕疵,反而越发贵气逼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做着登徒子的行径。 陆蘅曾经虽然连孩子都生过,但还是单纯的很,脸红了红:“放,放开我。” 谢忱盯着她一会儿,见她脸红了,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缓缓松开了手:“你生的可真丑,让人半分欲望也没有。” 这话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尤其是,曾经因为样貌处处比不上陆婉君的陆蘅,陆蘅冷笑了声:“你们喜欢美人,便去找美的,离我这种生的丑的远些,我丑又如何?我有求你看我么?!” 陆蘅说罢,转身离开了。 见她真生气了,谢忱居然生出一种想哄哄的冲动来,不过这滑稽的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他可从没哄过女子。 晚间的溪畔一片宁静,谢忱靠在石头上,鼻尖是山间特有的青草香,谢忱缓缓闭上了眼,在京都尔虞我诈多年,此刻竟感受到一份难得的安宁平静。 陆蘅湿漉漉的回到舒家院中后,有些苦恼于身上的衣物都湿透了,她的新衣裳还未做完,连换洗的都没有。 总不能找舒家人,要是被舒家人看见这样一幕,不知又要惹出多少是非。 就在陆蘅准备偷偷去厨房点火将衣裳烤干时,舒尘的房门突然开了,舒尘冷着一张小脸站在门口:“你去哪了?” 陆蘅有些尴尬:“我去河边了,不小心掉了进去。” “是和谢公子一起掉进去的吧?” 陆蘅:“……” 这小孩子,居然让她有种私奔被抓包的错觉,不过眼下她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只能进了舒尘的房间。 第三十六章 姓谢的王八蛋 舒尘黑着脸翻了身自己干净的衣裳递给陆蘅道:“先换上吧。” 陆蘅愣了下:“在这换?” “你都能和谢公子出去洗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看着眼前萝卜头大小的娃娃质问自己,陆蘅有些哭笑不得:“哪有穿着衣裳洗澡的?你是不是生气了?” 舒尘冷没答话,转过了身去不理她,趁着这个间隙,陆蘅快速换好了舒尘的衣裳,道:“我和那个姓谢的,非你所想的那样,只是那人咱们招惹不起,我不敢不听他的,你也不想我被他杀了吧?” 舒尘还是不理她。 陆蘅继续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他道:“我发誓,在这舒家,只有咱们两个是一伙的,那姓谢的就是个鳖下的东西,王八蛋!” 陆蘅一面说着,一面绕到了舒尘身前,却吃惊的发现,这孩子眼眶红了。 “阿尘,你怎么了?” 舒尘突然一把抱住了她,两个人现在还都是孩童的身子,瘦瘦小小的,舒尘将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小九,我就是怕你和那个王八蛋跑了。” 陆蘅哭笑不得:“我没有,可是阿尘,你真喜欢我么?男人对女人那种喜欢?” 舒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这个家里除了娘和奶奶外,唯一真心待我好,不会害我的,奶奶年纪大了,娘性子又软和……” 舒尘说着说着,没了声音,陆蘅却什么都明白了。 这孩子这些年无依无靠的,还要虚情假意的面对着不怀好意的大房,表面上看起来性格古怪,实则是缺乏安全感,又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种困境,自己的出现,大概令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吧。 陆蘅道:“你不要想这么多,咱们先把病养好,你这么聪明,以后可以考仕途,光宗耀祖。” “我的病是好不了了,家里没有多少银子,我就想在自己死前,安顿好娘亲,要是能考个秀才出来就好了。” 陆蘅听了一阵心酸,她的儿子也曾像舒尘这般懂事,可惜,懂事的孩子偏偏没什么好下场。 陆蘅拉着舒尘的小手上了炕:“我会努力赚到很多银子的,早点休息吧。” “那个……王八蛋呢?” “鬼知道,可能被水冲跑了吧。” 上炕躺下后,舒尘伸出小手来抱住了她,桃花一般的眸子亮晶晶的看着她道:“小九,我以后一定会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护你一世周全的!” 陆蘅笑笑,熄了油灯:“睡吧阿尘。” 孩童的戏言陆蘅此刻并未往心里去,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才明白舒尘说这话时下了多大的决心,一句话,便是一个男人从孩童到白发苍苍的一生。 翌日,陆蘅便早早起了床,在院子里劈柴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根据陆蘅在舒家这段时日的经验,大清早找上门的没什么好事。 上前打开门一看,果不其然…… 站在门外的,是她如今的娘亲,周云。 盯着眼前熟悉的面庞,陆蘅的血液逐渐变冷,她所有悲剧的开始,便是因为这个女人将她和陆婉君调了包,可是这个女人将她变成一个村姑后,有好好对她么?并没有! 陆蘅语气也没多客气:“你来做什么?” “贱丫头,怎么和我说话呢?!”周云语气不善道:“你昨天对孙氏做了什么,人家告状都告到家里来了,闹的多难看你知不知道?!” “所以呢?” “你已经是舒家的人了,少给家里找麻烦,就因为你私奔,这段时间给家里找的麻烦还少么?我和你爹不想听见你有关的任何消息,听见没有?!” “我既然不是家里人了,你少来管我,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忙了。” “等等。”周云道:“我和你这小贱蹄子没理可讲,听孙氏说,舒尘对你不错,还把零花钱给你了,作为你对家里的补偿,把银子给我。” 陆蘅:“……” 周云的嘴脸一如既往地丑恶,也怪曾经的陆蘅性格太过软弱可欺,任谁都能踩一脚。 看着眼前理所当然要钱的周云,陆蘅只给了她一个字:“滚!” “你说什么?”周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你个没大没小的狗东西!敢让你娘滚?你不怕天打雷劈么?” “你再不滚,我就叫舒家人出来了!” 李家再怎么耍无赖不还聘金,面对舒家人时,还是心虚的躲着走,周云闻言,果然面露慌色。 “你这小贱人!本来我和你爹商量着,以后家里有钱了,要不要把你赎回来,你既然这么不要脸,那就压在舒家一辈子好了!” 听周云放屁,陆蘅不屑的嗤笑了声:“没记错的话,爹外面还欠着一屁股债,有钱?你们别再来找我伸手就谢天谢地。” “我呸!”周云气的浑身发抖:“小贱人,你真以为舒家人拿你当个东西了?你愿意留在人家当奴才没人管你,以后少给家里添麻烦,我和你爹再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周云说罢,担心舒家人醒过来找她讨银子,灰溜溜的离开了。 陆蘅关上院门,转身准备继续劈柴,就见谢忱不知何时站在了院子里。 想起刚才那一幕被姓谢的看见了,陆蘅有些心烦意乱:“谢公子,偷听有意思么?” “我是光明正大站在这里听的。” 谢忱说完,倒也没多问方才之事,转身回了房间。 陆蘅脸黑了黑,这人可真讨厌! 她被谢忱识破后,唯一的好处便是,吃饭不用藏着掖着了,当陆蘅再一次出现在舒家饭桌上时,舒家人有些不适应的看了她一眼。 舒晴道:“呦,总算来吃饭了?我还以为你饿死了呢!” “不好意思,我还活的好好的。” 舒晴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将陆蘅早上蒸的鸡蛋羹往谢忱面前推了推,讨好的笑道:“谢公子,多吃些。” 陆蘅见自己做的鸡蛋羹推给了谢谛听,眸中一闪而过的不满被谢忱成功的捕捉到了,谢忱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淡淡道:“胳膊有看了舒尘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 伺候完某位谢姓大爷吃过饭后,谢忱照常出了舒家的门,独留陆蘅和舒尘在家。 不到中午头,隔壁传来欣喜的声音,陆蘅站在院中听了下,原来是张玲玲的爹回来了,还牵回了一头老黄牛。 对于靠庄稼地吃饭的乡下人而言,家中有头牛事半功倍不说,去县城赶集也方便多了。 第三十七章 带她去县城 张家老爹十天半月不回家一次,这次回来,不仅仅带回了牛,还将张家老屋拆了,准备盖砖瓦房。 整个青坪村还没有谁家的屋子是青砖绿瓦的,张家一时间在村子里风头大盛,舒家作为张家的邻居,每日都能听见孙氏得意的笑声,大概因为这笑太过刻意,好几次舒王氏都险些没忍住,也只能站在院中掐着腰骂道:“不就命好,嫁了个好男人,嘚瑟给谁看呢这是!” 李梅瞧见张家男人,又看了看舒多福,搀扶着舒王氏,酸溜溜的开口道:“娘,咱们别听了,他家男人那么有本事,天天在县城不知道见多少女人,早晚休了孙氏这个……泼妇!” 李梅本想说孙氏这生不出去儿子的赔钱货,转念一想,她又何尝不是呢,几年了肚子也没个动静。 李梅扶着骂骂咧咧的舒王氏转身回房后,陆蘅看着隔壁的院墙,双眸微微眯起。 她知道,张家这是记恨她上次将孙氏揍了,连带着恨上了舒家,故意做给舒家看的!舒家本来就是出了名的穷,也难怪舒王氏气的眼都红了。 张家的屋子盖了大半个月,整整五间大屋,青砖绿瓦的,羡煞村中人。 一转眼,又到了县城大集,有了牛车的张家极阔绰的将村中去赶集的都拉上了,除了,舒家…… 舒宁和舒晴从外面气冲冲的来到了谢忱在的屋子,这段时日,谢忱毫不客气的拿李小九当丫鬟一般使唤,陆蘅正在黑着脸替他扫炕。 这几日谢谛听也不再去山上了,原本陆蘅以为,他快离开了!不想留在舒家当起了大爷。 谢忱看着敢怒不敢言的李小九,眸中不觉浮现出一抹笑意,直到舒宁和舒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谢忱才敛了眸底的笑:“你们两个来做什么?” “谢公子,我们两个是来找李小九的!”舒宁气愤的说罢,上前一把拽住陆蘅细瘦的胳膊:“李小九,你快跟我们两个去张家道歉!” “道歉?”陆蘅轻嗤了声,挣脱开舒宁的手道:“我为什么要道歉?” “还不是因为你得罪了张家,这次去县城,张家唯独不拉我们家的人!” 舒晴委屈的眼眶都红了:“我们两个平时和玲玲玩儿的最好了,她不带谁都会带我们两个,要不是你这小贱人,和玲玲抢了我弟弟,她也不会不带我们,都怪你!” “我不是压在你们家的么?又没嫁给舒尘,怎么就抢了她的?!” 舒宁看了一旁的谢忱一眼,冷笑道:“还不是你和李大牛私奔,哪怕被压在我们家,也不忘记勾引我弟弟,李小九,你这么好的勾引汉子的本事,就别谦虚了!” “阿尘我拿他当弟弟,再说了,只有贱人才会抢别人的男人,我不稀罕!” 舒宁气的面色铁青,她和大牛哥的事儿李小九这个贱蹄子一定知道了,这是再骂她贱人呢! “李小九,咱们村再没有比你更贱的女孩子了!少废话,快和我去道歉!” 舒宁舒晴使了大力气,将陆蘅拽着出了房门,不想李大牛早早来了,等在院子里,见舒宁出来了,咧嘴笑道:“阿宁,别生气了,张家人不带着你,大牛哥背着你去县城。” 若换做平时,舒宁必定要冲着陆蘅小人得志一番,可刚刚陆蘅刚说贱人才抢别人男人,李大牛就来了,这不是打她的脸么! 陆蘅笑看了李大牛一眼,叹了口气,佯装难过道:“大牛哥,最近和舒宁走的挺近啊,你都没背我去过县城。”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李大牛嗤了声:“当然了,阿宁比你强一千倍,我愿意对她好。” 舒宁:“……” 看着舒宁惨白的脸,陆蘅笑了声,转身回了房里。 不明所以的李大牛以为李小九吃醋了,越发觉得自己魅力不烦,声音也提高了几度:“阿宁,走吧,到了集上想要什么尽管和大牛哥说,大牛哥都买给你!” 谢忱长身玉立的站在窗前,见她进来了,道:“那就是你跟着私奔的李大牛?你这眼光也不过如此。” 这几日谢忱说话没少堵她,唯独这句陆蘅心服口服。 “李大牛在我们村算是不错的汉子了,和您这种自然比不得,在我们这小地方实在委屈您了,谢公子,要不要考虑回县城?” 谢忱轻笑了声:“想回自然就回了,李小九,你在这乡下也确实委屈了,用不用我带你一起离开?” “离开做什么?” “去我府上做个丫鬟,到时候随便给你说一门亲事,都比李大牛强出百倍。” 听起来确实不错,哪怕去富贵人家做个奴婢,也比在乡间劳累轻松体面的多,若她没有这满身仇恨,说不定就答应了。 “不了。” 谢忱眉心微蹙:“因为舒尘?你这小郎君确实比李大牛强些,可惜,他护不住你。” 在舒家这些时日,谢忱如何看不出舒家小院儿内这点明争暗斗,舒家大房蠢蠢欲动,舒尘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久病在床的,李小九若是留下来,说不定能护住舒尘母子,可是…… 不知为何,谢忱不希望她继续留在舒家。 陆蘅道:“我不需要旁人护着我,多谢公子美意。” 谢忱双眸微微眯起:“李小九,机会就只有这一次,我还是感念你这段时日的服侍,才勉为其难的准备带你离开的!” 虽说只是想带她进府当个婢子,可京中不知多少女子挤破了头都想进他府上,再不济,总比她在舒家过这种日子强,这小村姑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你要是感谢我,给我点银子就成。”陆蘅表示,她现在就缺钱,要是真给姓谢的去做婢子,早晚被气死。 谢忱见她如此没出息,有些嫌弃的将目光移开,半晌,才道:“你想不想去赶集?” “嗯?” “你今日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谢忱突如其来的体贴令陆蘅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咱们没有车,你身娇肉贵的,确定要和我走着去县城。” 第三十八章 发簪(上) 身娇肉贵? 第一次被人如此说的谢忱似乎有些无语,拉过陆蘅袖脚出了院门,见四周无人,突然长臂一伸,揽住了陆蘅的腰。 “你做什么?!” 陆蘅还未反应过来,谢忱突然脚下生风,抱起她来,快速飞了出去。 陆蘅切实体会了一把传说中的轻功,上一世宋珧身边的文臣较多,包括宋珧本人,也只会些三脚猫功夫,陆蘅还从未体验过被人带着飞起来的感觉。 “谢忱,你飞慢点,我头晕。” 谢忱充耳不闻,脚下速度反而更快了。 二人一路到了县城,也不过几炷香的功夫,陆蘅终于落地后,一阵晕头转向,扶着墙才勉强缓过来。 “谢公子,您就不能稍微怜香惜玉些么?” “就你?”谢忱对她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怜香惜玉这种词是用在李小九身上的么? “想买什么随便挑吧,机会就这一次。” 陆蘅也没客气,被这人当牛做马使唤了小半月,难得他良心发现,有便宜不占是蠢蛋。 陆蘅先去买了些新鲜的瓜果,准备酿酒用,买完需要用的,又去逛了水粉铺子,买下了自己惦记许久的羊乳膏,桂花油,豆沙乳,都是些护肤护发的,她如今看着还是个孩童,先将底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东西至少还能藏起来,若是买些眉黛胭脂的,涂在脸上太显眼。 谢忱陪着她逛了一上午,面色越来越黑。 “李小九,你要买什么能不能快些?” “货比三家么。”陆蘅笑笑,转身又去了首饰铺子,看着店中琳琅满目的首饰,陆蘅有些心动,转了一圈儿,目光落在了一根白如羊脂的白玉发簪上款式很简单大方,陆蘅一眼就爱上了,可是不用想也知价值不菲。 虽说谢忱答应了她今日看中什么了都买给她,可陆蘅脸皮还没厚到多名贵的东西都好意思要。 “走吧。” 谢忱眸色微动:“你不买点首饰么?” “这些首饰我戴着不合适。” “也是,你这么丑。” 陆蘅撇了他一眼,本想说女大十八变,她对几年后自己的样貌还是颇为自信的,可是当她目光落到谢忱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时,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也是,对你而言有几个生的好看的,您就照着镜子孤芳自赏吧!” 谢忱笑笑,算是默认了。 到了午间,谢忱带着陆蘅来到了县城最气派的酒楼,点了一桌山珍海味,中途谢忱突然起身道:“我出去买点东西。” 啃鸡腿的陆蘅随口应了声,等谢忱回来后,二人很快便吃饱了。 看着桌上还剩下大半的美味,陆蘅想起舒尘估计还没吃东西,找掌柜要了些油纸,将饭菜包了起来。 邻桌的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这眼神令陆蘅觉得自己大概是个乞丐。 谢忱淡淡道:“李小九,你不嫌丢人?” 陆蘅知道他指的什么,也未停下手中的动作:“我若是个富家千金,自然不会如此,可我现在就是个村姑,阿尘许久没吃过肉了,我何必要因为旁人的目光委屈自己?谢公子,是不是嫌我给你丢人了?” 陆蘅意识到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尴尬的看着谢忱。 她虽然不觉得丢人,可自己毕竟是和谢忱一道来的,怕是博了他的面子。 谢忱起身,将盘中剩下的一半鸭子放在了陆蘅油纸里。 “走吧。” “……” 陆蘅拎起东西跟着谢忱一道出了酒楼,身后传来女客的低呼声:“这位俊俏公子是谁家的?人生的俊就算了,还这么勤俭持家,剩菜都打包带走了。” 陆蘅:“……” 她打包就是穷酸,怎么到了他这儿,就成了勤俭持家了? 看着姓谢的似笑非笑的侧颜,陆蘅暗暗握紧了拳头。 碍于买的东西不少,二人是走回去的,谢忱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陆蘅拎着大包小包,像个丫鬟似的的跟在他身后。 谢忱根本不等她,二人回到村中时,二人之间已经隔了一段距离。 村中有些赶集的村民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了,一到这种日子,孩子们就格外兴奋,张玲玲家院外围了一群孩子,艳羡的吹捧着。 平日里和张玲玲玩儿的最好的舒宁舒晴姐妹二人此刻被这些人刻意排挤到了一旁,只能硬着头皮没话找话。 见谢忱来了,唧唧喳喳的孩子们瞬间噤声了,对于谢忱,村中人多少有些惧怕,女孩子们心思则复杂的多,这么一个俊美且高不可攀的少年,凭白出现在这小村子里,不知勾起了多少女孩子的情窦初开。 舒宁和舒晴总算找回了些颜面,不管怎么说,谢公子如今还是住在她们家的,单就这一点,就足够令其他人羡慕不已。 舒晴鼓起勇气,打招呼道:“谢公子去哪了?” “县城。” “您也是去赶集的么?” 谢忱却没继续理她,径直进了院门。 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声,舒晴脸瞬间红了。张玲玲笑看了舒晴一眼,道:“我还当谢公子在你们家住着,和你们关系多亲近呢,原来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舒宁蹙眉道:“张玲玲,你别太过分了,是李小九得罪的你,又不是我们两个,你甩脸色给谁看呢?” 张玲玲翻了个白眼,没答话。 这时,陆蘅突然拎着大包小包到了胡同,走了进来,见张家门前围着不少人,准备绕过去,满心火气的舒晴突然冷着脸叫住了她:“站住!你去哪了?拎的什么东西?” “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要检查了,不检查清楚,你别想进我家的门。”舒晴嫌恶的看着李小九,都是因为她,张玲玲才不带她和姐姐玩儿了,这个小贱人,看她今天怎么收拾她! 陆蘅笑道:“这些都是谢公子的东西,你想查就查吧。” 此言一出,舒晴瞬间噤声了,一旁传来调笑声:“要说这勾引汉子,还是李小九有本事,难怪舒尘和谢公子都对她不一般,玲玲阿宁阿晴,你们两个不行啊。” 开口的是李二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飘飘的一句话,得罪了三个人。 第三十九章 发簪(下) 李大牛很爷们儿的将舒宁往自己身后护了护,满脸不屑道:“还不是老子玩儿剩下的破鞋,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看谢公子就是拿她当个不要钱的丫头罢了。” 陆蘅:“我现在眼神比以前好使了而已。” “你……不要脸!” 舒宁冷笑着看向陆蘅道:“大牛哥说的对,可不就压在我家的丫头么,谢公子不用白不用,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这话又引来一阵嗤笑声,陆蘅也不恼,唇边始终噙着淡淡的笑道:“是啊,谢公子是什么人,在舒家恨不得当成祖宗供起来,阿宁可是连核桃糕都给了人家吃,我给拎包算什么呢?” 陆蘅此言一出,李大牛和舒宁双双变了脸色,李大牛似乎没想到,阿宁会将他省下来的核桃糕给谢忱吃,气的微微发抖。 舒宁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连忙勉强解释道:“是奶奶让我们对谢公子上心一些的,家中都将最好的留给了谢公子,我才给他核桃糕的。” 李大牛闻言,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就说么,小宁心里只有他一个,怎么可能像李小九那种说跟他私奔就和他私奔的贱女人,思及此,李大牛目光极其嫌恶的自陆蘅身上瞟过,仿佛在看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一旁的张玲玲干咳了声,充作好人道:“行了,你们别欺负李小九了,一个个讨论这种事情羞不羞?” 李二丫心直口快:“可是李小九抢了阿尘哥,玲玲,我可是为你出气啊。” “阿尘哥什么时候是我的了,再说了,谁说咱们女孩子离了汉子不能活啊?自己家有钱比什么都强!少说这些没出息的话了。” 张玲玲算是村子里难得聪明些的,心知若是实在留不住舒尘哥哥的心,维持住自己的面子最重要,好在,她爹争气,家中又没有兄弟姐妹,她作为独女,有的是像村中这些穷光蛋炫耀的资本。 李小九在她眼里,屁都不是!张玲玲打从心底瞧不起她。 张玲玲笑道:“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找陆蘅的麻烦了,我娘今天给我买了许多漂亮的珠花,镯子,还有耳坠儿,你们来我家看看吧,要是有喜欢的,送你们两个都行。” 女孩子们瞬间亮起了眼:“真的吗?玲玲,你可真大方。” “你家不愧是村子里最有钱的。” 张玲玲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道:“所以说,女孩子还是要靠自己,我和阿尘哥认识这么多年,他浑身上下的银子加起来还没我一个珠花的钱多,有些人愿意当宝贝抢就去抢好了。” 原本神色淡淡的陆蘅闻言,眉心微微蹙起。 张玲玲因为得不到舒尘,便开始贬低他抬高自己,简直恶心! 陆蘅面色沉了几分:“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阿尘除了给你银子花,便再无其他用处了是么?阿尘聪明又好学,日后会有大出息的。” 这话引来了张玲玲无情的嗤笑:“阿尘哥哥病的这么重,舒家能不能拿出银子来给他治好病都不好说,原本我不想将话说这么难听,可是李小九,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还是别想的太美了,不过也是,你如今除了阿尘哥哥,也没有能指望的了,你就继续活在美好的幻想中吧!” 陆蘅没再同张玲玲幼稚的拌嘴,舒尘的病不是致命的病,缺的只是救命的银子罢了,张玲玲敢口出狂言,就是料定了舒家穷了一辈子,掏不出给舒尘看病的钱。 舒家也确实掏不出,可是她能! 陆蘅这里闭了嘴,张玲玲的话却重重刺激到了舒宁和舒晴。 虽然张玲玲是再笑话舒尘穷,可也是变相的笑话他们舒家没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舒宁不屑的开口道:“当初也不知道死缠着我弟弟不放的是谁,现在抢不过李小九了,在这里装模作样,这些东西你也只能自己买了,我弟弟有钱也不稀罕给你买!我们家是没钱,不过也不缺给我买这些东西的人。” 舒宁说罢,故意露出了手上今日李大牛买给她的银镯子。 舒晴有些吃惊道:“姐姐,你这镯子哪来的?” “大牛哥给我买的,二钱银子,本来我没想要,大牛哥偏要给我买。” 舒宁说着,面上透露出丝丝骄傲来,大牛哥可是抛弃过李小九的,而张玲玲心心念念的舒尘,却黏李小九黏的紧,无形中,她赢了张玲玲一把。 二人之间拔剑怒张,眼看又要吵起来了,李二丫及时劝道:“好了好了,总比有些人什么都没有,白白给人家干苦力的强,你们两个不是最好的姐妹么,吵什么啊?” 陆蘅有些无语,原本她今日走累了,见这些人要吵架,就停下来看看,怎么到头来又扯到她身上了? 正准备拎着东西离开,舒家的院门突然开了,谢忱冷着脸站在门口。 “吵死了。”谢忱语气淡淡的,众人却莫名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谢忱看着陆蘅,突然自怀中掏出首饰铺那根羊脂玉簪,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簪子插入了陆蘅的发间。 就连陆蘅都有些愣住了:“谢公子……” “买给你的,不贵,才二十两银子而已。” 陆蘅:“……” 第四十章 李梅有孕(上) 谢忱此言一出,孩子们瞬间愣住了,嘴巴张的能塞下个鹅蛋,原本风光无限的张玲玲,一张脸更是精彩无比。 二,二十两? 他们当中还从未有人见过这么多的钱,甚至不知道二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能买多少东西。 谢公子居然给李小九买根发簪就花了这么多银子,李小九哪里配?! 张玲玲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心下酸楚嫉妒难以言喻,为了维持住在众人心中温婉的形象,干笑道:“小九真是好本事,我说你最近怎么不缠着阿尘哥了,原来是找到更好的了,阿尘哥确实穷了点,病恹恹的也不知道能活多久,你缠着谢公子是对的。” 陆蘅本想回舒家,见张玲玲贬低起舒尘没完没了,转过身冷冷看着张玲玲道:“我算是知道阿尘为什么不要你了,张玲玲,你和阿尘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你得不到他便这般诋毁,简直下作!” “你,你敢说我下作?” 张玲玲嗓音尖锐的开了口:“我和阿尘哥哥关系之所以淡了,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贱蹄子!” 陆蘅冷笑:“张玲玲,要是阿尘以后身子好了,家中有钱了,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张玲玲等人闻言,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嗤笑出声。 李大牛道:“李小九,你被我甩了后,太难过了,脑子不好使了是不是?舒家穷了大半辈子,就舒尘大伯一个汉子,有怎么可能有钱?” “李小九,你该不会想给舒家赚钱吧?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赚够二两银子给你自己赎身!” 面对众人的嘲笑,陆蘅神色始终很平静,随着谢忱回到了舒家。 无需多解释,她会用实际行动,让这些瞧不起舒尘的人都后悔的! 回到院中后,陆蘅将发间的簪子取了下来,还给了谢忱:“你今天给我买的东西够多了,这个还给你。” “这是买给你的。” “我没有等价的东西还给你。” 谢忱愣了下,眸子微微眯起,道:“陆蘅,你可真不解风情,如果哪个男人自愿给你买东西,你其实只要撒个娇,说两句好话就足够偿还了。” 陆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美人撒娇才叫风情,我……” 我过几年也是个美人,只不过现在还不是罢了,陆蘅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谢忱见她不识趣,也未勉强,将簪子揣起来后,一脸玩味道:“你什么?” “我有手有脚,做什么撒娇让男人给我买东西?” 她曾经也和世间所有女子一样,拿男人当做依靠。 李大牛,宋珧,无一没给她当头一棒,让陆蘅深刻的明白了,免费的午餐吃不得,男人更是靠不得。 陆蘅将从酒楼打包回来的饭菜拿到厨房热了热,端着进了舒尘的房间, 谢忱见陆蘅待舒尘那么上心,唇角的笑收住了,眉心微不可查的蹙了蹙。 这小村姑,照顾他时总是不情不愿的,对舒尘倒是上心的很。 陆蘅将饭菜端去舒尘房里时,舒尘还在炕上,靠在墙头坐着。 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两颊都清减了许多,大多数时间都躺在被子里,陆蘅见状有些心疼:“阿尘,我给你捎回来了些吃的。” 舒尘淡淡看了精美的饭菜一眼,咽了咽口水,有气无力道:“我不饿,小九你吃吧。” “我吃过了。”陆蘅心头一酸:“阿尘,刚才外面的声音,你是不是听见了?” 舒尘红着眼垂下了头去:“都是我没用,害的你也被那些人笑话。” 舒尘心中被无力感充斥着,他还说要保护李小九呢,他连自己都护不住。 陆蘅无奈叹气:“你还是个孩子,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小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怎么会呢。”陆蘅实话实说道:“阿尘,你是青坪村最好的男孩子了,那些人笑话你,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张玲玲什么心思咱们都清楚,若是你理她,她此刻不知对你多好,所以,不用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陆蘅耐着性子安慰过舒尘后,喂他吃了点东西,哄着病恹恹的舒尘睡着后,陆蘅将自己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银子掏了出来,点了点。 她手中一共还有三两二钱银子,在青坪村生活的话倒是够了,可她要买的东西很多,要治好阿尘的病,要将自己皮肤养白皙,枯草似的头发养的又黑又亮,还有陆婉君会的,不会的,她都要学! 这点银子简直九牛一毛。 陆蘅来到了院子里,将舒家院中几个空瓦罐洗干净后,先按照记忆中的工序,简单酿制了几坛米酒,谢忱听见院外的动静,来到门前,虚倚在门框上看她。 “你这酿酒的本事,同谁学的?” “自己瞎琢磨的。” 谢忱看她熟练的动作,显然不信,却也没多问:“你该不会想酿酒卖钱,给你那小郎君治病吧?” 陆蘅气喘吁吁地将罐口封上,起身看他“有何不可?” 谢忱轻嗤了声,转身回了房间,不知为何,心下多少有些不爽。 晚间,舒家人回到家中后,看在摆在墙角这一坛一坛的酒,目瞪口呆。 舒寡妇道:“李小九,这些是你酿的?” “是啊,等下个集市,差不多就酿出来了,可以拿到集市上换钱。” 陆蘅乖巧的答道,她原本不想带着舒家人一起赚银子,可想起舒尘的病不能继续拖下去了,自己想暗中赚银子的话,难度有点大,只能暂时便宜了这家人去。 舒王氏听见钱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想先前的点心,夸赞道:“看不出,你这丫头还挺有本事。” 李梅在一旁翻了个白眼:“一坛子米酒撑死五十个铜板,抛开成本不说,还要运到县城去,不够折腾的。” 舒寡妇也没对陆蘅抱有太大的指望,还是道:“一点钱也是钱啊,李小九有这个心就好,欠的聘金钱,给咱家慢慢赚回来也成。” 李梅没再答话了,心中暗道舒寡妇没出息,这么点钱她根本不看在眼里。 自打谢公子应允过离开时给家中一锭金作为报酬后,大房便将算盘打在了那些钱上。 第四十一章 李梅有孕(下) 自打谢公子应允过离开时给家中一锭金作为报酬后,大房便将算盘打在了那些钱上。 那么大的金锭子,至少二三两重,估计足足二三百两银子,舒多福和李梅敢保证,整个青坪村的村民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他们如果能抢过来,后半生就能衣食无忧了。 毫无疑问,最后银子还是管在舒王氏手中,留给舒尘的可能性大一些,可惜…… 李梅的手轻轻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看着桌上难得的肉,突然捂着嘴干呕了出来。 舒家人停下吃饭的动作,有些吃惊的看着李梅。 陆蘅眸色微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舒王氏一番询问过后,李梅果然说出了陆蘅所猜想的。 李梅这个孩子来的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她自打生了舒宁舒晴两个女儿后,这些年也没怀上,村中甚至有人传,李梅生不了了。 舒王氏有些激动:“什么时候的事儿?” 李梅红着脸道:“这两天才发现的,去找陈大夫看过,说两个月了,可能,是个男孩儿。” 听见这话的舒王氏猛的站了起来,激动地声音都在发颤道:“真的?陈大夫真说是个男孩儿?” “只是说可能。”舒多福也笑:“要真是个男孩儿,娘您就有第二个孙子了。” 舒王氏激动的坐不住了,颤抖着双手合十道:“菩萨保佑,各路神仙保佑,小梅肚子里的,一定要是个男孩儿。” 虽然舒王氏嘴上从来不说,可对于舒尘能活多久其实心里也没底,如果她能再有个孙子,他们老舒家也不至于绝了后。 因为激动,舒家人晚饭都吃不下去了,舒王氏不时拉着李梅问东问西的,不放心的嘱咐了许多。 舒寡妇也在一旁跟着跟着道喜,只是笑中不觉透上几分苦涩。 李梅有孕,还可能是个男孩儿,她自然高兴,可也说明,阿尘不再是家中独宠,等李梅生出个健康的孩子来,娘还会喜欢病恹恹的阿尘么? 这一点舒寡妇想到了,舒家其他人自然也想到了,舒宁舒晴笑看了舒尘一眼,心下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陆蘅看了一旁默默吃饭的舒尘一眼,舒尘神情始终淡淡的,带着几分这个年纪孩子不该有的沉稳淡然,可陆蘅知道,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说也奇怪,上一世,李梅明明只生了舒宁舒晴两个女儿,至少她在舒家那几年,李梅没再怀过孕,因此还被村中人暗中笑话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 后来她才知道,是舒3多福的身体出了问题,很难受孕,李梅怎么怀上的呢? 莫非是老天知道她要帮着舒尘和大房抢家产,才派来这个孩子阻拦她? 可惜,谁来也拦不住! 吃过晚饭后,舒多福扶着李梅小心翼翼的回到了房里,这个孩子对他们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 陆蘅正准备去舒尘房里宽慰他几句,突然被谢忱冷冷的叫住:“李小九,来我房里。” 陆蘅无语看他:“这大晚上的,谢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谢忱冷着脸上前,直接将陆蘅拉到了他房里,顺手带上了房门,命令道:“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 蛮不讲理! 陆蘅咬了咬牙:“谢公子,这不合适!” “你去舒尘那里就合适了?你又没真嫁给他,我看你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拿自己名声当回事儿了,住我这里又如何?” “舒尘是我弟弟!” “李小九,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你拿他当弟弟,人家可未必拿你当姐姐。” 舒尘年纪虽小,可心智极成熟,看向李小九的目光并不单纯,尚且稚嫩的面庞上带着男人独有的占有欲。 再这样下去,谢忱几乎肯定,不出几年,等那个小子长成男人后,一定会将李小九占为己有。 他并不想…… 陆蘅觉得谢忱有毛病,蹙眉道:“他拿我当什么关你什么事?” “你这不是存心勾引人家么?”谢忱不知为何,心下有些不痛快:“先是那个李大牛,后是舒尘,你既然那么喜欢勾引汉子,我来这么久了,为什么没见你做什么?” 陆蘅还从未见过如此自恋之人,嗤了声:“谢公子真以为自己魅力多大?我这山野村姑偏就看不上你。”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看出她喜欢勾引汉子的,曾经的她见到男子便会脸红,话都不好意思说。这辈子被宋珧伤透的她,更是对男人半分兴趣都没有! 陆蘅无语转身准备出门,身后,被她惹火了的谢忱突然长臂一伸,将陆蘅拽了回去,好死不死的跨坐到了他的腿上,陆蘅还未反应过来,谢忱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你……唔。” 混账东西!! 陆蘅耳畔嗡嗡作响,她简直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她和谢谛听才认识几天,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居然强吻她! 谢忱吻的陆蘅满面羞红,才放开了她:“看不上我,那你脸红什么?” 陆蘅恼怒的从他腿上下来,嫌弃的擦着嘴道:“谢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想吻就吻了。”一如既往霸道的语气:“不想我继续对你做什么的话,今晚不许去舒尘房里,老老实实留下来。” 陆蘅气极:“你不怕我晚上杀了你?” “你可以试试。” 陆蘅感觉胸口有团火再烧,理智告诉她,谢谛听不是现在的她能得罪的起的,可他实在是欺人太甚! 陆蘅黑着脸上炕后,谢忱躺到了她身旁,倒还算老实,陆蘅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了下来。 半晌,陆蘅感觉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缓缓睁开眼,拔下了头顶的发簪,对着少年清俊的面上狠狠刺了下去。 然而就在簪子头离谢忱眉心几寸距离时,熟睡的谢忱突然伸出手,两根修长的手指牢牢夹住了发簪,陆蘅使出全部力气也动弹不得了。 谢忱双眸仍旧闭着,另一只手一伸,将陆蘅瘦小的身子揽在了怀里。 耳畔传来谢忱无奈的叹息声:“怎么就是不老实呢?” 陆蘅有些丧气:“放开我!” 谢忱看着满脸敌意的陆蘅一眼,突然叹息道:“李小九,你命真好。” 陆蘅:“什,什么?” 第四十二章 李梅再使坏 这不着边的话令陆蘅有些摸不着头脑,谢忱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将怀中的李小九抱的紧了几分。 若此时陆蘅能看清少年的脸,就会吃惊的发现,谢忱的脸微微泛红。 谢忱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任谁能相信,华京赫赫有名的谢大人,第一次吻女子,还是个一头黄毛,丑兮兮的干瘪丫头。 谢忱和陆蘅各怀心事,沉沉睡去。翌日,被抱了一整夜的陆蘅起了个大早,浑身腰酸背痛,嫌恶的瞪了还在睡着的谢某人一眼,起身出了房间。 吃早饭时,谢忱突然笑看了一眼仍旧黑着脸的陆蘅,自怀中掏出金锭递给了舒王氏道:“舒奶奶,我在你家叨扰许久,是时候该离开了。” 大房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谢忱手中的金锭上,舒王氏颤抖着手接过了谢忱手中的银子,虚伪道:“谢公子,不再留几日了?” 谢忱看了一旁沉默着的陆蘅一眼:“不了。” 舒王氏将银子牢牢揣了起来,也不再多劝。 吃过早饭后,舒家人送谢忱出了院门。 谢忱感觉自己被李小九这个丑八怪下了蛊,继续留在舒家的话,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他着实需要冷静下。 如果他还是在意李小九,就见她一起带回华京去。 舒尘见谢忱一直盯着陆蘅,黑着小脸挡在了陆蘅身前,可惜他如今实在有些矮,丝毫不妨碍谢忱和陆蘅目光交汇。 谢忱留给舒尘一个轻蔑的笑容后,转身潇洒的离开了。 - 舒尘整张脸都黑了,陆蘅有些无奈,拉过愤怒的舒尘回到了院子里:“别气了,谢公子这不走了么。” 这话是对舒尘说的,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舒尘点了点头,姓谢的走了就好,没人继续和他抢小九了。 一旁的舒王氏激动的攥着金锭子:“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就是大方,咱家这下可比张家有钱多了。” 舒多福和李梅两口子也有些激动,李梅道:“娘,咱家这房子也该翻新一下了,要不咱们盖几间比张家更气派的,让他家继续和咱们嘚瑟!” “盖什么?”舒王氏将银金子揣进怀里道:“咱家这屋子挺好的,这银子留着给阿尘看病,剩下的给阿宁阿晴提前备点嫁妆,还有你肚子里这个,万一是个男娃,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嘞,别有点银子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舒王氏说罢,揣着银子回堂屋了。 李梅两口子听见舒王氏又要拿银子给舒尘看病,瞬间变了脸色,二人暗中使眼色时,感受到一阵冰冷的目光,回过神来才看见,李小九正冷冷的瞪着他们二人。 那双又黑又大却了无生气的眸子丰富深不见底的寒潭枯井一般,看的二人一阵脊背发寒。 “李小九,看什么呢?再看将你眼睛挖出来!” 李梅恶狠狠的警告过后,快速拉着舒多福回到了屋子里,陆蘅见二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心知这二人又要背地里使坏了。 陆蘅唇畔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他们有什么招尽管出好了,她早就不是上一世那个逆来顺受的陆蘅了! 这一世,有她在,谁也别想动阿尘一根指头! 谢忱离开后,又过了几日,怀孕的李梅突然上吐下泻,面色越来越差。 这可急坏了舒王氏,给李梅买了多少吃的,找陈大夫往家中跑了好几次都不见效果,李梅反而日渐消瘦了起来。 这晚,舒王氏特意让陆蘅给李梅炖了山鸡汤,不放心的看着满面蜡黄的李梅道:“小梅,你这是怎么了?” 李梅靠在炕上,面如土色:“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晚上总是做噩梦,吃什么吐什么,早年怀阿宁阿晴的时候,也没这样过,要真是我身体不好也就罢了,我就怕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舒王氏闻言,瞬间变了脸色:“呸呸呸!胡说啥呢?怀着身子别说这不吉利的话!” 舒王氏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明显也慌了。 翌日,舒王氏让舒多福找来了邻村的神棍,也就是当初给舒尘和陆蘅算八字那人。 来人是个四十左右的高瘦男人,蓄着长长的山羊胡,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人称胡半仙。 胡半仙在舒家小院儿里装摸做样的做了场法事,掐着指头道:“舒大娘,你家确实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您儿媳这一胎。” 舒王氏闻言,险些没站稳:“大师,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胡半仙不答话了,舒王氏连忙掏了几钱银子,递了过去,胡半仙收了银子,这才道:“敢问你家有没有久病之人?” 舒家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舒尘,舒尘一张小脸瞬间惨白无比。 又来了!他早就猜到了,这又是大伯父大伯母动的手脚,针对他来的! 舒寡妇连忙将儿子护在了身后,尴尬道:“大师,您会不会算错了,我儿子怎么可能冲撞小梅这一胎呢?” 胡半仙冷冷的看了舒寡妇一眼,道:“肉眼凡胎会看什么?反正我话放在这儿了,这孩子继续和孕妇住在一起,这一胎绝对保不住,而且这段时日,也不宜用家中银子给这孩子看病,他的病好一分,李梅腹中胎气便被冲撞一分。” 胡半仙收了家伙事儿,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 舒寡妇看着面色凝重的舒王氏,声音颤抖着开口道:“娘,这……这胡半仙的话也未必准,阿尘不可能冲撞小梅这一胎的。”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李梅红着眼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可胡半仙的话难道还能有假么?我这些天怎么过来的你也看见了,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阿尘将我这一胎冲撞掉了才肯信么?” 一旁的舒宁也道:“娘这些年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还可能是个弟弟,这种事还是小心为好啊奶奶。” 舒寡妇笨嘴拙舌,说不过二房,急的眼眶都红了。 李梅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她的尘儿难道就不重要了么?怀胎十月,难道这十个月,家里都不掏银子给阿尘看病了?阿尘的身子肯定拖不下去的,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舒王氏脸色难看,一时也很难下决定,黑着脸转身回房了。 第四十三章 血脉重要 “娘,您不能不管我肚子里这孩子啊!” 李梅不肯善罢甘休的带着两个女儿追了进去,院中只剩下舒寡妇母子二人,还有陆蘅。 舒寡妇红着眼抱住了舒尘,这个性格软弱的女人遇到事情只知道抹眼泪:“怎么办啊阿尘,你奶奶肯定会护着你二叔家的孩子的,娘该怎么办啊。” 舒尘没答话,小手紧紧握成拳:“别哭了娘,大不了这病不治了,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麻烦您帮我护着小九,直到她离开咱家。” 陆蘅在一旁瞧着,觉得这对儿孤儿寡母实在可怜,听舒尘这种时候不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却还不忘自己,鼻头有些发酸。 希望舒王氏能拎的清轻重,虽然陆蘅对她并不抱有太大指望。 果不其然,到了晚间,舒王氏面色沉重道:“阿尘,奶奶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你没出世的弟弟,暂时将药断了吧。” “娘!”舒寡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阿尘的药断不得啊,你这不是要他命么?” 舒王氏一阵心酸,红着眼别过了头去,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用舒尘的性命赌一把。 她确实舍不得阿尘,可阿尘这身子,就算药不断,说不好什么时候就病死了,她宁可赌李梅这一胎是个健康的大胖孙子,她们老舒家的血脉绝对不能断! 舒尘淡淡的垂下了眸去,掩盖住了眸中的委屈和心酸。 这些年奶奶一直很疼他,然而事实证明,只要奶奶有个新的孙子,哪怕还不确定二婶肚子里的是不是男孩儿,也宁可选择放弃他来赌一把。 这是不是说明,奶奶在乎的从来不是他,只是家中的血脉罢了。 不过舒尘没哭,也没闹,难过后,抬起头来淡定的看着舒王氏道:“奶奶真的不给我治病了?” “阿尘,你别怪奶奶。” “我不怪您。”舒尘道:“我就一个要求,我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您让我娘再嫁,将李小九放了行么?” 大伯父一家都是两面三刀的人,要是以后舒家真落在他们手里,娘和李小九的日子舒尘不敢想。 一旁的陆蘅鼻头有些发酸,舒尘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了,他大概早猜到了,舒家落到大房手中她和舒寡妇的结局会很惨。 上一世被舒多福一家人做畜生般欺辱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了脑海中,尽管陆蘅早就不在意了,可是看着眼前小小人儿替自己操心铺路,心下还是微不可查的一暖。 舒王氏蹙眉道:“李小九我可以放了,但你娘……咱村哪有死了男人的女人再嫁的,这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舒寡妇再嫁在舒王氏眼中就是背叛了她死去的儿子,说什么也不同意。 舒多福一家四口暗中对视了一眼,强忍住了眸中激动的笑意,他们仿佛已经看见舒家的一亩三分地,和那一锭金已经是他们的了! 这时,始终沉默着的陆蘅突然开了口:“舒奶奶,胡半仙只说不能用你家里的银子给阿尘看病,没说外人不能出银子给他看病,这药材的钱我给他赚就是!” 舒王氏闻言,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你说真的?你真的愿意给阿尘赚银子看病?” “李小九!”一旁的李梅急了:“你没听胡半仙说,阿尘的病好一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被冲撞一分么?你存心的是不是?!” “可胡半仙也说了,是用你们家的银子给阿尘看病才会如此!”陆蘅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重重一拍桌,将舒家人吓了一大跳。 陆蘅目光冰冷的直视着李梅道:“我看你才是存心的!你的孩子是命,阿尘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我……” “你什么你?还是说你跟本就不想让阿尘的病好。” “你胡说什么?!这个家里,还有比我们更疼阿尘的么?”李梅作为一个孕妇,情绪容易激动,被陆蘅堵的直掉眼泪。 舒多福双目圆瞪,骂陆蘅道:“你个贱蹄子,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的!” 陆蘅态度极强硬:“好啊,那你们让我赚钱给阿尘看病,不让我治,除非你们心里有鬼。” 大房几人说不出话了,目光冰冷的瞪了陆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 舒寡妇仿佛看到了希望,激动的拉着陆蘅的手道:“李小九,如果你真有办法赚到银子,给阿尘看病的话,我,我就答应你嫁给阿尘!” 瞧舒寡妇一脸吃了大亏的模样,陆蘅有些无语。 她并不想嫁给舒尘这么个小孩子好么!只是打心底有些心疼他罢了。 舒王氏犹疑了下,当机立断道:“好,就按你说的办,可是,你一个毛丫头,准备怎么赚钱?阿尘的药钱可不便宜。” 舒尘怎么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孙子,也是她第一个孙子,但凡有一点机会,她也不想轻易放弃。 李梅夫妻俩估计要被气死了,陆蘅面上露出一抹乖巧的笑道:“我可以卖果酒赚钱。” 舒晴嗤了声:“就你酿的那破玩意儿,能卖几个银子?” 二房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看着李小九这信心满满的模样,心底一时都没底了,这小贱蹄子该不会真把舒尘的医药费赚出来吧? 吃过晚饭,李梅两口子回到房中后,躺在炕上辗转反侧。 李梅不放心道:“你说,要是李小九真卖酒赚了银子,治好了舒尘那个病秧子怎么办?” “怎么可能?”舒多福嗤道:“女人能赚什么钱?还是个毛丫头。” 李梅见他丝毫不上心,有些急躁的坐了起来:“万一呢!都怪你娘,处处偏心那个病秧子,请来胡半仙都弄不死他!” 舒多福闻言,也不顾李梅还怀着孕,起身裹了她一巴掌:“什么我娘?那也是你娘!要不是看你怀着身子老子打死你!这么点屁事儿,想办法找张大山就是了,他不是在县城给酒楼送货么,让他知会一声,不让人买李小九的酒不就行了?” 张大山便是张玲玲的爹,平日里和舒家关系不错,只是如今两家闹的不可开交,这个面舒多福绝对不可能露。 吼完李梅后,舒多福裹着被子转过身去呼呼大睡了,独留李梅一人干掉眼泪。 哭过后,李梅盯着鼾声如雷的舒多福,眸中浮现出一抹怨毒,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舒寡妇虽然死了男人,可二弟活着的时候,对舒寡妇别提多好了,哪像她家这不拿女人当人看的畜生!全村都找不出第二个。 李梅的手轻轻的抚在了小腹上。 舒多福啊舒多福,你这些年来不拿我当人看,别怪我对不住你! 第四十四章 为他的眼瞎付出代价! 舒尘的房间内,不同于舒多福两口子这般混乱,二人结伴回屋后,舒尘裹着被子看着陆蘅忙来忙去,陆蘅将屋子收拾好后,上了炕,来到舒尘身边笑道:“阿尘,你看什么呢?” 舒尘漂亮的桃花眸中仿佛有星星一般,晶晶亮的,见她上来了,乖巧道:“小九,你待我真好。” 他没想到,奶奶都放弃了他时,李小九这个外人居然会站住来护着他。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陆蘅铺好被褥,正准备睡下,舒尘突然在她脸上亲了口。 “你这臭小子!”陆蘅一愣,扬起手来准备揍他,见他病恹恹的,到底没舍得,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下。 舒尘也不多,笑嘻嘻的看着她。 “小九,你真好。” 陆蘅愣了下,她还是第一次在舒尘脸上看见这个年纪孩童还有的乖巧和依赖。 她有些不受控制的,母爱泛滥了。 舒尘拉过陆蘅的手,面对面一起躺了下来。 “小九,等我病好了,咱们两个就成亲吧,到时候咱俩就能睡一个被窝里了。” 陆蘅没留情,一巴掌裹在了舒尘白嫩的小脸上。 臭小子!她拿他当儿子,他居然想睡她? - 一转眼,又过了几日,陆蘅的果酒差不多好了,掀开了其中一罐,浓醇的米酒混着蜜桃的清香,单是闻味儿就很诱人。 陆蘅倒进杯中,给舒家人尝了尝,舒王氏尝了口,面露喜色道:“这酒尝着真挺不错的,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李梅因为是个孕妇,不能喝酒,只能干坐在一旁,冷眼瞧着家里人喝过李小九的果酒后,露出惊艳的神色。 李梅脸色黑了黑,突然伸手扶住了额头。 舒王氏注意到,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怎么了?身子又不舒服了?” 李梅重重叹了口气:“这两日稍微好点了,还是不舒服。” 一旁的舒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连忙道:“胡半仙不是说了么,阿尘在家里也会克到娘肚子里的弟弟。” “别胡说!”满意于女儿及时开口的李梅呵斥道:“难不成你还想让你奶奶将阿尘赶出去不成?” 这也是这几日舒王氏最忧心的,阿尘在家中会冲撞了李梅这一胎,可总不好将他赶走吧?舒王氏又舍不得。 陆蘅将杯子收拾干净后,笑道:“我瞧您这身子硬朗的很,不像有什么问题,什么事等我明日去县城卖了酒回来再说吧。” 陆蘅说罢,拉着舒尘出了堂屋。 “你个死丫头片子,能看出啥子?” 李梅黑着脸,对两个女儿使了个眼色,舒宁和舒晴立刻会意,出了院门。 李梅眸中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她倒要看看,这小贱人的酒能不能卖得出去! 舒宁和舒晴想起娘昨晚嘱咐的,再张家院外徘徊了片刻,厚着脸皮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张玲玲,见是舒宁舒晴,语气不善道:“你们两个来做什么?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舒晴本来就不好意思来,闻言正欲发作,被舒宁拉了一把,才忍下了。 “玲玲,咱们怎么说也是好朋友,我们两个心里还记挂着你,这次来,是有要紧事要告诉你,你想不想报复舒尘和李小九?” 张玲玲闻言犹豫了下,还是放姐妹二人进屋了。 盖了新屋的张家如今青砖绿瓦,院子里还用砖石铺垫着,一旁种着孙氏养的花花草草,很是漂亮别致,舒宁和舒晴看的目瞪口呆。 张玲玲见状,心中不禁得意,笑道:“我们家新盖的屋子,比想象中的差点,你们两个别笑话。” 呵…… 要不是有事相求,舒宁舒晴恨不得抽张玲玲几个耳光,让她嘚瑟! 三人来到张玲玲房间后,舒宁将舒尘冲撞李梅腹中胎儿的事,以及家中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悉数告诉了张玲玲。 说罢,舒宁拉过张玲玲的手道:“玲玲,这是你最好的报复那对儿狗男女的机会了,只要李小九的酒卖不出去,她和舒尘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张玲玲闻言,蹙眉道:“舒尘怎么说也是你们两个的弟弟,你们这么做合适么?” “我们两个当然心疼阿尘了,可是毕竟阿尘克的是我们两个的亲弟弟,而且,咱们三个也是好姐妹啊。”舒宁虚伪的拉过张玲玲的手道:“我们怎么忍心见你被阿尘和李小九这么欺负呢?” “我……考虑考虑。” “李小九明日就去县城了,你快点考虑清楚啊,这么好报复舒尘和李小九的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我们还要跟着奶奶下地干活儿,先不和你说了。” 张玲玲面色阴沉,舒宁舒晴离开后,犹豫了片刻,起身来到了舒家。 舒家大人都下地干活儿了,只留下李梅和舒尘陆蘅,李梅正在院中躺在躺椅上,命令陆蘅给她捏肩捶腿,见张玲玲来了,面露喜色:“玲玲,你怎么来了?” “我找舒尘!” 张玲玲鄙夷的看了给李梅捏肩捶腿的陆蘅一眼,直接进了舒尘的房间里。 舒尘正在房中看书,见张玲玲来了愣了下道:“玲玲,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家都不行了?”张玲玲来到舒尘身边,苦苦哀求着:“你家发生的事我听说了,阿尘哥,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后悔了,肯娶我,让李小九给我磕三个头,我就帮你们解决眼前的困境。” “不可能。”舒尘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不会因为你对不起小九的。” “那你就对不起我么?!”张玲玲怒了:“李小九那个小贱人有什么好的!她和人私奔,在村子里丢尽了你们家的颜面不说,长的也不好看,如今你真要为了她,放弃继续买药治病的机会?” “她是什么人我清楚,你是什么人,我也清楚!” 舒尘淡淡的说完,不再理她。 张玲玲委屈愤怒的同时,隐隐有种被舒尘看穿本性的恼羞成怒。 “好!你要死没人拦着你!” 张玲玲愤怒的吼罢,红着眼跑出了舒家,院中的陆蘅淡淡看了张玲玲一眼,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张玲玲实在是想不通,自己哪里比不上李小九那个水性杨花的小蹄子!论样貌家庭名声,她哪样不凌驾于李小九之上?李小九不过是一个李大牛都不要的破鞋罢了…… 张玲玲想不通,回到家中大哭了一场后,驾着牛车去了县城。 舒尘一定会为他的眼瞎付出代价的! 第四十五章 卖酒(上) 翌日,陆蘅将墙边几坛酒搬了出来,悉数放到推车上后,舒尘难得出了房间道:“小九,我和你一起去。” 二人推着推车,一道来到了县城最大的酒巷。 找到了整条街生意最兴旺的醉竹轩,伙计听见这二人是来卖酒的,打量了穿着穷酸的二人一眼,嗤道:“你们两个能有什么好酒?” 陆蘅将酒坛打开,一股清香的蜜桃味混合着酒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每日和各种酒打交道的伙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起掌柜的白日里的嘱咐,挥了挥手道:“你这什么破玩意儿,我们家可是全城最大的酒馆,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收的。” “我这酒你都没尝过,怎么就知道不好呢?” 陆蘅语气中透着几分质疑,她不敢说自己能酿出什么琼浆玉液,可这果子酒她敢保证,如今县城内还从未出现过,这伙计不分青红皂白便拒绝了,实在不合理。 “嘿,你个丑丫头片子,你什么意思?” 伙计陡然提高了声音,引来馆内顾客的瞩目。 陆蘅也不恼:“我就是觉得,我这酒你都没尝过便不要,而且我的酒价格也不贵,你们不收,回头别后悔。” “噗嗤。”这话引来了伙计不屑的嗤笑:“小丫头,你知道我们醉竹轩是什么地方么?全县城找不出第二家这么大的酒馆了,我们这些年每日与酒打交道,酒好不好我们一眼便能看出来,你这破玩意儿到大街上试试能不能免费送出去吧。” 伙计这话引来店内一阵哄笑声,舒尘蹙眉道:“你们不收便罢了,何必如此狂妄?小九,咱们走!” 陆蘅和舒尘离开醉竹轩后,又跑了几家店,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 方才醉竹轩羞辱人的伙计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吹了个口哨:“我都说了,没人会收你们这破玩意儿,还不信。” 陆蘅没理他,同舒尘道:“一家不收便罢了,这么多家连试都不肯尝试下,肯定有问题!” 舒尘突然想起昨日,张玲玲突然来找他的事,张叔叔在县城貌似做的就是运酒的生意,这些年也结交了一些人脉。 “小九,此事和张家脱不了干系,咱们去找酒坊卖试试看。” “不行!酒坊本来就是给酒馆提供货的,咱们的酒要是卖到酒坊,连本钱都捞不回来。” 就在陆蘅一筹莫展时,一旁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你们这酒,怎么卖的?” 陆蘅和舒尘转过头一看,说话的是一名十五六虽左右的少年,浓眉大眼,一笑时有两颗小虎牙。 陆蘅连忙道““八十个铜板一坛。” “我买两坛试试,先搬到我店里来吧。” 陆蘅和舒尘将两坛果酒搬到了一旁的栖木阁,陆蘅笑道:“整条街都没有收我们的酒的,你收了,就不怕卖不出去么?” “酒好就不怕卖不出去,我家生意本来就不大好,两坛子酒能亏多少钱?”少年无所谓的说道。 陆蘅看了少年一眼,笑笑:“你放心,我们这酒不会卖不出去的。” 一整日,陆蘅和舒尘只卖了两坛子酒出去,到了下午,舒尘蹙眉道:“小九,卖不出去就算了,有我在,我家里人不会说你什么的。” 陆蘅想了想,找了家瓷器店,买了两个精致的白瓷酒壶,藏在了推车底板上。 “你这是做什么?” “回头你就知道了,先别告诉你家里人。” “好,都听你的。” 二人将剩余的推回家后,舒家人的脸都黑了。 “你们卖了一天,就卖了两坛子出去?”舒王氏重重叹了口气道:“小梅说得对,就不该指望李小九能赚什么钱。” 见陆蘅的酒没卖出去,舒多福一家四口心中暗喜,李梅佯怒道:“李小九,你怎么这么没用?我还以为你能救阿尘呢。” “她能不能救我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舒尘冷着脸堵住了李梅的嘴,拉着陆蘅的手回到了房里。 陆蘅无奈的笑了笑:“难怪你大伯父一家恨你,你这脾气真是够大的。” “我只对娘和奶奶脾气好,以后,待你脾气最好。” 舒尘说这话时,一双桃花眸认真无比的看着陆蘅,陆蘅看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孩子的美貌惊艳到了,有些别扭的干咳了两声,转过了头去:“阿尘,你知不知道咱们村子里有没有谁家认识县城里贵人的?比如谁家的夫人小姐?” “没有。”舒尘道:“咱们村除了张家在县城认识几个生意人外,没几个人认得贵人,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蘅叹了口气,脑中不着边际的想起上一世,她刚回到陆府时,笨拙的讨亲爹娘欢心,在陆丞相生日宴上,曾研究出了一道点心,被陆婉君半路偷学到,抢先了一步,获得了爹娘的赞赏后,那道点心在华京还风靡了一阵子。 最初陆蘅想不通,不过是一盘点心罢了,华京中美味的糕点多不胜数,后来才明白,重点不在那盘点心,而是因为陆婉君。 因为陆婉君是华京第一才女,她做的点心旁人自然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若那些人知道那道点心其实是乡下来的陆蘅做的,怕是吃都怕脏了嘴。 如今想来虽觉得讽刺,可陆蘅也因此发现了其中的窍门,若是她这酒换个精美的瓷瓶盛装上,让县城的贵人喜欢上,价格便不同往日耳语了。 如今要先想办法接触到京中的贵人,将酒的名声打出去才行! 翌日清晨,陆蘅半蹲在墙角看着几坛酒,研究该怎么卖。 恰好舒宁舒晴打着哈欠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这样一幕,忍不住讥讽道:“李小九,你该不会还惦记着你这些破酒能卖钱吧?” “别做梦了,我们家这些年供阿尘的医药费都很辛苦,凭你怎么可能,倒不如将这些酒留在我们家喝。” 想起那甘甜清香的味道,舒晴咽了咽口水,只是嘴上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陆蘅这酒酿的好。 毕竟她和姐姐都不会,李小九这个贱人会酿哪门子的酒? 陆蘅没理会这姐妹二人,待舒家人下地干活儿后,将昨日买的两个白玉瓷瓶取了出来,倒了一瓶桃子酒,一瓶葡萄酒后,独自拎着去了县城。 县城的富贵人家多在南街,恰好县城最大的商业街也在此处,许多夫人小姐会途经此地。 陆蘅找了块儿空地,将两壶酒摆在地上后,吆喝了起来,没一会儿,来了一群穿着不俗的姑娘们,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陆蘅连忙道:“各位姑娘,买酒么?” 第四十六章 卖酒(下) 几个姑娘闻言停下脚步,看了穿着寒酸的陆蘅一眼,笑道:“你这酒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我们买的?” 陆蘅忽略掉这些姑娘们看她时眸中的鄙夷,笑道:“我这酒是独门秘方,城中独此一份,只卖贵人,我瞧几位姐姐生的漂亮又贵气,这才斗胆叫住你们。” 陆蘅几句话哄的几位姑娘心花怒放,为首的黄裙女子道:“算你会说话,不过你这酒我们从没见过,我们要先尝尝才行。” “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酒盏。” “没有?你卖酒都不让人先尝尝么?” 见眼前女子一脸高傲,陆蘅有些不耐,却还是好脾气的赔着笑道:“不好意思,我就带了这两壶酒,若是人人都来尝一口,我岂非没的卖了么,姑娘若是喜欢,可以两壶买回去尝尝,若是喜欢下次再来。” 黄衫女子听闻陆蘅拿她和其他人比,蹙眉道:“你当我是路边小民,来占你便宜么?” 一旁的女子也道:“我们阿秋能看你的酒,是给你面子,你就是将这两壶酒送给我们阿秋都是你应该做的!” 陆蘅:“……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虽看的出眼前这群姑娘骄傲,但没想到心高气傲成这样。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别说你不知道我们阿秋是谁?!” 陆蘅:“……” 陆蘅见眼前这伙人如此刁蛮,心知这酒她们是不会买了。 “不好意思,我见识短浅,不知道你是谁,各位不买的话别耽误我做生意了。” “你是哪来的村姑?连县丞老爷的千金孙念秋都不认得!” 此言一出,陆蘅倒是愣了下,心说黄裙女子原来是县太爷的女儿,在这小县城,相当于京中的公主了,难怪如此嚣张。 陆蘅不想断了自己做生意的后路,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道:“原来是县令大人的千金,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瞧她这副惶恐的样子,孙念秋面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道:“算了,瞧你这样子,估计是哪个村子刚进城的。” 一旁的少女鄙夷的笑道:“村姑,还不将你这酒给我们阿秋!弥补你的不敬之过。” 陆蘅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姑娘骄纵的过了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匪呢。 陆蘅如今最厌恶被人威胁:“我要是不送呢?” “那你这酒别想卖出去了,你在这儿守株待兔似的,就是为了将酒买个富贵人家露个脸吧?” 孙念秋也不是完全蠢的,至少猜对了一半,陆蘅正准备撒谎忽悠过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孙小姐,你们做什么呢?” 孙念秋几人抬头看去,就见谢忱站在不远处,他今日着了身月白色的公子袍,玉袍长剑堪堪而立,几位姑娘的脸瞬间红了。 孙念秋连忙收了方才同陆蘅耀武扬威的模样:“谢……谢公子。”想起谢忱在外不允许她们唤他谢大人,孙念秋及时改了口:“您怎么来了?” “你们再做什么?” “哦,有个乡下卖酒的,冲撞了念秋,我们便说了她几句。” 谢忱盯着那个背对着自己而坐的瘦小身形,冷漠的眉眼间突然染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上前道:“区区一个卖酒的,居然敢冲撞孙小姐,不知这酒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谢忱说着,负手绕到了陆蘅身前。 陆蘅避无可避,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怎么会在这种时候遇到谢忱呢? 丢人,实在是丢人! 谢忱淡淡看了看孙念秋等人,又看了看陆蘅,和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相比,陆蘅就像个穷酸的乞丐,可不知为何,他看见这丑八怪,心情就莫名其妙的明朗了起来。 孙念秋狐疑的看着谢忱道:“谢公子,你们两个认得?” “不认得!”陆蘅回过神来,连忙道:“在下一介乡野村姑,怎么可能认得你们这种贵人呢?” 显然孙念秋钟意谢忱,自己若说认得,她必要继续追问,陆蘅还想自己的酒能成功推销出去呢,不希望这伙人误会什么。 孙念秋闻言暗怪自己多疑,谢大人哪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认得的? 不认得? 谢忱双眸微微眯起,半蹲在她身前:“这酒怎么卖?” “二,二钱银子一壶。” “我闻着这酒的气味特殊,不妨你随我来,好好介绍下你这酒,若是介绍的好,我就全买了。” 说罢,不理会孙念秋等人震惊的目光,拉起陆蘅细瘦的手腕,牵着她来到隔街,找了家茶馆,确定孙念秋那些人看不到了,才沉下脸道:“我不是给舒家留了银子,你那小夫君不给你花么?卖完点心卖酒,折腾什么?” 方才孙念秋等人围着陆蘅嘲笑时,谢忱皆看在眼里,心下隐隐有些不舒服。 “你若是不留那金锭子还好。”陆蘅品了口杯中名贵的香茗,将舒家这段时间的事大概告诉了谢忱。 谢忱闻言,蹙眉道:“你对你那小郎君,倒是上心。” 陆蘅汗颜,本想说我对阿尘不上心难道要对你上心么?转念一想,笑道:“我这人待谁都好,若是谢公子你,也会如此上心的。” 谢忱一愣,明知道李小九这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一句真的,心尖儿处却还是微微触动了下。 “李小九,你吃错药了?” 果不其然,就听陆蘅又道:“谢公子,您在县城,应该认识不少达官显贵之人吧?能不能介绍一二给我?” 谢忱脸黑了黑,陆蘅以为他生气了,连忙道:“我也不白让你帮我,等我回头赚了银子,分你两成红利,如何?” 谢忱轻嗤了声:“我给你十倍的钱,你别管舒家闲事了吧。” 谢忱看着陆蘅,神色认真无比。 “你什么意思?” “跟着我走,你若不是不想做婢子,嫁给我如何?” 陆蘅一口茶呛在了嗓子里,狼狈的咳过后,讨饶道:“谢公子,您别吓我成么?” 谢忱额角青筋跳了跳:“你当我在同你开玩笑?” 第四十七章 毁人不倦 李小九这黄毛丫头!天知道他这次下了多大的决心,曾经被困沙场以一敌百时,都没这么纠结过。 “不是,谢公子,你看上我什么了?”并非陆蘅自我贬低,只是如今的她这副衰样儿,自己看着都讨厌,而眼前的谢忱,浑身上下无一不高贵俊美,他们二人坐在一起,说她是谢子遇的婢子都像是高攀了。 谢忱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你确实没什么可取之处。” 陆蘅被噎了下:“所以呢,你为什么要娶我?” “我对你感兴趣。” “就这?” 谢忱又道:“你是这些年,我唯一感兴趣过的女子。” “谢公子,你对我感兴趣是一时的还是一辈子?婚姻不是儿戏,我虽然是个乡野村姑,但你若是不能保证一辈子喜欢我待我好,我不想因为您的感兴趣高攀你。” 谢忱沉默了片刻:“李小九,机会就这一次,你确定不跟我离开?” 华京离这个小村庄上千里,日后若非必须,他未必会再次来到这个小县城了,眼前这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陆蘅回答的很干脆:“不了。” 谢忱垂眸,掩盖住眸中复杂的情绪,他是大楚的杀神,众所周知他薄情寡义,毫无软肋。对眼前这个小村姑有半分不舍得情绪,都是他的罪过! 陆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茶馆内吹进来的微风令他额角的发须微微飘动着,眼尾那抹安暗红色的朱砂痣越发妖艳,陆蘅莫名其妙的屏住了呼吸。 半晌,谢忱淡淡呼出口气来:“好,走吧。” “做什么?” “你不是要找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推销你的酒么?” 陆蘅怎么也没想到,谢忱直接带她来到了县丞府,找到了县令夫人。 县令夫人得知谢忱带着陆蘅的来意,二话不说二两银子一壶收了这两壶酒,将四两银子递给了陆蘅后,对着谢忱毕恭毕敬,隐隐带着几分讨好:“这酒当真极好,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谢忱淡淡道:“我瞧你府上荷花开了,是个邀人赏花品酒的好时候。” 县丞夫人闻言,立刻会意:“您放心,这些酒我会尽量给旁人推荐下的,这酒叫什么?” 说罢,暗中看了穿着寒酸的陆蘅一眼,心说这姑娘好大的面子,不过卖个酒罢了,居然能让谢大人亲自帮她。 陆蘅连忙道:“暂时叫果酒就好,有劳您了。” “好说,好说!”县丞夫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陆蘅没答话,不禁在心里怀疑起了谢忱的真正身份。 谢忱命人牵了匹枣红色的骏马来:“李小九,会上马么?我送你回去。” 陆蘅来到马前,轻而易举的翻身上了马,谢忱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翻身坐在了她身后,伸出手拉住缰绳,这个动作使得瘦小的陆蘅被他圈在了怀中。 “驾!” 少年一夹马腹,一路奔着青坪村去了。 刚刚自外面回来的孙念秋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是她眼花了么?谢大人骑马居然带着那卖酒的乡野村姑走了?二人还骑在同一匹马上? 二人一路驾马来到了村口处,谢忱拉紧了缰绳停下马,从马背上翻身下来,道:“你真不和我走?” 陆蘅回答的很坚决:“不。” 见她执意不肯,谢忱也未强求,他对李小九有几分感兴趣,大概只是因为昔日未曾见过这种姑娘罢了,他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谢忱相信,回京后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将这个小村姑忘到九霄云外去。 “好,这匹马留给你吧。” “我不要” 谢忱无奈:“我不缺这一匹马,但是你一定用的上。” “谢公子,无功不受禄,先是发簪,后是这匹马,我如今拿什么回报你?” 陆蘅不愿意凭白占人便宜,尤其眼前这人,自己待他也没多好过。 谢忱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伸出手来将陆蘅揽入怀里:“这个,就当报酬了。” 谢忱也未多抱,浅尝即止的放开了她道:“这个,就够了。” 说罢,不待陆蘅回过神来,身轻如燕的飞走了。 陆蘅看着谢忱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人出现的莫名其妙,离开的更是猝不及防,中间还没少占她便宜压榨她。 陆蘅本以为自己该很讨厌他,可谢忱真离开了,她心下居然浮现出丝丝类似于不舍的情绪…… 牵着马回到舒家时,舒家人还未回来,舒尘在院子里劈柴,见她牵着马回来不禁愣了下:“小九,你去哪了?这马哪来的?” “谢公子送的,阿尘,你怎么在劈柴啊?” “我给家里带来的拖累够多了,平日里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能做便做做。”舒尘看着那匹马,眸色暗了暗:“谢公子对你可真好。” 陆蘅没理他这酸溜溜的语气,舒家没马棚,她只好暂时将马牵到了舒家后院儿,拴好后,来到前院儿帮着舒尘搬柴火道:“阿尘,你做这些为什么不和你奶奶说啊?” “都是自家人,这么点小事儿有什么好说的?” 舒尘性子带着几分读书人的清高,陆蘅毁人不倦道:“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可你们家情况不一样,你大伯父一家都不拿你当一家人,拼命在舒奶奶面前装乖卖巧,你也学着些,日后做了五分,便要让你奶奶看到十分。” 舒尘不赞成道:“可奶奶待我已经够好了,我何必做这些虚的给她看?大伯父他们一家心怀鬼胎,暗中和我们抢,我难道要做和他们一样的人么?” “你也知道他们再和你抢!”在舒尘身上,陆蘅仿佛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一味的退让,做了好事也不说,还自认清高问心无愧,分明就是蠢蛋! “小九,你怎么了?” “阿尘,待自己好的人不该计较太多,可遇到和你争的,你哪怕有半分优势,也一点机会也不要给他们留,不然就是置你自己于死地。”想起舒尘上一世的下场,陆蘅语气严肃了几分:“听见了没有?!” 舒尘被她这样子惊了下,随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在理,我都听你的。” 陆蘅将舒尘手里的斧头夺了下来:“等你家里人快回来了再劈。” 舒尘顿了顿,无奈的叹了口气:“小九,你可真坏。” “嗯?”陆蘅瞟了他一眼,舒尘笑道:“不过我喜欢。” 李小九的坏不会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第四十八章 抢马 夕阳渐落,陆蘅起身准备去厨房做饭,重新将斧头递给了舒尘。 没一会儿,院中便传来舒王氏的咋呼声:“哎呦我的小祖宗,你不好好歇着,谁让你劈柴的?” 舒尘想起李小九嘱咐的,小脸一红,别别扭扭的开口道:“我平日也不能给家里做什么,现在可能活不长了,就想给家里做点事。” 这话说完,舒尘自己先抖了三抖,在厨房偷听外面动静的陆蘅感叹了声孺子可教,当初自己若是有这半分悟性就好了。 果然不出陆蘅所料,舒王氏一听这话心都化了,拉着舒尘进屋后,感动的一阵鬼哭狼嚎,李梅两口子在一旁,脸黑的都能滴墨了。 舒尘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掏心窝子的话了? 这时,陆蘅端着饭菜走了进来,李梅恍然大悟,又是这小贱人暗中教唆! 李梅剜了陆蘅一眼,阴阳怪气儿的开了口道:“阿尘越来越懂事了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这病拖累着,有些人说好的给阿尘赚银子看病,到头来银子呢?” 舒王氏有些失望的看了陆蘅一眼,蹙眉数落李梅道:“行了!你还真指望一个毛丫头片子赚多少钱不成?到底是咱家自己的事儿,指望不了外人。” - 舒王氏目光落在了李梅平坦的小腹上,强忍住了掏钱给舒尘抓药看病的心思。 舒王氏心情复杂,饭也吃不下了,不想被家中人看出异样,反下碗筷,起身拎着水去后院儿浇菜。 舒家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人多说什么。 舒宁白了默默吃饭的李小九一眼,骂了声废物。 “废物说谁呢?” 舒宁却没像舒晴那么蠢的上当,嗤了声道:“谁说完大话却赚不到银子说谁,要我说,你还不如将谢公子送你那根簪子卖了来的靠谱些,可惜啊,某些人怕是不敢卖。” 舒晴笑道:“某些人卖掉那根簪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么值钱的首饰了,肯定不舍得啊。本来我还当谢公子待她有多好,不过是打发要饭的,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陆蘅懒的解释自己早就将簪子还给了姓谢的,淡淡道:“那根簪子我在村子里弄丢了。” 舒宁和舒晴对视了一眼,正准备晚上偷偷出去捡捡看,这时,屋后突然传来舒王氏的尖叫声,舒家人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跑到了后院儿。 “娘,怎么了?” “这,这马哪来的?”舒家人呆呆的看着后院儿拴着的枣红色骏马,傻眼了。 村中平日里连牛都极少见到,更别提这么一匹高大的骏马了。 陆蘅和舒尘跟着来到了后院儿,陆蘅道:“今日去县城遇见了谢公子,他送我的。” 刚刚还在嘲笑陆蘅的舒宁舒晴二人闻言,瞬间黑了脸:“李小九,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和我们家说一声?” “我忘了。” “你……”陆蘅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激怒了姐妹二人,舒宁道:“这么贵重的马匹,谢公子送你你就要,你可真不要脸!” 陆蘅懒得解释一开始自己并不想要谢忱这匹马,淡淡的看了舒宁一眼:“送你你不要?” “我……”任凭舒宁再厚的脸皮,也没好意思说出她不要的话来,讪讪的闭了嘴。 李梅两口子激动的来到马的面前:“太好了,这下咱家有马了,看张家还拿那头老黄牛炫耀么!” 陆蘅清了清嗓子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马,不是你们家的。” 舒家人闻言,瞬间黑了脸,舒多福怒目圆睁:“李小九,你别忘了你人还压在我家呢,这匹马拴在我家院子里就是我家的!” 陆蘅冷笑了声,也没客气:“本来我还想将这匹马借给你们家用用,你们家敢要,我就找谢公子收回这匹马去,咱们干脆谁也别要了。” “你这自私的死丫头!我们家待你不错,欠的聘金都不要你的了,给阿尘丢的脸我们家也不计较了,你今天将这匹马留下,咱们以后就桥归桥路归路,两清了!” “怎么两清?我们家只欠了你们家二两银子而已,这匹马至少几十两吧?再说了,我在你们家没少干活儿,舒奶奶也答应了舒尘,会放了我,凭什么要我的马?” 见李小九不肯交出这匹马,舒多福正准备揍她一顿,身后懒洋洋的马儿似乎觉得这人太聒噪了,突然抬起前蹄,对着舒多福来了一脚。 舒多福被踹出几米远,压死了刚刚冒头的几根菜苗儿,捂着后背惨叫出声。 “这死马。”舒王氏骂了声,准备上前,那马儿却又做出了准备踢人的动作,舒家人不敢轻举妄动了。 李梅扶起舒多福,烦躁道:“这什么破马啊,都不许人靠近的。” 陆蘅早就听闻,马是通人性的动物,想起白日这马儿的乖顺,小心翼翼的上前。 原本狂躁的马儿突然老实了下来,乖乖的凑到了陆蘅身边,陆蘅唇角微微上扬,抬起手来摸了摸马头,看着呆若木鸡的舒家人,笑道:“不好意思,这马认主,看样子是给不了你们家了,要不,你们在试试?” 舒家人哪还敢上前,李梅黑着脸道:“这死畜生!试什么试?快看看多福伤着了没。” 抢马失败的舒家人灰溜溜的回到了堂屋,舒多福后背被踹青了一块,估计要十天半月才能彻底消下去。 舒寡妇道:“这马不老实,要不还是卖了吧,要是换点银子来给阿尘看病就好了。” 陆蘅看了她一眼,舒寡妇的脸微微红了。 这马是李小九的,她说这话确实和大房抢马的行为没什么两样,可是为了阿尘的病,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舒王氏闻言,同陆蘅道:“小娟说得对,你一个黄毛丫头,平时也用不到马,还不如卖了,卖了的钱你只要给阿尘出些医药费就行,剩下的银子你自己留着,我们家也不要你的。” “我不想卖。” 她日后跑县城少不了,一直走着去未免太耽误功夫,这匹马能起不小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谢忱临走前送她一匹这么乖的马儿,她可舍不得卖掉。 第四十九章 风华绝代青珩君(上) 听见陆蘅说不想卖马,舒王氏面色沉了下来:“李小九,是你说给阿尘赚银子看病的,你现在没赚到银子,加上欠我们家的聘金钱,是不是该给我家些补偿?” “谁说我没赚到银子的?”陆蘅笑着从怀中掏出白日卖酒赚到的银子道:“今日我去县城赚的银子,准备吃过饭后就去给阿尘抓药的。” 舒家人这下彻底说不出话了,李梅和舒宁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卖出去的?” 张玲玲明明说好了,她父亲和县城那些认识的老熟人打好了招呼,不收李小九的酒。 “有卖的总有买的。”陆蘅微微一扬眉道:“怎么,你们就认定了我的酒卖不出去?” 舒宁心虚的移开了视线:“你别胡说,我是没想到你这酒能卖这么多银子。” “卖多少银子就不劳你们费心了。”陆蘅不愿继续同舒家这两姐妹幼稚的拌嘴下去,对着李梅挑衅的笑了笑:“至少这些银子,够给阿尘看病了!” 李梅咬了咬牙,气的浑身颤抖,若不是舒多福在桌下拉着,她早就控制不住,上去扇烂李小九嘴了! 吃过晚饭,舒多福半拉半拽着李梅回了房里,在她肩上捣了两拳:“你生怕娘看不出你什么企图是不是?咱们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收拾那对儿孤儿寡母,你这婆娘差点坏了事!” “我就是不信邪!”李梅哭道:“你我加上阿宁阿晴一家四口,还收拾不了李小九这么个外人了?这死丫头是不是胡半仙算来克咱家的!” “别胡说!好好养你的胎。”舒多福说罢,浓密的眉毛死死蹙在一起,原本他没将一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过,可是经过这段时日一系列事后,他也不得不信邪了。 李小九和舒尘都不是省油的灯,必须尽早解决掉才好! 陆蘅在厨房洗刷完锅碗后,准备出门给舒尘抓药,途经舒多福二人房前时,漆黑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 舒多福和李梅这一世抢家产的计划屡次受挫,怕是觉都睡不好了,恨不得弄死她吧? 可她们无论想什么法子,都收拾不掉她呢。 可惜,这才刚开始,比起上辈子她们曾带给她的,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这一世,她要像鬼魂一样,阴魂不散的缠着他们…… 陆蘅握着银子出了舒家的门,想起舒尘来,无声叹了口气,凭白多出一份牵挂,心下说不烦是假的。 陆蘅抓了药,当晚给舒尘煎好,喂他喝下后,便回到谢忱走后那间空屋歇息了。 舒尘年纪虽小,但很早熟,这段时间以来对自己的态度也含糊不清,陆蘅觉得自己继续和他睡在一间屋子里简直就是造孽。 好在舒尘看出了她的刻意避嫌,这次也没闹,还主动替陆蘅将被子抱进了新屋。 “小九,我以后会让你主动住进我的屋子的!” 陆蘅:“……早点睡吧。” 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李梅两口子怕是坐不住了。 舒尘垂下眸,有些失望的走了。 果然不出陆蘅所料,翌日一大早,李梅便上吐下泻的,险些晕倒,将舒王氏吓的魂都飞了。 陆蘅却觉得,李梅都像吃了泻药或是巴豆。 舒多福请来陈大夫,诊脉过后蹙眉道:“你是不是吃过巴豆?” “没有。”李梅虚弱道:“我如今怀着身子,吃的东西都是按照婆婆嘱咐的,其他的什么都不敢吃。” 陈大夫欲言又止,李梅执意这么说,他还能说什么?毕竟他只是个乡下的土郎中,医术还没到出神入化的程度。 “我给你开些治腹泻的方子,对胎儿没伤害的,你先服用试试看。” 舒家人付了银子,送走了陈大夫后,舒多福坐不住了:“这事儿真邪门,小梅根本没吃什么东西,怎么会这样?难道,胡半仙的话快应验了?” 舒家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舒尘身上,虽说这段时日家中没拿银子给舒尘看病,可胡半仙说了,舒尘和李梅同处一个屋檐下也会对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 舒宁跪到了舒王氏身前,哭着哀求道:“奶奶,您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弟弟肯定保不住了。” 舒王氏面色沉重,心知此事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舒王氏缓缓闭上了眼,一旁的舒家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等着舒王氏下决定。 半晌,舒王氏缓缓睁开了眼睛道:“小娟,你先带着阿尘回娘家吧,等小梅这孩子出生了,再带着阿尘回来。” 舒寡妇闻言,面如土色。 她成亲后家中娘和弟弟便不喜她回去,也不大喜欢阿尘这个外孙,以往回去住上几日他们都不耐烦,李梅这孩子出世,至少还要八九个月。 可是娘都开口了,舒寡妇不敢说什么:“好,我收拾收拾,明天就带着阿尘回去。” “李小九呢?把她送回李家还是……” “把她送回去吧。”舒尘淡淡开了口,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仿佛家里人再讨论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情似的。 姥姥和舅舅不喜欢他,娘带着他回去住几个月肯定受排挤,若是还带着李小九,怕是要将气全撒在她身上了。 舒宁舒晴见舒尘这么护着李小九,不屑的同时,心里忍不住有些嫉妒。 “就这么将李小九放走了啊?”舒宁不安好心道:“村里人怕是又要背地里嚼舌根了,要不,让二婶带着阿尘先回去,李小九先压在家里一段时间,过一阵再放了她?” 李梅连忙道:“阿宁说的对!我怀着身子正好没人照顾,将李小九留下来,照顾我出了月子再回李家,到时候咱们两家的债就算两清了。” 李梅说着,目光冷冷的落在了陆蘅身上,这段时日这个小蹄子没少给她和女儿找不痛快,等舒尘走了,看她怎么教训这个小贱人! “不用了。”陆蘅笑道:“我跟着阿尘一起去。” “李小九,阿尘姥姥脾气可不好,你跟着去小心被赶出来。” “那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陆蘅冷冷的看着李梅,这两口子打着如意算盘,以为送走舒尘就能在舒家兴风作浪了,他们做梦! 舒王氏想起舒尘那泼辣无比的姥姥,和那个废物舅舅,重重叹了口气:“随你们去吧。” 陆蘅和舒尘出了李梅的房间,舒尘拉着陆蘅回到了房里,蹙眉道:“小九,你不用跟我过去,我姥姥她,脾气很大的。” “我知道。” 上一世陆蘅有幸见过舒尘姥姥一面,那老太太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妇,秉承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原则,舒寡妇和舒尘对她而言都是外人,偶尔对舒尘还行,但若真回去住上几个月,就不好说了。 陆蘅想想也觉得有些头痛,她只是不忍心舒尘继续被欺负了而已。 “没关系,反正我家里不要我,在你家住着,和你姥姥家住着有什么区别呢。” 舒尘拉过她的手来到了书桌前道:“小九你放心,到了姥姥家,我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咱们不说这个了,你帮我看看这个字怎么样?” “什么字?” 陆蘅狐疑的看着舒尘写在纸上的两个字,看清楚是什么后,身体微微僵住。 第五十章 风华绝代青珩君(下) 舒尘并没留意到陆蘅的不对劲,笑道:“读书人都以字代名,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叫青珩。” 青珩,舒青珩……青珩君! 看见这熟悉的名字,陆蘅一时震的说不出话来。 想当年,宋珧还是王爷时,华京中大名鼎鼎的内阁首辅青珩君便手握重权了,听闻此人来历不明,手段高绝,一袭白衣风华绝代。 青珩君性情十分清高,宋珧拉拢多次未果。 当初宋珧大概嫌她乡野出身丢人,府上来贵客从不允许她出来见人,当年朝中大名鼎鼎的文舒武谢她都不曾见过。 陆蘅吃惊的看着眼前稚气未消的舒尘,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会的,上辈子舒尘早早就被他大伯父一家折磨死了,听说死后被破席子一卷,丢在了西山的坟地里,他怎么可能是舒青珩呢? 可如果是同名同姓,未免也太巧了! “小九,你怎么了?”舒尘狐疑的看着她:“是不是这个名字你不喜欢?要不我换一个吧。” “别换!”陆蘅按住了舒尘准备拿笔的手,有些激动的重复了一遍道:“别换,这名字好。” 陆蘅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可她希望是。 舒尘笑道:“好,那就叫这个。” 陆蘅心情复杂的收拾东西了,舒尘的行礼很简单,被褥和几件衣裳,几本书。她的则更简单了,除了被褥和刚刚做好的新衣裳外,再无其他了。 舒王氏叮嘱了李梅两句后,便红着眼来到了舒尘房里,陆蘅识趣的出去了。 李梅靠在墙上,松了口气,她今早给自己吃了许多巴豆,原本还担心陈大夫看出什么,好在糊弄过去了。 “娘,您受苦了。”舒宁拉着李梅的手,心疼道:“可您这么辛苦,奶奶还是同意李小九跟着舒尘一起去他姥姥家,万一舒尘的病真被李小九治好了怎么办?” “不可能,舒尘这病我问过县城的大夫,说是久病成疾,要治好,除非花重金,李小九赚不到的。再说了,舒尘那个姥姥什么样你们早年也不是没见过,到时候她收拾不死李小九算她命大!” “可等他们以后回来了,奶奶还是可能把家产留给他们。” “不会的,他们离开这几个月,舒家的家产会是咱们的。” 李梅看了眼院外忙碌的舒寡妇,唇边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 孤儿寡母还想和她们抢夺舒家的家产?简直做梦!舒尘注定是难逃一死的命,那个胆敢给她找不痛快的李小九,早晚落到她手里! 舒宁和舒晴见娘如此笃定,便也安下了心来,舒晴笑道:“是不是以后,我们就可以住到舒尘的屋子里, 家里的好吃的都给我们两个了?” 这孩子气的话逗笑了李梅,掐了掐女儿的脸蛋儿道:“这么好的消息,去村子里和你们的好朋友们说说吧,尤其是张玲玲。” 李梅为人极记仇,舒寡妇和她同样作为舒家的儿媳妇儿,嫁的比她好不说,还生了儿子,好不容易舒家老二死了,婆婆对她们孤儿寡母还如此照顾,如今好不容易敢这对儿碍眼的母子和李小九那个外人,临走前也要狠狠羞辱他们一番! …… 翌日,吃过早饭后,陆蘅便将马从舒家后院儿牵了出来,准备将舒多福淘来的车接在马身上,勉强当做马车。 舒寡妇和舒尘拎着行礼等在门口时,张家院门突然开了,孙氏带着张玲玲,李大牛,和同村的几个孩子站在门前看着舒寡妇和舒尘。 张玲玲看着面色清冷的舒尘,心下闪过一丝不忍,可是想起他眼瞎,带给自己的羞辱,张玲玲阴阳怪气儿的笑道:“阿尘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啊?” 舒尘没理她,舒寡妇道:“带着阿尘回他姥姥家。” “哦。”张玲玲故意拉长音道:“听说阿尘哥哥克到了李婶婶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被赶走了,阿尘哥哥,你也别怪你奶奶,毕竟你病了这么多年了,哪里比的上还没出生的弟弟呢?” 张玲玲句句戳舒尘痛处,舒寡妇心疼儿子,怒道:“我们阿尘也没怎么得罪你们家,你们故意看笑话是不是?” “我们怎么是看笑话呢?”张玲玲眨了眨眼,满脸委屈道:“我们是来送送舒尘哥哥的,要是有需要的话,我们家的牛车可以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舒尘的表现始终很平静,张玲玲的本性它早就看穿了。 李大牛嗤笑了声:“别死鸭子嘴硬了,听说你姥姥家隔了好几个村子,你们这么多行礼,连个正常男人都没有,没有牛车送,你们准备怎么去?” 李大牛说这话时,欢喜都写在脸上了,他打心底看不上舒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捡了他不要的破鞋还在这里装蒜,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张玲玲不喜欢他,他屁都不是。 “你们有完没完?!”舒寡妇气的眼眶都红了。 孙氏毕竟是个大人,见孩子们羞辱的差不多了,笑道:“好了,他当然不好意思坐我家的牛车,我们家玲玲早就不要他了。” “张玲玲不要,我要!”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落下,陆蘅牵着装好的马车从舒家走了出来。 “阿尘,上车。” “好。” 舒尘搀扶着娘一道上了马车后,陆蘅转过头,目光冰冷的看着落井下石的张玲玲:“张玲玲,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张玲玲愣了下,随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捧腹大笑,孙氏哭笑不得的重重叹了口气:“李小九,牛不是这么吹的,舒尘年纪小,以后怕是会为了选了你,后悔一辈子,不过,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一辈子了!” 孙氏说罢,牵着张玲玲的手转身回屋了。 她的宝贝女儿如今年纪还小,等再大些,她敢保证,在十里八村都是受欢迎的,比舒尘强的汉子要多少有多少! 舒尘这臭小子鼠目寸光看上了李小九那个下作东西,玲玲会后悔?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