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微,式微,胡不归? 春色迟迟,卉木萋萋。无名的虫子窸窸窣窣的穿过嫩绿的草丛底部,发出嘶嘶的叫声,树上的黄鹂鸟儿也在用空灵般的歌声附和着,春光是这样的和煦,温暖的阳光洒在我单薄的身上,尽管是这样的明媚景色我依旧满肚惆怅,独自倚靠在羽穗阁的窗边,瀑布般的青丝随着柔和的风轻轻地摆动着,没有一点珠翠修饰,屋内用香木和云母制成的屏风显得格外突兀,只觉有脚步声逼近,我转头看向屏风,屏风上用漆彩绘成的云气图案,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现在的我屋内有这样的东西是如此的僭越。一个身着白色绢衣的侍女把煮好的茶递给了我,我问侍女茶叶可来自蜀地?见她低头不语,便不再追问,侯爷是最喜欢蜀地的茶的。 看着茶想的出神,侍女见状便细声说茶凉了味道不佳,此时温度和味道最为适宜。我抬头看向她,她低着头但身体不禁的发抖,我便知道此茶的味道一定不会令人失望,顿了顿便饮下,侍女见我已经喝下便退了下去。有美一人,伤如何之?寝寐无为,涕泗滂沱。眼角随之湿润,只觉得身体比刚才冷了许多,本想要去拿席上的外衣,但却使不上力气。我无力的把手往外伸了出去,想要贪婪的获取多一丝的温暖,但是刚获取的阳光的温度也随着吹过的风从指缝溜走,我无奈笑了起来,脑海里只浮现起张先生的模样,侯爷是我在这四四方方的世界里仅有的一点温存,现在他也和这一缕阳光一样,从我身边略过,片刻嘴角慢慢出现红晕,肚子也开始绞痛,但这并不算什么,比起这些,心里的痛更折磨我。 嘴角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滴在了衣襟上,红色血迹在白色的薄衣衬托下像是冬雪里绽放的梅花,身体从原来的疼痛变得麻木起来,意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仿佛看到侯爷穿着青色的襜褕,半束的头发用玉簪盘起,缓步向我走来。 “式微,庭院的舜花开了,如此美景岂能辜负?” 他满脸宠溺,眼里含笑向我说道:“式微,我们一同前往可好?” 我想要靠近,但眼前短短的距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那么的遥远。使出了仅有的一点力气才让身体移动了一些,再次抬起头时,执念的那抹身影却随即消失不见,眼前的光也黯淡下来只觉得漆黑一片。 燕子双双略过,庭院里的池塘被泛起一圈圈涟漪。之前送茶的侍女匆忙的进入了凝乐院内,屋内的焚香清新淡雅,古琴声音色沉稳质朴,席上的美丽女子正品着香茶,看见侍女到来,抚琴的乐人便停了下来恭敬地退去。 “茗儿,事儿做的很好!”席上的女子放下手中的香茶瞥向了瑟瑟发抖中的绿茗。 “你不必害怕,侯爷已然厌恶了她,不会有什么风浪,后面的事情你只要处理干净就好。” “夫人,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只要弟弟能平安,就算是刀山火海奴婢也是敢去的!” 席上的女子听了绿茗的答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身边的红秋,红秋会意于是引绿茗去向了后院。此时的羽穗阁里,几个侍女架着已经感觉不到气息的式微向角门方向走去,抬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伴随着阵阵的马蹄声消失在了一抹那春色里。 颜如舜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远处传来幼童稚嫩的歌声,嫩绿色的柳枝上还冒着鹅黄色的小芽,几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手里拿着折好的柳枝蹦蹦跳跳的顺着山路向山脚下走去。 “小心点脚下,你们不要乱跑,昨夜刚刚下过雨,地上的泥土还松软着呢,若是摔一跤身上弄脏了阿娘定要教训的!”后面年纪稍大一点的少年时不时看着脚下的路一深一浅的走着又时不时抬头看着前面的几个调皮的孩子。 “哥哥放心,我们心里有数,阿娘最疼我们了”前面的孩童开心的应声附和着“下过了雨,山脚下的鸣螽和蚓曲最多了,用找到的蚓曲引上几条鱼儿让阿娘做鱼汤吃”听到可以有鱼汤喝众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到了山脚下,便纷纷开始寻找用来诱鱼的蚓曲,看着哥哥已经抢先找到,其他的孩童也不甘落后,大家正在全神贯注的寻找时,一声尖叫使得大家把注意力从蚓曲转移到了那个受惊的孩子身上,大家纷纷跑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大家一跳,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色襦裙的女子,身上的暗红色血迹格外醒目,少年被这一幕惊到,定了定神便把坐在地上的孩童扶起,其余孩子们看到都纷纷躲到了少年的身后,互相拉着衣袖不敢向地上躺着的女子看去。壮着胆子把手放在女子的鼻息处,想着或许女子还有生还的可能,但是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气息。身后的孩子瑟瑟发抖,少年便带着他们向家的方向跑去,阿娘看到孩子们慌慌张张的模样以为孩子们又调皮闯了祸,想着若真如此便不能在宽容定要好好惩罚一下。仔细询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山脚下发现一女子,于是便叫来外出劳作的丈夫一同向山脚下走去。 少年领着妇人来到了山脚下,当看到女子时心里不由得吃惊,此情此景除了恐惧之余,更多的是女子的美貌,女子思虑片刻说道;“既然遇到虽然不知女子生前经历过何事,但总不能就此在荒野中置之不顾如此可怜,就当是存善缘还是安置了她吧,这马上就要到缴粮的日子,女子又是被孩子们发现,若被有心人追问起来恐怕会牵连诸多祸事啊”。 众人思虑片刻后便在周围的树下找了处合适的位置。安置好了已经到了晌午,妇人起身往回走时被草丛里的光晃了眼睛,拾起仔细一看是一枚玉佩,上面的花纹好似舜花,妇人的丈夫看到女子手里的玉佩,对妇人说;“不义之财不可取,还是应还给人家。”说罢便把玉佩埋入了土中。 侯府内,采买的家童变得忙碌起来,侍女们仔细的洒扫着各自的区域,大家都很清楚侯爷马上就要回下邳了。 小芙蓉,香旖旎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古道边杨柳的枝丫被和煦的春风吹得沙沙作响前行的牛车和这景色融为一体好似出自名手画作的春景。经过下邳时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以往的画面,当时是在这里救下了项伯,也因为项伯结缘让我遇见了式微,想到这时心口的位置便开始隐隐作痛,东福见状便让小厮把牛车停了下来。 “侯爷,可是车太颠簸惹得身体不适?”东福下了车把水从窗口递了过去。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看着东福焦急的样子,还是把水接了过去。 “侯爷,以现在的速度差不多还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府邸了,凝夫人和小公子估计早早的就在府内候着,咱们这次前往长安停留了小半年的时间,夫人见到了侯爷一定欣喜的不行,”说罢东福便把我手里递给他的水接了过去。 “是啊,这一去已经有小半年,不知凝乐在府邸过的如何”。 “有红秋在凝夫人身边,想是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春风拂过夹带着一股蜜花香气,往窗外望去,只见一簇簇娇艳的花朵伏在枝丫上,东福见我眉宇间变的忧伤了许多便向我看的方向望去。看到舜花东福便知道我定是想起了她,式微是最喜欢舜花的,尽管花朵如此娇艳但她站在花下也总有一抹淡雅之感。 “侯爷,若是不尽快赶路,耽搁久了天恐怕就要暗了。” 我知道东福是不想让我在这里停留,也知道他是怕我看着这舜花想起式微,更是怕我身体会承受不住,罢了,罢了。东福会了意便让小厮拉扯着缰绳加快了速度,身后那一簇簇娇艳也渐渐的消失在了视野中。到达府邸已是黄昏时分,此时的凝乐正在府邸门口向两边眺望,见我的车驶来便快步向我走去。 “已有数月不见甚是想念,府里这段时间多亏凝儿悉心操持”。说着用手拨弄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头发,凝乐抬眼看着我,脸上也因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浮现出一抹红晕,身旁的红秋接过东福手里的包裹,低声提醒着外面天气已渐渐转凉,看着凝乐穿的单薄便把身上玄色的大氅解下披在了凝乐的身上,调整着胸口前披风的丝带,此时的凝乐娇羞不已,见这般可人模样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温热,低下头附着耳说道:“走,你院里的茶最是好吃”说完便握着她柔软细嫩的手向凝乐院走去。 梁燕双来去 燕子双双从屋檐下略过,屋内红烛暖帐,床榻两边朱红色的薄纱晃过更是透着一股朦胧之感,榻上的女子身姿窈窕,散落的青丝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气沁人心脾让人想要进一步的沾惹,见对面低头娇羞不语便伸手抱住女子的细腰揽入了往怀中。我们的身体靠的那么近,透过单薄的寝衣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呼吸也开始慢慢变得急促,屋内安静地能够听到心跳的声音,微微晃动的烛火更使我们变得意乱情迷。 屋外天空中月色皎洁,红烛也已燃至一半,烛油顺着绿釉荷花架台滑落,滴在了漆案上形成了朵朵烛花。守夜的侍女把晾好的香茶小心翼翼的递进了屋内,放置案上见没有别的吩咐便合好屋门恭敬地退下,榻上的女子剥开了两侧的薄纱,从对面的屏风上取下了寝衣披在身上,绕过屏风走向茶案,试了试杯中的温度便端着向床榻走去,接过美人手中的茶干干净净的饮了下去,凝乐见我茶已见底,笑了笑便要去端另一杯,正要转身时被我抓住了寝衣的一角。 “让凝儿取笑了,你屋里的茶最是和我胃口的,一杯足矣,若是两杯岂不就是如牛饮水了”我打趣的说着,凝儿听了笑出了声,“红烛燃半,还是应该早日歇息”,侍女进屋熄灭了烛火,有佳人相伴今夜定是一场好梦。 零落花无语 虽已是春分时节但夜里还是能够感觉到丝丝寒意,身侧的佳人酥胸半裹伴随着轻浅的呼吸上下浮动着,姣好的脸蛋透着淡淡的红润,小巧轻薄的双唇微微翘起,虽未施粉黛却难掩姿色。转过身抚摸着那细腻的脸颊,若不是不疑在我身侧喊着爹爹,很难想象眼前的女子已经是一位垂髫孩子的母亲。但是细细想来初次遇见凝儿的时候她也不过十七八岁的碧玉年华,那时身上有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如今更是多了几分沉稳。韩国灭亡,同为韩国贵族的她跟着亲人四处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楚,同样的境遇使我对她有着惺惺相惜之感。可能是被我刚刚转身的动作所扰到,凝儿浓密细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抬手揉了揉带着困意的眼睛转头看向了我,见我身上单薄便往上拉了拉绸丝的寝被,如孩子似的转身钻进了我的怀中。 看着她睡眼惺忪的可人模样,抱着那芊芊细腰的双手也更紧了一些。凝儿察觉到了我的动作,眨着那大大的眼睛望着我,透过她深邃的瞳孔似乎可以看到点点星辰。 我低下头,薄唇轻启,怀中的人吃了痛身体不禁隐隐发抖,但又不愿居于下风,便又将双唇用力吻了上去。身体开始变得燥热,覆盖在身上的寝被也随着我俩的动作滑落下来融合进了夜色里。 透过镂空雕花的小珠窗,清晨柔和的阳光洒落在妆奁台上,睁开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后发现凝儿并不在身旁,弯下腰拾起了昨夜洒落在榻下的寝衣理了理穿在了身上。往屏风外望去,熟悉窈窕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凝儿低着头坐在妆奁台前,手里正拿着黄玉梳子整理着及腰的秀发,身旁的红秋看见了我便在凝儿身边放置软塌行完礼退了下去。 正打算要欣赏美人梳妆,凝儿手中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她抬眼看向我,眉宇间透着忧伤。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何故忧愁?”说着便握住了她停顿的双手,见她不语便继续试探的问去。此时的她早已泪眼婆娑,泪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好似梨花带雨。 “侯爷,妾身有罪,无论什么惩罚妾身都甘愿受着!”说罢便起身跪在地上,我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感到吃惊,随即而来的便是不解,本想扶她起身,见她不肯便扶慰的说道: “昨日不是还好好地,有什么事情先起身,咱们坐下来慢慢说,你这样跪着岂不惹我心疼。” “凝儿本不想让侯爷伤神,但却实在不敢欺瞒,都怪我没有看顾好式微姐姐,本来自己做了些果子打算让绿茗给姐姐送去,但谁知绿茗推开屋门时却发现姐姐不在屋内,派人四处寻找也找不到踪迹,都是我糊涂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着凝儿说的话,平日里的克制所都抛诸脑后,命人驾着车向羽穗阁驶去,推开了许久未踏进的屋门,压藏在心里尘封已久的情感和记忆全都一股脑的涌现出来。 第六章 肠断春江欲尽头 羽穗阁外柳枝随风拂动呈现出窈窕之姿,雪白如绒球状的柳絮肆无忌惮的飞舞着,放眼望去屋内摆设十分简朴并无过多的华丽装饰,唯一可以说的过去的还是腊祭之日命人送去的香木和云母制成的屏风,窗边书案上摆放的竹简也因长时间没有翻阅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拂去竹简上的尘土上面篆刻的文字开始变得明朗,《文王之什·思齐》几字也随即出现在眼前。初见式微时她总是喜欢捧着一卷竹简,由于军中书卷并不多她来来回回能翻阅多遍,那样子不像是寻常喜爱绸缎女红的女子倒像是只会埋头苦读书的酸腐书生,手中的这卷还是我那时见她那求知若渴的模样无奈托人寻来借予她的。 书简上微微晃动的柳絮把我从回忆拉回了现实,常年跟随沛公四处征战奔波,身体早已变得大不如前,抚摸着书简眼眶渐渐变得湿润,周围的景象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东福见我迟迟未出屋内也无任何响动不由得担心起来,请示一番见还是无人回应。虽惶恐自己突然地闯入侯爷会因此动气,但还是顿了顿推开了屋门。见侯爷已然昏迷身体斜靠在书案上便快步冲上前去,转身蹲下把侯爷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借着腿部的力量顺势背起,颤颤悠悠小心翼翼的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屋外的小厮看见东福和早已不省人事的侯爷一个侧身从马车上跳下,快步跑上前帮着东福把侯爷送进了车后的软舆内。安放好侯爷后东福利落的从衣袖里掏出小巧的药瓶,取出两粒黑褐色的药丸帮助服下,驶车的小厮也用力挥了挥手中的辔绳加快了速度。 到达府邸,东福在凝乐的帮扶下让侯爷平躺在榻上,身旁的红秋见状便早早地叫丫头去请常来诊断的医师。见医师赶到便急忙请进内堂屋内为侯爷医治。众人低着头静静的守在院内,四周只听见凝乐来来回回在门口的踱步声,红秋见主子心急如焚的模样便递上命人煮好的凝神茶上前宽慰的劝说着:“侯爷福泽深厚有上天庇佑,况且医师医术高超,想来不会有事。”一阵耐心的安抚过后红秋见凝乐停下脚步把茶送入口中才安下心来。 红秋明白自己的主子不仅是为屋内暂时昏迷不醒的侯爷焦虑,也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夫君心里始终有那女子的位置,即便她做过这么多不该做的事,即便侯爷嘴上说已经厌恶到和她不愿相见的地步,即使除掉这个人让她在这世界上消失不在,她还是没有办法让夫君的心只属于她一人,更是知道若是侯爷知晓她并非自己逃脱失踪而是因为自己让绿茗用亲手煮好的毒茶加害才离开人世,那她留候夫人的位置不仅不保,或许自己的夫君也会如自己加害她一样了断自己。 红秋自己也知道若是主子落难,那么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她和夫人绝对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而首先要做的便是要让绿茗和那几个侍女永远的闭上嘴巴。 第七章 新葵郁北牖 四周寂静的可怕,侍女们低着头在院内等候着差遣,众人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呼吸声,生怕自己那个不经意的举动惹怒了眼前这位焦急的女子。侯爷在屋内昏迷不醒,若是夫人怪罪下来必然会有一番苦头等着,一番惩罚下来身上想必不会有一块好皮。 “夫人,太阳现在正是当头的时候,如今虽已是春季可还是有些凉意,医师在里面也不知还要多久,这么等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红秋见凝乐身子有些发虚忙上前搀扶着。 “无妨,侯爷在里面不知情况如何,若我不亲自守在外面又怎能安心。”说着轻轻拍了拍红秋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这诺大的侯府现在可全指望夫人您了,若是身子有个闪失这可如何是好,不如先去隔壁内堂稍作歇息,侯爷若有任何情况奴婢会让她们随时告知夫人定不敢欺瞒。” 看着红秋担忧的模样,确实在屋外站了许久身体已经开始吃不消,红秋说的的确是一片肺腑之言。是啊,现在侯府全靠我撑着才不会乱了阵脚,我就算不为自己,又怎能不为不疑考虑。 于是红秋便扶着凝乐向隔壁内堂走去,冬葵伶俐料到红秋不忍夫人在外久站,必定会劝说夫人进屋稍坐,也知道夫人忧心侯爷,为了让夫人能够安心,红秋必定会让夫人前往隔壁的内堂,便早早便放好了落座的软垫在外候着。 冬葵察觉到有脚步声慢慢靠近,随即跪在地上,见红秋扶着夫人走来,对着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落座后凝乐额头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冷汗,便顺手拿起红秋递过的丝织帕子轻柔的擦拭着,乍看之下女子更多了一份玉软花柔,弱柳扶风之感。 正当红秋唤侍女准备茶水时,冬葵端着早已准备好的茶低着头走到夫人和红秋面前,俯身跪下把漆盘放到旁边的红案上,取出温度刚刚好的茶水递向夫人。 “奴婢愚笨不知煮的茶是否合夫人心意,若有不足之处奴婢必定努力改正,还望夫人息怒。”冬葵低着头双手稳稳的举着茶盏。 凝乐放下手中的丝帕抬头看向跪在地上身姿纤细的侍女,又转眼瞥向女子双手稳稳举着的茶盏,一旁的红秋也因女子突如其来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接过了冬葵手中的茶杯,刚要开口打算训斥,只见夫人饶有兴趣的审视着眼前的女子。 “把茶给我吧!”,红秋听完只是呆呆的愣了几秒便把茶盏递给了凝乐,随即看向冬葵眼神流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脑海里不断猜测着眼前的这个小婢子打算要耍什么手段来获得夫人的好感。 “这茶是你烹煮的?颜色翠绿鲜明,茶水清澈透亮,这杯茶温度到手也刚刚好,想必定是提前晾置茶水,所以才有这一抹淡黄。看来你很清楚我会来这里,自己在这里估摸着时间,怎么你很了解我的行踪呀? 凝乐的目光变得犀利,从上到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转头看向身旁的红秋,红秋看着凝乐的表情突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妥,是啊,提议来内堂歇息的正是她,眼前的侍女对夫人行踪如此了解,而此刻她又正好在内堂,定是对我起了疑心。 “夫人,奴婢不清楚这些事,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知晓的,劝说夫人进内堂确实是奴婢的私心,但完全是因为担心夫人您的身体啊。奴婢自小跟着夫人您,对夫人忠心耿耿别无二心,也必不敢有半分算计。”红秋起身跪在地上面露惶恐。 凝乐知道红秋必然不敢做出这等事,但是世间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何况人心?这让她不得不对所有人有所防备,也包括红秋。 “起来吧,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破坏主仆情分之事”说着便伸手示意让跪在地上依旧有些惊恐的红秋起身坐在旁边,见红秋落座后对着地上的女子说道 “说说吧,你是如何知道我会来这,又如何算准时间的?” 地上的冬葵低着头说道:“夫人,此事和红秋姑娘无关,一切皆是奴婢一人所为并无旁人告知,奴婢是想着夫人自从生下公子身体一直孱弱,侯爷又突然抱恙,夫人在太阳下久站身体必然会吃不消,红秋姑娘心疼夫人也必然会劝说夫人稍作休息,夫人和侯爷恩爱笃定,夫人对侯爷更似掏出一百二十颗心般对待,而距离此时侯爷最近的地方就是内堂,所以奴婢便斗胆猜测红秋和夫人会来这里,想着夫人必然口渴,便用小炉把水一直烧着,眼见太阳升到了正中央,周围又刮起了风,红秋姑娘定会担心夫人身体,就推测夫人或许不久便会过来,于是便把茶加进去烹煮。夫人落座后我便把晾置差不多的茶水端去,途中春风拂过,到夫人手中温度也就刚好。” 红秋察觉到凝乐眉头轻皱,想着她这么算计着夫人和自己,便气不打一处来,此时的她只想开口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顺便出一口她把自己捎带着搅进去的恶气。 “你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夫人岂是你能随意揣度算计的,依我看夫人不如处置了她,正了这府里的风气,若都似她这般候府岂非乱翻了天,不免叫人后怕!”红秋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盯着让她难堪的女子。 冬葵听罢急忙向凝乐说道;“夫人,奴婢并无此心,也不敢对夫人随意揣度,红秋姑娘心疼夫人奴婢也是实实在在的心疼,奴婢虽然不起眼但却时时不敢忘记夫人的恩情,要不是当年夫人金言让我有幸能够进入府内,奴婢都不知会被卖到何处,奴婢只想报答夫人救命的恩情,其余的实在是不敢。” “你说因为我的一句话你才留下,也说想报答我的恩情,那你打算如何报答?”凝乐看向手里的茶盏,语气有着几分平和。 “若是夫人不嫌弃,能有需要奴婢的地方,奴婢必尽全力办到,知无不言,绝无二心。” 凝乐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惬意神色,问道;“你叫什么?” “奴婢唤冬葵” “冬葵?茶凉了,再帮我换一杯吧。” 第八章 愁妒心头绕 所谓的春困秋乏可能就是这样子吧,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歇息片刻的凝乐有了丝丝困意。堂外树上的花也在暖春和煦的阳光照射下多了无限生机,投射在地上的花影也因被风吹过逐渐摇曳变得混沌。 凝乐用长衣袖遮掩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眼角处也随之挤出了一滴晶莹的泪花,随手接过红秋递过来的丝帕便开始轻轻擦拭着眼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止有些不雅,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了身子想要借此消出这抹困意,此时一个侍女慌慌张张的进入堂内。 “夫人,侯爷他,侯爷。。。”侍女跪在地上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凝乐看侍女这慌张的样子急忙追问侯爷情况如何,谁知侍女一路小跑过来说话吞吞吐吐,只能听见急促的喘息声,使得凝乐又急又气恨不得让人处置了她。 “你这小贱婢,夫人问你话你可倒好在这堂内喘着你那死人气,没有半分规矩,谁让你过来在夫人面前做这起子恶心事的,把你的舌头给我屡直了在说,若你还是这等做派我就叫人把你拖出去好好地掌你的嘴!”红秋对着地上的侍女恶狠狠的说着。 见凝乐气不打一处来,红秋顺势上前揪起一只耳朵掐了下去,见她身子疼的发抖,又不敢出声,直到耳朵发了红才松开了手,一旁的冬葵搀扶着已经十分不悦的凝乐用手轻拍着后背安抚着。 “奴婢该死,医师说侯爷已清醒过来,红秋姑娘说过,若侯爷有任何情况立刻过来禀告不可欺瞒,奴婢一时心急想着侯爷醒来此等要事便赶快跑来告诉夫人,不曾想自己行为冒失顶撞了夫人,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请夫人饶过奴婢吧。”地上的侍女用左手扯住手腕边的衣袖,捂住滴血的耳垂跪在地上,眼里噙着泪花,生怕自己耳尖上滴下的秽物脏了堂内再受一遍责罚。 凝乐知道侯爷已经醒来便快步向侯爷所在的屋子走去,红秋和冬葵也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地上的侍女不知道自己将会如何,没有夫人的命令她不敢起身,而此时的屋内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她只觉得空旷的堂内安静地可怕,比起耳朵的疼痛,这种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何种遭遇的恐惧感更加折磨着她的内心,仿佛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随时将她吞噬。 侍女动作轻缓的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此时粗布料子的衣袖上被血液染得发红发褐,捂住的伤口虽已不在滴血,但是时不时的会有些刺痛。望着自己的衣袖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颗一颗掉落下来,她想天上的阿娘和爹爹。因为战乱爹爹在战场上失去了性命,阿娘也承受不住爹爹离去的消息身体衰弱患上了重病。担心我今后无依无靠便嘱咐我去投靠舅父。连续的战乱灾荒,舅父实在无力支撑一家人的生计只好把我卖到了这里,是啊,这已经是舅父能够为我找到的最好的去处了,可若是爹爹和阿娘还在,或许此时我正躺在阿娘的怀里,爹爹也会打趣的说我越大越和孩子似得赖着阿娘吧。 低头发现眼泪不知不觉间已在地上形成一片,便急忙用衣服擦拭着,跪在地上的膝盖也因擦拭的动作挪的生疼。 这世间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柔弱女子,战争是残酷的,它不仅仅只是几个国家几个势力之间的战斗,也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上的寥寥几笔。每一场战争中牺牲的将士都不仅仅是自己孤身一人,他们的身后有年迈的母亲,嗷嗷待哺的孩子,朝思暮想的妻子,每一场用性命换来的胜利都是这些家人永远的伤痛,而普通人唯一能做的可能也只是祈求上苍保佑家人,希望当今的权贵们不再引起战事。 此时的凝乐正守在侯爷的床榻边服侍,担心刚熬煮好的汤药温度不适宜入口,耐心的吹着匙里汤药使其变凉送入口中。 “侯爷这次可是让凝儿担心坏了,都怪我无用,若是我看顾好姐姐,侯爷也不会如此忧心,更不至于急火攻了心让您昏迷不醒受这般罪。”说着用衣袖轻点脸上的泪珠。 “夫人这番自责的话已经说了数遍,此事与你无关,若不是我冷落她至此,她也不会做出此事。我已让东福派人仔细去搜寻式微的下落,若夫人依旧忧心那帮我时时留意便是。现在外面不太平,她一女子孤身一人不知现在情况如何,式微和凝儿你一样身子孱弱禁不起这番折腾,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找到。”侯爷脸色发白,语气有些无力的说着。 凝乐听完露出有些尴尬的神色,又从中挤出担心式微的表情。 凝乐感觉得到,侯爷虽说是安慰自己,但字里行间哪句不是对式微的担忧,自己的夫君心里在意的是别的女人,心里的凄凉和愁妒更是让她明白必须将绿茗她们处理干净,可若现在动手那就是实打实的蠢笨,明摆着将矛头对准自己让侯爷猜忌,想来若要此事善了,自己还得再细细定夺。 第九章 浮世杂乱三千 喝过汤药后药效慢慢发作,难免使人有些犯困,凝乐扶住侯爷的后背使侯爷平稳躺下,又怕他睡熟着了凉细心地往上拉了拉寝被。起初纤长的睫毛还微微晃动着,片刻过后,好似狐狸的眼睛轻闭着缓缓进入了梦境,握住凝乐的手也慢慢松了下来,卸下了力度。白皙硬朗的身体在光滑柔顺的寝被里探寻着自己最舒适的姿势,沙沙作响,顷刻便安静下来。 见侯爷已然熟睡,凝乐才稍微放松了下绷紧了已久的神经,起身告诉东福务必照顾好侯爷后便和红秋去了隔壁内堂。 进屋便看见一抹纤细柔弱的身影跪在地上,凝乐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此事未处理。 “奴婢见过夫人”地上的瑾荷见夫人进入堂内只觉惊恐,转过身来行礼,由于跪的时间长了膝盖变得十分肿痛,虽然身子伏得很低,但依旧能隐约感到身体在抖动,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心里的恐惧。 红秋扶着凝乐使其缓缓坐下,红秋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此刻的模样也甚是可怜,不免心中有些不忍,瑾荷见夫人没有任何吩咐依旧跪在地上低着身子。 红秋递给凝乐侍女们刚刚煮好的茶,凝乐接过细细尝了一口,见红秋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有话要说。 “说吧,看你这样子想必有话说与我,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不必吞吞吐吐遮掩。”凝乐放下手里的茶瞥向红秋。 红秋接过茶盏,顿了顿,便开口说道:“夫人既然这样说那奴婢便斗胆求一个恩典,不知夫人可否。。。” “是为地上的这个吧!”还没等红秋说完凝乐便打断了她的话,地上的瑾荷听见红秋向夫人为自己进言,先是一愣,之后眼眶的泪水便开始打转,只得努力噙着眼泪 “夫人,这贱婢确实是个糊涂东西,顶撞冒犯了夫人,该打死拉出去作数,但看她现在这样子已然吃了一番苦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如这次就饶过她想着下次她也不敢这样莽撞了,侯爷也是刚刚身体好点喝了汤药睡下,处置了这贱婢自然无妨,奴婢就是怕这样会冲撞了侯爷。”红秋跪在地上声情并茂的说着,凝乐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自然是已经想定了。 “红秋,起来吧,我不是那恶毒心肠赶尽杀绝之人,你也不必拿侯爷出来压我想为此堵我的话让她开脱。” 红秋只觉心头一紧,连忙应道自己并无此意,只因觉得那小妮子着实可怜。 侯爷已醒,喝过汤药在家细细调养身体必然不会有大的差池,折腾了许久因这婢子生的气早就已经消了十之八九了,看着地上那女子,这身量应是年纪不大,衣袖被血迹浸污了一块已经变得发褐,虽然红秋拿侯爷做文章心中有些不悦,但说的也并无道理。 “算了,都起来吧,若下次依旧这样不懂规矩,就不要怪我心狠不留情面。”凝乐盯着瑾荷语气严厉。 红秋见状便起身谢过夫人,示意瑾荷快点领恩生怕夫人转了念头此话做不得数了。 “谢夫人大恩,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大量饶恕奴婢,今后奴婢必定谨言慎行,不再鲁莽行事。”说着便在地上磕头发出了几个重重的响声,凝乐只觉得有些心烦,身体也有些乏了。 “红秋,我有些乏了,伺候歇息吧。”红秋伺候凝乐歇下后,让瑾荷叫人告诉伺候侯爷屋外的侍女,侯爷若醒来便立刻过来告知夫人。完毕后,红秋松了松肩膀,在屋外守着,此时瑾荷有些吃力的走了过来。 “谢红秋姑娘相救,若不是姑娘玉言都不知此刻是否还能在这里向姑娘道谢。”瑾荷向红秋恭敬地行了礼,红秋见状便把她扶起。 “腿都这样了,就不要跪来跪去了,我帮你不过是看你年纪小可怜罢了,你耳朵这样不记恨我已经我就可以了。”红秋随和的说着语气里又夹杂着一股倔强似乎不想让瑾荷感到她的心里的柔软。 “我必不会因此怨恨姑娘,若姑娘不这样让夫人消气以当时的状况,我可能早就被拖出去了打死作数了,又怎敢责怪姑娘。”瑾荷有些急切的说着,生怕红秋会错了意觉得自己会以此怨恨她。 “你能这样想我就知道不枉费我一番口舌,看起来你的年纪应该和我妹妹的年纪差不多大,你叫什么?今年差不多也有十五了吧?”红秋说道妹妹二字时眼神有些黯然 “奴婢叫瑾荷,正好十五岁,姑娘的妹妹也在府里吗,怎么从未见过。”瑾荷有些疑惑的问道 红秋迟迟不做声,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变得黯然,瑾荷隐隐发觉自己可能问错了话,便想转移话题。 “她不在了,那时她才九岁,你和我妹妹长得有些相似,年纪也相仿,帮你可能也是出于我的私心。”红秋说出的时候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在府里,在夫人身边算是很体面的人,从没有人见过她这种样子,此刻能从她身上感觉到无法言喻的失落和忧伤。红秋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便又变回了之前那冰冷的模样。 “你别多心,之前可能你不在夫人跟前,所以我没有注意到你,在堂内的时候看到你我也吓了一跳。”红秋打趣的说着。 “若姑娘不介意,唤你一声姐姐可好?”瑾荷突然说道,甜笑着看着红秋,露出两个梨涡。此刻两人仿佛感动洒下的阳光渐渐变得温暖,红秋愣了愣扭过头浅笑着未语。 “姐姐,安好!” “妹妹,别来无恙!” 春风拂过,屋内凝乐和侯爷都安然睡着,屋外,红秋拿着翻出的药膏递给瑾荷,和煦的春光照耀着两人如花朵般的笑颜,刹那间并不觉得浮世杂乱三千,只留下岁月静好。 第十章 素怀隐美玉 午时村庄里家家户户忙碌起来,炊烟袅袅的景象为百废待兴的世间添了一份热闹祥和的烟火气息,之前山下追逐玩闹的少年们此刻变得异常沉稳,简陋的榻上铺着一张薄草编制的草席,一位面容蜡黄,体态消瘦的妇人正斜躺在榻上,时不时的传出咳嗽的声音,可能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点,尽力蜷缩自己的身子,抬手捂住胸口希望以此能够减少咳嗽震动胸腔带来的痛楚。 孩子们安静地守在妇人的身边,不敢吵闹怕会因此让母亲烦忧,增加母亲的病痛,这时哥哥也把熬好的药煎好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母亲的榻边。 “阿娘,药已经熬好了,顺儿知道阿娘最怕苦了,但良药苦口,为了能够快点使身子好起来,可不能赖口啊!”一边说着一边用汤匙在已经残缺有一小角的药盏里慢慢晃动着使其温度能够适宜尽快入口,三弟和二哥哥一起将母亲扶了起来,动作及其轻柔怕不小心让母亲吃了痛。 “好孩子,咳咳......阿娘不怕苦,你们在阿娘身边阿娘心里甜着呢。”妇人有气无力的说着,面容蜡黄的脸上露着和蔼的微笑。 哥哥小口小口的喂母亲服下褐色的汤药,浓烈的草药味随着药盏上方的热气散布在空气中,少年们一深一浅的呼息,嘴中似乎也能感受到药物带来的苦涩。 哥哥每喂阿娘服下一口汤药便停顿一下,不只是药物的味道难以下咽,更是因为阿娘现在的病症已经连吞咽药物都变得困难,每当尽力服下一口,胸口便疼痛一分,虽然阿娘强忍着不让孩子们忧心,但哥哥喂药时看母亲痛苦的样子心还是揪的难受,扶着阿娘的弟弟们也都保持姿势使得身体稳定不轻微晃动。 “顺儿,阿娘累了想歇一歇,剩下的药等会再服下吧。”妇人喝过药后脸上稍稍有些红润,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温热的汤药入口使得身子变得暖和脸上显出红润气色。 “阿娘,药先给您放在旁边,您若是乏了先睡下,等好点了儿子给你温了您在补上。”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药凉了苦味也就不那么重,为了让阿娘免于闻到这甘苦气味睡不踏实,顺儿把手中的药盏放在远离母亲床榻的位置。二哥哥和三弟找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伺候母亲躺了下来。 阿娘喝过药有了困意渐渐睡去,最小的弟弟阿福坐在榻边圆乎乎的小脑袋靠在二哥哥的后背上,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母亲,虽然年纪尚小对于生死还不知其意,但也能够从母亲皱起的眉宇间感受到母亲生命的脆弱。 片刻过后父亲劳作完回来,放下手中的工具便想进屋看望母亲,又怕发出的动静太大,便蹑手蹑脚的进入屋内。问过顺儿情况,知道母亲已经服了药睡下后,便把顺儿叫到院内,让其他孩子继续在屋内守着。 “顺儿啊,你母亲的病喝了几副汤药了总也不见好,这已经是最后一副药了,你看这。。。”眼前有些疲惫的男人言语中多有无奈,又怕接下来的对话被屋内孩子们和病人听到声音尽量压得很低。 “阿娘是为了这个家操劳过累才会有如此重病,医伯不是说了,只要阿娘按时吃药,仔细调养身子是能见好的......”少年话还没说完便被父亲打断。 “你阿娘身子这样能够好转那便是天神保佑是万幸啊,但是顺儿咱家还有几张嘴等着吃饭,秋节又要缴粮,若不是苦苦哀求,人家又实在不忍,才让咱们用一担粮食换了这几副汤药!若继续如此,恐怕你阿娘病未痊愈家里便已经垮了啊!”父亲言语中极尽辛酸和冷漠。 “阿爹,难道咱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阿娘离去?家里还有口粮能够换几副药,我和弟弟们少吃粮食,我也可以出去劳作,只要阿娘能够活着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阿顺眼眶湿润,眼睛已有些发红,他不能够忍受父亲那看似为家庭可以舍弃母亲决绝的想法,也痛恨自己此时没有任何办法的懦弱无能。 “顺儿,你难道不为你的弟弟们想想,若是用粮食换了你阿娘的药,没有口粮他们便会饿肚子,若是秋节缴粮不够分量,你可知咱家会受到什么样的责罚,你和你的弟弟们都会受到牵连,爹爹也舍不得你阿娘,你可以怪爹爹无情,但我不能不为你和弟弟们考虑,况且福儿那么小今年才刚满四岁啊。” 阿顺鲜少看到父亲流泪,父亲的无奈软弱和自责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中,他想要母亲活着,但也想要孩子们能够活下去。 “爹爹,我们可以不多吃粮,一天只一点点就够了,求求阿爹救救阿娘吧,孩儿不能没有娘亲,爹爹也不能没有阿娘,爹爹,求您了!”孩子们从屋内跑出来跪在父亲面前,小巧细嫩的脸颊上淌着泪水,用极尽哀求的目光看着眼前狼狈的男人。听着孩子们一声声的哀求,男子心里最后的坚强已然崩塌,抱着阿顺和孩子们相拥而泣,泪水一颗一颗滴落在地上,春风吹过夹杂着舜花香气,闻着这熟悉的味道,男子脑海里突然有画面闪过,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孩子们不哭,娘亲的药爹爹来想办法。”男子把孩子们抱起,告诉阿顺照顾好阿娘和弟弟们便出门离去。 男子迈着快步向山下的小路走着,周围树上的雀儿伴随着男子的快步叽叽喳喳的鸣叫着,走了好一阵终于到了山脚下,细细回想着之前和拙荆一起安葬女子的位置,顺着印象终于来到了墓前,他跪在地上磕了头,对于这里的村民来说取故去之人随身的东西那是颇有忌讳的,但他现在不得不这样做。 “姑娘,你莫要怪罪,家里孩子的阿娘现在卧病已经断了汤药,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会取走您的玉佩,看在我两人安葬您的份上就原谅我吧,若真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人,万万不要迁怒在他们身上。” 说完便扒开泥土,搜寻了片刻便取出了式微那刻有舜花图案的玉佩,往周围仔细的看了看,见没有人发现便迅速的把玉佩放在了怀中,泥土重新归为原位后男子又虔诚的磕了个头,嘴巴里又念叨了几句便往家的方向跑去。 男子怎么也没想到,这块玉佩的出现会让他和侯府有了瓜葛。 第十一章 小人多是非 男子喘着粗气向着家的方向一路快跑,直到村口熟悉的场景慢慢出现在摇晃的视野前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此时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手心里也渗出薄薄的一层,用力握紧便能攥住一把汗水。 刚刚从家里出来不久的梁婶远远地就望见了在村口弯着腰喘着粗气的男子,左瞧瞧右看看,男子侧着身子没有抬头,距离又有点远看不清长相,生性便喜爱张罗着各种闲事的梁婶脑海中不停猜测着这是哪家的男人,便试探着向村口走去,细细定睛一瞧,哟,这不是田家汉子吗。 “诶呦喂,你这是去哪了,看看你这弄得一身汗,怎么在这村口呆着,这太阳正在日头呢!”梁婶眯着眼睛打量着男子,眼睛上下左右的晃动着,生怕自己挖不出个所以然来,虽然脸上笑嘻嘻的可依旧能够感受到那笑容里透着的一股子奸佞,让人心里不免有些反感。 男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谁,心里暗道不好,这户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赖嘴巴,从她口中,好的能让她说成坏的,正的能让她说成邪的,谁家有了什么只要她知道了都不用等隔天。前脚刚笑眯眯的走了,后脚村里便人尽皆知了,与她一起的王婶同样如此,她俩在一起那可谓是高手强强联合,便是和天子宫内的顶级密探相较,用平分秋色来形容也是豪不夸张的。 休息了片刻心跳和呼吸已然没有刚才那么急促,直起身子来,抬眼便看到了那张熟悉布满皱纹的面孔,脸上的皮肤经过岁月的无情摧残已经失去了弹性,松松垮垮的搭在脸颊两边,鼻子两侧的沟壑延伸到嘴角外缘,笑起来是那样的突兀明显。 “原来是梁家大姐,我刚从山下办完事回来,实在不放心家里的妻儿想着能快点赶路便能早一点到家照顾他们,一路快跑过来见已到了村口这才落脚歇了歇,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大姐。” 此时的男子只想尽快将她搪塞过去,好让自己快点回到家,这样才能取出怀中那玉佩,这枚玉佩对自己现在来说至关重要,要是被这大姐发现,那可真是后患无穷啊。 “我说呢,看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匆匆地就往家赶,看你这样子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又不是捡到了宝贝,下回不必如此着急。”梁婶打趣的说着,时不时的还用那粗壮的手指撩拨着鬓边不知从哪块抠出的一缕夹杂着白发的青丝,这细微随和的举动若是眼前是个十八芳龄的少女那是再合适不过的,可对于眼前已有四十的梁婶,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我下回注意便是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尽快回去,家里还有病人要照顾,梁婶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男子只得笑着应答接下梁婶的话,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早就急不可耐想要赶紧脱身。 “那行,你赶快回去吧,真是个苦命人啊,家里还有个遭罪的,光治病就得花销不少,早知道会是这样,你就应该听我的,若是娶了我给你说的那个隔壁庄子东头的小娘子,就不会有这遭子事。” 男子此时心底生出一股子怒气,老婆娘的这张嘴里真的是吐不出半句好话,若不是看在梁大哥的面子上又是同村,真想一口唾沫啐在她的脸上的,不盼人家里能够日子安好便罢了,自己的拙荆身子还没怎么样呢,她竟然能够说出这样没有良心的话。 尽力压住了心头的怒火便向前走去,梁婶见男子没有回应,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瞪着那倒三角状的小眼盯着男子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什么东西啊,不知好歹,看看那一脸倒霉的样子,这病若能治好那可真是撞了邪了,我看这就是报应,这样的真是活该。”梁婶面目狰狞,冲着男子前行的方向吐了口吐沫。 可能是还不解气,来回的用脚踩着刚刚掉落的桑树叶子。 “不行,我得找我姐妹说去!” 想着能够尽情的和自己的老姐妹畅快的扯天扯地,胡编乱造,心情顿时爽朗了起来,用手勾着那缕头发绕着手指转着圈圈,嘴里发出奇怪尖细的笑声,头向右一甩,身子一扭一扭的正准备向老姐妹的住处走去,只觉得头上额头上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想要用手指头抠抠解解痒,但左手手指头缠着那头发丝,便换右手弓着食指向额头摸去,觉得软软的不对劲,是个长条状的,便取了下来。 定睛一看,啊的一声便从嘴里冒了出来,凄惨无比。 “谁家杀呢鸡,老头子是不是我听错了?”离村口不远的老奶奶正坐在院里晒太阳闭目养神,被这一声惨叫惊到。 “不应该啊,老婆子你可能是听错了,今天又不是啥好日子,现在谁舍得杀鸡啊。” 梁婶用力的甩着手中的毛虫,可能是老天也看不惯这样的恶人,借此来惩罚她一下。梁婶浑身用力抖动着,缠在手指上的头发被拽的生疼,便想要绕开那缕头发,右手用力上下甩着毛虫,左手手指画着圈圈绕着,动作同时做起脚下也不由自主的乱动,一阵手忙脚乱,换来的便是身体重重的摔在上。 “啊~”又是一声长长的凄惨的叫声。 梁婶气愤到了极点,身子摔得生疼眼角都挤出了泪花,食指勾着的头发也拉扯的掉落了不少,现在的她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丝对毛虫的害怕,此刻的她一心只想要用最解气的方式解决掉这可恶的毛虫,但是未能如愿,毛虫早就消失不见了,估计刚开始的时候就被甩了出去,此刻已经回到桑树上吃着桑叶看着这可笑的大妈吧。 “老头子,你听见了吗,鸡叫声,那声音错不了。”老奶奶拄着木棍说着。 “好像是,走老婆子,出去看看谁家杀鸡呢,说不定还能混个鸡腿呢!” 说着老奶奶拄着拐杖佝偻着背手背在后面和老爷爷顺着声音方向寻去。颤颤悠悠的走着就看到了躺地上的梁婶。 “梁家媳妇,你在地上干嘛呢,都撞见了就一起走吧”可能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使,老奶奶对着梁婶旁边的桑树说着。 “老婆子,错了,人在这呢!”老爷爷用手指了指才奶奶才弄清了方向,梁婶狼狈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们二老这是干嘛去啊,搭着伴都出来了。” “我们这正打算开荤吃肉呢!”老奶奶笑嘻嘻的说着。 “开荤?谁家啊?我咋不知道。”梁婶半信半疑的问着。 “我俩都听见了,就刚刚那两声尖叫准没错,人吊着嗓子喊也喊不出这样的啊,梁家媳妇你也帮忙找找问问,看看是谁家,这日子过的不错啊。” 此时的梁婶听了老奶奶的话脸都绿了,二话没说就往她那老姐妹家的方向赶,照她这架势估计不说个一天一夜誓不罢休。 “这孩子,你瞅瞅,没口福,我话都没说完呢就走了,老头子咱俩找找去!” 这条大道上此时就只剩下了充满疑惑的老爷爷和奶奶 “奇怪,刚刚好像就是这发出的叫声,咋没有呢老头子!” 第十二章 绝世双煞 梁婶扭着她那并不纤细的腰身气势汹汹的迈着大步,这扭动的姿势能够从那雄壮的背影看出来也着实令人钦佩,看来定是下了一番功夫才能够走路时达到这种境界。 “气死老娘了,晦气晦气,真是晦气!” 梁婶嘴里不断的嘟囔着心中的不悦,本来就不是慈眉善目的人,现在的表情更是变得狰狞。 但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够和老姐妹痛快的抖出自己今天获取的所有情报,心里面是着急的地不得了,只想先吐为快。 在小路上嗅取气味的的小黄停下了动作,可能是感觉到了地面在微微震动,身子立马变得机警起来。 “汪~汪~汪~” 虽然不知道正在向它靠近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它能够清晰地听到地面发出的咚咚声音越来近。 此时的小黄身子也向前倾斜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这时巨大的影子出现在转角处,能够闻见一股浓郁的汗液味道,为了能够震慑住这个慢慢靠近的不明生物,小黄的叫声变得异常嘹亮。 “大白天的嚎什么嚎,你敢吼老娘!” 梁婶恶狠狠的瞪着离她不远的小黄,小黄也不示弱不断发出了低沉的声音。 “嘿,你竟然还敢和我嚣张,我看你这小东西八成是想挨揍了。” 梁婶望了望四周捡起了里面相对较粗的树枝跨着大步朝小黄冲过来。 小黄一看梁婶这架势,立马败下阵来撒腿就跑。 梁婶哪能跑得过小黄,在小黄眼里,此时的梁婶那可是等同于狗界有名的恶霸,梁婶能够让人兽皆为惧怕,也算是一种修为。 “算你跑的快,下次落到我手里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踉踉跄跄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到王婶的家门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这婆娘难不成是睡午觉? “王婶,王婶,你在家吗?” 吊着嗓子喊了半天依旧没人应答,可是气的梁婶够呛,这到底是没在家还是故意闭门不见啊。 “王婶,你在家吗,不得了了,你家的鸡跑出来了~” 说完本以为没有动静,刚要自认倒霉转身离开时,院内突然传出脚步音。 “鸡,我的鸡,跑哪去了啊?”院里传出数数的声音。 “一只,两只,这也没少啊!” 合着我要是不说她家的鸡没了,我今天是进不了这个门,见不了这真身了。 “你赶紧给我开门,好啊,我要不说你家畜生没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躲在里面不出来啊!” 梁婶骂骂咧咧的说着,一句接一句不停地从嘴里冒出,全部都是难听的话。 王婶哪能让她在自家门外这样撒泼,丢自己的脸,急忙打开门,拉着梁婶就往里屋里走。 梁婶坐在草席上,扭过头去没有好气的抱怨着。 “你说说你,我在外面喊了这么久的门,你都没出来,你家鸡跑了你第一时间就冒出来了!你说咱俩是老姐妹的,我看咱俩之间的关系还不如你和你那畜生牢靠?。” 这话王婶可是听出来了,这厮是在骂自己啊! “我这不是身子乏了,在屋里歇息吗,谁知道你今天过来,你也没跟我说啊,刚才那事只是赶巧,你最后那一嗓子才把我从庄公梦里拉出来,就别往心里去了。” 听了这话,这才正眼看坐在自己身旁的王婶,熟门熟路的拿起案上盛水的盏子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老姐妹,我今天是忒倒霉了,八成因为是撞见了田力那厮才会这样。。。” 梁婶不停的说着,讲的那是滔滔不绝出神入化,还是不是带着肢体动作。王婶听得那也是身临其境聚精会神,她俩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时间都为之静止。 田力早早的就回到了家中,莫名地打了几个喷嚏。 对他而言此时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把怀中的东西出手才能安心。 “爹爹,你回来了,你急匆匆地跑出去,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们都有些担心。” 田力手放在阿顺的头上,宠溺的揉了揉头发。 “你阿娘呢,怎么样了,剩下的药都服下了吗?” “爹爹你放心,我把剩下的药又温了一遍,阿娘已经服完睡下了,就是阿娘刚才还在念叨爹爹怎么不在。” “爹爹已经找到能够救你阿娘的方法,这段时间我可能不能一直在家陪着你们,顺儿要帮爹爹好好照顾阿娘” 阿顺想要继续追问下去,想知道爹爹救阿娘的方法,但显然爹爹并不想要告诉我们,简单几句就停止了交流。 天渐渐变暗,村庄里也亮起了烛火,梁婶也从王婶家里走了出来,看这欢天喜地的样子就知道这今天这一番长谈很是满意。 手里提着从王婶家里借来的灯笼,晃悠悠的走着。 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转过头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寒意,刚才喜悦的心情也淡了下来,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加快速度。 “这黑灯瞎火的难道见了鬼不成,我胆子小可别吓我” 扭过头去还是什么都没有,自己心里不断的自我安慰着,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身后传出的低吼声再一次把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天神啊!” “啊~” 一声声惨叫划破宁静的夜空,吓的往前狂奔的梁婶止不住的摔了个跟头,哪里还管得了掉在地上的灯笼,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撞。 梁婶狼狈模样的背后,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下。 “汪~汪~汪~” 小黄报仇,十年不晚…… 第十二章 再现玉水阁 太阳才刚刚冒出头,田力便已经穿戴好衣服准备前往玉水阁,从庄子出发加快进程的话也得有半天功夫才能赶到,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更何况这本就不是什么见光之物。 侯府里侍女们也早早起身,领了吩咐仔细地洒扫着。 “诶!你说都这么久了还没有白姑娘的消息,你觉得白姑娘能去哪?” “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小心被喜欢嚼舌根的人听到告到夫人那里有你好受的。” 彩蝶才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把手松了下来。 “白姑娘至今没有消息想来是有缘由的,你觉得凝夫人心里真的想让白姑娘回来吗?” 湖珊停下手里的活看向彩蝶,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转身离开,换了个地方继续擦拭。 彩蝶见湖珊的样子有些不快,嘴里小声地嘟囔着 “真没意思,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死板,甚是无趣。” 自从上次在堂内向夫人自荐之后,冬葵便不用在做那洒扫的累活,在红秋手下学着做起了采买,正好凝乐让红秋去玉水阁拿之前定好的玉镯,便把冬葵也带了去。 “夫人看重你让你跟着我,可我并不是那好相与的人,在我的手下你最好放老实点,若在整出那天在堂内的勾当,我可容不下你!” 红秋语气强硬的说着,脸上虽并无表情,但冬葵能够感受到红秋不怒自威的气势。 “红秋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夫人脚下一个卑微的侍女,能够什么法子在你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翻出花样。” “夫人让我跟着姐姐前去采买,我敬重姐姐,姐姐说容不下我,但我可不敢违了夫人的意思,若姐姐依旧觉得不妥,不妨我们亲自去夫人面前分说分说” 红秋听着冬葵说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夫人只不过才刚刚抬举她,让她在我身边做这采买的松快活,便这样无法无天,在府里还没人这样顶撞过我。 “你最好不要得意的太早,人都有湿鞋马有失蹄的时候,劝你还是不要如此张扬。” “红秋姐姐说的极是,可惜祸福轮流转,半点不由人,妹妹受教了。” 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安静,两人都僵持着互不做声,朝着玉水阁走着。 一路上田力没有停歇,紧赶慢赶终于到了玉水阁,看着眼前的碧瓦朱甍气派无比,自己衣着朴素显得如此寒酸,在门口给自己壮了壮胆子便走了进去。 大堂里很安静,此刻里面只有掌柜的和小二,掌柜的斜眼扫了扫眼前的男子,便低下头接着翻看手里的账本。 “你干嘛的,这地方是你能够进来的吗?要饭去上别的地方要去,不要脏了我这地界。” 这小二看着年纪不大的样子,但却势力的很,没有好气的便推搡着要轰田力出去。 “且慢且慢,我,我是来卖货的,我有东西要出手。”田力焦急慌张的对小二说着,身体往前挪动才没有被推出门外。 “卖货,你能有什么货,赶紧走,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有一枚玉佩上面有刻着舜花,玉佩的成色相当不错,我没有骗你。” 掌柜的听完田力的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说你有枚玉佩,拿出来我瞧瞧!” 小二见掌柜的发了话,不在把田力往外推搡,田力理了理被扯的凌乱的衣服,用坚定的口气对掌柜说道:“我只给你一个人看,若是不行那便算了。” 玉水阁开了这么多年,这里形形色色什么人没有接触过,看来此人不可貌相啊,身上定有好货。 “你随我来!”掌柜的挥了挥衣袖便示意田力去了内堂。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是这里的掌柜,鄙人姓王,玉水阁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我来管,现在你可以把你说的玉佩拿出来了吧。” 田力看着眼前这个王掌柜,说话办事极尽老成,但总感觉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奸佞。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周围问问,看看我是不是这里最大的管事,价钱自然是公道,可你若是舍不得怀中的宝贝改了主意不想出手了,那我也只能请您出门哪来的回哪去。” 田力心里琢磨了一下,便从怀里掏出了用粗布包裹的玉佩,一层一层的拨开之后,一枚成色上佳的玉佩出现在两人的眼前,掌柜的看见这玉佩不禁大惊失色,便向上前拿取玉佩,田力眼疾手快用布又包裹起来死死的握在手里。 “这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刚才在下冒失,可否再借我一观?”王掌柜用极其渴求的语气说着。 “借你一观可以,但玉佩只能在我的手里才行。”田力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玉佩,刚才掌柜的动作着实吓了他一跳。 “好!好!” 王掌柜仔细的观察着田力手中的玉佩,越看越发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没错,这枚刻有舜花图案玉佩的确是出自玉水阁,没记错的话这正是张侯爷送给白姑娘的那枚。 “你这枚玉佩是哪里得来的?”王掌柜试探的问道 “这是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嫁妆,若不是她生了重病急需钱买药医治定不是会卖的。” 王掌柜和田力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枚玉佩的来历。 “五铢来算只能给四千钱,看你拙荆重病我才给你这些,按这玉佩的品相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价格。”王掌柜表现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田力说着 “最少一万,少的话就不必谈下去了”田力语气坚定,字字铿锵。 “一万钱实在不值这个价格,最多再给你加两千钱,一共六千,你若还觉得不行,那我也没有办法了,玉水阁是这里最大的行当,估计没有人能出比我还高的价格,你若信得过我就把玉佩留下,不行就算了就当交你一个朋友。” 田力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王掌柜痛快的给了钱,亲自送田力走出玉水阁。 “谈了许久,还不知你怎么称呼,看你这样子想必不是这附近的庄户。” “鄙人姓田,单字一个力,确实不是这附近的庄户,我从东头过来,家里还有妻儿要照顾就失陪先行赶路了。” 田力走后不到片刻功夫,红秋和冬葵走了过来向王掌柜拿之前便定好的玉镯。 “王掌柜,我家夫人等这个玉镯好久了,今天终于能够拿到了。” “给夫人的东西小人哪敢敷衍,精心雕刻花费了些功夫,还请红秋帮我向夫人求个情不要怪罪就好。” “哪能呢,王掌柜严重了。” 本想要开口向红秋说那枚玉佩的事情,但想起事关白姑娘还是小心为妙,此事还需找机会告知侯爷让其知晓才是。 第十三章 月夜辩舜玉 王掌柜目送红秋离开之后便进了内堂,坐在席上仔细端详着从田力手中收购的玉佩,脑海里思绪万千。 “所有人都知道侯府正在搜寻一女子,正是白姑娘,现在白姑娘的玉佩又出现在我这,若我告诉了侯爷玉佩的事情,虽说找到白姑娘最好不过,但是这样恐怕会得罪了凝夫人。” 王掌柜用手揉了头部两侧的穴位,只觉得心烦不已。 “可我若是把这件事告诉凝夫人,侯爷再想找到白姑娘就难了,哪天事情败露抖了出去,我这条老命只怕是不保啊!” 正在王掌柜左右摇摆不定苦恼不已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响动,王掌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满脑门的官司顿时消散, 转过身一看,发现店小二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在这里干什么?” 王掌柜因小二突如其来的举动气愤不已,脸上十分不悦。 “外面有客人一开口就说要见掌柜的,看样子应该是个大价钱的主,这我也不敢怠慢这不就找掌柜你来了吗!” 小二脸上笑嘻嘻的对王掌柜说着,眼神却时不时的朝手中的玉佩看去。 “你先出去招呼吧,我一会就出去,她看上哪个东西先不要透露价钱,等我来了再说。” 王掌柜一边对小二说着,一边挡着那枚玉佩快速的用布包裹住,却见小二站在原地迟迟未动身。 “你还不出去再等什么,不该看的别看,赶紧出去招呼客人,不然小心你这个月的工钱。” 小二听罢便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转身出去张罗客人。 王掌柜再三确认小二已经出去之后便把内堂的门合严,熟门熟路的打开了墙壁角落第二层木架里的暗盒,把玉佩放了进去,安放妥当无误后,理了理身上的衣袖走出了内堂。 “与其侯府两面得罪,不如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这枚玉佩就算我不收,田力去别的地方卖出被侯爷知晓,被查出来他在我这也询问过,知情不报,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他在这乱世中学到的最有用的道理。 王掌柜刚到大堂便看见身着织锦的妇人站在中央,看这样子年纪应该三十有余,身边跟着两三个随从,小二在旁边招呼着,对着妇人讲着那老套恭维的说辞,小二瞥见掌柜的出来了便急忙向妇人介绍。 “这是玉水阁的掌柜,夫人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们能办到,必定会尽我们所能帮夫人您达成。” 小二手指向王掌柜对夫人说着,语气及其谄媚。 妇人高傲的扫了一眼王掌柜说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 “说来惭愧,老身正是这里的掌柜,就跟小二夫人同您讲的那样,夫人有什么尽管和我说,玉水阁必全力办到。” “我们南府要品相极好的玉钗,钗头雕刻成绿莲式样,都说你们玉水阁玉器是最好的,只要你们能够做出来,使我女儿在不久的夏亭宴上出彩,那时自然还会有一笔赏钱。” 王掌柜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我可以请阁里最好的雕刻师傅用上等的岫玉雕刻,工期加快的话若无意外自是没有问题,只是,只是这。。。” 妇人见王掌柜后面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只要你能做出来,银钱并不是问题,我可以先给你们定金,事成之后和我刚才说的一样,在给你们一笔赏钱,但是我不希望这支玉钗在夏亭宴上看到第二个!” “没问题,夫人如此爽快,小人也必定不付夫人所愿,还请夫人在家耐心等候便是!” 商定完各项事宜之后,一行人付完定金便匆匆离开,天色也暗了下来。 小二和王掌柜盘点整理好之后便落下了落下了玉水阁的门阀,各自往家中走去。 夜色朦胧,四周安静不已,周围人们都熟睡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潜入了玉水阁进入了内堂,蹑手蹑脚地寻找着什么。 “奇怪,应该就在这屋内,那老东西也没见他再进入内堂,这么多年按照他的习惯他是绝对不会把玉佩带在身上的。” 正想要在内堂重新搜寻一遍,看看哪里还有遗漏,外面突然传来了声响,小二赶紧灭了烛火找地方躲藏起来 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便走进了内堂。 这么巧的事情都能让自己撞见,难不成真的遇见了贼人,心里想着却觉得别扭,可是自己现在不也算是贼人吗。 壮着胆子顺着脚踝向上望去,样子有些眼熟,这,这不就是王掌柜吗。 小二惊讶之余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么晚了,掌柜的怎么会在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只见王掌柜在墙角处打开了架子第二层里面的暗格,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便离去了。 王掌柜出了门,小二这才蹑手蹑脚的从案下爬出来,走到了墙角的架子前,若不是自己身形瘦小,还真躲不到那下面去。 顺着刚才王掌柜的方法,小二打开了架子里的暗格,里面果真放着那枚玉佩。打开包裹在上面的布料,玉佩出现在小二的眼前。 “果真是之前张侯爷给白姑娘的那枚吗?” “现在侯爷正在四处搜索白姑娘的下落,若是把玉佩的事情告诉侯爷,肯定会有不少好处,那老头定是想自己去领赏。” 说着便把玉佩放回了暗格里,确定无误后便走出门去。 月明星稀,小二心里也拿定了主意。 第十四章 杳如黄鹤踪 王掌柜在账台前翻阅着账本,按理说小二应该早早地就到玉水阁洒扫了,现在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见到他的影子,不免有些担忧。 虽说平时小二吊儿郎当的样子有些不讨喜,但是架不住这孩子脑子灵活,办事利索,嘴巴又甜,没有人能比他更适合呆在这玉水阁,时间长了,小二那吊儿郎当的毛病也就被优点掩盖住算不了什么。 王掌柜打算若是小二一会还没有到玉水阁便托人去他家里看看,他是外乡人,自己孤身一人在这里又没有亲戚,倘若他真是生了病又无人问津岂非可怜。 正准备托人前去他家时,几个身形健硕的男子走进了堂内,其中一个相貌不凡的男子便是领头,身穿褐色的沙毂禅衣,下为玄色的口裤,头着平津帻外罩武冠。 “你是这里的掌柜的?” 男子环视了一遍玉水阁,把目光落在了王掌柜的身上。 “小人正是玉水阁的掌柜,大人们应是初次到小店来,不知有何需要,若是挑选玉器,再下定会令大人满意!” 王掌柜急忙上前行了礼,看这群人的着装还是少招惹为妙,尽快将他们打发走。 “我们可不是来买东西的,侯爷有令,请王掌柜到侯府一叙,请吧王掌柜!” 王掌柜心里暗暗盘算着,这男子说侯爷让我前去府内,却并没有提凝夫人,难不成是因为白姑娘玉佩的事情,不应该啊,这件事并没有和谁说过。 “小人这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可否耽误大人一点时间,我去和他们交代店里的事宜,玉水阁不能离人啊!” 男子朝王掌柜摆了摆手。 “王掌柜最好动作快一点,耽误我是无妨,可侯爷未必能等得了。” “小人知道,小人这就去吩咐下人们,不会耽误的。” 王掌柜向内堂走去,其余几人跟在王掌柜地身后。 “大人,这,这怕是有所不妥,内堂玉器很多,其中不少都是权贵们在玉水阁定制的,一般外人是不能入内的。” “你说一般不能入内,那就是可以入内的意思了。”领头右手边的士兵高声的说着。 “大人,我全部的家当都在这玉水阁里,家人也在这,定是跑不了的,大人尽管放心,这内堂外人真的不方便入内。” 士兵刚要回怼,领头的男子便示意打住他要说的话。 “无妨,那就请王掌柜动作快点,我们在外面等候。” “多谢大人!” 王掌柜进了内堂,把门合严后便急忙打开了暗格查看。 “玉佩还在!” 心里安稳了不少,可是侯爷叫我过去所为何事,凝夫人的镯子若有不满意的地方定是红秋前来告知后修改,今天却是这些士兵,想到小二今天没有来玉水阁,便立马猜出了什么。 “昨天他就一直盯着手里的玉佩看,看来小二没来定是在侯爷那了。” 王掌柜把玉佩包好放进了怀中,打开屋门吩咐了下人看好玉水阁便随他们们前往侯府。 自己离侯府越来越近,心也变得焦虑七上八下惶恐不已,定了定神便随着侯府侍女的带领下到了内院。 “小人见过侯爷,不知侯爷唤小人前来所谓何事。” “起来吧。” 侯爷声音儒雅,听侯爷讲话总是能让人心里安定不少。 王掌柜起身看见了再一旁的小二,心里暗道:“果然是这小子” “王掌柜,他是你玉水阁的人吗?” 侯爷平和的问着,清秀俊朗的脸上并没有恼怒的神色。 “回侯爷,此人正是玉水阁的小二,若是我们哪里不妥得罪了侯爷,还求侯爷网开一面饶恕小人。” “王掌柜不必如此慌张,听你家小二说你找到了式微的玉佩,快同我讲一下可式微的下落?” 从侯爷的语气里王掌柜能够感觉到那种急切渴望获得白姑娘下落的心情。 王掌柜从怀中掏出包裹好的玉佩,打开呈给了侯爷。 “昨天有一田姓男子,拿着这枚玉佩进玉水阁典当,我看这枚玉佩一眼就认出了是侯爷您托我雕刻送给白姑娘的,昨天天色尚晚,本打算今天去侯府同侯爷您细说,没想到小二心急早早的就告知侯爷您了。” 王掌柜低头向侯爷说着余光时不时的瞥向小二。 “此人可有说他住在何处?” 侯爷有些急切的问着。 “小人留心问了一下,此人叫田力,说是从东头过来,看这说话谈吐的样子不像是强盗,问他为何典当,他也只说是为了给他的拙荆治病。” “没有多余的线索了吗?” “那男子只说了这么多,便再问不出什么。” 侯爷抚摸着手里的玉佩,眼神里流露出无限落寞。 “你们先下去吧,这枚玉佩就放我这里了,王掌柜所花的费用找东福要便是。” “东福你去带他俩画像领赏吧。” 东福待侯爷话落,便领着王掌柜和小二两人退了下去。 画师画完画像后,东福便派人拿此画前去王掌柜口中说的方向搜寻田力的下落。 侍女们识相都退了下去,院内安静无比,侯爷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玉佩,双目紧闭。 “式微,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而侯府另一侧的凝乐院内气氛却格外异常,凝乐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万分惶恐,连忙找来红秋商议着接下来的对策。 一边是侯爷迫切的想要知道式微的下落,一边是凝乐希望式微的下落永远不被人知晓,可能到头来两人正印证了那句爱恨两头空! 第十五章 焉知非福 漆案旁边的香炉不停的飘着缕缕紫烟,红秋又往里面添了些宁神的珍贵香料。 “红秋,你不是说已经处理妥当了吗,那枚玉佩又是哪里出现的,侯爷竟然也已知晓!” 凝乐语气极其愤怒夹杂着不安的情绪。 “夫人,绿茗下手的很利索,茶盏里的茶那贱人全部喝下是生还不了的啊。” “既然处理干净了,那怎么会出现这种麻烦事,令人心烦!” 凝乐打掉了红秋递过来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溅到了红秋的衣角处,茶盏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碎成了几瓣。 “夫人,细细想来定是那群贱婢子出了差错,让她们去处理好尸体,想来定是这些人犯懒,没有把后事善了。” 红秋不敢看向凝乐,见凝乐不做声,便跪在地上收拾洒落的茶盏碎片,不到片刻便听凝乐开口道:“把她们都处理掉!” 红秋只觉得浑身充满寒意,大着胆子看向凝乐 “夫人,请恕奴婢多嘴,咱们现在正是麻烦的时候,若府里一下子没了几个侍女,很容易让侯爷起疑心的!” 凝乐眼神直直的盯着红秋,表情冷漠的让人胆寒。 “那又如何,不过是几条贱命罢了,一会让她们来凝乐院伺候,我自有主意!” 知道夫人心里有了主意,红秋也没敢耽搁,拿着收拾好的茶盏碎片行完礼后直奔外院走去。 侍女们仔细的洒扫着院内的各个角落,见红秋姑娘过来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见过红秋姑娘!” 侍女们有些疑惑,红秋姑娘这个时刻怎么会来外院,不是应该在凝乐院内伺候夫人吗? “夫人那边人手不够,你们几个跟我过来吧!” 那几个侍女有些惊讶 “我们几个?” 凝乐见这几个侍女有些不情愿的样子,便厉声说道 “怎么,夫人的话你们不听,能够过来伺候夫人是你们的福气,若是你们依旧推三阻四不想前去,那我只能回禀夫人你们各自主意大得很,瞧不上凝乐院!” 侍女听红秋这么说,急忙上前说道:“岂敢岂敢,能够为夫人效劳是我们的福气,不知红秋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其余三人都停在原地,只剩下红秋和那个侍女靠墙边走了几步。 侍女贴着红秋的耳朵说道:“红秋姑娘,你可否给我们透个底,夫人叫我们前去真的是因为院内缺人手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红秋下意识的别过头看向了侍女。 “夫人的原话就是这样说的,至于有没有内情我怎知晓,若还是不解到了你直接问夫人便是。” “我可是听说了,侯爷找到了白姑娘的玉佩,想来夫人叫我们过去定是为这件事吧!” 侍女疾言厉色的说道,红秋极力的收着脸上不悦的神色。 “你在胡言乱语,小心你这条小命,夫人既然叫你们过去定是有事商议,何必这么大火气!” 侍女也不示弱继续说道:“红秋姑娘,我此去夫人院内,只怕是有命去无命回啊,若夫人真如此不肯放过,那我便只能同侯爷说去了!” 其余三人见红秋和同伴气氛不对,都不敢上前。 “你们几个里面你算是聪明的,但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你同侯爷说这些你就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侯爷能否相信且先不说,就光凭你处理白姑娘尸体这一条侯爷就不可能让你活着!” 红秋见侍女有些慌乱,进一步的攻她的心理防线。 “既然侯爷那里是条死路,为什么就不去夫人那里试试呢,你都没去怎么知道这不是个转机!” 侍女思量了片刻,还是败下阵来用手招呼了其他三名侍女同红秋朝凝乐院走去。 凝乐院内夫人在席上端坐着,侍女们见状跪在地上惊恐不已。 “夫人,她们已经带过来了。” 凝乐盯着这几个人若有所思。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要同他们讲!” 屋内其余的侍女们都退了下去,只剩下红秋和惊恐的她们。 见其余人都已退下,凝乐轻启薄唇 “我叫你们过来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一二,我这人就是这样,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我可以考虑给你们一条生路,明日你们便出府,到时候自有人在外面接应你们,我也会给你们备好钱财,就当圆了一场主仆情分!” 众人见夫人这样说道,压在心中的巨石掉落下来,急忙同意附和着 “好了,即然这样你们便把院内外洒扫一下,完事便退下吧!” 众人领命随红秋去往院外拿洒扫的用具,虽然刚才那位侍女对凝乐的举动有所不解,但还是照做起来。 天色渐暗,柔和的月色替代阳光洒在了地上。 “来人啊!给我仔细的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侍女们被刺耳的声音吵醒,从榻上披好衣服爬起,火把的光亮在窗外摇曳着。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众人不解的问道。 “夫人刚到的玉镯丢了,定是出了内贼,你们最好识相些自己交出来或许夫人还能饶你们一条小命,若是被我搜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红秋姑娘,找到了,在这贱人们的床榻底下。” 侍女们这才知道大事不妙,夫人让我们打扫院内,原来是为了把罪名安在我们头上! “我要见侯爷,我是冤枉的,我要见侯爷!” 侍女不断地嘶喊着,红秋见状便叫人堵住了她们的嘴巴。 “侯爷去赵太尉家商量事宜,只怕你是见不到了,还是留着力气去同夫人求情吧。” 红秋一行人把侍女们拉到了凝乐院内 “夫人,玉镯已经找到了,不知这些人如何处置!” 凝乐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四人,其中的那名侍女不断发出声音,凝乐挥手示意红秋将她嘴里塞的布条拿出来。 “你,你如此蛇蝎心肠,就不怕侯爷知晓你做的事情吗,你害死白姑娘总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 红秋见这小婢子如此猖狂,便上前掌了她两个巴掌。 凝乐用看向猎物的眼神盯着侍女,语气及其戏谑的说道:“你难道没有害过她吗?” 侍女愣了片刻,带着哭腔开始向凝乐求饶,凝乐上前抬起她的下巴,嘴角露出了一抹邪笑。 “我说过,我眼里揉不得沙子!” “红秋,这次就交给你处置,派人搜寻那男子的下落,务必要处理干净,再有闪失可别怪我不客气!” 红秋领命让人绑着侍女们走出了屋外。 凝乐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 该绿茗了! 第十六章 夜伴黑衣行 “夫人,估摸着侯爷应该快回来了,咱们还是早做准备为妙!” 红秋处理完那四名侍女后立刻赶来向凝乐复命。 “那几个都处理好了?确定没有什么纰漏?” 自从上回玉佩的事情发生后,凝乐行事越发的小心,现在的情形若是有任何环节露出破绽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夫人您放心,这次是我亲自看着咱们手底下的人把那几个贱胚子处置了的,只是~” 凝乐起身走到了红秋面前用极其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 “只是?” 红秋尽力克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 “夫人,绿茗她,她!” 凝乐愣了一下便厉声询问红秋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请凝夫人饶恕奴婢,本打算将绿茗绑了带到夫人面前来由夫人定夺,可当我进屋准备抓人时却发现那小贱人已经不见踪影,奴婢也不敢轻举妄动派人去搜查,生怕打草惊蛇,奴婢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叨扰夫人!” 红秋本还想向凝乐解释,可凝乐的手随即打在了她的脸上,令她感到刺痛无比。 “想必绿茗早已不在府内,她没有令牌是怎么出的府,这么多人连个小贱人都看不住,你知道她现在对我们来说是个多大的隐患吗!” 凝乐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拿起屋内的东西向红秋砸了过去,红秋连忙上前制止不断哀求着凝乐声音也有些嘶哑。 “夫人,夫人不能再砸了啊,侯爷马上就回来了若是看到夫人你这个样子可怎么行!” 凝乐听完一把将红秋推开 “这些年我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让自己变成侯爷喜爱的样子,可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夫妻之间难道都如我一样,处处逢迎夫君的喜好?” 红秋见凝乐的样子实在是不忍,上前拉住凝乐让她冷静下来。 “你放开我!这么多年白式微那贱人就像扎在我心里的一根刺,尽管侯爷娶我给了我名分可我依旧不甘心,她只不过比我早一步与侯爷相识,侯爷就爱惜她至此,但那又如何她还不是因我变成枯骨命丧黄泉,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绿茗给我找出来!” 一行黑衣的男子打破了村子里的静谧,火把的光亮划破了黑色的夜幕。 田力刚刚照顾完妻儿准备睡下,周围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田力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是感觉屋外有人在注视着他们,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去却并没有发现陌生人活动的踪迹,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太过劳累便又睡下。 突然有人破门而入,田力和孩子们立刻惊醒了过来,最小的孩子有些害怕受到惊吓差点发出声音,幸亏被田力用手捂住嘴巴这才没惊动他们。 田力告诉孩子们要照顾好阿娘,在屋里躲好不要出声便披上了外衣,拿起墙边替代门阀的木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外探去。 只见外面有几个身手矫健的男子拿着武器向田力缓缓逼近。 不能让他们到屋里,孩子们都在里面,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出门引开他们的注意。 “你们在我家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田力走出门对他们大声的呵斥着。 “你就是田力?”黑衣男子有些嘲讽的冲田力冷笑了一下 “你们是谁?” 见他们都朝自己冲过来,田力一个健步上前找准时机侧身躲闪朝村子外跑去。 “追!”黑衣人在后面紧跟着。 屋外没有了响动,孩子们想出门看看情况被阿顺拦了下来。 “你们还小全都出去太危险了,哥哥先去看一下,你们一定要躲好!” 众人点了点头阿顺便蹑手蹑脚的朝门外望去,四周安静无比不见阿爹的踪迹,阿顺又仔细查看了一下确认无误后便折了回去了。 “阿爹并不在外面,这地方不安全坏人折回来的话我们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咱们把阿娘带到之前玩捉迷藏找到的地方。” 孩子们同意阿顺说的话,便背着阿娘向屋外走去,刚一出门便见孩子们惊恐的看着自己。 “哥哥,你身后!” “身后?” 只见自己脚下的地面上冒出一道长长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