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法 书写到这里大概就开始了主线剧情了,前线已经铺设差不多了。 第一次写书,写的不好,其实在自己看来逻辑问题也是有的,而且像文风什么的也不算好。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合适的句子词语。 不过还是会坚持的,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写小说。 但自己还是个学生,暑假在家可能会有一些时间,开学就不一定了,这段时间尽量保持日更5000,开学视情况而定。会尽量多码字的。 对了,想把更新时间调一下,之前不是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每天两更嘛,从今天起改成每天晚上八点,依旧两更。 其实感觉晏黎这个角色写的太差了,任评侬也不是很符合自己的设定,唯一没有偏的,大概就是师父慕瑕瑜了叭…… 哦吼吼…… 如果有比较喜欢的读者,可以留言啊,或者投一投推荐票……大概等字数上来了会请求签约,不过也不确定…… 感觉这个书还是有一些可爱的小姐妹追的,谢谢啦! 书《唯吾独尊》 乔烨前世废物一枚,死后偶得机缘重生,修仙法,契神兽,收后宫。虽然陪伴他有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妻子,但他仍然忘记不了在他前世落魄是对他施以善心的那个女子——晏黎。虽然他有八个妻子,但这些妻子或多或少都与晏黎有几分相似:或唇或眉,或身形或性格……然而等他的八位妻子发现这件事以后,齐心搞死了晏黎。死法很惨:先是被扒了皮,后被轮,后万蚁噬心,后被年复一日的用丹药吊着命,最后在他们成仙之前,将她扔进了诏己方寸天,被里面的恶人活生生挖去了血肉煮熟了饱腹。结局是男主乔烨带着八个老婆成仙了…… 第一章 晏黎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这个身体才三岁。台风入境,她回家时被一道雷劈了过来。醒来就发现自己穿了。经过三个月的观察,她还是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朝代:四周万里大山,只有她在的一个村子,从不见村中人出远门,也不见村中人讨论外面的世界。并且,整个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只有两个孩子。虽然身穿古装,但是不像汉服也不像唐装。 她看着另外一个追着狗跑的五岁大的小男孩,无语扶额。 “九丫,你快来,裴凉跑不动啦!”男孩子风一样路过她,呼喊着。 晏黎抽动了嘴角,加入了追狗小队。 没错,她叫九丫。没错,狗叫裴凉。 “九丫,八小子,回家吃饭了!”远处捣衣完的村长夫人喊了一声:“今天去咱家吃饭!” “知道啦,大娘亲!”名叫八小子的追狗少年远远的应下。 晏黎叹了口气。这也是她不清楚自己所处环境的一个原因:村里人都是大娘亲,二娘亲,三娘亲……大父亲,二父亲,三父亲……她根本不知道谁是她亲爹亲娘! 饭桌上,那个白胡子老头,她的大父亲,一直和蔼的看着她。她打了个寒颤,每一次到大父亲家吃饭,都是这个表情…… “九丫头啊,过几个月你就四岁啦?”大父亲看着她,笑的莫名。 晏黎又是一抖:“是……啊。” 八小子看了她一眼:“你抖什么?” 大父亲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这几日你就和八小子一起去你六父亲那启蒙吧。” 晏黎不抖了,看了一眼八小子,就说经常白日里看不到他。不过,启蒙啊……大概就能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了吧。 隔日,六父亲家。 六父亲是个三十出头模样的青年男子,虽然一身布衣,却掩盖不了他满身的风华。样貌不算顶尖,却也是模样端正,主要是那一身儒雅随和,生生将晏黎前世见过的流量小生比了下去。 “蚩尤与炎黄二人大战,战输而亡,留二脉相承,是为大隐小隐。愚人有云,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愚人之愚,可笑矣!”六父亲声音淡泊,但不难听出来那一丝嘲讽。“实,二脉为晏、任二姓。晏、任二脉人丁单薄,常数百年未有后代,然但凡有子,莫不有天地之资。” “天地之资?蚩尤?”晏黎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我辈之修仙人,得大成者莫不如此:或天资卓越,或心性过人,或气运出众,或几着兼有。而蚩尤二脉,有天地之资,而气运却稍逊。” “修仙人?”预感加重。 “修己身之道,道成则仙成。是为修仙。” “六父亲,请问,您姓什么?”晏黎心里跳起来一块大石,时而轻如鸿毛,向上而跃,时而重如泰山,向下而坠。 六父亲缓缓一笑,“姓晏。” “那您……”是蚩尤后代?晏黎心里的大石跳的超高。 “你们也是。”六父亲看着族里盼了上百年才来的两个小辈,露出了孺子可教的姨母笑:“此处为晏任二族培养小辈之所。” 晏黎看了眼在一边昏昏欲睡的八小子,再看看天人般的六父亲,心中出现了一个“铜头铁额”、“八肱八趾”、“人身牛蹄,四目六手”并“食沙石子”的蚩尤形象。 “今日我说的便是晏任二脉历史。”六父亲的话对晏黎打击很大。就其所说,蚩尤面目俊朗,身高八尺,却是英勇逼人。性格虽有些霸道,却不是后世记载的那般蛮狠。 当然这些可以算后世记载的有些出入,但六父亲轻描淡写告诉他们:“世人欲夺蚩尤老祖之血脉,助己成仙。虽则大部分记载有错,此处却是不错的。” 晏黎内心的大石砰的掉到地上,而后小声安慰自己“反正也不出门”。 八小子睡醒了瞥了她一眼:“等你四岁我们就要入世,你不知道吗?” “啥……啥子……入世?”晏黎结巴了一下。 “的确如此,还有三月,你二人要好好学习。”六父亲道,“待这几日学完之后,便去你五母亲那里吧。”说完,随手一指身侧堆了有半人小高的书本。 “这几日?学完?”晏黎咽了一口口水,抖了两下。 “九丫头,加油啊。”八小子看着她的表情,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反正也不多。” “八小子,你的在那里。”六父亲指了指另外更高的书堆。 八小子的笑僵在脸上。 第二章 三月转瞬而至。 村长现在祠堂牌位前,面容正经:“八小子,汝为任族,蚩尤后裔,天资聪颖,当心性坚韧,引我任族,重登仙境。赐汝之名,任评侬。” 任评侬一改往日天真,稚嫩小脸上满是慎重:“小子任评侬,谨大父亲之教诲。” 村长又看向立在任评侬后一步的晏黎,“九丫头上前来。” 晏黎应声上前:“是,大父亲。” “汝为晏族,当自身刻苦修行,莫因天资作愚人之事。上天入地,不负先祖。赐名,晏黎。” “是,大父亲。” 村长夫人走上前来,手中拿着一方湿了水的锦帕,在二人眼角各擦了擦:“任晏二族,兴亡之任,便交由你二人了。今日我为你二人开灵眼,助你二人识得善恶。” “多谢大母亲。”晏黎和任评侬二人同声应下。 接下来村里每个人都上前,各激活了他二人的血脉之力。最后才是六父亲。 他没有再如之前的人那样激活血脉,反而拿着一直毛笔,一点二人额头:“我为你二人血脉做下一道禁制,不及生死,不立天颠,不见族人。愚人,亦不可得知你二人来历。” 晏黎心中一个疑惑,疑惑还没过完,就见四周各物虚幻,连同相处了这么久的族人的脸,也记不清了。 晕倒前,是村长那被拉长的话:“时机未到,不得泄露汝二人身份……向前去吧,此处无归路……” 青山镇。青山林。 五岁幼女出现的突然,两方交战的修士都没想到。正道的这边尚未如何,那两个邪修却是直接掳了过来:“哈哈哈,正道什么玩意儿,打不过就扔个小女娃吗,李泉老贼,莫不是你的私生女吧哈哈哈!” 邪修手中有无辜之女,正道两名修士投鼠忌器,不免处处挨打了起来。其中一名修士道:“修仙之人最忌因果,我们几人相争,莫得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今日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伤及无辜!”其中一名邪修冷冷一笑,话音未落,女娃陡然被抛向天空,正道二人尚未救援,就听一阵铃音,霎时间二人头昏欲裂,耳中一束鲜血顺着脸颊流下。而那女孩,更是七窍横流,摔落在地。 “李泉老贼,今日这女娃死,可皆因你未救之因啊哈哈哈!”邪修二人也不看那两名正道修士,喷出一口精血,血遁远去了。他们几人缠斗多时,早已精力不支,何况那二人门中之人已往这边赶来,乘着此时速速离开才是正经。 正道修士互相搀扶着,看着邪修远去却是无可奈何。 李泉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女娃,却一改方才的慈善模样,冷声道:“都怪这个小贱人!” 另一人名唤刘志,也没有多看那女娃一眼,只说“方才就已经发了信给带队的慕瑕瑜长老,却不知到了哪里。” 李泉冷哼一声“唯唯诺诺的怂货,若不是占了辈分,又哪里来得长老!” “师兄慎言!”然而刘志面上也不见得有多尊敬,二人各吞了几口丹药,稍作调息,便离开了。 第三章 女娃儿躺在地上,身上似乎没有半点生命迹象。四周一阵隐秘的灵力波动,现出了一人身形。 却见那人普通面貌,扔进人堆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那人将地上的女娃抱起来,右手拿出一方罗盘,罗盘指针正指女娃。那人叹了口气:“救你又不知添了多少因果。” 女娃正是晏黎。 那日晕倒后便被用族中秘法传送而出,落地处却正是此处,遇了此境况。她虽然受伤颇重,但本人却是没有意识的。她的意识,流失在一本名为《唯吾独尊》的小说里。 她看见,自己成了那本小说男主的那抹白月光,可惜一心向道,没入男主后宫,后来被男主后宫的,赵蕾,凌星儿,安容,李红清给联合起来干掉了。这几个人是主力,代表还有其他所有爱慕男主的女子的辅助吧。值得一提的是,安容还是那个教了她百年的亲亲师父。 她看见,自己被他们找来的人强奸,那些人恶心的口气喷在她脸上,让她作呕,她尖叫着,求饶了,换来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变本加厉,而那个看起来高贵的不可方物的凌星儿,就在旁边,用哪种看着肮脏之物的眼神,看着她…… 她看见,那个对着男主乔烨笑起来天真无邪的赵蕾,用一把匕首,一片片,在她的身上凌迟,却一直保持着甜甜的笑容…… 她看见,那个依旧妩媚动人的李红清,一边将吊命的丹药给她服下,一边却又将恶心的魔虫放入她的皮肉,让她感受魔虫在自己身体中的蠕动,啃食…… 她看见,最后将她送去罪己方寸天,那个终绝之处的,是那个对她最好最好的师父…… “不求恶人终得报,但求来世无相干……” 晏黎醒来时,只看见身边坐着一位老人。 老人见她醒了,倒了碗水,喂她喝了下去。也不等她问话,便先自顾的解释了情况:“有人将你托付给我,你受伤重,这几日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晏黎的意识回来,然而脑中还是那一幅幅画面,心绪未宁,将老人的话在心中滚过几遍,方才收了收心,答道:“多谢老伯,敢问恩人何在?” “他先走了,只说等你养好伤后去路霄宗测试灵根。”老人话音未落,晏黎手中的碗微微的颤了一下,洒了几滴水出来。 “路霄宗?”晏黎眼眸微阖。那本《唯吾独尊》中,她就是路霄宗的。 “老伯,救我的人,是路霄宗的仙长吗?”她问的不着痕迹,仿佛只是好奇。 “那我可不知道,我只知他嘱托你去路霄宗,那大概是了吧。小丫头,路霄宗可不是人人都去的,你这受伤,倒还得福了。”老人接过她的碗,“还是先休息一会吧,这些事等你养好了伤再说。” 晏黎躺下,眼闭着,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那本书中,她也叫晏黎,也是路霄宗弟子,这一切都让她无措。 《唯吾独尊》这本书来的猝不及防,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小乡村,只以为自己是刚从地球穿越而来。尚未修炼的她也不知道,她的识海中,多了一个隐秘的黑点。也没有发现,老人从没有问过她的来历,她自己也从未想过自己的来历。 养伤已经一个多月,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然而一动作,内脏还是抽抽的疼。和老人已经相熟,偶尔听他说一些修仙之事,也是受益良多。 “我们所处的大陆,叫巳洲,有上千上万个门派,当然,最主要的是三宗四派五门,别的,那都是小门小派。” “这些啊,待你去了路霄宗,就都了解了。”老人叫钱勇文,练气十层修为,在这小地方面前已经是不多见。 “前几日这里不是有鹰冀宗来选择门徒,为何舍近求远?”晏黎问他。虽然这路霄宗是救她的恩人所嘱托,但是一连多日不曾见,她也不想去《唯吾独尊》中那个地方。现在她已经确定以及这个世界就是《唯吾独尊》的世界,她也就是书中的那个晏黎。可是她又感觉自己不是那个晏黎,那个晏黎执着修炼,道心坚定,且责任心重,上尊敬师长,下关照师弟师妹,正是路霄宗大师姐。而她自己,却是一副怕麻烦的性格,能不沾的是决不碰,能不出头绝不出头。 “那种小宗门怎么能和路霄宗比?那种宗门就连筑基修士都算长老,而在路霄宗,不过是普通弟子而已。”钱勇文对她的说法有点点恼怒,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何况那人嘱托我送你去,你这是让我言而无信,道心有损?” 这下子晏黎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呐呐解释:“不是不是,阿黎只是不懂事罢了!” 钱勇文看着她,倒是消了气:“小鬼丫头也就这个时候像个娃子!” 晏黎吐了吐舌头:“我本来就长大了嘛。” 又是两个月过去,晏黎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只要注意些,也就可以了。而今日,也是钱勇文送她去路霄宗的日子。 钱勇文尚未筑基,不能飞剑。幸而这一片也都是路霄宗的辖制范围,只要前往最近的大型修仙城镇,箐垆城,也就可以了。 而这,只需要九日路程。这是按晏黎与钱勇文二人的脚程算的,而不是以飞剑。若是飞剑,两三日便也足够了。 “恩人可有告知何处寻他?”晏黎问钱勇文。她想着,要不落书中的结局,只要不走原晏黎的老路就行。既然路霄宗必须要去了,那就表现得平淡一点,不拜那个安容为师,不做大师姐,猥琐发育。但为了小命着想,她也必须有强大的实力,那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修炼资源,又必须出众。 如何出众而不出挑,她在地球练习二十年,从出生后有意识以来到二十岁死亡,她都在有意识的培养自己的猥琐发育能力。 “恩人只说参与测试即可,倒未让我们去寻他。”钱勇文道:“我已经打听过,还有一个月这里才会有路霄宗测试,到时候你就去吧。” “老伯不去吗?”晏黎看着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一直是这位老人在身边,此时竟听他的话有离开之意。 “丫头,路霄宗可是只要六岁以下的孩子的,像我这种老的,没有前途。”钱勇文叹了口气,若不是他年轻时入道晚了,也不会就如此嗟磨一生。 晏黎张了张口,却想不出安慰人的话。 钱勇文看着她的表情,却是爽朗一笑:“虽不能更进一步,但却也满足了,不过,你还小,应当道心坚定,修的长生。” “修仙便是修长生?”晏黎不解。 “修长生只是最浅的说法,各人有各人的不同,这些自有你的师长教导。”钱勇文道。 “天下之大,人各有不同,有人先天不足,却有人智若近妖。修仙入门关,便是你一个月以后的测试,灵根。有了灵根,方有了修仙的资格,而要修成仙,却不单单与灵根有关。” “修仙之人者众,然而灵根不外乎金木水火土风冰雷,金木水火土为五系灵根,可多者并存,而风冰雷,却独存。所有单灵根者,为天灵根,是修仙的上佳资质,又以风冰雷为最,灵根愈多者,资质愈下。” 晏黎不知道书中的自己是什么灵根,因为书中自始至终都没提到,只说她是法修,能力出众。但想来,灵根也不会差吧。 第四章 路霄宗招收之日。 广场最前方搭了一个台子,台子上坐了几位仙长,具是仙气飘飘的模样,穿着统一的蓝色道袍,像是宗门统一的服饰。走的近了会发现几人面容傲倨,生生坏了几分仙气。仙长前是一张长桌,桌上放着一块球状物体,正是测灵石。 “丫头,测试之日已致,你我的缘分便尽了,来日相见,说不得以道友相称了。”钱勇文看着她,指着台子上说,“这些便是路霄宗的修士了,未入山门前,不可得罪,若来日遇到你恩人,莫忘抱恩。” “老伯……”晏黎与他相伴多日,听了此话自是舍不得,当下便红了眼眶。 “莫哭,若你我有缘,总会相见。”钱勇文摸了摸她的头,推她入了广场排队测试,又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晏黎看着他离开,虽然不舍,但是也分的清轻重,憋了口气,抹掉了眼泪,随着测试的孩子一起走了。 转角处,晏黎看不见的地方,钱勇文身侧灵力流转,转瞬之间,面容枯槁的老人便成了之前那个救了她的普通平凡男子。 男子叹了口气:“这下子就没人知道是我救的了吧?这下子不会产生因果了吧?” 此人是路霄宗一个平凡长老,掌管一处偏僻山峰,名唤慕瑕瑜。 他换回平凡面貌,便走向台子。 “慕瑕瑜长老。”先前几个的修士见他来了,也没有多尊敬,只不过是站起来行了个道礼,但依旧是那副鼻孔朝天的姿态。 “测了几个了?”慕瑕瑜问他们,倒是没将几个人放心里去。这也不怪他们,毕竟他的“平淡之术”已化臻入境,外人看起来他不过是宗门内一个没钱没势又没有多大实力的长老罢了。 “目前为止也只有四位孩童有灵根罢了,还不过是三灵根四灵根,最好的也不过就是木水二灵根。”虽然不将这位长老放在眼里,但终究是位长老,必要的还是要敷衍一下的。当下便有人答了他。 “继续吧。”慕瑕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正常进行。 又测了两个时辰,得了两位有灵根的孩童,终于到了晏黎。 “手放在测灵石上,放松即可。”忙活了这么久,几个人都有点累了,此时也懒得说太多。 晏黎把手放在测灵石上,测灵石一改之前暗淡的光芒,发出一片紫光,耀了旁人的眼,几位修士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连慕瑕瑜也微微的睁大了些眼睛。 “雷灵根!”一位修士大叫。 晏黎微微皱了皱眉头,好像过于引人注目了。她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好的资质,当然就算想到了估计也没有办法出众而不出挑,毕竟测灵石无法骗人。 “先站一旁,待此处测试结束便带你回宗。”慕瑕瑜看几人激动的不知如何,便示意道。 “是。”晏黎看了一眼右侧站了几个孩童的地方,走了过去。 “你叫什么?”那群孩童虽不懂事却也知道这个人资质比他们都好,虽然有一些嫉妒,但孩童没有害人之心,只是好奇地问她。 “晏黎。你们呢?”晏黎表现得和孩子一般无误。 “王途。”“陈乐。”“杨明。”“徐贺。”“齐颖。”“南艺。” 得到六个不同的名字,再看看长得差不多的稚嫩脸庞,晏黎有点点晕眩——她有点脸盲。 待的又增加了一位孩子,此处的测试便结束了。 慕瑕瑜拿出一艘灵船,注入灵力,灵船便变大了。 “上船,回宗。”一行几人便都上了船,慕瑕瑜又往灵石槽放入几枚灵石,船开动了。 “路途遥远,需得三个时辰,趁此,魏文明,你去和他们说一下该说的。”慕瑕瑜道。他不欲引人注目,虽然是带队长老,却也是能不出头就不出头。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魏文明一楞,便应了下来。这类在新入门的师弟师妹面前介绍的事,可以提前与这些新弟子打好关系,何况这次还有个雷灵根,对他只有好处。 “我们路霄宗开宗数万年,可以说历史悠久,底蕴丰厚。宗内分为内门外门和杂役。内门是由长老们的徒弟组成,皆是人中龙凤,约摸有上千人,而外门是由普通弟子组成,数量庞大,是内门的数十倍,杂役,则是由门中弟子的仆役以及年老无法进阶的老弟子组成,数量又是外门弟子的数倍。杂役修炼致练气九层可入外门,而外门筑基了入内门。宗门内每五年有一次门内大比,分为外门大比和内门大比。外门大比前五也可入内门,此外大比得名次者也有丰厚奖励。” “我路霄宗共有六山七十二峰,七十二峰独立,而每山又有附属十二小峰。此六山分别为剑山,法山,丹山,阵山,器山和壮士山。分别主修剑,法,丹,阵,器,以及炼体。除这些外,另有一宫殿,叫通天殿,是宗主办事之所。” “今日,我们先去的便是,通天殿。” 此时离路霄宗已经很近了,却之间四周烟雾缭绕,模模糊糊可以看见几座远山,时不时传来几声鹤呖,当真是人间仙境。 “已经入了我路霄宗了。”魏文明道。 “可是,师兄,我们并未看见山门呀?”一位新弟子弱弱的道。 魏文明哈哈一笑:“我路霄宗广阔浩博,若立山门,如何立,立何处?难不成还要拿个栅栏将我路霄宗围起来吗?” 晏黎默默点头。的确如此,这路霄宗委实太大了些。 “以此河为界,若没有路霄宗的身份玉牌,入此便会被阵法挡住了。你们今日是有我等带领,否则也是不得入的。”魏文明道。 又行了一会,灵船便缓缓而下,最终在一处山脚下,向上看去,山顶有一宫殿,却不是金光闪闪,富丽堂皇,而是白墙黑瓦,朴实无华。 “这是第二关了,你们由此处上的山顶,自行入宫。”魏文明道。慕瑕瑜一挥手,一条山间小路显露出来,看不尽多远,却是被两侧的高大树木遮住光亮,显得幽深绵长。 晏黎目测了一下山的高度,预估了一下,以她现在的身板,大约需要大半日才能上去,这还不算休息的,而且真的只是爬山吗?路上不会有别的考验?晏黎不知道。 “仙路漫漫,祝尔等顺遂。”护送他们来的几位修士说完这句话,便有一阵烟雾过来,遮住了他们身形,烟雾散开时,几人就不见了踪迹 晏黎冷眼看着,这群孩子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却也没有人哭闹。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走上了路了。 秉承着一惯的习惯,晏黎选了个人最多的时候一起走上了这条山间小道。 第五章 既是测试,当然不会只有这十几个人。晏黎上了山路之后才发现,山路上已经走了不少人。大概是别的城镇来的吧。 山路狭窄,最多可供二人并列而行。不过许因为大家都不熟悉,只有少数人会并行。 晏黎走在路上,不紧不慢,看起来虽比不上前方的那二十几个人,却也比后方大部分人好太多。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出众,而不出挑。如果就这样通关,她既不是第一,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也不是倒数,好歹能进内门。 通天殿的一副水镜前聚集了不少长老,都是这次想要收徒的长老。慕瑕瑜混在他们中间,平平无奇,甚至一眼忽略。 然而宗主可没有忽略他。宗主想要极力的抵消慕瑕瑜身上的“平淡之术”,于是就拼命的看着他。“别忽略别忽略,这是雪藏峰峰主……”宗主一面追随慕瑕瑜的身影,一面自我念叨。 他对面坐着位倾城女子,雪白长纱,孤傲斐然,正如峭崖寒雪间,冷然绽放的白梅。正是剑山山主,安容。 此刻安容看着他,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开口:“宗主,您在说什么?” “啊?我说什么?”宗主被她一打岔,浑然忘记自己刚刚的努力。 “你看着他们,自己在说什么话。是有事吗?”安容问道。 宗主看着现在水镜前的几位峰主,闪过一丝错觉“我好像是说他们挡住了吧?” 言罢,一挥手,凝了一面更大的水镜,细心的往安容面前挪了挪,“来,我们看这个。” 安容点点头,冥冥中自有一种感觉让她忽略宗主的不对劲。 水镜中是这次的弟子测试。可以看见小道上的新弟子们汗流浃背却仍然在努力前行。 “这届弟子心性都不错啊!”有长老感叹道。 “的确如此,我观那领先的几人不仅心性坚定,资质也都不错。”有长老应和道。 “说起资质,这届弟子不仅有单金,单木和单水,就连万中无一的雷灵根都出现了两个。” “哦?让我来看看是哪两个。” 水镜一转,自动分了左右二屏,各有一位五岁左右的女童。左边那位红衣似火,汗水虽然打湿了两鬓,却没有一点放弃神色,正是此处山路上第一人。右边的一身布衣无华,落后二十余人,却也领先大部分,看着一副劳累过度的模样,却没有一丝汗水。 在座的长老何等人精,一眼就看出来右边的女童尚有余力。 “这是为何?”有长老问。 “约摸是,不愿出挑?”慕瑕瑜看着,想着晏黎的性格,心中倒有了解释。 宗主看了慕瑕瑜一眼,表面淡定无比,内心却有一点点慌。这人,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既然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那必然是峰主,但自己没有一点印象,莫不是人老了? 他不知道的是,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不止他一个。 宗主仔细地盯了他片刻,突然一个恍然大悟,这是雪藏峰峰主!然而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又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内容。 慕瑕瑜……平淡之术……真心强大。 通天之殿,道阻且长。晏黎跟在前方人的后面,不紧不慢。正走的好好的,突然一阵窥视感,低头抬手擦擦不存在的汗,在抬头是已经是满脸疲惫:“唉,好累呀……”她是没想到这具身体体力这么好,而这些孩子体力这么差。才上了这么一小半路程,就大都体力不支了。当然,她忘记了村中的记忆,也就不知道村中的那段,“美好的夕阳下奔跑的童年”,和她这具身体的逆天资质。 前方陆续有人停了下来,但没有坐下来,只是站着。 “终于来了……修仙小说之必备幻境!”晏黎喃喃道。 她看到又停了几个人,也都是站立不动了。等到她前面的少年也定住时,她也跟着停下来,笔直站立,两眼放空。然而等了一会,却没有想象中的幻境到来。她偷偷的往前瞄了一眼,看到前面的几人依旧站立。当下也不慌了,两眼放的更空。嗯,敌不动我不动,等敌动了我在动,不出挑不招妒。 殊不知,她的这一举动给水镜前的众长老有带来了新的疑惑。 “奇怪,这幻境不是每次只能关二十人?这次怎么多了一个?” 慕瑕瑜嘴唇微翘,没去管这些长老的疑惑。想到数月前算的那一卦,又将表情调制和其余长老的一个模样。 过了一个多时辰,晏黎的腿脚具麻时,第一个破了幻境的已经醒来。正是另外一个雷灵根女童。她稍稍活动了一下身体,往后一看,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勾了勾嘴角,便又向上走去了。 晏黎松口气,总算出来一个,正想着再出来几个她就也活动了,不然腿受不住,却没想到忽然意识一阵扭曲,入了幻境。 “晏黎,你可愿拜我为师?”小小的女孩跪在地上,偷偷抬头看了眼这个美丽女子,听到她的话,忙不迟的点点头,“晏黎愿意!” “好,那你便是我安容的徒弟,自此以后尊敬师长,爱护同门。”女子眉眼冷艳,清冷的声音中却带着一抹关切。 “徒儿晏黎拜见师父!”年幼的晏黎如是说。 一晃百年。昔日的女孩已经半步元婴,是别人眼中令人尊敬的大师姐。然而在安容面前,却仍然笑的像个孩子。 “师父,您叫我?”晏黎自飞剑而下,飘然落在安容面前,看着安容的眼神依旧濡慕。 安容的声音有些颤,但她依旧坚定的说了出来“你去一趟含谷山,帮为师采一株药草,漫月花。” “是,师父。”晏黎毫不犹豫应下,正欲跳上飞剑,却又忽然转过来,对着安容摆摆手,“师父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回来哦!” 即使她在外面闯过数次生死之难,受过多回背叛,却仍然没有对那个对自己最好最好的师父设下防备,也就根本没有想到,这次的含谷山之行,是她的不归之行。 又是百年,当年半步元婴的她经过百年折磨,修为早已经不在,连筑基之境都虚浮。身上没有一丝好肉,尽是腐烂了的黑肉夹杂着鲜血。胳膊上腿上不时鼓出一个个肉包,又消下去,沿着某条线前行,肉包行动处疼痒难耐,然而对她来说却是平常了。 门被打开,阴暗的房间里出现了一束光亮。白衣女子清冷高绝,看着地上那个早已不成人形的女子,没有一丝表情。 “晏黎。”安容微阖眼眸。 地上的女子动了动,想坐起来,却是徒劳,只是喊了一声“师父”。声音嘶哑,早已经不复当年的清脆。 “我要飞升了。”安容道。她与乔烨双修百年,此时飞升,正是功德圆满。 “所以,今日师父来是送我上路吗?”晏黎曾经眼中的光亮已然不在。 “念在我教你百年,我来给你一条活路。”安容看着她,“罪己方寸天,容你存活。” “晏黎……多谢师父……” 第六章 山间小道上的晏黎陷入了幻境,看着安容召出的罪己方寸天的门越来越近,却没有反抗的欲望。 “不求恶人终得报,但求来世无相干……” 晏黎忽然清醒,来世无相干啊!我现在在努力无相干,在测试,还没有拜安容为师啊…… 幻境破灭,看着安容的脸在自己面前碎开,晏黎的头炸了两下……强行破幻的后果……正享受后果的晏黎没有发现也不会发现她识海中的那个黑点,悄然变化,却仍是那般不引人注目,只是仿佛从暂住到扎根。 缓过了头晕,一眼扫过去,也就只有二十多人领先。尚在控制之中。 一迈脚,腿一软,差点趴下,还好扶住了一旁的树木。活动了一会身体,恢复了血液流通,才迈步向前。 她以为幻境中数百年,现实中肯定过了许久,其实也不过大半个时辰,若不是先前她自己伪装了一个多时辰,只怕能占魁首。 瞅准了时机,继续上路。 水镜前的众长老看着她继续上路,再一对比另外一个雷灵根。 只见左边水镜中的女孩仿若背负千斤,牙咬着唇,细看还能看到血迹,脸上满是不服输,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坚定向前。 “不错不错,千斤路都行了一半了。”有长老赞叹道。 慕瑕瑜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在右边的晏黎身上。只见晏黎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向前,脸上还是那幅虚夸的劳累表情。 “千斤路,依旧轻松否?”慕瑕瑜心中疑惑。 晏黎并不知道为什么前面的几人突然慢了下来,但不妨碍她模仿学习。正要做出一副虚脱的姿态,却正好踏上千斤路,先迈出的那只脚一沉,饶是体质过人的她也没有抵抗住这千斤重力。未来得及反应,“砰”地摔到地上。 忙不迟的爬起来,迅速看了眼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她,舒出了一口气。跌倒不要紧,要紧的是动作太大了惹人注意。 水镜前的众长老看到这一幕,俱笑了,“倒是爱面子。” 千斤路一步一千斤,步步艰辛,虽是如此说,却也是根据个人体质调整的。故,此段路程对晏黎来说,也是一段艰辛之路。 不说步伐如何艰难,单单就开头的那个跌的大跤,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行了第一步,恰似腿缚沙袋;第二步,恰似一人再背;第三步,身负一象……到得百步时,已然到了她最大的承受能力。此时的她,浑然不似之前轻松,已经大口喘气,汗流浃背。 感觉到了极限,晏黎停了下来。此时前方先她一步的二十人大半都歇了,只剩领先的那个女孩子。看着前方女孩子倔强的身影,晏黎心中一震,冲动地想要跟上去,迈出的腿受到重力,唤回了理智,又默默地收回腿:不出挑不招妒…… 歇了一会,看着大半人都起身上路,晏黎感觉自己也歇的差不多了,数了数前方前进的人数,刚好15时,也上了路。 虽然努力做到不出挑,但是有珠玉在前,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自己。尤其是,这一路自己的表现都平平无奇,若是此时再不发力,估计也不是一件好事。 歇了一会恢复了一些体力,此时自然要比之前好一些。虽然每一步都会增加重力,但是却也能勉励支撑。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吸入的每一口空气都夹杂着灵气,排除的汗带着杂质,竟是在粗略的洗精伐髓!虽比不得引气入体时的强度,但这一点一滴的改造体质却是让她与灵力更为亲和。 灵力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体内流转,重力虽然越大,却已经逐渐适应,更何况她有意识的压制速度,所得的收获竟是不下于领先之人。 慕瑕瑜看了她一眼,暗想:倒是个雪藏峰的好苗子,可惜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徒弟,也不想在添因果了……其实如果不是前几个月的那一卦,他都不会下山去把人框上路霄宗。 宗主看了他一眼,又忘记了这位长老…… 千斤路,已然过半。 为首的那人依旧一马当先,身后却换了几茬。晏黎依旧保持着自己第16名的位置,稳而不变。 此时千斤路已经没有再增加重力了,毕竟只是试炼,而不是死路。 四周的灵气愈发浓重,此时的这些人愈发轻松,体内的杂志流出的也愈发快了。累不是太累,汗却越来越多。 晏黎控制着速度,看着为首之人距山顶越来越近,自己又向前挪了几个名次,此时,第10名。 随着第九名上了山顶,她也紧随其后,一秒之差登顶。 此处地势平坦,已然到了通天殿前的广场上了。首位登顶的人毫不停歇,甚至还增加了速度,向着宫殿奔去。 晏黎保持着第十的名次跟着进去了。 此时大殿中坐了数十位长老,看着进来的这些新弟子,俱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偶尔那么几个长得严厉的,也都是尽量放松了表情,收敛了威压。毕竟,此刻在这里的长老基本都是这次要收徒的。 晏黎一眼看过去,具是仙气飘飘的模样。修仙无丑人,就算是如此普通面貌的慕瑕瑜,放在凡俗也是中上之资。站在最上方的中年男子,约摸就是宗主了。只见他约摸四十出头,面容宽和,让人心生亲切。他左侧坐着位女子,白衣长裙,清冷斐然,正是安容。 慕瑕瑜站在一众长老中间,一眼望过去极容易忽略。 但是晏黎还是一眼看到了他,并且看了许久。面容普通,地位普通,平凡无比,正是她理想的拜师目标啊! 慕瑕瑜不知她的想法,只以为自己的“平淡之术”对她没甚作用,心中暗道要自己改进“平淡之术”了。 “你叫鲁冰儿?是雷灵根?”安容看着成绩最突出之人,却不觉得自己与她有师徒之缘。 “是,长老。”鲁冰儿内心激动,面上却表现得极为稳重。 安容扫了一眼旁人,在人群中找到了另外一个雷灵根,晏黎。 “你也是雷灵根?”安容问她。 晏黎自然是认识安容的。她听到安容问话,一个激灵,忙做出激动不已的样子,身体抖了抖,声音颤了颤:“是……是……”一副荣幸却又胆怯的样子。 安容看着她,虽然有了师徒之缘的感觉,却并不想收这个人为徒。毕竟,她修的是剑,胆小的人可拿不起剑。 “你可愿——”安容的话音未落,晏黎却像激动过度,抬头用极为渴望的眼神看着安容,那眼神过于渴望,甚至有一丝恶心到了安容。 安容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拜我为师,鲁冰儿?” 这厢鲁冰儿本以为事不可逆,都差点哭出来,却没想到安容话音一转,这次表面的稳重都没有维持的住,忙对着安容道:“鲁冰儿拜见师父!” 晏黎暗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一副打击过重的样子。众长老虽然有些同情,却也没有人开口收其为徒。毕竟晏黎虽然是雷灵根,但一路的表现甚至不如前面的几个人,而且,大家也都看到了晏黎看安容的那副有点点恶心的眼神…… 晏黎倒是没想到自己的效果这般好,甚至都有点点过了头……看着路上的小伙伴们一个一个被收了徒,而她还在原地,纵使内里非孩童,也不免有些着急。 瞅着时机差不多,不早不晚的样子,晏黎走到了那个她理想的拜师人选——慕瑕瑜面前。 第七章 “这位长老,我可以拜您为师吗?”晏黎没有用看安容的眼神看着他,此时的她眼神清澈并且真诚。 慕瑕瑜倒是没想到晏黎会如此。这一处的动静不大,但还是吸引了某些人的目光,比如宗主。 “这是……雪藏峰峰主!”宗主又想起来,但也没有说什么,看着事情发展。 雪藏峰是路霄宗内最特殊的一个峰头,却鲜为人知。这数万年间共传承了九代,九代俱是隐士,只有四代峰主在路霄宗危难时出手,出手才发现俱是当代第一人。然而这个峰头的特殊只有历代宗主知晓,可以说,这才是路霄宗的最后一道屏障。 “拜我为师?我只是一个普通长老罢了,没有资源也没有能力,会耽误你的灵根的。”慕瑕瑜道。这也是除了安容之外没有人问晏黎的原因之一。 没想到听了他的话,晏黎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内心一喜:平凡好哇,不引人注意,不招人妒忌,远离男主和女主们,不就可以活下去了! “晏黎已经考虑好了,请长老收我为徒!”晏黎的话掷地有声。 慕瑕瑜盯着她良久,方才道:“你修的是仙,为什么不力争第一?” “我……”晏黎对上了慕瑕瑜的眼睛,突然失去思考能力,只是遵循了本身意识,答道:“不出挑不招妒……” 慕瑕瑜听到她的回答,愣了一下,散去对她施的法术,轻笑:“晏黎,可愿拜我为师?” 晏黎刚刚失去了意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慕瑕瑜突然改口,正对她心意,当下也不犹豫,直接行礼:“晏黎拜见师父!” 至此,晏黎的第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已经完成,只要以后她继续保持低调,便不会在那么容易落的书中的结局。 慕瑕瑜在长老中平平无奇,晏黎在弟子中平平无奇,也没有什么人回关注,当下选了个合适的时机,慕瑕瑜带着晏黎离开了通天殿。 “为师主管雪藏峰,是一处普通山头,无甚资源,也无甚人脉。若有一日你惹了事,莫指望为师,为师无法为你撑腰。”慕瑕瑜引了一顿仙云,带着晏黎上去了,二人离开了通天殿,向着西南一角飞去。 “为师尚有一个大弟子,正是你的大师兄,日后修行有什么问题只管去找他,莫来找我。”慕瑕瑜如是说。 “为师生性好静,平日里无事莫寻,有事先找你师兄。” “为师在外无甚名声,日后出门历练莫报为师名号。” “为师……” 晏黎听着慕瑕瑜给她普及了一路的“为师……”,暗自翻了几个白眼,终于雪藏峰到了。 远看一座仙山孤立,绕着仙山的云雾中灵力不算浓厚,然而只是相对通天殿而言。 慕瑕瑜带着晏黎朝着烟雾中去了,逐渐没了身形。然而对于晏黎来说,却是正式入了雪藏峰的范围。 慕瑕瑜带着晏黎落下,立在下方的人便迎了上去。慕瑕瑜指着他道:“这便是你师兄了。” “拜见师父,见过小师妹。”声音清爽,让人好感倍增。 晏黎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那人青色长衫,眉目俊朗,正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见过师兄。”晏黎乖乖的喊道。在路上听了慕瑕瑜的话,便知道这位师兄是今后自己的主要讨好人物了。 萧叶疏点点头,看着这个新任小师妹虽然一身布衣,却双眼清澈,当下也增加了些好感,拿出个储物袋来,递过去,里面装着些女儿家的法袍首饰,正是小师妹所需要的,便也算是见面礼了。 “这是储物袋,待你引气入体后便能打开。”萧叶疏道。幸而他听说师父下山照顾一个小女孩时就准备了,不然倒没有东西适合。 “多谢师兄。”晏黎知道这是见面礼,过后甜甜的道谢。 眼见这二人已经互相介绍完毕,慕瑕瑜便也直接拿了一个储物袋来,递给晏黎:“这是为师准备的。”又拿出一枚玉简:“这是我学藏峰独有心法,你且先用着。待你引气入体后直接去寻你师兄,为师将你之后的心法放在你师兄那里。有不会的只管去寻他便是。” “是,师父。”晏黎应下,一抬头的功夫,慕瑕瑜便已然消失了。 萧叶疏道:“师妹放心,师父一向如此。”边说边引着晏黎往住处去。 “雪藏峰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平日里只有我和师父两个人,况且平日里师父也不常出现,这就愈发冷清了。如今你来了,估计能显得热闹些。师父喜静,咱们少去烦他便是,有事来问我即可。”萧叶疏带着她来了一处山谷,谷间有草屋几间,屋边更有繁花盛开,蝶舞其间。 “临时做的住所,也不知师妹是否满意。”萧叶疏带着晏黎推开了草屋的门,只见屋内家具齐全,俱是山间木石竹柏所制,田园绿意,尽处其间。 “这里是主屋,另外单独隔开了一个小屋子,师妹可用作闺房。另外几间分别是炼丹室,炼器室,乐室,阵法室,还有一间厨房。”萧叶疏的安排处处周到,甚至在房间里的蒲团上还刻上了小型的聚灵阵。 “师兄住在哪里?”晏黎知道这个草屋是新建的,便问萧叶疏的住所,毕竟以后找他的事很多。 萧叶疏道:“出了此处山谷,向东行十里路,便见一崖。顺崖而下,致半腰,有一松木。立松而望,有两处山洞,左莫入,是一家鹰鹫,右侧便是我的住处了。” 晏黎扯了扯嘴角:“师兄好胆量。” “非也。与人交,因果相连,不利于修仙,而与兽为邻,虽枯燥却无因果,是为善哉。”萧叶疏道,“师妹,你且记着,我们这雪藏峰之所以叫雪藏峰,重点就是一个‘藏’字。我们这一峰,不争名夺利,求得无非是‘藏’这一字。这个字,意义可大着呢!” 晏黎听他说完,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道礼:“多谢师兄提点。” 萧叶疏摇摇头:“非我提点你,你自身之能耳。” 萧叶疏又带着她去了几处地方,嘱咐她尽快引气入体,之后去山洞找他,便也离开了。 晏黎盘膝而坐,理了理这几日发生的事。首先是伤好后和钱勇文来了路霄宗测试灵根并分别。然后测出她是雷灵根后入宗,成功登上通天殿,没有向书中一样拜安容为师,只是拜了一个普通长老为师。 她想到自己的师父,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普通长老,莫名的却有点点奇怪的感觉。看着师父的面貌是极为普通的,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又想到师兄让她引气入体成功后去找他……想到师兄那个奇葩的住所,顿时头大。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里地广人稀,正是自己猥琐发育的最好地方。 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师父给的心法玉简,抵在额头,须臾间玉简的内容便入了脑海。 “盘膝入定,引天地之气;气入丹田,集日月之功……”默念口诀,身体顺着口诀发生变化,仅仅一个晚上,晏黎便直接引气入体,并且意识沉淀在了这种状态之中。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识海中的黑点越来越大,并且慢慢占据了她对书中的记忆的那块地方…… 第八章 这一引气入体,便是三日。 等到晏黎停止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都是洗精伐髓的污渍,忙去了上次萧叶疏带她去的那个专用温泉里洗净了。回来后拿出慕瑕瑜和萧叶疏两人给的储物袋,各打了一个标记上去。 打开二人给的储物袋。慕瑕瑜的里面有一把法剑,二尺四寸,正是小巧秀丽,剑身上有着颇为娟秀的两个字“吟悠”。还有三个阵盘,目前还不清楚作用。灵石若干。还有一些镐子锄头之类的工具。虽然搞不清意思,但晏黎还是认认真真收好。 萧叶疏的里面有各色法衣若干,还有各类女儿家的钗环首饰,也有若干灵石。 拿出了一套法衣穿上,本是成人大小的法衣到手上竟根据她的体型调整,穿上后十分合身。简单的梳了个丸子头,选了一个法钗插上去。虽然发型有些怪异,但已然不是之前的那个布衣少年,乍一看上去,倒也有些像一个仙童了。 “果然修仙无丑人,洗精伐髓简直就是无敌护肤啊!”晏黎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叹道。 将储物袋挂在腰上,便按照上次萧叶疏说的地方走去。 出山谷,走十里,这些简单。然而到了悬崖出,却不知如何了。 按照萧叶疏所说,便是下到悬崖中间找到那棵松木,然后是右侧的洞穴。可是看着这近乎垂直的悬崖,倒是不知道如何下去了。 晏黎虽然不喜欢出挑,但是却不是个笨人。相反,她很聪明。找不到直接下去的方法,就只能间接下去了。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不远处有藤蔓,想到了一个恶俗的情节,即——悬崖必备之藤蔓下悬崖。 将藤蔓一头系在一课粗壮的大树上,一头系在腰上,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就准备下去。 因为担心藤蔓不够长,她特意将好几条藤蔓系在一起,又因为担心藤蔓不够结实,她又将好几根藤蔓拧成一股。绕是如此,站到崖边的时候,她还是虚了。 一股突如其来的胆怯牢牢占据了心头,紧张的口水都咽不下去,一口气闷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你连这个都怕,还修什么仙啊……以后生死一线多着呢……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吧……就这一次……努力啊……”她结结巴巴自我暗示道,可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心中出现了种不知名的想法:“不就是个悬崖吗,一个字,就是干!” 晏黎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想法。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从来没有过这种“一个字就是干”的想法,她一惯信奉老子的“无为”思想,能不出头就绝不出头。可是她现在也没有管这些了。 现在的她高度紧张,脑子里一团浆糊,迟钝之下竟觉得有些道理,下意识的按照这个话去做,等她发现的时候自己已经半挂悬崖上了。 她认为老子的“无为”并非什么也不做,而是顺天应时,为而不为。所以当她发觉自己处境的时候,反倒不彷徨了——就像考试没考好等成绩出来反而有一种心安理得的感觉。 悬崖虽然近乎垂直,然而却也是有一些着力点的。晏黎手脚并用,扒着那些凸起的岩石,慢慢向下移动。 得亏这具身体娇小玲珑,灵活性好,又得亏她经过洗精伐髓,异于凡人。在悬崖上移动虽然危险而又艰难,不过一连下了数十米,她但是攒出了一些经验来了。 右手右脚同移,左手左脚就要紧紧抓着岩石,反之亦然。 又过了数十米,她吃不消了。先不说体力不支,身上不断碰蹭出来的流着血的各种伤口,就是她独自一人在悬崖上挂着,云雾绕着她,隔绝了她的视线,上不见天,下也看不见底,这份恐惧牢牢跟着她,然而却又有一个意识一直告诉她:“不就是一个悬崖吗,等以后成仙了,别说一个悬崖,就是杀尽天下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与平时截然相反的意识此刻却成了让她坚持下去的目标。 她继续缓慢向下移动着,又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得一声鹰呖传来,一转头,却看见一双冰冷的双眼盯着她,心里一惊,踩空了一块岩石,手忙脚乱了一会,才又稳住身形。 那双眼睛是鹰鹫的。 此刻鹰鹫现在与她平行的一棵松木上,距离她只有一丈左右。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带着红芒,残忍而又嗜血。 她不敢过去了。之前之顾着下悬崖,却根本没有想好遇到了师兄的邻居怎么办。现如今是拿出师父给的剑,还是热情的打个招呼? 之前那个意识又在怂恿她:“拿剑干啊!杀了这只畜生!” 晏黎此刻脑子终于在线了一会,对着那只鹰,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道:“这位鹰大哥,能不能帮我喊一下我师兄?他说他住你隔壁。” 那鹰又阴冷的盯了她一会,在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动了动翅膀,却是口吐人言:“你是他新收的师妹?” 晏黎没想到一只鹰会冷不丁的讲话,吓得愣了一会,才道:“是。师兄让我引气入体后来找他。” 那鹰于是就一转身,入了右侧的洞中,再出来时道:“他让你自己进去。” 自己进去?晏黎看到那鹰回了自己洞中,便又一步步慢慢的往松木上挪过去。却没想到距离松木两米时身上的藤蔓绷住了。她顺着藤蔓看过去,却是一片白雾,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在哪个岩石上绊住了吧。”她拽了一拽,却还是无用。 这次那个意识又说:“不就一点点路了吗,砍断直接过去就是了,胆大心细重要的是胆大啊!干干干!” 晏黎没有动。她一向不喜欢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无论如何都要有保命措施。此时的藤蔓,就是她的最后一道保命符。 许是她太久没有动静了吧,那鹰又出了洞,盯着她:“怎么不去了?” “前辈……”虽然喊一只鹰做前辈怪怪的,但只要一想到是一只不知道比她先多少年修行的鹰,倒也不那么奇怪了:“我藤蔓短了,过不去了。” 那鹰看着她,道:“修仙本就逆天争命,靠天不如靠自己。”言下多有告诫之意。 可是晏黎没有听出来。她受了这么久身体与心灵的折磨,此刻已经没有太多精力了,只是听出来那鹰的话与自己相饽,直接反驳道:“天如何逆?天道有常,修仙自然是模仿天,既然是模仿,如何逆天?我离不开藤蔓,那是因为若我没有藤蔓,可能会直接死了。” 那鹰人性化的摇摇头:“各人道皆不同,但修仙无非逆天二字。”又伸了伸翅膀:“来吧,我送你过去。” 晏黎看着它,道:“多谢前辈。” 修炼许久的鹰自然不会那么小。这只鹰收着翅膀是已经与四岁的晏黎差不多大,此时张开翅膀更是大了数倍。它让晏黎坐到它身上,脖子猛然转到后面,一口咬断了藤蔓。虽然距离萧叶疏的洞口不过只有一点距离,然而此刻他却不想直接送过去,于是问身上的小女娃:“想让我带你飞一次吗?” 晏黎心里咯噔一下,尚未来得及拒绝,就感觉身下的鹰一振翅膀,忙抱紧了鹰的脖子,趴在它背上。 “哈哈,你师兄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你坐好了!”鹰猛然向下冲去,晏黎眼睁睁的看着崖底越来越近,快到崖底是又猛然向上,瞬间就又到了崖顶。 此刻她说不出话来,只有之前的那个意识一直在说:“刺激刺激,再来一次!” 鹰又带着她如此飞了几次,才停在松木上,放她下来。 第九章 晏黎双腿几乎站不住,幸而这棵松木极为粗壮,约摸有两三人合抱粗。 “右侧的便是他洞府了,你自己进去吧。”那鹰看她站稳了,便直接一头扎到左侧的洞穴中了。 晏黎缓了一会,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往右侧的洞府走去。 这棵松木扎根在两个洞府中间,各有一根粗壮枝丫伸向洞府,正方便晏黎行走。 现在洞府门口,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进去,便听见萧叶疏清爽的声音穿出来:“可是师妹来了?进来便是。” 于是晏黎便也直接进去了。 只见洞内明亮,一方石桌,两处石凳,石壁角下有竹矗立,又有一汪泉水,鱼游其间,好不惬意。 再往里看便是一个小石门了。 萧叶疏从石门处过来,指着石凳让晏黎坐下,自己也坐在另一边,取出一套茶具来。 如玉公子,烹茶煮梅。 “师妹这是成功引气入体了?”慕瑕瑜倒了一杯茶给她。 晏黎接过,只见杯内茶水清亮,两片茶叶沉浮,又有一朵白梅,细细品来,又有暗香浮动。 “嗯,今早完成了。”晏黎道。 “师妹悟性不错。”萧叶疏道,又取出几枚玉简,递给她:“这里有一套剑法,一套术法,一些修仙常识,以及丹器阵入门。” 晏黎接过,道了声谢。 “谢什么,我是你师兄。你先回去练着,若有不理解的地方,只管来问我。”萧叶疏道。 晏黎又道了声谢,却内心吐槽这一路的艰辛。 似是看出来晏黎的想法,萧叶疏嘴角轻笑,却没有告诉她来的另外一条简单之路。 “师兄还有点事,便先不留你了,若有事来寻师兄便是。”萧叶疏取出一截丝线,递给晏黎:“这是天蚕丝,可无尽伸缩,坚硬无比,你回去先炼化了,日后也来往方便些。” 晏黎接过,道了谢。内心那个意识又道:“这还来往方便!要我说直接打过去,看他还怎么来往方便!” 晏黎没有理那道意识,不过心中的确有些烦躁了。 “鹰前辈平日修行也极为用功,下次可不要再麻烦他了。”萧叶疏摸了摸晏黎的头,像是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晏黎前所未有的厌烦,可还是忍住了,恭恭敬敬的道了是。忍了忍,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如何下去?” “此次师兄送你便是,下次可就等你学了几门术法,自己下去了。”萧叶疏召了一朵仙云,带着晏黎上去,飞向崖顶。 “师妹。”到了晏黎下崖的地方,萧叶疏让晏黎下了仙云,自己正要驾云离开,却又突然喊住晏黎。 “师兄?”晏黎被他喊得一愣,奇怪的看他。 “师兄给你建的屋舍可还满意?” 晏黎点点头:“很喜欢的。” 萧叶疏又轻轻的笑了两声:“那就在雪藏峰好好修行吧。” 言罢,仙云腾空,离开了。 晏黎原路返回,却一直在想萧叶疏特意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这一次去寻师兄,虽然一路艰难,却也发现了几个不寻常。 之前师兄对她虽然不至于热情,可也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模样,在洞府中几次都有少去找他的意思,后来更是直接让自己离开。 刚刚又特意提及自己住的地方,这是有什么含义?“那就在雪藏峰好好修行吧。”特意点出雪藏峰? 又想到之前萧叶疏的话:“师妹,你且记着,我们这雪藏峰之所以叫雪藏峰,重点就是一个‘藏’字。我们这一峰,不争名夺利,求得无非是‘藏’这一字。这个字,意义可大着呢!”联想到师父的不见踪迹,师兄的悬崖洞府,还有自己的在山谷中那般醒目的茅草屋,晏黎忽然开窍:“雪藏峰,重点在‘藏’之一字!” 想通此处,便见她周身灵力波动,此处灵力竟相往她一人身上涌来,晏黎身上的修为不断增加,直接突破练气一层,到了练气二层,还有向上的趋势。不过她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当下压制自己的速度,并将吸收的灵气放到基础上,而不是境界上。 又过了两日,晏黎身上的波动才稳定下来。她睁开眼睛,感到自己对四周的感知更高一层,当下不由得有些欢喜。 对着悬崖的方向深深一拜,大声道:“多谢师兄指点。”也不等回答,便急匆匆的回去了。她要回去找个秘密地方重新修一个住处。 等她不见了身形,隐在暗处的一人一鹰才现出身来,正是萧叶疏和那位鹰前辈。 “倒是挺惹人喜欢的。”那鹰名郢洚,在雪藏峰已经修行了万年,是前面某位峰主的坐骑,算起来,倒还是慕瑕瑜的师祖。 “资质不错,也很有悟性。”萧叶疏道。 “你师父怎么说?”郢洚问他。 萧叶疏摇摇头,叹了口气:“最近好像师娘来了,师父让我不要去找他。” 郢洚翻了个白眼。 一人一鹰又往悬崖洞府中去了。 又过去了半月。 晏黎选了一个瀑布,打算凿一个洞府,类似于花果山水帘洞那种。这时候她才知道师父给的储物袋中的那些工具的作用。 幸而现在也有了练气二层修为,比之前力气不知大了多少,那些工具注入灵力,也能一凿一个坑了。弄了十几天,才弄了个像模像样的三室一厅出来。其实若不是灵力用完了就要打坐恢复,她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不过这几日一凿,她的修为虽然没有上涨,却能感觉到更加凝实了,对灵力的使用也更加适应。毕竟之前她一直都是个凡人,突然有了灵力,终究有些不适应。 放了个蒲团在用来作卧室的石室内,姑且算作休息的地方。 盘膝而坐,拿出基本常识的玉简,抵在额头。 她先看的是历史篇。 史载,上古炎黄与蚩尤大战,顺应天道,加之二人修为高深,大败蚩尤,蚩尤以血传世,不入轮回,而炎黄二人战后成仙飞升。至此,天地清正,修士日曾,各处皆有飞升之人。又过数万年,修士过载,天地灵气日益稀薄,飞升之事日艰,上次飞升之人,却已经过了七千多年。 天下本一块大陆,炎黄与蚩尤大战导致大陆崩裂,分为十二洲,正合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天干地支。其中,子丑寅卯为上洲,灵力最为充足;辰巳午未为中洲,灵力尚可供该出修士修炼;申酉戌亥为下洲,灵力贫瘠。 晏黎放下玉简,她知道自己所处的地方叫巳洲,是中洲之一。如果说中洲灵力不如上洲,那么上洲灵力该何其充足?她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灵力,暗想。 继续看玉简,正是修炼篇。 天下修士无外乎以下层次划分:引气入体,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出窍,大乘。其中,练气分为十层,别的等级都分为前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四层。 在中洲,只听说有两位出窍修士,大乘尚未听说过,不过上洲倒是有的。 晏黎又看了一些关于丹器阵符的介绍,知道了一个大概,也就放下了玉简。 她现在才练气二层,那些丹器阵符最起码都练气六层才可以开始练习,故而她不急。 又拿出基本术法的玉简,将各类术法口诀记在心里,练习术法。 这里面都是基本术法,如清尘术,隐气术。 或许是因为她资质不凡,又或许这些都是基本的简单术法,她不过学了两三遍也就会了。 第十章 是夜,星满天。 “叮——”两枚铜钱落地,它们的主人却看也没有看它们一眼,径直伸出修长的手将它们捡了起来。 “唉……”手的主人叹了口气:“阿姮,你说我算的卦真的准吗?” 被他称为阿姮的女子一袭白裙,墨发如瀑,眉眼精致,当真是一位绝美仙子。 商姮看着他,轻笑着安慰:“不是已经寻到了人?还怀疑自己?” 月光下,商姮静静地站在那里,就那么浅笑安然地看着他,他多日来的焦虑都在这一刻被抚平了。 只见这人眉眼如星,五官俊秀,身姿挺拔,与商姮站在一起正是相衬。 那不是别人,正是晏黎的师父慕瑕瑜。 平日里那副普通面貌不过是他为减少麻烦的伪装罢了。 “她身上的因果太多,不想让她入雪藏峰。”慕瑕瑜道。他说的雪藏峰可不是指的这座山峰,而是指承担的这份使命,了解的这份实情。 “不过还是让叶疏安排了测试,毕竟祖训在那里。”慕瑕瑜道。 “何不唤叶疏来说说情况?再下决定不迟。”商姮道。 慕瑕瑜拧眉思索了一会:“你说得对。”当下抬手凝了一道传讯符,送去了萧叶疏那里。 传讯符似一道剑光穿过了数道大阵,最后停在了正在练剑的萧叶疏面前。 萧叶疏接过传讯符,知晓是慕瑕瑜唤他,当下也不拖拉,走去自己洞府中最深处的那个密室内。 便见密室中有一方小型传送阵法,萧叶疏站上阵法,输入灵力,一阵失重感传来,已然换了一方天地。 仍然是一个密室,不过却又有两个阵法。 径直去了第二个传送阵,一阵失重感而后又到了一个新的密室。如此又过了三个密室才终于到了最终的地方。 虽是月景,却也是如积水空明,藻荇交横。鹿鸣鹤呖相间,仙树仙果相随。又有一画栋矗立,一棵桃,一株杏,花蕊点点。 看到现在月光下的一对璧人,萧叶疏走过去恭恭敬敬的行了道礼:“师父,师娘。” 商姮点头应了。 慕瑕瑜看着他,道:“最近修行如何?” “一向顺畅,多谢师父关心。”萧叶疏顿了顿,又说:“师父可是想问师妹的情况?” 慕瑕瑜微笑着点点头。 萧叶疏想着这段时间晏黎的表现,组织了下语言:“师妹悟性非凡,资质也是一等一的。不过估计是年纪小了,许多事终究是不甚完美的。” “嗯。”慕瑕瑜像是想起了什么:“郢老可是见过她了?” 萧叶疏点头:“郢师祖很喜欢她。” 几个人都没有讲话。商姮和萧叶疏看着慕瑕瑜,而慕瑕瑜看着夜空。 慕瑕瑜只是想到了数月前他的突如其来的梦境。 到了他这个层次,平日里就算不睡也没什么大事的,然而那天他却突然在打坐时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噩梦,这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事。醒来后立即卜算了一卦,却是天下将崩,魔头将出的一卦。 梦境中,正是一处飞升之景。只见雷劫下有九人同时渡劫,一男八女,这一行人实力竟然强横到不惧九重相加的雷劫。待雷劫过去,又有彩凰相迎,仙乐相伴,一片祥和。正此时,异变徒生——只见为首的男子突然攻向相随的女子八人,用的还是那消失已久的神兵灭龙戬!那些女子似乎对其没有防备,霎时死伤过半。后男子不仅没有飞升上界,反而在下界屠杀,不论正道还是魔修,皆遇之则死! 梦境一转,换成了炎炎沙漠。一名女子被丢在沙漠中,只见那女子血浸衣衫,身上腐肉铺遍,更有那魔虫不时从腐肉中抬出头来。远处突现几个人,俱是胡子拉碴的恶棍模样。那几个人围着女子大声笑着,七手八脚把女子搬走了。视线随之移动。女子被搬到了一处被黄沙掩埋了一半的古城中。那几个人拿出了一口大锅,就那么把女子丢下去,点上了火…… 慕瑕瑜收回了思绪,道:“叶疏可觉得她有资格入我雪藏峰?” 萧叶疏没有说话,良久方道:“师父心里都已经有答案了。” 慕瑕瑜指着西南一角,无奈道:“她在哪里新建了一处洞府,距离我的大阵只有一寸。” 萧叶疏愣了愣,听得商姮“噗嗤”笑出来,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倒是巧。” 慕瑕瑜点头道:“明日把她带过来吧。” 萧叶疏应是,一抬头看见师父师娘并行而立,自知自己多余,见慕瑕瑜没有别的事情,便主动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见他离开,商姮才道:“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为什么还要问叶疏?” 慕瑕瑜似真似假的叹了口气,道:“要收小徒弟,总要问问大徒弟的想法嘛,免得被人说偏心。” 商姮摇摇头,无奈笑笑,又道:“你要亲自教导你那小徒弟了?” 慕瑕瑜点头。 又听的商姮说:“算我一个吧,我想要个知心的女徒弟很久了。” 慕瑕瑜看着她,笑道:“实力榜和美人榜双榜榜首的商姮也会需要女徒弟?你随手唤一声不知有多少!” 商姮嗔了他一眼:“贫嘴!” 慕瑕瑜无奈摊摊手:“谁让你名头那么大呢,我吃醋啊!” 商姮没理他,径自回屋了。慕瑕瑜追在后头进了屋。 那厢,萧叶疏回了自己洞府已至后半夜。没什么修炼的心思,索性封住自己的灵力,像凡人一样向着慕瑕瑜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又走了半夜,天至黎明,萧叶疏才到了地方。只见此处水声轰鸣,瀑布一泻而下,向着远方流去了。 一番阔意油然而生。 正欣赏间,却突然看见瀑布下立着一道小小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晏黎。 水流击打在小人身上,小人不断被冲倒,又不断站起来。偶尔还顶着冲击,挥舞两剑——是前段时间他给的剑法中的招式,只不过徒有其形。 不过这番努力倒是让他极为欣赏。 不忍心开口打断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待东方日出,晨曦照了过来,晏黎收了剑,从瀑布下爬出来时他才走过去,伸手拉了她出来。 毕竟这瀑布对一个四岁小孩来说还是挺高的。 “你平日里就是在这里练剑的?”萧叶疏看着晏黎一个术法弄干了衣服上的水,问道。 晏黎点头:“我觉得这样比直接练要好一点。” “这样效果的确会好一些,只不过你一个孩子,终究是有些吃力了。”萧叶疏道,“还是再过两年吧,小心到时候长不高。” 被他突如其来的幽默惊了一下,晏黎顿了两秒,才缓缓道:“我听说,元婴可以重塑身形。” 萧叶疏“嗯”了一声:“但终归是有限的,不可能从五尺变成八尺,六尺倒还差不多。” “那面貌也是可以改变的吧?”晏黎追问。 “当然,小范围内是可以的。” “哦。”晏黎又问道:“那别人还可以认得出来吗?” “若是不熟识,那便很难分辨的。”萧叶疏揉了揉晏黎的头:“当然若是像师兄这种关心你的人,化成灰也认识。” 又被他突如其来的幽默惊了一下,噎了一会,才道:“师兄特意来找我,是有事吗?” 萧叶疏这才把话题拉上正轨:“师父说,让我今天带你过去。” “师父?” 第十一章 随着萧叶疏七转八转过了好几个传送阵,来到了慕瑕瑜所在的仙境。 此处与昨日夜间又有不同。 此时有青烟绕指,看不清方圆,却能见得一栋竹楼,一桃一杏,有仙鹤闲云,白鹿漫步,左有青荷,右有汀兰。又有桃蕊点点,杏花芬芬。 晏黎看见一男子站在竹楼前,那男子身着紫衣道袍,那人剑眸星眉,挺鼻薄唇,只是站在那里,此处仙境却如他的陪衬,仔细看来,却又觉得一举一动,自有天地。 萧叶疏带着晏黎走过去,行了道礼:“师父。” 晏黎呆了一下,小声问萧叶疏:“师兄,你莫不是搞错了?” 萧叶疏对她笑笑,没有答话。 慕瑕瑜则道:“之前你见到的只是为师在外面的伪装罢了,此时是为师的真实相貌。” “……”晏黎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得呐呐的叫了一声“师父”。 说啥呢?有啥好说的?不是早就有奇怪的感觉,也怀疑过师父的样貌不是吗?只不过比自己想象的高了那么一丢丢……一堆堆而已。 “阿黎,来了这雪藏峰已经快一月了吧,有什么想法吗?”慕瑕瑜对她鼓励一笑。 “唔……我不知道……”晏黎仔细想了想,道:“我感觉师父很奇怪,师兄也很奇怪,整个雪藏峰都很奇怪。”她心里清楚慕瑕瑜这样问可能就是自己真正获得他认可了吧,虽然获得认可的确很重要,可是对她来说,只要能在这个地方安安静静修炼,不会引人注目就可以了。她也没有打算有一个师父撑腰,毕竟她对安容还是记忆犹新,现在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了。 现如今慕瑕瑜已然确定卦中的一线生机便是晏黎,又已经让萧叶疏带着晏黎来了这雪藏峰核心之处,自是已经从内心中承认了这个徒弟。 “从今日起你便在此处修行吧。”慕瑕瑜道:“你已经通过了雪藏峰的试炼了。” “雪藏峰试炼?何时?”晏黎感觉自己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东西,当下感觉有些麻烦。 “自踏上这座峰开始。”慕瑕瑜话落,竹楼中又走出一名女子,正是商姮。 “这是你师娘,往后由她教授你剑法。” 晏黎行礼:“见过师娘。” 商姮嫣然一笑,摸了摸晏黎的头:“四岁了?可拿过剑?” 晏黎默了一下,拿出慕瑕瑜给的吟悠剑来。她最近有点点乱,总有一道意识在干扰她,都快忘记了自己这具身体才四岁。 而且那道意识…… 突然头上被拍了一下,她收回了思绪看过去,只见商姮正看着她笑道:“怎么什么时候都发呆?” “我……”晏黎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道意识的存在讲了出来。一方面这道意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正常的思维,一方面她也想……赌这一次……不管怎么样,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安容不是吗? 几个人听了她的话俱皱了眉头。 萧叶疏问道:“莫不是心魔?” 商姮摇摇头:“尚未筑基,怎么会有心魔?” 二人都没有多说,只等着慕瑕瑜。过了良久,慕瑕瑜方道:“阿黎先在这里修行,若此意识再出,告诉为师或你师娘便可。” 晏黎应是。 而后慕瑕瑜取出几枚法术玉简道:“我知你是雷灵根,这几样术法都是雷灵根术法,正合你用。” 晏黎接过,在慕瑕瑜暗示下抵上额头,将这四枚术法记在心里。 四枚术法各有其长,分别是雷遁,雷罩,雷劈,雷爆。正好一逃跑,一防护,两攻击。 慕瑕瑜又拿出一枚玉简,道:“这是为师自己摸索的术法,可伪装外形,淡化存在。”正是他的“平淡之术”。 自此晏黎就开始了在雪藏峰修行的日子。 剑术有商姮指导,术法又有慕瑕瑜指导,再加上她本身天资聪颖,勤学苦修,修为突飞猛进。 寒来暑往便是五年。 五年来晏黎已经突破练气十层,到了练气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筑基。 而今日,就是她筑基的日子。 雪藏峰。 晏黎站在准备闭关的山洞前,对着陪着她师父师娘师兄,无奈道:“师父,师娘,师兄,我真的准备好了,不用担心我……” 萧叶疏道:“筑基本就是修仙第一道关卡,我作为师兄,陪着你是应当的。” 商姮道:“我教导你五年,如今你筑基,我也应当在此陪你。” 慕瑕瑜倒是没有多话,只是递过去两瓶丹药:“为师炼制的清心丹,可抑制心魔。” 看着三个人纹丝不动,晏黎怄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那道意识,转身摆了摆手,算打了招呼,入了闭关洞府里去了。 看着她入了洞府,身后几人也没有离去,而是就站在门口。 “师父,师妹如今的心魔真的是越来越重了,我刚刚看她好像要把我吃了。”萧叶疏道。 慕瑕瑜道:“她自身意志坚定,又是雷灵根,心魔不足为惧。” 商姮却皱了皱眉:“我感觉不太好。” 慕瑕瑜又道:“我之前算过她的命数,却是一人双命,只怕与心魔有关。” 几人俱都无话。 洞府内。 晏黎盘膝而坐,身周放着几枚玉瓶,皆是之前几人为她准备的各类“清心丹”,以她所坐之处为中心,四周是一个大型加强版聚灵阵,是师父亲手布置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晏黎定心静气,开始吸收四周的灵气,原本就已经盈满的丹田此时更是满满当当,快要溢出来。晏黎也不急,只是缓缓的,将吸入体内的灵气压缩,不断压缩——灵气逐渐液化。还是吸收、压缩的过程,液化的灵气逐渐增加。一连五日,丹田没的液化灵气也已经充盈——筑基的时机已然到来! 晏黎突然加大吸收灵力的速度,本就充盈的液态灵力快速增加,液态灵力再次压缩,此刻丹田内的灵气已具形态——距离筑基只差一步! 脑中的那道意识突现,晏黎内视,可看见一团黑气,由识海直入丹田! 她毫不犹豫,取出清心丹,不问剂量,一整瓶的丹药,全部吞了下去。 效果极为显著:那团黑气本来快要到达丹田,清心丹发挥药效,它似乎突然有了形体,被拽离晏黎身体。就在它脱离晏黎的那一刻,从天而下一道天雷,却是直直的劈到它身上。雷劈过后,它原本相对凝实的身体再度虚幻,摇摇晃晃间,又入了晏黎识海。 晏黎正值紧要关头,躲闪不得,在它回到识海的那一刻,晏黎听得“轰”的一声,筑基已成! 晏黎又吸收了一些灵力,虽然此时比之练气层的灵气不知高多了多少,存储的也不知多了多少,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又做了一些收尾工作,仔细检查了一番,却终究查不出来什么。 打开洞府,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人,正要报喜,却看见本来眉眼带笑的三人突然一脸严肃。 “筑基未成功?”慕瑕瑜问道。 “没关系的,总归你还小,师兄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才练气九层。”萧叶疏安慰她。 就连商姮也是宽慰地看着她。 晏黎皱眉:“我明明成功了呀?”说完又自己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丹田:丹田中,一方灵力筑就的灵台稳稳的放在哪里,灵台宽阔光滑,正是完美筑基才有的灵台。 慕瑕瑜手抚上她头顶,轻声道:“放松,为师帮你检查一下,莫抗拒。”说完,一股灵力由此注入,温和稳健。灵力随着她的经脉转了一圈,又入了丹田,然后退出来。 第十二章 几人俱是屏声静气的看着慕瑕瑜。 “丹田内的确是筑基……只是却没有筑基是的威压。”慕瑕瑜道,“莫急,为师会帮你想办法的。” “你筑基时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吗?”商姮问。 晏黎仔细想了想,将天雷劈到那心魔上的事说了出来。 “雷灵根修行本来就是处处天劫,那天雷我们以为是你筑基时引发的,如今看来却是那心魔引发。如此,或可一试。”慕瑕瑜道。 又都回到竹楼中。 慕瑕瑜拿出一截香来:“此为引魔香,会诱人入得心魔。”香刚一拿出来,不过闻到些许,便有灵台不稳之感。 “师父为什么会有这个?”晏黎问道。毕竟这个东西一般都是魔道邪修用的吧…… 慕瑕瑜略有尴尬:“闲来无事便制出来了。”其实这引魔香是他在被人识破伪装时用的,虽然他“平淡之术”已然化臻入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略做正经的咳了两声,将话题拉回来:“待你陷入心魔之后,为师将入你心魔境中,助你破障。” 闻言,商姮担忧的看着他:“此番着实凶险。” “你二人护发,保我与阿黎肉身不损,到时恐有天雷加身,另不论如何,七七四十九日后点燃此‘醒魔香’。”慕瑕瑜又拿出一截香,只一闻,便觉得内心清爽,事事透亮。 “阿黎,你应是有意识的入心魔,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应当坚守本心,若有一丝差错,我二人俱是神魂颠倒的下场。”慕瑕瑜说罢,看到晏黎点头,待几人都表示准备好了,便点燃引魔香。 除了晏黎之外的三人都已经事先服下了不受影响的丹药,再加上几人俱是道心无尘之人,于是便只有晏黎昏昏沉沉,入了心魔。 看到晏黎双眼逐渐无神,萧叶疏眼疾手快,将她放到床上。 慕瑕瑜朝着商姮点点头:“莫担心。”言罢,盘膝而坐,分了一丝神魂,自晏黎额头入了她的心魔境中。 一入心魔境,却只看见一片祥和。有鸟凰齐飞,仙乐齐鸣,祥云阵阵,彩霞纷纷。好一场飞天之景! 待看到飞升的九人,慕瑕瑜骤然一惊:此九人,不就是他梦中九人? 梦中的杀戮之景并未到来,直至九人踏上登天梯,消失在此界,都是一片祥和,更有那仙霖雨露降下,真真是盛世! “这心魔莫不是出于对飞升的渴求?”慕瑕瑜自语道。 境象一转,也是他曾梦过的炎炎沙漠。那锅中已无女子,只剩下四周被丢弃在地的零零散散的人骨,而那罪魁祸首的几人,一副饱餐以后心满意足的剔牙模样。也许是此时的慕瑕瑜只是一丝神魂,能看见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那几人身边,站着一位女子,面容沉静,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只不过,此时却是半虚幻的,应当是被食女子的魂魄。 让慕瑕瑜意外的是,那魂魄穿的居然是紫色道袍——路霄宗的道袍! 又仔细看来,那魂魄面容与他小徒晏黎有七分相似,好似她长大的模样! 那魂魄站在那里看了一会,便向远方飘走了。慕瑕瑜连忙跟上。 那魂魄的速度倒是不慢,但几个时辰下来,却是仍然没有出这炎炎沙漠。 慕瑕瑜看到那魂魄停下来,只当她发现了自己,却看见她伸出手来,摸到了前方的一方屏障——慕瑕瑜感到了阵法波动。 “可笑,都已经死了,这罪己方寸天还想拦我?”慕瑕瑜听见那魂魄说。 而后,那魂魄居然自散形态,穿过了阵法。 慕瑕瑜连忙跟过去,却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阵法。 也许是他不是此处中人吧。 又跟着那魂魄许久,兜兜转转间,竟来了一处他颇熟悉的地方:路霄宗。 那魂魄一丝停顿也无,直接去了剑山。 慕瑕瑜跟在后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魂魄直接入了一处洞府,像人一样在洞府中转了许久,又轻轻抚摸各处。 这应当是那魂魄生前的洞府了。 “不求恶人终得报,但求来世无相干……”慕瑕瑜只听到那魂魄这样说了一句话,便觉得一阵晕眩,一跟丝线缠住了他的手腕——是外界点燃了醒魔香了。 慕瑕瑜顺着丝线离开,回了自己身体。 此时晏黎尚未醒过来。 “如何?”商姮问。 慕瑕瑜摇摇头,不知道从何说起。看到晏黎的嘴巴张合,而眉眼紧闭,皱眉:“阿黎怎么没醒?” 萧叶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看起来好像还在心魔中。” “她在说什么?”慕瑕瑜问道。 商姮抿了抿唇:“她一直在说:杀。”顿了顿,又道:“到底是什么心魔,杀心也太重了些。” 慕瑕瑜皱眉:“我看到的心魔没有杀心。” 仔细想了想,未得出结论,取出一枚丹药来,让萧叶疏喂了晏黎,看到晏黎眉眼逐渐平静下来,道:“你们先陪着她,我回去理理思路。” 晏黎身上奇怪之处太多,他不得不去前几任雪藏峰峰主留下的记载里找找了。 又过了十日。晏黎方醒。 看到在一旁一直照顾她的商姮和萧叶疏,心里有些感动。 “师娘,师兄。”晏黎刚醒过来,声音还有些嘶哑。 “阿黎醒了。”商姮将她扶起来,面容温柔。 “我——”晏黎的话被萧叶疏截住。 “万事莫急,有师父师娘还有师兄呢。” 晏黎差点流出泪来。这几年有三位师长亲自教导,事事关心,她又不是傻子,几人对她的真心实意她不是感觉不到,只不过由于前世安容的那件事,再加上有心魔作祟,她对他们一向很防备。此时刚从心魔中出来,听的这话,倒是真正的放下了那丝防备。 商姮看出来,欣慰一笑。一开始晏黎性格极为稳妥,后来心魔加深,性格却逐渐扭曲了,她与慕瑕瑜想了多个办法,却是仍旧无法改变,此时倒是像因祸得福了。 二人待晏黎休息了一会,便带着她去寻了慕瑕瑜。 又是如同进来此处一般的诸多传送阵,几人到了一处石塔前。 这石塔共九层,看起来年岁已久,一砖一瓦都显出岁月来。靠近是塔,更能感觉一股压迫感,但却又有一股股油然而生的熟悉和安心之意,就像看到了关爱自己的长辈一般。 “你师父在此处已经十日了。”商姮道,“之前他嘱托我待你醒了便送你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晏黎问道。 商姮笑笑,却没有说话。 “师妹,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萧叶疏道。 在二人的示意下推开门,走进去。他们却没有跟进来。 在她进去以后,门“啪”的合了起来。 塔内幽暗,她只模模糊糊的看到面前不远站着一个人,是她师父。 “师父。”晏黎道。 “嗯,你来了。”慕瑕瑜的声音有些疲惫。这对他来说是极为少见的,毕竟他已然大乘,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已经极少有什么能让他操心劳力了。不过收徒后晏黎的事却让他颇为棘手:筑基已成却无筑基之境;查视心魔却找不到破解之机。甚至想起晏黎入心魔是不断的“杀”,他都怀疑他与她入的根本不是一个心魔。 难道一个人可以同时入两个心魔吗? 一个人可以拥有不同的心魔这个他知道,但是同时入两个心魔——甚至是自己入了这个,让他入了另外一个…… “这里是雪藏峰塔,历任峰主离开比界时各留下一层,总共九层。”慕瑕瑜手中出现了一柄宫灯,燃烧着不知名的灯油,散发着一股股莫名的清香。 第十三章 “我雪藏峰向来是藏得功与名,虽然历任峰主无不是惊才艳艳之人,但都无名于世。只有四任峰主,遇的路霄宗大难,无奈出手,方才有名流传。我雪藏峰第一任峰主本不是路霄宗之人,但却欠开宗祖师一份人情,故立下誓言,雪藏峰需得为路霄宗出手五次。”慕瑕瑜走在前面,手上的宫灯幽幽的发着光。 晏黎借着光向四周看了看,虽然大多是一片漆黑,但偶尔也能看到一些东西——然而却只有书。 不是这世界通用的玉简,而是那一本本纸质的书。 “这些就这样放着不会损坏吗?”毕竟纸很难放千年万年,而这修仙的世界千年万年实属平常。 “秘法所致,不会坏。”慕瑕瑜道,又继续先前的话:“为师曾经算过一卦,数百年之内,天下至灾,事已不可逆,而你是唯一的不确定。” “若无意外,此次雪藏峰还是要出山,我希望到时候是你,而不是为师或者你师兄。” “为何?”晏黎问他。难道说师父他还是只考虑他自己和师兄吗? 晏黎此刻的想法受了那心魔的影响,十分偏激。若是如常,她定然不会如此想,最起码也是先考虑这样子的利弊。 “因为你的特殊。”慕瑕瑜道:“为师已经查过各位峰主留下的记载,确定了你的心魔。” 提到心魔,晏黎的思想又努力正常了些许此刻没有打断慕瑕瑜。 “你的心魔不叫心魔,而是叫域外天魔。你之前筑基,有了筑基的实力却没有境界,这境界应当是在那天魔上。而我与你一同去心魔境,却不是一处,你可知为何?” “为何?” “你还记得你的心魔境之中是什么吗?” 晏黎都没有考虑,只是顿了一下组织语言:“一片血海……死人骷髅……各类妖魔……恶人遍地。” “而我看见的你的心魔,却是飞升之景,还有食人之恶。” 晏黎看到慕瑕瑜面上的郑重,心里已然明白他的用意。 “我进入的心魔境,是这天魔构成的,而师父入的心魔境,却是我真正的心魔境?” “正是如此。”慕瑕瑜手上的宫灯骤然变亮,彩色灯火间,构成了一副副场景:是慕瑕瑜梦中的飞升之景,还有之后的屠杀之景。 “这是为师算出来的。”作出此术对慕瑕瑜来说似乎极为吃力,也只是将此景描绘了片刻,他便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副脱力的模样。 “因为此处的九层之塔,故而为师可以现出来,若是在外面,只要为师稍微提上一句,便是万雷加身。”慕瑕瑜收了这画面,道。此前他也同商姮提过一句,后来被雷追了两日。 看着慕瑕瑜虚脱的样子,晏黎终究忍不住:“师父,您是何修为?” 慕瑕瑜缓缓一笑,那笑容中透着一股隐隐的骄傲:“已然大乘。”顿了一下,又道:“你师兄也是大乘修士。” 晏黎倒吸了一口气:“不是说我们巳洲没有大乘修士吗?” 慕瑕瑜摇摇头:“愚人谣传罢了,就为师所知,此间大乘修士便不止为师与你师兄二人,而出窍修士更是超过一手之数。” 晏黎默然。 果然还是眼界太窄了吗…… 就算她有前世晏黎的记忆又如何,仍旧只不过是半步元婴而已,未曾去过顶端的人,便不知道顶端的风景。 “我们雪藏峰规矩如此,若有弟子外出,峰内师长不得出手相助。而此次你出手,出门在外,虽然我和你师兄碍于祖训,无法助你什么,但关键时刻可以报你师娘的名号。” “师娘?” “嗯,你师娘不算雪藏峰人,自然不受这些规矩束缚。 你师娘数百年前曾在各洲游历,倒是误闯出来一番名号,你只说是姮仙门下便是。” 此时晏黎已然默认了自己到时候下山的说法,毕竟师父师兄都是大乘修士……总不能让这两位亲自出手吧? “什么时候出山?” “不急,还有两年是内门大比,为师要看你表现。”慕瑕瑜说着,突然一手劈向晏黎:“现在,为师有更重要的事!” 晏黎一惊,看不清他的动作,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看到了安容,心中一股酸涩,却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果然,没有人会真正对她好的吧……尤其是,师父…… 心中那道意识蹦起来,叫嚣着:“杀,杀了这些对不起你的人!” 然而晏黎只是闭着眼,等死的模样。 她能感觉到慕瑕瑜对她的悉心教导,已自然能感觉到慕瑕瑜的真心的关爱。如果说这些还是假的的话…… 会是假的吗?晏黎不知道……可是,也许前世只是晏黎的前世,而不是她自己的人生吧,她觉得慕瑕瑜也不是安容,故而…… 还是……相信一次吧…… 意料之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只是一道劲风从她身上吹过,待的风过时,她睁开眼,却只看见慕瑕瑜手上的一团黑气。 那黑气与她颇为熟悉,竞隐隐有同根同源之感。 “这……”晏黎知道慕瑕瑜没有如前世安容那般时,放松了一口气,幸存之余有一股难言之感,却是彻底消去了她心中的隔阂。 “这是你的心魔,也就是域外天魔。”慕瑕瑜将手上的黑气放入宫灯,霎时间,宫灯内传来一声惨叫。 “这是解决了吗?”晏黎问。 慕瑕瑜摇头:“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让你恢复正常思维。为师刚刚抓它时它自行分裂,只让为师抓到了这具分身,日后等它恢复,还是会影响你。” 他没有说的是,这已经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的办法。 慕瑕瑜往前走了几步,将宫灯放到墙边的架子上。微弱灯火间,晏黎看到这架子上挂满了宫灯。 “这些都是这域外天魔吗?” “不是,也有些是心魔,也有些是魔修。”慕瑕瑜说:“让为师看看你的境界。” 晏黎便静静等了一会。 “筑基了。”慕瑕瑜道:“看来果然是它的问题。” “这是锁魔灯,可惜没有抓到主要的,只是一分身。”慕瑕瑜带着晏黎出塔,看到现在塔外的商姮和萧叶疏。 再见几人,晏黎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很大不同。 入塔时,虽然少了几分防备,却仍旧有隔阂;现如今出塔,少了隔阂,又多了真心。 “都解决了?”商姮看着慕瑕瑜。 “都解决了。”慕瑕瑜道。 两人并排驾了一仙云而离。 待二人远了,不见了身形,萧叶疏道:“师妹,你现在已经筑基了,师兄教你御剑飞行。” 在他的示意下晏黎取出自己的吟悠剑来。 “这是师父送的?”萧叶疏拿起吟悠仔细看了看道:“此剑也是好剑,不过却不太适合筑基期了。现在师妹也筑基了,可惜着手准备自己的本命武器了。” “师兄,我现在是属于剑修还是法修?”晏黎问。她真的不太明白这个问题。说起来她的剑术是师娘教导的,听师娘的口气好像是不差于任何一个差不多等级的剑修;而法术又是师兄教导,也不会比旁人差。就连丹器阵符,奇门八卦,也有师父传授。 萧叶疏揉了揉晏黎的头:趁着还没怎么长大,还能再多揉两回,等长大了,估计就不行了。 看到晏黎对他的不满神色,萧叶疏正了正表情道:“当然是法修,不过有人规定了法修就不能练剑吗?” 晏黎“哦”了一声。 看到萧叶疏示范了一遍御剑飞行的动作,跟着做了一遍。 吟悠腾空,虽慢却稳。 晏黎跟在萧叶疏后面离开了此处,回了竹楼。 第十四章 万里大山。 农家院落。 银杏树下。 竹子桌头。 “啪”白子随声而落,紧随其后的黑子立刻吞吃了白子一片。 手执白子之人正要悔棋,却被执黑子之人按住。 “落子无悔。” “哼,那是君子,我是无赖!” “无赖也要遵守无赖的规矩。” 棋盘突然被掀翻。 “那我就按规矩来喽!” “哎……权谨……外面的事,我们终究无法插手……” 那白子无赖听了这话,一收无赖的表情:“那就让评侬在外面步步危机吗!” 执黑子之人叹了口气:“闯荡乾坤定两仪,执守任晏了残生……是命啊……” 名叫任权谨的无赖“嘁”了一生:“若非我那儿子在受苦,你当我不愿意在此处享福吗?” 晏挽风道:“我女儿不也在外面受苦?” “谁和你一样!女儿当儿子养,儿子当畜生养!”任权谨一脚踢倒了竹桌:“我可告诉你,明天,明天我一定要出去!就算这里有阵法我也要出去!” “天下将倾——我等为刍狗啊!”晏挽风长长地叹了口气。 雪藏峰。 筑了基的晏黎在此处依旧是实力最逊的一个,还是要接受来自三位大神的严格操练。甚至因为已经筑了基,强度更是翻了几倍。 这样这样子练下来的效果也是十分喜人的:短短一年,她就熟练三本剑法,其中一本还是商姮自创的剑法,难度不言而喻。而术法,也是念随心动,出神入化。各类丹器阵符更不用说,与生俱来的天赋加上努力,很快便让她与它们熟识,不说精通,最起码不缺常识。 本来晏黎以为会这样一直训练到内门大比,然而慕瑕瑜很快做了一个决定——让她下山历练。 “师父,咱这雪藏峰不是不轻易出山吗?”晏黎问。 “下山历练又不是出山!那出山是让你打着下山雪藏峰的名头历练,而此次历练,只让你以散修的身份。”慕瑕瑜道。他知道晏黎的实力在筑基中已然算强,甚至连金丹都或许可以一战,但就像温室的花朵,真正对战时发挥不出五分之一。下山历练能给她一些不一样的成长,而这些,是在雪藏峰教不出来的。 “那……不就是很危险?万一我表现得太厉害了,不就太引人注目?不厉害是不是又会容易被杀人夺宝?”晏黎道。 “这些,都要你自行把握。记住,一年后内门大比,切记准时而归!”慕瑕瑜说完,丢给她一个储物袋,长袖一扫,站在原地的晏黎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半句在风中的话:“好歹让我先和师娘师兄告个别呀——” 慕瑕瑜暗自摇头:“早就看你粘着阿姮不顺眼,还能让你和阿姮打招呼?” 站了一会,又找了个理由让萧叶疏出山。 想到能有一段时间与商姮独处,慕瑕瑜嘴角微微勾起。 回到竹楼,没有看见那个卓绝仙子,只在桌上有一句留音石:瑕瑜,阿黎游历,我已暗中随行,莫忧。 慕瑕瑜长久以来那淡定的表情此时抽搐了两下:果然就说这小徒弟收不得吧! 晏黎被他直接送出了山,直接现身在一处集镇中。 被突然送到这人生鼎沸的地方,晏黎许久未动的道心有一瞬间的慌乱:这里的人,居然都这样看她……那些眼神,夹杂着奇怪,陌生…… 一年未有动静的那道意识又出来了:“快走……这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再也不要出来遇见这些人了……” “闭嘴!”晏黎暗骂,顶着四周众人奇怪的眼神,低头出去了。 其实这些也不过是受了那意识影响罢了,在修仙城镇中,突然出现或者突然消失都是再正常不过了,而晏黎突然出现,也不过是四周的人看了一眼,之后又各自做各自的事了。 “这些人怎么这样看你啊……怎么饱含着审视与奇怪……” “哦……你刚刚走了这一路……一路上的人都这样看你……” “还是雪藏峰好啊……没有人会这样对你……以后还是别出来了吧……” 意识不停的叫嚣,听到晏黎对它吼的“滚”,无声的笑着:它自从被慕瑕瑜伤过之后,长了智商,不在那么直接挑拨让晏黎暴躁杀人……如果不能让晏黎成为它的杀器,那就毁了她吧…… 迎客楼是一家拥有千年历史的老牌客栈。在修仙界,开一家客栈不难,难得是有千年历史:毕竟这千年你要有实力镇得住场子,免得有修士打架损坏了客栈内的桌桌椅椅还不赔偿。 此时迎客楼的账房站在那专有的长桌前,手拨算盘。突然前方出现一个黑色斗笠,他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只比长桌高的小人站在他前面——是位客官。 “呦,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账房笑问道。他倒是没有看轻这位客官的意思,只不过是长久以来的和气面庞。 “你听你听,他说‘呦’,那个字里饱含着多少鄙夷和看不起啊!” “还是回雪藏峰吧,你师兄可不会这样对你!” 晏黎摇了摇头,暂时没理那道意识,可以压低了声音:“住店,一间上房,要有阵法的那种。” 账房麻利道:“好嘞,三楼天字甲房是您的房间,有聚灵阵和防护阵法,俱是四级阵法大师亲手布置的,一日是三块中品灵石,您住几日?” 晏黎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拿出三块中品灵石来:“先住一日。” 接过账房递过来的开启阵法的钥匙,晏黎压低了斗笠,装作轻松的去了房间。 跟在暗处的几人现出身来。 其中一人道:“看样子是个阔绰的,估计有点实力。” 又有一人道:“防备意识很强,我们刚盯上她就拿了斗笠出来。” 还有一人道:“找个机会把人引出来吧,这里不能私斗。” 三人又消失了。 天字甲号房内。 晏黎取下了斗笠,呼出一口气来。她倒不是发现了身后跟踪的几人,只是单纯的觉得人太多不舒服。幸好师父临走前给的储物袋里还有一个斗笠。 她想到这一日的房费便是三块中品灵石,不由得有些肉疼。 在这里,百块下品灵石可以兑换一块中品灵石,而百块中品可以兑换一块上品灵石,百块上品灵石可以兑换一块灵精。这一日就需要三块中品——当真是贵的狠。 不过…… 晏黎感受了一下房间内的灵气。 不过也很划得来啊……之前在街上她便感觉灵气稀薄,不及雪藏峰的三分之一,而这房间内,居然只比雪藏峰差上一丝!当然指的是雪藏峰外围,不是内部核心。 而且四级阵法……就算她天赋异禀,自己学的认真,又有慕瑕瑜这样的定理大师亲自教导,她也不过才满二级阵法是,堪堪三级。 当然,她是没有想到这些阵法师是专练这一项的。 此时得了闲,她也有功夫处理了一些别的事。首先是临走前扔给她的储物袋。之前她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取了灵石付钱罢了。此时再打开时,却是吓了一跳。 一件华美彩衣,却是没有什么防御效果;一件铠甲,防御倒是好,却无法正常穿戴,毕竟太惹眼了;一件男装的天蓝道袍,这倒是防御加成不错。还有各类伪装小工具若干,上品灵石一枚,中品灵石五枚,下品灵石一箱。还有各色丹药,阵盘,符箓,法器。仔细看起来居然还是她平日里的练手之作!不过也有一枚上了档次的丹药——百息救命丹——慕瑕瑜出品,必出精品。 第十五章 另外还有一枚玉简,上面有此次游历所需要完成的任务。第一个是前往大离山,探九骁洞,另外有一些需要获得的药草矿石,甚至还有一个需要在拍卖场获得的法器——缙阳长鞭。 内附一张巳洲地图。 晏黎看着那在地图最边界的大离山脉,叹口气,将储物袋收了起来。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当务之急是先与外人打交道,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 可是…… 一想到那个喋喋不休的意思…… 晏黎“哼”了一声,取出之前放在她身上的备用宫灯来,道:“你若再不安静点,我立刻回去,让师父再出手把你关进去。” 又说了一些威胁的话,感觉那意识应当会老实些,才收回宫灯。 将常用的符箓阵法放在最容易取到的地方,略做了一些易容,将自己的面貌化的老了几分。 她虽然才刚刚十岁,然修仙之人营养充足,此时也已经抽条了,面容清秀更不用说,长年有三位大神教导,那一举一动的气质都不是普通地方养的出来的。 将自己扮的普通了点,戴上隐息玉,将修为调制练气八层。 看着大变一新的自己,晏黎方满意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那账房还在算账。 晏黎径直出了门。 再次出门,还是不太自然。总感觉这集市上所售的,对她来说都极为新鲜。 有血肉淋淋的妖兽尸体,有看起来便知道质量很差的丹药符箓。 而这些却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站在人群中,晏黎感觉到自己附近人来人往,忍了忍,终究是往边上站了站。 其实也是她之前过于娇贵了。在这些修仙集市中,纵然人与人再相近,也会保持一定距离,然而就只是这些距离,晏黎便受不了。 跟在后头暗处的几人嘲笑道:“还是个贵人呢!” 晏黎没有忘记自己历练的目的,终究是选择了适应。 她选择了一个方向,便走过去,一边细细浏览这里的店铺。 待看到一家四名坊,晏黎估摸着应该是售卖丹药阵法符箓法器的地方,便走了进去。 师父说,不交流借鉴,就学不会成长。 “这位仙子,您是需要什么?咱们这四名坊中的东西,那在这闫城是一等一的好。”有店小二过来,点头哈腰。 晏黎看到了这店小二献媚的眼神,有些鄙夷,却也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来看看些丹药符箓。” 店小二名唤李德阳,看到晏黎穿的是他从未见过的高档法衣,当下便引着晏黎往最贵的地方去了。 “仙子来的真是巧,昨儿不久那贵江大师才炼制了一批丹药送来了,这可是咱们闫城唯一的四级丹药师,只售给咱们这四名坊一家的。仙子可要看看?”李德阳见晏黎点点头,便引着她来了一处隔厢,道,“仙子请先歇息片刻,小人去去就来。” 晏黎看见这隔厢虽小,却也是布置雅致,又有防御阵法,略满意了一些。 待那李德阳取了一个储物袋过来,又拿出一遛丹药,俱是药香迎人,又满意了几分。 李德阳道:“仙子请看,这些虽俱是常见的丹药,但这止血丹、生肌丹、解毒丹可都是平日里少不得的丹药,又有贵江大师高超技艺,效果不知比外面摊子上好了多少。” 晏黎细细看来,确是如此。 那些丹药她平日里也曾炼制过,确不如这些品相好。 “这些怎么卖?”晏黎问。 此时她手中虽然有不少灵石,却也需要省着点花。 “一瓶一块中品灵石。”李德阳道。 晏黎摇摇头,取出一块中品灵石来,却不是买丹药,只是给了他算作小费:“我也不买丹药,只是问你些事情,可否?” 李德阳当下便眉开眼笑道:“仙子请问,仙子请问。” “我知此处为闫城,你给我好好说些这闫城的事。” 那李德阳眉角轻挑了一挑,道:“仙子才来这闫城?” “嗯,有何不妥?” “无不妥,无不妥!”李德阳忙道,便与她细细说了些闫城的事:“咱这闫城啊,位于巳洲东南角,再往东南可去往郸城,再然后由郸城出海,通往别的大陆。郸城只与我闫城有传送阵,故要出海必先来我闫城,这就是我闫城繁花的原因。 我闫城西南紧邻迷障林,那迷障林可是万里大山,从没有见过有人或者出去。仙子可要注意莫要误入了此处。 我闫城城主闫万法如今是元婴大修,又是这附近唯一的五级器修,等闲人不敢招惹,故而我闫城可安全的紧。 ……” 待他说完了,晏黎才道:“这附近可有什么佣兵团?” 师父给的任务里有一项便是需要加入一个佣兵团,待满三月。 “有的有的,从这里出门,往西区,便有一处佣兵大厅,若仙子想去,去报名便是。不过——小人还是先与仙子说好,那佣兵团里仙子去怕是不太妥当。” “哦?此话怎讲?” “仙子不知,那佣兵团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有时出一次任务等闲几个月不洗漱也是常有的事,何况还有那等为了一块灵石挥刀向着队友之人。” “此事也常见?” “尤为常见。” 晏黎也不说自己去,只是道:“日前结识了一位道友,只让我来着闫城佣兵团找他,如今看来,却是要远离些吧。” “不知仙子寻的道友在何佣兵团?” “那人说在得灵佣兵团。” 李德阳摇摇头:“这确实是假话了,我们城主的儿子正叫得灵,在此处还没有人会去找这个不自在。” “多谢了。”晏黎说完,便要离开此处。 李德阳还是那副献媚的表情:“仙子慢走,日后还来啊!” 晏黎似有似无的“嗯”了一声,没有再理他,出了门。 看着晏黎走远,李德阳才收了那献媚的表情,转身向里去时已然一片阴狠。 “老大,是个嫩的,应该有点家底。”李德阳对着坐在高处的那人道。 那人坐在高处,却没有光亮,看不出面容。 那人手拈着一朵鲜花,低头嗅了嗅,语气温柔:“确定了?” “确定了,不过……好像还有另一波人盯上了……” “另一波……是王家的还是徐家的……” 李德阳摇头:“还不清楚。” “不清楚……”那人手一动,拈着的花瞬间化成了花汁,淋淋的滴下来。 李德阳瞬间紧绷:“我现在就去查!” 那人的手稍微抬一抬,李德阳如释重负般出去了。 剩下坐在高处的人,以及他手上洒洒的花汁…… 晏黎去了那佣兵大厅。 果然如那李德阳所说,四周的来来往往的人俱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大多身上带着血,只是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正好有有一队人回来了,都带着伤,却都喜气洋洋。 “赫……他们又满员回来了……真不愧是屠龙队呀!” 晏黎听到四周有人感叹。 突然看到本来喜气洋洋的那些队员沉了脸,其中一个人怒喝:“都说了我们不是屠龙队,而是椟㶶!!” 被怒骂的人青红了面庞:“不就是满员回来么……有什么好傲的!” 第十六章 那些人虽然都沉了脸色,却也没有继续为难。 晏黎看着他们,倒是觉得很稀奇。 “不就是说错了一个名字,至于吗……”她小声道。却忘记了此处众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当下便有人瞪了她一眼。 她抿了抿唇,知道自己不对,没有再说话,便准备去柜台那里登记一下信息,加入某个佣兵团,待满三个月。 “抱歉,这位仙子,我们现在登录信息是需要您亲自去附近猎杀一直火云豹来证明自己实力的,毕竟这里不是谁都能来的地方。”那登记的人虽然和气,说的话却不容置疑。 “我只是待满三个月就走,还需要证明自己的实力?我又不是真的佣兵!”晏黎愤道。她自然知道是自己之前那句话惹到了某些人,此时便只想着据理力争。 “这……也是需要证明的……”登记的人还是坚持道。看着一身干净清爽的晏黎,又讽笑道:“如果这位大小姐证明不了自己,还是别来当佣兵了吧。” 晏黎看着这个讽笑,怒气上头,便问:“哪里猎杀火云豹?” “城外森林都有。”那人随手一指:“您连这都不知道,还证明自己的实力?” 晏黎气冲冲的走开,出佣兵大厅时脚步一顿:她……刚刚好像做得不对…… 然而也就算了。 也许是之前一直待在雪藏峰,在师父师娘师兄娇惯中长大,她虽然有实力却没有什么经验。 就比如去佣兵大厅时,她穿了一件白色道袍,与那里格格不入,自然引不出别人的好感来;又比如直接出生吐槽那句话,又是一大错误;更有受了那登记之人的激将…… 仅仅这小小的一会功夫,她就犯下了三处致命错误。 这次只是她自己所能反省到的,还有一些,她都没有反省出来…… 此处已然不能待了…… 这一路上说不定都被多少人盯上了…… 她此前在师门中,吃喝用的皆是最好的,这次一出来,才知道自己以为的普通,究竟有多么引人注目…… 找了个僻静处取出斗笠戴上,出了城。 闫城只有一处传送去郸城的传送阵,可这郸城与她要去的大离山隔了十万八千里,还正好在相反的方向。故而郸城去不得。 那便只能去另外的城镇了。她要去的是煺城,在闫城的北方。 而去煺城,没有传送阵。 晏黎扮作了男子,踏上路。 此去有半月脚程,就是御剑飞行也要五天。 师兄说过,出门在外,不能将所有灵力用在了御剑飞行上,否则万一遇到了事只能束手待毙。 于是她便取出了一方飞舟,放作了堪堪可以载她一人的大小,放上一块灵石,像北而去了。 她离开后没多久,便有三人现出来,正是从昨日起就跟着她的三人。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跟了上去。 晏黎行到一处河边,停下了飞舟,做些休整。 疲劳驾驶……终究是不太好的。 她在河边起了个火堆,将随手猎来的飞鸟架火上烤。 正忙的不亦乐乎间,自己布置的阵法被人触动。 她看过去,却见二人现在阵法外。 领先一人身姿修长,却长得有些阴柔,手里拈着朵花,只是看着阵法笑。晏黎虽然知道有阵法隔着,他看不到自己,但终究有些奇怪。 而后面一人半弯着腰,赫然是一副熟人面孔——李德阳! 见是李德阳,晏黎虽然还是有些防备却也撤了阵法。 “李德阳?你不在四名坊?”晏黎问道。 “原来是这位仙子。仙子不知,小人今日陪我们少东家来煺城办些杂事。倒是在这里巧遇了仙子。”李德阳道,对着那领头人道:“这位仙子昨日来了四名坊,正是小人接待的。” 那人便笑道:“见过道友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长得虽然棉柔,声音却有些朗朗的好听。 “我叫晏黎。”晏黎道。 那人便也介绍了自己名称,叫谢叔亭。 “在下观道友一举一动自有风度,不知是何门派弟子?”谢叔亭问道,妖媚的看了她一眼。 晏黎摇摇头:“无名散修罢了” 谢叔亭掩着唇“呵呵”地笑了两声,道:“道友过谦了。” 晏黎没有接话,一时气氛有些尴尬。 李德阳道:“不知仙子现在倒是要往何处去了?” 晏黎道:“却是要去煺城的。” “如此,你我二人不如一同上路?”谢叔亭立即道。 “二人?”晏黎问:“不是三个人?” 谢叔亭摇摇头:“正逢良辰美锦,又有如花美人,怎能多一人呢?”说罢,便盯着晏黎,目光汪汪的能滴出水来。 “这……你们是一同出来的,不好吧?”晏黎为难道。 本来她都已经做好这两人爆起伤人地准备了,此时对上这一双似嗔似怨的眸子,倒有些不知所措。 “仙子不必介怀,本来我实力不济,跟在少东家后面也是个拖累,此时回去倒是更轻松了些。”李德阳道。 说罢,便在谢叔亭的眼神示意下站起来,请辞。 晏黎只得看着他离去了,剩下她与谢叔亭二人尴尬相对。 “道友,何时上路?”晏黎沉默了一阵,便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两人一同上路,她多留心些,应不至于被蒙害。 这二人出现的太过巧合,由不得她防备。 “即刻便可。”谢叔亭站起来,一挥长袖,便见一方绣帕变大,容得二人站上去。竟是一道飞行法器。 晏黎站在他身边,在他挥舞间问到了一股花香,浓郁却不刺鼻。 比她可女人多了。 晏黎想。 二人站上去。 晏黎站在谢叔亭身边,只觉得他比之自己更加柔弱。 心中不免有些嘀咕。 然而看到身边人对着自己笑的倾国倾城,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又行了一段路。 “道友,可需在前方休整?”谢叔亭眼眸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晏黎一个激灵:“谢道友……才行六七里罢了……” “不可能,我觉得都有千里了!”谢叔亭信誓旦旦的说。 啥……莫非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晃花了我的眼? 晏黎看他一脸正经,便也随他去了。 两人又选了个地方降下来。 晏黎清楚的看到,之前的那条河,还在他们面前,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角度罢了…… 谢叔亭指着这河流道:“道友你看,不光你我有缘,你我与这河流,也是颇有缘分呐!” 晏黎抽动嘴角。 谢叔亭将鬓角的秀发别至耳后,对着晏黎笑了一笑,那笑容,太过于胸有成竹。 一阵微风吹过来,电闪火花之间,谢叔亭的手停在晏黎心口前三寸处,而晏黎的剑,也顿在了他脖颈三寸处。 “道友啊,你可忒不道义。”谢叔亭露出一个嗔怪的表情,“到现在还防着我。” 晏黎“呵呵”一笑:“道友怎么不说谁先出的手?” 谢叔亭却只是对着她眨了下眼角,抛了个媚眼,手上动作未减半分,再出手时手上已然多了一条长绫,虽然看起来柔软异常,然而擦过晏黎胳膊时,却是带出一块血肉。 晏黎虽然有实力,然而经验却少,自然比不得谢叔亭。 谢叔亭一根长绫在手,处处先机。 晏黎拿着吟悠,却是只能被动防御。 长绫对着晏黎的心口,晏黎提剑去挡,那原本直直的长绫却突然转了一个弯子,朝着晏黎的后颈去了。 晏黎手忙脚乱之下,虽然护住了后颈,却被谢叔亭一脚踹上了腹部,倒退出小十步。 晏黎稳住身形,忙用了“雷劈”。 一道雷光下来,却被谢叔亭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 谢叔亭看到地上的那个雷坑,心中又凝重了几分,面上却不显,依旧笑着道:“居然是个雷灵根?”很惊奇的表情。 晏黎心中疯狂暗示自己不要慌,要稳,然而却控制不住手抖,一连几个雷球和雷劈都没有中目标。 打了这么久,谢叔亭的心也放下来,对着天空突然大吼道:“李德阳!” 晏黎大惊。 抬头看上去,不知何时李德阳已然站在她的斜后方,对着她阴恻恻地笑。 第十七章 晏黎大惊。忙一提身,轻点树梢,竟是在半空中直接御剑飞行向着远方遁去了。 谢叔亭被她突然起来的迷惑行为惊诧了一下,看她竟是打也不打,直接逃了,愣了之下,道:“速追!” 本来看晏黎的样子,他确定这是哪个有大家族背景的小辈出门历练,而一般这样的人或许实力不一定好,但长辈给的秘宝防不胜防,甚至还可能有某个高超的仆人跟着。所以他一开始的时候还留手了,然而越打越发现,这个人……实力虽有,经验却不足。而且打了这么久也没有仆人现身,他才稳了稳,唤出李德阳前后夹击。没想到,李德阳才刚刚现身,她就打也不打,一溜烟,遁走了。 谢叔亭和李德阳看着晏黎御剑飞行走了,也召出各自的法器,跟了上去。 晏黎知道身后的两人一直穷追不舍,心里也有些发急,已然将师兄的话丢在了脑后,只蠢蠢的将所有灵力用在御剑上。 她可以没经验,这么莽,但谢叔亭不行。 他这种刀口舔血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下大力气,什么时候该放弃。 看到晏黎不管不顾直接加速飞行,谢叔亭却是缓缓停下来。 “莫追了。”谢叔亭停下,李德阳自然也停下来。 “*的,今日居然遇到一个这么莽的!”李德阳愤愤道。 谢叔亭却只是看着晏黎远去的方向:“以后还会遇见的。” 那厢,晏黎一连飞出数十里,看到身后已经没有咯追兵,才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下来,便发觉自己灵力已经被抽空的差不多了。 灵力抽空,飞剑自然不稳。 跌跌撞撞的下来,却是一头栽到了地上。 她勉勉强强站起来,却站不住,只半弯着腰,摸着头,待眼睛里的星星去掉时,只看见自己前方一双黑靴。 顺着看过去,便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位少年,十二三岁左右的模样,颜如舜华,比之师父师兄来毫不逊色,虽然穿的只是寻常布衣,却难掩风华,那双黑眸里布满了寒霜——正不满地看着她。 晏黎此时只觉得自己在何处见过他,却想不起来。 当发现他正不满地看着自己时,已然过去了许久。 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掉你这儿的!” 那少年看她爬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女孩模样,怒气也去了两分:“速速离开便是。” 晏黎便捡起掉落在一旁的吟悠来,正要走开,却看见四周密布的树草,脚步又收回来:“这里是哪里?我要怎么走才能出去?” 那少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就敢进来?” 晏黎抿了唇,却没有说自己被人追杀的事。 那少年看她不做声,“哼”了一声道:“此处为迷障林。” “迷障林?那个没有人能活着出去的迷障林?” 那少年道:“所以你是如何进来的?这林子上空有特殊阵法,禁飞。” “特殊阵法?”晏黎问:“莫不是此林乃人为造出来的?” 那少年瞥了她一眼:“这里是某梁氏家族试炼之地,只要进来了就必须待满八个月,才能出去。” 某梁氏……她怎么记得有个隐世家族就叫梁氏啊……听说那个家族是上界人下来创建的……不会这么巧吧…… 晏黎甩甩头,将心思拉回来,行了一道礼:“多谢这位道友告知。” 言罢,便要离开。 之前谢叔亭的事她虽然处理不当,却也是吃一线长一智,此时心中已然有了许多感悟。 “算你在天黑之前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那少年没等她离开,便自己先走了。 路人相遇,他能提醒已然仁至义尽,自然不会做出那种轻信他人之事。 他被师父扔进此处已然三月,对这里的危机已然有了一些了解。此处虽还没有什么金丹期的妖兽,但再往里去便有了。这里的妖兽实力强横,同一境界的妖兽实力比外界强上三层,又有许多防不胜防的阵法。虽然危险,但对他的成长来说,好处也是巨大的。 只不过待了三个月,他已经与之前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单就战斗来说,已经从之前追求招式到现在的一击制敌了,狠辣了不知多少。 他径直往着自己住了许久的山洞里去了。他前几日才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处暗洞,约莫是洞中还有一个洞,一般来说,这类洞中洞往往很危险,但同时也带着莫大的机遇。 这厢,晏黎听了他的话,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也没有推脱,便选了个方向,寻一处安全的地方。 一连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一处山洞,虽然小,倒也是颇为干燥。 并且没有野兽来过的痕迹,这是关键。 略微收拾了一会,便讲自己的防护阵法布置好。 一连布置了三层阵法,这才放下心来,取出一个蒲团,盘膝打坐。 仔细回想今日,又将之前的一些感悟提出来,慢慢吸收。 经验不足,这是她最大的短板。不论是在闫城中行走时,还是自己孤身一人赶路是,亦或者是与谢叔亭对决时,她都表现欠佳。 在闫城时,她畏惧生人,又直接露富,还受了激将,导致只能离开闫城。 离开闫城孤身一人上路时,她看见李德阳,便轻易主动去了防护阵法,又抹不开面子,随着谢叔亭一同上路,虽有些戒备,却仍旧不足。 与谢叔亭对战时,又优柔寡断,不肯下杀招,只是处处防御,甚至得知李德阳埋伏自己时,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若是严重些,说不定会留下心魔,这是修行之大忌。 更不用说御剑飞行时将师兄那句“留的五分灵力”的话抛在了脑后,不分方向,陷入了如今的境地。 将这些事一件件揉开了想来,却是处处破绽,若是运气再差一些,只怕此时已然身陨道消。 想通此处,那筑基后便没有再上涨的修为此时居然又上涨了,身周灵力聚集,骇然形成了一处漩涡——她顿悟了! 这次顿悟是这几年来唯一的一次顿悟。 也许是由于那道意识影响,这几年来她修行虽顺,性格却阴晴不定。时而偏激,时而瞻前顾后。在雪藏峰虽然有长辈出手相助,但终究没有学会自己控制,此时出门历练不过两日,她已然学会了自己控制这道意识。 心性圆满了,顿悟自然到来。 她本来就不是愚笨之人,悟性比之旁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这一顿悟,隐息玉却突然化作粉末,练气八层的伪装去了,筑基期的修为逐渐夯实。 之前筑基时没有劈到她身上的劫雷此时又出现了,居然丝毫没有破坏她的防护阵法,直接劈到毫无防备的晏黎身上。 被劈焦的晏黎吐出一口烟气。 虽然知道雷灵根就是容易被劈的命,但劈到身上居然还有一丝小爽是怎么回事? 晏黎捏了一个净尘术,拿出师父准备的男装道袍来穿上,将头发梳成男修摸样。 原本娇弱的贵小姐摇身一变,俨然是一个贵公子。 又对着自己放了一个“平淡之术”,觉得自己看起来普通极了,才满意点头。 她的“平淡之术”虽然比不上师父,但糊弄一下同修为或者修为比她低的人还是可以的。 之前“平淡之术”未起作用,恐怕是因为那谢叔亭和李德阳修为比她高吧。 又静心打坐了一夜。 第十八章 一夜无话。 待天边蒙蒙亮时,晏黎也放下了修炼。 经过昨天的认真梳理,她现在感觉自己神清倍爽。虽然还是有可能会犯错,但她能保证,相同的错误不会再犯。 站起来收了阵法,决定看到四周并没有妖兽来过,决定将此处作为她在这里暂时居住的洞府。毕竟,如那少年所说,必须要待满八个月不是吗。 只不过……可能完不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了…… 晏黎叹了一口气,取出还是当年拜师时慕瑕瑜送给她的工具,叮叮当当在山洞里敲打起来。 略微向里面挖了挖,将墙壁休整了一下,便也算完成了。 手上一边动作不停,心里却想着自己当年在雪藏峰挖的洞府。 当年挖那个水帘洞也是花了很大一番心思的,毕竟是准备长住的地方,谁料刚挖好了没多久便搬进了竹楼,和师父师娘住一起。倒是可惜了。 挖好了洞府,便准备去四周逛逛。 她如今已经筑基辟谷,无需吃食,但如果能猎些妖兽来,也是极好的。 拿着吟悠,随手指了个方向,在四周逛逛。 她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保证四周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的妖兽,不然此地再好也也不能用。 妖兽没怎么见着,只看见了一些炼气期的小妖兽。 虽然附近很安全,但正是因为太安全了,晏黎心里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怎么知道,就在前几日,她所处的地方正好被那少年清了一遍,这三三两两的练气小妖兽还是那少年觉得没有值得练手的地方才放过的。 前方一阵轰鸣声传来,连同晏黎脚踩的地面都震了震。 虽然有些怕麻烦,但那处距离她的洞府还是有点点近的,只好去看一趟。 晏黎贴了一张隐身符,悄悄地往那边去了。 到了地方,那番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只见一头半步金丹的莽天虎浑身是血,背上一处五六寸长的刀口,正往下滴着血。 它与它面前的少年对峙着。 正是昨日的少年。 晏黎还记得昨日的少年虽然是一身布衣,却是丰神俊朗,眼神虽然冷漠,却也热心提醒了她。 而此刻的少年已然在赤膊,一手攥着拳头,一手拿着匕首,身上的肌肉分明,不甚白皙,却充满着阳光。他身上也尽是伤口,胳膊上更有一块被莽天虎咬下一半的血肉,血沿着肌肉流下来,充满了禁忌的美感。 晏黎看到那少年直直的盯着莽天虎,眼里是一片嗜血的光芒。 莽天虎突然扑过去,那少年不躲闪,反而迎上去,翻身上了虎背,握拳的那只手锁住虎脖,拿着匕首的手直接朝着它肚皮刺过去,溅出一道血光。 莽天虎大吼一声,在地上打了个滚,将那少年甩到地上,趁着那少年没有站起来,扑过去,朝着少年的脖颈露出了尖锐的虎牙,少年一个匕首刺到莽天虎的牙口,向上一翻,带出了一颗虎牙。 晏黎看到,那少年的肌肉鼓起,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知道莽天虎是什么。这是一种出生便是练气高层的妖兽,筑基期便可与半步金丹的妖兽相搏。而现在这一只,足足有半步金丹。 看到少年如此拼命,晏黎倒有些不忍心,撤去隐身符,道:“道友需要我帮忙吗?” 那一人一虎俱没有理她。 晏黎也没有灰心,趁着那一人一虎难得的分开之时,一张爆裂符对着莽天虎扔过去,莽天虎正冲跑一半的身体轰然倒下,徒留下一口气,正幽暗不明的看着晏黎,那个让它失去最后一击的始作俑者。 “我……不是故意的。”晏黎有些意外这一张符箓的威力,明明她在山中用的时候,很容易被师兄他们接下来的啊…… 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莽天虎眼中泪光闪烁,她心里一阵不忍心。 “呵……”那少年讽笑,一个匕首下去,结束了莽天虎的生命。 “你没事吧?”晏黎收回了心情,看着这个遍处是伤的少年,问道。 “贱命一条,比不得你们大小姐身娇体弱,死不了!”那少年依旧讽刺,连自己的伤都没处置,却先处理起那莽天虎尸体来。 经过一夜,晏黎现在也不会是那种随意被人激起火气的人,也不在意他的话。 只见他手法熟练的剥皮抽筋剔骨,一刀刀的解体莽天虎,额头上的伤口有血渗出来,顺着挺拔的鼻梁流下,在鼻尖出凝聚,滴落。 晏黎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像是看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突然看见了却发现他过得不好,那种揪心的感觉。 “呵,女人。”那少年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虽然讽刺了一句,却抬手撩了撩头发,略挪动了脸的角度,将一张更完美的侧颜对着晏黎。 他来这里三个月,之前准备不足,没有带够足够的丹药,如果这个女人像之前那些傻子贵小姐一样,那他的丹药就有着落了。 晏黎看到这少年额头伤口的血凝住了,而这只莽天虎也被收拾完了,但这少年仍旧没有治伤,暗道:“果然自己还是没有经验吗?都不知道有生人在的时候连治伤都要警惕。” 想到可能是自己在这里待着耽误了他的治疗,晏黎便道:“危机已除,道友还要小心,在下离开了。” 说罢,转身离开。 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叫住了她:“道友出手不就是想从我这里分的一杯羹吗?怎么,不要了?” 晏黎:???你说啥子? “道友误会了,在下不过是见道友艰难,故而相助罢了。”晏黎道。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晏黎拔剑去挡,却是挡住了一块虎皮。 正是那莽天虎的。 “想要就说嘛,我又不是不会给你!”那少年直勾勾的笑道。 晏黎抿了唇,道:“我既然说了不要,那就真的是不要。” 说罢,转身走了。 看着她离开,那少年却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道:“居然真的走了?” 那少年自嘲一笑:“也对,这莽天虎在这些人眼里也算不得什么!” 虽然没有得到比较理想的免费丹药,但这莽天虎身上值钱的还是不少的,也算收获颇丰。更何况,如果不是那个女人的那一张符箓,他与这莽天虎之间,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那个女人……昨日穿的像个贵小姐,今日换成了贵公子,连眉毛都没有化粗,当人是傻子呢! 那少年低低地笑了一声,许久未有动静的心魔此时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心头…… 呵……这些人啊……凭什么……高低贵贱…… 那少年身周出现了缕缕黑气,那心魔已然成熟,正要占据这俱身体,却被一阻——那少年竞是直接分了一缕神识,入了自己识海,强行将正在扩地的心魔拉出来,一阵团捏,那心魔不得反抗,居然被他越揉越小,最后只剩拳头大小,他那缕神识再出来时带出了那团黑气。 “就是你么……域外天魔?”那少年提着这黑气,声低暗哑:“为了你吃了这么久的负面情绪……你也才这么点大……没用!” 那厢,晏黎被他那举动弄得无语,忍下了半口气,往别处逛去了。 一路上仍然没有发现等级较高的妖兽。 想到之前看到的情景,她也隐约知道那些上了层次的妖兽去了何处。 待回到洞府时天已经黑了。 架起火堆,将猎来的妖兽放火上烤熟吃了两口,却听得一阵风吹过管口的那种“呜呜”声。 今日吹的是东风,而这处山洞背风,哪里来的呜呜声? 她当下妖兽肉,在四周环视一圈,终是发现了源头——竟是从她背后的山壁上传来!这山壁位于此山洞侧面,看起来光滑平整,故而白日里她休整时没有动它。 这山壁严密,莫非是中空的? 晏黎当下便取出工具,对着此处一顿狠挖,果不其然,露出了一处狭小的洞口。 竟是个洞中洞! 第十九章 洞中洞?有秘宝?还是强横妖兽? 晏黎不确定,但晏黎打算去闯一闯。 她或许经验不足,但师长没少给她好东西,保命不成问题。 洞口很小,不过一人高,宽的地方可以直接通过,然而窄的地方需要侧身而行。 本来都想好了,如果里面洞口小了,进不去,也不勉强,直接回来,当做没有发现这个洞中洞。然而也许是因为人小,一连走了一炷香时间,都是游刃有余。 洞口处还有些潮湿,然而越往里走越干燥了。路倒是一直朝下的,连一个弯也无,更不用说什么岔路。 倒像是,直接通往某个目的地的样子。 又走了一炷香时间,那条一直向下的路逐渐平缓,但弯曲也多了起来,忽左忽右。 前方突然一阵淅淅索索声。 晏黎拿剑的手握紧了,心里也是逐渐紧张起来。虽然她自从进洞以后一直在紧张状态,但此时随着距离那声音越来越近,心跳频率到达了顶峰。 然而就在她快要拔剑时,那声音又突然停下了。 晏黎咽了一口口水。 此时她只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声音又响起来,然而频率慢了许多,倒像是什么人在缓慢移动过来,一步步,踏在她的心头上。 “臻——”晏黎拔剑了,一招挥过去,用了她此时还有的五分功力。 还有五分要留着逃跑。 剑被接住,她正要逃跑,却看见了一双布满了寒霜的眸子。是那个少年。 “怎么是你?”晏黎收剑。 “真是……冤魂不散!”那少年道。看到晏黎把剑收了起来,他背在身后的手却握紧了匕首,然而面上却颇为无奈的对着晏黎翻了个白眼。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晏黎道,“你叫什么?” 她真的对这个少年很有好感,就像以前在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 “无名小卒,还是不要污了小姐的耳吧!”那少年挑着眉,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匕首突然对着晏黎刺过去,正像那日谢叔亭一样,前一秒好好的和晏黎说话,后一秒就已经拔刀相向了。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 那日晏黎什么都不懂,此时却已然能充分应对少年的发难。 她虽然没有少年狠辣,但白日里少年才受了伤,此时二人倒战了个平手。 甬道狭窄,不易发挥。 少年的攻击狠辣,偶尔攻击落到洞壁上,带出一片岩石下来,露出一片岩洞。晏黎是雷灵根,攻击更是惊天动地,一炸便又炸出一片空着的岩洞来。 此时二人四周除了来的那条甬洞,又出现了一片可堪行走的洞口。 便如那迷宫一样。 然而二人没有管这四周的变化。 晏黎虽然对他有些好感,却没到站在那里让他砍的地步,而他又是招招杀机,这让晏黎也不得不全力应对。 少年嘴角依旧是那副痞痞的邪笑,然而眼睛里却是一片冷静。 少年终究是技高一筹。 那把匕首直直的刺向晏黎的喉头,然而晏黎的手却被阻住,动弹不得。 晏黎闭了眼,等死的模样。但她知道,师父曾在她体内封印了三道意识,只要她受到生命威胁,就会自动触发。 然而并没有。 她感觉到那匕首贴近了她的喉头,却又收了回去,再次睁眼时那少年又是一副痞痞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看来你身手不错哦……”少年道理:“联手一探此处如何?” 晏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样,但还没有傻到再次相信他。 心转千回间,已经有了计较。 “口说无凭,立心魔誓为证!”晏黎道,俨然一副遭受了背叛很难过的模样。 少年看她的样子,虽然心下鄙夷,面上却是渣男似地保证:“好好好,我发誓! 咳咳,我王铁牛在此立下心魔誓言,今日在这里与晏黎道友一同探此山洞,不得出手暗算,当公平分配! 如何?” “你叫王铁牛?”晏黎看到天道之力在他身上显现,不等他回答心里便确定了这说法。 但心中还是免不了吐槽……长得一副帅痞的模样怎么用这么土的名字…… “哎……老子爹取的嘛!”他道。 两个人暂时便是合作了。 “可要去这些甬洞?”晏黎问道。依着她的想法自然是要去的,毕竟她来时只有一条路,而这位王道友也应该是一样的情况。 “当然要去!”他道。随手指了一个方向,踏步而出:“道友且在后头慢来,铁牛我先走一步!” 晏黎只怕他在前头做些什么手脚,自然不会让他在前,当下便疾走几步,道:“王道友且慢,让我来探路。” 那王铁牛王道友勾唇一笑:“那就麻烦道友了。”说罢,居然后退几步,一副你牛你先走的模样。 晏黎后知后觉发现了他的目的,当下气的面红耳赤,然而迈脚时却没有那般气冲冲,反而稳健的很。 吃过那么多回亏,总不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道友是哪个门派弟子?可入了潜龙榜了?”那王铁牛手枕在脑后,一副自家庭院的样子,与紧绷心神、处处小心的晏黎形成了对比。 “无门无派,散修一枚。”晏黎心不在焉道。 潜龙榜,是某位大修飞升时耗费精力做出来的东西。效果是,有天道之力感应,将巳洲上未满百岁的战力前百记录上去。一旦上榜,便可以说是当时代的风云人物。 与之相同的还有飞龙榜,那是不论年龄只论战力的排名。 另外还有闲人无聊排出的各种榜,如美人榜,修为榜之类。 而晏黎的师娘,便是美人榜与飞龙榜双榜榜首。 至于她师父和师兄……似乎长年待在雪藏峰,有雪藏峰历代峰主留下的阵法保护,平日里也极少出手,倒是不在那榜上。 那王铁牛却是不相信道:“道友怕不是对散修有什么误会。但凡散修,不说如何穷,单单就那符箓,绝没有像道友这般洒出来的道理。” 晏黎想了想,自己的确挺喜欢扔符箓的,看来以后要注意了。 “你呢?”晏黎突然反问道。 那王铁牛噎了一下,道:“在下虽是散修,却也拜了一位高人为师,也算是名门弟子了。” 他这样说还真没说错。他自有记忆以来便是五岁,五岁以前的日子一片空白,不用多提。五岁开始他便在一处凡人富户家当下人,受尽了侮辱责骂,后来八岁时投毒杀了这全家,再后来遇到了他师父,一个无名散修高人,虽然不会侮辱责骂他,但在修炼上从来没有让他轻松过,不过练气一层便要与练气三层的髀狗决斗。 他师父教会了他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死中求生,不论是修为,心机,甚至是他这张脸——只要能活着。 他感谢他师父,却也恨他师父。如果没有他师父,他可能早就死了,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可以杀死别人的力量;然而如果没有他师父,他可能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卑鄙的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师父是谁?”晏黎继续问道。她想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师父才可以教出这样的徒弟。 她记得才见到他时,他虽然冷漠,但说出的话却是在提醒她的;第二次见到他,他与一只半步金丹的莽天虎生死相搏;这是第三次了,他可以一面笑嘻嘻,一面捅你,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笑嘻嘻。 这个人——好像本来不是这样的。 她再怎么迟钝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一次两次是错觉,三次四次就不是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晏黎没有等他回答上一个问题,便继续问道。 第二十章 那王铁牛又是一声讽笑:“呵……” 晏黎听到他的讽笑,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忙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 “我懂,今生相见必是前世有缘嘛……我懂我懂!”那王铁牛截断了她的话,一副你不用挑明我都懂的表情,心中却嗤笑一声:这些女人啊……就知道贪图他的美色! 晏黎见解释不清,叹了口气:“随你吧。” 两人这么一打岔,紧张的气氛都是消融了不少,只不过伴随着再次的安静,和走的距离越来越远,心又渐渐提起来了。 又不知这样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一抹若有若无的光亮。 “出口?”晏黎暗想,脚步不由得加快了。 在这黝黑狭长的甬道里,虽然拿了用来照明的夜光珠,但仍旧是让人压抑,现在看见这抹光亮,似乎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晏黎走在前面,能闻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脚步也轻快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放松对后面的那人的警惕。 然而那王铁牛却一直老实得很,只不过眼中偶尔迸出一抹精光来,看着前方晏黎的目光像是狮虎盯上了猎物。 晏黎突然停下来。 转头看着那王铁牛。 那王铁牛又是挑眉勾唇,邪魅一笑:“怎么?怕了?” 晏黎摇头道:“一会,你我五五分成。” “倒也公平。”那王铁牛道。 光亮越来越近,现在已经不用夜光珠了。而从外面来的新鲜空气越来越多,让人呼吸顺畅。 然而两个人的脚步却是都慢了下来。一步一步谨慎异常。 忽然就看到了出口了,那出口的光亮对于适应了黑暗的两个人来说,有些刺眼。 晏黎伸手挡了一会眼睛,能看那出口时发现那洞口面前站了一个人来,背着光,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他……”晏黎感觉之前明明没有这个人,然而他就站在那里,似乎站了很久了。 “突然出现的。”那王铁牛敛去了那副不正经的表情,此时他声音沉着冷静,却如临大敌。 之前晏黎抬手遮眼睛时他没有,只是略微眯了眯眼,却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只看见那里本来一片刺眼的光亮,突然就出现了那个人影。 晏黎握紧了手中的吟悠,而那王铁牛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仍旧慢慢的谨慎的走过去。 那人影渐渐地被看清了。 是一具干枯了的女尸。 看到是尸体,晏黎虽然不适,却放了些心。 二人对视一眼。 即便晏黎强撑着,也掩饰不住她第一次看见尸体的恐惧不适。 那王铁牛又是讽笑一声。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主动走上去,看到那尸体挡住了去路,也不犹豫,便要直接挑开。 晏黎却拦住了他:“让我来吧。” 那王铁牛挑眉:“你确定?” “让我来。”晏黎肯定道。 修仙本来就是与天斗与人斗的过程,之前她虽然被师长保护在山里,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但不代表她以后也不用接触。 何况,她还答应了师父……代表雪藏峰最后一次出手。 那王铁牛此时倒是对这个女人有些刮目相看。她看到那尸体,虽然也害怕,却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声尖叫,甚至此刻还要亲自动手,克服恐惧。 而且自从他初次看见她,到目前有三次,第一次时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贵小姐样子,第二次看见她虽然多管闲事,却已然对人有了些防备,这第三次从刚刚见面时的莽撞,到目前的谨慎——这每一次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更何况……刚刚在她下决定自己动手之时,他分明感觉到四周的灵气有了些变化,竟有顿悟的趋势,然而却又好像生生被人压下了——顿悟也可以压制吗? 晏黎的确是要顿悟,也的确是自己压制了。慕瑕瑜大乘多年,总会碰到一些不得不引人注目的事,比如顿悟,自然也就会研究一些压制顿悟的方法。只不过万事都没有绝对的好处,压制的后果便是压制过的顿悟效果没有直接顿悟效果好。 但好处也是直接的,就比如现在,她总不能不考虑四周的危险直接在那里顿悟吧? 晏黎走上前去,却没有直接动那尸体,而是先对着那尸体鞠了三下躬。 师父说过,要对死者有敬畏之心。 那王铁牛又是一声讽笑。 然后晏黎才取出一副手套来,戴在手上。 那手套薄如蝉翼,戴上之后便化为无形,却能起到隔绝毒物的作用,是萧叶疏养的天蚕皇母吐的丝炼制的,据说千年来就吐了这么多丝,只够炼一副手套。 那王铁牛见到手套,一直没什么波澜的心情却陡然拔起来:那是……传说中的蚕皇手套! 之前他以为这不过是那个家族里有些天赋的娇生惯养的贵小姐,现在看来,只怕身后最起码有位渡劫修士! 倒是小瞧了她。 那王铁牛神情不变,却将一直暗暗准备对着她出手的那只手放下来。 渡劫修士,他现在还惹不起。 晏黎戴着手套,拽住了那尸体的一条胳膊,正小心翼翼的往边上拖。 奈何尸体已然干枯了,根本受不得力,只听得“咔嚓”一声,晏黎拽的那只胳膊从尸体上段落。 晏黎吓得呆住了。 那王铁牛皱了眉头,背过身去,不去看她笨手笨脚。 又听得一连串的“咔嚓”声,他烦躁道:“你别下那么大劲!” 传来晏黎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它自己动的……” 那王铁牛便转回来,看见那尸体仿佛醒了一眼,不停的转着头,一会看向晏黎,一会又看向自己。那一连串的“咔嚓”声便是它自己转动脖子发出的声音。 “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那王铁牛拿着匕首就攻上去,晏黎却拦住他:“别,我觉得它没有恶意!” “靠!”那王铁牛就像青春期孩子叛逆要去打架时被人拦住了一样:“你说它没恶意就没恶意,你是不是傻啊!” 晏黎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她总不能说,因为她把人家胳膊拧下来了而人家还没有打她吧…… 不过她也是真的觉得它没有恶意,因为那尸体虽然连连转头看着她,却没有要杀她的意思,如果现在他们先动手,惹怒了这尸体……单具尸体他们是不怕的,但这山洞不知存在了多久,又不知道有多少具尸体…… 那王铁牛冷静下来也懂了她的意思,愤愤的收回匕首。 “有……人……试……炼……”那尸体不再转头了,却含糊不清道了好几遍这样的话。 试炼? 晏黎暗想,莫不是那某梁氏的家族试炼?可这迷障林不就已经是他们家族的时间了吗? “参……与……试……炼……得……天……极……功……法……传……承……” 天极功法! 听到这句话的两人眼眸不由发亮:天极功法是这里的顶尖功法,更只在传闻中才有。 就连晏黎,她师门皆是大修,然而她修行的心法也不过是地阶上层,距离天阶还要差一线。 究其原因,一方面天阶功法太过稀少,一方面,这类功法若不用相应材质的载体,其他人得到也只能够自己练习,无法传给他人。而天阶材料,也是难如登天。 “合……作……可……得……” 晏黎只听到这样一句话,便觉得被人拉住了手,她本以为是那王铁牛,却觉得这手软若无骨,似乎是女子的。 晏黎心中大惊,一甩手看过去,却见那手的主人被她甩到地上,正嘤嘤嘤的哭泣着,而四周,已然天翻地覆。 第二十一章 此处风光大好,有微风徐徐,芳草萋萋,就连那边上的湖泊,也是碧光粼粼。 “姐,我知道你不想嫁给周公子,但是他点名要娶你,咱们俩实在没有办法了呀!”手的主人跌坐在地上,即便如此,也依旧是美人垂泪,愈发可人。 “???”晏黎猜到她大概是进入了试炼了,此时不知道情况,倒不好开口。 “姐,我知道你爱慕林公子,但林公子他被郡主强行嫁娶,你和他有缘无分啊!”那哭泣的女子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但姿色却是上乘,哭的让人心疼。 妹妹这么好看为什么还要娶姐姐? 晏黎走至河边,看见水中的那个倒影,知晓了答案。 只见水中人十五六岁左右,身姿窈窕,一双柳叶眉半憷着,虽有烦愁,但又见三分风情。又有樱桃小嘴,不点而朱,一笑,又露出两颗虎牙来,平添几分俏皮。肤如凝脂,面如桃扉,真真一个十足美人。 只不过……她发现自己没有了灵力。 晏黎暗暗思索这试炼的内容,不觉间离河流又近了些。 “啊!姐你不要跳河啊!”那哭泣的女子突然站起来,想要将晏黎拉回来,却一个不小心过了头,两个人双双落入河中。 没有了灵力的晏黎此时只是个普通人,只知道在水中扑通。而那个妹妹似乎会水,拉着晏黎不断上浮。 然而终究是人小力不足。 此时似乎是早春,河水冰冷的很。晏黎又是一只十足的旱鸭子,此时胡乱扑腾,倒是让小腿抽筋了。 又灌了几口水,心里对这个试炼却没有停下思考。 嫁人啊……强娶……莫不是让自己逃婚……又或者……落水……莫非是活下去? 又灌了几口水,已经没有办法呼吸新鲜空气了,意识逐渐模糊…… 耳边只有扑通的水声,那个妹妹凄惨的哭声,还有一股突然到她身边的令人安心的熟悉的沉香……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个瞬间,她听到了一声男子的低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等她再次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自己似乎被人救起来了,现在躺在床上,床前的桌上放着一盏煤油灯,灯上火花跳跃,幽幽的发着光。 屋内没有一个人,但却能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都说了不要把大丫头嫁出去!” “周家那个态度,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周家公子不学无术最是无赖,哪里配得上我家大丫头!” “哪里配得上?就凭人家家里有一个当王妃的姑母!” …… “爹,娘,不要吵了!” 骤然安静下来。 晏黎听得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大妹嫁与不嫁,都听她自己的。如今主要的,是等她养好身体!”那年轻男子道。 听来,应该是这夫妻二人的儿子,她的兄长。 “湛儿说的对,现在重要的是将大丫头身体养好!” 这一点几个人倒是不谋而合,于是几个人便又进屋来。 先进来的是一对夫妇,中年模样,但都雍容贵气,想来身份不低。应当是她的父母了。 而后又有一个年轻男子进来了,也是身材挺拔,面容清秀。这是她兄长。 看到晏黎醒了,睁着眼睛看着他们,几个人又是一番愧疚:大丫头才刚醒,留给她听见这些让她难过的话来…… “笑儿莫急,若你不想嫁,母亲会为你想办法。”妇人道。声音慈爱非常。 “我……怎么被救了?”晏黎嘶哑着嗓子道。 那兄长便为她端了一杯水来,妇人接过去,一口口的喂她喝。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话,俱都彼此沉默着。 “是他吗?”晏黎微微闭了眼,面上满是泪痕。 她不得此间情况,只好这样隐晦着打听。 那沉香味让这具身体熟悉,想必是亲近之人,那最大可能便是那个被郡主强行嫁娶的林公子了。 “小妹……他很快就要做驸马了……”那兄长道。 晏黎担心演技不在线,而这具身体泪水又古怪多,于是她便什么也不说,只摇头,无声地流着泪。 看到她刚醒过来便如此伤心,那妇人也心疼的直落泪,而那父亲和兄长也俱是无奈叹息。 门被“吱”地推开了:“大姐,那周公子来了。”是那个和她一同落水的妹妹。 因为这妹妹会水,虽然有她这个姐姐拖累但终究没有多大事,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便又活蹦乱跳了。 此刻她站在门口,却是一脸愁容。 “他非说要见你,还非要在院子里的柳树下,还非要你亲自去! 我都说了你身上不舒服,他还要你亲自来!” 屋内的那三个人便也是一脸愁容了。 这尊大神,他们实在是惹不起,也躲不掉。 “让我去吧。”晏黎道。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当然要好好了解这一切。 而那妇人泪水又流下来了:“我苦命的孩儿……” 两个男人出去了,留下妇人和妹妹在屋内帮她梳洗。 换了一件湖蓝百褶裙,穿了一件青绿丝绸罩衣,便换好了衣裳。 晏黎知道这具身体的颜值很高,此时这幅大病初愈的样子反而让真抹风情不减反增。 此时刚起来腿发软,身上软绵绵的,妹妹便过来半扶着她。 晏黎不知道庭院在哪里,因为这是一处古代重重的后宅。 索性便慢了脚步,由着妹妹引着她。幸而妹妹以为她身子虚弱,走不动,倒是没起疑心。 须臾,便到了那处院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柳树下,背对着她站着一位男子,月色昏暗,又看不见脸,但只估摸着身形,却也是极为拔萃的。 听到二人来的脚步声,那人回头看过来。 妹妹却低呼一声:“怎么是你!周公子呢?” 不是周公子? 晏黎看到这人面容俊秀,隐隐有了答案。 戏份来了,自然不能躲开。 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后退一步,妹妹便感觉自己的姐姐突然就站不住了,当下心疼,再看柳树下那人时虽有怒火,却仍旧道:“姐,你们说话吧,我先去外面等你。” 哎? 晏黎倒是没想到会发生两人独处的情景,如今妹妹走了,她居然进退不得。 进,怎么进?她虽然猜测这人是这具身体的意中人林公子,但也不确定啊,万一不是…… 腿,怎么退?如今她还能跑了?妹妹不就在外面把着门…… “你……”晏黎欲语还休,看着他道:“周公子呢?” 那人却是低笑:“给我一棍子打晕了扔出去了。” “那你有没有事?”晏黎便关心的看着他道。 那人挑眉,讽道:“你都要嫁给他了怎么还关心我?” 晏黎不知道林公子居然是这样的性格,但这个性格和表情让她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想了一会,还是皱了眉,试探问道:“你,可是我的铁牛哥哥?” 铁牛哥哥…… 牛哥哥…… 哥哥…… 这四个字被她千娇百媚地喊出来,那王铁牛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缓了一会才回复往常。 “你才知道啊!”那王铁牛道。 他一来此处便了解了此间情况。他所在的身体叫林垣曲,是这城中富户林家的公子哥,为人宽和有礼,是许多女子的梦中情人。但他只有一个青梅,便是这安家大女儿,安笑儿。 安家也是有钱人家,本来两人门当户对,也有结秦晋之好的意思。 然而皇帝南巡,最受宠的郡主陪同,来到此处时见到了这林垣曲,顿时惊为天人,便要林家与安家退婚,强嫁了林垣曲。 更有那有姑母当了王妃的周家落井下石,想要强娶安笑儿。 听他说了这里的大致背景,晏黎道却是怀疑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是试炼啊,你你我是对手啊,你特意跑过来说这些不会是假的吧? 那王铁牛气笑道:“信不信随你!” 晏黎看他不像说假话,便也有些愧疚,当下和和善善道:“是小女子的不对了,铁牛哥哥莫要生气。” 这安笑儿嗓音娇媚,此时又被她刻意压低,显出一股十足的魅惑来。 可惜那王铁牛不吃这一套。 虽然他身上被恶心的鸡皮疙瘩一个更比一个高,但是他仍旧绷紧了表情,冷讽:“受不起大小姐一声哥哥!” 第二十二章 “铁牛哥哥好生绝情……”晏黎捏着手帕装作拭泪。 “晏道友。”那王铁牛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正经过:“还请你好好讲话。” 晏黎玩够了,倒也恢复了正常语调:“王道友。” 那王铁牛道:“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我发现这个试炼只有两人合作才能过。” “为何?” “我过来后在河中救了你,这你应当知道,而我救你的时候你可听到什么?” 晏黎想了想,当时她意识模糊,耳边只有水声,倒是没注意这个。不过…… “我听到有个人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那王铁牛轻笑一声:“那是我说的。”顿了顿又道:“当时脑海中浮现了这句话,似乎一定要我说出来。” 晏黎知道这不是那王铁牛用来告白的话,而是通过这试炼的线索。 有线索就好,免得她盲人摸象。 “你是说,排除掉你我身边的艰难险阻,让安笑儿和林垣曲修成正果?” “当是如此。” “这还不简单,你我各在脸上划上几刀便是。”晏黎道。 若真如那王铁牛所说,这郡主看上他的不过是他的表层,而那周公子看上这安笑儿的也不过是一层皮罢了。如果两人都毁了容,那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 此法虽然与她一惯的无为之道偏饽,但却是她第一个浮现的想法。 那王铁牛嗤笑一声:“若你这样做,我肯定那具尸体活过来打你!” 晏黎被他一讽,倒也来了气,也不讲话,只气鼓鼓的看着他。 “姐,你们好了没?”外面妹妹的声音传过来。 没有人理她,她便自己走进来。一进来便看到晏黎面色不愉地站在那里,而那林公子却只是现在树下,连哄她的表情也无。 “林垣曲,你是不是惹我姐生气了!”妹妹一向帮亲不帮理,当下便朝他吼道:“我好心好意让你们好好聊聊,你就是这么和我姐聊的!” 见林垣曲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她怒火更甚:“你走啊!我们安家不欢迎你!” 便伸出手去推他。 其实这也是从小被林垣曲当做妹妹般照顾,此时生气也只是觉得他不会哄安笑儿,恨铁不成钢罢了。 那王铁牛却面色一片正经,对着晏黎道:“莫急,我自会想法子。” 说完,从墙角阴影处拎谢叔亭出一个人来。 晏黎看过去,只见那人穿着锦绣华服,翠玉腰封,连那鞋子上,都嵌着两颗品相极好的珍珠。脸虽然不难看,却只是周正,比之林垣曲的样貌不知差了多远。又被这浑身宝气衬托着,真真是世俗非凡。 “啊——周公子!”妹妹低低地叫了一声:“他死了?” 那王铁牛转过身来看了晏黎一眼:“这等猪狗怎么配得上你!” 晏黎正要说话,耳边却传来字正腔圆的声音:“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晏黎默了默,只作没有听见。 然而它又如此道了一遍。 晏黎明白那王铁牛说的“当时脑海中浮现了这句话,似乎一定要我说出来”的意思。 晏黎憋红了脸,等这个声音又重复了几遍,终于憋不住,语气干巴巴地道:“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然而这话听在那王铁牛和妹妹耳中却不是干巴巴地,而是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坚定。 本来还有些发怒的妹妹突然就哭了。她是从小跟着姐姐长大的,见证了他们二人相知相恋的过程,更能理解两人此时的苦涩无奈。 “且拖一拖,我会光明正大地来接你的。”那王铁牛说完,将生死不知的周公子拎起来,提在手里,翻着院墙出去了。 晏黎呆呆的盯着那早已没了人影的院墙,眼中满是羡慕。 她成了安笑儿之后一点灵力都没有了,成了一个普通人,而那王铁牛能提着一个人还能轻而易举的翻墙而出,只怕是林垣曲本来便是有这本事的。 妹妹看着她盯着,还以为她舍不得,特意措了一会辞,安慰道:“姐,我相信林大哥他说话算话的,我们回去吧。” 晏黎点了点头,又由着妹妹扶着回去了。 吹灭了油灯,门窗也关走了星光。 晏黎躺在床上,照例梳理这几日的收获。 她如今经验倒是比之前好多了,这两日不知是受了这身体的性格影响,还是如何,思维总有些跳脱,倒是不太符合一惯坚持的无为的风格了。 又想到了这次的试炼来。 当时她毫无准备便入了此处,与她相同的只有那王铁牛了,他今日说的话虽然像是事实,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下意识的让自己相信她,但又明确知道不能相信他…… 这里似乎便是绕着这姻缘展开的,难道顺着这思路,两个人在一起便是试炼成功了吗? 这是晏黎第一次梳理不清自己的情况,归根到底是她了解的情况太少了,过于被动,只能被这试炼牵着鼻子走。 那厢,那王铁牛将半生不死的周公子扔到了周府门前,敲了敲周府大门,知道里面有人来开门了便迅速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房,关上门,从桌子底下拽出了一团黑气,正是纠缠了他许久的域外天魔。 此时的天魔得了他刻意的负面情绪的喂养,已然有了形态,看见是他将自己拽出来,倒是乖乖的变换做了一只纯黑小奶狗。 “主人啊……您为什么要说自己叫王铁牛啊?”那黑狗问道。 “王铁牛?那是给你取的名字。”他道。当时只说让他发心魔誓,索性拿这天魔得名字试了试,这天魔当时藏在他身上,他发誓自然也就是这天魔发誓,更何况他用的还是当时灵机一动给这天魔取得好名字!天道之力看起来锁定了他,但其实锁定的是藏在他身上的天魔。 天魔暗暗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没事瞎问什么! “怎么?不喜欢?”他语调微扬,却是质问。 “没有没有,铁牛很喜欢!”黑狗忙摇着尾巴道。做魔嘛,自然要上吹的了马屁,下揽的了过错。 “嗯……记着,老子给你取的名字,在难听也要叫着,懂?” “铁牛知道啦!”那黑狗面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嗯,乖!”他撸了两把狗头,却嫌它身上只是一团黑气,没有一点手感。 “主人,那您真的要去娶那个女人啊?”狗子问道。 他却闭着眼,只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狗子暗暗翻了个白眼:“主人您都念叨快十遍了!” 他“哼”了一声,没有理这只名为王铁牛的狗子。 照着这一句的说法的话……只要他与人在一起便好……这个人选,是只能与那安笑儿还是郡主也可以? 又想到晚上那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他皱了眉头……好像,还是只能与安笑儿啊…… 站起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月色便忽的一下进来了。 洒在他身上,将他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气质柔和了几分,倒显的有些孤冷。 孤独的孤,冰冷的冷。 仿佛此刻,才是他本来的性格。 身上那寒意往四周散发着,躲在桌子下面的狗子瑟瑟发抖,连动着桌子都抖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却发现狗子抖的更狠了。 于是便又转过头来,看着窗外。 “呵……” 那声低笑,不知笑的是这古怪的试炼,还是这世间古怪的公道。 第二十三章 翌日,春雨绵绵。 晏黎坐在窗边看着外面有些黑的天空。 自古春雨总多情。 那一滴一滴的雨水下来,洒在脸上,仿佛洗去了铅华,连那脑中的烦心事也一扫而空了。 天极功法对她来说是珍贵之物,但如果真的得不到的话,也顶多是失之可惜罢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在逆境中爆发的人,像在战斗中突破的事,对她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存在。 顺境她不娇,逆境她不馁。平常心是她最大的优点。这也是她能够一直保持着不出挑不招妒的重要原因所在。 虽然这几年她受了那天魔影响,性格时而正常时而扭曲,但本心上却没有变过。 所以当她对这个试炼没有一点头绪的时候,她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平安地出去,而不是如何得到功法。 窗外迎春花在雨中招摇。 妹妹从屋外进来了。 看到晏黎孤坐着,心中又是不忍:“姐。” 晏黎看她,略微憷眉:“何事?” 妹妹摇头:“没事。”其实,他想说的是,周公子昨日被发成那样,而众人皆知他是来了安家的,今日周府老夫人便上了安家来兴师问罪。 可是看到她姐姐这个样子,她又不忍心了。 张了张口:“姐,父亲和母亲说,先送你去外祖家躲过这阵子。” 她外祖在另一处城池,也算有些势力的,无论如何也能保得住她一阵子。 “我去了外祖家,你们如何办呢?”晏黎道,“总归事情还没到那一步。” “他们的目标是姐姐,如果姐姐不在了,她们自然会放弃的!”然而说这句话的妹妹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晏黎不知道后面试炼的走向,只随着她安排。 “姐,你先收拾着,大约明日就送你走。”妹妹道,说完又去了前厅。 那里有周家老夫人,她不放心。 晏黎叹了口气:“到底要怎么搞啊……” 她站起来收拾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这里的东西是安笑儿的东西,晏黎不熟,只能看到什么可以用到的便收起来。 打开衣橱,却见满眼的各色衣裙,只有两套飞仙裙被单独放着,慎之又慎。 晏黎取出来,却在衣服夹层里发现了一方绣帕。 正要细细看来,却见妹妹急冲冲的跑进来,拉着拿着绣帕的晏黎便要往外走,道:“姐姐不要收拾了,计划有变,你今日就走!” “发生何事了?”晏黎被她拉着,只能随着她出门,然而走的却不是大路,而是一条七转八弯的小路,最后到达的居然是一个狭窄的角门。 妹妹突然便红了眼眶:“那周家老太婆来了,竟要今天便接姐姐去周家!” “尚未下六聘,怎么今日便要去周家?”之前那周家只是有那周公子过来骚扰,而尚未下聘,这也是她觉得事情还尚未到十分糟糕的地步的原因。 妹妹眼中含泪,愤道:“那老虔婆要姐姐去做妾!” 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下来,砸在了她身上。 可是她本来是雷灵根,不仅不疼,还有点爽。 听了此事,她反而放了心:“终于来了……” 看来,此事便是她等待的突破口了。 “姐姐!你此去珍重,记着,不管听到别人什么闲话,都不要相信!”妹妹道,声音哽咽,饱含深意。 “你……”晏黎未来的及说什么,便被她一把推出了门,关上了。 站在门边,她还能听到门那边传来的妹妹的哭声。 “妹妹!” “姐姐!莫要回头,此处无归路!” 此处无归路…… 晏黎喃喃道,却不知何时,泪水已然布满脸庞。 为什么……这么熟悉…… 身后有马匹的嘶鸣声,一转头,便看见林垣曲牵着马,站在她身后。 而他脸上,也是少有正经神色,甚至有些落寂。 “王道友。” “来吧,我送你去你外祖家。”他说。 “你如何得知?” “本来我打算过几日将那郡主与周公子凑成一对,如今却是不行了。 事情有变,我也只能跟着调整计划。” 晏黎上了马,他一翻身坐在她身后,二人同骑。 马匹像城外奔去。 城中不给纵马,但林家不比寻常人家。若不是来了个郡主,又来了那周家,林家可以算是城内的土霸主。何况这林垣曲的名声甚好,待看清他怀中那安家小姐时,众人也只有唏嘘,不会有人特意拦他。 晏黎被他环着,很不自在。 她从来没有和某个男人如此接近过,就算再雪藏峰中,那也都是师父和师兄,而她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样子。 然而此时两个人俱是成人模样。 晏黎被他环着,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这种近如咫尺的距离让她下意识的防备,甚至想抽出吟悠剑来。 然而她现在没有吟悠剑。 林垣曲可不知道怀中的人不自在,他只知道晏黎一直在乱动。 讽笑一声。 心中道:这些女人,都一个样子……就知道趁机占他便宜…… 他嗓音低沉,这一声讽笑又不知增加了多少魅力。 晏黎按捺住拔剑的冲动,道:“接下来我要如何做?” 林垣曲清了清嗓子,又将声音刻意压了压,低沉性感:“你好好待着,等我来接你。” 晏黎真的很想拔剑。 手下意识的放到腰处,那里曾经放着储物袋。 没有摸到放着剑的储物袋,但她摸到了一方绣帕。 正是之前匆匆出门时随手放的。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晏黎轻声将绣帕上的诗句念了出来。 莫非,真的要她与他喜结连理,才能出此试炼? 那,这次急匆匆的让她出门,又是做什么呢? 周家要纳她为妾,如今她走了,周家会那么仁慈,放过安家? 不可能。 周家如果会放过安家,就不会要这样强行逼迫安家了。 那周家发难,安家如何做? 想到妹妹那闪烁的眼神,晏黎突然有不好的预感:“不好,快回去!” 林垣曲停下马:“你发什么神经?” “妹妹,妹妹她要代我入周家为妾!” 林垣曲却很平静:“这不是正好?你摆脱了周家,我只要摆脱郡主就可以了。” 晏黎转头盯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林垣曲嗤笑一声:“怎么,才看清我的真面目吗?晏道友?” 一声道友,让她冷静了片刻。 林垣曲这样说起来也没错,毕竟这里的人只是试炼的角色,可能根本不是人,而她与他,只要能通过,便没什么不可以。 可是……她还是不能视若无睹啊…… 毕竟,她那个妹妹,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啊…… 晏黎说不过他,也就不多说,从他手里抢过缰绳来,一转马头,夹了马腹,驱起马来。 她虽然不会骑马,但看着林垣曲的动作,也会了三分,此时又心急回去,倒是急中生智,没出差错。 林垣曲对她倒是又高看几分。这种学习能力,倒是与他不相上下。 林垣曲坐在她身后,也不拦着,随着她驱马回城。 距离她离开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去时是策马狂奔,来时晏黎却只能歪歪斜斜,时快时慢,终究是不熟。 看到晏黎和林垣曲回来,城中人却不复离开时那般同情尊敬,此时反而指指点点。 那犀利的目光让晏黎颇为不适,又担心着安家众人,强行走了一路,如今已然脸色发白,坐着都有些歪斜,却仍旧强撑着。 林垣曲又是一声嗤笑:这种程度就受不了,当真是贵小姐。 然而却还是从她手里取过缰绳,拿回了驾驶权。 “莫理他们,只当他们是刍狗。”他终究是心软啊……看不得这贵小姐承受这些。 已然忘记了,当初就是他这个“心软”,连杀那富户一家,更将那个对他有着猥琐意识的贵小姐,亲手送去给了素来有性、虐倾向的恶人床上。 第二十四章 越是接近安府,晏黎心中的恐慌越甚。 待的看到安府时,心中的恐慌更是落到了实处:只见安府府门大开,门前有一滩血迹。 晏黎哆哆嗦嗦的下马,腿一软,就要跌倒,被随后的林垣曲扶住。 “别慌,我送你进去。”他道。看着晏黎如此模样,他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的。 然而路后面随之来了一顶华贵软轿,由八人抬着,还有两人一前一后开道,两名丫鬟一左一右,随着轿子走过来。 “上哪去啊,林公子?”其中一名丫鬟神色桀骜,道。 另一名丫鬟道:“林公子,莫非你怀里的便是这城中夸的仙子似的安家大小姐?”语气阴阳,亦是鼻孔朝天的模样。 晏黎心中只焦急安家,没将那两个丫鬟放在心里,只是软着腿,跌跌撞撞的往安家去。 她没将丫鬟放在眼里,林垣曲自然更不会理。 这种仗势欺人的丫鬟,他见得多了。 见二人都没有理睬她们,其中一个丫鬟怒道:“大胆,区区刁民,见到郡主还不跪下!” 她倒是知道林垣曲是郡主心尖上的人,也不敢为难他,只是冲出来,拦住二人进府的脚步,看到林垣曲扶着晏黎,二人亲密,她便要伸出手,将晏黎拉出林垣曲怀里。 林垣曲只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平淡无波,恰似看死物一般的眼神。 那丫鬟心里一惧,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拌到安府的门槛上,倒葱头摔了下去。 晏黎心神不稳,连这么个大活人跌倒也没有注意到,林垣曲也不会特意提醒她,二人就那么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丫鬟被另一个扶起来。 看着他二人进去,那轿帘才被一只纤细如玉的手指掀开,露出一样妆容精致的脸来。 正是郡主。 “回去吧。”郡主道。 “郡主!”那跌倒的丫鬟还有些不甘心。 “赏,廷杖二十。” 那丫鬟面容委屈,对着郡主磕了一个头:“奴婢,谢郡主赏。” 一行人便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晏黎由林垣曲半扶着进了安府。 偌大的安府没有一个人,而地上的血迹,沿着大门,入了后院。 晏黎越走越心惊,腿越发软了,速度却快了起来。 此时高度紧张的她脑子却越转越快,毫不犹豫,沿着血迹穿过了大堂,后院,到了安笑儿的屋子。 安笑儿的房门关着,然而晏黎没有力气去推门了。 林垣曲便帮她推开门。 门内有个人趴在地上,腿下半截衣裤空荡荡的搅在一起,血迹也是由此而来。 “大……大哥?”晏黎哽咽。 地上的人动了动,声音微弱:“是……笑儿……吗?” “是,是我,我回来了!” “快,快走!”大哥突然努力的爬起来,声音激动。 “和林垣曲一起,远走高飞!”大哥趴在地上,却用力挣脱了晏黎想要拉他起来的书。 “大哥……” 林垣曲却突然把晏黎拽起来,拉着她往外走。 “你……让我回去!”晏黎力气不如他,被他一拽,踉跄着后退。 “带……她,带她走……”大哥趴在那里,看到林垣曲拉着晏黎眼中没有痛苦,却只有安心。 “晏黎,你他、妈傻了吗!”林垣曲见晏黎陷入了此处,想要一巴掌拍醒她:“你到底是谁啊!” “我——” 我是谁呢? 是这安笑儿还是晏黎? “你是谁呢?”晏黎转过头来看着林垣曲,又看了趴在地上断了一条腿的大哥:“此处无归路……我到底是谁呢?” 此处无归路…… 此处又是哪里? 为什么,她好像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 晏黎……我为什么是晏黎呢…… “这些都是假的。”林垣曲声音低沉,慢慢引着她:“我不叫林垣曲,你也不叫安笑儿,你忘记了吗?” 晏黎看着他:“那我是谁呢?” 林垣曲此时已经觉得晏黎很不对劲了。 她不像是被这试炼迷惑了,倒像是被激发了心魔。 想到那日在山洞甬道里他的天魔王铁牛告诉他,晏黎体内有它的同族,他倒是有些明白晏黎此刻的处境。 想到晏黎的雷灵根,与他不相上下的学习能力,还有那神秘的背景,只要假以时日,这巳洲大陆上,便又会出现一个天才人物——因而她,可能会是他以后的最大的对手! “你忘记了吗?”林垣曲道:“你告诉我,你叫晏黎啊。” 晏黎看着他:“那么,你是谁?” 四周仿佛虚幻了,天与地,他与她。 二人脱离了这试炼中人物的样貌,晏黎依旧是那身华贵道袍,他依旧是那身破旧布衣。 二人相对站立,仿佛是两个天地。 他看着晏黎,自嘲一笑:“我是……”任评侬啊…… “晏道友,你莫非忘记了你的铁牛哥哥吗?”任评侬道。他知道此刻晏黎心神不稳,最易受人引导种下心魔。 可能不用种——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一样有办法将天魔收为己用的。 然而他没有,他终究还是对这不公的世道抱有一分仁慈。 这一声模仿了晏黎那日的“铁牛哥哥”的千娇百媚,反倒是拉回了晏黎的一点正常心神。 可是无用。 此刻晏黎心神却不是在与那天魔相争,而是在与自己相斗。 识海里一片风暴,原本以为是她最大的隐患的天魔瑟瑟发抖,不时有神魂风暴过来,绞去了一团黑气。 天魔心疼:那毕竟是它好不容易挑拨晏黎生出的负面情绪滋长的啊…… 然而识海里的风暴让它想要追回来的脚步退缩了,甚至一缩再缩,将自己浓缩成了皮球大小,滚到了最角落。 识海里是风暴,而晏黎心里却是平静。 她突然找不到她修仙的目的了。 为何她要去修仙呢? 哪怕凡人在修士面前如刍狗,那修士在天道面前不也是刍狗吗? 如果说,是为了躲开书中晏黎的那个命运,那,不修仙不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吗…… 晏黎突然盯向了任评侬:“王道友,你因何修仙?” 任评侬收了那吊儿郎当的表情:“为天地不公,为富人不仁,为愚人不争,为……刍狗。” 任评侬想到了晏黎估计是被那天魔蛊惑住了,但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这个层次。 虽然对他来说,少一人竞争,他便多一分出头的机会,可是,他现在却不想趁人之危。 他从来不是君子,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阴险狡诈,可以冷酷无情,可以毅然背叛,甚至可以利用自己的惑人外表——只要目的达成。 但是他也见证了晏黎的成长。只不过短短几日,她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也不同于那些女人,初时他热心提醒,她没有趁机缠上来,后来他以为她为的他的外表,却发现她无动于衷。 “那我……为的是什么?”晏黎想到自己从睁开眼睛看到那位钱勇文老人开始,便一直与修仙接触……书中的晏黎经历也暗暗引导她踏上仙途……可是,仅仅是这些吗? 似乎还有别的。 可是晏黎现在想不起来,此时的她已然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缺少了一段记忆…… “我,究竟为何修仙?” 天地随之崩塌,二人又回到了那出距离光亮只有一步的甬道。 那尸体仍然盯着她二人。 第二十五章 “汝……二人……未通……试炼……”尸体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了些,但仍旧慢得很:“不得……功法……” 晏黎抿了唇。比起功法来,她现在更需要解决的是自己的道心问题。 任评侬却是不甘心,但想到此处可能存在的危险,也不过是自嘲了一声:“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向前……”尸体指着出口。 晏黎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她现在只想着如何稳住自己道心。 任评侬向前走了几步,路过尸体,骤起发难,尸体在他的攻击下没有一点反抗之力,哗啦啦的化作了一块块骨头散落在地。 这声音终于拉回了晏黎的注意力。 看到满地的尸骨,晏黎刚说了一句“你——”便被任评侬脸上那阴狠的神情截住话头。 任评侬收回手,再抬头时那阴狠的表情已然散去,又是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表情了。 他对着晏黎嬉皮笑脸道:“这东西诓我。” 晏黎经过这么久也是了解了一点他的德行,也不多话,只默默地戴了手套,拿出铁锹在尸体原来站的地方挖了一个洞,将尸骨装殓了进去。 任评侬又是一声嗤笑,也不等晏黎,直接走出了甬道。 晏黎将尸骨装殓好以后也出了甬道。 只见甬道外面是一处山谷。然而诡异的很。 有清泉瀑布,却无鱼戏其中;有繁花遍地,却无翩翩蝶舞;有小院一座,却无主人居住。 似乎是,入了画中,没了活物。 而之前先她一步进来的任评侬算是除她以外的唯一活物了。 任评侬现在小院门前等她。 晏黎可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脸值得他等,那想必是遇到困难了。 晏黎先在这四周慢慢悠悠的逛了一圈,看他忍无可忍的样子才又慢慢悠悠的走过去。 “咦……这不是王道友吗?你我此处相逢,真是有缘啊!”晏黎调笑道。 “晏道友可想开了?”任评侬说的是她道心的问题。言下之意是指她现如今道心都出现问题了还这么慢慢晃荡。 涉及道心,脾气再好的人也不愿多讲。何况是现在道心不明,略有损缺的晏黎。 当下晏黎便收了笑,没好气问道:“你在这等我干什么呢!” 她道心有损,但现在不是闭关的时候,只得等从这里出去,回了雪藏峰再说。 任评侬道:“这里,是那试炼的后续了。” “试炼不都是结束了吗?” “那只是第一个关卡。” “你如何知道的?” 任评侬便指着门道:“摸门有感。” 晏黎便把手搭上门。 一断介绍传入。 浮生界是此间无落界的上界,可以算是一处仙界。而浮生界有一宗门,名百味门。百味门万年鼎盛,却在一夕之间灭亡,只留下少数弟子拆分了那宗门试炼秘境流落下界。因浮生界下有二十界,而无落界只是其中一个界面,所以这里的秘境也只有二十分之一。 法则不全,且符合试炼条件的修士稀少,故而一直未被人发现。 此处试炼能过第一关者可以继续第二关,得百味门心法。 “可是,我们不是第一关没有通过……”晏黎道。 “它法则不全。” “你相信这个?” “但可一搏。” “为何等我?” 任评侬没说话。其实他担心的是依照之前那试炼的情形,只怕是意识入了试炼,而身体留在外面,如果他先去了,那晏黎便可以对他毫无意识的身体做任何事。是生是死,他一概不知。 倒不如与她一同得此机缘。 “入吧。”任评侬推开门,两个人同时跨了一步,并列着走了进去。 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院外是白墙黑瓦,安静祥和;院内却是红绸似火,热闹喜庆。 “这像是成亲吗?”晏黎皱了眉头。总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呵……我们之前偏了剧情了……难怪会失败。”任评侬已然成了林垣曲的模样,那薄唇被他轻挑着,又是几分凉薄。 晏黎也是那安笑儿的模样。 她也想通了此处。 大概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应当是安笑儿与林垣曲彻夜赶路,去了安笑儿外祖家,而她突然掉头,回了安家,偏离了轨道,而法则又不全,才导致他们失败的吧。 “那这里,要干什么?”晏黎看着大红绸缎挂满了墙头,又有红囍字贴了门窗,不情愿道:“不会是让我和你成亲吧?” 任评侬看了她的不情愿,却又是讽笑:“迫不及待就直说。” 晏黎看了他一眼,眼中只差没有明晃晃的写着:有病吧? 任评侬没有理她,自顾自地向堂屋走过去。 然而一道屏障将他阻住了。 林垣曲身手再好,也不过是个凡人,如何打地破这法术屏障? 只得愤而转头,往别的屋子去了。 又有几处进不去,直到他找到了原本林垣曲住的屋子,才畅通无阻入了屋。 屋内简朴,与之前林府的屋子可谓是天差地别。但都是收拾的一尘不染。 桌上放了一套大红喜服。 暗暗骂了一句,然后穿上了。林垣曲本就白皙,与红色喜服一衬,更显地丰神俊朗。 走出来,看到了晏黎也换好了喜服在等她。 安笑儿本就容貌倾城,此时更是又添了几分光彩。 与林垣曲站在一起,真真是佳偶天成。 “拜堂吧。”任评侬板着脸,那样子不像是拜堂,倒像是杀人。 晏黎只跟在他后面一步步向着大堂走去。 晏黎觉得他很奇怪。明明嘴上都是说自己怎么怎么想占他便宜,但只要二人稍微近了一些,他又会很嫌弃。 二人相伴着走入大堂,四周便热闹起来了。 是那种宾客满座的热闹喧哗,可是四周又没有别的身影,只有她与他二人。 有点瘆人。 “一拜天地!”不见媒婆,只闻其声。 任评侬板着脸,身上似乎冷了几分,没有动。 他没有动,晏黎自然不会一个人拜天地。 媒婆的声音又响了一遍。 现在任评侬旁边的晏黎看到他额头的青筋都迸出来了。 但他这次却是毫不犹豫,快速的低头,又快速的直起来。 晏黎被他这样一带,也只得跟上动作。 “二拜高堂!” 任评侬速度又快了两分。 “夫妻对拜!” 任评侬一脚踢翻了高堂上的凳子。 然而媒婆又喊了一声:“夫妻对拜!”大有一种他不拜就一直喊的架势。 “你至于吗?我是女子我都没说自己吃亏,你搞得跟我怎么了你一样!”这一番下来,晏黎也来了火气。 任评侬看了她一眼,愤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吃亏?” “行行行,你吃亏,这婚我不结了行了吧!”晏黎一把扯下头上的凤冠霞帔,扔在地上:“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任性而为,任评侬却又不依了:“我让你不结了吗?夫妻对拜!快点!” 晏黎学着他的平常模样嗤笑一声:“王铁牛你记着,我晏黎这辈子嫁猪嫁狗,都不嫁给你!” 抱着大不了这次试炼又不通过的想法,晏黎破罐子破摔,踩了地上的凤冠一脚,夺门而出。 然而天地又有了变化。 庭院不再,山谷不再,她们依然在那个甬道里,之前那个被任评侬打碎的尸体,依旧好好地站在那里。 “恭喜……过关……”尸体脚下没有晏黎给它挖的土坑,仿佛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你二人……心智聪慧……可得天极功法……各一……望……好好修行……复我百味……”那尸体说完,晏黎便可看到自己识海中多了一本黄灿灿的心法,还未来得及看,便又见那尸体取出两枚玉牌来。 那玉牌一现,便自动飞入二人手中。 晏黎看此玉牌,却是从未见过的蓝色玉石,正面写着“晏黎”,背后是“百味门”三个字。 看到身侧的任评侬也是一样的“百味门”,只不过还没有看到正面,便见他一把收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汝……二人……百味门……危啼子大修……门下……复兴……百味……见垣曲门下……杀之……不死不休……”那玉牌上又浮现几字“危啼子门下”。 晏黎皱眉,没有弄清这一切因果,那尸身却突然化作齑粉,落地而消逝了。 “危啼子……安笑儿……”莫不是这二者有什么联系?莫非,那试炼内容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晏黎想到她和那王道友没有成亲,反而通了试炼,本来以为也是法则未全的原因但想到这尸身叮嘱的:“见垣曲门下……杀之……不死不休……”晏黎心中隐隐有了结果,却不知道这其中原因。 依着她在试炼中所见,在周家逼迫时是林垣曲带着安笑儿离开的,她半路折回,试炼就没有通过,那么原本的安笑儿应该没有折回去,去了外祖家避祸,后终于决定与林垣曲喜结连理。 但她第二次试炼时想着不成亲,毁了那亲事,却意外通过,这说明原本的安笑儿也没有与林垣曲成亲,并且是安笑儿不想成亲。 那么这又是为什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后有暗风袭来,此时的晏黎已然又成长了许多,虽然比不上任评侬的狠辣,但已能让她第一时间冷静下来做出反应。 甬道狭窄,又有上一次的经验,此时晏黎没有选择法攻,而是剑术。 她剑术是商姮所教,比之一般剑修都不差些,又没有当初的手忙脚乱,虽然还是不太会下杀手,但在此处应付任评侬却绰绰有余。 任评侬一把匕首,招招攻向晏黎的薄弱处。此时他也收敛了些力气,没有像上次一样带出一片岩石。 晏黎感觉他不像是要对自己下狠手,倒像是陪自己练习,虽然疑惑,却没有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她之前对练都是有师长相陪,虽然他们都封了自己灵力与她相当,但仍旧不是她可比的。故而晏黎进步大,眼界高,却从来没怎么与同龄人切磋过。 晏黎招式虽然充足,也有足够的劲道,却没有任评侬的刁钻。 任评侬固然招式并不十分潇洒,却足够实用,毕竟都是在生死磨砺中悟出来的技巧。 又切磋了好一会,二人俱是满身疲惫,方才放下武器来。 任评侬道:“如今你也算我同门师妹,这几个月便先跟着我吧,我带你杀妖兽。” “你会这么好心?”晏黎怀疑道。刚刚她真的以为他要过河拆迁,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我一向好心。”任评侬道,又自夸笑道:“如今像我这么好心的修士可不多了。” 晏黎却还是不相信,甚至垂在腰间的手又暗暗地握住了剑柄,神情戒备。 任评侬无奈摊手道:“行吧,你看看那本天极功法吧。”说实话,若不是这本功法,他说什么也要把这晏黎留在这里。 晏黎走到离他很远的地方,一连在身周布置了四道防护阵法,才盘膝而坐,内视识海。 识海内的风暴平息了不少,但不时还是有风眼出现。那团黑气低调的缩在角落,似乎在惧怕着什么。而新得到的功法,刚来不久就霸道的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 晏黎只看到那天极功法金光闪闪,封面上三个大字:百味门。 知道这是不可以外传的了。 晏黎在识海里凝了一个像自己的小人,打开功法,第一页。 没有天地玄黄,也没有宇宙洪荒。 只有那七纵八达的人物关系图谱。 但见那百味门创始者裴凉道人共收两位徒弟,一男一女,男子为师兄,正是那林垣曲,号垣曲道人;女者号危啼子,正是安笑儿。 他二人虽入道已迟,却聪颖非凡,不过数百年,便修成了除裴凉道人以外数一数二的大修。又是数百年,裴凉道人飞升神界,二人反目成仇,百味门就此衰败。 二人后来于混沌天中决战,俱是不知所踪。二人门徒便以神魂立誓,此仇不死不休,但见对方者,杀之! 晏黎继续后翻。 找到了令任评侬改变态度的原因。 各弟子将百味门试炼分为二十份,各去一界。 这试炼本由一整块天外空陨组成,虽然被分做了多份,仍然有些感应。 就这块无落界的陨石感应的来说,入了那林垣曲门下的便有上百位,而入了危啼子门下的,加上她与任评侬,也不过四位! 晏黎继续后翻,后面却翻不动了,想来是需要某些机缘的了。 只是…… 晏黎撤去阵法,大骂一声:“这简直有病吧!” 任评侬苦笑一声:“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帮你提高战力?” 他这样说也没有错,但如果真说起来,被那上百位垣曲门下追杀,最起码也是他飞升到那个仙界浮生界的事了,现在完全可以不用考虑这些。 但是……又想到以这个女人的进步来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到时候飞升上界……自己压力也不至于那么大……虽然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但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什么事都讲究一个万一…… 何况……凭着这个女人的背景,她带的保命之物肯定不少……到时候杀不了她……还是不要给那老头子惹麻烦吧。 晏黎问:“你来这里几个月了?” “四个月,还能带你练四个月。” 却仍旧不是很相信他。只道:“你还是自己去杀妖兽吧。”说罢,转身便走。 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不仅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平白多了一身因果。 若是师父知道了,肯定要失望了。 她返回去,走到了之前和任评侬相斗的地方。 这里倒是开阔了,却有重重甬洞,不知来路。 她转了一圈,只觉得都是自己来的路。皱了眉,又转了一圈,却是连刚刚走过的路都分不清了。 直到任评侬从里面走过来,看到晏黎,轻笑了一声,晏黎才停止了转圈。 “这边走。”任评侬指着一条路道。说完便一脚踏出,率先走进去。 晏黎虽不相信他,但是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跟了上去。 “你……认识路?”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然而甬道里还是黑黝黝的,不知尽头。晏黎这才发现不对劲。 任评侬的脚步一顿,却仍是道:“当然认识。” 晏黎便也不再问了。 平缓的路程渐渐消失了,甬道向上的坡度不断增大,有些地方甚至还出现了垂直的地方。 很明显不是来时的路了。 但甬道向上便说明有出口,这条路也是可以出来的。 这个认知让晏黎欣喜不已,也让任评侬偷偷松了一口气。 他刚刚真有点怕自己带错了路。 甬道里逐渐潮湿了些,一些地方脚下还能踩到积水。 又行了一段近乎垂直向上的路程,甬道才逐渐平缓了,估摸着很快就能出去。 然而任评侬却突然停下了。转过头,盯着晏黎道:“你怕蛇吗?” 晏黎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你闻到了什么味道没有?” 晏黎仔细嗅了嗅。空气中隐隐约约有一股腥臭味。 “蛇?”晏黎打了个寒颤。 世上有几个女子不怕蛇? 晏黎自然也是怕的。 任评侬道:“我估计前面可能是一个蛇窝。” 一般来说,等级越是高的妖兽对自己的住所要求越高,都会定期对自己的巢穴进行清理,不会容忍它出现异味。 只有一种妖兽是例外:蛇。 而这里越往里走,腥味越重,甬道也越来越潮湿,有极大可能,这条路的出口是一处蛇窝。 晏黎听了这话,腿很想软一软,但理智告诉她,如果软了,就真的跑不掉了。 于是她又摇摇晃晃地站住了。 “你杀过人吗?”任评侬问她。 晏黎摇头。 任评侬皱眉:贵小姐什么的,太麻烦了! “杀过妖兽吗?” 晏黎还是摇头。 她在雪藏峰一待六年,问她会了那些剑招法术,丹阵器符,她倒是能说的头头是道,只不过……杀人不用说,自是没这个可能,至于妖兽……她想到了那只鹰前辈,郢洚师祖,叹了口气。 她也不敢啊。 “那你杀过什么!”任评侬真的后悔自己怎么带上了这个麻烦。 晏黎抿着唇,不说话。 其实,她以前杀过鸡的…… 第二十七章 虽然任评侬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晏黎默认的时候,他还是想抓狂地把这个麻烦丢下去。 晏黎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也不知道说什么,只道:“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任评侬嗤笑一声,却道:“一会跟在我后面。” 晏黎点头。 二人便向着那边去了。 腥味越来越重,甬道里也越来越潮湿了。 只是仍旧被一面石壁挡住了路。 看样子,那石壁外便是蛇穴了。 “拿张爆破符给我。”任评侬道。 晏黎便取了一张给他:“你没有吗?” 任评侬又是讽笑:“你以为谁都是你大小姐?” 任评侬注入灵力,将那爆破符扔向了石壁。 “轰!” 石壁被炸开,晏黎站在甬道里,对上了外面一双冰冷的眼睛,更有一股威压,最起码是金丹期。 是蛇。 那条蛇中肚子微鼓,像是将要临盆。 任评侬脸色一变。 此时这雌蛇正需营养,他二人闯入,不正像送入口中? 更何况,这雌蛇有孕,雄蛇必然离得不远,他们必须趁着那条雄蛇没有回来之前,冲出去。 晏黎暗暗取了一叠符箓放在手中,另一手的吟悠也被握紧。 任评侬率先冲出,却是冲向了那蛇的地方,朝着晏黎大喝:“走!” 这蛇虽然是金丹期,但是此时有孕在身,必然不敢出尽全力,以他的实力,虽然不能战胜,然而出去却没甚问题。倒不如让晏黎先走,省的之后还要救她。 晏黎知道此时不是玩笑,却没有按着他的话离开,反而将手中的符箓一尽而出,朝着那条与任评侬缠斗的蛇尾而去。 任评侬得了空闲,便退回来,与晏黎一前一后冲出。 然而却看见那条雄蛇已然赶了回来,就在洞外等着他们。 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直接冲到了它口中,幸而任评侬反应迅捷,拉住晏黎,二人停下来。 雌蛇也追了出来,守在洞口。 许是生死危机关头,晏黎居然没有对这冰冷的生物的畏惧心里,只是脑中飞速运转。 慕瑕瑜这个师父不是半吊子,虽然晏黎行走在外没有经验,也没有见过血,不过眼界知识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之前洞中幽暗,尚看不清楚,如今来到外面,晏黎便看清了这是两条天青蛇。 天青蛇是天青莽的一支,可以逐渐成天青莽,若是再进一步便是天青牛莽,那是妖兽中大乘般的存在。 如今这两只天青蛇虽然还没有修炼到天青莽,但两条金丹大蛇也不是他们两个筑基期可以对付的。 何况晏黎才筑基初期,虽然已经巩固了,但距离筑基中期还有一段时日。 而她虽然不知道那王道友修为多少,但总归不会到了金丹。 “天青蛇——”绕是任评侬多次与生死相搏,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险境:两条金丹期的天青蛇! 说不虚是不可能的,肯定会虚。但虚也没有办法啊,此时还能指望天指望地指望身后的拖油瓶? 任评侬盯着前方那雄蛇,却没有一点畏惧。 晏黎想到之前慕瑕瑜曾说过,这种蛇弱点便是腹部,可是…… 那两条蛇都盘坐着,将腹部保护的严严实实。 不能在束手待毙了! 她又是一把符箓炸向了那雌蛇,符箓火花过后,便执着吟悠剑直奔其眼。 然而那蛇不过是轻轻巧巧一摆头,便轻轻巧巧的躲过了她的攻击。 那厢,任评侬也与雄蛇对上。 晏黎又是一把符箓。 符箓都是曾经的练手之作,虽然威力不算巨大,但真么多一起攻过来,雌蛇又有孕在身,也只好避其锋芒。 它在等,等这个送到嘴边的人类符箓用完。 金丹期的妖兽虽然不能口吐人言,但已经能像人一样思考。在晏黎和任评侬想着如何破局时,它也在思索如何尽量不累而又又效果的将这两个人类化为她孩子的养分。 晏黎又是一把符箓。 此时她的存货也不多了。毕竟再多也经不住她如此挥霍。 她有符箓在手,而雌蛇又甚少主动攻击,虽然修为差距巨大,但她反而没有受伤。 反观任评侬那边,雄蛇只不过稍微出手,任评侬便需要全力去扛,几番下来,他已然伤痕累累。 “砰——” 任评侬被那蛇直接扔的撞到了一棵树上。此刻他趴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倒不至于动弹不得,但他的确需要借此休息会。 趴着未动,那雄蛇也不攻击,就那么冷冷的盯着他。一只注定跑不掉的食物而已,用不着用尽全力。 任评侬暗暗运力,到一处穴位上,自己又是逼出了一口鲜血。 气息瞬间微弱。 那雄蛇冰冷的眼睛看着他,感受到他气息越来越弱,而他自己又根本未出这么大的力气,怀疑有诈。而那边,晏黎又是一把符箓,动静越来越大。 这让那只雄蛇更加怀疑任评侬。 围魏救赵? 还是金蝉脱壳? 那雄蛇人性化的冷冷一笑:狡猾的人类,没想到遇到我这个如此懂你们的妖兽吧! 任评侬却没那么多想法,只是暗暗的放出了自己身上的那只被他驯化了的天魔。 那天魔顺着他吐出来的血液出来,正对上了雄蛇冰冷的眸子。 天魔舔了舔嘴角。 一直吃负面情绪,倒是少了些血味。 任评侬爆起。 这般速度对那雄蛇来说不过平常,可是却已经是他最快的速度。 匕首过去,被蛇尾“啪”的打掉,却看见那任评侬不仅没有畏惧,反而对着它璀璨一笑。 原来任评侬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长刀,正砍在了那蛇的蛇尾上。 伤口不深,却是确确实实伤到了雄蛇。 雄蛇暴怒。 那天魔不知何时已经顺着那蛇尾上的伤口,进入了雄蛇体内。 那雄蛇毕竟是金丹期,它也不敢随便进入识海,便顺着灵脉,直奔丹田。 丹田它也是不敢进去的,不过它来这里就是来搞破坏的,不进去便也够了。 它分出黑气,一丝一缕的融入雄蛇的灵气内,那雄蛇的灵气越来越杂。 雄蛇便要放出术法,却突然觉得体内灵气受阻,那术法的威力竟不如平时的十分之一! 他这边略占上风,晏黎却越来越勉力支撑。 只因那雌蛇见到那边丈夫受阻,竟不在收手,一招招便是足以秒杀普通筑基修士的术法。 但晏黎是正常修士吗? 不是啊! 她虽然没经验,但实力却是实打实的,跟何况,身上的那一套衣饰,哪一件不是上佳的防御之物? 但饶是如此,她也被打出血来。 是实打实的血,不是任评侬那种自己给自己逼出来的血。 受了雌蛇三击,晏黎终是承受不住,被一尾巴抽在地上。 她受伤颇重,拿不起剑来。 吞了一颗丹药,将伤势压下四分。 虽然只能压下四分,但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中,这已然算是逆天神药。 师父出品,必出精品。 任评侬那边虽然取得了一些优势,但不过须臾,形势便又被雄蛇翻转过来。 雄蛇知道是任评侬搞得手脚,便不再留手。术法虽然被阻,但金丹妖兽的肉身也不是开玩笑的。 同样的一个尾巴,任评侬也被它抽出去,落在了晏黎不远处。 晏黎将他拖到身边来,喂了他一颗丹药。 “我还有一张千里传送符,待会你抓紧我!”晏黎小声道。 看着那二蛇戏鼠般的眼神,晏黎深吸了一口气。 吟悠收起,双手却是凭空用灵力捏出万柄法剑来。 那些法剑俱是气息强横,隐隐有了实体,更有雷饶其上,轰鸣阵阵,端的是正克妖魔鬼怪的雷鸣剑。 “万剑朝宗!” 剑随音动,向着那二蛇刺去,那威力巨大,连这片空间都扭曲了一瞬。 那二蛇一惊,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实力,忙使出全力去防御,尤其是那雌蛇,更是给自己加了好几层防护。 万剑过来,忽然化为了两柄神剑。 二蛇更是大惊,又加了两层防护。 剑过不留痕。 微微吹过的风仿佛在嘲笑这二蛇的大惊小怪。 那二蛇撤去防护,只见此处哪里有剑? 连那本来重伤倒地的食物都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九章吟悠 “这里安全吗?”任评侬问。 晏黎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这里离最近的那只金丹妖兽很远。” 任评侬便又问她:“你的伤好了?” 晏黎摇头:“没有好全,只能说恢复了些。” 她本来伤的就不如任评侬,只不过是灵力用尽了而已,又有师父的伤药,自然好得快些,不过有些暗伤却需要后期闭关了。 现在也无法闭关,索性将其压制住,待日后回去再说。 任评侬心中有了成算:“等过几日我们再恢复一些便离开这里吧,总不能坐以待毙。” 晏黎“嗯”了一声。 她虽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是总可以根据日出方向来判断方位。 “若是发现还往深处走,便立即返回就是了。”晏黎补充道。 “王道友。”晏黎突然喊他。 任评侬低头烤肉,没有看她,只是应了一声。 “这里真的没有别的出路吗?”晏黎问他。 任评侬嗤笑一声:“如果有,我还陪你在这里?” “你说这里是某梁氏家族的试炼之地,那这个试炼就单纯的在这迷障林里度过八个月吗?如果是这样——”晏黎顿了顿:“依照我本来的想法,找个地方藏起来,八个月后不就可以出去了吗,那这个试炼的意义何在呢?” 任评侬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就你能想到这个?梁氏族人进来都戴着标记,每杀一头妖兽便可记录,等出去了可是有大用的。你算作是偷渡来的,当然可以藏着。” “你不是偷渡来的?”晏黎道:“你又不信梁!” 任评侬却没讲话。 他当然不是偷渡来的,他师父便是这梁氏族人,只不过是已经被除了族谱的。若不是为了他的历练,师父也不会再回这梁氏。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迷障林上空有阵法,不得飞行?” 任评侬点头:“所以为何你能偷渡进来?” 晏黎想到吟悠剑。 记得之前师兄说过,她已经筑基,这吟悠便不再适合她了,却一直等她历练,也没有说让她换一把剑。 当时想着可能是让她出门历练时自行收集材料,自行筑剑,现在看来只怕不只如此。 任评侬突然道:“你试试现在能不能御剑飞行。” 晏黎取出吟悠剑来,踏上剑,在这洞穴前饶了一圈。 “你再试试这把剑。”任评侬取出自己的剑来,给她。 只见那剑修长纤细,抽出剑鞘是还有剑声脆鸣,好一股逍遥之气。 “好剑!”晏黎道。她倒是没想到任评侬的剑居然是这等模样。 一般来说,武器可以体现那人的性格,尤其是本命剑。 如慕瑕瑜,剑也是隐者,朴实无华,很容易让人一眼忽略,但若是细品,却是越来越令人心惊。 而商姮的剑,也是温柔如水,却又体现一点坚强倔强。 萧叶疏的剑,也是朗朗清风,如同剑中君子。 她本以为任评侬性格桀骜不驯,剑也必然是霸道模样,然而这剑却是足足的一股逍遥,倒是看走了眼。 “你这剑,叫什么?”晏黎问道。 任评侬嘴角微勾,却不是平日里的嘲讽,倒有些骄傲,又带着股谦虚:“疏狂。” “疏狂!”晏黎将剑握在手中,能感到剑中自带的逍遥之意:“是你的本命剑?” 任评侬点头,催道:“你快试!” 晏黎便踏上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催动。 暗叹了一句可惜。 “不行。”晏黎道。 “看来,只有你的剑可以御剑飞行了。”任评侬却不见失望,反而眼眸闪过一丝亮光:“据我所知,这里的禁空阵法,连妖兽也禁了。” “你是说——”晏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然而却觉得这委实太过于胆大包天。 “对,咱们就在这里,不去别处,挑战几个金丹妖兽!”任评侬道。 “你疯了!”晏黎不赞同。 如今她只有筑基初期,而任评侬最多也没有到金丹,何况两人还都有伤在身。 任评侬却是有些把握的。他伤势虽重,但是他更危险的境地都遇到过,这种伤对他来说只需要修养几日便好。他本身便有筑基后期,早就有来挑战这迷障林深处的想法。至于晏黎,虽然只有筑基初期,然而却也稳扎稳打,只要经验上来,实力发挥正常,她又有各种底牌,自保不成问题。何况他们也不是不知轻重,去挑战一些明显打不过的妖兽。 将这些分析了给她听,倒也是让晏黎闭了嘴。 “再说,若是打不过,你就御剑飞行带我跑便是了,那些妖兽又不能飞行。” 晏黎听了他这样分析,倒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两人便又都无话了。 各自吃了些烤熟的肉,便布置了两处阵法,各自打坐恢复。 *** 狼蛛对着那个来自己住处挑衅的少年扑过去,被那少年轻巧躲开,便蛛丝狂吐,向着少年缠过去。 那少年不过筑基期,却身法灵活,又躲开了它的蛛网。 狼蛛发狂,那蛛丝不断地吐出去,须臾,这一片都被沾满了蛛网。 看那少年无处落地,即将成为它晚餐之时,一少女御剑而来,接住少年。 那剑也不逃,只突突的转了个弯,朝着狼蛛过来。 狼蛛内心轻视,只因这少女也不过筑基期,却不自量力朝它动手。 只不过……为什么这少女会飞呢? 那少女却又突然定住,大喝一声:“万剑朝宗!” 如那两条天青蛇一样,那狼蛛也被这招唬住,下了大力防御,却没想到那杀招根本不是这万剑朝宗,而是之前那少年! 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然从剑上下来,到了它身后,趁着它全力防御前方的万剑朝宗之时,对着它薄弱的后颈下了杀手! 狼蛛倒在地上,看到那御剑的少女,却还是在疑问:为什么,她会飞呢? 斩杀了一只金丹初期的狼蛛,二人配合默契,倒是未曾受伤。 “我要结丹了。”任评侬道。 这两个月来他二人便合作,又专挑那金丹初期的妖兽下手,稳扎稳打之下两人都有了不少的进步。 尤其是晏黎,不仅经验迅速增加,修为更是突破了筑基中期,直逼后期。 如今,卡了他许久的筑基后期也终于要突破了,终于要到金丹期。 晏黎点点头,手脚麻利的将那狼蛛尸体处理了。刀刀干净利落,浑然看不清当初那畏畏缩缩的模样。 她道:“还有两个月,你便要出去了,两个月时间够了吗?” 想当初,便是她筑基也用了两个月。结丹的话,又不知需要多久。 “能压制两个月吗?” 任评侬摇头:“之前便已经压制了一个月了,此时是真的压不住了。” 幸而他之前便有预感,提前布置好了结丹的地方。 此时他与晏黎也已经熟悉,明白了她的性子,也不至于时刻冷嘲热讽,但此刻还是忍不住道:“再说了,换你来看你能不能压制!” 晏黎也知了他的性子,暗暗翻了白眼,道:“即刻便去吧。” 两个人便又来到了预先备好的结丹洞府中。 那洞府尚在迷障林外围,多是筑基妖兽,任评侬在此结丹自然不会有高阶妖兽打扰。 有布置了聚灵阵,灵气也充足。 像是当初送晏黎筑基的师父师娘师兄一样,晏黎也站在洞府外,对着任评侬道:“且去吧,我为你护法。” 任评侬却没有当初晏黎的那般不自在,只充满自信道:“放心吧。” 晏黎便看着他进去,封了洞府,自己在洞府四周又布置了一个防护阵法,才自己找了个地方打坐起来。 第三十章结丹 任评侬在里面结丹,晏黎便在外面修炼。 本来以为两个月时间不够任评侬结丹,没想到天降异象之时,方不过一月有余。 雷云凝聚,电闪轰鸣。 任评侬的金丹劫到了。 因为自己是雷灵根,担心会引了雷到自己身上,晏黎躲得远远的。 然而心中还是有着不太妙的预感。 任评侬破洞而出,直面劫雷。 晏黎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毕竟观看别人渡劫对自己也算有些好处。 尤其这附近天道之力浓郁,更有利于感悟大道。 附近的妖兽早就不知道躲了多远了。 金丹劫共三十六道劫雷,但威力却连元婴劫雷的一半都没到。加上任评侬本身实力强横,晏黎不认为他会渡不过这劫。 第一道劫雷下来,任评侬飞身而上,不作任何防御,便迎上了,劈到他身上,霎时,便成了一个糊人。 然而他并没有受伤。毕竟只是第一道劫雷。 又硬扛了几道劫雷,他才吞了枚补气丹。不是扛不住了,而是他想一直保持最好的状态,硬扛最后一道劫雷。 晏黎看着那越来越频繁的劫雷,又离的远了些。 雷灵根易引雷,此刻她隐隐有了些感觉。 又看着他渡过了几道劫雷。 …… 三十六道,只差六道了。 任评侬又吞服了几枚丹药。直至此时,他才拿出了自己的疏狂来。 他本来是单金灵根,而疏狂又是他的本命剑,还是一同接受最后几道劫雷淬炼再好不过。 对他来说,似乎不觉得最后几道劫雷会威胁到他,只是管这叫淬炼。 最后六道劫雷渡过,便天降甘霖,雷云散去,祥云凝聚,正在任评侬上空,祥云凝聚成大鹏,大鹏展翅,须臾便又化鲲,随着甘霖落下而渐渐消逝了。 “鲲鹏!”晏黎看着那吉兆消去,之前散去的雷云又渐渐凝聚了,心中那不详的预感逐渐加重,来不及祝贺任评侬结丹成功,便匆匆的向远方而去。 任评侬一愣,待看那雷云追着晏黎时,又笑起来。 捏了个净尘术,将那被劈糊了的衣服换下来。便也追过去。 晏黎看着雷云只追着她跑,心知是躲不过,便寻了个开阔的地方停下来,无奈受着了。 一道雷劈下来,晏黎吐出了一口黑气,却是道了声:“爽!” 这天雷虽然劈在身上疼的很,但是却也对她是大补之物,只要扛过去那疼痛,雷灵根自会在体内修复损坏的地方,又有部分雷力随着那灵力在灵脉中流过,流过的地方带起一阵酥麻,拓宽了些灵脉。 倒是有洗精伐髓的效果。 只不过…… 晏黎咧了咧嘴:“只不过倒是也真疼啊!” 任评侬过来便看到她咧着嘴,也知道她是雷灵根,只是看好戏。 又是一道天雷。 晏黎这次却被劈的发丝竖起。 又是一道天雷。 晏黎被劈的成了个焦人,那雷云才散去。 晏黎知道这雷云看着来势汹汹,其实三道天雷的威力都只和任评侬的第一道差不了多少。 毕竟她只是个顺带的。 打理了一下自己,对着来到自己身边的任评侬道:“恭喜王真人。” 任评侬略微眯着眼笑。 此时经过金丹劫的任评侬居然少了一丝那常在脸上的嘲讽之气,本就阳光的眉眼如今更是有了神一样。虽只是十二岁的少年,却已然能看出长大后的天资。 “在过几日,我便出去了。”任评侬道。 “可是需要我折柳送别?”晏黎笑道。 两个人并排着回了洞府。 任评侬才刚刚结丹,尚需稳固修为,而晏黎更是马不停蹄的修炼。 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只要有这王道友在旁边,她体内的天魔便安稳的很,这几个月来着实让她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她却是不知,如今她的天魔被慕瑕瑜直接分了一半在那宫灯里,如今实力已大不如前,实力不如任评侬的那个铁牛,自然不会去惹得它注意。 毕竟,天魔内部并非和平共处,也是依实力说话的。 待她从入定中出来时,看见任评侬还在打坐。 出去找了个筑基后期的妖兽练手。 她如今也算是逼近后期了,但总归是差了一线。单独猎杀一只筑基后期的妖兽,在之前她是办不到的,不过现在对她来说也不是个大问题。 将妖兽尸体剥皮抽筋,收拾一遍,便回去。 在这迷障林里待了四个月,储物袋里倒是多了不少妖兽尸体。 任评侬已然巩固好了自身的修为,看到她回来,便自发的起了个火堆。 这也算是默契了,妖兽肉对修士来说算是补物,平日里时常食用也算不错的。 接过她递过来的妖兽肉,处理了一下便架火上烤。 “这个给你。”任评侬递给她一块银球,密封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晏黎接过来:“这是什么?” 入手,便感觉一股凉意散出啦,心莫名静了许多。 “我记得你之前道心有瑕,这个可以静心,应对你有些帮助。”任评侬道。 其实这里面也不是别的,不过是他让铁牛分了一抹精元罢了。 对她压制天魔当有些帮助。 “多谢。”晏黎道。 她道心有损,一方面是对自己修炼没了方向,一方面也是天魔作祟。 这银球入手,便又觉得本来就本分了许多的天魔又惧怕了几分,在识海里哆哆嗦嗦。 识海至今尚未完全平静,只不过比起当时海啸的场景要好了许多。 “你还要在这里待上四个月。”任评侬道。 晏黎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这里待满了八个月,要怎么出去吗?”任评侬问她。 晏黎摇头:“难道不是像进来一样走出去?” “我来之前只是说,时间到了,自然就出来了。”任评侬怀疑是有一个小型定点传送阵,在那个试炼弟子都有的玉牌上。 晏黎没有讲话,她怀疑任评侬是让她偷渡出去。 想了想,道:“我来的时候,是直接从高空飞进来的,而出去,我也直接飞出去不行吗?” 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只不过还想在此处历练历练。 “不行,这里的阵法便是许进不许出。”任评侬道。 “我的吟悠也不行?” 任评侬嗤笑一声:“给你一个便宜,还想两个都占了?” 之前明明觉得很正常的表情。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妥当,又敛了笑,面无表情。却仍旧觉得不太对,又扯出一个笑来。 这确实驯服了天魔之后,那隐藏的性格污秽也被天雷劈尽了,加上此时又已然与晏黎相熟,不好总是一副嘲讽面孔。 然而面对生人时还是桀骜不驯的。 晏黎却在思索这个的可能性。 吟悠既然能破这个禁空的阵法,对四周禁出的阵法也不一定没有用的吧? 打定主意明日去看看。 反正如今对这四周也有些熟悉了,也大致知道哪边是往外走。 还是道:“我明日去看看吧。” 任评侬虽然觉得她异想天开,却也道:“明日陪你去吧。” 第二日,两个人便往边界去了。 越往边界去,树木便越是稀疏。然而即使如此,这里的树木也依旧高耸。即便是稍矮些的灌丛,也比外面的灌从高些,几乎可以遮住他二人的身形。 尤其是任评侬,虽然如今只是十二岁少年模样,但身材已算高挑,接近一米七。 两人没有御剑,只慢慢地向着那边走着。 走在前面的任评侬突然停下来:“有人。” 看着他突然蹲下来,藏住自己,晏黎便也配合的蹲下来。 透过灌丛的缝隙可以看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三个人,二男一女,晏黎只能感受到其中的那个女子修为与她相当,其余两个男子似乎修为都高她一个层次。 晏黎取出隐匿符来,遮住二人气息。 第三十一章有人来 看到三个人走过去,离得远了,二人才出来。 “你认识?”晏黎问道。 从看到那三人开始他脸色就不太对,一直黑漆漆的样子,身上那股冷气叫她都有些心惊。 “嗯。”任评侬却淡淡道:“以后看见他们,你不要说认识我。” 晏黎点头,也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她也不好问的太多。更何况……万一问了就惹上了因果了怎么办……那危啼子的事已经够麻烦了。 两个人往外走,正到了那三人出现的地方。 晏黎在此处突然被一面屏障阻住了。 她用手摸了摸,却是一片光滑,似是玻璃,却又坚硬许多。 晏黎取出吟悠来,试试御剑穿过去,却仍旧是“砰”地撞了上去。 从空中行不行呢?她既然能从空中过来,那空中也是可以的吧? 晏黎又御剑向上,觉得高度和之前进来是差不多,才又尝试着穿过。 然而仍旧是撞到了屏障上。 不死心,又往上拔高了一截,再过去的时候还是有这屏障。 仿佛,她高它便也高了。 这倒是让她想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罪己方寸天。 那里也是可进不可出,也是有这一层屏障的。只不过似乎并不禁空。 “不行吧?”任评侬道:“你急着出去?” 晏黎摇摇头:“倒也不是急,只不过在这里继续待着于我历练没有多大用处了。” 此时她对妖兽的经验已然比之前好了许多,更大的短板是与人对敌。毕竟人与妖兽不同,再弱小的人也可能让大修翻不了身。 “先回去吧。”任评侬道。他倒是有办法。假如到时候他是被传送出去的,那可以顺带着晏黎一起出去,毕竟她只是偷渡来的,那八个月的规矩也束缚不了她。 只不过……想到刚进来的三个人,他但是有些怀疑待着晏黎出去究竟是好是坏。 他师父年轻时被除了族谱,后来也是换了名号在这巳洲闯荡的,如今虽有些成绩,但在那些真正强者面前却仍旧算不得什么。为了让他回来试炼,师父找了之前对他颇为照顾的长辈。既然有照顾的,便也有针对的,那三个人便是那针对那一方的子侄后辈。这次进来,估计任务也是要杀他。 而在传送阵外,估计也有着不少人守株待兔。 而对他来说,带一个与梁氏完全无关的人出现,也是有些麻烦。 两个人便向着暂居的洞府走过去,然而走了一半,晏黎突然面色不愉:“有人破坏了我的防护阵。” 也就是说,有人进了他们的洞府。 他们在这里待了两个月,可以确定这附近没有别人,唯一的例外便是刚进来的三个人。 擅闯者显而易见。 “走,去深处!”晏黎当机立断,与她换了个方向而去。 那里既然有了人,那他便暂壁风头便是。反正他也没几天便出去了,而那些人却还要待八个月,用不着在他们身上多花费力气。而他出去,还有一场硬仗。 晏黎不用他多说,便直接御剑,任评侬理所当然站在她身后。 晏黎看他一眼:“站远点。” 任评侬刚压下一口气,此刻那口气又上来了些:“怎么?不想占我便宜?” 晏黎学着他嗤笑一声:“怕你占我便宜。” 不打招呼,御剑直接飞起,站在身后的任评侬一把揪住她:“下次打个招呼!” 晏黎没理他。还故意来了几个高难度的御剑动作。 看到她小孩子的模样,任评侬难得没有嘲讽,反而觉得有一点不舍。 这,大概就是,人之将走,看啥啥好吧。 去了深处那个曾经养过伤的洞穴,晏黎布置了防护阵法。这次的阵法用了慕瑕瑜炼制的阵盘,质量好了不知多少,不会像之前那个一样轻易被人破坏。 如今两个人全是互相信任了,晏黎没有给自己单独一个防护阵。 “你想走吗?”任评侬问她。 晏黎点头:“若真是走不了,我也没甚办法了。” 任评侬却不太放心了。 到时候他一走了之,剩下她面对突然出现的那三个人,少不了发生一些冲突,她虽然有些实力,对人却没甚心机,到时候肯定吃亏。 “等我走的时候,你抓住我,和我一起传送。只不过……”任评侬顿了顿:“地点是梁氏族内。” 晏黎皱眉:“你又不姓梁,到底和梁氏有什么关系?” 任评侬抿着唇,不说话。 晏黎便也没问了,只是说:“我和你一起出去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任评侬只道:“我担心外面有人在蹲我,我一个人不行。” 行不行晏黎不知道,只知道这的确是一个提前出去的机会。 “梁氏不能让人随意进去出吧?”晏黎问道。 这个梁氏算是明面上的隐世家族,虽然平时不太出现,但重要的时候总少不了他们。 不像雪藏峰,真的没什么人知道。 晏黎眉毛一拧,疑惑:“巳洲除了梁氏还有别的隐世家族吗?”她怎么感觉还有个家族…… 任评侬道:“不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没有说梁氏的规矩,只是避重就轻。 如果真的不行……她背后的师门不会不管的吧? 他师父虽然在梁氏强者中不算什么,但加上她背后的师门……总能保她的。 两个人打坐,又是一夜过去。 第二日两个人便如往常一样在深处盯住了一个金丹中期的妖兽。 是只迅猛豹。 它以速度著称,尤其是等级还高了任评侬一个小阶,绕是他二人配合默契,也没有办法拿下。 被它猛的扑过来,任评侬忙侧身躲避,却没躲过去,被它扑在身下,晏黎一剑挑过去,它便又放开了任评侬。 任评侬就势一滚,那迅猛豹的脚下突然出现一排金刃——是任评侬的术法打动了。 金刃为阵,又有晏黎配合天雷滚滚,倒也伤了那迅猛豹。 然而迅猛豹居然破开了阵法,直朝着任评侬扑过去。 任评侬拿着疏狂去挡,晏黎也提着吟悠从它身后攻过来,却没料到那迅猛豹突然一个转头,朝着晏黎嘶咬过来。 晏黎没提防,被它一咬,胳膊立刻被咬下一片血肉,这还是闪的快,若是慢些,只怕这条胳膊都保不住。 “疼疼疼!”晏黎倒吸一口气,在任评侬的掩护下往后退去。 任评侬也被那迅猛虎在肩膀处咬下一片肉来,但却没有喊疼,只是眉头一皱。 他以伤换伤,虽然被伤了肩膀,但也伤到了那迅猛豹。 激战至此时,两人身上都带了不少伤口,但却没有过于致命。而那迅猛豹,也不过伤了两三处罢了。 总的来说,还是那迅猛豹占了上风。 吞了一枚丹药,止住血,又拿着吟悠攻上去。 这段时间和妖兽相斗,她不论是术法还是剑术,都有了很大提高。 此时面对迅猛豹,用起商姮教的剑法来,倒是让那迅猛豹颇为棘手。 然而那迅猛豹也不是吃素的金丹中期,只不过适应了会晏黎的打发,便已然做出应对,再次占了上风。 正当那迅猛豹口对着晏黎脖颈下口,而任评侬正愈阻拦时,一枚飞刀横贯而出,直入了那迅猛豹口,忽得又炸开了,那迅猛豹嘴巴被炸开,溅了晏黎半个身的血。 那使爆裂飞刀的人没有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当下便趁着此时又补了几刀。 晏黎抹去了下巴上的血,看着来人。 第三十二章撕破脸 那二男一女现出身形来,均是颇为和善的看着晏黎,那使爆裂飞刀的男子道:“见过这位道友。”又对着任评侬道:“八弟别来无恙。” 任评侬讽笑一声,却没理他。 那爆裂飞刀名唤梁得,另一名男子名梁舍,女子名梁婧。 梁得便只对着晏黎道:“道友可是误入了此处?” 这人不是他们梁氏的人,那便是误入的了,看起来也不过筑基中期,却能和金丹中期的迅猛豹斗得你来我往,实力也不容小觑。 若有可能……还是莫得罪的好。 晏黎还未说话,便听那梁婧道:“我就说这里的阵法要改吧,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 她本来族中娇惯着长大的,看到那任评侬便觉得惊为天人,但却总是被他嫌弃,如今看晏黎与他一起,倒是不分场合便冲动道。 不过以她的身份,即便是冲动了也没甚大事,反正有人会帮她收拾烂摊子的。 收拾烂摊子的梁得眉角一跳,只得道:“道友莫怪,舍妹言语无状,冲突了道友。” 晏黎看了那大小姐一眼,看得出来这三人与任评侬不合,便直接道:“受不起一声道友,毕竟能进来的都是阿猫阿狗。” 却是直接讲那三人一起囊括了进去。 “你!”那梁婧便抽出一条鞭子来,直接打向晏黎,看架势,似乎颇为熟悉。 晏黎一剑将那鞭子打回去,对着任评侬道:“抢猎物的来了,我们走吧。” 任评侬看着她,本来沉郁的心情倒是突然愉悦了,笑道:“那便走吧。” 晏黎一把将那迅猛豹尸体收入专门用来放妖兽的储物袋,只装作没看到那梁得想要解释的神情,道:“抢人猎物的时候,还是少说些话吧!” 两个人默契地没有御剑,俱是轻身而行,并肩离开了。 梁婧暗暗咬了牙,不屑道:“贱人便是只有贱人相配。” 一直没有讲话的梁舍却道:“莫打那女子主意了。” 他平日里虽然不太说话,但每次讲话必然都是有凭杖的,这下那梁婧也敛了气,问他原因。 “那女子若穿所用俱是上品,必然身家雄厚,如果只是这样,我们倒也不俱,只不过……她年岁颇小,这气质却是不俗。”他道。 梁得便也道:“婧儿,你前几日才突破筑基中期,而那女子小小年纪便和你相当了。” 本来发现任评侬已然结丹成功时他便已然够惊讶了,如今还有一个资质不下于他的人,倒是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如今他已然逼近金丹中期,而梁舍也踏入了金丹,倒也不怕晏黎多管闲事,只不过这样的人背景必然不凡,到时候可能会有些麻烦。 梁婧撇撇嘴,道:“莫非我梁氏还怕她吗!” 看她不以为意的样子,梁得与梁舍也没有多说,只道:“下次还是注意些。” 那厢,晏黎收了那迅猛豹尸体,便回了洞府。 任评侬道:“你不该得罪他们的。” 晏黎挑眉:“我看他们不爽。” 任评侬故作深沉道:“小儿鲁莽也!” 又恢复了正经神色:“这几天你和我一起待着,说不准我什么时候就传送走了。” 晏黎点头:“你真的可以带我出去?” “若是不行,你就自己等你时间到了,那阵法没有办法束缚你了,你再飞出去。” 晏黎无话,又道:“出去后你我便分开了,日后若是有事,我当去何处寻你?” 任评侬听了这话,心中莫名一喜,却高深一笑:“若遇得到是缘,遇不到便算了。” 晏黎点点头,心中却有些失望。 不过……他二人本就萍水相逢,之前还有些龌龊在,如今虽然算是相交了,却仍旧没什么关系,这样说倒也没错。 “王道友,你想上那个潜龙榜吗?”晏黎问他。这是之前他也问过她的差不多问题。 任评侬没说话,但眼中却是必然的信心。 晏黎便也没讲话了。 她在想,师父和师兄当年是如何躲开那潜龙榜的。 毕竟那潜龙榜不是人为排列,而是以天道之力检测的。 两人又说了些话,便发觉有人触动了这洞府的阵法。 细细看去,却又是那三人。 晏黎皱眉:“这三人怎么就知道往别人弄好的洞府跑,自己不能开一个吗?”若不是她这次的阵法比较高端,怕是又被轰开了。 任评侬看她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随身带着工具吗?” 两个人吐槽归吐槽,却是谁都没有管那三人。 反正这阵法是慕瑕瑜所炼,还不会被人轻易破开。 外头那三人见没有人应答,而阵法又着实强横,倒也歇了手。 “不过是个筑基布置的阵法,怎么连我也打不破!”梁婧气道。 这阵法显而易见是筑基期布置的,而她在族里虽然受宠,但筑基期里实力也是数一数二的。如今竟打不破这个阵法,让她颇为受挫。 她没有打破,那两个男子却也没有出手。 这二人不像她这么莽撞,细细观察了这阵法,那梁得方才道:“这阵法虽然看起来是筑基期布置的,但却像是早有高人炼制好的阵盘,直接被人激发的罢了。” 梁舍又道:“与之前那阵法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之前那阵法虽然效果不大,然而手法却颇为高明,可以看出布阵之人对两仪四象八卦的精通。 梁得便朗声对着里面的晏黎道:“里面可是之前那猎杀迅猛豹的道友?” 晏黎便道:“怎么?之前想要我迅猛豹,如今又想要我洞府?” 反正之前便已经得罪了他们,也不差这一桩。 那梁婧当下便骂道:“也不看看我们是谁,还稀罕你的东西!” 晏黎没有讲话,却传出一男声,带着丝痞气:“梁大小姐身娇体弱,自是不稀罕我们东西的。” 那梁婧听到任评侬声音又是气的一个仰倒,只想骂出些更难听的话,却被那梁得拦下来。 梁得道:“八弟,之前误杀了你们的猎物是我们不对,如今我们只是赔罪的。” 晏黎在里面小声道:“倒是心机深沉。” 任评侬道:“别看他处处主持大局,便觉得他心机重,其实他才是最傻的一个。” 他虽然有些实力,却心机不深,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做这个任务。说起来,那个莽撞的大小姐心机怕是都比他重的多。 两个人在里面闲聊,外面的人可坐不住。 他们进来的任务便是取了这任评侬的性命,考虑到他的实力,若是实在不行,重伤他也是好的。 如今一来,却发现这里情况与他们猜想的完全不符。 在外界,进来前任评侬也不过是才刚刚突破筑基后期,如今却已经结丹了;又多了一个误闯的不知身份地位的人,实力还颇为不错。 倒是棘手了。 梁得又朝着里面问道:“请问道友是呵门何派师承何人?”若只是一般人,他梁氏也不是不能处理了…… 任评侬便也看着晏黎,他也好奇晏黎的师门。 晏黎想了想。师父曾说过必要时可以说是师娘门下,但如今……可是算是必要时候? 晏黎看着外面那两金丹一筑基。 这个阵仗若是妖兽她必然难以招架,但若是人的话……有师父师兄送的各类秘宝,她倒是不惧。 便道:“无门无派,散修一枚。” 那梁得不信道,却也没有揭穿,只道:“道友可否让我那八弟出来?我兄弟几人许久未见,想念得紧。” 他知道这样说任评侬肯定会出来的,他性格骄傲,必然忍不得他这样说他们的关系。 晏黎笑着对任评侬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你去还是不去?” 第三十三章入梁氏 “去,为什么不去!”任评侬站起来,道:“若是不去,人家还以为我怕了他们。” “你一个人有没有问题?”晏黎有些担心他。虽然他实力不凡,但是那两个金丹期也不是摆设。 任评侬道:“你来吧。”反正如果她要和自己一起出去,终归是要和他们对上的。 两个人便走出去了。 梁得看晏黎跟着出来,眉头皱着:“这位道友还是莫管闲事的好。” “你不是说,只是许久未见,想念而已,怎么说我多管闲事?”晏黎笑道:“莫不是,要打架?” 其实事至此时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现在被她直接挑破了那层遮羞布,大家反倒坦然了。 “八弟,二长老有命,让我们在这里拦住你。”梁得道。说罢,取出了一柄长刀来。 那梁婧与梁舍也便取出了武器。 三个人摆好了架势,道:“我三人也不占你便宜,你即刻取剑吧!” 任评侬嗤笑,取出疏狂,却是道:“打个架还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 晏黎吟悠在手,直接挑了那话少的梁舍。 她知道这人是金丹,但却不惧什么。 吟悠面对妖兽时攻击不显,只因大多数妖兽皮糙肉厚,而一般修士却不能像妖兽一样硬扛吟悠,只得或闪或挡。 那梁舍没想到这个筑基中期的女修居然直接挑中了他,绕是他心机深沉也不由得被激怒,待交上手却发现这女修虽然修为不高,战斗却是滴水不漏。 终究是小看了人。 晏黎与梁舍交上了手,那边任评侬便也与梁得交了手。 晏黎虽然能拖住那梁舍,却不能占得上风,连平手也勉强。 任评侬倒是与梁得有来有往,不分胜负。 那梁婧也不犹豫,直接对着晏黎拔剑。先解决了这个女修,便能三人围攻任评侬! 晏黎见抵挡不过,也不硬撑,抬手便是一把符箓,毫不吝啬。 她自制的符箓威力虽不算大,但胜在多,又夹杂着几张慕瑕瑜所制的符箓,倒是防不胜防。 猝不及防之下,那梁婧被她一张符箓炸到,顿时半边身子血肉模糊。 梁舍便对着晏黎攻过去,以攻为守。 晏黎又是一把符箓,这次两人都有了准备,倒是没被伤到,只不过却被她一道天雷劈下来,顿时惊道:“你是雷灵根!” 晏黎又是一道天雷放下来,没有理他。 梁舍便也不再废话,顷刻占了上风。 然而不知不觉间,四周却有风吹起,任评侬不着痕迹地往晏黎便靠近了,传声道:“你注意一点,我估计要离开了。” 这时候离开? 晏黎又是一道天雷对着梁舍放过去。虽然疑惑,却也没有多大的表情起伏。 两个人又不着痕迹地靠的更近了,两处战局合为一处。 那梁舍看出不对,大声道:“不对,他们要走!” 如果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他三人的任务便没有完成,更何况,这女修不是梁氏之人,如何能让她出现在梁氏? 话虽出口,却已迟了。 任评侬身上的梁氏的玉牌已经通亮,他四周的空间都有些扭曲,正是传送阵启动的现象。 “诸位,来日方长——”任评侬拉住晏黎,两个人消失在这迷障林中。 剩下三人俱是一脸愤然,看着二人消失。 晏黎被任评侬拉住,被他带入这传送阵,须臾便换了一方天地。 尚未看清此间模样,便发现身后危险袭来,头脑尚未反应,吟悠便已然出手,挑了身后那人的剑来。 四周又有许多人出现,却是不论是谁,先向着晏黎杀过去,处处死手。 须臾,晏黎便受了重伤。 任评侬也被人围住,脱困不得,看到晏黎受伤,心中隐忍怒火,却是暗骂这群排外的疯子。 如果不出意料,这些人本来是埋伏他的,只不过晏黎突然出现,以这里排外的传统,突然不管他这个才是本来被刺杀的目标,转而杀向晏黎。 “晏黎!”任评侬竭力冲过去,却又被人拦住。 晏黎刚出来便遇到此事,又突然受了重伤,虽然还是不知道因果,但也知道自己是代了任评侬受过。当下也不推脱,直接一张慕瑕瑜制的最强爆裂符忌出,炸倒一片。 又拿出一张符箓,这四周之人终于停了手。 有一人站出来,喝道:“哪里来的贼人,不知道此处何处吗?” 晏黎看到任评侬也被人围住,脱身不得,便道:“误闯此地,是我不对,先放了我那道友!” 任评侬一脚踢开一人,道:“梁侏,你以为这些人能留住我的命?” 梁侏奸笑:“我自然留不住你的命,但若是你坏了规矩……可就不一定了!” 当下便拍拍手,对着他身后的小弟道:“七长老之徒勾结外人图谋我梁氏秘宝——给我带去二长老那里!” 此时晏黎倒是终于有了缓气之机,吞了几枚丹药,看着那梁侏。 那梁侏要带着这二人去找二长老,但身后人却不愿意,只是道:“梁侏,纪哥说了,一定要见尸!” 梁侏一巴掌拍到那人脸上:“怎么?我梁侏还要听他的?” “可是二长老他——” “大长老不在,三长老又在闭关,还能怎么办?事关全族,二长老又岂会偏袒?”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那人被打,却不敢还手,只好听了他的话,将二人带走。 任评侬走在晏黎身边,传声道:“一会跟着梁侏,让他带你出去。” “你的人?”晏黎传声问道,却没有的到答复。 一回神,便看到四周又换了一个天地——原来是移步换景之法,难怪一般人找不到这梁氏。 移步换景之法,顾名思义,便是一步一景,一景便是一处空间,也可以看作是这梁氏位于各处,不过是用了阵法连接起来,算作了一处空间。 “二长老是我师父好友,你若是有能脱身的倚仗,只管说出来,不会有人为难你的。”任评侬又传声道。 晏黎发觉这一路很少有人走过,像是带着她们特意绕开了人群。 见到她目露不解,任评侬又传声道:“这梁氏中人对外人戒备很重,出去后最好也不要透露自己来过这里。” 晏黎点头,传声问道:“是不是隐居的人都对外人很戒备?” 却没有得到任评侬的答复。 又过了一会,便已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了——长老院。 两个人被带入堂下,堂上高坐着四位长老。 “禀长老,八弟触犯族规,擅带外族来此,请二长老,四长老,五长老,六长老发落。”梁侏道。 那四位长老便盯着晏黎看。 晏黎只觉得四人看着她时都带了威压,之前又受了重伤,幸好吞了几枚丹药,不然此时怕是要直接跪下来丢人。 却不想那四人对视一眼,暗暗传声: “此女年龄尚小,却有筑基修为,倒是颇为不凡。” “刚刚我的威压可是出了三分力气,对付一个筑基绰绰有余,却不想她有伤在身还挺住了!” “只可惜不是我梁氏族人……” “侬小子带她来,莫不是有些什么关系?” 话至此时,四人又和善了些。 这四人在这梁氏中算是与任评侬师父交好的几位长老,此时虽没有多说什么,但已然有了决定,只不过还需要一个理由。 这就看晏黎懂不懂事了。 四位长老刚要收了威压,外头便又有一人冲过来,披头散发,浑如乞丐。 那人一进来,也不管旁人,只对着晏黎转了三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便是我徒儿的媳妇儿?倒也勉强。” 任评侬无奈,拉回了他:“师父,别乱说话。” 那人便正是他师父了。 便是那飞龙榜下仅次于商姮的浪迹道人。 第三十四章浪迹道人 听了任评侬的话,那浪迹道人反而又绕了晏黎两圈。 “徒弟媳妇?这眼光不咋好哇……” 晏黎皱眉道:“这位前辈,我与您徒弟并无瓜葛。” 那浪迹道人立刻心领神会的样子:“啊,我懂我懂,年轻小姑娘嘛,脸皮薄……” 任评侬无奈道喊了声:“师父。” 那浪迹道人浑然不理他,只对着晏黎道:“徒儿媳妇啊,你为什么会和我徒弟一起出来啊?” 晏黎道:“这位前辈,我真的和你徒弟没关系。” 浪迹道人却是那种真相只有一个的表情,道:“行行行,这位……小姑娘,你为什么和我徒弟一起出来啊?” “师父。晏道友误入——”任评侬道,却被浪迹道人打断:“我不要你说,我只要这位小姑娘说。” “前辈,误入迷障林,又跟着王道友来梁氏,是晚辈不对。但事出突然,情非得已,还望见谅。”晏黎道。 “王道友?”浪迹道人愣了一下,忽的又哈哈大笑起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啊,徒弟!” 那脏兮兮的手在任评侬的肩膀上拍了拍:“有你师傅我当年的风范!” 晏黎皱了眉头:“莫不是王道友在唬我?” 任评侬摇头道:“我师父年纪大了,总是神经兮兮的。”他还不想告诉她真名,不然他就要解释为何他以王铁牛之名义发誓时天道之力在他身上逛了一圈的事情,那就必然要说出天魔来。 浪迹道人听了他的话,笑的更灿烂了。 晏黎虽然觉察了不对,却也没有再问下去。 “误入此处,是晏黎不对,还请各位长老高抬贵手。”晏黎道。此刻她心情倒是极为不好,只想着离开此处,继续她的游历。 之前与师父约定的一年之期已经过了四个多月,却是连师父布置的任务一件也没有做到。 之前是被困在了迷障林里毫无办法,如今出来了,自然想着早点自由。 “高抬贵手?莫不是你觉得我们苛待你了?”凶巴巴的六长老道。 “晏黎绝无此意。”晏黎道。 任评侬也道:“六长老,我带着她出来时便想过了,梁氏虽然是隐世家族,但总归是隔一段时间便要出世的,这次刚好是时机到了。” “你说时机到了便是时机到了?”四长老怒道:“随意带着外族人来我梁氏,莫非她还能有什么让我梁氏不能动的背景么?” 晏黎:…… 怎么感觉这四长老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暗示自己呢? 于是晏黎便淡淡道:“背景说不上,但家师在这巳洲也算是颇有名气的。” 浪迹道人一瞪眼:“再有名气还能比得上道人不成!” “敢问前辈名号?” 浪迹道人嘿嘿一笑:“正是那潜龙榜上第二浪迹道人也。” 晏黎默然了片刻,道:“那想必前辈与家师是颇为熟识的。” “嘿,咱可不是谁都能熟识的,莫要与道人套近乎!”浪迹道人嫌弃道:“若是你师父与道人无关,你可要给我徒儿做媳妇儿!” 晏黎又默了默。 师娘是潜龙榜第一,浪迹道人是第二,又都是蝉联了数千年的人物,这第一和第二总归认识吧? “师长人称姮仙。” “哦,姮仙啊,那不认——”浪迹道人突然顿住:“你师长是姮仙?” 晏黎点头:“前辈可熟识?” 浪迹道人看了眼任评侬,心道:徒儿啊,不是我不想给你取媳妇,这不是,人家是姮仙徒弟嘛! 浪迹道人态度又是一转:“熟,熟的很!不过自从入了潜龙榜后便见得少了,如今也有几百年未见了。你师父如今怎么样?” 晏黎却是拿不准师父和师娘双修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估计这按照师父的性格是暗地里的。 想了想,道:“师父如今好的很。” “你剑法是你师父教的?”浪迹道人看了被她拿在手里的吟悠,夸道:“倒是好剑!这剑初看不过是修仙界极为常见的材料,但仔细看来却能发觉这锻剑之人的用心!想来,你师父对你的满腔心意全在这剑中了!” 晏黎却知道他是在尬夸,毕竟这把剑虽然难得,师父却说过这剑是他曾经随手炼的…… “前辈过奖了。”晏黎道:“晚辈误入此地,诸位前辈可否宽宏大量,放晚辈出去?” 如今晏黎身份地位可是与上一刻不同了。 虽然梁氏族中,也有两位太上长老与商姮修为相当,更有一位在那传说中的大乘境,但也不能像不重视浪迹道人一样不重视商姮,毕竟一个是一家人,一个是外人。 更何况…… 那四位长老看了眼浪迹道人的邋遢模样,暗道这修仙界第一美人的商姮可比浪迹道人的影响力大多了…… 原本凶狠的四长老突然变得和善:“这位晏小友,不是我们不放你,只不过我们这族规在此,不好通融啊!” 又有长老缓道:“也并非毫无变通之处吧。我梁氏也有族规,若为我梁氏之客,可随意来往。” “便是这客的身份也有许多为难!”又有长老反驳道。 “如何为难?不过是通过我梁氏的验客道罢了。” “验客道罢了?说得倒轻巧,这条路自然是凶险万分,千万年来不过只有寥寥几人通过罢了!” 眼见着上方几位长老吵起来,晏黎皱了眉道:“诸位长老不用再吵了,晚辈去闯这验客道。” 验客道,算是梁氏对外人的一份考验。自古梁氏隐于世间,也有人想要入得梁氏,寻求那一份机缘,便是通过那验客道。传说验客道长短不一,全靠闯道之人的天赋,有人长达数月,有人短则两日,一般说来,验客道越长者,通过的可能越大。 晏黎去闯了验客道,对梁氏来说,等她闯过之后自然会受到一份天地约束,不会对梁氏产生威胁,若是没有闯过去,也会被消除这其间记忆。 对晏黎来说,这验客道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是,这验客道算是从上界带下来的,便于她感悟大道,并且这条路虽然艰险万分,却有捶筋炼骨的作用,算是一份机缘。 何况这条路通过算是好处非常,没有通过也不过是洗去记忆罢了。 只不过……距离回山的日子只有八个月了,她很清楚自己的资质,虽然不会有八个月之多,但是也肯定不会是两三日便好,师父给的任务她还一个都没有做完…… 看到她如此坚定,那几位长老也是颇为欣慰:“如今这一辈孩子都有大志啊!” 浪迹道人一拍任评侬的肩膀:“是我这小兔崽子给你惹了这么多的麻烦,便也让他陪你去闯这验客道吧!反正他也不算这梁氏中人!” 晏黎想要推辞了他的好意,毕竟仅仅是她一人便要不短的时间,若是再来一个资质心形只比她强的任评侬…… 嘶……时间太长,不敢想象。 “还是不——”晏黎的话被截住,是任评侬。 他一副晏黎看不懂的神色,似乎有些无奈,却又有几分欣喜,看她时又带着几分言又止。 这幅样子还不如之前嘲讽人时的表情来的让人舒服。 他打断晏黎,直接对着几位长老道:“还请诸位长老允许我去闯这验客道!” 从浪迹道人来了便一直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梁侏几人此刻却是惊奇地看着他。 毕竟若是闯了这验客道,就只能算是梁氏的客,而不是梁氏中人,也就没有办法得到上界传承。 没错,这梁氏之所以隐世,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不想将这份上界传承给了外人。 但就算是在梁氏内部,这传承也不是好拿的——每一个辈分只有一个人能拿。 他们这一辈之所以这么防着任评侬,也就是怕他太过于优秀,拿了这传承…… 如果浪迹道人带着他徒弟回梁氏,不是为了这传承,难不成真的只是为了想家? 第三十五章同去 几位长老没有说话,俱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任评侬。 过了良久,二长老才道:“你是认真的?” 据他们所知,这上界传承可能是此间巳洲最好的一样传承,毕竟上一个得到了此传承的人不过用了三千年,便成就大乘,在这里算是顶尖的强者。 任评侬点头道:“我确定,二长老。” 他现在想的很简单。 他与晏黎在迷障林中已经得到了那个危啼子的传承,不好在贪心另一个上界传承。 既然这样,不如早些抽身,远离这梁氏漩涡。 毕竟梁氏虽然隐世,但内部的纷争还是很大的。 那浪迹道人也笑咪咪道:“年轻人嘛,就应该多锻炼锻炼,这验客道最好不过了。” 这险境生情,再好不过了。 当初他和商姮同处险境,却是让那美貌非常的姮仙子冲在前,难怪全程没有得到一个好脸色。 哎……只怪他年轻不懂事,一心向道啊…… 晏黎见此事不可婉转,便直接道:“还请各位长老给晏黎一个地方,休息片刻。” 她之前便受了重伤,虽然用了丹药,却不是立即就生龙活虎的。 那二长老点头,之前那梁侏即刻上前,带着晏黎找了一处洞府。 晏黎见这处洞府灵力虽然充足,却是简陋,只有孤零零的一个蒲团在中心,旁的便没有了。 但也够了。 那梁侏又送了些丹药来:“这些是二长老让我送来的。” 说完就要走。 晏黎喊住他:“王道友不是你们梁氏中人吗?为何也可以闯验客道?” 梁侏看她一眼,似乎是觉得她多管闲事:“不知道,别问我。” 晏黎又要开口,他却又道:“我很累,别烦我。” 晏黎:??? 她只不过想问问这个洞府看起来为什么那么怪啊! 看着他气冲冲地离开,却觉得此人性格古怪。 又觉得这梁氏的人,几乎都古怪的很。 就是那浪迹道人,貌似也对自家师娘有些不轨的心思。 回去要叮嘱师父了。 晏黎没有用梁侏送过来的丹药,只用了自己的。 她布置了好几层防护阵法,才打起坐来。 即便如此,也是心分两用,留下了一抹心神注意四周。 除了雪藏峰,没有什么地方是绝对安全的,尤其是人多的地方。 那厢,梁侏离开晏黎处,却是直接转了个身,又去了一处洞府。 那洞府与晏黎所在之处只隔一墙,外面却看不出玄机来。 梁侏触动了阵法,那里面之人便去了阵法,让梁侏进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梁侏问道,语气愤愤。 “没什么意思,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要这上界传承。”那人声音低沉,话却直接。 赫然是任评侬。 此处是他在这梁氏的洞府,晏黎住的是他单独隔出去的另一小洞府。 “那你之前答应我的还算不算数?”梁侏问道,盯着任评侬的眼睛。 任评侬也不躲闪,却是道:“你我合作,依旧不变,不过,等她离开。” 梁侏低骂了一声:“人家才十岁啊!丧心病狂!” 任评侬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怎么了?” 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没解释。这样被别人误会也不错,至少她身份足够,可以帮他挡一挡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 梁侏翻了白眼:“你们还要去闯验客道,到时候又不知道要过去几个月!我的事就这么往后推?” “你又不急。”任评侬道。 梁侏的拳头举起来,任评侬看了他一眼,于是他又放下来,伸了个懒腰。 “随你吧。”梁侏懒腰虽然是被迫伸的,但伸完心情却好了许多,当下只是懒懒的道:“别耽误了我的事就行。” 不想再看见这个打又打不过,吵又吵不赢的人,叹了口气,走了。 任评侬待他离开,又关上阵法。 一把将那天魔拽出来,扔到地上。 天魔很自觉的变化成了狗子的模样,摇头摆尾讨好着。 “主人老爹!您终于舍得让牛牛我出来啦!” 任评侬面色一凝:“给我说说她体内的那只天魔。” 名叫王铁牛的天魔爽快答应一声,便感应了一会晏黎体内的天魔。 “这只天魔太弱了,似乎不久前才被人重创了,伤到了根基。 就连牛牛,都比不上呢! 这天魔长得又丑,还爱挑拨离间,最容易影响别人的性格……” “是影响她道心的原因吗?”任评侬打断它。 王铁牛愣了一下,又仔细感应了一会:“应该不是,这天魔太弱了。” 任评侬便没有说话,露出思索的表情。 一抬头,看见王铁牛盯着自己,用狗子的脸模仿自己的表情,倒是气笑了,一把将它塞回自己的识海。 道心不明……不是天魔……莫非是心魔? 他不知,他的胡乱猜测却是猜对了。 晏黎自修仙开始,就执着于前世晏黎的遭遇,就连一开始的拜师等事,也是为了避开安容。后来在自己体内发现天魔,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切皆是这天魔的缘故,却不知,天魔在明,心魔在暗。 之前在雪藏峰上,晏黎没有出门的机会,只以为今后都是像师父师兄一般在山中潜修,自然不会去考虑前世晏黎的事,但这次出来历练后回山,却是要参加那个内门大比了。 照着前世晏黎的轨迹,她参与内门大比,一举夺冠,得了路霄宗大师姐名号。 再往后参加门派大比,安容结识乔烨,再然后芳心暗许,再往后三百年,晏黎被背叛…… 最让晏黎恐惧的一切,就要来了…… 能不能挣脱这个轨迹,晏黎不知道,也不敢知道,现在只想着,为什么要去修仙呢? 不踏上这修仙路,就肯定不会发生这一切了叭? 哪怕她只如凡俗女子般,在家人的安排下嫁一个平凡人,过平凡人的日子……也好过修仙大道,前途不明。 打坐的晏黎可不知道任评侬已经猜到了她的秘密,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心魔。 她以为,她虽然惧怕这一切,但也只不过是天魔的挑拨的罢了。 灵力在伤口处流转,伤口慢慢合愈,结痂,掉落,露出新生的粉嫩的肌肤。 识海里依旧未平,也就意味着道心依旧不明。 她这边伤愈,已然过了半月。 半月里她不仅仅疗伤,还花了些时间,将修为巩固了下。 静待,验客道。 第三十六章闯验客道 晏黎养好了伤,刚出洞府,便看见任评侬在门口等着自己。 愣了一下:“你一直在这里?” 任评侬点头,“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去闯验客道?”他问。 晏黎想早点去,早点离开,便道:“随时都可以去。” 任评侬也不犹豫,直接说:“现在就去吧。” 两个人便和众长老告知一声。 晏黎跟着任评侬来到了验客道前。 却只见这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路,通向一头的森林,看不见路的尽头。 “这便是了?”晏黎问道。 任评侬少有的正经,应了一声,便率先一步踏上了这条路。 晏黎跟在他后面,踏上了路。 只见四周情形一转,她本以为路的前方是森林,然而,却只看见四周一片火红的天地,不远处的山头有不停的有火喷出来,脚下的土地也是滚烫的,有小溪流过,却是炽热的熔岩。 “这是验客道到的第一关,极乐界。”任评侬道。 晏黎身上的法衣具有调节温度的功能,然而,此时她依旧觉得身上和四周都是滚烫的。 她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极热世界吧!” 任评侬道:“作堰磕到共分为两关。分别体验人间的乐,悲。 但是据说每个人遇到的情况都不一样。” “这个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走出去呢?”晏黎问道,顺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任评侬摇头:“我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 晏黎看到脚下人就是那一条普通平凡的路,但是这种普通平凡在四周红色的泥土中显得如此突兀。 路向远方伸展,伸到一片火红的山脉中去了。 周火灵力暴涨,却没有多少的雷灵根力。 晏黎虽然是雷灵根,然而在这个氛围下也不由得吸取了些火灵力。 暴虐的火灵力在她的体内流转,幸而他的灵力也是极为暴虐的。经过多年的千锤百炼,她体内的经脉已然十分坚固,此时这些火灵力对她倒是没有多少影响。 “你怎么样?”晏黎问任评侬。 任评侬白着脸显然很不舒服。 然而他只是摇摇头说:“没事。” 顿了顿,他道:“你有没有感觉这些火力在锤炼你的经脉?” 晏黎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这样。虽然,效果很小,但是一直有细微的改变。 似乎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身上承受的热量也就越来越多了。 走了两个时辰,距离路的尽头还是很遥远,但是晏黎已经觉得满身都是汗了。 衣服粘在背上,有汗滴下来,然而嘴巴却实很干的。 “太热了吧。”晏黎道。 但是他也能感受到自己承受的热量越多,锤炼经脉的效果便越来越明显。 他二人在这路上不知时辰,但是外界已经过了很久了。 他二人只不过是走了两三个时辰,但是外界已经过去了一个多个月。 身处炽热之地,却有锤炼之机。 晏黎不过走了两个多时辰,便觉得自己的灵脉又坚韧了几分。若是这样下去,待的她灵脉定型时,不知领先了多少修士。 灵脉定型是元婴,元婴之前可通过各种途径锤炼和拓宽灵脉,待元婴之后,便无法改善。 所以修行等级越高,修士差距也就越大。哪怕只是相同的等级,也会因为法宝,灵脉等差距而导致实力不同。 虽然说是元婴之前可以锤炼、拓展灵脉,但是对于一般修士来说,这等机会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尤其是散修,通常只有一次洗精伐髓,便是引气入体。 但对于大宗门第一来说,宗门总有些办法,比如路霄宗一开始的入门试炼便有这一效果。 说起来这梁氏的验客道与那试炼路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不过,相对于验客道来说,那试炼路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晏黎汗流浃背,双腿已经发软了。 她和任评侬都没有用灵力,只是凭着单纯的力气行走,只为了追求最大的效果。 任评侬开始进来的时候脸色发白,如今却是越来越适应,恢复了正常。看到晏黎脸上仿佛被煮熟了般的红色,他笑道:“从来没见你这么害羞过,怎么,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晏黎白他一眼:“我累着呢,没时间听你口花花。” 任评侬看她的确是累极了,便蹲下来,示意她到他背上去:“来,我背你。” 晏黎也不矫情,上了他的背。 任评侬故意咯噔一下,笑她:“你怎么那么重啊!” 晏黎捶他一下:“还有更重的,来不来!” 晏黎被他背着,感觉到他脚步稳健,匀速向前,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心。 两个人无言向前,四周炽热的空气中却又一股暧昧的气氛流转。 晏黎尴尬的咳了两声,道:“你回去后和你师父好好说说,解释清楚咱们两个关系。” 任评侬故作不知:“什么关系?” “你师父乱点鸳鸯谱!我可没打算找道侣,因果太重了!”晏黎道,想了想,又道:“何况我之前在那个危啼子试炼中说过,我晏黎嫁猪嫁狗,都不嫁给你王铁牛!” 任评侬轻笑一声:“你记好了,你晏黎,今生今世,不嫁给王铁牛!” 那言语中似乎还有幸灾乐祸的含义。 晏黎“哼”了一句:“怎么,难不成我还会后悔不成?” “你,你不会后悔的。”任评侬肯定到。 两个人说话间,仿佛时间过得快了些,便离那尽头的火红又近了些。 只见那尽头却是一片红枫林,枫叶似火,甚至连那树干也是火红的。 “血枫。”任评侬道。 晏黎从他背上下来,皱着眉头。 血枫,本身毫无攻击性,然而麻烦的是这种树只生长在血气极为浓厚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也容易生出一种名为血妖的妖兽,久而久之,血枫与血妖便成了伴生生物。 这血妖实力也不算什么,只不过数量极多,算是麻烦得很。 “直接趟过去吧。”晏黎道,便凝聚雷力,围绕了自己四周。 任评侬也将金灵力绕着四周。 两个人便向着林中冲去。 不断有血妖冲上来,却被那暴虐的雷球炸到远处,也不停的有血妖被锋利的金灵力绞成血水,溅开来,脚下本来就火红的土壤又红了几分,呈现出一股浅浅的暗红色。 天地间只剩了一片红色了,晏黎没有对那些血妖手下留情,只如雷鸣般闪过。 “王道友,你——”晏黎转头,却正对上一个披散着头发,身上尽是恶臭的人。 那人对着晏黎笑了一下,龇出一口大黄牙。 “好……好嫩的人猪……”那人看着晏黎,突然就流了口水。 晏黎突然顿住了,由内心深处喷薄的惧怕让她动弹不得:这个人,是罪己方寸天的恶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晏黎说不出话来,呐呐着,眼前只有前世被分食的那口大锅,四周又有了些人骨…… 看到那人过来,晏黎却一动不动,任评侬便一脚把那人踢开,将晏黎拉至身边:“你疯了!” 然而晏黎却没有回答他,他一低头,便看见晏黎满脸泪水,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四周的血妖也不顾了,雷力撤下去,只任由血妖嘶咬。 任评侬应付着四周的血妖,将晏黎拉至怀里,用金灵力裹住她,盯着那明明浑身没有灵力波动的却不受血妖攻击的人。 任评侬眯了眼。他记得,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他和晏黎中间的…… “人……猪……”那人低低的笑了两声,指着晏黎:“人猪……” 任评侬听清了他的话,更能清楚的感觉到怀中的晏黎颤抖又剧烈了几分。 “我……为何修仙……”晏黎被任评侬护在怀中,虽然仍旧颤抖,思维却回来了几分。 这一回来,便又是那个扰了她许久的问题:她,为何修仙? 第三十七章道心 “修仙……会死……” “我……不要再……修仙……” 晏黎识海中的风暴又起了,比之之前还要剧烈几分,那天魔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中却是迸发神采:“不修仙,便毁了自己吧!” 晏黎双眼渐渐有了神采,任评侬刚暗暗松下一口气,却听得她的话,一股不详感涌上心头,就见晏黎双手聚雷,四周灵力暴动,那方向,居然是要毁了自己的丹田! 任评侬来不及做什么,只迅速凝了个金灵罩护住她的丹田。 便听得雷与金的碰撞—— 那声音巨大,却敲不开晏黎心上的迷惑:“为什么……阻拦我?” 任评侬低骂一句,却是道:“你当真不知道为何修仙? 凡人女子忙忙碌碌一生,因果算是理都理不清! 公婆难伺,丈夫平庸,儿女烦扰,早起摸黑,又有三姑六婆,鸡鸭猪狗,终日里为了生计忙碌。这样的人生你愿意?” 晏黎被他说的,唤回了些心神:“我……我不愿……” 却又看到那人对着她,喊“人猪”,她又渐渐迷失:“可,若是修仙便是死呢?” 任评侬冷眼看到那个人,那个人却只是阴恻恻的笑,嘴中也只有那两个字。 “你可信我?”任评侬看着那个人,对着晏黎道,眼中是一片自信。 “信你?”晏黎喃喃。 “信我。”任评侬金灵力突然暴动,本来只是被动防守的金灵力突然朝着那一个个血妖而去,也有一股灵力对着那人。 血妖化作一滩滩血水,那人却仿如从来没有出现过,迅速消失了。 “信我,能平了这天;信我,能安了世间;信我,能求得公道;信我,会救你。” 四周被化作血水的血妖又凝聚了,却被再次打散。 晏黎看着任评侬,从他眼中看到的,是认真,是信心,还有一片安然。 鬼使神差的点点头:“信你,会救我。” 晏黎四周的灵力稳定下来了,识海中也渐趋风平浪静。 任评侬终于松了一口气。护着晏黎继续前进。 之前只顾着平复晏黎,却没有想太多。如今细细想来,他确实第一次怀疑了自己。 他自认为与晏黎没有任何亲密关系,为何会毫不犹豫让她相信他? 她也是被逼急了……才会选择相信他的吧…… 想到了这一点,却又有种难言的生气,然而看到怀中的晏黎乖乖巧巧的模样,却仍旧小心地护住。 晏黎也不是真的想要废了自己修为。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却做不出任何办法,但却不是像任评侬所想的那样,是被逼急了——事实上,在任评侬开口的时候,她就毫不犹豫的相信了。 相信他,能带着自己,脱离上辈子的命运。 意识回来,发觉自己在任评侬怀中,却是十分不妥。 忙挣脱了,自己给自己身上布满灵力:“多谢,我现在好多了。” 任评侬怀中一空,却又是几分难言的生气,但顾及晏黎的状态,只是说:“需要我时喊我。” 晏黎觉得脸有些莫名其妙的发烫,却是淡定的“嗯”了一声。 穿过了这片血枫林,这验客道便走了一半了。 她二人踏出血枫林,踏入下一半路,外界已然过了两个半月。 一直没有两个人的消息穿出来,然而外界的人却也不急,尤其是任评侬的师父,浪迹道人,还悠哉悠哉的喝了两个月小酒。 这极热世界便也算是通过了。 之前晏黎魂不守舍,自然不能发现其中蹊跷之处,然而此时冷静下来,却觉得奇怪。 只不过是验客道,为何会有血枫林?为何……那个本应该在罪己方寸天内的人却能出现在这里? 任评侬看到她又恍了神,却不敢再任她一个人多想,只好随口找个话题,打乱她的注意力:“这次你出去后便回去了吗?” 晏黎点点头:“嗯。” “那,你师父带你来门派大比吗?”任评侬问道。 他这样问倒是正常,毕竟门派大比只剩十来年了。 门派大比,是这巳洲的一大幸事。每每隔三十年,各个门派便汇聚一堂,让年轻弟子进行比斗。其中,有名望的散修高手也可以带着弟子参加,但也可以不参加,毕竟他们不能算一个门派。 然而这却是又勾起晏黎另一件心事了。 门派大比啊……那个男主乔烨,也就是从这里出现的吧…… “若是不出意外,我应当是要参加的。”晏黎道。 任评侬点头:“那我便也参加。” 晏黎突然顿住,看着他:“假如,有一个人,修仙不过数年,却是金丹大成,逼近元婴,这样的人,你有把握胜他吗?” 任评侬皱着眉:“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他的修仙资质算是这世间顶尖的了,至今也不过只有晏黎一个人堪堪相比,但就算是他,也花了数年才到了金丹,距离金丹大成还有数十年功夫。毕竟,修为越高者,突破越是艰难。就算有人资质还要高些,却也做不到数年金丹大成,逼近元婴。 “有这样的人。”晏黎肯定到:“你有把握赢他吗?” 看到晏黎脸上的坚定,任评侬脸色也凝重了:“难不成还真有天命之子?” 传说,数万年便会出一个天命之子,修行资质和气运莫不逆天。 如果真是这样的人,也不是不可能…… “他与你为敌?”任评侬问道。 晏黎摇摇头:“他应当不会想着杀我。”只不过,他的女人想杀我…… 两个人离开了这极热世界,踏上路,四周那火红的背景突然被雪白取代了。 望前方,一片冰天雪地,有风雪刮到脸上,却是如刀割般;看后方,却仍旧是那片火红。 他二人正站在交界。 这交界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只中间划出一条线来,似乎是被人为拼接的。 前方冰雪,后方火山,倒也是奇景。 与极热世界一样,法衣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四周充斥着冰灵力,被两个人吸收,又是一番锤炼。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灵脉已然比初入时要坚韧三成了。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坚韧了三成,但这三成,却不是那么容易取得的。 许多人拼尽天材地宝,也得不到这三成。 晏黎裹紧了身上的法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妖兽皮来。 刚拿出来却又听见任评侬让她收回去。 “这风雪能锤炼肉身。”任评侬举起手,晏黎看见那风雪如刀,割破了一道道浅浅的伤口,又被他运转灵力恢复了,接着又是被割破,恢复。 “锤炼肉身?”晏黎也尝试着放开自己身边的灵力防护,却被风雪钻进脖子里,冷冷地打了个颤。 适应了会这彻头彻尾的冷气,又仔细感受了会,明白了他所言不虚。 那风雪割在身上,有一点点微微的刺痛感,却是与雷劈在身上有异曲同工之妙。 “走吧。”任评侬仍旧是走在前头,却是不动声色的帮她挡住了部分风雪。 晏黎察觉到,却是笑一声:“王道友,你挡住我风雪了!” 挡风雪,便挡着她锤炼肉身了。 任评侬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一把,突然听得她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也咽不下去。 无奈往边上让了让:他当初,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一样贪图他的美色? 第三十八章天梯现 风雪满天。 幸运的是,修仙之人没有雪盲症。 纵然二人在这茫茫雪地里走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看花了眼。 但视觉疲劳总是有的。 却也不敢歇息,这种环境下,只怕停下来便会被冻住。 两个人又渐行了一段距离,便看到路尽头的情景了。 之前那极热世界尽头是一片血枫林,而这极寒世界却是一片天险。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横在二人面前的这道天险,比之艰险非凡的蜀道也不为过。 只见晏黎在一片山崖,到那头有数百米的距离,中间的峡谷深不见底。 连接两边山崖的,只是一根锁链。 正所谓,大渡桥横铁索寒! 峡谷中的寒气似乎更为逼人,竟是从峡底冲上来,形成一块风雪圈。 可以想象,若是从这铁索上过去,不仅承受着心理上的压力,就连外界的风雪,也是别处的好几倍。 晏黎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任评侬道:“你恐高吗?” 任评侬摇头:“若是害怕,我背你过去。” 晏黎摇头叹息:哎,好好的一个背回去的机会没了。 任评侬伸手拽了拽那铁锁,伸手即冰。 手与铁锁接触的部分即刻就冻住了,忙松开手,只见那手上已然被冻伤。 上了药,又运转灵力,却没有如同普通的冻伤般立刻见效。 “好厉害的铁锁!”晏黎道。 用灵力裹了手,再去触碰那铁锁,然而那寒气却透过灵力防护,直奔手而来。 晏黎及时松开,手上虽然没有被冻伤,却也有挥不尽的寒气。 “灵力防护没有用。”任评侬看着她道。 现在这铁锁也没有办法直接过去了。 “幸好本来也没有打算这么直接过去。”晏黎道。 她取出天蚕丝,试着用这天蚕丝接触了一下这铁锁。 天蚕丝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安全。”晏黎道。 这天蚕丝还是当初第一次去师兄洞府时得到的,坚硬无比,还可以无尽伸缩,是个好东西。 如今任评侬对她随手拿出个好东西来已经没有什么反应了。 毕竟人家师父是姮仙,拥有美貌与实力,而自己师父是浪迹道人,啥也没有。 晏黎将这天蚕丝一头系在腰上,一头从铁锁上搭过来,绕了几圈,又束在了任评侬的腰上。 “这个地方,你是要御剑吗?”任评侬看到她取出剑来,问道。 晏黎点头:“你的剑行吗?” 之前在迷障林中只有她的吟悠可以,如今倒也是不确定,毕竟都是梁氏的试炼。 任评侬听了这话,干脆连剑都没有拿出来,直接自然地站到她后面:“肯 定不行!” 晏黎顿了一下,倒也没有撵他下去。两人便御剑向着另一边过去了。 风雪从谷底翻上来,二人的阻力巨大,风雪中又夹杂着冰凌,打在二人的灵力防护上,便是一处裂纹。 行了这峡谷的二分之一,吟悠突然失控,幸而二人腰间系着天蚕丝,倒也没有偏离了这铁锁。 吟悠不听指挥,还是头一次。 自晏黎第一次御剑开始,吟悠便一直算是念随心动。如今在风雪中却是胡乱飞行,时而向上,时而翻转,加上这漫天的风雪冰凌,倒是给足了两个人苦头。 晏黎见控制不住这吟悠,便也收了起来,取出一块飞舟来,却也是不受控制。 任评侬也拿出两样飞行工具,却也是同样的情况。 两个人便由着这天蚕丝在铁锁上吊着了。 “这样不行!”任评侬道:“我记得你有蚕皇手套?寒毒不侵?” 晏黎取出来:“你说这个?” 当初她在挪动那尸体时用过,的确是寒毒不侵的。 “可否用来攀登这铁锁?”任评侬戴上去,那手套便自然调试成了适用的大小。 他试着触碰了这铁锁,却是没有了之前那极寒之感。 “来,我背你过去!”任评侬道。 他可以通过这铁锁,慢慢过去,腰间有着天蚕丝,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晏黎知道他比自己耐久些,也没有矫情,便上了他的背。 任评侬算是挂在了这铁锁上,慢慢踱过去。 虽然风雪满天,然而在他身后的晏黎却发现了他脖颈处的细汗。 “我是不是太重了?”晏黎问他。 任评侬没有答话,空出一只手来,将她往上托了托,活生生的老父亲背女儿的形象。 在他识海的天魔抽搐了嘴角:爹啊,你这样是撩不到妹子的! “你……以后……要减肥!”好不容易到了另一头山崖,刚把晏黎放下来,任评侬便说了这句话。 其实他知道这不是晏黎的问题,只不过那中心处阻力太重,又有风雪冰凌,这才有些吃力。 晏黎“嘁”了一声,拍拍手上没有的灰尘,道:“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会?我先过去?” 这验客道已经接近尾声,她只感觉走了一天左右,但外界却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倒是有些心急出去了。 她所猜不假,此时外界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了。 任评侬便忙道:“我们一起!” 过着这峡谷虽然吃力,却并不是他的极限,此时尚有不少余力。 看到晏黎脚步不停,道:“你太没良心,我把你背过来,你就把我丢下了!” 晏黎之后停下来,叹了口气:“这不是体贴你?” 任评侬薄唇轻挑,露出许久都没有出现的讽笑:“多谢大小姐体谅!” 风雪渐渐停了,两个人看到这条路笔直向前,四周那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也渐渐变了,有青葱绿树,又有白云飞鸟。 “天梯。”任评侬看到路尽头有个璀璨阶梯,直入云霄。 天梯,是梁氏中仿照飞升之时的登天梯所制,也是这验客道的尽头了。 传说中吗登天梯具有提纯灵力变为仙力的作用,这梁氏天梯也有同样提纯灵力的作用,只不过极其微弱,根本不可能将灵力转化为仙力。 但这份提纯也是常人难求的。 两个人踏上去,便觉得体内灵力流转速度陡然加快,一个呼吸间,体内灵力已然在体内转了几圈。 再看时,却觉得那体内灵力体积缩小,竟是浓缩了! “天梯便有了如此效果,真不知,那真正的登天梯,该是何等风采!” 晏黎感叹道。 两个人灵力浓缩,丹田中便又空出许多位置,也不犹豫,直接在这天梯上打起坐来,吸收这附近的灵力。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感觉到天梯对他二人的排斥感,二人吧才停下修炼,往天梯最上方的出口去了。 此时,外界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了。 第三十九章 雷云较劲 晏黎和任评侬出来时,脑中已然多了一道天地契约。 也不是什么霸王条款,只不过是关于梁氏的事情不得泄露罢了。 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自此二人成为梁氏之上客,可随时往来梁氏。 然而两个人从出口出来,却有一道剑气袭来,那剑气磅礴浩瀚,二人甚至都没有办法做防御,便被那剑气的威压压制,趴在地上。 紧急时刻,右侧突然伸出一道拳影! 这拳影威压更甚于剑气,直接将那剑气打散,尤有威力,一直打到数百丈外,才消失于天地。 威压相抵,晏黎和任评侬便忙从地上起来,开了最大的灵力防护,然而仍旧被那两股力量碰撞后的余波重创。 晏黎吐出一口鲜血,吞下最后一枚师父炼制的救命丹药,看着剑气来方,面色沉重。 这人……仅仅是剑气的威压便不是她可以抵抗的…… 修仙……大能! 任评侬也看清了来人:“三长老。” 晏黎没有说话。 她不认识,只知道不是之前那四位长老中的人。 这是梁氏族中的三长老,虽然与浪迹道人并没有什么矛盾,却是素来以顽固著称,也是这梁氏中最为排外的人物。 他闭关出来,便听闻族中来了外人,当下也不顾旁的,便直奔验客道出口而来,正好遇见晏黎二人出来,毫不犹豫,当下便是一剑,却被浪迹道人一拳打散了。 三长老怒视浪迹道人:“外人不得入我梁氏,你徒儿已然算是破例,如今还要得寸进尺吗!” 浪迹道人慢悠悠啄了一口小酒,咋把两下嘴,道:“破例一下也是破例,两下也是破例,何况他二人还闯过了验客道?” 晏黎看着这三长老,身高不足一米七,又是一副尖耳猴鳃,刻薄面容,说话的声音也是极为尖细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使出的剑气却是一片浩然磅礴之气。 这三长老本也不是梁氏族人,只幼时家中被人灭族,被某外出游历的梁氏逆子捡到带回,自此对外族一直存在偏见。 这个某梁氏逆子,便是初初金丹的浪迹道人了。 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固然他排外,却也能破例一回,让浪迹道人带着任评侬来梁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自浪迹道人打散他一剑之后,他便没有再动一剑。 那三长老看着浪迹道人,不说话,嘴角瘪了瘪,四周的气压越来越低。 晏黎在旁看着,怎么觉得这三长老有些委屈地可爱? 摇摇头:她肯定是看错了! 知道浪迹道人是在为自己的事周旋,晏黎也是能担事的,便道:“这位长老,晚辈晏黎,误入梁氏,但也过了这验客道,如今算不上外人了。” 哪知道原本委屈巴巴的三长老突然怒视着晏黎,周身原本就低的气压更加低了,况且那一股股低气压直接对着晏黎而去,虽然不像威压那么霸道,却也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晏黎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凝固了,头顶的那片灵气似乎都凝结成云,然而她却抬不起头来。 任评侬不着痕迹的挡在她面前,帮她承担了大部分压力。 他好歹是金丹,承受这渡劫修士的低气压总比筑基要好受些。 暗暗运转了最强的灵力,面上却勉强地做出轻松的表情,笑道:“三长老,您别生气啊……不然我师父……”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一道轰鸣声,刚努力抬头看去,便看见一道雷蛇直接劈下来,不偏不倚,正劈到了他身旁晏黎的头上。 似乎闻到了一点点的糊味…… 任评侬知道雷灵根可能时不时就挨上一顿天雷,但这么久了却没怎么见她被劈过,就也没怎么在意这事。 如今天雷劈下来,还有未尽的趋势,他也毫不犹豫,直接闪到一旁——不是雷灵根,不受雷劈罪。 这一片的雷云似乎都是灵力凝聚的,四周的灵力似乎都被抽空,就连浪迹道人这等的出窍修士和三长老这等的渡劫修士都能感受到一丝凝滞。 雷蛇又劈下来,晏黎硬扛了,有外人在场,不好意思呼痛,嘴角微微扯动,暗暗吸气。 又是一道雷蛇,直直的从晏黎的天灵盖劈下来,天然的雷灵力直入体内,带起一阵酥麻。这道天雷中带着更多的治愈效果,已然是最好一道天雷了。 身上虽然被劈的糊了,然而晏黎却没有呼痛。 三长老看到晏黎如此,心中却更是恼怒! 这外族人,居然和他一样,是万中无一的雷灵根,然而面对最常见的天雷,却如此狼狈! 气压愈加低了。 本来晏黎头顶快要散开的雷云又凝聚了,并在三长老头顶凝聚了更大的一片雷云,比之晏黎的那片更加漆黑。 “轰——” 没有丝毫预料,他头顶出现一条水桶粗的雷蛇,比之晏黎手腕粗的雷蛇更为迅捷,直接劈下来。 三长老对这雷蛇不避反迎,接下后却毫发无损。 仿佛是为了挑衅,毫发无损的三长老对着那边糊了的晏黎冷丝丝的笑了一声:“挨劈,都不会!” 晏黎嘴角微微抽动,她头顶的天雷不甘落后,却是又凝了一道天雷来,足足比之前的手腕壮了好几倍,虽然仍旧不是那水桶的对手,却也是晏黎见过并且承受过最大的一道天雷。 “咔嚓——” 这道天雷直直的劈下来,看着威力无比,然而晏黎却仿佛能感受到它只是虚张声势,甚至劈到她身上时还有一丝温柔。 这…… 看此情景,一旁的浪迹道人将任评侬带着退到雷云之外,指着二人哈哈大笑道:“传说中的雷云较劲,给咱遇上了!” 雷……雷云较劲? 任评侬虽不如这些大修见多识广,但听着这四个字也能大致猜出这个意思来。 然而被动较劲的晏黎可不知道这个东西。 她只知道现在她雷云很不对劲。 事实上,不仅仅是她的雷云不对劲,就连那个长老的雷云也很不对劲。 两片雷云似乎较起劲来,这边“轰隆——”一声,那边必然要“咔嚓——”一声。 一连被突然劈了十几道天雷,晏黎却并没有怎么受伤,反而是之前那剑气伤到的地方被天雷修复。 三长老对着晏黎冷笑,“外族人,在本长老面前还想彰显自己的灵根!” 他也是雷灵根,又比晏黎多修行千年,自然也是知道这个是什么情况的。 然而此时晏黎的不明所以在他看来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最直接的证明,不就是她那片雷云,见到他的居然都不自行惭愧、主动消散,居然还迎上去,应下他雷云的挑战! 气煞他也! 此时四周已经聚集了许多梁氏族人了,但都在这一片雷云之外,晏黎面前只有这一个和她一样命运的奇怪长老。 虽然这个长老一剑差点要了她的命,但是她却不讨厌他,反而觉得有些熟稔——这感觉,倒是和初见那王道友有些像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晏黎问道。 三长老看她,却是奇道:“你作为一个雷灵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语气,十足像:你作为一个中国人都不知道谁是秦始皇? 晏黎被雷劈着,也不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才十岁,当然不知道。” 那三长老听了这话,倒有些内疚:之前只顾着出剑,和浪迹道人生气,又忙着天雷较劲,倒是才发现人家小姑娘才十岁…… 不对,十岁也不能随便来梁氏! 当下又是怒气冲冲的愤道:“十岁怎么了!” 他表情一变再变,却又成了那副阴冷狡诈的表情。 然而态度却也是终于好了些:“这是天雷较劲,就是两个雷灵根站在一起才有可能引发的天地异象,等这雷云累了就好了。” “雷云……累了……?”晏黎知道修仙之事不可以常理度之,然而此时终究是觉得开拓了新天地。 “你不知道每个雷灵根一生只有一片雷云吗?”三长老一副看见乡巴佬的嘴脸,道:“雷灵根修士与自己的雷云关系极为密切,所以才会有雷灵根时不时挨劈这一说法,其实那不过是天雷与你亲近!” “那……什么样的情况下,天雷不怎么亲近雷灵根修士?” 三长老道:“那肯定是修士身上有肮脏东西!”语气中浓浓的鄙视。 就是说,心魔,或者像她体内的天魔…… 第四十章 离开 晏黎没有讲话了。 二人的雷云仍然在较劲。 比起来,三长老的雷云也是浩瀚无垠,厚重磅礴,就连那劈下来的雷云也是如此威武不凡。 而晏黎的雷云就有些相形见绌了。不过虽然她的雷云不够厚重磅礴,却也是有些规模的,并且在另一片雷云面前毫不退缩。 晏黎被自己的雷云看似暴虐实则温柔的劈着,内心有种亲切。 这片雷云……会一直跟着她吗…… “前辈也是雷灵根?”晏黎看着三长老,问他。 “那当然,我可是这巳洲数千年来唯一的雷灵根!”他骄傲道,待看了一眼晏黎,又愤道:“据我所知,你是第二个。” 他虽然在梁氏内极少外出,却不是完全不知道外界事的,相反,梁氏在消息上重视得很。 雷灵根修士得天独厚,已经数千年没有出一个了,所以他一经测试,便得到了梁氏的全力栽培,如今修行也不过千年有余,却依然到了渡劫,距离出窍期的浪迹道人只差一步。 接下来便是晏黎了。这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除了自己以外的雷灵根修士。 “还有一个。” 晏黎说的是当初在路霄宗内拜了安容为师的那个鲁冰儿。 自从拜完师之后,晏黎便入了雪藏峰,再没有外出一步,也没有打听之后的事,想来,她应当是随着安容去剑山修行了吧…… 晏黎的意思三长老也是听说的,只不过对于那鲁冰儿也并没有什么映像,只听说她是雷灵根,其余的倒没有听说。 三长老不会被她三言两语转移了注意力,依旧对着她冷冷道:“你不要以为闯过了验客道,就能在梁氏畅通无阻了!日后别让本长老看见你,否则看见你一次,砍你一次!” 他修为高深,对于自己的雷云早已经掌控,也不想继续同晏黎耗着,便收了自己的雷云,“别说是本长老,就是大长老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说完要走,看到在一旁看了许久好戏的浪迹道人,似嗔似怨地看了一眼:“你就欺负我吧!” 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晏黎:…… 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三长老临走的话她不是没听见的,就是说即便她闯过了验客道,也不一定能获得所有梁氏族人的认可。 不过,她只要能尽早平安离开就好了…… 想到这里,便向着浪迹道人走过去,行了一个晚辈道礼。 “前辈,此间事已了,晚辈可否离开了?” 她之前受的伤已经被后来的那些温柔的天雷尽数治好了,此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实力。 这一次历练虽然没有按照师父给的计划来,却也有了不少的收获。 “这么快就走了?”浪迹道人瞥了眼任评侬,却只见自己徒弟没心没肺地朝着晏黎笑着,暗暗骂了一句不争气,转头看晏黎时却又是一副和善的表情。 姮仙的徒弟嘛…… “是,前辈,不知道晚辈在验客道中耽误了多长时日?” 浪迹道人故作高深掐指算算,道:“不多不少,五月有余。” 五个月……之前在迷障林里也待了四个月……距离师父的一年之约,只有三个月了。 看到晏黎发起呆来,浪迹道人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丫头啊,不知道你师父……” 晏黎虽然两眼无神,实则心关四周,自然听到了浪迹道人的话,只不过…… 她故意将两眼放空的更明显些,装作没有听见浪迹道人的话。 浪迹道人动作又大了几分,晏黎便一副恍然的样子,道:“多谢前辈,还请前辈指出出路!” 浪迹道人挥舞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面上变了变,还是道:“徒弟,你去带丫头出去吧。” 任评侬知道晏黎脾性,也自然知道晏黎故作此态,却没有戳穿她,反而听从浪迹道人的话,带着晏黎往外走。 似乎感觉到任评侬有些沉重,晏黎笑道:“怎么,莫不是舍不得我?” 任评侬心中一紧,嘴角却扯出一个嗤笑来:“你这么笨,以后还是别出来了。” 说话间,任评侬已经带着晏黎出了梁氏。 晏黎笑眯着眼:“王道友,此前相逢,甚是有缘,他日再会,不得相忘!” 任评侬看着她取出剑来,道:“他日再会。” 识海里的铁牛天魔又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此刻,应该说:来年花面遇君别,古日花谢未一年。”就这爹,就这文采,它牛牛要如何才能走娘? 当真是,为了爹的终身大事,操碎了牛牛的心…… 晏黎御剑而行,消失在了任评侬的视野里。 *** 曙城。 晏黎换了一件修仙界最为平常的道袍,给自己加了几层平淡之术,扮作了男子,才入了城。 自离开梁氏已经两个月,她一路向着路霄宗前行,沿途也完成了几个师父布置的试炼任务,此时已经到了这曙城。 曙城是一座不属于任何宗门的大型修仙城池,故而有些混乱。然而,也正是因为没有宗门干预,曙城也就没有什么规则,自然就成了销赃的最佳场所,故而曙城的经济,也是十分繁荣。 而晏黎来这里,是为了完成师父布置的一个任务:通过拍卖得到缙阳长鞭。 这个任务在慕瑕瑜给的清单里位列第二,第一是前往大离山,探九骁洞。 正好这曙城是前往大离山的必经之路,她在此处做完任务后便可以直奔大离山,然后回宗。 想到回去要参加内门大比,心中却依然有些担忧。然而她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城门口排着队,交了两块入城的下品灵石,和旁人别无二致地走了进去。 单独游历了两个月,此时对于许多事已经得心应手起来,进了城,也不乱走,伸手招了个左顾右盼的练气修士过来:“可是百路通?” 百路通是一个对于专业指路的通俗说法,相当于现世的中介,可以帮人指路,也可以帮忙介绍房子店铺。 那练气修士点头哈腰:“正是正是,不知这位前辈要去得哪里?”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哪怕晏黎只是个十岁小孩模样,但却也是筑基修士,故而就算这个练气修士已然三十多岁,也是需要叫一声“前辈”的。 “带我去寻一个干净的客栈。”晏黎丢给了个下品灵石做小费。 之前她不知物价,贸然用中品灵石给了那李德阳做小费,如今却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许多散修终其一生都得不到一枚中品灵石,就那么被她滑了出去!而且还给自己带来了麻烦。 追溯起来,若不是那枚中品灵石,也就不会引来谢叔亭,自然也就不会误入迷障林,也就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说起来,还是怪她自己不谨慎。 如今却也知道了。 对于这些散修来说,一枚下品灵石就已经是阔绰了,若是再多了,只怕又是引来麻烦。 那百路通便带着晏黎来了这曙城最大的一处客栈,道:“这位前辈,不是我夸这八方客栈,实在是在这曙城找不到比此处还要安全的地方了,只要您乖乖待在此处,夜间不要出门,曙城也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位百路通处处提点,已经算是看在了那枚灵石份上了。 “多谢了。”晏黎付清了他该得的灵石,便进了客栈。 那百路通看她进去,转身来了一个僻静处,里面却有三个人,正是当初在闫城跟踪晏黎的三个人。 “确定是她?”其中一人道。 百路通点头确定,得了这三个人的赏钱,又点头哈腰地离开了。 “真不枉我弟兄三人提前来此丰厚这么长时间。” “老大,到时候我们该下多重的手?若是太重了,到时候那个人怕是要来找我们……” “不打死就成,那人说要给她个教训!” 第四十一章 回峰 晏黎订了个房间,布置了阵法,便出门去打听此处的拍卖会情况。 然而在这街上逛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什么拍卖场。 正疑惑间,有人近了她身侧。 晏黎反应极快。 两个人电闪火花之间,已经过了数招。 四周的行人也是顷刻不见了,也人插手。 这曙城混乱,当街行凶之事屡见不鲜,若是事事插手,那得先估计着手是否够用。 晏黎细看来人,之间他满脸横肉,耳后一道刀疤,狰狞的延伸到脖颈另一侧,端的是吓人。 正是三人中那位大哥了。 晏黎不认识他,但不妨碍她下死手。 如今她也明白,这修仙界从来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只不过……想起来她一个月前第一次杀了一个修士的情景,她还是有些后怕。 那一日,是那修士见她猎杀了一只妖兽,便想要趁火打劫,反而被晏黎反杀了。 当时也没有想太多,不过是一剑割了他的喉咙,再反应过来是,那修士已经没有了生机。 当时她拿着剑颤抖了许久,甚至还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许久。 虽然后来想开了,但依旧是后怕的紧。 那大哥见她处处杀手,暗地里吐了一口血来,朝着另一方招招手,躲在角落的两个人也拿着刀,呼呼的出来。 那两个人声势浩大,却仿佛不愿伤到晏黎,反而被晏黎伤了好几处。 四个人正激斗着,又有一人浑身是血的闯进来,不偏不倚,正躲在了晏黎身后。 晏黎要一个翻身让开来,四周却突然出现许多黑衣人,包围了她。 “何方道友,多管闲事?”领头的黑衣人剑指晏黎,冷冷问道。 不,我不是,我没有! 晏黎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来:“在下亦是被追杀,哪里管得了闲事?” 然而事情出乎她的意料。 本来对着她拔剑的三个人突然将那浑身是血的人扶住,其中一个人对着晏黎单膝跪下,道:“少主,我们已经按照您吩咐,救下您师兄了!” 晏黎:…… 不,我不是,我没有! 那黑衣人再没有听她的话,直接攻向这五人。 晏黎被动防御,也知道解释不通,寻了个机会便冲出去。 反正她是一个人。另外那几个人与她何干,何况还追杀陷害她! “少主,您带着您师兄先走,我们掩护!”那浑身血迹的人被扔过来,晏黎没有去接,反而准备一脚踢开,伸脚时却看见那人的脸上面容似有些熟悉,不是谢叔亭又是谁? 当下也不出脚,反而一把接住,又向着那黑衣人丢过去:“你要的人!” “不要啊少主!那是您师兄啊!”那大汉叫道。 晏黎一笑,没有理身后的那群人,一个转身,要冲出去。 然而意外再次发生。 场中突然出现一名女子,拦下那些对着谢叔亭死穴的攻击。 那女子不过随手一挥,攻击却被尽数拦下,又是随手一挥,那些黑衣人已然化作了粉尘。 白裙未动,已是人间顶峰。 是商姮。 晏黎冲出去的脚步一顿。 商姮对着她招招手,晏黎便老老实实地过去了。 那三个人将地上的谢叔亭扶起来,也带到商姮面前。 “阿黎,这是师娘的首徒。”商姮道。 说话间,已经对着谢叔亭施了几个疗伤术法,修复了他身上的外伤。 这下子晏黎就很尴尬。 “晏黎知道了,待师兄醒了,晏黎便去道歉。”晏黎低着头认错。 然而商姮却是摇摇头:“她性格有些古怪,师娘希望你能陪着她解决。” 咋?性格古怪就古怪,还能解决? 然而晏黎点点头:“知道了,师娘。” 商姮又指着那三人道:“那是你师父给你安排的危险,不过……如今却是小儿科了。” “阿黎,你下山游历还有一月,今日便与我一同回去吧。”商姮道。 “可是……”我还有很多任务没有做完…… 晏黎犹豫着,已经被商姮带上了仙云,前往了回山的路上。 谢叔亭半死不活的躺在两个人身后。 商姮带着晏黎和谢叔亭直接回了雪藏峰。 本来对于晏黎来说,这段距离即便是全力赶路也是需要小十日的然而在商姮的仙云上不过是一日便可抵达。 这便是,出窍强者吗…… 筑基可御剑,元婴可驾云,化神了缩地成寸…… 时隔近一年才回到这雪藏峰头,晏黎漂荡的心此时才有了安全感。 眼前的一草一木似乎都与离开时没甚变化,就连现在哪里迎接她的大师兄也依旧是陌上花开,君子如玉。 像当初才来一样,萧叶疏站在那里,看着晏黎从仙云上下来,他嘴角带笑,先对着商姮行了道礼,便对着晏黎嘘寒问暖。 小师妹离家许久,再回来自然是需要关心的。 又看到仙云上剩下的谢叔亭,他愣了一下,须臾便缓过来:“是叔亭?” 商姮点头。 商姮将谢叔亭留下,道:“你好生照顾她们,我先去寻你师父了。” 说完,谢叔亭被放到地上,商姮驾着仙云离开。 “师兄?”晏黎看到萧叶疏带着自己谢叔亭一起来了他的洞府,不由有些好奇:“来这里干嘛?” 萧叶疏将晏黎放下来:“你先待着,我去将叔亭送到师叔祖那边。” 晏黎点头,两个人便入了隔壁,再回来时只剩了萧叶疏一人。 晏黎没有多问。 萧叶疏也没有多说。 萧叶疏先检查了晏黎的修为进度,看到她已经突破筑基中期,接近后期时点头夸赞道:“不错,如今出去也有人喊你前辈了吧。” 晏黎不好意思笑笑。 知道她不好意思,萧叶疏宽慰道:“坦然受着,总比别人喊你晚辈好。” 晏黎噎了一下。 虽然知道师兄的性格便是这样,但时隔一年,再听到师兄安慰的话,仍旧有些不得劲儿。 “师兄,师父给的任务我都没有做几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晏黎问道。 萧叶疏摇头:“不会,那只是怕你没有方向,真说起来你自己的游历可比做任务好多了。” 入迷障林,闯验客道,这两样收获比那些任务大多了。 晏黎便没有说话。 她想问关于自己的道心,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然而终究是开口了。 “师兄,你学的是什么道?” 萧叶疏看着她,“自然道。” “自然?” “天与地是自然,自然有真意,我走自然道,便是顺这天,顺这地,顺这真意。”萧叶疏明白晏黎实在问他道心的问题了,斟酌了一下,道。 其实他的道还要更深奥些。 顺这天地,做自然之物,为花为草。 “那师兄,当初为什么要修仙呢?” “没有选择。 每个人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看似是自己做了选择,实则你只能那样做。 比方说你选择师父为师,看似你有许多选择,实际上你只能选择师父,因为你知道,别的长老都不适合,这个选择,便是你唯一的路。” 晏黎却更加迷茫了。 萧叶疏看她有入障的征兆,忙伸手抚住她头顶,一股清新灵力灌进去,却没有伤她分毫,反而刺激了她渐趋迷失的道心,道心挣扎了一瞬,比之前的情况已经好了些。 然而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 晏黎再看萧叶疏时,发觉他面色发白,满头大汗,显然刚刚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走吧,带你去找师父。”萧叶疏收回手,道。 晏黎的道心看似危险,实则是已经到了证道的一关了,此关一过,便能道心稳固,不易有心魔了。 只不过……太早了些吧? 寻常修士都是金丹后期,突破元婴时才会要证道,这代表着踏上高阶修士的大门,但如今晏黎才筑基中期…… 第四十二章 峰上杂事 跟着萧叶疏寻了师父,便看见那草亭中,一男一女,一坐一立,端的是神仙美眷,流水华年。 倒有些不好去打扰了。 然而萧叶疏是个没眼色的孩子,他直接带着晏黎来到了亭中。 “师父,师娘。” 晏黎随着他行了礼。 “可是有何问题?”慕瑕瑜道。 晏黎点头。 萧叶疏道:“师妹到了证道的时候了。” 一句话,慕瑕瑜和商姮两个人俱都看着晏黎。 “不错。”慕瑕瑜夸赞道。 出门历练一趟,果然成长了许多。 “证道这件事不用急,慢慢来,平日里多感悟感悟,大道有三千,小道更不知凡几,也有天资过人者自开大道,这些都是与自己的感悟有关。”慕瑕瑜道。 “为师行的是隐者道,便是自开的大道,你师兄行的自然道,却是三千大道里最深奥的一道。 莫以为大道便优于小道,自创的道又优于大道,道无不同,人有不同,这才是不同的道不同的威力的原因。 便如你师娘,修的是小道中的宁静之道,但就威力来说,许多人的道甚至都不如你师娘。” 晏黎点头。 听了慕瑕瑜的一番话,她倒是有了些方向,然而还是迷茫的很。 如今她已经筑基中期,只差一步便是后期,然而这一步却不是那么好迈出的。又只有一个月便是内门大比,这段时间里她却是有些空虚了。 “修行之事不用急,你这段时间先炼制自己的本命剑来。”慕瑕瑜道:“炼器的材料可收集齐了?” 晏黎摇头。 “可有了目标?” 晏黎点头,突然想起来吟悠,道:“师父,我可不可以将吟悠提炼,直接算作自己的本命剑?” 慕瑕瑜自然是允许的:“这样也好,吟悠与你相处久了,磨合的也好些。” 又请教了一些在山下遇到的问题,慕瑕瑜便将她赶了出去。 良陈美锦,佳人相伴,不可辜负。 回了萧叶疏的洞府,晏黎问道:“师兄,我如今是不是不用住在师父师娘那边了?” 萧叶疏点头:“师兄记得你曾经自己凿了个洞府?且去住着吧。” 晏黎想到那个自己的水帘洞,嗯了一声,便自行回去。 正好看到郢洚师叔祖现在它洞府前的松木上,行了个道礼。 郢洚师叔祖虽然只是只鹰鹫,然而修为也是修士的渡劫期,之前也曾教会了她不少法术。 “黎丫头?正好进来。师叔祖有事找你。”郢洚道。 他在这里等了许久,才算是看到晏黎出了门。 “师叔祖,何事?”晏黎随着它进去,看到洞穴深处一方白玉床上躺着的人,正是谢叔亭。 “这段时间你先照顾照顾她,我去寻几味药草来。”郢洚道。 它说的药草自然不是那么好寻的,不说那些地方多么难入,便是以它的速度赶过去也是需要一段时日的,而谢叔亭的情况不得舒缓,需要人照顾。 晏黎应下。 郢洚便取出一枚它自己的黑羽,递给晏黎:“这是我洞府的钥匙,在此山中你可随意来往。” 就是说,只要她在这雪藏峰上,便可念头一动,直接传送到这洞府中。 省时省力。 晏黎接下,道:“师叔祖何时回来?” 郢洚张开翅膀准备起飞:“定在你内门大比之时赶回。” 它时间不多,说完这句话,便直接闪电般的飞走了。 晏黎在那白玉床便施了术法,只要这谢叔亭醒来,她便能感觉到,到时候直接过来便是。 回了自己的水帘洞。 这里许久不住,四处都蒙了灰尘,施了好几个净尘术,将此处弄得干净了,又取出几枚夜明珠来,嵌在顶上。 这夜明珠在凡间价值连城,然而在这里不过是照亮用的东西,平常的很。 取出各类花草来,四处装扮一下,总算有了洞府的样子。 门口是水帘,洞内潮湿,又布置了隔绝水汽的阵法。 又将洞府往里面拓展了些空间,却在一处感受到了一方高深阵法的波动。 仔细感受了一下,似是师父的布置,便不敢再挖了。别破坏了师父的大阵。 那边的慕瑕瑜松了一口气,笑骂道:“早就说这个徒弟是个不省心的!” 商姮温婉一笑,“你却是极为满意的。” 慕瑕瑜便也不说什么了。 他的确满意这个徒弟,虽然有天魔在身,却仍然能坚守道心,资质又好,又习惯中庸无为,算是很符合雪藏峰和他的理念了。若不是她肩负命运,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送到山下吃苦。 将洞府处理好,晏黎便打起坐来,细细的整理这段时间的感悟。 修为上涨自不必说,那些之前只能照葫芦画瓢的招式法术如今也能用出火候了,对敌经验也有,算是收获不小。 如今距离内门大比只有一月之期,距离门派大比也只有五年了。 上辈子内门大比确定的是她路霄宗大师姐的身份,然后去参加了门派大比,才会有后来的事。 那若是她内门大比不够优秀,是不是就不用参加门派大比了呢…… 她突然想到鲁冰儿,那个和她同一年上山,也是雷灵根,后来还拜了安容为师的那个女孩子…… 如果说,这次晏黎没有当大师姐,那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她了吧? 会不会,晏黎躲过去的命运,由她来经历呢? 想到这里,晏黎灵力波动,竟是有走火入魔的征兆,然而她预先布置的阵法被突然触动,将她思绪唤回来。 是谢叔亭醒了。 晏黎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直接用那黑羽传送了过去。 看见原本躺在白玉床上的谢叔亭半坐着,挣扎地想要爬起来。 晏黎走过去,又将她按下来:“伤还没好,继续躺着!” 是她心胸狭窄,为之前的事斤斤计较。 谢叔亭看到是她,桃花眼一眯,对着她放了个电:“是你啊……” 晏黎便翻了个白眼:“怎么,我活着,你不开心?” 谢叔亭勾着眼笑笑:“能得美人相伴,叔亭这一伤,值了!” 晏黎头皮跳了跳,安耐住打人的冲动,将之前郢洚留下的伤药给她:“自己用,我先走了。” 她现在还想好好地把事情理一理,看到谢叔亭这么生龙活虎的样子,便也放下心来,回去了。 她一走,谢叔亭那原本还有些神采的眼睛瞬间黯然下去,咳嗽了两声,带出一口血来:“这次真的亏大发了!” 且说晏黎回了自己洞府,也知道自己之前有些操之过急,便也只是静心打坐,又制了一些符箓,练了一些丹药。 虽然别的修士认为不可一心二用,同时修炼这些技艺,但有慕瑕瑜这样的师父,她怎么着也不能差些。 故而如今她不过是筑基期,却已经是三级炼丹师和制符师了,阵法等级还要高些,是四级,炼器但是不够好,但也有二级了。 如今内门大比迫在眉睫,她必须要想好自己的应对方式。 她记得,在那个男主乔烨的前世,是原晏黎救了他,给了他希望,然后成为了他的白月光,故而乔烨重生之后,才会喜欢那么多与晏黎有些相似之人,也才会导致了晏黎悲剧的发生。 对于晏黎来说,她如今是这书中人物,算是那个乔烨的第二世…… 虽然现在晏黎没有救下乔烨,但对于乔烨来说,晏黎是在前世救下他的,所以,她该来的还是会来。只不过,不会有一个像安容一样的师父…… 第四十三章 大比将开 又去看了几次谢叔亭,自己在洞府中打坐,画符炼丹,一个月便也过去了。 到了内门大比之日。 晏黎还是第二次来这路霄宗除了雪藏峰以外的地方。 她已经想好,还是按照她一惯的法则,不出挑,不招妒,有中上的实力,拿中上的名次,便也够了。 如今她虽然怕那个乔烨,但是现在事事都有不同,而且,她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让那个鲁冰儿做大师姐,夺了她的风头,让世人只知道雷修鲁冰儿,而她自己,猥琐发育…… 等到元婴之时,便可以重塑样貌,微调,微调…… 这样,除了亲近之人,谁也不知道自己原本长什么样! 由着慕瑕瑜给自己施了平淡之术,两个人立刻便变得面貌平平了起来。 她终究是修为不足,施的平淡之术最多瞒过金丹初期的眼睛。还是有师父出手,没人能看出来,比较妥当。 又藏了几分修为,将修为掩饰在筑基初期。 她站上慕瑕瑜的仙云由慕瑕瑜带着向着路霄宗内门的广场上去。 远远便看到,那里搭了十个比擂台,个个宽阔,有一方主席台被围绕在中间。 他们来的时间正好,不算早也不算晚,正是人来的最多的时候。 此时主席台上已经做了小一半长老了,但关键的六山山主以及宗主没有来,下面来观看的弟子也来了一半。 晏黎早就研究过这个赛制,第一轮是淘汰赛,每个比擂台可站百人,留下最后的三十人。 如今内门大约有一千多人,又有五六百人有资格参加这内门大比,也就是说,这第一关便直接淘汰掉一半的人。 第二关是守擂,可选择守擂或者攻擂。不管是那个,只要能赢十人,或者连赢五人,便可以到下一个关卡。 这一关也是要淘汰一半甚至更多的人。 第三关便是抽签分组,赢者通关,这一关又是要刷下来一般人。 最后便是决赛了,每个人有十次挑战机会,向别人挑战,赢可得一分,输则少一分,每个人也只有十次被挑战的机会,最后按照分数来排名。 这个规则不难理解,难的是要在这么多对手面前保持中上,既不出挑,也不会被淘汰,这个度,要好好把握。 慕瑕瑜带着晏黎在主席台上降下来,走到了平平凡凡的众长老里。 晏黎跟在他身后,既没有表现的多么自信,也没有表现得多么担心,只不过从表面看起来,有那么一丝期待,又有那么一丝紧张,算是这许多参与大比的弟子的正常表情。 “这是……慕长老……”慕瑕瑜曾经在收徒大典上出现过,虽然没什么关注,仍然是有些人记得的。 “这是你之前新收的弟子了?”那认识的长老问。 慕瑕瑜一派老实人的样子,点头微笑:“正是,之前一直在山中清修,这次时间到了,也该出来见见世面了。” 那长老看了看晏黎,一副胆怯的样子,又一看修为,也不过是筑基初期,基础也不甚牢固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徒弟做不出威胁,便也和善道:“莫紧张,我让你师兄带你出去认识几个同门去。” 说着,将自己的徒弟喊过来,指着道:“这是我门下弟子了,你称呼一声师兄便是。” 又对着他徒弟道:“这是慕长老,还有他徒弟,你且带着这位师妹去认认同门。” 虽然有些怕麻烦,然而也知道这位长老是一片好心,当下道了是,便跟着那个师兄去了台下。 “师兄名孟庸,不知道师妹如何称呼?”孟庸虽然从未见过晏黎,但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一峰一样,喜欢热闹,许多修士还是喜欢待在山中清修的,便猜测晏黎也是这样的一个人。 晏黎道:“师妹晏黎。” 孟庸便道:“师妹自入本门来便一直未出山?” 晏黎点头道。 那孟庸便也心中了然。 带着晏黎去了他相熟的圈子,那里已经有了几位相好的同门等着了。 “这是晏黎师妹,是雪藏峰慕长老门下。”孟庸介绍道。 那几个人本就在疑惑孟庸怎么还不来,便看到孟庸带着一个十多岁的少女来了,正要打趣,便听到他介绍。 晏黎规规矩矩的行了道礼,那几个人也都还了礼。 雪藏峰慕长老,他们没听过,不过定是宗门内某个不知名的小峰头长老了。 在一看,居然是筑基初期,虽然这个修为在内门算不得什么,但细看她骨龄也不过十岁,到有些资质不凡了。 这几个人便也都互相介绍了。 正好是加上晏黎与孟庸,三男两女,除了他二人在外,那两名男子分别叫抒归,林杉,女子叫李可人,除了晏黎之外,都是符山属峰上的长老弟子。 算起来,大家也都是差不多的背景。 李可人少与比她小的师妹相处,乍一见到晏黎,处处悉心照顾,几个人也都照顾最小的晏黎师妹,对着她介绍了此间情况来。 像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属峰长老门下,或者无名小峰长老门下,虽然也能算得上是内门弟子,事实上,还没有一些外门弟子有名气。 前段时间举行的内门大比,那胜出的前十名,比之他们这样的内门弟子的实力也是不差的。 在内门,这一辈的新弟子,也有那么些风云人物,比如剑山山主的那个女弟子,虽然也不过是十一岁,只比晏黎大一岁,然而已经筑基后期,据传只差一步便可筑基大圆满了,只不过想要把基础打的更好些,这才压制着没有突破。 又有那些阵器丹符四山,主山上山主的弟子每一个都是风云人物,都有那么些底牌绝技,旁人根本比不得。 像他们,来参加也就想要混过第二关,若是能到第三关,就已经够让师长长脸了。 又指着几个人来,给晏黎介绍了。 那个白衣道袍,风光无限的那个男子是阵山大弟子,传闻一手阵法出神入化,如今已经是四级阵法师了,外人称为“阵仙公子” 还有那个翠色青衫的那个药修,是丹山的二弟子,传说他性格温和,也是四级炼丹师,最重要的是,他是这路霄宗不知多少女修的梦中情人,被人称为“药尘公子”。 正说话间,一柄剑光从头顶飞过,剑上站着位女修,红菱飞花长裙。只不过是路过,却已经让晏黎感受到了压力。 “鲁冰儿啊……”李可人道:“这是剑山山主的弟子,人称火冰仙子。” 晏黎点头,道:“听说过这个人。” 林杉便接道:“听说她是雷灵根,时常便有天雷亲近。” 天雷亲近…… 晏黎正想着,是不是常常挨雷劈的意思,便看到那本来英姿飒爽地御剑的鲁冰儿突然一个停顿,她头顶已经凝聚了雷云,顷刻便有天雷劈下来。 看她动作熟练的迎上去,劈完以后等雷云散了,又继续御剑到了本想去的地方。 “怎么壮士山的人还没到?”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壮士山的人,抒归问道。 晏黎便也看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那些体型壮大的炼体修士。 孟庸消息最为精通,听了抒归的问话,便解释道:“听说那壮士山的几位弟子被魔修重伤了,这次便无法参加。” 晏黎便点头。 来之前萧叶疏已经说过了一些关于路霄宗的情况,晏黎自然也知道壮士山的别样之处。 这壮士山是连体之所,因为连体耗费巨大,故而这是路霄宗最穷的一坐山峰,穷到连附属的十二坐小峰也卖了出去,如今除了主峰上的两位长老和几个弟子便也没有了别的人了。 “师妹,一会上台可与我们组队?”李可人问她。 晏黎知道她说的是第一关了,毕竟直接淘汰这么多的人,肯定是要组队的。 仔细想了想,点头应下。 这么些时间过去,主席台上的长老也来的差不多了,便见远远的几道仙云由远及近,正是宗主带着六位山主来了。 第四十四章内门大比第一关 只见那仙云由远及近,领头站着一位面容三十的修士,只看着便觉得他正气斐然。 身后跟着六位修士,五男一女。 晏黎清楚地看到那女子是安容。 宗主带着六位山主前来,以示尊敬,众人皆是安静了。 原本坐着的各位长老也都站起来,让开一条道来。 宗主带着几人落下,缓步朝着各自的位置去了,皆是视野开阔的位置。 宗主环顾一圈,看到慕瑕瑜时,愣了一下,又习惯的看向别处了。 但是……为什么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慕瑕瑜混在各位长老中间,朝着那几个人行道礼,宗主和声悦色的让各位坐下。 便开始了这内门大比的流程了。 内门大比每十年一次,对于新弟子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但对于这些活了几百上千年的长老们来说,已经看腻了。 但该有的还是要有的。 首先是宗主发言,倒是很像学校里的校长讲话了。 宗主也不想多说,直接就宣布了这次内门大比的奖励: 前三名可得由阵器丹符四山山主亲手炼制的阵盘,法器,丹药,符箓各一份;前十名中的后七名可得其中一份;另外前十名获得前往路霄宗宗内秘境——情缘境中历练的机会,还有代表路霄宗参与此次门派大比的机会。 这一消息颁布,底下的弟子们便是一阵激动:这些奖励,便只是听听,也是十足诱惑的。 晏黎也是一副憧憬的表情,然而内心毫无波澜:这些东西,不一定比师父炼制的好,无论如何,师父是大乘强者,然而那些山主,却顶多不过是渡劫罢了。 宗主也不多说,便有宣布了这次内门大比的开始。 首先是抽号。 只见主席台上有长老站出来,从他手中当初一个个细小的光点,自行向着台下的新弟子们飞去了。 晏黎也有一个光点飘过来,伸手接住,便看到手上出现“乙”的字样,想必她是乙号擂台了。 抒归举起自己的手,道:“丁号台。” 李可人道:“我是庚号台。” 林杉也道自己是丁号台。 几人便将目光看向孟庸,孟庸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是一个“乙”字。 他笑道:“看来师父让我照顾你还真是说对了。” 几人俱是和善的笑笑。 看得时间差不多。便各自去了各自的台前。 孟庸带着晏黎翻身而上了台子,此时台子上已经来了一半人了。 晏黎看到孟庸上台,没有直接开打,反而是朝着有几个人点头微笑,约摸是认识熟识的人。 “那几个人是师兄好友,我们可以一同组队。”孟庸道,带着晏黎向那几人走去了。 晏黎看到虽然此时台子上只有一半人,但也泾渭分明,分了好几个队伍,想来,一个人在这里的确是吃亏的。 自然随了大流,跟着孟庸去了人最多的那一队。 彼此互相介绍认识了,便只等人来齐。 又等了一会,台子上人也近乎齐了,正在众人喧闹商量对策间,之前见过的那个“药尘公子”风度翩翩地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走动,众人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路来。 晏黎看见他也不加入某一个队伍,只是寻了一个角落带着,自称天地。 孟庸感叹道:“不愧是药尘公子啊,这实力与自信,我等自愧不如。” 晏黎便随着众人点点头。 最起码,晏黎是最不出这种太吸引火力的事的。 “时间已到,现在开始!” 原本还讨论的激烈的众人便突然安静下来了,各个队伍之间相互对峙着,已经有一些落单的人,被一些队伍或拉拢,或针对了。 只不过,还没有人去寻那药尘公子的霉头。 先不说他个人的实力,就是他那个丹山山主之徒的身份,便不是许多人可以对抗的。这样的人,只要自己走些实力,便算是内定了决赛的名额,自然不会有人去找他不痛快。 晏黎这一队算得上是人数较多的一队,也是相对沉稳的一队。 在别的队伍已经安耐不住相互动手是,这一队只是约束好自身,往战局外挪动。 然而不会有人看着这一队坐收渔翁之利的。 正在别处都打的火热时,有一队直接带着人过来了。 来势汹汹,是敌非友! 晏黎这一队的队长似乎是与那一队队长是认识的,不过关系估计算不上好,甚至可能还有些矛盾。 只听那边说:“王甲,你这带着人也太怂了吧,来,咱们干一架!” 王甲看了看身后的队员,没有人退缩,便也不多话,直接对上了挑衅之人。 晏黎跟在孟庸身后也对上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也是一名女子,五官也只不过是清秀,然而身材却好的紧。 只见那女子使两柄双刀,赫赫生风,虽然只不过是筑基初期,但刀法却不可小觑。 晏黎取出吟悠来,正面相刚。 那女子一惊:只见这十岁少女与她相差不离,身法灵活,剑术更是胜她一筹! 当下有了相交之意,招式已经放慢了:“在下阮莹,不知这位师妹如何称呼?” 晏黎不是不识时务的,自然看得出来这人有交好之意,当下也是放慢了剑术:“师妹晏黎,见过这位师姐了!” 这里两个人惺惺相惜,别处却是打出了真火。 这两个人说话间,便有人被打成了重伤,扔到了擂台下。 孟庸解决掉自己对面的人,便要来相助晏黎,看到晏黎反而与人结识,倒是有一些好笑,却也没有干涉,只是在这四周为二人压阵。 群战激烈,即便晏黎与这阮莹想要独善其身,也是为难的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两个人便被冲散了。 孟庸护在晏黎前面,却是与自身队伍脱离了,被好几人围攻,逐渐逼向了擂台边缘。 “几位,莫不是今日要在这里翻脸?”孟庸面带怒色,看着那几个步步相逼的人。 晏黎了然。 就说为什么这几人只盯着他二人不放,原来,是孟庸的对头啊。 这便是因果太多的害处了。 固然会有许多朋友,但也会有许多相冲之人。还是在山中清修好。 晏黎这般想着,脚步停下来。 身后便是擂台边缘了,若是再退步便要下了台。 她虽然不想出挑,但也不会说,第一关就被刷下去。 她固然不想去参加门派大比,但是师父好像说过,就是塞,也要将她塞进去。 这…… 师父不是干不出来。 与其到时候做一个人人唾弃的开后门选手,不若做一个有点运气的吊车尾。 不出挑不招妒…… “不能退了。”晏黎小声道。 她环顾四周,想着如何能突围而又不超过此时自己表现出来的修为的办法。 正见那个药尘公子风光霁月地坐在距离自己不远处,面前摆了一排丹药,还有一块招牌,书写着“求医问药”地字样。 之前一直只顾着战斗,倒是没怎么注意他干了这些事。 孟庸自觉修为年龄皆是高于晏黎的,便处处护在她前头,一人对几人,加上此时地方伸展不开,倒是处处被动,接连受了好几处伤来。 晏黎看他为自己受伤,也不好意思被他护着,毕竟真要算起来,自己修为可是高他一截。 看了眼那边的药尘公子,远离是非,眼咕噜一转,便有了主意,不着痕迹地往那边退过去。 对方有一个人也是莽的很,见她要退,一个火球术便直直的扔了过来,晏黎拉着孟庸躲开,那火球便冲向了药尘公子面前的那一堆丹药。 药尘公子终究不是浪得虚名,他只不过是随手扔了个术法。便将那火球原路返回,倒是给了那火球主人一击。 那主人看到此景,立刻道歉道:“药尘公子大量,在下不是故意的。” 晏黎看到这药尘公子也没有在意,只是在自己的丹药前加了个屏障,便又风光霁月地坐着了。 “这位道友,丹药卖不卖?”晏黎直接退到他身边,果然那些攻击便消停了。 药尘公子看了她一眼,身音清冷:“求医问药,通关代打,皆是可以的。” 那牌子上没有“通关代打”这四个字,那便是看出了晏黎的目的临时加上去的了。 第四十五章代打 知道这个人心比玲珑,晏黎也就不藏藏掖掖。 她直接拉着孟庸蹲下来,那药尘公子便将屏障开大了,将二人笼罩进来。 “通关代打,怎么和代打法?”晏黎问道。 那药尘公子道:“这一场代打,有我在,无人敢动你们。” 晏黎与孟庸对视一眼。 孟庸问道:“代价为何?” 药尘公子面容清冷,道:“试药。” 孟庸面色一变,仿佛听到了可怕的事,想要拉着晏黎离开,却又看到外面那些蹲他的人,咬着牙,点点头:“可以,不过,将我师妹的部分一并让我来。” 晏黎看了他一眼。 然而孟庸只是觉得外面那些人都是追着他来的这位晏师妹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药尘公子点点头,道:“那你们便先在这里待着吧,待大比过后,我去你们洞府寻你们。” 于是又让两个人报了自己的洞府。 听到晏黎说自己是雪藏峰弟子的时候,晏黎似乎感觉他破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心中不免疑惑:莫非,他知道雪藏峰的特殊之处? “孟师兄,为什么你这么怕试药?”晏黎传声问道。 此时在药尘公子的保护下已经不止他二人,又有许多人被逼来此试药,然而所有人都是一副痛心疾首、逼上梁山的表情。 孟庸道:“师妹你还是太年轻。” 年轻的晏黎:…… 便听得孟庸继续说道:“药尘公子为什么叫药尘公子?虽然他一手丹药是我辈楚翘,然而其人也有许多怪异猜想,常炼制出奇形怪用的丹药来,这便需要人试药了,有人食用金刚丹,便是力如金刚,这倒还好些,也有人用了那奇痒丹,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晏黎打了个寒颤,明白了他的意思。再看那风光霁月的药尘公子时,已然不觉得他有多么清冷帅气了,只仿佛看到他一身白大褂,解刨小白鼠的样子。 这乙台上明晃晃的大规模作弊,那些主席台上的众长老却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在讨论。 “丹山山主倒是有个好徒弟啊!”一长老夸赞道,。 那白眉长胡的丹山山主便一副谦虚中透露着自豪的表情道:“这小子净不干好事。” 虽然是批评,却是充满了骄傲。 慕瑕瑜混在众多平庸的长老中,看到晏黎一步步苟着进了药尘公子的庇护之下,也是颇为满意。 众长老不可能只盯着这一处擂台,别的地方自然也是颇为注意的。 这边丹山山主出了风头,那边便有人叫道:“剑山山主,你家徒弟好凌厉的剑法!” 慕瑕瑜便也顺着看过去,只见那鲁冰儿一手剑花,招招带血,那处擂台上淘汰的一大半人,倒都是像被她打下去的。 “这修为,这剑法,似乎还走了剑气?剑山山主,你这徒儿,今年才十多岁吧?”一长老惊叹道。 安容也是颇为满意,笑道:“今年刚刚十一岁。” 慕瑕瑜暗地里将她和晏黎比了比,发现除了修为尚差一线,晏黎没有一处不如这鲁冰儿,且行事又稳重许多,也是满意点头。 又有人夸了那阵山山主弟子:阵仙公子。 慕瑕瑜又随着众人将目光放到了庚号擂台上。 只见那擂台上画满了阵法线条,虽然简陋,却也是能看出画阵之人在阵法上的不凡的。 慕瑕瑜也是暗暗将他与晏黎比了比,发现在阵法上晏黎也是比他毫不逊色。 自然又是一番满意点头。 此时距离开始已经过了许久,擂台上也都差不多了。 那裁判便也站出来,宣布第一关结束。此时擂台上除了晏黎这种早有人护着的人,皆是挂了彩,然而却也都是笑容满面的。 毕竟,如今留在台上的,便是通过了第一关,只等着第二关了。 第一关结束,是有三日的休整的。 慕瑕瑜带着晏黎,告辞了孟庸的师父,随着众人回了自己的雪藏峰。 “今日可有什么收获?”慕瑕瑜问她。 其实他心中对于晏黎还是极为满意的,只是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晏黎道:“那药尘公子似乎知道咱们雪藏峰的特殊之处。” 慕瑕瑜倒是没有想到晏黎说这个,也是觉得惊奇。 他们雪藏峰的特殊之处一向只有这路霄宗的宗主才能看到相关记载,但即便如此。在他的平淡之术下,宗主也会下意识的忘记这件事,只有真正发生大事时才会想起来。 他们雪藏峰算是路霄宗的机密了,连他的师父丹山山主都不一定知道,这个药尘公子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慕瑕瑜道:“莫急,之后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知道。” 其实现在知不知道也不算什么大事了,毕竟天有大灾,雪藏峰已经注定要出手,只不过还是有些怕麻烦。 再说,到时候推出去的也不是他这个师父…… 慕瑕瑜看着晏黎,内心却没有丝毫出卖自己徒弟的内疚感。 “先回去总结一下吧。”慕瑕瑜道,刚一到了雪藏峰,便将她放下来,自己驾着云回了自己的地方去了。 那里,还有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晏黎只得面上哭唧唧的御剑回了自己的洞府。 换下自己弄脏了的道袍,仔细收拾了一番,便去寻了萧叶疏。 与师兄讲了会话,得到了些感悟,又去了旁边郢洚的洞府。 之前师叔祖说尽量在内门大比前赶回来,然而却没能回来,只传信说还要耽搁一段时间,让晏黎继续照顾谢叔亭。 之前那日谢叔亭醒了一会,便又晕过去,到现在一直没有醒。 她外出回来,自然是需要看看这个病人的。 给躺在白玉床上的谢叔亭施了几个清洁术,却不料正让她睁开了眼。 “你醒了?”晏黎看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谢叔亭此时没什么力气与她调戏,只摇摇头,说想洗澡。 想洗澡? 这不难啊,反正这雪藏峰人少,随便找一条河便能洗洗,只不过谢叔亭现在还是病人,冷水不好吧…… 得,谁让她答应了师叔祖呢! 认命的道:“那你先休息着,我去给你找些热水来。” 便出了门去,先去寻了洗澡的盆。 洗澡盆是没有的,但是晏黎有一个曾经炼器时不小心炼岔了的丹炉。 本来想炼一个丹炉的,结果却大了好几倍,用来洗澡正好。 将那丹炉搬到谢叔亭床前:“没有洗澡盆了,你将就用吧。” 却许久没有得到谢叔亭的回答,一抬头,看见她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眸子看着自己,似有万种风情。 …… 心中有一种不好的猜测,忙跑到隔壁,喊来了萧叶疏:“师兄啊!他没事吧?” 萧叶疏看到她这个样子,面色也是一变,直接将那丹炉放满了水,那水一出,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像是回到了那验客道中的极寒世界。 “你将她放进去,褪下衣物。”萧叶疏说完,便忙不迟地向外走。 然而却被晏黎一把拉住:“师兄,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四周极低的温度倒是唤醒了谢叔亭的理智,看到门口僵持的两个人,她声音低哑:“晏黎留下。”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萧叶疏便一把将晏黎推进去,自己出去了,还顺手给这洞府加了两道禁制。 ……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晏黎再一次怀疑自己修仙的正确性来…… 第四十六章 性别 她在门口期期艾艾的,不想过去。 说实话,谢叔亭的模样还是很唬人的,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薄唇多情又寡情。 但是再无论如何,也不是让她去帮谢叔亭脱衣洗澡的理由! 她在这边磨叽,那边在白玉床上的谢叔亭已经不耐烦:“过来!” 这,霸道总裁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谢叔亭又喊了一次,看得出来她的确不舒服:“我动不了,扶我去水里。” 晏黎这才给自己加了几道心理建设,走过去。 谢叔亭伸出手来,晏黎一把扶住。 “帮我把衣服脱了!”谢叔亭面色潮红,让人遐想。 晏黎:“这不好吧?你我男未婚女未嫁……” “男未婚?”谢叔亭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脱!” 晏黎却不想伺候她,“呵”了一声将她泡到水里,气冲冲道:“懒得理你!” 谢叔亭背对着她,发丝漂荡在水中,冰冷的水刺激了她的神经,清醒了些,听了她的话,笑到:“放心,我不会娶你的。” 晏黎想要直接出去,然而有萧叶疏不知的禁制,她却是只能待在这里。 对于谢叔亭的话只是嗤笑一声,没有讲什么。 谢叔亭继续道:“师父是不是说我性格古怪?” 晏黎点头。 商姮的确说过。 她当时还是颇为疑惑,毕竟就在她之前见到的谢叔亭来说,她虽然翻脸无情,但性格却也不算奇怪的,毕竟这样的事情在修仙界很常见。 “好不好奇?” 晏黎抿着唇,不讲话。 虽然好奇,但是好奇心害死猫的吧…… “你帮我把衣服脱了就知道了。”谢叔亭道。 晏黎:…… 怎么,你下身不全? 晏黎站在一旁琢磨着,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谢叔亭长得比她一个女孩子还要有女人味,莫不是真的下身不全?那性格古怪也的确可以解释通了。 谢叔亭眯着眼看她:“瞎想什么!过来脱衣服!” 晏黎便慢慢挪过去。憋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事实上。嗯,这个不能说。 有句话说,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刚解开谢叔亭的腰带,褪下她的外袍,就感觉有点不太对。 胸口那一点微微的起伏…… 虽然小,但怎么着……也不是谢叔亭该有的啊……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谢叔亭看到晏黎的手顿住了,笑道:“看来,又是一个被我美色误会的女子……” 晏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是女子?” 谢叔亭一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晏黎想到了商姮说的希望她可以帮谢叔亭解决她的性格问题…… “你……”晏黎不知道说什么。 谢叔亭将头埋到水中,又起来,拿手抹掉了脸上的水,性感又魅惑。 “我是妖修,本体是狐狸,你可明白?” 晏黎摇摇头,不理解这其中因果。 如果说,谢叔亭是个男子,那她虽然长得比女子还要妖孽,但是却也不是不可能的,甚至晏黎还是可以接受这样的性格的。但如果谢叔亭是个女子……那她长得妖孽,比大部分女子有女人味,也应该算事正常的,但是也许不只是她,大部分人在看到谢叔亭的第一眼,便都认为她是个男子……这便有些奇怪了。 谢叔亭淡淡道:“妖修元婴化形,而我如今只有金丹,你就不想知道其中缘由?” 晏黎小心翼翼问道:“我会不会知道的太多了?” 谢叔亭轻笑了一声,道:“我筑基不久,误食了化形草,这本也不算什么,只不过那化形草却是一颗尚未成熟的……化形时又只想着自己的模样,没有考虑到性别……” 晏黎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问道:“有办法治好吗?” “治?”谢叔亭看她一眼:“为什么要治?狐狸若是没有这个姿色,如何在这修仙界混下去?” 晏黎被噎了一下:“可是,你这样别人会以为……” “以为我是男子?”谢叔亭嘴唇微勾,从水中跃起,将晏黎打横抱起,四目相对,一双桃花眼中尽是风情万种。 晏黎别过头去:“你还受着伤……” 谢叔亭便将她放在白玉床上,欺身压过去,鼻尖上的水珠低落到晏黎的脸上,又滑下来,入了发鬓。 “你……放开……”晏黎想要推开她,但却不知谢叔亭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按着她的手腕。 正当晏黎不知如何时,便感觉身上的人一下子软下来。 谢叔亭这番动作已经花了大部分力气,此时只顺势躺在晏黎身边:“看,若是我没有这幅样貌,便没有这个效果了。” 晏黎:…… 知道她是玩笑,也不好发火,只是没好气的扶着她入了水中。 “你回去吧。”谢叔亭指着门外:“快些出去!” 晏黎心中暗暗唾弃了她的喜怒无常,道:“行叭,我以后再来看你。” 晏黎走的时候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已然忘记了萧叶疏放在门口的禁制。 直接一头撞上去,额头红了一片。 “师兄啊……放我出去!”晏黎对着外面大喊。 外面传来萧叶疏的声音:“叔亭衣服换好了没有?” 晏黎:…… 好嘛,一个个就她是傻子。 然而还是觉得出去更重要:“好了好了,放我出去吧。” 禁制打开,萧叶疏现在门口,背对着里面。 晏黎出去,然而禁制却又被萧叶疏关上了。 晏黎不解。 之前可以说是防止她逃跑,但现在…… 萧叶疏也没有多解释,只是道:“之前师叔祖传书,说还是需要耽搁一些时日,这段时间还是需要你来照顾。” 晏黎当时内心就有点酸爽了。 有点后悔答应帮师叔祖照顾谢叔亭。 萧叶疏继续道:“对了,有了同门来找你,应该是你大比时认识的。在峰外转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这里的峰外,指的是除了雪藏峰中仅有的几个人住的地方之外的所有地方。 同门? 是孟庸还是李可人? 难不成…… 是药尘公子? 晏黎回了自己洞府,寻了一面水镜,镜中是雪藏峰上之景。 便看到有一青衣男子,漫步花丛,那去的地方赫然是曾经萧叶疏给她盖的草屋了。 想来,必是以为那里可以寻得人吧。 要赶快出去了,否则让他误打误撞入了内部就不好了。 晏黎便急匆匆的御剑而出,在他身后不远处落下。 “药尘公子。”晏黎喊他。 药尘公子便回过头来,看到她腼腆的笑着喊自己,也是露出微笑来。 “晏师妹。” 晏黎走上前来:“不知道药尘公子今日前来,招待不周,见谅。” “是我心血来潮,途径此地,但是打扰了。”药尘公子道。 途经此地? 这雪藏峰位于整个路霄宗最最边角处,附近没有一处别的山峰,怎么可能会途经此地? 晏黎点头微笑,也不戳穿他:“药尘公子请。” 两个人便向着那草屋走去。 草屋虽然没怎么住过,然而却也是经常打扫的,就是怕有客来,无处招待。 “倒是没想到晏师妹洞府如此高雅别致。”药尘公子夸赞道。 这四周野花遍地,蜂蝶飞舞,不远处有溪流环绕,百鸟鸣鸣,的确是一处好地方。 晏黎依旧是腼腆的笑笑,谦虚道:“三尺寒舍,不值一提。”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许久的话,从洞府,到修行中的一些事宜。 “晏黎以前从来没有和同门讨论过这些,今日听得药尘公子一席话,倒是茅塞顿开了不少。”晏黎道。 她自然是知道这药尘公子来是有事情的,只不过,他不说,她便也不问。 第四十七章 内门大比第二关 药尘公子看到太阳西下,便也起身告辞,却始终不提来意。 晏黎便起身送他。 “不必送了。”药尘公子被她送到峰口,正是他踏入雪藏峰的地方。 “日后若是需要,可直接找我。”药尘公子将自己的传书留下。 相当于修仙界的电话号码了,只要有这一个本人亲手赠的传书,日后便可以通过此传书,传讯给那人。 晏黎接过,也是将自己的传书递给他。 她结实之人不多,说起来,这还是她送出去的第一个传书。当初与任评侬分别时,也没有交换这些,只是互相道了一句:“有缘再会。” 药尘公子便御剑飞行,离开了雪藏峰。 待他离开之后,晏黎才回了自己洞府,暗思他的来意。 药尘公子之前便与旁人有些不同,今日又猜不准他的来意,倒是有些奇怪。 暂且不去想他,耐心打起坐来。 后日,与之前差不多的时间,依旧是那朵仙云,那对师徒,慢慢悠悠的混在人群中来到了擂台。 这第二关是守擂,可选择守擂或者攻擂。不管是那个,只要能赢十人,或者连赢五人,便可以到下一个关卡。 这个对于晏黎不难,只要柿子挑软的捏就可以。 到了主席台是,孟庸的师父已经在等着了。 他是符山的一个属峰长老,在门派里也算是有些资历,但修为却是一直平平,上次与慕瑕瑜相处,竟是觉得颇为投缘,再加上他觉得雪藏峰偏远,又存了提点他的想法,故而今日一开始便在这里等着了。 慕瑕瑜带着晏黎过去,晏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又与孟庸互相见了礼,便离开此处。 此处终究只是长老们待的地方,他二人晚辈,在此处不太适合。 便看见上次那几人已经在等着了。 李可人对着晏黎招招手,孟庸便带着晏黎过去了。 “你伤可好些了?”晏黎开口,问向李可人。 那日她运气不佳,正好与鲁冰儿一处擂台,虽然没有被直接打下去,却也受了不小的伤。 李可人嘴巴一瘪:“别提了,那天我可被打惨了!” 那日一上擂台,便看见鲁冰儿抬手给了她左侧一人一剑,虽然不是正对着她,然而那剑气却也伤了她,也得亏她反应快,迅速的找到了几个平日里还算可以的几个道友,相互帮扶着,这才没有被打下擂台。 “不过,那个鲁冰儿剑术是真的好!”李可人眼睛里满是羡慕,亮晶晶的。 “她就刷刷两剑,就能打下去一千人!”李可人比划道。 晏黎几人便也看着她,直到她安静下来,才互相说了各自的情况。 大家都算是过了这第一关,只不过林杉却是受伤颇重,不能继续第二关了。 晏黎看到他时,他还面色苍白,呼吸虚浮。 “怎么受得这么重的伤?”晏黎问他。毕竟这内门大比,是宗门内的比试,一般来说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林杉无奈苦笑一声。 也是他倒霉。 他所处的擂台没有哪个资深的弟子,但也就坏在这里。 因为没有谁有绝对的实力,故而所有人都拼了命在打,一开始可能还会注意分寸,到后来便是直接打出了真火。 加上他当时也遇到了和孟庸一样的情况,被几人围攻,却没有药尘公子护着,情急之下底牌尽出,虽然撑住了,然而却也受了重伤,当时便是被人抬下了擂台。 经过三日调养,虽然能下了床,但是却也无法比赛了。 但还是要来看看,毕竟这等大规模观摩别人战斗的机会可是可以而不可求的。 晏黎几人也懂他的意思,也是觉得颇为遗憾。 “行了,快去吧。”林杉也不想让他们为自己惋惜,只是看着擂台道:“那边已经开始了。” 这场比赛不分擂台,对手皆是自己挑选的,只不过,需要在一天之内结束。 也就是说,最起码要在一天之内连赢五人,或是共计赢了十人,才算通过。 于是,那些修为相对于低一些的,就成了此时的香饽饽。 晏黎虽然没什么名气,但她修为算不得高,加上人又小,看着便觉得是个只知苦修的不懂事的弟子,故而盯上她的人倒是不少。 晏黎也尽数接下了挑战。 第一人是杨明,木水双灵根,使一个丹炉作武器,是个药修。 说起来,这人却是与晏黎有些渊源的。 晏黎才入山时,便有几个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入了山门,其中便有他。 当初见到他不过是六岁孩童模样,如今再见,六年过去,却已经是年轻模样了,面貌倒是清秀,只不过头顶那一片,却仿佛被火燎尽了,只剩了几根烤卷了的头发。 “是你!”修仙之人大多记忆非凡,杨明见到晏黎,也是惊讶了一下。 “你去了哪个峰?”杨明问道。 这路霄宗内门几千人,当初他们七个人一同上山,却只有他二人被分在了内门,后来各自拜师,再未相见,如今再见,终究是有些欣喜的。 “我在雪藏峰,你呢?”晏黎问道。 她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有这么个人,却记得不算清楚,毕竟她脸盲的很,再加上当初她被天魔缠着紧,也没什么精力注意这些东西。也就是从迷障林开始。那天魔才老实了。 “我在丹山也是拜了一个属峰长老为师。”杨明没有听过雪藏峰,想来是哪个偏僻地方吧。 这样想着,便自觉这童年小伙伴生活不如意,道:“若是日后你缺丹药了,可以来找我。” 晏黎点头。 两个人又互相行了道礼,便开始了打斗。 杨明使的是一方炼丹炉,防守一流,晏黎的吟悠虽然灵活,却是无法突破。 这般僵持许久,晏黎突然一个翻身,从他后方袭来,他便拿着那炼丹炉去挡,哪知道晏黎反手就是一张符箓。 杨明一惊,后退几步,那符箓不是别的,正是一道雷劈之符,当下便有一道天雷,劈到他炼丹炉上。 炼丹炉勉强扛住,却也有些损伤。 杨明心疼地将它收了起来,取出剑来。 他只不过是个药修,攻击不是强项,虽然会使剑,却不精通。 但如今收了丹炉,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了。 晏黎剑法灵活,他用剑又不大顺手,几来几往之下,晏黎便直接挑了他的剑柄。 杨明的剑便掉落在地,而他本人也被晏黎攻下擂台。 “承让了。”晏黎抱拳行道礼。 杨明输了,也不伤心,反而笑盈盈道:“日后若是需要丹药,尽管来找我!” 晏黎便伸出手,拉他起来。 “自然会去找你的。” 两个人还有别的擂台要打,也便匆匆娇交换了各自的传书,各自离开。 旗开得胜。 晏黎面上平静,没有胜了之后的得意。 静静等着下一个想要挑她这个软柿子的人。 时间也不久,那第二个人便来了。 是阮莹。 那日在擂台上相互交换了性命,却打尽兴,如今算是续了之前的那场比斗了。 “晏师妹。”阮莹抱拳行礼。 晏黎也行了道礼。 两个人便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出起招来。 阮莹两柄细长弯刀,走的也是灵活路子,甚至相较于晏黎的吟悠,更为轻盈。 只见她右手便是一刀直接刺向晏黎,又趁着晏黎提剑去挡的那一刻出了左手的刀。 晏黎侧身闪过,出剑力道加重。 她剑法本来是走灵活之路,但在更为灵活之人面前,只能另辟蹊径了。 但即便是换了路子,也只能堪堪与阮莹持平。 一方面,晏黎本身对这种厚重的剑法不太熟悉,另一方面,阮莹的刀法也着实强悍。 但晏黎还有一个优势,那便是她的修为。 不过一直到她被阮莹攻下擂台时,也没有暴露。 无他,过于注目耳。 这厢输了一场,后面却又是连赢了四场。 按照规则来说,只要她再赢一场,便也通过了这一关了。 然而……接下来找上门的对手…… 晏黎略微眯了眼,看着来人,只觉得颇为棘手。 第四十八章 约战 “与我一战!”鲁冰儿红衣似火,五官明艳逼人,看着晏黎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骄傲。 晏黎微微抬着头,看她。 她记得,两个人岁数相同,可是,鲁冰儿却是比她高了半头。 似乎是开始发育了,看起来比她要成熟不少,站在那里,便让人想到红衣烈马,纵横天下。 能够感受到鲁冰儿刻意施加给她的威压,那股威压里带着战意,她掩藏的修为顷刻便要被逼出来,又被她按下。 她不懂,鲁冰儿为何会找上自己。 固然,她也能算连赢四局,只差一局便可通过此次关卡,然而,像她一般的连赢的大有人在,就连鲁冰儿自己,这么会功夫,也已经连赢六人了。更何况,她的对手,与那鲁冰儿可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那鲁冰儿又是道:“与我一战!” 战?还是不战? 晏黎的确是想要一战的,毕竟她二人同属雷灵根,却是一个法修一个剑修,两个路子…… 然而,感受到四周所有人的注视,晏黎理智上却是不想战的。 赢,她必然会出挑,与鲁冰儿明面上的背景不同,在旁人眼里,她就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修士,那以后必然麻烦不断。 输……连赢四局的局面,便又要重新来过了啊……但时间…… 晏黎看到斜在了半空的太阳。 已经是下午了。 晏黎一直没有说话,那鲁冰儿便一直在等着。 四周已经有了刻意放大了的窃窃私语声: “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啊?” “能得火冰仙子点名挑战,只怕也不是什么普通之辈吧?但此人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莫非是隐士高人?” “什么隐士高人!连挑战都不敢接,肯定是个怂货!” …… “她来自雪藏峰。”一道温和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 这道声音辨识度极高,鲜有人不识得它的主人。 听得此人说话,众人便也自动让开道来。 只见那人身姿修长,风光霁月,不是药尘公子又是何人? “鲁师妹,我已经与晏师妹约好了这一场了。”药尘公子道,似乎浑然没有看到鲁冰儿身上的勃勃战意。 “你约了?”鲁冰儿却是看也不看他,只是仍然盯着晏黎。 “你想帮她,为什么?”鲁冰儿眼中似乎只剩下晏黎,话却是对着药尘公子说的。 帮我? 晏黎看向药尘公子:“何意?” 药尘公子只是道:“还请鲁师妹给我一个面子。” 鲁冰儿却忽然抽出长剑,对着二人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同战你二人!” 风过,人静。 两边僵持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那阵山的阵仙公子,符山的符生公子,以及纯正法修的明华公子,也尽都来了。 鲁冰儿和药尘公子,他们也都是认识的,然而晏黎却是从未见过。 几个人都是人中龙凤,彼此间少不了竞争,也各有相交之人。 此时却也没办法劝着两方了,只因鲁冰儿这边步步相逼,而药尘公子却是分毫不让。 “鲁师妹说笑了,这岂不是坏了比赛规则?”药尘公子道,他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晏黎前面,帮她挡住了鲁冰儿的威压。 晏黎被他护在身后,一言未发。 这下面擂台的动静如此之大,主席台上自然不会忽视。 有些好事的长老,比如那符山山主,不怕丹山和剑山,便一直挑唆道:“呦,这两山可是千万年的好友啊,怎么今日要打起来了?” 然而安容只是板着脸,一言不发,丹山山主倒是好脾气,道:“不然你我看一个赌局,看谁能赢,你若是输了,便让你符山弟子给我丹山试药三年!” 那符山山主便打一个哈哈,装作不知此事。 倒也有长老看出关键来,询问道:“那被药尘公子护着的女修是何家长老弟子?” 这也是许多人的想法了。 宗主看着晏黎,觉得她身上有种灵力波动,有些像……像什么来着? 他在这边想不起来,那边慕瑕瑜却是稳如泰山。 反正,晏黎迟早是要出山的,早一步晚一步,也不是差别很大。 然而晏黎还是想着继续苟一苟的。 被鲁冰儿和药尘公子两个人逼的下不来台,实非她愿。 这么僵持下去,只会吸引越来越多的人的注意力,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日后再苟一苟,自然不会有人继续关注她。 “火冰仙子。”晏黎缓缓开口道。 声音不急不缓,稳重的狠。 然而仔细听来,却还是有些颤的,想必被这个场面吓坏了吧。 众人心里想。 余光观察了一下四周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达到了效果,暗暗松一口气,然而面上却是带着四分强行的镇定、四分不畏强权的坚韧还有两分害怕了。 “如何?”鲁冰儿最是见不惯这类柔弱女修,自然没有什么好声色。 她今日找这个晏黎,却是为了多年前拜入山门那一遭的,当时年纪小不觉得,后来回想起来,发现这人居然是师父当时的第一选择! 再加上她也是雷灵根,若是今日不趁机将她打压下去,日后待她成长起来,那一定是会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 这便是,妒忌了。 晏黎不知这些。 她却是从来没有想到,不管她如何小心翼翼,不出头拔尖,也能引起这鲁冰儿的妒忌了。 她只以为,是两个人的雷灵根相遇引起的,就像她在梁氏中遇到那个三长老,两个人雷云较劲一样的情况。 “若是火冰仙子一定要战,那晏黎也没法子拒绝,只不过,晏黎还有一场便能赢了这第二关,可否等晏黎通过再战?”晏黎道。 这么一说,四周的人便也都是点头道: “的确是了,这女修不过筑基初期,想必连赢四局已经算是碰上运气了,若是和火冰仙子一战……必输无疑,那前面的努力便付之东流了……” 然而鲁冰儿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她不想让晏黎进得第三关。 于是鲁冰儿道:“你时间充裕,我却是等不得!我便拿着实话说了,今日你一定要战!” 她此言一出,四周众人也是被她惊讶,只不过即便在心里认为这火冰仙子颇为霸道,面上也没有人直接说出来。 晏黎心中暗暗思索何时得罪了这火冰仙子,却是不得其所。 正是进退不得时,事又有转机。 还是那药尘公子开了口。 “鲁师妹,若是你着急,也请先让我与晏师妹一战,毕竟,凡事总有先来后到之分。”药尘公子道。 晏黎却不知何时自己应下了他的挑战,然而此时一个路鲁冰儿已经够了,也不惧再来一个药尘公子。 更何况,她能感觉药尘公子对着自己的善意,此时怕是在助她的。 “放心,我会很快将她让给鲁师妹的。”药尘公子道。 他有自己的打算,此时无论如何也是要让晏黎进这第三关的。 药尘公子与鲁冰儿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是药修,无论如何,总有人需要求医问药,那便会欠他人情,就算是鲁冰儿,也不愿意为了一个晏黎得罪他。 毕竟,他们这些人,很有可能会接任各自的山主。 他想做什么,鲁冰儿也是能猜到的,但她此前已经算是得罪了药尘公子,站在却不能更得罪了,万事都要讲一个分寸,她忽固然性格鲁莽,却也不是不懂这些的。 “那边请药尘公子先吧。”鲁冰儿长剑一插,直入了脚下的白玉地面半寸,立刻惊诧了一片人。 这白玉地面,便是寻常金丹修士也不一定能留下印记的,这火冰仙子,居然能将剑插入半寸,还不费力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 怒火 享受着旁人的赞叹,鲁冰儿面上坦然,心中那份本来因为晏黎而起的火气也下去了几分。 药尘公子先是翻身上了擂台,对着晏黎行了道礼:“晏师妹,请吧。” 晏黎心里也有了估计,却仍是不太放心。 若是必要……可以认输的吧…… 上了擂台,还了药尘公子一礼。 药尘公子道:“我既然叫你一声师妹,便让你一招吧。” 晏黎也没有拒绝。 她只想着与他过几招,便佯做不敌,认输便是。 她直接取了吟悠出来,也没有做一些花哨的动作,直接一剑刺出,剑招平平,毫无威力。 然而药尘公子却没有躲过去。 众人只看到,刹那间,风沙骤起,那药尘公子仿佛被定住了似的,那一剑刺来,风沙突起,有乌云密布,似乎有天地威压,就连擂台下离得近的众人也能感觉到这份天地变色。 台上的药尘公子被刺中了,倒退出了擂台,伴随着一声闷哼,他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一剑,竟恐怖如斯! 自带特效·药尘公子。 不说别人,就是晏黎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和旁人一道愣住了。 她这一剑,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剑,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那么,这些效果是…… 即便是摔落在地,也不减分毫风度的药尘公子被人扶起来。 他脚步虚浮,面上扯出一个笑来,似乎受伤极重:“没想到晏师妹修为如此深厚,是我托大了,佩服佩服!” 晏黎看着他,知道他是想帮自己过了这一关。 可是,为什么? 她想不通,也没有时间给她去想通。 见二人比试结束,鲁冰儿便走上台来,直接道:“与我一战!” 她在台下也不甚清楚,但却能明白这一定是有猫腻的。 毕竟药尘公子修为比她不差多少,就算主修炼丹,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但她让药尘公子先与晏黎比试的时候,不就已经猜到了这种情况吗?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做……倒是出乎意料了。 晏黎看着她,她也没有多说,直接出了剑。 鲁冰儿毕竟是一个纯正的剑修,剑术不凡,比之晏黎只好不差。 她剑风十足霸道,晏黎提剑相交时,每每都被震得虎口发麻。 只见她又是一个剑招,那剑招居然暗藏雷力,只稍一接触便顺着到身体里来,若是一般人遇上了,被那雷力入体,那灵力便会在体内灵脉四处破坏,难以修复。 幸而晏黎也是雷灵根,对雷力也是颇为熟悉,又有诸多机遇,淬炼经脉。 直接引了那道雷力与自己的雷力融合,在那雷力破坏后又运行自己的雷力修复。 但即便是如此,也费了她好一番功夫。 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她反手便是一剑,鲁冰儿侧身而躲,顺势而出,那剑气直接打向了晏黎的手腕,将吟悠打落。 晏黎也不捡,便要抱拳认输。 她不想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 只可惜她要认输,鲁冰儿却是不让。 鲁冰儿剑随身走,一次次打断她未说出来的话语,那剑尖时而直指丹田,时而对着手筋,趁着晏黎手无寸铁,剑剑是杀招。 不经意间,晏黎被逼至角落。 她仍不罢休,却是施了一个画地为牢,不让晏黎下这擂台。 那剑招,狠辣非常,只向着晏黎关键地方招呼,更有几次,向着晏黎的丹田,那架势,似乎是要毁了她的仙途! 四周众人惊呼一声,就连那主席台上一些长老,也不由得站起来。 那裁判看了安容一眼,却没有说一句话。 慕瑕瑜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紧了,眼中蕴藏着怒火,只差一步便要喷薄而出。 被逼至此,晏黎火气也是颇大。也不再留手,直接现了自己法修的身份,拉开了与鲁冰儿的距离。 鲁冰儿近不得身,剑招便空了,猝不及防之下,被晏黎一个法术,也是打掉了剑。 然而鲁冰儿还要不依不饶。 她法术不精,此时却是拼了命去攻击晏黎,晏黎只看她发疯,正在她要打来时反击一招,反手扣住她喉咙,还未用力,便感觉一股迫人的威压陡然施加在她身上。 “尔敢!”安容只看见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儿被不知哪里来的臭丫头扣在手里,情急之下,也不顾是不是擂台比试,直接亲自动了手。 晏黎未有阻挡,便是一口鲜血喷出来,鲁冰儿趁此机会,却不是脱离她控制,反而是一手袭向晏黎丹田,众人只看见,一根银针没入,而晏黎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来。 台下的药尘公子便要上台去救下晏黎,却也被安容威压盖住,直接半跪下来。 晏黎只感到丹田一阵剧痛,那本来极为夯实的基台被突然出现的一根银针插入,裂开了几条缝隙来。 本来已经老实许久的天魔突然在识海里壮大,被她收在储物袋里那个任评侬赠的银球炸裂了。 外界安容的威压反而愈加重了。 晏黎来不及管威压,来不及管丹田,只因为那天魔几乎是瞬间便占据了她的识海,她的意识已经不清醒了。 “滚!”慕瑕瑜也不顾自己掩饰住的修为,那大乘威压突现,直冲安容,安容吐出一口血来,眸子里一片震惊:大乘强者! 就连没有直面他威压的众长老们也是被威压压迫在地上,那本来什么也想不起来的宗主更是冷汗直流:他,居然忘记了雪藏峰! 慕瑕瑜一袖挥出,鲁冰儿被扫在地上,滚出去好一段距离。 “雪藏峰,从来没有对不起路霄宗!”慕瑕瑜声音冰冷,直接将晏黎带回了雪藏峰。 这次他的确是气的狠了。 众目睽睽之下,便要直接对晏黎下杀手,想要毁了她的仙途,此其一;不顾身份,直接对小辈下手,此其二;裁判不止,只看着晏黎被暗算,此其三。 若非雪藏峰与路霄宗走过约定,今日他便开了杀戒! 仙云极速,瞬息便回了雪藏峰。 没有对前来询问的几个人多说,直接将晏黎交给商姮,让商姮带着她去了一处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