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后娘娘这是喜脉啊 元帝二十二年。 盛京城十里红妆,送嫁的队伍敲锣打鼓,将新皇后迎进皇宫。 花轿子悠悠,墨浅裳是被硬生生颠醒的。 她明明已经死了,人怎么就来了这里? 她是二十一世纪的王牌特工,为了核潜艇资料潜入D国,在完成任务,满心欢喜回国和未婚夫结婚的时候,却被她的未婚夫亲手杀了。 大脑深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她猝不及防,咬紧了唇瓣,难以忍受地弓起身子。 零碎的声音和画面冲入她的大脑,如同洪水般摧枯拉朽,她竭力忍耐,才没有发出痛呼声。 她脑子里的记忆来自一个叫做墨浅裳的古代女子。 她命格为凤,乃是为病重老皇帝冲喜的唯一人选,本不愿进宫,却被墨家一家联手,将她毒杀并送来冲喜…… 刚想到这里,轿子就停了下来。 大红绣金的轿帘随风荡起一波波的血色,金牌特工的鼻子让她一嗅便知,这宫里头已经遍地死尸! 皇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浅裳紧紧攥紧了手帕,心下一慌,人已经被迎进了宫中。 血腥味和红色的帐幔相映刺目。 一阵阵刀剑入肉的噗呲声响起,羽箭从四面八方来袭! 尸横遍地,最后,只剩下与外界只隔着薄薄一层轿帘的墨浅裳。 “皇后娘娘?请下轿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轿子中,半晌没有动静。 “娘娘?” 轿内,一个清婉的声音响起,“本宫既然入宫成亲,自然是皇帝来迎我下轿,你是何人,竟然敢让本宫下轿?” 四周响起嬉笑的声音,“皇上?皇上早就死了!早就听说墨家大小姐姿容无双,别害臊,下来让我们爷几个看看!~” 墨浅裳定了定心神,片晌,含笑轻声道,“本宫倒是想满足你们的愿望,可惜了,你们没有福气。” 有一阵笑声放肆响起:“你这臭娘们在说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皇后呢?” 墨浅裳道,“别不信啊,你们听,是不是有铁蹄的声音?” 这话一出,轿外的人立刻怔住,确实,刚刚还没察觉,竟然在须臾间,隐隐风声交杂了马蹄…… “有兵马过来了!” “不会是镇南王吧?除了镇南王,谁还能有兵马和我们一拼?” 大军压境,他们也不得不迎战,离大功告成只有一步之遥,决不能功亏一篑。 顷刻间,火光交织,刀剑金器交鸣,呐喊声,怒吼声响彻夜空。 …… 不知过了多久,喧嚣声逐渐停息,在皇宫安静下来不久后,墨浅裳隐隐听到了一个脚步声走来,停到了轿帘前。 火光悠悠,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形,被火光映落在轿帘上,无端生出几分风情旖旎的派头。 “你就是新任皇后,墨浅裳?”男人缓慢开口,嗓音低醇冰冷。 墨浅裳终于怕了,冷汗浸透了脊背的衣裳。 “正是本宫。”墨浅裳慢慢道,“来救驾的是何人?” 男人顿了顿,“臣下镇南王君临渊。” 君临渊,史上最骁勇善战的君王,以一己之力平定山河,拯救大周于危难中。 一代青史留名的孤王。 “镇南王救驾有功,本后会亲自与陛下提赏的。” 一声轻轻的嗤笑声响起。 轿帘,被一只大手豁然掀起。 凤冠细金流苏下,她惊讶的眸愕然抬起,对上了君临渊深邃冰冷的双眼。 “娘娘,陛下已经驾崩,您已经是太后了。”君临渊伸出手,笑容斯文,“还请娘娘下轿,主持宫闱。” 就算陛下驾崩了,还有四妃六嫔,哪里有她这个初入宫的冲喜皇后的事儿? “娘娘?” 她又耻笑自己,这时候退缩,她有退的地方吗?回娘家?墨家如果是一片同心,会让真正的墨浅裳毒发死在进宫的八抬大轿里吗? 她坦然一笑,纤纤素手伸出,搭在了君临渊的手上,下了轿。 君临渊转身看向身后的将士,“还不见过太后娘娘?” 将士们的呼喊震天响,“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墨浅裳忽然觉得难受,上花轿之后水米未尽,她现在饿得头晕眼花,身子发软。 她转身,扶着白玉栏杆猛地呕吐。 君临渊轩眉一皱,“太后娘娘身体不适,快宣召太医~!” 墨浅裳晕晕乎乎地歪在白玉栏杆上,被太监扶着去了凤藻宫,原定的行大婚成合卺礼的地方。 龙涎香味悠悠,墨浅裳有些迷糊,但是这不妨碍她听到君临渊和太医的对话。 “回……回王爷,太后娘娘,这是喜脉啊……” 一道极具威压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恨不得一直晕死过去算了! 墨浅裳苏醒过来后,就看到两个齐头整脸的丫头,端端正正跪在她的床前。 “太后娘娘,您醒了,我们是王爷派来伺候您的。我叫彩鸳。” “我叫初桃。” 不是内务府分的,而是王爷派来的,呵,这王爷是想要监视她吗? “知道了。”墨浅裳看了看天色,“宫里头如今如何了?” “宫中局势已定,王爷派人正在清缴三皇子余孽。” “哦……”墨浅裳漠不关心。 她既然入了这宫门,只要局势平息,就总有她吃饭的地方,现在唯一能要了她命的,是肚子里原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胎孩子。 “听闻您出事,您的母亲,墨夫人和您的妹妹一同进宫来看您了,您看……要不要接见。” 墨浅裳揉着额角的手一顿。 原主残存的记忆告诉她,她是在正月二十二日,原主生辰的时候,被妹妹墨莹珠灌了酒,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原主是被家人泼醒的,醒来的时候,家人一字一句骂她伤风败俗,做下丑事。 如今看来,这墨浅裳早就被垂危的老皇帝盯上了不凡的凤命命格,可奈何墨浅裳有一个订婚的夫婿,所以只能搁浅。 她生辰时的那一杯酒,让她的亲事无望,绝了她的心思,只能任由家中八抬大轿送入宫中嫁给垂危的老皇帝,给家人换来皇亲国戚的荣耀。 更是便宜了她的妹妹墨莹珠。 墨浅裳的未婚夫婿是新科探花郎、宗族世家娇养出来的嫡子,早就被墨莹珠盯上了。 两家联姻势在必行,如今墨家这个大女儿不成,总要有人替嫁过去的。 一举三得啊。 而如今…… 第2章 当皇家威严是摆设啊 墨浅裳盯着帐幔,悠悠叹了口气,纵然有着滔天怨恨,想要知道肚子里这胎到底是谁的,她还是要从她们口中撬出来。 “先让在外头候着吧,梳洗了再传召。”墨浅裳冷道。 “是。” 足足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墨浅裳才肯见她们。 一声轻笑声响起,“姐姐这才刚入了宫门,就好大的架子,晾了我们这么半日!” 一个穿着鹅黄色裙衫美人,扶着一个端庄持重、温柔可亲的妇人走了进来,可不正是当时差点将墨浅裳本主浸猪笼的妹妹墨莹珠和面善心狠的继母罗氏么? 墨莹珠扶着继母走进来,看着凤藻宫的雕梁画栋,眼中满是贪婪。 “裳儿,娘亲现在身体不舒服,你还让我们在外头等着,真是太不懂事了!”罗氏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淡淡看着墨浅裳,“让人都退下去吧,娘有话要和你说。” 墨浅裳一身华丽贵重的首饰钗环端坐在上首,稚嫩甜美的脸上带着丝丝冰冷漠然,“我有赐座么?” 刹时间,风藻宫中,一片死寂。 墨浅裳悠悠地道,“本宫如今是太后,你们进来不行礼已是不敬,还擅自入座,当皇家威严是摆设不成?” “墨浅裳!”墨莹珠怒气冲冲地道,“你别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你也不想想,你一个冲喜皇后,凑巧陛下驾崩了才坐上这太后位置的,在这宫里头孤立无援,你能活得到几时?你还不是要靠着家里?” 罗氏含笑轻嗔,“莹儿,这里到底是宫里头,别乱说话。” 知道墨浅裳是个蠢笨的,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就可以不把家里人放在眼里了。 敲打敲打就够了,这丫头会醒悟过来的。 “来人,掌嘴!”墨浅裳冷道。 墨莹珠和罗氏都面色大变。 墨莹珠站起身,指着她吼道,“你真以为进宫就不起了吗?这宫里头平乱的是镇南王,淑妃娘娘的儿子!宫里头其他有子嗣的太妃也都蠢蠢欲动呢,你算什么东西,真以为能坐稳太后的位置?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明儿镇南王把你扔到皇上的墓里头陪葬百官还会给你写祭文!” 墨浅裳沉声道,“哀家就算为皇帝陪葬,也是全了哀家一片忠君爱国的心!容不得你在风藻宫中大放厥词!藐视皇威!” 她站起身,一双凤眸隐着无上威严,“哀家的话,都没有听见么!掌嘴!” 墨家人不懂规矩,这宫里头的其他人可是清楚明白,太后哪怕只做一天的太后,也是太后! “墨浅裳!”罗氏怒而站起,“我看你敢!” “我看大胆的是你们!在这风藻宫中乱了规矩,公然妄议朝政,辱骂哀家,若是哀家敢忍下来,明儿就有人敢用这个做筏子,指控哀家不守宫规,辱没皇家颜面!” 墨浅裳眸光一凝,满是森寒之意,“到时候,整个墨家,都要跟着陪葬!” 罗氏心中一突,束手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一旁的墨莹珠已经被房内两个嬷嬷按在地上,左右开弓,耳光的脆响声响起。 “娘……娘……”墨莹珠凄惨地叫着。 罗氏眼看着女儿挨着耳光,心痛不已,“裳儿!这是你妹妹啊,你如今在宫中赏她耳光,你让她以后如何在京城贵女中立足!” 墨浅裳心中轻嗤,这墨家人还真是一窝子糊涂人! 到底是用阴私手段坐在主母位置的小妾,也就在内宅靠着原主爹的宠爱耍耍威风,上不得台面就是上不得台面,这时候居然还敢没大没小! 墨浅裳莹白的手拿起了一旁的果茶,抿了一口,又用帕子细细擦着唇。 眨眼功夫,墨莹珠的脸已经被打得肿破不堪,蓬头散发,犹如猪头! 她凉冷看向罗氏,“刚才的话传出去,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罗氏,你竟然还没有反省吗?” 罗氏咬牙,攥紧了丝怕,猩红的眸子恶狠狠看向墨浅裳,“墨浅裳,你不要为你今日做下得事情后悔!” 墨浅裳美眸轻眯,红唇撩起笑意,“你这是在威胁哀家?” 罗氏一怔,心底蓦然升起一阵阵寒意。 “哀家念你在府中是长辈,一直忍让,可是你却得寸进尺!忘了上下尊卑,忘了君臣之道,哀家,不能再容你这么造次下去了!”墨浅裳将茶碗放在一旁的雕花螺钿桌上,慢慢开口,“将罗氏拖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是,太后娘娘!” 宫人们令行禁止,立刻上前撕掳罗氏。 墨莹珠一声惊叫,“你放了我娘!墨浅裳!你这个不洁的**!我看你就是个秋后的蚂蚱,你还能跳到几时!我当初就该让那些地痞流氓直接弄死了你!” 地痞流氓? 墨浅裳心中一顿,早就知道这一对母女心狠手辣,没有想到,她们竟然是找了一群地痞流氓来奸污原主! 墨浅裳阴冷道,“墨莹珠害了失心疯,在风藻宫中大放厥词,杖责五十!” 听着二人挣扎嚎哭的声音,墨浅裳的心情稍解。 纵然她必死无疑,可是在临死前,能够将这一对送她进火坑的母女好好教训一遍,她也不亏啊…… 这风藻宫里头,每个宫人都是一个耳目,她在宫乱之时被验出喜脉,宫里人怕不是已经对她侧目而视了,现如今墨莹珠这一嗓子,更是催命符! 五十大板下去,母女二人皮开肉绽,痛不堪言。 “不是有要事要和哀家商议吗?”墨浅裳噙笑,“哀家听着呢,说啊。” “没、没有了……”罗氏痛得脸色发白。 “无事?” “真没有了!”罗氏低头,咬牙切齿。 事到如今,她那里敢用那破事儿作把柄威胁墨浅裳?怕不是以这丫头的狠劲儿,还没开头,她们母女就先被打死了! “今日我小惩大诫,希望你们二人能够记在心中。”墨浅裳笑了笑,“回去闭门思过吧,无传召,不可进宫!” “是。”罗氏忍辱,扶着女儿站起身,二人慢慢挪了出去。 “娘,我怎么总觉得墨浅裳变了呢?”墨莹珠委屈得眼泪直掉,“以前她还尊重母亲,爱护我这个妹妹,现在不知道怎么忽然厉害了,咱们都敢欺负了!” “变了?怎么变了!”罗氏忍痛,“无非是觉得自己飞到枝头变了凤凰,哼!我们回去就去和老爷告状!看她是不是真的连墨家都不要了!” 第3章 谁掀了盖头就是谁的妻 墨莹珠眸中闪烁着阴毒的光,点点头,“本来还想用她怀孕威胁她给我个县主,给娘个诰命当当的,哎,结果什么都没有落到!不过没关系,今天的屈辱,她总要偿还回来!” “乖女儿,你放心,她肯定会死!”罗氏狞狠道,“如今,只要家里不管她,她在宫里头活不过七日!我让你下毒之后就一直很后悔,怕她自戕的罪名连累到咱们家!相比较而言,没死在花轿子里头,死在宫里头还好!” 罗氏理了理自己的发髻,“君临渊可是淑妃娘娘的儿子,淑妃娘娘是要做太后的,怎么会容许她这么个小丫头皮子占着位置和她平起平坐?呵!” 内殿,一片寂然无声。 “你们都听到了?”墨浅裳悠悠问道。 方才,那对母女叫嚷出她大婚之前已经失贞,被一群地痞所害,堂堂大周朝,怎么会容纳这样一个女人做太后!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墨浅裳必死无疑。 彩鸳定了神色,上前一礼,“太后娘娘放心,我们绝不会信那对母女胡言乱语的。” 墨浅裳挑唇。 到底是君临渊**出来的手下啊,就是好用,还未点拨,就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墨浅裳不知他君临渊为什么留她一条小命,没有当场杀了她这么个失贞太后,但是既然他让她活着,她就定然有点儿用的。 “若是真有这般丑事,她们又怎么敢在宫中叫嚷出来,真不怕抄家灭门吗?她们和我哀家在府中便不睦,如今不过想败坏哀家的名声而已。” “娘娘放心,宫里头我们上下都会敲打一遍,不会有人敢在宫里头败坏太后娘娘名声的!”初桃忙应道。 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他恭恭敬敬打了个千儿,“今儿几位太妃在未央宫议事儿呢,请您也过去听听。” 墨浅裳呼吸一紧,这么快就冲着她来了? 小太监伸手,“太后娘娘,您请吧。” 小太监的口气不容拒绝,墨浅裳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侍卫拱卫下,是一准备好的步辇。 她轻叹一声,坐了上去,一路前往未央宫。 未央宫是宫里头最好的宫舍,靠近陛下的养心殿,又修得冬暖夏凉,是陛下宠妃才会住的宫殿。 可再怎么舒适,也比不过堂堂正正的风藻宫。 ——风藻宫是礼法上的皇后所居的宫殿,如今正被墨浅裳鸩占雀巢,先住着呢。 不过盏茶功夫,墨浅裳就已经到了未央宫外。 彩鸳扶着墨浅裳下了步辇,才走到殿门外,就听到里面刺耳尖锐的声音。 “她算什么太后!她连先皇的尊容都没有见过!一个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跃过咱们,做太后?” “孙昭仪,话可不能这么说。” “这个丫头,既然没有圆房成礼,就算不得我大周朝的皇后!更称不上一句太后,依着本宫的意思,怎么抬进来的,就怎么抬出去就是了。”一个高冷的女子慢慢道。 “淑妃娘娘……她的名字毕竟被载入了皇家玉碟,想要撵她走……怕不是没有那么轻巧。” 短短几句后,墨浅裳便听明白了。 这是淑妃娘娘开小会呢,淑妃娘娘是君临渊的生母,当然有这么个底气。 宫中庶务,也是把在淑妃娘娘的手中。 墨浅裳扶着彩鸳走进了宫内,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个小嫔妃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迎接,被拉了一下,慌忙又坐了下来。 淑妃娘娘稳稳坐在宝座上,饮茶道,“来的可是墨家嫡长女,墨浅裳?” “座上无礼的,可是林家庶出二女儿,林美娥?”墨浅裳噙笑道。 淑妃被气得柳眉倒竖,“大胆,竟然和本宫这般说话!” 墨浅裳微微抬头,稚嫩娇美的容颜上是满满的漠然,丝毫不将久居住深宫的淑妃放在眼里,“淑妃娘娘……你也久居深宫了,居然连上下尊卑都不懂么?” 淑妃攥紧了拳头。 墨浅裳又道,“本宫是正宫太后,你不过一介嫔妃,怎敢直呼本宫名字!” “你?你未和陛下行合卺礼,算什么皇后,算什么太后?” “古代贤后,为了正帝王之心一生未和帝王行合卺礼而彪炳史册的大有人在!可是没有一个史官敢说,他们不是皇后、不是太厚!君无戏言,哀家行了纳聘之礼进了宫门的一国之后,岂有说不算就不算的道理!也就你这么个无知愚妇,才敢这般大放厥词!” “大胆!你竟然敢这么说本宫!” “不知上下尊卑的东西!见到哀家不行礼,横行后宫,若是陛下在,当罚你杖责之刑,以儆效尤!” 淑妃算数已经大了,自恃行走后宫多年,什么丫头没见过。 她说什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的野丫头,竟然有理有据,照着她的脸骂了一通! 她气恨不已,偏偏又生不出一句反驳之词! “其实,若是要说的话,也不能完全算皇后吧。”小嫔妃嘀咕着,“因为分明,进了宫之后,掀了她改投的是镇南王啊?” 淑妃浑身一个激灵,口中发苦。 他的儿子,怎么会办出那种蠢事来? 她抬手,狠狠打了一耳光那个小嫔妃! “贱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还分不清楚么?谁掀了盖头,就是谁的妻,镇南王难不成还能抢自己父皇的亲吗!” 小嫔妃被打肿了脸,瑟缩着不敢说话。 淑妃的眼眶通红,狠狠瞪向墨浅裳,扭头,提裙趾高气昂地走了。 今日想要明着将这丫头撵出宫是不行了,嘴里的规矩一套一套的,拿着尊卑压着她。 不过没关系,谁掌握了权势才是真的,她的皇儿如今马上就要登帝,宫里她将说一不二! 这贱人不滚也好,以后将她做成人彘,千刀万剐的时候,她就知道什么是厉害了! 淑妃一走,其他嫔妃也都站起来,姗姗要回。 墨浅裳冷冷道,“淑妃害了失心疯,在哀家面前无礼,你们跟着不劝阻倒是罢了,还为虎作伥,看尽了热闹!” 嫔妃们哪里有淑妃的一半气焰,看到淑妃在墨浅裳面前都吃了亏,她们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一个个回宫自省,罚抄《女戒》十遍。”墨浅裳幽冷道。 “先皇刚驾崩,太后娘娘就在宫闱里大摆威风,怎么能服众?”一个声音弱弱地道。 墨浅裳笑了笑。 被看出来了啊。 横竖这个太后娘娘她做不了多久,有的是人指望她死,不如就摆正了姿态,将所有人都狠狠教训一顿,死也要让史册的人记住,她墨浅裳来了一遭,做了几天太后! 第4章 娶谁谁死的战神王爷 “彩鸳?”墨浅裳回头看向彩鸳,“哀家脸盲,你将她们的名字都记下来,回头,哀家可是要检查她们的抄写的。” 彩鸳立刻俯首,“是。” 彩鸳是所有嫔妃都混个脸熟的——这可是跟着镇南王的人,怎么可能听命于墨浅裳? 她们又想起来,是镇南王掀的墨浅裳的盖头,将墨浅裳迎进宫门的,她们忽然有了个不妙的联想。 她们本来还想冷嘲热讽,如今纷纷闭了嘴。 “好了,哀家今日也乏了,”墨浅裳悠悠地道,“都告安吧。” 一群宫嫔互相使着眼色。 淑妃可是明确说过,不要认墨浅裳的,她们如果敢跪安,岂不是等同于打了淑妃的脸? 墨浅裳身边跟着镇南王的初桃彩鸳要忌惮没错,可是淑妃,却是镇南王的亲生母亲啊?! 说白了,淑妃也是一定会做太后的人的,将来和她们这群太妃为难,可怎么办? “怎么?”墨浅裳瞧着这群宫妃,唇角噙笑,像是逗弄着老鼠的猫,“都是入宫多年的老人了,规矩都不懂。难不成,你们还想让哀家给你们告安?” 风藻宫。 墨浅裳回到宫内后,只吃了一碗燕窝粥,就被孕吐折磨得吃不下,歪在了床上。 这副身子实在太孱弱了,和她原本的身子差太多了,有机会,是该好好练练。 她难受得紧,昏昏沉沉地睡着,恍惚间忽然听到初桃的一声通报。 “太后……太后娘娘。王爷来了,您快醒醒。” 墨浅裳想起来,可是又困得不行,很快又睡着了。 一声轻笑蓦然响起,“母后?您这是怎么了?听说您吃不下饭,难不成,是为了父皇伤心难过?” 墨浅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她只穿着亵衣,长发披散在肩头,而镇南王君临渊,则隔着屏风立着。 她的脸皮一阵红一阵白,不是说古人最讲礼法吗?这个男子,不仅拿去世了的爹不当回事,还跑来后娘床头闹? 真是她今天得罪人家亲娘淑妃得罪狠了,人家看不过去来找茬了? 她犹豫半晌,糯糯道,“是镇南王啊,有什么事情吗?哀家今日身子不适,若无事,就退下吧。” “有什么事情,太后娘娘心里头不清楚么?” 墨浅裳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完了。 该来的总要来,这镇南王,怎么可能真的奉她一个没有家族背景的女人为太后? 今日,怕就是她主动殉葬追随先皇而去之日了。 这么一想,她本就因为害喜干呕不止的胃再次翻江倒海,她大声干呕起来。 君临渊一愕然,转身走过了屏风,给墨浅裳倒了一杯热水,揽着她喂她喝下。 刚开始还好,君临渊身上带着寒意和血腥味,逼入墨浅裳的鼻腔,她一个没忍住,将喝下的水全吐在了君临渊身上。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候,墨浅裳吓得脸都白了。 君临渊一身八爪蛟龙玄袍,被吐得湿淋淋的,满是狼狈。 死了……她死的更惨了。 她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终于撞墙了。 墨浅裳索性提了口气,死都死了,她还怕什么? 她抬起白莹莹的瓜子脸,直直看向男人,因为呕吐,眸中还噙着泪,粉光融滑的,诱人极了。 “镇南王,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你也看到了,哀家身子真的不适。” 君临渊眸中是满满的戏谑,低声道,“父皇驾崩了,后续还有别的事情,比如,几位元老正在商议……” 即使放到现代,一男一女同榻而坐也是暧昧至极的事儿。 更何况,她一身亵衣,半躺不躺地靠在他的怀中。 墨浅裳忍不住有些开小岔。 这男人的确俊秀,别不是狼子野心,看上了墨浅裳的身子了吧? 真是渣透了,她还怀着身子,如果敢行房,出血滑胎,那可是能死人的! 他伸手,将被角为墨浅裳掖上,“母后……你有听儿臣说什么吗?” 墨浅裳点了点头,“出殡之后,就是登帝大典,对吗?” 君临渊笑了笑,“儿臣在问母后,可否愿意留在宫中,还是去尼姑庵中清修?” “我去尼姑庵。”墨浅裳果断道。 “挺着你怀了一个月的孕肚?” 墨浅裳哽住了。 她直接推开了君临渊,“镇南王,美人千万,何苦拿哀家开玩笑?” “母后。”君临渊的眸中闪过一丝戏谑,“父皇殡天了,这帮朝中元老,若是知晓您大逆不道进宫养胎,怕不是要将您生吞活剥了。” 她咬碎一口银牙,眸子里一下子迸出咄咄逼人的怒意,“你是知晓我欺负了你娘,来教训我了?” 君临渊看她终于撕开了面上的温柔恭谨,噙着笑不动声色。 “母后,这地方住的可舒坦?要不要换个地方住住?” 墨浅裳漠然道,“不如白绫毒酒,在你父皇墓旁,再挖个陪葬坑送我进去?” 君临渊眸子柔了柔,“你有身子,不要动气,对孩子不好。” 墨浅裳实在琢磨不透眼前人到底想做什么,“王爷,要本宫做什么都只管说。本宫必然效命。” 君临渊再不打哑谜,直接道,“墨浅裳,你是真的吃干抹净了就跑了是么?” 墨浅裳心中一震。 她似乎听到了什么让她震惊的事儿来! 她拼命地搜罗记忆,可是本尊只记得自己喝多了,之后的就一概不知——这怎么蹦出来个主动当爹的?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君临渊的手落在她的小腹上,“这风藻宫久无人居住,怕是又些霉气虫蛀,怕不是对孩子不好。我的意思是,让你换个舒适点儿的宫室先住着……慈宁宫倒是不错,你看着还行吗?” 墨浅裳往后挪了挪,靠在锦垫上,半晌没声,只一双如同点墨一样的眸子,静静瞅着君临渊。 这男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左思右想,认一个父皇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做儿子,就算是真的,怕也没有几个皇子敢这么做! 这君临渊怎么还一副你好好为我生儿子的模样? 君临渊忽然轻笑出声。 墨浅裳更怕了。 这史书上年纪轻轻便成就了战神名号的君临渊可是娶谁谁死的啊…… 第5章 君临渊当真对她有意么 “不愿做我的女人?”君临渊森冷道。 他眸中的意思,分明是威胁。 墨浅裳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愿意的。” 她豁然站起,走到桌案旁拿起了凉茶喝了下去。 “喝茶对孩子不好。”君临渊的眉梢皱了皱。 墨浅裳回身直接跪下,“我的一条小命如今握在王爷的手中,王爷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给墨浅裳和腹中孩子一条活路。墨浅裳甘愿为王爷效命。” 宫灯被风吹动,墨浅裳听到脚步声一步步走来,紧接着,一件大氅落在了她的肩上。 大氅带着男人的体温气息,将她牢牢护住。 “天寒地冻,母后跪在金砖上,仔细身子被冻坏了。” 这男人——又绕开了她设的问题。 墨浅裳站起身,“皇儿不必糊弄我。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父亲是谁,我心里很清楚明白。——君临渊,这孩子的爹绝对不是你。” 她觉得自己胆子都麻了,但是她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能。 她又不是什么闺中不懂事的小姑娘,俊俏男人几句话就哄了,这墨浅裳的记忆不会出错,年幼的时候没救过什么孩子给过什么玉佩,大了之后就那次醉酒被弄怀孕了——那时候君临渊怕不是还在边疆带兵赶回京呢,这孩子说什么都不会是君临渊的! 这一声皇儿,叫的极为刺耳。 君临渊定定站在墨浅裳跟前,看模样,怕不是想要直接让她殉葬去。 墨浅裳抬起眸子,静而冷地看着君临渊,“皇儿,陛下刚刚驾崩,您可别真的留下什么污名口实给史官,对您宏图伟业不利。” 过了半晌,君临渊忽然轻嗤一笑,“母后放心,若是您将孩子平安诞下,这江山,都是你们母子的。” 墨浅裳愣住了。 她连着在慈宁宫住了十天半个月,祭典和登基大礼都过去了,硬生生把慈宁宫的太后凤位捂热了,都没再见人来她宫里头造次一句。 甚至连着淑妃娘娘,都偃旗息鼓,一点儿来找麻烦的意思都没有。 太医每日来请着平安脉,开着安胎药,她刚开始以为是堕胎药,喝了之后,胎反而坐实了。 墨浅裳越来越迷糊,甚至不由得真的在心里打鼓,这孩子,难不成真是君临渊的? 是她疯了还是君临渊傻了? 彩鸳看着墨浅裳神色恍惚,“太后娘娘,您多少用点膳吧,您怀着身子,可不能饿到肚子里的孩子了。” 墨浅裳瞥了一眼彩鸳,“我和君临渊,从前认识吗?” 彩鸳噙笑,“娘娘,这话您怎么问起来我了。娘娘您名门贵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认识王爷?” 初桃为墨浅裳布菜,“娘娘,你多少吃点吧?” 墨浅裳终于敲定了主意。 “去跟君临渊说,本宫要出家。” 她不知道君临渊肚子里是什么打算,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家,远远躲开。 总比在这宫里头莫名其妙沦为人的棋子,到最后骨头都不剩要好。 她可不觉得自己和君临渊有什么善缘,就冲着淑妃被她那般羞辱都没动怒,指不定君临渊许了淑妃什么,淑妃正欢天喜地等着看她死呢。 淑妃没错,她墨浅裳是鸩占雀巢的太后,君临渊兵马上定了皇宫正宗的黄子龙孙就该当皇帝,君临渊是她淑妃肚子里跑出来的,就该淑妃 “不可……太后娘娘!”初桃彩鸳齐齐跪在了墨浅裳的面前。 “怎么不可了?”墨浅裳道,“哀家无所出,皇家有定制,先皇驾崩,宫中无所出未受宠的嫔妃送去出家。哀家按照规矩本事儿。” “您是皇后,也是太后……娘娘。还有,谁说您无所出了,您肚子里,不是怀着陛下的遗腹子吗?” “……” 论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墨浅裳自忖是比不过初桃了的。 她靠在引枕上,慢慢消化着这句话。 就算他君临渊认了这个孩子当弟弟,可是满宫的嫔妃可不认啊,太医院可不认啊,记录起居注的太监们也不答应啊…… 别不是糊弄她的吧。 她忧心忡忡,晚饭又添了一碗。 君临渊在傍晚的时候,才拖着被大臣们吵得疲惫的身体来到了风藻宫。 “娘娘睡了。”彩鸳轻手轻脚地道。 君临渊微微颔首。 “她最近可好?” “回主子,娘娘仍旧想着出宫出家。奴婢将您的话给娘娘说了,娘娘再美说什么,可是娘娘好像更忧愁了。” “嗯。” “主子?” “仍旧好好照顾她。” “是。主子。” “退下吧。” 彩鸳初桃垂手静静退了出去。 君临渊抬步走到了床边,伸手掀开帐帘。 墨浅裳忙闭目,调匀了呼吸,做出熟睡的模样。 粗粝的指腹,慢慢沿着她的脸颊滑过,柔软到让人心头发痒…… ——这个男人,当真对本尊有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了,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床帐。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透了点亮,隐隐有哭声传来。 “娘娘?” 床帐外是初桃的声音。 “有什么事么?” “您该起了,今天是陛下出殡的日子。” 今天是该出殡的日子,宫里头那些嫔妃们都努着劲儿守灵的守灵,哭丧的哭丧呢。 这么些天的安静,兴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奏,朝中怕不是早就暗潮汹涌,无数嫔妃递消息的递消息,暗中较量,就她愚笨,家里也靠不上,待在风藻宫养胎了。 今日出殡,大臣悉数到场,不知道看到她这么个十六岁的小太后,会是什么感想。 呵,这好日子,真是掰着指头没数几天,就到了头了。 “成,换裳吧,咱们去瞅瞅。” 第6章 安安分分的等死 墨浅裳来的时候,淑妃的脸拉的很长。 今日是送殡的日子,她主持后宫,嫔妃们都很乖觉,命妇夫人们也都十分赏脸,谁都知道,镇南王君临渊是她的儿子,这后宫,如今就是她的天下。 偏偏,来了这么个眼中钉肉中刺的黄毛丫头,论身份地位,要狠狠压她一头。 淑妃娘娘笑着看向墨浅裳,“皇后娘娘还病着,怎么就来参加陛下的葬礼了呢?来人,快扶着皇后娘娘回去吧。” 淑妃一个眉梢眼角也没看向墨浅裳,直接扭头对底下一片命妇们缓缓道,“皇后娘娘到底年轻了些,宫变那日被吓出了点儿好歹来,自从进宫后就一直躺着了,今日可不敢劳烦她来,万一有个不好,那丢的可是皇家的颜面。” 这话里话外,竟是说墨浅裳被吓疯了。 命妇们看向墨浅裳的神色就变为了怜悯和不屑。 淑妃挑眉看向墨浅裳,直等着这丫头沉不住气,最好跳脚闹起来,坐实了疯了的传言,要么,就灰溜溜地走掉,继续在慈宁宫里头安安分分地等死。 没料到,墨浅裳的笑容哀伤,一字一句道,“本宫想到陛下驾崩,几次伤心到昏厥过去,整日以泪洗面。如今太医说已是无碍了,虽还是要将养将养,可本宫,怎么能够连陛下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淑妃瞪直了眼睛。 ——为陛下伤心昏厥,整日以泪洗面? ——要见陛下最后一面?! “呵,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重情义。”淑妃差点绷不住脸。 墨浅裳一身缟素,眼泪说掉就掉,“本宫要为陛下,最后送程行。” 淑妃恨恨看着墨浅裳。 好,这是你要留下来的。 她勾了勾唇,看了看凤位,“太后娘娘,快请上座吧。” 彩鸳初桃紧紧跟着墨浅裳,侍立在一旁,殿中一时寂寂,没有人再说什么。 好在,祭典马上就开始了,墨浅裳在司礼太监的引领下,带着后宫嫔妃和宗妇命妇,一同前往祭坛,随后一同送葬,在相国寺送陛下最后一程。 “娘娘……真的要让这个小贱人一直压着您?” 淑妃差点将手中帕子撕碎。 “宫里头是我皇儿安排的一切行程,我可不能折了我皇儿的面子出点什么差池,等到了相国寺,再慢慢计较!” “相国寺……呵,那儿还不是都听娘娘的。”大宫女浅浅一笑,搀住了淑妃娘娘的手,瞥了一眼墨浅裳的背影,不屑道,“咱们在宫里,多少人都被咱们的人给弄下来了,难不成还怕了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想要既不得罪王爷又扳倒她的法子多的是了。” “她还不配我亲自动手。”淑妃想了想,笑了,“孙昭仪不是一直想给她女儿宝锦公主谋个好婚事吗?告诉她,这点小差使办好了,她女儿想要的探花郎,我就帮她从墨家手里夺过来。” 孙昭仪接到了信儿,立刻便说头痛,躲进了偏殿,又让身边宫女叫了宝锦来。 宝锦才过来,便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母妃,这是什么事儿,您把女儿叫了来?” “有消息了!你不是看上了探花郎景文佑了吗?” 宝锦一抿唇,“景文佑已经许了墨莹珠了。母妃……我死了心了。那些歪瓜裂枣中,随便挑谁都一样。” “淑妃娘娘说,只要咱们弄倒了墨浅裳,景文佑,就是你的乘龙快婿。” 宝锦深呼吸一口气。 那可是景文佑,京城最大世家景家娇养出来的嫡长子,饱读诗书,金科探花郎景文佑。 谁人不想嫁景文佑。 “墨浅裳?就那么个蠢货墨浅裳?”宝锦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打小不是羡慕我的石榴裙就是羡慕我的凤头钗,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声声公主娘娘叫着,对付她还不容易?怕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是啊,听到这个信儿,母妃的心都踏实了。谁能想到这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就砸到了咱们头上了呢呢。” “母妃,她可比以前的贵人好办多了。” “淑妃娘娘在她的侍卫里已经安插了人了,相国寺的主持也是娘娘的人。咱们只管动手就行,娘亲有个计策……不过,要你配合。”孙昭仪勾了勾手指,将计策慢慢说给了宝锦听。 “好,娘亲,我听您的,”宝锦笑了笑,“墨浅裳那么蠢,一定会上当的。我一会儿在路上趁机和墨浅裳说话,戏弄戏弄她,为我们的计划做铺垫。她见到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孙昭仪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以后在宫里头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少不得要倚仗淑妃娘娘。这件事情,一定要办好……” 这边人正在密谋这,那边墨浅裳又害喜了。 周围的命妇哪个不是人精,她生怕瞒不住,寻摸着仪式间隙,偷偷扶着彩鸳初桃的手到暖阁里吃颗酸梅压一压。 而此时,好死不死,墨浅裳本尊的父亲,墨庭之墨尚书求见。 看那神色,该是听了罗氏和墨莹珠的诬状,来找墨浅裳的麻烦来了。 不愧是礼部尚书,纵然来势汹汹,可是还是将礼仪做的挑不出话来。 墨浅裳递了个眼色,彩鸳初桃将暖阁里的宫人都屏退了。 “父亲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用绕弯子。” “裳儿!”墨庭之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你从前不是这般的,怎么进了宫就转了性子了?” 以前是裳儿见到他就迫不及待地露出濡慕之情,墨庭之说什么都当成金科玉律,而如今,墨浅裳看着他,神色淡漠,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听到莹儿和罗氏说的话,他原本是不信的,可如今,眼前的女儿真的越来越让他认不出来了。 墨浅裳笑了笑。 原主记忆里的父亲形象一直高大,除了有些愚钝不管后宅事务闹出点家乱外,这位墨庭之,还当真是两袖清风。 她慢慢道,“兴许是死了一遭,所以想的多了些。” 墨庭之闻言,神情微妙,叹息道,“你在怪父亲在你出事后没有帮你调查清楚?” 第7章 娘娘中邪了 墨浅裳凉声道,“这是家丑,父亲不愿意管,很正常,女儿也不过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 墨庭之心中一顿,心中的自责放大,“裳儿,父亲知道你怨恨,可是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往前走。你在宫中,不是也不错么?” 墨浅裳笑出了声,这宫里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可真不少。 墨庭之走后,墨浅裳捂住了心口,这是原主的感觉么?心痛得不行呢。 好在,墨浅裳对这一家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墨庭之来,只告诉了她一件事情——墨家对她有愧,之前打了墨莹珠,打了就打了,墨家该怎么扶持她,还会怎么扶持她,一个续弦而已,比不得墨家一门倚仗太后飞黄腾达重要。 也该是如此。 家里几个叔伯婶子,哪个不厉害,老太爷也还在,哪个能容得了罗氏墨莹珠造次? 墨浅裳之前是不贞之妇,家中弃子,合该被抛弃,谁都敢踩一脚,而如今,连皇家祭祀都参加了,活一天就是一天的太后,九五之尊,墨家怎么可能为了罗氏墨莹珠得罪她。 她挺直了脊背,这跟现代一模一样,要想越过越好,所有人都不成为挡路石,就要坐稳了她的太后凤位,越是退让,就越是有人来欺啊。 “娘娘,不能耽搁了,该送先帝出宫发葬了。”彩鸳轻声道。 墨浅裳点了点头。 初桃道,“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和娘娘说,咱们前脚刚走,就有几个宫人偷偷溜了出去。” 墨浅裳心领神会,看着初桃,“这宫里头人乱,你们盯紧点儿,该撵的人,随便找个偷了东西之类的由头就撵了。有些紧要的,既然出去,自然是有什么命令,带过来,让我瞧瞧。” “是,主子。” 墨浅裳认真看着初桃彩鸳,这十来天的相处,自然知道她们二人都是忠心于她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君临渊会这般安排。 墨浅裳淡淡叹了口气,收起了心思。 上了凤驾,放下了四处帘帐,墨浅裳靠在锦袱上,倒也自在。 “娘娘……”墨浅裳正睏着,便听见初桃的声音响起。墨浅裳抬起了手,掀开了帘子。 初桃上了凤辇,将手炉放在了墨浅裳手中,这才轻声说着,“刚拷问了一个人,说是家人都在淑妃手中,不得已才做了淑妃的走狗。” 墨浅裳没有出声,初桃接着道,“咱们打了镇南王的旗号,又许了金银,那人才动了心……”说着,初桃就笑了。 墨浅裳也跟着笑,“镇南王和淑妃?你们都信了?” “谁不知道,您肚子这一胎是镇南王的啊,大家都信了。” 墨浅裳不置可否。 她不能确定初桃彩鸳是不是真的相信,还是试探,她只能默认。 目前为止,只要她们信,她们就会好好跟着她。 “这次淑妃娘娘不打算自己动手,反而叫了孙昭仪。孙昭仪想出来了一条毒辣的计策,刚嘱咐了咱们的宫人。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想到,咱们会这么快拿下他们的人。我怀疑这是个计中计,她们怕不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要了您的命。” 说着,她便轻声将那计策和墨浅裳说了。 墨浅裳越听,手中的帕子就攥得越来越紧。 “呵,这群人还真是歹毒,我真当她们消停了这么几日是准备过安生日子了呢。现在看来,是想等皇帝顺利发葬,不坏了镇南王的面子啊!” 她深呼吸,“好在,我初入宫,又年轻,所以这些女人才不把我放在眼里,做事儿也没有遮拦,这才被我们拿到了消息。你们也不要打草惊蛇了,其他的宫人先不要动,我们顺其自然,我要趁着这次机会,让她们狠狠摔一个跟头!” “是,娘娘。”初桃小心地又为墨浅裳斟了一杯酸梅汁,“这凤辇他们还是抬得太颠簸了,我下去叮嘱一声,您好生睡一觉,傍晚前该是能到相国寺。” 墨浅裳微微点头,坐在凤辇上,拥着柔软的被子,睡了过去。 中间听闻孙昭仪的女儿宝锦公主想要来与她说话,墨浅裳笑了笑,直接拒了,一路倒是相安无事,悠悠到了相国寺。 入了寺庙,用了晚膳,便看到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奴才有事儿和你禀报。” “什么事儿?”墨浅裳看了一眼那宫女,是自己宫里头的,平日里很机灵,自从君临渊几次来了慈宁宫后,更机灵了。 宫女神秘道,“还请娘娘屏退左右,这般秘密,不能有人听见。” 墨浅裳微微颔首。 宫女看到人退了出去,直接跪了下来,“娘娘,今晚有人要害你。” 墨浅裳勾唇,“怎么可能?休要胡说!” 宫女着急地膝行几步,抬起头,“娘娘,奴婢也是冒着死来告诉您的,只希望娘娘能够给奴婢一个前程,给您自己一个前程。” “你倒是说说,谁要害我?” “是真的,我亲耳听到孙昭仪身边的姑姑交待和尚要给您明日吃的东西里头下药呢。” “那更不可能了,相国寺的人又不傻,怎么会这么做?他们可是要担干系的。” “娘娘,您别不信,您这几日一直病着,忽然出来了,孙昭仪那边说您定然是中了邪祟了,就算吃了药发了疯死了,也没关系。相国寺主持也会配着这套说辞欺负您的。” 墨浅裳勾唇笑了笑,“我中了邪?” “是,……您,您可真要小心啊。” “你知道那人是和哪个和尚说的吗?”墨浅裳又问道。 “知道,我不知道名字,可我认得脸。” “很好。”墨浅裳扬声,“彩鸳……” 彩鸳走了过来。 墨浅裳道,“这宫女知道谁拿了药,你去设法,将那药替换了拿过来给我。” “是,娘娘。” 墨浅裳又看向那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第18章 毒药 “奴婢珑棠。”宫女眸子一亮,忙道。 “彩鸳,以后珑棠就跟着你。”墨浅裳淡声道。 “是,娘娘。” 珑棠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有墨浅裳这句话,她就知道,她赌对了。 很快,彩鸳就取回了一包药粉,放在了墨浅裳的手中,“原本的药粉已经替换成了普通的玉米淀粉。” 墨浅裳微微点头,“盯着那个和尚,看他什么时候动手。还有,试试这药粉到底是什么药效。” 墨浅裳将药粉又递回了彩鸳手中。 “是,娘娘。” 初桃走了进来,“娘娘,奴婢亲手做了些金乳酥,还有糖蒸酥酪,您这会儿该饿了吧,多少吃点。” 墨浅裳点了点头,笑着道,“是饿了。” “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要多吃点呢。”初桃笑着为墨浅裳拿了银勺来。 墨浅裳早饿了,见到身边人贴心,自然领情。 初桃忍不住道,“这些和尚要大做法事,三天三夜。您今天参加祭祀都辛苦了,不如避一避,这两日现在屋子里休息。您贵为太后,身子又不大好,不会有人说您什么的。” 墨浅裳微微一叹,“避?怕是避不过的。” “怎么会避不过呢?”初桃不解。 墨浅裳笑而不语,刚吃了几口,便瞧见宫人走了进来,“太后娘娘,宝锦公主求见。” 墨浅裳打了个哈欠,“瞧瞧,这可不就来了么。我以为最迟要明日的。” “她们竟然这么迫不及待?刚布置好了计谋,就要来试一试!” 彩鸳走了过来,“刚才已经验无误了,的确是让人发疯出丑的药。” 墨浅裳微微点了点头,初桃便悄悄退了下去。 墨浅裳这才命人放宝锦进来。 “这不是宝锦吗?这么夜了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本宫都睏了呢。” “裳儿裳儿……我们好久没有见了呢。”宝锦公主轻声道,“今日,没有太后和公主可好?我们两个好好说会儿话,像从前一样。” 宝锦生得极美,性子却极为乖戾,京中贵女,但凡貌丑的,都入不了她的眼。 唯独墨浅裳,不知怎的得了宝锦青眼,宝锦恨不得日日和墨浅裳在一起,凡事京中宴会诗会,都必然与墨浅裳形影不离。 可若是当真感情那么好——又怎么会在墨浅裳不明不白被害了也一言不发?冷眼旁观? 宝锦母女最后下场也不好,史书上说是,宝锦病死在了和亲的路上,孙昭仪位居太妃,孤独终老。 没想到,她们竟然是为淑妃所用,只不知,许了她宝锦什么,来趟这浑水来。 思忖间,宝锦已经走了过来,娇糯地道,“裳儿裳儿,我这般叫你,你不会生气吧?” 墨浅裳笑了笑道,“宝锦……” 宝锦挽住墨浅裳的手道,“听闻晚上寺庙中,和尚们都在大慈悲殿中为陛下诵经,咱们可以偷偷去看看玩玩。” 宝锦又低声道,“你不想见到景文佑吗?” 墨浅裳若有所思地看着宝锦。 宝锦怎么一来就提景文佑?慢慢思索原主本来的记忆,也能够发现墨浅裳只要出席诗会之类,宝锦就会怂恿墨浅裳去见指腹为婚的景文佑。 呵,墨浅裳唇角挽起一朵嘲讽的笑意,有意思。 “景文佑就在那里,景文佑知道你,一定会偷偷来看你的。”宝锦轻声道。 “可是,我现在是太后,怕是不方便吧?” “有什么啊……我们就看看而已。”宝锦一派天真地说着。 墨浅裳笑了笑,不随着她的意,她的戏怎么唱下去呢,点点头,“好,我们偷偷去看看。” “你别带别人啊。” “嗯。”墨浅裳暗中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初桃,初桃微微一颔首。 墨浅裳戴了面纱,挽着宝锦的手,一路走到了作法之处。 之间大慈悲殿中,上千只烛火摇曳,将佛殿照的亮如白昼,而佛殿外,无数官员的脊梁骨铺在地上,诚心哀悼。 和尚的吟唱声仿佛穿脑魔音,嗡嗡的难听极了,敲木鱼的声音也让人心慌,墨浅裳皱了皱眉,忍下干呕的感觉。 凉风习习,宝锦却丝毫不觉得冷,反而目光灼灼地看向臣子们,“哎呀,景文佑不在呢……我以为他来了呢。” 诵唱声越来越大,宝锦忽然拿出了一个药包,当然墨浅裳的面抖开了。 玉米淀粉铺天盖地的迎面洒下,墨浅裳慌忙往后退,“你在做什么?” “姐姐,我是拿东西,不小心把做胭脂的粉拿出来了,你没事吧……”宝锦吐了吐舌头。 墨浅裳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没事。我要回去了,这一身粉末,丑死了。” “没事的,这只是粉豆花种末做胭脂水粉用的,姐姐,我帮你收拾干净……”宝锦一只手捂住口鼻,另外一只手麻利地为墨浅裳拍着脸上的粉末。 墨浅裳猛地把药包也洒在了宝锦的脸上。 “哎呀……姐姐?” 墨浅裳笑了起来,“谁让你洒我,我袖子里的茉莉花粉,怎么样?” 宝锦的神色有些恍惚,嘴里还强说着,“姐姐,你太坏了。” 墨浅裳的眸子微微泛冷。 没想到,宝锦竟然随机应变,这么着就动了手,毛躁。 只是,她身上洒的是真的玉米淀粉,可宝锦身上洒的,却是要人疯癫的毒药。 “快拍干净身上的粉末吧。一会儿景文佑看到我们,不知道要怎么笑我们呢。”墨浅裳笑着道。 “姐姐也赶紧拍干净吧。”宝锦慌手慌脚地说着。 墨浅裳扶了扶额头,宝锦慌忙问道,“姐姐,您身体不舒服吗?” 墨浅裳轻轻点头,“是啊,可能刚才的香粉味道太浓了,也可能是风太冷了,我有点不舒服,你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吗?” 宝锦轻声,“风太冷了,对,一定是风太冷了。” “我头疼的厉害,我们先回去去吧。” 宝锦怎么肯让墨浅裳跑,拉住了她,道,“没事,我们去那边避风的地方坐一坐,你这么走回去,一路吹风,怕不是回去就伤风发热了。” 墨浅裳摇头,“不,我真的太难受了,我……你不觉得难受吗?” 宝锦是头晕脑胀,可是她已经先入为主以为自己害了风寒,回去喝两副姜汤就好了。 和相国寺主持已经打了招呼了,怎么能现在就走? 而正在此时,相国寺主持空一大师忽然睁开了一双虎目,一声爆喝,“何方妖孽?!竟然敢在我相国寺中造次!” 第19章 妖孽作祟 墨浅裳还未反应过来,相国寺的十八罗汉一般的守寺僧便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根金铸禅杖直直指向墨浅裳的眉心。 “好一个邪魅妖女!竟然敢在送先帝归葬时前来吸取法力,乱我朝纲!” 一声声振聋发聩的声音道。 “大胆,哀家是当朝太后,妖僧怎可在哀家面前造次!”墨浅裳正了神色。 一个个正在虔诚诵经的宫嫔们纷纷站起身,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妖女?” 淑妃一声轻呼,“那不是太后娘娘和宝锦公主吗?太后娘娘说是身子不适,没有来听经啊?” “空一法师贵为国师,竟然说太后娘娘是妖女?” “墨浅裳进宫的同时,宫里发生宫变,陛下死于非命!兴许,当真是墨浅裳带来的灾祸!” 一声声议论声响起。 淑妃忙道,“都别乱说,墨浅裳的八字可是凤命命格,九五之尊,遇难呈祥,荣夫耀子的举世罕见的命格!怎么可能是妖孽。” “没听说过苏妲己吗?原主定然是好的,可是若是被妖孽占了壳子,那就是大祸了!” 不理那些流言蜚语,人心鼓噪,空一一把将禅杖跺在地面,冷冷盯着墨浅裳,冷哼一声,“呵!我这就让你这妖孽现行!” 说着,忽然一震禅杖!地面顿时裂出一条条细纹,禅杖上无数的金环相撞。 十八罗汉在四周摆出阵型,更为大声的唱诵着佛经! 墨浅裳眯了眯眼睛。 是声音,嘈杂的声音会加快药效发作! 墨浅裳神色越来越冷定,“妖言惑众!” 一旁的宝锦忽然一声大呼,如同一条蛇一般扭动着身子跪在地上。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方丈愣了愣。 不是太后发病么?怎么变成了宝锦公主? 周围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可都还在看着呢!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演戏,递了个眼色给守寺僧们,排兵布阵,一声声唱诵对着宝锦和墨浅裳大声唱喏出。 宝锦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发紫,表情扭曲,嘴巴里发出“吼吼”的声音。 墨浅裳被吓得花容失色,慌忙倒退两步,而此时,彩鸳和初桃也闻讯赶了过来,一左一右护在了墨浅裳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墨浅裳泪珠子往下掉,“宝锦……宝锦……” “娘娘……您别过去!那不是宝锦公主,那是一个妖怪!”彩鸳大声道。 “我是一条蛇!我是蛇!我要吃人!”宝锦奸笑着,“我要回山里去……我要继续修行……” 宝锦只管晕着头胡言乱语着,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孙昭仪更是哭死了,“这孩子是吃错了东西了,绝对是吃错了东西了!” 初桃大声说着,“什么吃错了东西?没听到刚才方丈说的话吗?是有妖孽作乱宫闱,害得宫中大乱,陛下驾崩!宝锦公主禁不住相国寺佛光普照,如今现出原形,还不立刻打死了事!” 打死……了事?! 孙昭仪快疯了一样扑上去,“宝锦,宝锦……你是吃错了药了吗?是有人害你是不是?” 宝锦扭动着身子,“热,好热啊……我要蜕皮了我要蜕皮了……” 说着,宝锦就把衣裳往下一件件脱。 送葬的百官还在看着呐! “别……宝锦……宝锦……别!你们这群狗奴才,还不快来帮忙!”孙昭仪手忙脚乱地替宝锦遮拦,同时怒吼着一旁的宫女们。 没有宫女敢动,这可是蛇妖啊!如果忽然现出原形把人吞了可怎么办? “啊!”孙昭仪被宝锦狠狠推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宝锦已经脱到了只剩下一个肚兜,还在疯狂地在人前扭着。 “这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我的~我是蛇妖,魅惑天下的蛇妖~”宝锦娇嗔着大声道,说着,她冲进了人群中,朝着淑妃扑了过去。 淑妃本来脸色就差,没想到宝锦会忽然朝着她扑过去,一下子不妨,被宝锦扑倒在地。 宝锦又张牙舞爪地去扑别的漂亮妃嫔们! 在她的眼中,此时所有美丽的女人都是威胁! 淑妃一头服丧的白银头面被打得东倒西歪,脸上也被抓伤了,其他的嫔妃也推推搡搡的, 墨浅裳被初桃彩鸳扶着躲到了安全处。 “还不快把人拿下!要任由这个妖孽继续疯下去吗?”淑妃蓬头散发大声叫道。 得了淑妃的令,一个和尚举着禅杖,狠狠地打在了宝锦的脊背上! 宝锦呕出一大口鲜血,狗啃地扑倒在地。 宫人们忙上前安抚主子们,嫔妃们整理衣裳,拍泥土,叫御医,一个个愤恨地看着宝锦公主。 地上还有不少血,都是宝锦公主在扑人撕咬的时候,弄出来的。 孙昭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宝锦……宝锦……” 她跪着爬到了宝锦的面前。 墨浅裳悠悠看完了整场闹剧,此时这才走了出来,悲凉地道,“宝锦?你怎么忽然就疯了?到底怎么回事?” 宝锦此时只穿着一个肚兜,春光乍露,满脸泥土,此时在剧痛下,只觉得浑身疼,嘤嘤地叫了起来。 大臣们听得面红耳赤。 “娘娘……娘娘……那是个妖孽啊……”彩鸳初桃拦着墨浅裳。 “再怎么是妖孽,她占得壳子可是皇家金尊玉贵的公主,岂容这般折辱!”墨浅裳道,“况且,在这山寺中,妖孽难道还能再作祟下去不成?” 孙昭仪感激地看向墨浅裳。 到底是和女儿一同长大的,关键时候,只有她站出来了,如果不是淑妃娘娘威逼利诱,孙昭仪自忖不会对墨浅裳下手。 想到淑妃娘娘命人差点将女儿打死,孙昭仪恨得咬碎一口银牙。 墨浅裳想要扶着宝锦坐起来,宝锦也在剧痛下清醒了点。 “母妃……母妃……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孙昭仪一把抱住了宝锦公主,痛苦垂泪,什么都不敢说! 她不能说,查来查去,如果是女儿操作失误害人害己可怎么办? 淑妃满身怨气,狼狈不堪,厉声道,“来人,传御医,本宫要好好看看,这个丫头到底是不是着了魔了,还是……有人故意陷害!” “阿弥陀佛!”空一大师念了声佛号,没再做声。 第10章 这是镇南王的警告吗 墨浅裳嘲讽地看着空一大师和淑妃。 若是墨浅裳出事,怕不是已经坐实了妖女的名头,可是出事的是宝锦,就变成了里面另有隐情要彻查了? 还真是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要怎么说就怎么说! 好啊,她倒是要看看,孙昭仪肯不肯。 眸子微微一转,墨浅裳继续关心这宝锦。 宝锦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墨浅裳道,“宝锦?宝锦?你怎么样了?御医呢?快叫御医来啊!” “……我、我好痛……哇……”宝锦还没说话,已经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初桃慌忙来扶墨浅裳,“娘娘,您快起来,我们都知道您和宝锦感情好……可这时候不能再任性了,她不是宝锦公主,是一条毒蛇变得啊?” “怎么可能!”墨浅裳气愤地看向淑妃,“淑妃娘娘,宝锦和您有什么仇怨,你为什么要对她下这么毒的手,如果宝锦今日命没了,您可赔得起?” 孙昭仪的眼眶都红了,恶狠狠地看着淑妃。 “没看到这个女疯子吃了药在发疯吗?”淑妃尖叫道,“不将她打醒,纵容她伤人吗?!” 御医此时已经赶到。 孙昭仪道,“大人,您好好给本宫的女儿看看,若是当真有人用药害本宫的宝锦,本宫便是死,也要为宝锦讨回一个公道。” 淑妃怔怔看着孙昭仪,而孙昭仪,也用吃人一般地眼神看着淑妃。 淑妃若是查下去,下毒的事儿孙昭仪和宝锦都逃不掉,与其如此,孙昭仪就一口咬出淑妃。 淑妃心中一悸,养了这么长时间的狗,终于还要要咬人了吗? 淑妃振袖,气愤道,“此事暂且不提,今日最要紧的是为陛下往生祈福!不可再耽搁下去了!” 众人如梦初醒。 墨浅裳暗暗勾唇,也难怪史书上孙昭仪和宝锦下场那般凄惨,几句挑拨就倒戈了。 “主子,宝锦公主她……”宫人问淑妃 “她好歹也是公主,好生照顾着。”淑妃头也不回地走了。 空一大师看了一眼墨浅裳,念了佛号道,“太后娘娘息怒,贫僧刚才只闻到了妖气,并没有详细分辨。” “现在,可证明了本宫不是妖孽了?” 空一大师忙道,“那是自然。” “呵。”墨浅裳一声轻嘲,再不看空一大师一眼,扶着初桃回去了。 进了屋子,墨浅裳对彩鸳道,“这次多亏了珑棠,否则怕不是防不胜防。不过,这珑棠心思重,又生了一副往上爬的心,怕不是好管教。你以后可以用,却要提防着点。” “是娘娘。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管带珑棠。” 墨浅裳又笑着看向初桃,“你倒是生了副玲珑心思,本宫想做什么,你都能猜到。” 初桃抿唇一笑,“我不过是把娘娘往好处说,顺带踩一脚淑妃娘娘而已,哪里想到真就歪打正着了。” 墨浅裳忍不住笑,“你啊你,真是,鬼点子一箩筐,还在我面前充傻。” “奴婢不敢。”初桃噙笑,“能够保护主子,就是初桃的本分了。” “这事儿怕是还没完,只是不知道,淑妃还要怎么样……”墨浅裳微微叹息。 “娘娘,何必烦扰这么多,咱们横竖还有镇南王呢。时辰不早了,您刚又一路奔波,早点梳洗安置了吧。” 墨浅裳温温一笑,好脾气地道,“好。” 初桃点了点头,与彩鸳一起伺候着端来了香汤巾怕之物,为墨浅裳打散了长发。 “奴婢多嘴问一句,宝锦公主一直提起来的景文佑,是谁?” 墨浅裳看着铜镜里初桃心事忡忡的脸,微微一笑,“是我从小指腹为婚的夫君,景家的嫡长子,今科探花郎。” “娘娘,奴婢不得不逾矩说一句,您如今贵为太后,万不可再与曾经之人再有瓜葛。纵然那男子英俊潇洒,也保不准是什么人设的局。您待字闺中的时候,闹了开来,顶多被盛京城的名门闺秀笑话,可是现如今若是再敢闹出来……咱们的性命可都要交待在这儿。” 墨浅裳微微一笑,“放心,这些本宫心里都明白。” 镇南王真的挑了两个好宝贝来,就算她墨浅裳是个傻子,被这样两个丫头照应着,也断然出不了事。 墨浅裳笑了笑,“如今咱们这里是最好过的了,淑妃娘娘和孙贵妃宝锦,今晚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初桃彩鸳没忍住笑了起来。 孙昭仪所居的禅房中,一片寂静。 宝锦已经得知了自己出了大丑了,心情很差,进出的宫人没有人敢这个时候触霉头。 这时她纵然伤重,可也不到必死的地步,御医说好好调养该是没有大碍。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娘亲慢慢说说。”看女儿情况稳定了下来,孙昭仪坐在了宝锦的床边,细细问道。 “我……我分明按照母亲的吩咐洒了她一头一脸的药粉啊,就算没有直接吃下去那般药效刚烈,也绝对不会一点事情都没有的。”宝锦郁闷地说着,就快哭出来了,“蛇妖?蛇妖?都是母妃你小时候给我看那些白娘子的故事,我发狂就说出来了!” “不应该啊……”孙昭仪慢慢道,“那药效明明猛烈至极……难不成当时逆风,洒到了你的身上了?” “没有,母妃,你的女儿不是傻子!”宝锦气得拍床伴,恨恨道,“一定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 “墨浅裳?!那个蠢货哪里来那么大本事?” “她说是把随身带的什么粉洒我身上了!我怎么想怎么蹊跷!我洒她的药没出事儿,怎么她洒我的粉比药还厉害?母妃,有没有可能,是她提前得了消息。” 孙昭仪愣住了,她不由得回想起来,跟在墨浅裳的初桃和彩鸳。 那可是镇南王的人。 墨浅裳怀孕的消息纸包不住火,镇南王非但没有责怪,还派了两个心腹手下护佑其左右,别不是那孩子真是谣传中所言,是镇南王的孩子吧? 那也能解释的清楚,为什么墨浅裳这么个蠢货会没事,而出事的是自己女儿。 墨浅裳哪里有那么多心机,是初桃彩鸳做的! 孙昭仪一下子坐不住了,她站起身来,焦灼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镇南王这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对墨浅裳动手吗?! 第11章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母妃?您怎么了?”宝锦迷迷糊糊地看着孙昭仪。 孙昭仪镇定了下来,不舍得女儿跟着自己担惊受怕,道,“这次是母妃做错了,你以后就不要搀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好好修心养性,慢慢的,大家也就忘了这个事情了。另外,千万不要记仇墨浅裳,你要相信母妃,母妃都会调查清楚的,伤害你的人母妃不会放过,不需要你动手。” 宝锦哪里肯依,正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口有人传道,“淑妃娘娘驾到、镇南王驾到。” 宝锦听说镇南王来了,捂着胸口就要站起来,不小心扯到了,痛得龇牙咧嘴。 “不必起来了。”淑妃含笑道,“你有伤在身,快好生躺着吧。” “是,谢娘娘。” 孙昭仪俯首,“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微微颔首。 “今日我和镇南王来,是为了好好查一查毒药的事情。”淑妃慢慢落座,看向自己的儿子。 君临渊眸色冷淡。 孙昭仪正要回答, 忽然听到宝锦的声音柔柔响起,“今日是宝锦中了**,出了丑。” “**?谁给你的**?”淑妃乘兴追击。 “是墨浅裳,今日,墨浅裳说是拉我一同出来。她想见她心心念念着她的未婚夫——景文佑。”宝锦做出口无遮拦的模样,道,“她在闺阁中,就一直念叨着未婚夫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爱他似的。” 淑妃挑眉,“景文佑?你的意思是,墨浅裳与景文佑有苟且?” “这个真不知道啊。”宝锦慌忙摇头,“今天她拉我出来,只说是相思病犯了,想见见他。” 君临渊的视线如同凝成实质,落在宝锦的身上,他的眸中翻涌着阵阵怒意。 “宝锦,你胡说什么!”孙昭仪慌忙拉了女儿跪下,“宝锦年纪还小,说话不知轻重、淑妃娘娘、镇南王莫怪!” 淑妃似笑非笑看了眼镇南王,慢慢道,“这个太后,本宫还真不敢奉得起来,皇儿,你说呢。” 君临渊的手慢慢握紧,又松开,眸中逐渐恢复一片平静,“不过是道听途说的几句话,又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她当真与景文佑有染,以一言定罪,难不成,是要藐视皇位吗?” 孙昭仪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果然,君临渊和墨浅裳,才是真正有一腿! 她懊悔不已,怎么就没有拦下女儿。 淑妃脸色很不好看,“你到这个时候还护着她!” “母妃说什么,儿臣听不懂。”镇南王凉声。 淑妃恨恨别过头。 从墨浅裳入宫开始,渊儿就又是掀盖头,又是深夜出入慈宁宫,还一副副从太医院给墨浅裳开着安胎药,吩咐御膳房给墨浅裳开小灶! 她不由也信了墨浅裳怀了她的孙儿,可想到墨浅裳的贱人模样,她就恨不得撕了墨浅裳! 这肚子里的野种,她更是断然不会认的! 君临渊没理会淑妃,凉冷地看向孙昭仪和宝锦。 “本王来,是来查今日中邪的事情的。为何和尚会指着墨浅裳说墨浅裳是妖精,为何宝锦会自称是蛇妖?” 宝锦想甩锅,看到了母妃警告的眼神看了过来,没敢做声。 孙昭仪道,“回镇南王,宝锦今日……的确中了邪。” “什么?”淑妃瞪大了眼睛。 这孙昭仪,脑子坏了? 怎么会直接认下来了? 她今日都这般和镇南王来了,孙昭仪还不是想怎么诬陷就怎么诬陷,横竖墨浅裳不在场没人反驳,又有她兜着出不了问题。 这孙昭仪怎么大好的机会就不要了? 孙昭仪跪在地上,道,“其余的臣妾不知,臣妾女儿的确中邪了,多亏了空一大师和众位佛家弟子做法,我女儿才安然无恙。” 镇南王微微颔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孙昭仪松了口气,宝锦气得泪眼朦胧。 “你……”淑妃站起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 “母妃,这后宫一直是你关着,你竟然连宫中有邪祟都一直不知吗?” 淑妃的脸色很差。 “你……是在责怪母亲?” “儿臣如今日理万机,十分忙碌。”镇南王的声音冷淡至极,“还恳请母妃,不要再为这些事情,烦扰儿臣了!” 淑妃闻言,又是气恼,又是羞惭。 她方才一定拉着镇南王来,是笃定这其中猫腻,兴许能掀出什么墨浅裳的老底来。 没想到……没想到孙昭仪竟然这么不识趣! 淑妃咬碎了一口喑哑,“是母妃考虑不周。” 镇南王心情不佳,“母妃,若无事,儿臣先行告退了。” “好、好……” 镇南王前脚刚走,淑妃就扬起手,狠狠打了一耳光孙昭仪。 “我不信你是真不明白,我让你借这个机会澄清也好,诬陷也好,把墨浅裳给我拉下水!你怎么直接把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了?你就不怕你女儿嫁不出去?” 孙昭仪捂着被打肿了的脸,“娘娘,我女儿今日闹了这么一出,还真能嫁出去吗?” 淑妃愣了愣。 “娘娘把我女儿逼到这个份儿上,还一心只顾着陷害墨浅裳,可有关心过我被打到吐血的女儿一句话。” “是你自己把大好的机会错过的。” “那不是一个机会,那是一个火坑!”孙昭仪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墨浅裳肚子里那一胎孩子,是谁的!镇南王真会惩罚墨浅裳吗?会眼睁睁看着墨浅裳出事儿吗?今天的初桃彩鸳你忘了之前是伺候镇南王四五年的人吗?” 淑妃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贱人,你怕了?” “我怕了,我怕极了。”孙昭仪悠悠一笑,“淑妃娘娘,您找别人吧!我们母女,不敢得罪不能得罪的人。您与其现在和墨浅裳斗来斗去,不如去好好和你儿子处处,我看着你们母子情分,倒是淡的狠呢。不把握好您的儿子,您就真的什么都要没了。” “他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不信我会比不过墨浅裳。” “那可真的未必。”孙昭仪一刀刀往淑妃的心窝子里捅,“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句古话可不是白说的。” 第12章 本宫一时半刻死不了 淑妃气得差点犯病。 孙昭仪扬声道,“多谢娘娘今日前来关怀,宝锦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娘娘您日理万机,就不耽误您了,请回吧!” 淑妃跺脚走了。 宝锦被吓得脸色发白,“母妃……刚刚您说的是真的?墨浅裳真的和二哥他……” 孙昭仪道,“不该你想的,别多想。” 淑妃这一晚上,都没有睡踏实,想到墨浅裳,就气得要疯。 就算真要儿媳妇,她也要从名门闺秀里头挑上个十来遍,找个顶尖的,怎么会要这么个……这么个和她一个夫君的女人!妖妖娆娆的,在闺阁里就敢勾引她的儿! 次日,淑妃再受不住,理直气壮且迫不及待地前去找墨浅裳。 她说什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连大门也进不去。 “昨晚主子受了惊,今日早晨就发起了烧,现在还没醒呢。”彩鸳微微垂着头,看上去非常诚恳地说着。 淑妃一点也不吃这一套,她憋了一肚子的怒气,正找不到人发泄呢。 “彩鸳,你现在跟了新主子,翅膀硬了是么?来人,把这个丫头给我拖下去,乱杖打死!” “本宫在这里,你们谁敢动她?!”墨浅裳温冷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墨浅裳一袭楚楚白裙,素银头面,走了出来。 明明是清冷至极,娇弱至极的人,此时走过来,却满含着上位者的威仪,一身傲骨姗姗,风姿楚楚。 她的视线不闪不避,直直盯着淑妃,“淑妃娘娘,本宫的人,你竟然敢直接教训,是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想要以下犯上,效仿那谋朝篡位的四皇子君临绝吗?” 一顶帽子扣下来,压得所有人都透不过气。 彩鸳暗暗噙笑。 淑妃又怎么能真拿她怎么着?她难不成不知道淑妃处置她逾矩了吗? 她跟随王爷出入军营多年,手上功夫不弱,闹起来,只会让淑妃收不了场。 纵然如此,墨浅裳能够这时候站出来,保护她,她仍然十分感动。 “淑妃娘娘,皇上驾崩,新帝未定,朝中局势未明之际,你真的要在这里闹将起来,传出个镇南王迫不及待皇位,指使母妃以下犯上逼宫皇后的名声来吗?” 墨浅裳悠悠几句话,如同寒冰,冻得淑妃心口疼。 她知道她儿没有皇帝遗诏,继位怕是名不正言不顺。 她也知道皇帝当做储君有意栽培的,被所有人隐隐奉为太子的,先皇后所出的君临天。 昨晚皇儿已经说过,她耽误了不少事情了…… 今日、她的确不能再任性胡闹下去。 墨浅裳敛裙,悠悠一笑,“淑妃娘娘,谨言慎行啊,就当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镇南王考虑。本宫是皇后,你是妃,如今,本宫是太后,你是太妃,见到本宫,还是不知道行礼吗?” 淑妃脸色一白,没说话,墨浅裳提裙,一步步走到淑妃的面前。 十六岁,芳华正好的模样,对上残枝败柳,气势,却不低半分。 “你在找死。”淑妃咬牙,一字一句轻声道。 再怎么样,她都是镇南王生母,墨浅裳,真不算什么东西! 不过占了个理罢了,可是这天下,是认强权的,不然,又怎么会有人谋朝篡位? “哦,一时半刻死不了。”墨浅裳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淑妃怒极反笑。 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等着淑妃一怒之下,狠狠打上墨浅裳几个耳光。 可没料到,淑妃忍下来了,她规规矩矩的一礼,带着人,气势磅礴地走了。 墨浅裳勾了勾唇。 她回头看向彩鸳,“彩鸳……” “奴婢在。” 彩鸳疾步走了上来,“可是累极了?您啊,就该多睡会儿,您的身子……哎……” 墨浅裳睏的眼皮都睁不开了,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她自从怀孕后,就又是嗜睡,又是饿,还总是害喜得厉害。 好在刚才撑住了没有当着淑妃的面把哈欠打出来。 不然可不把淑妃气得更狠吗? 墨浅裳被彩鸳初桃扶着回了屋子,看着墨浅裳一脸不舒服,彩鸳忙倒了温水来给墨浅裳。 “娘娘,我这就叫御医过来。” 这可是王爷点名要好好护着的人,她们可不敢有任何闪失。 墨浅裳喝了两口热水,看向了初桃。 “本宫……是不是做错了。” 初桃愣了愣。 “她毕竟是你们家王爷的母妃。”墨浅裳温凉道,“是将来的太后。” 初桃一勾唇,“娘娘何必出言试探奴婢,奴婢不知道谁是未来的太后,只知道,王爷下令我与彩鸳,不惜一切代价护住娘娘。” 墨浅裳有点恍惚,“他……”他当真觉得自己腹中孩子是他的啊? 新帝到底还未定,君临渊虽是大势所趋,却不合理发,毕竟,嫡长皇子,君临天还在。 朝中支持君临渊的有,但是更多的忠君爱国的臣子,仍旧跟随君临天。 她在这朝局中,又段得了什么。 “今日娘娘的确太冒险了。若是淑妃是个浑人,不管不顾和您闹将起来,您该怎么办?您还怀着孩子呢。” 想到王爷对墨浅裳的在意,初桃不由得有些后怕。 “今日不是本宫出面,你和彩鸳到底是要吃些苦头的。我护着你们也是护着我自己。”墨浅裳摇了摇头。 淑妃屋子里的东西被砸了个七七八八。 “镇南王呢?让镇南王来见我!”她咬牙切齿地道,“什么日理万机,他母妃我都要被那个小贱人气死了!” “娘娘……镇南王昨晚刚和您说过不要再用这个事儿烦他,今天您又来。” 淑妃眸中冷意湛然。 “本来想借着墨浅裳出身不祥,让她直接陪葬了事。”淑妃磨牙,“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侥幸,撞到了孙昭仪宝锦那对蠢货母女,非但她人没事儿,宝锦还出事儿了顶了她的缸!孙昭仪那个贱人,临阵倒戈。” 淑妃在屋子内走来走去,“陛下祈福三日就要下葬,既然我儿忙靠不上,那就只能靠我了。” “娘娘……”大宫女绿袖面色为难,她觉得昨晚孙昭仪说的没错。 现在淑妃的倚仗就是镇南王,镇南王铁了心护着墨浅裳,您就是翻了天,人家也会护下来啊。 第13章 死人了 “你可有什么法子?”淑妃凉凉问道。 绿袖慢慢道,“我想着,您想要对付墨浅裳,就要瓦解了镇南王对她的护佑……如今宫中盛传,墨浅裳这一胎,是镇南王的。如果您有办法,证明这一胎是景文佑的,不好吗?宝锦那么好的筏子都递过来了。” “景家,我们目前还得罪不起,更何况,景文佑在科考后,就赶去临沂上任了。这一年半载没有回来,怎么栽赃?如今陛下殡天,他也不在京中,这污蔑我可做不来!” 绿袖倒是不知道景文佑赶去上任的事,这么说来,也难怪镇南王听到宝锦公主那般说,只是不悦,却没有去找墨浅裳麻烦了。 “那就只能换别的来了……”绿袖微微一笑,“娘娘,绿袖还有个主意,兴许能成。” “什么主意?” “这主意可有点冒险啊,娘娘……” “呵,你只管说来听,本宫任她有什么本事,本宫都要狠狠将她踩在脚下!”淑妃坐在宝座上,“本宫熬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到太后了,怎么会让这个小贱人捷足先登!” 淑妃又笑了笑,对外头叫道,“来人。” “娘娘。”一个宫人走了进来。 “去把伺候墨浅裳院子里的和尚都给我叫过来,我要一个一个问问情况……” “是,娘娘。” 淑妃的手,放在了绿袖的手旁。 绿袖慌忙为淑妃娘娘轻轻揉捏着。 “墨浅裳,这个连环计,我看你怎么逃得掉!” 今天是山寺里的第二日了,三日祭祀一过,皇帝葬入乾陵,想要送墨浅裳那个贱人陪葬就难了。 和旁人的焦虑比起来,墨浅裳的日子则悠闲得多,因着身怀有孕,早晨撵走了淑妃后,墨浅裳一直睡到了快过了午时才起,用了膳,就扶着初桃彩鸳在山寺里慢慢走一走散一散。 散着散着就到了孙昭仪和宝锦公主的住处,墨浅裳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孙昭仪说什么也没想到墨浅裳会来,慌忙迎了出来,向着墨浅裳行礼问安。 却见墨浅裳一派柔软天真的模样,虚虚扶了孙昭仪一把,“孙昭仪快快起来吧,您也算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咱们自家人在的时候,何必这么客气。” “宝锦怎么样了?快带我去看看。” 孙昭仪摸不准墨浅裳到底要做什么,只能引着墨浅裳走了进去。 宝锦面色复杂地看着墨浅裳。 这时候她来做什么,看热闹吗? 墨浅裳从袖袋中拿出一个彩釉的小瓶,“这个叫做舒心膏,是我在娘家的时候,我妹妹莹儿给我的。我用了挺好的,内伤痊愈地很快。” 宝锦直接道,“不用你好心,不是你,我昨晚不会被那般对待。” “宝锦……我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你竟然这般怀疑我?”墨浅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宝锦,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孙昭仪忙忙道,“宝锦,皇后娘娘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够这么说话?还不快跟皇后娘娘道歉。娘娘,宝锦是疼得狠了,一时糊涂,您别怪。” 墨浅裳声音依旧柔柔的,“我知道的,这舒心膏,昭仪一定要记得给宝锦用啊。” 墨浅裳大度地又对宝锦笑了笑,这才悠悠走了出来。 孙昭仪眉宇间满是疲惫,“瞧见了吗?母妃的分析不错,墨浅裳果然是不知道的,否则她怎么还会来看你?我们得罪的,当真是镇南王。” “我不信……”宝锦蹙眉。 “母妃从小看她长大的,她没有那么好的脑子。”孙昭仪道,“你现在若是要恨,也不该恨墨浅裳,而是恨淑妃啊……” 宝锦若有所思,她想到了墨浅裳从小就是那副糯软的样子,没道理进了宫就转了性子。 看来,是真的。 “淑妃……她才是害了我们母女的人,她利用了我们不说,还恨我们没有乖乖听话,给她当枪使去对付镇南王。咱们是上了贼船啊……”孙昭仪一阵苦笑。 “母妃,以后可怎么办。” “你好好养着吧。怕不是那个女人不会不利用这三天来好好对付墨浅裳的,否则,等到皇帝下葬,墨浅裳就是盖棺定论的太后娘娘了。她不会答应的。咱们见机行事就对了。” “好,母妃,我听您的。” 孙昭仪叹了口气,“只可惜哥哥现在远在缅南做人质,否则,我们母女怎么能够沦落到被这样欺负!” “是啊,若是哥哥能够回来就好了……”宝锦也含泪哭泣道。 另外一头,初桃疑惑地看向墨浅裳。 “您明明知道是她们动手害您,您为什么还要去看她们?” “送药啊。”墨浅裳笑了笑,“我妹妹送我的那么好的药,我一个人独享多不好。横竖死不了,随便用用,看看药效到底怎么样吧。” 本尊是个实心眼,拿了妹妹的药宝贝似的捂着,却不知道,那墨莹珠怎么可能送好药?只怕那药里有些别的成分,用现代的话来说,激素多了,不是烂脸就是烂屁股! 她墨浅裳气量小,被人欺负了,定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 “我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今天也顺带试探了出来了。” “什么疑惑啊?” “为什么昨儿的事儿无声无息过去了,孙昭仪好像把所有罪责都担下来了,照着淑妃的性子,她可不像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人。”墨浅裳慢慢道,“我猜……孙昭仪可能是怕的镇南王。今日看孙昭仪见我时的诚惶诚恐的模样,八九不离十了。” 初桃震惊了,昨儿晚上淑妃镇南王去看孙昭仪的事情,她们几个奴婢都是得了信的,可是却没有告诉墨浅裳,没想到墨浅裳竟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女人,是妖孽吗? 墨浅裳看着初桃讶异的模样,忽然狭了狭眼睛笑了。 彩鸳忽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娘娘,寺庙里出事儿了,您快随我回去吧。” “哦?”墨浅裳心中一顿,“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死人了。”彩鸳咬牙道,“珑棠……死了。” 墨浅裳闻言,身子一僵。 “珑棠?给我们递信的珑棠?” 第14章 您少了个明月珰 彩鸳见墨浅裳认真看向她,忙道,“咱们出来的时候,宫人打扫宫舍,才推开门,就看到珑棠吊在横梁上……死了。”彩鸳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她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墨浅裳眸底一凉,“还有什么?” 彩鸳低头,道,“现在仵作已经赶来验尸了,说是珑棠的模样,不是自杀而死,而是有人杀了珑棠后,故意设计成她自杀,珑棠的手中,还握着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墨浅裳笑了笑,问道。 “具体不知道,那些人……好像防备着我们宫中一样,不告诉咱们。” 墨浅裳蹙了蹙眉,道,“走,回去吧。” “是,娘娘。” 墨浅裳进了屋子后,屋子已经被收拾打扫一新。 “咱们出来带的东西都是有定数的,初桃,本宫记得是你收拾的箱笼?可有账册?” “有,娘娘的每一样东西,初桃都登记在册,少了哪怕一条玉带一个荷包,都能找到。”初桃忙道。 “好,立刻查。” 初桃让宫女们一样样把东西搬出来,检点,最后,忧心忡忡地走到了墨浅裳面前。 “主子……” “怎么样?” “您少了个明月珰。” 初桃彩鸳都何等聪慧的人,少了东西,再联想珑棠的死,都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了。 只少了一样东西,而珑棠死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样东西……拿东西,八成就是这里少的了! 淑妃一腔愤怒无处宣泄,杀个人栽赃给墨浅裳再容易不过。 初桃彩鸳,都是镇南王的人,淑妃不敢动,可是淑妃敢动无权无势的珑棠。 “……果然。”墨浅裳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既然是哀家的东西,哀家就要去讨回来。” 彩鸳一惊,“您不能去!珑棠干系到了之前宝锦公主的案子,如果深查下去,咱们吃不了兜着走。而且,珑棠手里拿着你的明月珰,那就是物证啊。” 墨浅裳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我杀的就是不是我杀的。那明月珰我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就成了我杀人的罪证了。再则……就算本宫杀人,需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彩鸳愣了愣,初桃一下子笑出了声。 “娘娘,您这番话说出来,不知道要气死多少人呢,不管是不是您动手,那珑棠手里拿着您的东西,您就逃不了干系,风言风语出来了……这几日,您的身份本就敏感,还是要小心点啊。” “本宫自从进了宫,身份就没有不敏感过,今天陪葬,明天陪葬,本宫早就听腻了。” 墨浅裳清冷道,“咱们去看看吧,毕竟咱们宫里头的人出了事儿,珑棠……也不能不明不白就这么死了!” 初桃讶异地看着墨浅裳。 看着墨浅裳的意思,竟然是想要为珑棠讨回公道吗? 这个娘娘,不愧是王爷看中的人,真是一天比一天让人刮目相看啊。 “换裳吧。”墨浅裳淡淡道,“死了个宫女而已。本宫还真的不大害怕。而且,还是那句话,就算咱们想躲着,那边未必答应。” “是,娘娘……”初桃彩鸳只能依着墨浅裳。 墨浅裳刚换了裳,一旁的宫人就过来了。 “娘娘,奴才是淑妃娘娘身边的白福,淑妃娘娘说有点事情,请您过去看看。” “知道了。”墨浅裳皱了皱眉,道,“让等着吧。本宫正在换裳梳洗呢。” “是,娘娘。” 墨浅裳不紧不慢地换裳,又让初桃彩鸳过来给自己挑头面。 因着陛下驾崩,只能用素银头面,钗环也没得挑的,墨浅裳戴着只觉得一片雪光晃眼,连换了几个发髻,最后索性只要了根银簪子,挑着发髻。 又让初桃彩鸳给自己多敷粉,在眼睑底下扑了点胭脂。 “娘娘……”初桃琢磨出了点儿意思,“您这模样,看上去好像是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墨浅裳笑了笑,“对啊,就是要病,要楚楚可怜的样子。咱们是要去打仗呢,这女人里头的仗啊,越是咄咄逼人,就越是吃亏。越是可怜,越是无辜,就越是能赢。” 初桃若有所思。 这么一磨蹭,足足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过去了,墨浅裳这才扶着初桃彩鸳,去了淑妃娘娘的宫中。 淑妃娘娘早就从原来的兴致勃勃胜券在握,等到了焦躁烦闷。 一屋子的女人翻来覆去把茶喝了个遍,也讨论不出个头绪来。 墨浅裳的身影,这才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怎么了?”墨浅裳噙笑走了进来,“人来的好齐啊?” 嫔妃们姗姗起来行礼,只有淑妃沉着脸。 “墨浅裳,珑棠之事,你可知情?”淑妃直接问道。 “什么……珑棠?”墨浅裳揉了揉额角,在初桃彩鸳的搀扶下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是哪个小公主吗?” 淑妃冷声,“宫女珑棠,前日宝锦出事之日跟了你,当日就被提拔成了二等宫女的珑棠,你别说你不知情!” “宫女……”墨浅裳一声轻嗤。 淑妃看了眼手下,“把珑棠的尸体抬上来。” 珑棠的尸体被抬了上来,仵作直接掀开了白布。 “昨日宝锦之事,本宫就觉得有蹊跷,这个宫女是不是就是按照你的吩咐做事,陷害了宝锦,混淆了大师捉妖,好让你逃脱!今日你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就杀人灭迹!” 墨浅裳本来就苍白如纸的脸色更难看了。 正在淑妃得意洋洋的以为墨浅裳怕了的时候,只见墨浅裳忽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娘娘……”初桃彩鸳慌忙上前伺候。 所有宫妃都面色难看。 都是闺阁中的娇女,谁受得了看一个尸体? “怎么直接就将尸首抬上来了……不怕吓着人。”一个小公主低声道。 淑妃脸色一下子扭曲了。 这个女人,分明是在羞辱她! “墨浅裳,本宫问你话呢,你可听见了没有。” 墨浅裳擦了擦唇角,抬起眸子看着淑妃,“混账!” 淑妃没料到,墨浅裳竟然直接骂了出来。 墨浅裳一双清澈的眼睛气势逼人,紧紧盯着淑妃。 第15章 君临渊命不大好 “一个宫女,不知道是偷了东西还是怎么着,被我宫里头处置了,淑妃娘娘竟然小题大做,把所有人都齐齐叫了来听你说书。”墨浅裳冷冷抬眼,“淑妃娘娘,你每天都很闲么?” 淑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偷了东西还是怎么着…… 被宫里头处置…… 小题大做…… 淑妃辛苦经营的局,竟然被墨浅裳几句话就打发了?! 初桃也点了点头,“娘娘最近病着,这宫女做的糕点不错,奴婢奉上给娘娘随便吃了觉得很受用,娘娘就顺手提拔了她,没想到今日这宫女竟然偷了娘娘的明月珰。奴婢便命宫人秘密处置了。毕竟是在寺庙里,大张旗鼓不好看,没想到淑妃娘娘竟然直接翻了出来。” 淑妃目瞪口呆。 这……这明明是自己手下做的,怎么成了墨浅裳手下做的了? 墨浅裳气定神闲地坐在主座上,甜美的小脸就那么静静看着她,那一双澄澈的眼睛平静无波。 可就是这双眼睛,让淑妃分明感觉到了讽刺! “这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墨浅裳悠悠问着。 “娘娘,您本来就心思细密,又因为陛下而伤心欲绝,我等不愿意让您再为了这种事情伤心,故而没有上报。毕竟,只是个宫女而已。” 初桃的话狠狠扎入淑妃的心中。 死的又不是什么嫔妃,您叫什么呢! “主子说话,狗奴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淑妃气道。 初桃低下了头。 墨浅裳犹豫了片刻,叹息道,“我宫里头的奴才办事,没想到能够劳动到淑妃娘娘亲自审问。” 宫嫔们面面相覷,一个个忍笑。 这些宫嫔都是有些来历的,朝中文武百官的拔尖的女儿们,都在这儿了。 今日闹出来,明日前朝那些官员,也就都知道淑妃是什么货色了。 墨浅裳笑着看向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历来办理宫务辛苦了,没想到连这等小事都要操心。既然咱们都来了,就陪着淑妃娘娘一起好好审问审问吧。只是不知道,这明月珰,是不是在珑棠手中,有没有冤枉了珑棠。” 淑妃变了面色。 原本她用来诬陷墨浅裳的明月珰,如今竟然成了墨浅裳的护身符了不成。 不,墨浅裳根本就不需要护身符,她贵为皇后、即将成为太后。 “是……这明月珰,的确在珑棠手中。”一旁的宫妃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 墨浅裳微微点头,“淑妃娘娘,宫里头不听话被教训的宫女海了去了,若是人人都这般闹腾,本宫可实在受不住。” 墨浅裳将手打在了彩鸳的手上,淡淡道,“本宫头疼不适,就先回去了。其余杂事,淑妃好好处置吧。” 彩鸳初桃噙笑,将墨浅裳扶着回屋子。 “这日头,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初桃轻声道。 墨浅裳微微一愣,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年在史书上被称为己巳之乱,不仅仅是宫中大乱,君临绝谋朝篡位,被镇南王镇压,更是因为从二月份皇帝病重,一直到皇帝驾崩,一滴雨都没有下。 七月,君临渊下令君临绝斩首示众,大旱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直到君临渊在八月十五之日下达罪己诏,天降甘霖。 君临天好运气,被这一道雨,送上了皇位。 史书上镇南王做了十八年摄政王,最后被君临天逼到谋朝篡位,可惜因为常年积劳成疾,征战旧伤爆发,登帝后不足一年,便驾崩了。 墨浅裳微微摇头,君临渊是敌是友尚未明确,她……怎么想这些有的没的?她能苟活下来就好,其他的,顾及不得了。 墨浅裳回到了房中,傍晚的时候,初桃带来了消息。 说是淑妃娘娘不死心,仍旧查下去,反倒查出珑棠手里握着的一些淑妃见不得人的事儿。 淑妃娘娘将消息捂严实了,让人将珑棠处置了,可惜这和尚庙就这么大,消息传得飞快,墨浅裳这里都知道了,其他妃嫔那里更是知道了。 墨浅裳用了膳,摇着纨扇坐在院子里看花。 自从入了相国寺为国祈福,君临渊就不大爱往她这里来了。 难不成朝中又有变? 墨浅裳这么想着,忍不住又想起来那让人心慌的己巳之乱,君临渊的命还真是不好,天煞孤星,一辈子娶谁谁死,明明能当皇帝,因为一场大雨毁了一辈子。 睡醒的时候,就见到初桃又忧心忡忡地站在床前。 “说罢,又出什么事儿了?” “娘娘,您这嘴巴真是说什么灵什么……”初桃轻声叹息,“您怎么就知道又出事儿了?” “今天是第三天,淑妃最后的机会了,我不信她能这么浪费过去。” “不是淑妃……是您的父亲。” 墨浅裳愣了愣。 “说是墨家好像犯了什么事儿,被镇南王查出来了。” 墨浅裳倒是当真不在意墨家犯了什么事儿,相信就算是本尊在,也恨不得自己亲手报仇了结了墨家。 “咱们吃了饭出去转转吧。”墨浅裳透了口气,“现在所有人不动我,淑妃气短,都是因为镇南王,现在镇南王对我家人下手,怕不是她们今天还要来闹一场。” 初桃道,“今日中午皇上就入乾陵,她们该不会这么做吧?” “怎么不会?多好的机会啊……” 墨浅裳不再多说,她好好吃了碗饭,就和初桃出去溜达去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个儿屋子外头一群乌压压的宫嫔站着,为首的可不是淑妃娘娘么。 墨浅裳不由得佩服,不愧是在宫中浸淫了几十年的人物,整个后宫的嫔妃都被拿捏的死死的,说让来,一个不漏,全都来了。 “淑妃娘娘,这是何意?”墨浅裳悠悠地道,“这阵仗,莫不是陛下尸骨未寒,你就想要逼着哀家去死么?” “娘娘说笑了。”淑妃悠悠道,“娘娘三句两句不离宫中规矩,不离上下尊卑,这不,我们就来请安了。” “请安?”墨浅裳挑眉,“不知道本宫身子不适么?这阵仗来请安,是怕哀家病得不够重吗?!” 淑妃脸色难看。 第16章 就算诛灭本宫九族本宫也无二话 淑妃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娘娘多心了,咱们真的是来请安的。” 这么说着,她给旁边的宫嫔打了个眼色。 一个满月脸的宫嫔走了出来,“娘娘,咱们姐妹们其实早就知道您来了,可是一直都不敢过来,毕竟,自从您进宫之后……宫中不断生变,跟您要好的宝锦公主被发现是蛇妖,一直勤奋规矩的珑棠跟了您之后开始心生邪念,就连墨家,如今都被查出了不少案子来。” 墨浅裳听笑了,安安静静地等那小宫嫔说完,扫了一眼在场的嫔妃们。 这些嫔妃各个神色各异,分明是在看笑话。 墨浅裳心中主意定下,冷冷问道,“你是谁?” 墨浅裳可不吃这姐妹交情,一是一二是二,她可没有天真到,被人亲热地说上几句话,就以为真的感情很好了。 “嫔妾是未央宫的姜嫔。” 未央宫?淑妃宫里头住着的啊,也难怪淑妃一个眼色她就要出来打圆场,人在屋檐下呢,不低头也得低。 “姜嫔啊。”墨浅裳浅笑。 “是,娘娘。”姜嫔规规矩矩地行着礼,唇角的笑好像用尺子笔着似的,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本宫和淑妃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你这是不给本宫面子,还是不给淑妃面子?”墨浅裳凉冷道。 姜嫔心里“咯噔”一下。 墨浅裳一直娇弱多病,就连那日宝锦出事,被空一用禅杖指着鼻子,也是吓怕了的模样。 如今怎么这般刚硬?看模样,竟然要用她来杀鸡儆猴。 还没等她想明白呢,就听到墨浅裳理了袖子,凉声道,“未央宫姜嫔,出言不逊,在宫中造谣生事,妄议朝政,如今宫中刚定,不可纵容此等心怀不轨之徒,赐死。宫中其余嫔妃听令,若是再有此等事情发生,绝不姑息!” 姜嫔腿一软,差点跪下。 墨浅裳还没殉葬呢,不管宫中庶务在谁手里,她都是皇后。 罪名清清楚楚,定一个嫔位无子的女子杖毙,还没有人敢反驳。 当下,宫人便将姜嫔拖下去。 姜嫔凄厉地叫声响起。 淑妃脸色木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墨浅裳。 墨浅裳才十六岁!她做梦也没想到,一个怀着身孕,娇弱到天天哭的女孩儿,会有这样的决断! 墨浅裳温温柔柔地笑着,不过此时,没有任何宫嫔再敢低看墨浅裳一眼,觉得她柔弱好欺。 姜嫔被的人头被提了过来,所有嫔妃都面如土色,甚至有些干呕出来。 墨浅裳微微点头。 “后宫不可干政,更不可造谣鬼神之事,本宫希望你们都记住。” “是,娘娘!”嫔妃们齐声道。 只有淑妃,依旧冷冷看着墨浅裳,“墨浅裳,何必呢?宫里头谁比谁强到什么地步去,你不过就欺负了姜嫔没有儿女傍身,说杀就杀了。” 言下之意,你墨浅裳也没有个儿女,也是说杀就杀的人呢。 这墨家都倒了,墨浅裳没有个皇子公主傍身,还能跳到什么时候? 墨浅裳勾唇,“所以呢,宫规就是摆设了?” 说什么,她都是皇后、马上将是太后,淑妃,可压不住她。 “你知道你墨家马上就要倒了,是我皇儿亲自审的案子。” 一般女子,提到娘家都会分寸大乱,又是镇南王——墨浅裳的情夫亲自下手。 淑妃自以为捏住了墨浅裳的命脉,能够让墨浅裳跟镇南王好好闹一场。 没想到墨浅裳丝毫惧怕担忧也没有,反而笑了笑,“淑妃娘娘, 后宫不可干政。既然嫁入了皇家,本宫就是皇家的人。便是镇南王要诛灭本宫九族,本宫也无二话。” 墨浅裳扫了一眼众位宫嫔,“后宫此后不可议政,如果有人再让本宫听到造谣声势,格杀勿论。” 淑妃气得攥紧了拳头。 “皇后娘娘……”淑妃挑眉,“看来皇后娘娘对如今自己的处境多少还是不明白啊。原是如此,嫔妾总算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还是如此淡定。” “不然呢?和你一样每天上蹿下跳让人看猴子一样玩?”墨浅裳道,“本宫身子不好,玩不起来。您老人家多锻炼锻炼身子,也是不错的。” “你!你骂本宫老骂本宫猴子?” 墨浅裳嗤的一笑,神色凉冷下去,看向那些宫嫔,冰冷道,“本宫的话都没听懂么,都退下吧!” 那些嫔妃没有一人动弹。 淑妃冷冷盯着墨浅裳,“墨浅裳,你身为不祥之人,这后宫,容不下你。所有人都不想再因为你身上的厄运,而影响宫中运势,影响大周国祚。” “你们……什么意思?”墨浅裳挑眉。 那些宫嫔整齐划一地站着。 “还真是逼宫啊?”墨浅裳笑出了声,“你们就这么站着我就去乖乖陪葬了么?” 淑妃福身,规规矩矩地一礼,“皇后娘娘,请您上路吧。” “请您上路吧。”所有嫔妃此时都同仇敌忾。 她们在逼她自裁啊…… 墨浅裳闭了闭眼睛,转瞬间,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只要墨浅裳今日被逼死了,哪怕日后镇南王秋后算账,哪怕文武百官问罪,她们都可以说是,因为墨家罪重,墨浅裳惶惶不可终日,故而自裁。 “好啊,要本宫死是么?就算本宫要殉葬,那也是文武百官来请命啊?一群宫嫔,不觉得逾矩吗?”墨浅裳眸子一冷,“本宫,可以视你们为以下犯上!” “墨浅裳!你阖家满门罪臣,你何德何能恬居太后之位!” 墨浅裳轻蔑一笑,“淑妃,我无德无能,难不成你有德有能,可以居太后之位吗?” “你!” “你倒是问问百官,答应不答应!” 墨浅裳勾唇。 “好了,无事便都退了吧。原以为你们都是宫里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老人了,该懂的都该懂,没想到竟然闹将这些?怎么,真指望几句话就让哀家去陪葬了么?” 墨浅裳悠悠一笑,“哀家要真是要走,定然也要随便带几个一起伺候陛下。” 嫔妃们一个个被墨浅裳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她们纷纷交换着眼神,打起了退堂鼓。 刚死的姜嫔就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 第17章 逼宫 “你们都年纪轻了还是怎么回事,要让皇后死,可不是你们说的算的,新帝的诏书,百官的联名请愿,能拿得到,你们再来。” “墨浅裳!别找借口,今日皇帝下葬,你不是心心念念着陛下吗?为了他肝肠寸断,为了他痛不欲生吗?怎么让你陪葬你不答应了?” 淑妃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淑妃的右半边脸,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半边发髻被打散了,金钗坠地,白皙的脸颊迅速浮起一片红肿。 是皇后墨浅裳亲自动的手! 淑妃惊呆了,她在宫中目中无人活了十几年,哪怕是皇帝在世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谁敢打她?! 而如今,墨浅裳竟然当着众位嫔妃的面,给了她一个耳光。 “说够了?”墨浅裳冷冷问道。 “墨浅裳!”淑妃大声叫着,“我和你拼了!” 墨浅裳躲开了淑妃的扑打,抬手,又一耳光狠狠打了下去。 淑妃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气红了眼睛,“你……你……”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妄议我的夫君!”墨浅裳冷笑,“在民间,妾室在正室面前都要规规矩矩地站着,哪里有妾室逼着正室去死的道理?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做的事儿,如果传出去,那叫妾夺夫权。本宫好声好气告诉你,让你问问文武百官问问天下人,你竟然还听不懂,非要让本宫当着你的面骂出来!” 淑妃哪里听得进去这些道理。 她满眼都是权势,都是恩宠,什么妻妾什么规矩,在强权眼中什么都不是。 她太得意忘形了,总算是碰到了钉子。 墨浅裳勾唇笑了笑,“彩鸳,初桃,看到我刚才怎么打她的了吗?照准她的脸,给我打一百个耳光!” “你敢!”淑妃厉声。 “淑妃,本宫念着你在宫中诞育子嗣,劳苦功高,故而对你的出格行径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可惜,你太过了,忘了什么叫君权、什么叫夫权……”墨浅裳勾了勾唇,“我堂堂一宫之后,岂容你蹬鼻子上脸的欺辱!” 她凤眸一眯,“打,给本宫狠狠打!都没有听到么?” “是,娘娘!”初桃彩鸳走上前,左右架住淑妃,狠狠打起了淑妃的耳光。 墨浅裳递了个眼色给宫人,宫人奉上了凤座,墨浅裳甚至让宫人调了杯蜂蜜水,慢慢喝着,气定神闲。 一声声的耳光响起,淑妃那张养尊处优的脸,很快就被打成了猪头! “墨浅裳!墨浅裳!你给本宫记着!” “呜呜,住手!住手!我儿不会放过你的!” 所有宫嫔都吓坏了,姜嫔一言不合就被赐死,而淑妃娘娘——这可是诞育了两位皇子的淑妃娘娘啊!就这么说打就打了!一点儿情分都不留! 这、能打吗? 有点儿脑子都不敢得罪淑妃啊?镇南王可是拿着兵权的啊,众望所归的未来的皇帝啊! 更何况,淑妃娘娘出身的李家,也是权重之家啊!淑妃娘娘的哥哥李将军,那可是周国的兵马大元帅…… 今日墨浅裳敢打淑妃娘娘,明天淑妃娘娘就敢将墨浅裳做成人彘! 无数人马忽然冲了进来。 淑妃娘娘大声叫道,“哥哥!哥哥!快救我!” 墨浅裳定了定神。 初桃彩鸳被士兵拉了开来,一个横刀挎剑的威猛男子走了进来。 “美娥……淑妃娘娘,您这是……” “是这个小贱人……她竟然敢教训我!” 墨浅裳看着地上这片兵马,闭了闭眼睛。 还是玩脱了。 不过不这么玩,淑妃娘娘还是要她死,死前把淑妃娘娘打成了个猪头,这波,不亏。 绿袖此时才敢冒头,口齿伶俐的将事情经过说给李将军听。 李将军一双虎目,带着森森冷气,落在仍旧坐在宝座上喝蜂蜜茶的墨浅裳身上。 待所有原委都说明白了,李将军挎着宝剑上前,“皇后娘娘,何必做无谓挣扎,墨家出事,您身份又不祥,今日你不陪葬,也要跟着陪葬!” 他的口气嚣张至极,“娘娘,如果您还是不答应,那就只能臣下,亲自送您上路了。” 初桃和彩鸳互相对视了一眼。 李家的意思……到底是不是王爷的意思? 为什么王爷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初桃正在犹豫,却感觉到一阵落寞的视线,落在她和彩鸳的身上。 她回头,看到是墨浅裳,墨浅裳的眸子中没有怨恨,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们笑了笑。 她的心中忽然狠狠震动,和彩鸳对视了一眼,互相轻轻点头。 “大胆!”初桃断然喝出声,她上前,坚定地挡在墨浅裳的身前,“你们这是逼宫,以下犯上!” 彩鸳也挡在了墨浅裳的跟前,“李元帅,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擅闯宫眷内帷,对皇后娘娘动强!您一世英名,作乱宫闱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啊!” 墨浅裳叹了口气。 明明就是镇南王的人,来跟了她几日,没想到,竟然和她真的有了些感情。 在关键时候,这两个丫头站了出来,她心中十分感动。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他笑出了声,“本元帅来捉拿妖女,情急之下进了内帷,救了一宫的嫔妃,是赫赫战功一件,谁会说本元帅。” 淑妃捂着自己的脸,满面愤怒尖叫道,“和这两个狗东西废话什么?哥哥,快替我报仇!我要把她打我的手切下来泡酒!” 初桃和彩鸳站在墨浅裳跟前,寸步不离。 “娘娘,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您,放心,除非我们先死,否则,我们绝对不会让她们动您一根手指头的。” 墨浅裳笑了笑,“多谢。” 墨浅裳自忖,手上还是有点功夫的,纵然换了个壳子,但是……杀了李元帅,甚至于以淑妃为人质,难度,都不大。 她这几日日日化着憔悴的病容妆,这群人本能地低估了她,她更容易得手。 初桃和彩鸳从腰带中抽出了软剑,横在墨浅裳跟前,李将军轻蔑一笑,对手下侍卫道,“给我上!” 第18章 灼心之痒 淑妃笑着道,“仔细点,毕竟也是皇帝的女人,又是殉葬,死相不能太难看了,辱没了皇家颜面,就缢死好了……留个全尸,也算是我给我皇儿留个情面。” 眼看着士兵朝着她走来,墨浅裳闭了闭眼睛。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 彩鸳最后一次警告道,“谁敢妄动娘娘,杀无赦!” 士兵们犹豫了一下。 “你们没有殉葬的圣旨,没有百官请命,逼死皇后名不正言不顺!”初桃道。 士兵犹豫了,看向了李将军。 淑妃迈步上前。 “都犹豫什么,给本宫上啊!先杀了这两条狗!” “是,娘娘!”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持着长枪的士兵冲了上来。 初桃彩鸳一同冲了出去,初始的士兵没有防备,被连杀了两个,这才戒备起来。 普通的士兵,又怎么能够和出身暗卫营的初桃彩鸳相媲美。 一时间,血杀之气漫过。 墨浅裳眸色禅定,对眼前的杀戮视而不见。 到底是刀剑杀戮,怎么能比得过她在现代从小经历的残酷训练一半。 宫嫔们一个个惊声尖叫,所有人都乱了手脚。 就连李将军都神色慎重。 他原以为君临渊和墨浅裳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君临渊竟然在墨浅裳身边送了这么厉害的手下。 暗卫营培养一个就要花费千金的顶级杀手,这里可是两个! 再看着墨浅裳腆着小腹一脸孕相,李将军更是有些后悔,别不是,妹妹有什么话没说清楚吧? 若只单单是个占了皇后之位的女人,君临渊何必这么护着? 最后怕的是淑妃,她说什么也想不到,墨浅裳身边这两个丫头,竟然这般杀人不眨眼…… 若是她之前要逼死这两个丫头,怕不是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身首异处了。 几方人马正在乱着,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 “今日的相国寺,好热闹啊。” 墨浅裳抬眸看去。 君临渊穿着一身玄羽大氅,玉冠束发,丰神俊朗,金尊玉贵,只是单单站在那里,便如同千钧气势,磅礴而来。 三日不见,墨浅裳原本以为,能够抵得住君临渊几分,不曾想到只是看了他一眼,心脏便被灼伤了一般。 不怕不怕,她肚子里还怀着君临渊的孩子,不就是抓着人家娘骂了一顿,不就是在君临渊忙着平抚朝政处理公务的时候和人家娘闹到兵戎相见吗? 怕什么。 不得不说,君临渊几次纵容已经将她养皮实了,若是君临渊真要找她事儿,宝锦变蛇妖就该来找她了,等到现在,八成是来救她的。 只是——她为什么兵临门前都没有感觉到危险还有把握杀几个人玩玩,这会儿遇到君临渊,就怕的心里发慌呢。 “渊儿,你来了。”淑妃慌忙撑起了一个笑容。 君临渊一个眉梢眼角都没有给淑妃,直直穿过众人,无视了地上的鲜血,走向墨浅裳。 初桃彩鸳齐齐跪在地上,“见过王爷。” 君临渊噙笑走到了墨浅裳旁边。 墨浅裳思忖了片刻,“本宫这里有点儿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君临渊挑眉,看了一地的死尸,又看向了李将军。 “你们做的很好。”君临渊金振玉聩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怔了怔。 初桃彩鸳道,“谢主子。” 君临渊微微颔首,“把这里清理干净,母后身子不好,闻不得这些血腥味。” 淑妃松了口气,这孩子,还是向着他的,她走向前一步,“渊儿,墨浅裳一身晦气,她嫁入宫后,带来了不少灾祸,根本不是钦天鉴所说的凤命。只有处死了她,才能还我大周朝一个太平盛世。” 君临渊看向了墨浅裳。 墨浅裳一张粉雕玉砌的小脸崩得紧紧的,咬紧牙关不说话。 她可不敢在君临渊面前造次,论权势,她是拿着人家狐假虎威,论能耐——她自忖打不过君临渊。 他不知是不是故意,没有说话。 墨浅裳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白绫给我,我回屋自裁,不必你们动手。” 君临渊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母后你在想什么?” 淑妃怔住了,“渊儿……你叫她母后?” 君临渊站在墨浅裳的身边,高大英挺的身影彻底遮住了小姑娘的小小只身子,“母妃似乎有什么误会?本王处置墨家,并不代表,母后会被牵连。相反,本王连夜调查,正是为了取证墨家的案子,和母后没有多大关系。” “案子……和墨浅裳没有关系?”淑妃气得脑仁疼。 她分明是在说墨浅裳身份不祥,要墨浅裳陪葬,她儿子怎么扯就起来了墨家的案子,好像是那案子牵连了墨浅裳一般。 李将军第一个反应过来,慌忙笑着,“原是如此,末将听闻相国寺生乱,故而领兵前来,唐突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勿怪。” 君临渊看向她,微微垂首,“扰到母后休息了,母亲可是身子不适,为何面色这般苍白?” 墨浅裳抬袖遮面,“被血腥气激到了,有点恶心难受。” 君临渊眉间轻掠,他的手抬起来,似乎要抚摸墨浅裳的脸颊,又转而抬步走到了墨浅裳的身前。 他看着淑妃和李将军,凉声道。 “初桃彩鸳,带着娘娘先回去好生休息。” 初桃彩鸳慌忙应是。 墨浅裳被扶着进了屋子内,立刻就有御医走了进来,为墨浅裳开了药。 宫人们清扫着院落里的鲜血,而宫妃们更是一个个告安退了下去。 只剩下李将军和淑妃,与君临渊对峙。 “皇儿……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淑妃走了过来,“母妃我才是太后,你不会真的对那个小妖精动了情了吧?什么时候的事情?” 君临渊噙着笑,“母妃在想什么呢?” “所有人都传那小贱人的那一胎孩子是你的,你又这般维护她,你难道还想否认不成?”淑妃冷声道。 淑妃觉得心都要碎了。 “你要她,可以啊,不杀了她把她带出宫,你收了做妾室也好。何必这么留着她?她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你要经受多少大臣的非议?你知道其他几个皇子,尤其是君临天,都虎视眈眈着这皇位呢!何必受人把柄。” 第19章 巫蛊之乱 君临渊幽冷的视线落在淑妃身上,不疾不徐问道。 “那母妃的意思是?” 淑妃急道,“杀了她是你最好的出路。不会授人以柄,更不会让你的母妃被夺走太后之位。” 淑妃指了指墨浅裳住的屋子,“她才多大年纪?我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生了你和你的弟弟,劳苦功高,你凭什么把你一个黄毛丫头送到你母妃头上拉屎撒尿?” “母妃,谨言慎行。”君临渊凉道,“你要知道,她是父皇八抬大轿迎进宫的嫡皇后。母亲若是再闹下去,怕是天下人,要不答应了。” 淑妃怔了怔,她慢慢冷静下来,看向君临渊。 “你是不是对母妃我有什么意见?” 墨浅裳死,墨家无人能够问津,天下呢,只需要随便给一个墨浅裳伤心过度,主动要求跟随陛下去的理由就完了。 君临渊所有说的话,在淑妃眼里,都是借口。 大好的机会,君临渊为什么不把握住? 君临渊抬起头,看向淑妃,眸中的杀意一掠而过。 “母妃,我说过了,嫡庶有别,她是皇后,也将是太后。” 淑妃心中的委屈无限放大。 这个野种。 她对他视如己出养到如今,熬了几十年的宫妃,终于要坐上太后位置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她当做挡箭牌拉扯大的孩子,要反咬一口,成为她最后的阻碍。 她的一手蔻丹,紧紧攥入掌心,一个可怕的猜测涌入心头。 这孩子从小聪慧,该不是,早就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调查他那个当初低贱的宫女母亲了吧! 她的眸中掠过无数的毒光和杀意。 君临渊沉默了片刻,终于,慢慢启唇说道,“父皇之死,是因为积年的旧病和临绝谋朝篡位。至于母妃后来说的几个案子——母妃,儿臣含混而过,只是为了给母妃一个面子,难不成,真要儿臣挑明吗?” 淑妃被那猜测吓得几乎动弹不得,如今君临渊的话,就好像万千毒虫啃噬着她的内心。 君临渊忽然毫无征兆地笑了笑,“母妃的面色不大好,难道是想到父皇的亡故,悲伤难过?” 淑妃猛地一个激灵。 她之前也是要用墨浅裳为了先帝驾崩悲伤难过自愿殉葬做借口要墨浅裳的命的。 李将军适时开口,“好了,母子没有隔夜仇。王爷,我是个粗人,漂亮话不会说,但是我听明白了,墨浅裳,我们不会再动。” 君临渊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直到君临渊走远了,淑妃才气得身子一阵阵抽气,“你瞧瞧,你瞧瞧!我养出了个什么狗东西来!” 屋内,墨浅裳将格子窗偷偷放了下来。 她想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君临渊和淑妃定然有什么仇恨,她不过是一个刚好出现的,能够让君临渊顺手拿起来的棋子。 君临渊用来对付淑妃的棋子。 这和她一开始估计的大差不差,横竖都是要被利用,只要能好好活着,她就高兴。 至于原因,墨浅裳瞅着,人人都说君临渊是淑妃的儿子,看模样竟不像。 如果真不是,那里头的文章就多了去了,不过都和她没关系,她只需要看清楚了,母子两个要闹起来,就好了。 她这条命如今捏在君临渊手里,还不到能跳出来的时候。 皇帝大葬,一路顺风顺水的回宫,墨浅裳没再见到君临渊,估摸着又脚不沾地地忙起来了。 风藻宫迁居慈宁宫,墨浅裳风光得意。 君临渊登基为帝,墨浅裳记得只做了不到一个月皇帝就要换人,她蹙了蹙眉,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帮一把,毕竟,如今他是她的护身符。 还没个成算,就见到君临渊身为新帝过来请安。 君临渊身边并没有什么女子,他一生戎马,一直未及成婚,在大婚后,更是将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格发挥到了极致,娶谁谁死。 淑太妃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领了众位太妃们,来这儿请安。 今日之后,无子嗣的太妃就要送往尼姑庵修行,有子嗣的,愿意跟随子嗣去封地的去封地,愿意继续在京中跟着儿女过的,也都发放,还有一些,愿意留在后宫中的,也没人撵。 这就是宫里头有孩子的好处,斗了一辈子,能落个好归宿,不然就是史书上一个名字,有些位份不高的,名字都没。 “都起来吧。”墨浅裳含笑,对跪了一地请安的老宫妃们说道,“赐座。” “陛下刚刚登基,想来素日政务繁忙,哀家喜欢清静,若是无事,以后就不用来请安了。” 墨浅裳最后扫了一眼乌压压的宫妃们,又问道,“淑太妃娘娘,如今宫中庶务都压在您一人身上,实在辛苦了。” 淑太妃僵硬地笑了笑,道,“没什么辛苦的,这些都是嫔妾该做的本分。” “可有什么麻烦,都可以跟本宫说一说,本宫能够帮上忙的地方,都会帮上的。” 墨浅裳不过一句客气,没想到淑太妃反倒打蛇随竿上,接口道,“的确有件事情十分翻新。” “说来听听吧。”墨浅裳噙着笑。 “最近本宫的宫室里闹蛇虫鼠蚁,本宫住着十分不安。”淑太妃含笑道,“不知道娘娘能否帮个忙,给本宫寻一个合适的宫室。” “淑太妃想要住哪里呢?” “听闻东宫一直空置,那里倒是可以暂住。” 东宫啊…… 前朝曾有东西宫二宫太后,西宫指的就是慈宁宫,而东宫,一般为太子少时教习之所,如今空置,按照惯例,是安置东宫太后的。 墨浅裳凉道,“东宫久不曾打扫啊……” 淑太妃凉声道,“皇儿如今登基,本宫身为皇儿的生母,居住东宫,并不逾矩,难不成,墨太后不愿?” “不过一个宫室而已,给你就给你了。”墨浅裳慢慢道,“本宫是在想着,那蛇叔虫蚁……倒是让人想到曾经的巫蛊之乱啊。” 所有宫妃骇然变色。 淑太妃也声音寒冷,“……怎么好端端的,牵扯到了前朝的巫蛊之乱。” 墨浅裳掩下了眸中的算计。 第20章 随便诬陷个人就好了 她淑太妃想要与慈宁宫墨太后相对,做东宫太后。 墨浅裳当然不能如了她的愿,她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宫里头最近可不太平,相国寺那样佛法**的地方,宝锦都能出事,我怀疑有人作祟。”墨浅裳道,“人人都知道,曾经有妖女用巫蛊之术祸乱朝纲,而巫蛊妖术,要用的,就是蛇鼠虫蚁。” “胡说!”淑太妃断然喝道。 她咬紧了牙关,定定看着墨浅裳。 墨浅裳笑容潋滟。 “本宫也是关心淑太妃啊,淑太妃为何一点也不害怕,还一口咬定了蛇鼠虫蚁不是巫蛊之法?” 淑太妃气坏了。 谁人不知道,她随口找了个借口,不过是想顺理成章入驻东宫而已。 墨浅裳能够守住西宫太后已是不错,还想借此机会编排她被巫蛊厌胜之法迷住了不曾? “罢了罢了……”看着淑太妃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墨浅裳抬手,不紧不慢地揉着太阳穴,“淑太妃想要移住西宫,和陛下说就是,哀家实在管不了了。” 一句话将人膈应到死,又轻飘飘掠过,墨浅裳气人的本事一日比一日高了。 淑太妃咬牙切齿,想要说什么却因为这一句“罢了”再说不出来。 “好了,无事就告退吧。” 淑太妃第一个站起身,甩袖子就走。 墨浅裳噙笑看着淑太妃,她有预感,君临渊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这位淑太妃住进东宫。 她不过是提出了一个裁治淑太妃的法子,君临渊接不接是他的,她看了看一日比一日烈的日头,心中慢慢盘算着。 一个月。 大旱还将持续一个月。 史书上说的很明确,君临渊登帝,一个月后写下罪己诏,天降甘霖,君临天登帝,君临渊将会一生陷入和亲兄弟的明争暗斗之中。 她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眼。 巫蛊之术的话已经放出去了,该动心思的怕不仅仅只是君临渊,宫里头人才济济,她不愁没有人引这些话走下来。 “娘娘一直看着这日头做什么?可是天气暑热,您身子不舒服了?”初桃温柔地问道。 “是有些烦闷。” “一会儿奴婢吩咐内务府多搬两座冰山来,让宫女们给您扇着凉风,这是加了冰的酸梅汤,您多少喝点。” 墨浅裳端了酸梅汤,一时有些想念冰啤酒和夏夜海风烧烤。 不过,她现在可还不敢做一些出格的事儿,毕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等着她出了纰漏,要了她的命呢。 “陛下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 初桃愣了愣。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太后娘娘问的。 墨浅裳一直对皇上避之不及,这会儿怎么又上赶着问起来了? “陛下刚刚登基,朝中积攒了不少政务,怕不是要耽搁段时间。”初桃伸手慢慢揉捏着墨浅裳肩膀,“陛下抽空,一定会来看你的。” 墨浅裳的脸庞一下子红了。 怎么跟她想见君临渊似的。 墨浅裳添补了一句,“本宫是觉得,淑太妃回去必定和陛下告状,陛下怕不是要生气来找我。”她琢磨了琢磨,“兴许这次淑太妃也很快就会过来。” 墨浅裳这次估摸错了,淑太妃就在慈宁宫多嘴提了一句东宫,回去后,就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地住下来了。 落在格子窗上的花影移动,晌午静悄悄地过去了。 “娘娘……”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走了过来。 墨浅裳正伏在玉簟上,吃着冰碗子,闻言抬头,“怎么了?” “是墨家的人来了,说想要求见您。” “来的是谁?” “是墨夫人罗氏。” “哦,晾着吧,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墨浅裳轻轻扇着风。 太阳毒烈,罗氏如果这么站一下午,以后应该就不会来了。 墨浅裳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好像原主母亲难产死的时候,原主也是就那么站在日头下头,跪着看着罗氏,小小的身子,晒了一下午。 用了午膳,墨浅裳就在碧纱橱小睡了会儿,睡醒便唤了初桃彩鸳,洗沐梳妆。 “娘娘……”彩鸳走了进来,“罗氏顶不住,昏过去了,到底是有品级的命妇,让医女抬走看了看,据说是中暑了。” 彩鸳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墨浅裳在铜镜前调匀了胭脂,“还有什么。” 彩鸳轻声道,“她不断地咒骂娘娘,说娘娘不孝不敬,怎么能为一朝太后,母仪天下。” 墨浅裳指了指,“今日戴这套点翠头面。” 初桃轻手轻脚地为墨浅裳绾发,一点点插入钗环。 “今日宫里湖里头捞出来了个宫女的尸首……”初桃又轻声道,“还在查呢。” 墨浅裳的指尖顿了顿。 宫女的事儿可大可小,小的说就是贪玩自己掉进去的,席子卷了扔到乱葬岗就是了。 就算真有什么,也是秘查,绝不会闹出太大声势来让主子们面色不好看。 宫里既然要查,八成是有人要做这种事…… 如今她还算有底气,如果真有人冲着她来, 再用宫女作案子来害她,她就杖毙了谁宫里的所有宫女就是了。 毕竟,如今谁都知道 怕就怕……尽早淑太妃没脑子的说出蛇鼠虫蚁要搬入东宫后,真有人动了心思。 墨浅裳心念电转,食指指节轻轻瞧着桌子,细细问道。 “不是咱们宫里头的吧?” “自然不是,咱们宫里头里里外外好得狠。新来的这些人,都是陛下送来的。”初桃噙了点笑。 墨浅裳点了点头。 君临渊能够走到这一步,驭下定是极严的。 “最近您放出了消息有巫蛊祸事,奴婢想着,别不是有人想要趁着您的口风,开始造势了。”初桃用玉梳为墨浅裳轻轻梳理着长发,“娘娘,最近淑太妃宫中要有什么事儿的话,很容易闹到您的头上,到时候……您百口莫辩。” 墨浅裳勾了勾唇,“还是初桃想的周到。不过逼宫都被陛下挡下来了,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我不信我还诬陷不到别人身上去。” 初桃一时哑然。 为什么自家娘娘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诬陷人身上去,连澄清都懒得澄清。 第21章 她不等君临渊了 墨浅裳梳妆好了,扶着彩鸳初桃去御花园走动走动。 雨滴亭临着湖,又引着水流从亭子檐角落下,凉爽无比,墨浅裳走累了,就在雨滴亭里歇歇脚。 初桃疾步走了过来,“娘娘,陛下好似知道有宫女坠湖的事儿了,咱们宫里头又加派了一些侍卫。” 墨浅裳勾勾唇,用鱼食逗弄着湖中的锦鲤,“既然是皇帝的安排,咱们听着就是了。” “娘娘……又有消息传了过来,说是那宫女不像是自杀的,平日里一直好好的,这两天开始有点胡言乱语,总说见了鬼,然后半夜偷偷摸摸爬起来,跳了湖。” 墨浅裳愣了愣。 初桃以为墨浅裳被吓到了,正琢磨着怎么安慰好呢,就见墨浅裳定定看着初桃。 “咱们的消息倒是挺快的。” 初桃不假思索道,“是我听到咱们宫里下人讨论的。” “这般机密的消息,如果闹出来,那些妃子们怎么可能让我安生睡了这个觉。”墨浅裳挑了挑眉,“初桃,你去问问,是就咱们慈宁宫知道这则新闻,还是整个宫里头都传遍了。” 初桃有些迷糊,闹不清楚墨浅裳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既然墨浅裳吩咐了,她就照办。 不过一会儿,初桃就又回来了。 “主子,查出来了。”初桃疑惑道,“其他宫里头,一问起来消息,都是一问三不知,只有咱们宫里头,好像上上下下都在传这个消息。” 墨浅裳轻轻笑了。 “这是在试探咱们呢。” “主子,这是为什么?初桃有点儿想不明白。” “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墨浅裳淡淡道,“这是只放了消息给咱们,等着咱们手脚大乱露出马脚呢。” “他们是在抛饵?逼着我们动手?” “对,现在我们越是着急,就越是中了对方的下怀。”墨浅裳将鱼食碾碎了一把全都扔进了水中,“在宫里头装神弄鬼啊,出了这些,我倒是好奇,她们还有什么小手段。” “能够用这种下作法子逼着我们手脚大乱,这是当真拿了我们没办法了吧?”彩鸳轻笑道。 “对。” 墨浅裳道,“事情不会就这么平息的。” 墨浅裳一语成谶,当天晚上,又发现了个宫女出事了,这次,还是同样的湖边,宫女将鞋袜脱得整整齐齐在湖边,人进了湖水里。 “娘娘,这次,整个宫里头都在传闹鬼的消息了。死的宫女是淑太妃娘娘宫里头的人。”彩鸳道,“外头人都说,是有人和淑太妃作对,所以在淑太妃的宫里头装神弄鬼。淑太妃这两天身子不适。” “迁宫的事情,淑太妃没提?” “没。” “这是在等着咱们提呢。如果咱们还不提,是不是咱们就要落个不体谅人,还兴许是害人的罪人的名声了。”墨浅裳笑了起来,将手中的古籍书卷放在了一旁。 初桃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个淑太妃,做大坏事儿没胆子,这种恶心人的小伎俩玩的一套一套的。” “别理她就是了。”彩鸳也跟着轻声道。 “主子……您在宫里的名声都被搞臭了。这淑太妃一直病下去也不是事儿,皇上就算再宠着咱们,也要顾忌着悠悠之口,将来闹开来,咱们里外不是人。” “他们哪里还有功夫管着咱们。”墨浅裳若有所思,轻声道。 君临渊现在焦头烂额的事情多了去了,对于宫里头来言,一直不下雨只是该争着换薄纱蝉翼的料子做的裙裳了,对于宫外,却是一场场的大旱、蝗灾、民不聊生,甚至于现在,各教派农民起义也该要闹出来了。 “娘娘……您说什么?奴婢没有听清楚。” 墨浅裳眸子定了定。 “你继续说宫里怎么着了。” “现在人心惶惶的……”初桃想了想,“对了,陛下又把慈宁宫的守卫加了一层。” 墨浅裳“噗嗤”一声笑了。 “果然知母莫若子,君临渊动动脚趾头都知道是他娘在使坏了。这是怕她娘亲想不开,敢在宫里头领兵逼宫吗?淑太妃也的确是个蠢货,她要真办出那事儿来,怕不是君临渊的皇位都要不保!” 初桃彩鸳吓得心惊肉跳。 这位姑奶奶,还真是敢说,陛下的名讳都敢直呼。 “没有了吗?”墨浅裳看着被吓得低头不语的初桃彩鸳。 “您就这么不理着,宫里头淑太妃总是要查的,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墨浅裳想了想,“她定然不会这般算了的。恐怕不出两日,你们两个丫头都要被扯上事儿,毕竟你们两个的武功她见过了,要动我就先会动你们。” 初桃彩鸳愣了愣。 她们从第一眼见到墨浅裳之后,就不敢小看这个看上去柔软稚嫩的娇小姐,在墨浅裳一次次胸有成竹、又一次次将事情真相猜出来之后,她们更是一点点不假思索地相信她。 “不过,只要我们不动,她所能找到的破绽也就只是诬陷。”墨浅裳悠悠道,“我们不怕查。如今陛下也不会放任宫中再闹下去的,咱们暂时不用出手,好好的看着她坐跳梁小丑就好了。” 初桃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们听你的,娘娘。” 彩鸳想起来了什么,“娘娘,我在小厨房里给您熬了绿豆汤,还有一点清淡的素炒银芽,您多少吃用些,您还要养胎呢,天气又热,您总不能一直不吃东西。” 本主的身子太弱了,墨浅裳吃什么吐什么,天气又热,早上只吃了个冰碗子垫着。 太医又说怀着身孕不能贪凉,她简直生无可恋。 “天是太热了,咱们都受不住,更何况那些平头老百姓了。” 墨浅裳心中忽然一动,与其将这大好的机会让给君临渊,不如自己受了。 毕竟君临渊现在对她好,很可能只是为了拿她对付淑太妃,她只有自己稳了根基,才是真的好。 君临渊自从登基,已经有十来日没有来看她了,她也不想等了。 墨浅裳想着,心中也有了主意,便笑了笑,对着初桃道,“如今天下大旱,庄家怕是长不起来,不知道多少苍生要受难呢。” 第22章 养心殿请命 彩鸳闻言便连忙道,“是啊……陛下这两日天天忙着政事儿呢。” 墨浅裳理了理裙子,“把绿豆汤用水晶碗盛了,咱们去养心殿一趟。” 初桃愣了愣。 墨浅裳含笑,“陛下政事繁忙,咱们自然要去关心关心的,不然我这个母后当的,蛮不尽职的。” “是,娘娘。” 墨浅裳一行,散着步,悠悠走到了养心殿外。 养心殿外守着的小黄门瞧见了墨浅裳,慌忙上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通报道,“太后娘娘驾到。” 墨浅裳带着初桃彩鸳,一路走了进去。 养心殿中,君临渊正在议事,听闻太后来了,起身而迎。 一旁正在议事的大臣们也跪了一地。 “微臣江正中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微臣苏炳轩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微臣苏过熙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江正中,一代贤相,三朝元老,青史留名。 苏炳轩,周朝顶级的词人,忧国忧民,六朝老臣,曾上万言书论及时弊,因言词切直,为当权者所忌,被罢官。 最后一位,苏过熙,在已巳年间,大周大旱,被君临渊任命为钦差大臣,处理大旱事宜,因为情况紧急,大旱不推,君临渊便被逼退位。苏过熙一直都住在官府,昼夜不眠通宵达旦处理公务。 君临渊退位,天降甘霖,大灾被解,可是苏过熙却过劳死于任上。 朝廷追赠其为追封护国公,谥文忠。 也就是说,这位苏过熙,即将被任命去救灾,一个月后就累死了,换了家族的三百年荣华富贵。 将这几个人和史书上的名字一个个对上了号,墨浅裳笑了笑,君临渊比君临天还是强了不少的,天历年间可是有不少的贪赃枉法的大奸臣,这里一个都没叫来。 君临天就是运气好,人却昏庸,养了不少遗臭万年的大奸臣呢。 墨浅裳摇着纨扇走了进去,笑着道,“陛下,天气热,听说您接连处理了好几日的政务,哀家特意命御膳房熬了绿豆粥来,清热解火。” 君临渊挑眉,瞧着盈盈而立的墨浅裳。 大热天,巴巴地赶过来,送一碗绿豆粥? “多谢母后。” 墨浅裳扫了一眼地上的大臣们,“可是打扰了你们议事?” 大臣们忙忙摇头,君临渊笑了笑,“母后来,怎么会是打扰。” 墨浅裳的视线静静打量着几位大臣,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几个老臣被看得眉头直皱,墨浅裳才收回了视线,亲手将水晶碗中盛着的绿豆粥放在了御案前。 “陛下,不是哀家说你,你还是要悠着点儿身子。听闻你这十来天,都不曾吃好睡好了。无论如何,还是龙体为重。” 君临渊笑了笑道,“多谢母后关心。” 说着,便十分给面子的喝了碗粥。 墨浅裳看着诸位大臣也笑了笑,“众位大臣们也累了吧,初桃,你去吩咐御膳房,每个人赏一碗冰碗子。” “多谢娘娘赏赐。” “母后今日来养心殿,就为了送粥吗?”君临渊含笑问道。 “自然不是。”墨浅裳浅浅笑着,“只是最近看着天下大旱,足足有半年不曾下雨了。哀家瞅着这般下去也不是事儿,最近宫里又不大太平,今日是什么宫女被当替死鬼投了湖,明日又是什么蛇虫成灾。相国寺都能闹出妖怪的事儿来,怕不是这雨水再不来,又要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君临渊的墨眸中不由揉出了些许温柔。 这个女人,还是聪慧的。 大旱再不除,别说宫里,前朝、百姓,多方势力,怕都不会干休。 最近坊间已经开始有人为君临天造势,说君临渊的皇位名不正言不顺,要遭天谴了。 母妃竟然还不消停,在宫中摆出鬼神之说,君临渊早就头痛不已了。 墨浅裳能够一句点出关键,已经远远超出了宫中女子的见识心胸了。 墨浅裳抬起眸子,“本宫想着,以太后之身,在天坛为天下苍生祈福。抄诵《心经》千遍,忘经文成时,天下有感,降下甘霖。” 墨浅裳思忖过了,做法都是七七四十九日,时间过了,不成的。 只有抄诵《心经》这个法子,能够由着自己的速度,在千遍《心经》抄成之日,天降甘霖。 “母妃身子不适,若是去抄诵心经,怕是不妥。” 墨浅裳说什么也没想到,君临渊会直接回绝。 “不如以朕之名,请得道高僧千名,在天坛诵经。” 墨浅裳翘唇。 这些得道高僧哪里有她厉害,能够掐准了哪一日该经成? “陛下,此乃哀家的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希望陛下不要拒绝。” 君临渊定定看着墨浅裳。 墨浅裳也直直回望向君临渊。 君临渊是说什么都不信,墨浅裳能够有这么大的胸襟气魄的。 八成……是怕了后宫那些神神鬼鬼的人,直接想出了这么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那些装神弄鬼想要在她身上扣屎盆子的人无处下手。 可是,他心疼。 君临渊垂眸,既不想墨浅裳受罪,又要全了墨浅裳的心思。 他思忖片刻,倒是真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难得母后有这般心思,朕准了。只是,母后身子不好,便改为去相国寺祈福可好?” 一旁的江正中忽然开口道,“太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是江正中啊…… 墨浅裳微微一笑,这个腐儒,还真是胆大包天,这种时候都敢开口? “江大人所言哀家自然知晓。”墨浅裳道,“本宫今日来,可有问过一句你们的政事?本宫不过想要祈求苍天垂怜天下苍生而已,又如何算得上干政?” 江正中愣了愣,他之所以脱口而出,不过是因为他们正在为了抗旱而积极想出对策。 而太后偏巧这时候进养心殿打断,又说出大旱的言论来…… 江正中下意识地觉得,是太后偷听政事,又想要稳固自己的太后之位,所以才来说出这些话的。 第23章 金銮殿舞袖 仔细想来,太后的确没有问过政事。 君临渊笑了笑,“江丞相,你的确多心了。” 江正中俯首道,“是,陛下。” 到底是个耿直老臣,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承认得极为爽快。 “哀家也叨扰得够久了,就不再打扰了。”墨浅裳笑了笑,“诸位大臣,你们继续吧。” 大臣们慌忙放下碗筷,起身恭送墨浅裳。 墨浅裳扶着初桃,姗姗离开。 她假装,浑然不觉君临渊落在她脊背上的若有所思的视线。 初桃彩鸳没想到墨浅裳会做这些。 “怎么了?一个个小脸都愁成苦瓜了。”墨浅裳看着初桃彩鸳忧心忡忡的模样,笑着打趣道。 初桃叹了口气。 “娘娘,其实为国祈福虽然好听,但是说来说去,祈福没用天下继续大旱,那打的就是您的脸,所以一般宫里嫔妃都不会这么做。您怎么上来就和陛下这般说啊。” “对啊,这种又累又伤身子的活儿,吃力不讨好,娘娘您真是想不开。” “不过做做样子而已,一千篇经文而已,我去相国寺抄写一遍,也无伤大雅。”墨浅裳笑着道。 “娘娘,您是想要防着宫里头的小人,所以才走的是吗?” “你们不想出宫散散吗?不管是天坛还是相国寺,都比这宫里头要好得多。尤其是相国寺,山里头清凉,刚好避暑。”墨浅裳笑着宽慰两个丫头。 初桃彩鸳才不信这套说辞。 “山里头哪里有宫里头舒服。御膳房伺候着,冰山一座座地往殿中给您抬着,您何苦去那儿吃斋念佛。” “其实,我准备了后手,如果不想去,我明天还有个好法子。”墨浅裳微微一笑。 “什么法子?” 墨浅裳看着初桃彩鸳,“你们明日就知道了。” 金銮殿上,正是早朝之时,君临渊焦头烂额地和朝臣们处理着政务。 却听见一声通报。 “太后娘娘驾到。” 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君临渊也蹙了蹙眉。 前几日江丞相刚说过墨浅裳后宫不可干政,今日,墨浅裳就来到了金銮殿上。 这是……赌气? 真是胡闹,如今她太后位置不稳,不过占了礼法之位,才坐上了太后凤位,若是惹了文武百官非议,怕是……当真要去尼姑庵苦修一世了! 思忖间,便见墨浅裳一身凤袍,姗姗走入了金銮殿中。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墨浅裳微微颔首,走到了金銮殿正中,笑着看向了皇帝。 “皇上,本宫今日来到金銮殿上,是有要事要宣告天下。” “何事?”皇上蹙眉。 “昨日,哀家梦见了观音大士,观音大士告诉哀家,如今天下大旱,民不聊生。但是苍天感念我墨浅裳发下宏愿,抄写《心经》千遍,故而,将会在十三日后,降下甘霖,泽被苍生。” 文武百官闻言大喜,一个个如同潮水般跪下。 不知是谁先唱出了一句“天佑大周,国祚绵长”,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声音响起,不多时,整个金銮殿便响起了这天响的呼喊。 只有君临渊,静静逼视着墨浅裳,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带着一丝丝审视。 金銮殿中一片欢呼雀跃。 淑太妃在宫中砸碎了一片瓷器。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倒是真会出风头!” 宫人们吓得大气不敢出。 只有绿袖含笑向前,“娘娘,真是想不通您到底气什么呢。” “没看到那个小贱人出尽了风头吗?”淑太妃气恨道,“金銮殿,还观音大士入梦!编,继续编!我就不信了,她能跃过了我去,要是真有托梦,也该先托梦到我头上,怎么可能有她的份儿!” 淑太妃气得胸口疼。 绿袖慌忙为淑太妃斟茶,笑着道,“对啊,淑太妃,您都知道这是瞎编乱造的,您还生什么气啊。” “她处处压了本宫一头,她做梦是天神入梦,我呢,费尽心思害死自己宫里头的宫女,还往自己身上弄蛇叔虫蚁,这下子可好了,没诬陷到她,反而自己一身的灰!” “怕什么,您不是知道是假的吗?所有人都知道是假的。您现在才是稳操胜券的赢家啊。何必这个时候为了一时的出头不出头自乱阵脚?” 第24章 一道懿旨 绿袖脸颊一红,“谢太妃娘娘。” 淑太妃慢慢拍了拍绿袖的手,“你伺候本宫,本宫一直很满意,相信,将来你来伺候渊儿,也会让本宫满意的。” 绿袖垂眸,掩住了眼底的勃勃野心,“奴婢,定然不会让娘娘失望。” 淑太妃想了想,“也不过就是十五天而已,本宫,还等得起。” 日子一天一天过,初桃彩鸳的心情越来越急躁,只有墨浅裳,每日伏在桌案上一笔一画,认真抄诵着《心经》。 “娘娘……宫里头的事儿闹得越来越沸沸扬扬了。”初桃为墨浅裳研磨着墨汁,“现在宫里人心惶惶的,都说您祈福一点儿用都没有。淑太妃更是天天叫太医去屋子里,说是每日噩梦不断。” “那就让皇上细细查下去啊?”墨浅裳慢吞吞地道,“本宫是个不管事儿的,如今只心系着苍生呢。” “陛下没说查下去。”初桃的声音越来越小。 如果查下去,淑太妃定然遭殃,这事儿,所有人心里都明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陛下才登基,不能落得个苛待先皇妃嫔的罪责。 “娘娘,众口铄金,如果再不想个法子,怕是真的不好收场了。”初桃轻声道,“她们无非是想说您是不祥之身,将您定罪。” “呵。事情闹了这么久,陛下一句话都没有。”墨浅裳凉声,“她还真当她能够得逞不成?” 就这么闹下去,到底是为什么呢? 墨浅裳看了看窗外炎炎烈日,莫不是,这太妃有心,想要让她墨浅裳替本该写罪己诏退位的皇帝顶缸? 也是,一个不祥之身的太后引起了天灾,总比不该登上皇位的皇子引起的天灾,要损失小点。 初桃将研磨好的墨汁推到了墨浅裳面前。 “娘娘,您越是闭口不言,她们就越是觉得您心善好欺。” 墨浅裳执笔的手顿了顿,墨汁顺着笔尖“啪”地落在了纸上。 “娘娘,您再忍下去,太妃的气焰就更嚣张,您是不怕,可是她总是如同撵不走的苍蝇一样,您不烦吗?” 墨浅裳若有所思。 也是,虽然知道迟早淑太妃会被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可是多少还有三五日的光景呢。 这次如果她等着天雨来救场,那淑太妃只会觉得她懦弱好欺负,认为只是天不遂人意,以后越来越逞凶闹强了。 “传本宫的懿旨下去吧。”墨浅裳凉冷道,“未免宫中流言蜚语扰乱人心,搜宫查案。” 墨浅裳将笔放下,吹干了心经,不紧不慢道,“想来想去,本宫作为一宫太后,不出手治理治理这群小妖精,还真指望不上别人了。” 初桃吓了一跳。 自己的主子,还真是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地动山摇啊! 几个还没来得及搬离出宫的太妃慌慌张张的跑到淑太妃这里告状。 “墨太后这是把我们的脸往地上砸啊!我们马上就要出宫了,又要闹着搜宫,我们是让搜不让搜?” “对,这一搜宫,我们阖宫上下姐妹们的体面都没了!” “陛下不对我们动手,还顾及着怕落下照顾先帝嫔妃的名声,她墨太后还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出手就把我们往死里头按!” “我瞅着墨太后别不是记仇上次我们逼宫让她自尽的事儿,想要趁着最近宫里头闹鬼来整治我们吧?” “对啊,姐姐,我就想着,万一我们宫里头没有什么东西,她顺道往我们宫里搁了些要命的东西,咱们可百口莫辩的。” 淑太妃心里更慌了。 她的脸色阴沉地似乎要滴下水来。 “这宫岂是她要搜就搜的?本宫偏偏不听,看她能拿本宫怎么办,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谁给她的胆量,把我们一群宫中老人的脸面往地上踩?!” 听到淑太妃要出头,到场的宫嫔都暗暗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被你们闹到头疼!若是开始搜宫了,就来告诉本宫一声,本宫就算闹到养心殿里头去,也绝对不许她这般做的。”淑太妃定定道。 宫嫔们都笑了。 “还好有姐姐在,不然咱们的心思啊,真的就都乱了。” “对,咱们就都仰仗姐姐。” “姐姐这几日不是身子不适吗?妹妹们就不叨扰了。” 等到人都走干净了,淑太妃这才看向绿袖,“那个小贱蹄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这种搜宫的懿旨都敢下!” 绿袖为淑太妃揉着肩膀,道,“的确不妙,不知道这墨浅裳是没脑子直来直去,还是真想嫁祸咱们,甚至于,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咱们宫里头那些巫蛊厌胜的东西都赶紧处理了吧!趁着现在时间还早,不然,等她来了,再想要去做就迟了。不知道渊儿到底怎么想,若是真让那个贱人搜了本宫的宫……本宫真恨不得自尽!” “娘娘,别说那么多了,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了……”绿袖慢慢道,“咱们尽快处置了东西,我们满宫上下都搜不到东西的话,咱们刚好可以说是墨浅裳宫中有问题!” 淑太妃长叹一口气,“现在先不想这么多了,赶紧把那些脏东西丢了才要紧!” 原本以为搜宫这种大事会是墨太后亲自主持,所以,在看到大内总管和初桃带着懿旨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怔住了。 淑太妃绞尽脑汁一下午,编了一肚子骂墨浅裳的话,可墨浅裳竟然没来,她的脸都要被气歪了。 大内总管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往那儿就那么一站,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事儿,是皇上默许的。 连闹都没法闹。 淑太妃咬牙看着初桃和大内总管,凭什么,墨浅裳在慈宁宫养着胎,随随便便下了一道旨,她这个皇帝的生身母亲就要在这儿受辱。 她越想越是恼怒,直接道,“都给本宫滚,就你们这些虾兵蟹将的。还没资格在本宫面前说话!” 初桃上前一步,“娘娘,这是为了您好啊,毕竟您为了这闹鬼巫蛊之类的事儿,弄得身子不好。太后也是为了您着想,才下的搜宫令,您怎么非但不领情,还生气了呢。” 第25章 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妖精 淑太妃才懒得跟一个她看不上眼的小宫女磨牙,她直接走上前,狠狠照准了初桃的脸打了一耳光! “给本宫滚!不要让本宫直接杀了你们!” 初桃抚摸着被打肿的小脸,她的声音仍然是温柔的。 “淑太妃,太医院说您被巫蛊之术迷惑,久病床前不起,奴婢看着,您的确是久病了。” “你……什么意思?” 初桃直接道,“太妃娘娘,已经被迷了魂糊涂了。竟然善恶不分!我们必须立刻搜宫,兴许那巫蛊之物就在太妃娘娘宫中,所有人听令!今夜必将严格搜查,查出脏物救下太妃娘娘者,重重有赏。” 淑太妃听得一愣一愣的。 其他太妃都绝望了。 这意思是……淑太妃疯了不必管淑太妃?!随便淑太妃闹都是巫蛊害的,赶紧搜宫就是救淑太妃。 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来什么样的丫头。 墨浅裳敢搜宫,她的丫头就敢说淑太妃是疯子。 淑太妃气急了。 “给脸不要脸的小贱蹄子,你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骂本宫疯了!” 初桃直接跪了下来。 淑太妃看怔了。 “太妃娘娘,奴婢失礼了!奴婢实在不忍看到您因为被妖魔迷住露出这等乡野泼妇的模样!太妃娘娘,您贤良淑德,温柔恭谨,本人也定是不愿意用这般泼妇模样见人的对么?” “你……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就见初桃抬起头。 二人离得极近,淑太妃只见初桃飞快地笑了一下,然后伸手,狠狠朝着她的后脑劈了下去。 “快叫御医来……娘娘应该只是晕过去了,等到搜查结束,找出罪魁祸首,挖出巫蛊之物,娘娘定然就醒了。” 初桃大声道。 淑太妃说什么都没想到,这个小贱人,居然敢直接对她动手! 宫妃们一个个都怔住了。 绿袖冲出了人群,走到了淑太妃面前,伸手抱住太妃。 她的手极狠,直接掐了淑太妃的人中。 “娘娘……娘娘……”绿袖大声道,“您可千万不能这时候昏过去,娘娘!” 淑太妃的人中都被掐紫了。 初桃眉头一皱,手中暗中用力,想要拉开绿袖。 谁知道绿袖大声喊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对淑太妃动手,如今淑太妃被你暗害,生死未卜,你可知罪!” 初桃被喝得心头一乱,转瞬间,时机已经错过。淑太妃已经逐渐睁开了眼睛。 “绿袖……绿袖……”淑太妃抓住了绿袖的袖子。 “娘娘,您快起来……” 绿袖原以为墨浅裳来,淑太妃说什么都能镇得住,没想到竟然来了这群不管不顾的人! 他们那里是想要搜宫,分明就是想要震慑宫中内廷,为墨浅裳树威。 绿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是淑太妃手下的一等大宫女,如今你们要搜未央宫,我还是说得上话的。如今娘娘到底是不是被厌胜之术魇住了且两说,太后娘娘此时大动干戈,难道就不怕歹人被逼狗急跳墙直接下手,要了淑太妃的命吗?” 初桃怔了怔。 她没想到,绿袖胡说八道的功夫竟然在她之上! 绿袖顺着初桃的话说,让初桃根本无法反驳。 “哦?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太后懿旨已下,难道,你们要公然抗旨不成。” 大周的规矩,皇后统领后宫嫔妃,如今陛下驾崩,太妃们自然也归墨浅裳管。 别说搜搜嫔妃们住的宫室,寻常人家里,若是妾室没有诞育子嗣,主母直接卖了妾室都无人二话! 绿袖定定看着初桃,出身一流世家的嫡女,怎么能看得上初桃这种暗卫营出身的野腿子。 不知不觉间,她的气势,就压了初桃一头。 “太后娘娘仁慈宽厚,此时太妃娘娘命被握在那歹人手中,若是坚持搜宫,太妃娘娘很可能会出事。太后娘娘定然不愿做害死太妃娘娘的始作俑者的,不对么?” 初桃眸色犹豫,眉头不知不觉皱起。 绿袖笑了笑,“不若这样,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祈雨之日了,这几日,先请了寺庙里的高僧进宫,化解妖法,保证和阖宫上下妃嫔们的安全,再慢慢搜宫可好?” 初桃慢慢攥紧了拳头。 千算万算,没想到从犄角旮旯里跑出来这种妖精来。 绿袖直接跪伏在地,“恳请太后娘娘准许绿袖所请,救淑太妃一命!” 其他宫妃也纷纷跪倒在了初桃面前,大声呼喊着,“恳请太后娘娘准许高僧进宫祈福,救淑太妃一命!” 初桃眸色变了变,最终,只能点头,带着人手回了宫。 墨浅裳本也没有将今晚的搜宫放在心上,看着初桃碰了一鼻子灰一脸不高兴的回来了,忍不住掩卷大笑。 “原以为小桃儿就是鬼精灵的了,没想到还能跑出来能治住小桃儿的人,拿着懿旨都说不出理被轰回来了。” “我真是失误,”初桃也捶胸顿足,“本来都想在淑太妃宫里头搜点儿什么春,宫图的荷包之类的出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竟然被这么个不起眼的丫头打回来了。” 墨浅裳道,“那绿袖是什么来历?” “我回来就命人查了,原来是什么大家族之后,家里的产业更是富可敌国,后来家里一个远房亲戚犯了事儿,株连九族,她不足十六,被判入了奴籍,打入了宫中的辛者库。她是个能耐人,从辛者库爬出来了,还跟随在了淑太妃左右做了一等宫女,如今才十八岁。” “是我们大意了,”墨浅裳点了点头,“不过这次把人逼出来也是意外收获,本来搜宫也没什么意思,顶多就是下了淑太妃的面子,顺便塞点儿春,宫图之类的坏了她的名声。如今绿袖情急之下承认了淑太妃疯了,还走了出来,咱们的收获可不小,这一波,不亏。” “那淑太妃可没打算善罢甘休,咱们的人刚出了未央宫,那边就闹开了。” “她不闹就怪了,被你当众那么对待,里子面子都没了。那边怎么说?” “说是病倒不起,还说胡话呢。” “哦……”墨浅裳笑了笑,“没有了?” 初桃想了想,“好像说是奴婢下手重了,留了伤……奴婢冤枉,奴婢这打晕人的本事可是练过的。” “本宫知道,她不过就是想要你的命,来全她的脸面。” 第26章 特工VS战神 初桃只觉得炎炎夏日,似有一瓢冰水迎面浇下。 墨浅裳忍俊不禁,“你可是宫婢,当众这么下了太妃的脸面,她定是要要了你的命的,这次来势汹汹,冲着我,也冲着你。” 初桃慢慢闭了闭眼睛,忽然跪下,“娘娘,这次初桃犯下大错,初桃愿以一己之力,顶下罪祸。” 墨浅裳用手挽着初桃,“别说她只是病了,就是死了,本宫也不可能认的。你乱想什么。” 初桃眸中有光晃了晃,“可是娘娘,淑太妃的病……现在闹得还挺凶的。咱们慈宁宫如果置之不理,怕是不仅要落人诟病,皇帝熬不过面子追责下来,奴婢也逃不掉。” 墨浅裳慢慢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初桃不懂。 “这次的事情你就不要出面了。”墨浅裳看向彩鸳,“你去,带着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去给淑太妃诊治,就说是哀家的意思。另外,请少林寺的主持、武当派的道长进宫,为淑太妃清祟除恶。” “昭告天下,若有能人异士,灭了淑太妃身上的妖孽,本宫重重有赏。” 初桃和彩鸳都懵了。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怕不是为淑太妃诊治,而是昭告天下,淑太妃是个疯婆子…… 初桃一下子回过味儿来,难不成,这一步步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淑太妃信誓旦旦要用鬼神之术污蔑墨浅裳是不祥之身,却不知不觉被墨浅裳逼成了天下皆知的老妖婆,还反驳不得。 淑太妃想借着疯病弄死得罪她的丫头,墨浅裳就昭告天下,断了她东宫太后的路。 太医定然诊断不出来病的,因为——是有妖怪作祟啊~ “淑太妃现在神志不清,哀家就要替她做主,告诉太医院那些老东西,治疗不好淑太妃,就一个个给本宫写辞呈滚回老家种田去。” “是,娘娘。”初桃忍笑。 “还有。”墨浅裳揉了揉额头,“把哀家写的《心经》拿一份过去,让叠成祈福纸的样式放在淑太妃枕头下面,这是哀家的一片心意。” 彩鸳忍笑忍到肩膀抖动,别人生病都是送天材地宝名贵药材,自家太后精打细算,送了份儿《心经》,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娘娘放心,”初桃道。 淑太妃本来没什么病,在彩鸳拿着太后娘娘钦赐的《心经》,带着太医院浩浩荡荡去了趟未央宫后,淑太妃当时就犯了心绞痛,差点儿透不上气死了过去。 “何必呢,这么大年纪了。”墨浅裳跟着宫里的嬷嬷学着插花,道,“什么事情都往心里头去,可不是惜福之道。” 宫里的嬷嬷大气不敢出。 这位太后娘娘,明明是闺阁里二八年华的少女,笑起来明媚动人唇红齿白的模样,可是办事儿却是稳准狠,手段凌厉残酷,谈笑间要人命的啊。 这宫里头,真要变天了。 墨浅裳将一支花细细剪了,插入水中,神色认真。 淑太妃病重,宫里头请了得道高僧和道家真人来,浩浩荡荡的办了场法事。 别说是传言中的鬼怪了,怕不是十年之内,宫人们都不好意思做个噩梦。 淑太妃在寝殿中,听着外头一片片的法师僧人围绕着她敲木鱼诵经,真人们把除妖宝剑舞得烈烈生风,气得将宫里头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 “本宫不会饶过她墨浅裳,绿袖,你不是一向鬼点子很多吗?” 绿袖忙道,“娘娘,您别糊涂了,事已至此,您再闹下去,只会打了陛下的脸。” “本宫怎么闹了?是本宫在闹吗?” “他们占了礼法之礼,如今您何必再闹下去,等到墨浅裳祈雨的日子不就一切都结了吗?难不成这老天爷都帮着墨浅裳不成?您如今对付墨浅裳,已经闹到这般地步,所有人都敬墨浅裳如神明,视您为邪祟,您再闹下去,只会让祈雨失败后的锅落在您的身上。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再糊涂了!” “祈雨失败是她的事儿怎么就本宫的事儿了?” “娘娘,您现在是板上钉钉的邪祟,若是当真失败了,若是哪个僧人说是您在宫中的缘故……” “他们敢!” 绿袖道,“他们不敢,墨浅裳敢。到时候就算陛下硬生生保了您,您在宫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淑太妃一管染得嫣红的凤仙花指甲被生生掐断在掌心。 “这口恶气,难不成本宫就忍下来了不成?” “事已至此,娘娘……您不忍也要忍了。” 淑太妃颓然地坐了下来。 “他们到底还要和尚念经多久?本宫……” “娘娘,不想到时候出事,您就好好听着,现在您越是配合这些和尚道士,到时候您就越安全。” 淑太妃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慈宁宫,龙涎香细细,墨浅裳中午吃了贪凉多吃了点儿冰碗子,下午的时候就觉得有点儿腹痛。 纵然如此,想着明日就是祈雨日了,她的《心经》还差上三十篇,她就不得不继续写下去。 “娘娘,您多少歇会儿吧。您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哎……天天都是你们说着歇会儿歇会儿,你们若是真有心,就帮我多抄一点就是了啊。”墨浅裳忍不住抱怨,“若是写不完,老天爷不答应我了怎么办?” 她这边打着趣,却没料到周围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 初桃彩鸳都没敢做声。 她眸子微微一转,握着笔的手顿了顿。 正在她全身心听着周围动静的时候,她手中的笔被蓦然抽去了。 她一慌,抬起头,刚好看到君临渊面如冠玉的脸庞,正在她的肩膀上,离她的脸只有咫尺的距离。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睁得大大的—— 君临渊的脸庞离她太近了,近到她可以看到他眸底映出的自己的脸,感觉到他的呼吸。 他气定神闲,唇角勾着笑,心情看上去还不错。 想到她最近在宫里闹得翻了天,她有点儿心虚。 “母后,您额头上怎么冒出了这么多的汗珠?您是身子不舒服吗?” 墨浅裳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后退了几步。 凭着她常年锻炼出来的特工的直觉,竟然没有发现君临渊。 第27章 羞愧不起来还有点儿心动 不愧是名垂青史的军神啊……她自愧弗如。 好想找个机会和他比划比划啊~只是这身子还怀着孕,真是拖累。 间谍的出色演技让她立刻恢复了温柔婉约的少女模样,羞红了脸颊轻嗔道,“皇上来了,你们怎么没有一个通报的?” 她的头转得极快,戴着的凤尾衔珠的凤钗,直接打在了君临渊的如玉面颊上。 原本的脸红是假的,这一次她却是实实在在出了一身的汗。 “母后……小心……”君临渊伸手便扶住了摸浅裳。 墨浅裳忙甩开了君临渊的手。 她就是想借着和宫女们说话,好离君临渊远点,顺便让自己尽快清醒点儿。 这位史书上的天煞孤星看着人的眼神可真要人命啊! 上辈子她只顾着拼命赚钱偿还家里的债务,扛着一把枪不管是野外丛林还是中东战场都上了,穿着一身西装去偷资料,就谈了一个男朋友,还被人要了命。 她……还是干脆骗吧。 动真情,她实在蠢的要命。 想到这里,她立马露出了温柔单纯的少女模样,一脸惊恐,“皇上,本宫是你的嫡母,我们要避嫌。” 她想要让身边的宫人们给自己点儿勇气。 但是当她回头看向宫人们,却只见宫里头满口宫规贤良淑德的嬷嬷低头眼观鼻鼻观心。 初桃彩鸳非常恭谨地带着宫人们陆陆续续退出去了! 墨浅裳一口老血呕在了胸口。 “母后……”君临渊轻声道,“朕好像说过,您肚子里怀的,是朕的孩子。” 他的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了她的腰肢,将她轻轻拢在了怀中。 墨浅裳一时有点儿发懵,不知道该怎么演下去。 羞愧? 抱歉,她不是他母亲,这位年纪比她还大上两岁的男人,她实在不好意思说一句哀家从小抚养你长大…… 她羞愧不起来,甚至还有点儿恬不知耻地心动。 “朕听说,你好几次提起朕,听闻朕忙于公事,才发了脾气,闹将了起来。” 什么?! 那日她明明已经表现地很拘谨了,初桃彩鸳也纷纷表示能理解。 没想到她们转头就告诉了君临渊~ 那两个漏嘴! “今日母后胃不舒服是吗?”君临渊的大手轻轻放在了墨浅裳的胸口,慢慢揉了起来。 墨浅裳被揉晕了。 她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了现代社会里那些劝人谈恋爱的金句。 别想着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这个世界上男人比女人功利物质,这个世上美人千千万,你的美色不过是最低等的东西,你自以为遇到的是真命天子,其实就是个海王。 做人要本分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要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算你讲出泼天的道理,那都是又当又立,拿了人钱就是**。 女人得靠自己…… 她脑子里嗡嗡的。 在现代社会墨浅裳也身家上亿,又独立又美丽,渣男还是搂着个什么都不会只靠着男人花钱姿色也远远不如她的女孩儿笑着告诉她那才是渣男的真爱。 然后当着那女孩儿的面一枪崩了她。 她爆了句粗口,网上的理论都是骗人的。 所以君临渊会不会真喜欢上她? 她把毕生所学的恋爱经验往脑子里挤了挤,还是想不明白,这揉胃到底该怎么办。 还没等她再往下想上去,君临渊把她打横抱起,朝着内殿走去。 她气若游丝。 “母后,您难不成真的忘记了吗?” 君临渊将她放入了芙蓉帐中,看着那张吓傻了的红扑扑的小脸,只觉得新鲜又得趣。 “母后,你生病了吗?”君临渊的手流连在她的脸颊,然后轻佻地下移,“看上去,您有点儿发热。” 这叫什么天煞孤星,娶谁谁死的一辈子老光棍?明明是一把调情好手,比夜店里的牛郎手法娴熟多了。 墨浅裳满脑子跑火车,然而其实整个人都被吓得动弹不得。 直到君临渊的手要扯开她的衣襟的时候,她才吓哭了,直接双手按住了领子。 “别……” 她委屈地看着君临渊,“……” 君临渊挑眉,“母后,我会轻点的,放心。” “我……我《心经》还没写完。” 君临渊瞧着受惊小兽一般的墨浅裳。 过了片刻,才道,“我看母后有些发热,想为母后解开外裳。已经传召了御医来了,母后不记得了吗?” 刚才……他有传召御医? 君临渊墨眸如夜,“母后……到底在想什么?”他的嗓音低低哑哑,带着无尽的暧昧,“母后现在还怀着身子呢。朕不是那等莽撞的人。” 墨浅裳愣了愣,死机的大脑半晌才缓过来。 若是不怀着身子呢? “母后的身子要小心伺候才是,若是当真不适,朕愿意衣不解带,日夜伺候在母后身边。” 墨浅裳定了定神。 屏风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陛下,太医已经到了。” “传。” 真的有太医……刚才她满脑子混乱念头,如今才稍微清醒了点。 将手放在迎枕上,太医慢慢诊治着。 “这两日太后娘娘可是有些劳累了?”太医低声道,“是有些神识不稳,气血两虚的症状,导致了轻微的积食,不过,无妨,微臣开两副房子,慢慢调理调理。” 君临渊冷声质问,“你们日日来请平安脉,若是不是朕特意叫来,你们竟然不知道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吗?” “微臣……微臣愧疚。” “我是今日吃多了凉才不舒服的,不怪他们。”墨浅裳轻声道。 “太医院集体发俸一个月。” “多谢陛下……” 墨浅裳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君临渊道,“若是再有下次,先帝陪葬坑现在还没满,你们太医院就跟着先帝陪葬去吧。” “是……陛下。” 墨浅裳看不到君临渊,只是隔着帘子听他们说话。 此时只听到太医下去了。 她忽然觉得,就这般看不清楚君临渊的脸还挺好的。 至少,她的脑子又在线了,能够盘算盘算现在的事儿了。 “陛下……您这次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直说。”墨浅裳慢慢道。 “母后……何出此言?” “明日便是祈雨之日了,最近宫里头又闹得这般凶,陛下,想来不会是没事儿来坐坐的吧。” 赶紧摊牌吧。 别欺负着一个黄花闺女玩了。 第28章 宫里头最美的美人 暖帐外,那高大的身形静静立着,“朕若是无事,就不可以来找你么?” 君临渊执意打哑谜,墨浅裳也没刻意戳破。 他要拿她对付淑太妃,她就在宫里头对着淑妃一通踩。 要多乖觉有多乖觉,现在,是她讨帐的时候了。 “陛下,旁的暂且不说,哀家……您到底决定如何安置?”墨浅裳凉声问着,“哀家的肚子可一日日大了,总不能生个皇儿出来,到时候,整个皇家,都会颜面尽失。” 君临渊好笑地道,“母后,不要再说这些了,既然让你入了宫做了太后,儿臣就会让你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明日若是当真下雨,自然不用你保,若是明日没有落雨……陛下你会如何?” 君临渊道,“母后不是早就布置好了局了么?” 这一阵子她对淑太妃下了几次手,好似所有人就都以为 墨浅裳静了静,没忍住开口道,“你忍心么?那毕竟是你的生身母亲。” 君临渊的声音满是哀凉,“母后,你会不会嫌弃儿臣?” “嫌弃?”墨浅裳愣了愣。 “嗯,因为,儿臣很不喜欢淑太妃,所以,母后会觉得儿臣不忠不孝,讨厌儿臣。” 墨浅裳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即,又觉得震撼而可笑。 怎么可能。 在他眼里,她的想法竟然这么重要么? 她定了定神,“陛下还真是情场老手,永远知道怎么让女儿的问题如何问不下去。” 隔着暖帐,君临渊露出愉悦而促狭的笑意。 “母后……您的意思是,您对儿臣动心了吗?” 微微靡哑的嗓音,传了过来,烧得墨浅裳浑身发烫。 君临渊笑了笑,“母后,不若……直接搬来养心殿,儿臣想要日日与母后厮守。” 墨浅裳心神大乱。 “你,胡说八道什么。” “因为儿臣忙于政务,无法来见母后,令得母后心神不宁,凤体染恙。儿臣愿意将母后接入养心殿,日日侍奉。” 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将墨浅裳说得抬不起头来。 “母后,可好?” 墨浅裳慢慢摇摇头,想到君临渊看不见,这才慌忙补了一句, “不必,哀家,挺好的。” 这君临渊,还真会做戏。 若是她心志不坚,现在八成就被哄住了。 “传朕旨,明日,让阖宫上下妃嫔来为太后侍疾,若不愿,便发送尼姑庵,永不得入京城。” 大内总管的声音响起,“是,陛下。” 墨浅裳直到君临渊走了,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生气来。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仅她想知道的一个字儿没有吐露给她,还狠狠引诱了她一把! 她不管和他说什么,他都能让她……胡思乱想! 他……到底想做什么? 宫里头,皇上都发了话,次日,一片又一片不愿去寺庙修行的太妃们,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了摸浅裳的宫门口,请安侍疾。 “妃嫔们除了本就要去修行的,其余的都来了。连同孙昭仪,还有宫里头几个公主,都规规矩矩地在外头站着呢。” 墨浅裳有些头痛地问道,“淑太妃呢?” 谁都清楚,这道旨意,是奔着淑太妃下的。 淑太妃定然是八字不好,所以摊上了这么个儿子。 “淑太妃不是还病着呢么,一早就让绿袖来送话了,说是怕身上的邪祟侵扰到娘娘,故而不来侍疾了。” 墨浅裳松了口气,“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现在倒是真担心起来淑太妃又头脑发昏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被皇上送到尼姑庵里去了。” “娘娘您那里是担心淑太妃,您是担心皇上呢。怕皇上背上不孝的罪名。” 墨浅裳垂死挣扎地捂住了心口,她想否认,可又觉得初桃说的字字珠玑,一针见血。 “娘娘,您还担心这个,今天是最后一日了,要是再不下雨,您怎么和文武百官交待。” 墨浅裳这才恍然想起来了今天要下雨了。 “让那些侍疾的宫嫔散了吧。就说是她们的心意,哀家知道了。但是最近宫里头不太平,哀家也不想太劳师动众。都散了吧。” 初桃匆匆去了,过了会儿,又回来了。 “娘娘,她们跪了一片儿,不肯走,说是要沾沾娘娘的福气,一会儿一起看天降甘霖。” 墨浅裳本意想放过那些宫嫔,没料想,是那些宫嫔不肯放过她,在等着看她笑话呢。 也是,又是搜宫,又是侍疾,她这个太后,的确挺败人好感的。 “那就让她们在院子里头跪着,哀家一个个赏赐她们一篇心经,让她们跪着念诵祈福去。” 初桃点头,“是。” 阖宫上下的妃嫔,因为一道懿旨跪在了慈宁宫外。 这事儿闹得挺大动静的——毕竟,满朝文武朝廷要臣送进宫的得意女儿们都在这儿跪着呢。 越是世家大族越是在宫里头有那么一个得意的太妃女儿,谁家的闺女谁家都心疼。 他们倒是不急,毕竟今日艳阳高照,怎么看怎么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待过了今日,他们自然口诛笔伐,将墨浅裳从太后凤位上拉下来! 墨浅裳又睡了个回笼觉,再睡醒的时候,就问是什么时辰了。 看着外头艳阳高照,初桃无奈地道,“快到午时了。” “哦,备膳了。”墨浅裳掀了掀衣领,迷迷糊糊地道。 “太后娘娘……外头那些妃嫔们还在跪着诵读经文呢。”初桃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下,“有几个娘娘已经跪到太医院里去了。您看这么热的天。” “这么热的天,多晒晒,她们就都晒黑了。本宫就是这宫里头最美的美人了。” 初桃被墨浅裳一句话逗乐了,“娘娘,您本来就是宫里最年轻美貌的女子啊。” “今天穿绿裳吧。”墨浅裳闲闲淡淡地道,“另外,备点清素的菜。” 清水濯面,拾起碧玉梳,匀了眉墨兰膏,墨浅裳对镜梳妆。 “娘娘……陛下来了。” 墨浅裳有点儿慌,“我正梳妆呢,别让他进来。” 却见那抹高大的身影,逆光走了进来。 迟了…… 他到底要干嘛? 外头一片宫妃跪着,她才睡起还没换裳梳洗,他说进就进来了…… 第29章 太后被男色所惑 他皇位还没坐稳,就这么嚣张了,将来可还得了?! 墨浅裳垂眸,“陛下怎么来了?” 君临渊在墨浅裳旁边坐了下来,“母后这是刚睡醒?” “嗯。皇帝,哀家知道皇帝很孝顺,关心哀家的病情,可是陛下这般直闯哀家寝宫,还是不妥,怕惹人非议。” 君临渊笑,“宫道上的血迹刚清洗干净,那些人还没有胆子来质问这些。” 墨浅裳放弃了。 她觉得想用礼法束缚君临渊是没戏了,他高兴了回你一两句,不高兴了,也没人拿他有办法。 “陛下,可是来责怪本宫让太妃们跪在殿外。” “儿臣惶恐,儿臣以为母后对这些妃嫔的伺候不满,是而,儿臣特意前来侍疾。” 墨浅裳咬了咬唇瓣。 这个家伙! 她索性偏过头,不理他了。 君临渊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看着墨浅裳绾发,梳妆。 “母妃,听闻宫里头最好的黛笔是螺子黛。”君临渊轻声,“可是我觉得,再好的螺黛,都比不过你眉目如画。” 墨浅裳默默地放下了眉笔,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 索性,继续不理会他,扶着初桃彩鸳,前去换裳。 她一袭绿色的水罗裙,墨发白肤,眸子盈盈,俏生生立着,直如二月梢头的豆蔻花。 君临渊斜靠在罗汉榻上,青衫落拓,散漫不羁。 墨浅裳瞧着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这位帝王,不会真的将太后做妻,就这么要养着一辈子吧? 知道古人荒唐,没有想到荒唐到这般地步。 “君临渊。”她咬牙切齿,“你这么待在我的寝殿里,不怕我成为万夫所指吗?” “母后在说什么呢?”君临渊笑了笑,“儿臣在侍疾啊。” “我没病。” “母后,”君临渊笑了笑,“母后怎么能这么讨厌儿臣呢?明明病得日日与药盅相伴,却因为不愿见儿臣,儿臣真的好心痛。” 墨浅裳倒吸了一口冷气。 眸子转了转,她试探地开口。 “你意思……难不成是要让本宫放了那一地的嫔妃,你就肯走?” 她觉得自己思路活泛了,她终于明白了。 君临渊绝对是这个意思,她被男色所惑,竟一直没有看透! 君临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墨浅裳心里暗道了一声完了。 “若是母后肯留儿臣在此侍奉,这一地的太妃,送到尼姑庵又何妨。” “你……”墨浅裳不由道,“这是你父亲的嫔妃,到底不是你的。” 君临渊正色,“便是将来儿臣的嫔妃,母后也可以随便处置。” 墨浅裳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 却见君临渊忽然一笑,“起风了。” 墨浅裳这才留心到,天色变了,风吹动帐幔,灌入屋内。 要下雨了?! 史书上那场改变了君临渊一生命运的大雨,要落下来了。 “下雨了?!要下雨了!!”外头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墨浅裳没理会君临渊,提着裙子转身冲到了月洞窗边,伸出手。 雨滴一滴滴落在她的掌心。 初桃彩鸳都愣住了,宫人们纷纷冲到屋檐下,看着骤变的天色。 君临渊墨眸中涌过一片饶有兴致的光芒,“她真的变了……” 墨家案子积压了那么久,他几次三番来,墨浅裳都不闻不问。 就好似……那墨家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单手支颐,望着雨打窗棂,笑容逐渐漫上脸颊。 在所有人都回过神时,寝殿内外,所有的主子奴才,全都跪了下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天降甘霖,佑我大周!” 风灌满了墨浅裳的衣袖,更显得她腰肢盈盈一握。 “前朝那些老儿,从散朝开始,跪到现在了。”君临渊道,“这一次,他们改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金銮殿外。 一群群在李将军和李太傅带领下,请命墨太后前去尼姑庵清修的大臣们都惊呆了。 满朝文武一半都跪在这儿了,另外一半,正在自家府邸里,奋笔疾书写着明日准备上奏弹劾墨浅裳呢。 前朝远没有墨浅裳预料那般平静,相反,若不是君临渊压着,怕早在搜宫之时就兜不住了。 君临渊走到了摸浅裳的身边,看着地上跪着的被淋成落汤鸡的太妃们,“今日,都是墨太后和众位妃嫔的功劳,以诚心感动苍天,降下甘霖,拯救万民。” 太妃们一个个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天佑大周,太后诚心撼天,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话一出,电闪雷鸣,雨下得更大了。 墨浅裳噙笑,忽然感觉到了一道杀意凛然的视线,朝着她射来。 她立刻回望过去,却看到是一个梳着宫女发式的楚腰美人,那宫女看到墨浅裳,立刻躬身走了。 “去给绿袖姑娘送一个油纸伞吧。”墨浅裳笑了笑,“这么大的雨,别感冒了。” 君临渊含笑瞥了一眼墨浅裳,“母后,雨大了,您别受凉了,快进去吧。” 墨浅裳笑了笑,“恭贺陛下。” 君临渊眸子一深,“该是儿臣,多谢母后。” 墨浅裳已经转身,扶着初桃彩鸳回了寝殿。 一进了寝殿,初桃彩鸳就高兴地笑了起来,“太后娘娘,真的太好了,这一场及时雨下来啊,您的地位稳固,再也不会有人拿您的身份做文章了。” 初桃可没忘了墨浅裳刚刚淋了雨,忙忙道,“娘娘,奴婢这就去准备沐浴的香汤,您略等一等。” 一旁的彩鸳也走了上来,“娘娘,奴婢先为您擦擦身上的水渍。” “刚才你们有留意到君临渊的神色吗?” “陛下很高兴啊?娘娘,您为什么这么问。” 墨浅裳低声道,“你们陛下怎么一点儿奇怪的模样都没有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娘娘,陛下的模样很开心啊。” “我总觉得这两日总是来找我,好像是为了什么……”墨浅裳越想越糊涂。 “当然啊,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娘娘您就算不说,陛下也是要来看看您的意思的啊……” 墨浅裳的手顿了顿。 墨家?原主的本家墨家?! 第30章 春铃一响 她……她被男色迷惑,竟然当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都怪君临渊! “是墨家被满门抄斩了吗?”墨浅裳淡淡道。 初桃愣了愣。 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平淡地问起来自己家是不是被满门抄斩了。 初桃甚至觉着,自己若是不提,这位太后娘娘兴许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本家来。 “不是,是墨家平反了。”初桃为墨浅裳打散了长发,“是一场诬陷,前日案子就审清了,墨庭之墨大人被发放还家,官复原职。” “是么,真是可惜。”墨浅裳淡淡道,“原本以为,墨家倒了,墨莹珠的婚事也就黄了。” 初桃拿着碧玉梳的手抖了抖,“娘娘,如今您是慈宁宫太后,可万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本宫现在过得好着呢。”墨浅裳姗姗一笑,“你是担心本宫还念着曾经的未婚夫。放心,那个男人本宫从未见过,自然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来。” “本宫啊,只是单纯看不得墨莹珠嫁得好过的好而已。” 初桃起身,为墨浅裳换裳,“娘娘这般想就对了,如今咱们在宫里头,要步步谨慎才是。” 墨浅裳点了点头。 “奴婢方才看到了绿袖面色很不好走了,淑太妃娘娘这次吃了大亏,怕不是会善罢甘休。”彩鸳忧心忡忡地道。 墨浅裳换了凉薄的衫子,道,“她们的耐心怕是要耗尽了。今儿我光芒万丈,她不知道要怎么恨呢,我如今势力未成,怕不是,她们又要出别的点子,来对付我了。” “娘娘,咱们不能一直和淑太妃斗下去,咱们又不能真除了她——毕竟她可是皇上的生母。咱们不然想个法子,说是避暑去行宫避一避吧,您也清清静静养养胎。” 墨浅裳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去,可是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要问皇上的意思。更何况,去行宫避暑,可不是我一个人去的,要去,就是满宫里挑人去,皇上能不带淑太妃去吗?到时候怕不是更要动手脚。” “那可怎么办,走又走不掉,想到不知道淑太妃还要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咱们,奴婢就一阵阵心惊肉跳的。” “别怕,走一步是一步吧。”墨浅裳有点困了。 “娘娘,还有一事奴婢要回禀。奴婢今日发现小厨房里的宫女半夜偷偷溜出去过。”一旁的彩鸳道,“那宫女别不是别有居心。如今娘娘的身子是重中之重,奴婢怕她们对娘娘动手。” “小厨房?无碍,本宫的东西都是你和初桃做的,一个小宫女就算要动手脚怕也不容易。只需要提防着就是。我现在担心的是身边的其他大宫女。是时候清一下宫里头的人了。” “清一下咱们宫里头的人?” 墨浅裳勾唇,“是啊,纵然咱们宫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陛下送来的,可是别忘了,淑太妃是陛下的生母,陛下的心腹中,难免会混入淑太妃的人。” 初桃彩鸳一时静默不语。 她们都是跟随君临渊身边的人,深知君临渊身边,有不少积古的老人,原本都是淑太妃身边的人。 他们看着君临渊长大,深得君临渊器重。 墨浅裳玩味地看着初桃彩鸳的神情,怕不是这两个丫头都各自有所猜测,又顾念着旧情所以不愿说出吧。 君临渊如今春秋鼎盛,自然要择妃进宫了,李美娥只要熬到那天,多把她们李家的姑娘塞进宫里几个,那些新来的小妖精们自然不会放过她。 自己在宫中孤掌难鸣,更不可能让墨家放人进来成为她的得力助手,如今,不把身边之人仔仔细细过一遍,她实在睡不安生。 “娘娘,您是已经有主意了吗?要怎么引出那些人?”彩鸳问道。 墨浅裳凉声道,“若是提前告诉你们了,岂不是没有意思?” 彩鸳讪讪低头,被初桃笑着瞥了一眼。 “娘娘既然愿意将计划告诉我们两个,就是信任我们,至于仔细的,到底隔墙有耳。咱们到时就知道了。” “初桃姐姐说的是。”彩鸳点头应道。 “娘娘,香汤该是烧好了。”初桃拉着彩鸳道,“我们这就为您准备沐浴。” “嗯。” 墨浅裳洗了澡,就早早睡了。 次日,墨浅裳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帐帘外有细细的低语声。 “怎么又来了,娘娘不是说了免了这些太妃们的晨昏定省了吗?” “她们如今都想着巴结着娘娘呢吧。毕竟,现在淑太妃闭门不出,整个后宫,就是咱们娘娘风头正盛啊。” “何必呢,早知有今天,当初就不该对咱们娘娘冷嘲热讽的。” 墨浅裳伸出手指挑起了床帐,“谁在外面窃窃私语?” 初桃慌忙走了过来。 “娘娘……” “刚才怎么听到外头有人在说话。” “哦,是春铃,她来通报说太妃们又来请安了。” 墨浅裳按了按额头,“本宫不大喜欢在宫里头胡说八道的,若是让那些太妃们听到了,保不住又胡乱猜度,撵了吧。” “是。” “咱们宫里头,你仔细看看,若是还有这种以为宫里是自家后院的宫女也一并撵了就是了。” 初桃点了点头,眸子里晃过一抹犹豫。 “娘娘,能进咱们宫里头的宫女都是千百般**过的丫头,不像是会胡乱嚼耳根的……” “是啊……”墨浅裳也笑道,“所以我才要撵了她啊。这宫里头,怕不止她一个人身上有问题。” 初桃低头,“奴婢明白了。” “娘娘可还要再睡会儿?还是用膳?” “我再睡会儿。”墨浅裳香腮含雪,睡眼惺忪地道,“那些宫妃要请安,就让她们等着吧。” 初桃点点头,“是,娘娘。” 初桃走出寝殿的时候,仍然在寻思着娘娘的那几句话。 训练有素的宫女,刻意用让娘娘能听到的声音说着让娘娘早起见人,顺带一番吹捧,是啊,真是怎么看怎么蹊跷啊,她怎么会以为是宫女犯蠢,不过就是看着娘娘年轻,欺负娘娘不懂宫规。 第31章 太后中毒了 加上说的话都含着深意,估摸着娘娘只顾着听那话里头的意思了,却没想到,娘娘直接让撵了她,赔了夫人又折兵。 初桃的视线一个个扫过宫中站着伺候的宫人们,此时再看他们,只觉得处处都是问题了。 不知道娘娘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如今想到卧榻旁边有人时时刻刻虎视眈眈,她心里就不踏实。 迅速处理了春玲,初桃这才吩咐了准备早膳,再抬起头时,瞥见了廊下恭候着的嫔妃们。 来请安的嫔妃衣带飘摇,一个个都捧着恭贺太后娘娘祈雨成功的礼。 “去请娘娘们偏殿稍候吧。”初桃吩咐宫人们道,“备上茶水,可别叫中暑了。” “是。” 都理好了,初桃和彩鸳又等了会儿,才听到墨浅裳沙哑着嗓音唤道,“初桃,彩鸳……” 初桃彩鸳慌忙轻手轻脚的走入内殿。 帐子内,墨浅裳的声音忍耐着低低唤着。 初桃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初桃……快来,我不舒服……” 初桃手忙脚乱掀开了绣着芙蓉的鲛纱帐,看见里头墨浅裳捧着暖被,一声声轻轻低吟着,她的额角沁出薄薄的汗水。 “娘娘?您是怎么了?”初桃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不舒服,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想到娘娘还怀着身子,初桃彩鸳一阵惊慌。 彩鸳快步走到屏风外,一叠声唤着,“娘娘不舒服,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初桃则先伸手摸向了摸浅裳的被褥,没有摸到鲜血,初桃的心里定了定。 “娘娘……娘娘您别慌,您先说说,您是哪里痛……” “痛……痛……”墨浅裳哭得泪眼朦胧,“我这里痛。” 她捂着的地方,是胸口。 初桃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兴许是昨儿娘娘吃多了,今日胀气呢,娘娘别慌,太医马上就到了。” “娘娘这是怎么了。”宫女太监们听到呼声,都匆匆跑了过来。 墨浅裳伏在初桃的身上,“我痛死了,真的痛死了……” 初桃愕然片刻,瞬息之间下了决定。 “小宝你去偏殿和来请安的嫔妃说娘娘身子不适不能见她们,让她们先回了。” “是,出挑姐姐。” “彩鸳,你去沏点热水,拿了痰盂来,若是娘娘真是胃胀气,最好的法子是催吐。” 如果中毒,也要催吐! 手下的小宫女秋夕和苏落纷纷上前。 “我们提了热水,给娘娘擦身可好?” 初桃想了想,“对,用热水擦身,兴许能好。” 秋夕和苏落一起出去了。 “娘娘,就咱们两个人了。”初桃轻声道。 刚才娘娘伏在她身上给她比划手势的时候,她就明白过来了,娘娘,这是要乍坏人出来呢。 “我是当真不舒服……”墨浅裳捂着胃轻声道,“应该是宿毒发作了。” “娘娘?什么宿毒?” 墨浅裳凉了神色。 本尊是中毒死的啊,就算活了过来,身体里的宿毒,可没有清干净。 她察觉到了痛楚,心知不能隐瞒下去,索性,直接做了个局,用来引一引宫中的魍魉小人。 一举两得的事情。 到时候,只管栽赃了敢趁机动手的宫女就成了。 初桃听闻墨浅裳真的不舒服,吓了一跳,“您别吓奴婢啊。” “没有,是真的。”墨浅裳轻声道,“有人对我下毒。” 初桃定了定,直接跪了下来,“是奴婢办事不利,没有保护好娘娘。” 墨浅裳坐起来,只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的痛,浑身冒出一层又一层的热汗。 是灵魂和这身体融合得越来越好了是么,所以她才会感觉到痛。 “看御医来怎么说吧。我想知道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彩鸳走了进来,将手中银壶中的水倒入的银杯中。 她被吓坏了,银壶银杯,才不怕毒,索性就直接用银壶银杯来盛水,确保万无一失。 墨浅裳伸手接过水,正准备喝,却见一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直接走了进来。 “唔……”墨浅裳手中茶杯差点儿没拿稳。 君临渊三步两步走过来,伸手将茶杯握紧,方才没有让墨浅裳把茶杯扣在自己身上。 “你怎么来了?”墨浅裳有点吃惊,“你不是在上早朝吗?该不会直接罢了朝来了吧?” “怎么忽然病了?!”君临渊直接问道,“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如墨的眸子中,是情真意切的关心。 墨浅裳忍不住有些心悸。 初桃跪着哭泣道,“主子,都是奴婢不查,昨晚太后娘娘才说了宫中您安排来的人可能有淑太妃的人,今日,娘娘就中毒了!” 她磕着头,几乎将额头磕出血。 彩鸳也跟着跪下,“是奴婢愚钝!小厨房里,分明看出了秋夕苏落几个宫人都和外头似乎有牵扯,可是自忖不会失手,没有及时撵了,如今酿成大祸,彩鸳愿以死谢罪。” “你们的罪,朕一会儿再算!”君临渊冷道,“现在重要的是裳儿,如果裳儿出事,你们一百条命都赔不起!” 初桃彩鸳齐齐叩首。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墨浅裳没想到,自己宿疾发作,会害得两个手下得力干将受牵累。 她更没有想到,君临渊,会这么在乎他,扔了一整个金銮殿的文武百官,第一时间赶到慈宁宫! 如今,御医都不曾到呢! “裳儿……裳儿……哪里痛?”君临渊将墨浅裳抱紧,着急地问道。 墨浅裳摇摇头,“不要紧的!真的,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君临渊急道,“你的脸色都发白了。” 墨浅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一声声裳儿,这慌张的表情,超出了她的预期。 “太医呢?怎么还不到?!”君临渊气道,“是不想要命了吗?” 太医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君临渊一脚踹在了太医的肚子上,“听到太后出事,你竟然磨蹭到现在才来,你是想要害死太后是么?”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墨浅裳一阵无语。 太医满头白发,一看就是太医院资格最老的太医,他年纪太大行动不便,来迟一点情有可原。 第32章 陛下要把哀家往死路上逼么 太医哪里敢怠慢,趋步上前给墨浅裳把脉。 君临渊将墨浅裳放在了床榻上。 他的衣襟被猛地拽了一下,低头,看见墨浅裳的小手,不知何时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裳。 她越来越痛了,几乎超出了忍耐的极限。 汗水浸透了她的发丝,一根根黏在她如玉的脸颊上。 “好痛……好痛……”她轻声唤着。 君临渊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那只小手。 太医慌忙上前,“娘娘如今情况危急,臣下恳请皇上,准许臣下为娘娘施针灸之术,方能暂时纾解娘娘的心痛之疾。” 君临渊眉头一挑,“针灸术?你?!” 针灸术,可是要脱了衣裳的。 想到墨浅裳被这么个老东西看到肌肤,君临渊就一阵不悦。 “若是不能,可暂时先用药泥热敷缓解……”太医慌忙道。 君临渊眸子暗了暗。 说来说去,都是要碰裳儿的肌肤! 太医被皇上越来越危险的视线凝视着,忽然灵光一现,“自然不是臣下,是臣下刚**出的医女,在臣下的指挥下,为娘娘敷药。” 医女的手哪里有太医的精准,这不过是太医为了防止被皇上直接以不尊太后之名砍了脑袋而想的法子而已。 君临渊的眉头稍解,“唤医女来。” “为什么……君临渊,为什么那些人要对我下手。”墨浅裳攥住君临渊的手微微有些发颤,“我真的好痛……” “有人对你下手?”君临渊冷冷问道。 初桃彩鸳慌忙上前叩首,“主子,娘娘的样子,确是被人投毒了。” “黑三,龙五。”君临渊冷冷唤道。 从暗处,走出来了两个黑衣人。 “调查下去,到底是谁动的手。” 初桃彩鸳都暗暗心惊。 这是主子暗卫营中最出类拔萃的两位暗卫,是主子最隐蔽,也最得力的势力。 主子竟然为了娘娘中毒,动用了自己最大的底牌…… 她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主子着急成这般模样!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疑惑。 娘娘分明对主子充满了试探和戒备,并不像是主子的女人,可是主子,却是真心对娘娘的……为什么?她们之前一直以为主子在利用娘娘啊! 而与此同时,老太医颤抖地手,已经开始指点着医女,为墨浅裳敷药泥。 “唔……”墨浅裳在帐中,发出一声痛鸣。 “娘娘,这是在为您逼出体内毒素,您忍耐点。” “滚开!”君临渊一把将医女推到一边,“笨手笨脚!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他亲自给墨浅裳上药。 墨浅裳的痛呼声更强烈了。 “陛下,您还是让方太医来吧。他一手针灸推拿术,在太医院颇有盛名。”大内总管硬着头皮道,“术业有专攻,奴才知道您着急娘娘,可这事儿还是要让太医来比较好。” “君临渊!”墨浅裳气若游丝地道,“求求你……让方太医来为我诊治吧。” 君临渊闭了闭眼睛,冷冷看向方太医。 “裳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是……” “还不快点给裳儿诊治?!” 御医慌慌张张地上前,熟练的拿出了银针药泥,为墨浅裳做温针灸。 “不要乱碰她!”君临渊冷声! 御医一个哆嗦。 “陛下,臣下必须要为娘娘摸准筋脉位置才行啊。” “男女授受不清,你不能碰她。”君临渊咬牙切齿地道。 墨浅裳痛得快昏死过去,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气笑了。 这个君临渊,竟然对她有这么强烈的占有欲吗? 那以前,他都是……真的了? “陛下,臣下若是扎错了脉门,造成娘娘气血逆流,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啊……” 君临渊虎视眈眈地看着御医,直将御医看的大汗淋漓。 他真的又怕又不安。 他根本没时间去想,为什么皇上会一声声叫着太后娘娘“裳儿”,为什么皇上会这么在乎太后娘娘,不允许任何男子触碰太后娘娘。 他现在只想,救人,他是死,不救人,他还是死…… “君临渊,你是想要我的命么!”帐内,墨浅裳大声道。 君临渊浑身微微一颤。 初桃彩鸳也慌忙道,“陛下,古人有云,医者父母心,您若是再妄加揣测,贻误了时机,怕不是真的会成为加害娘娘的罪魁祸首。” 君临渊终于让了一步,“你来吧。” 御医哆哆嗦嗦地上前,为墨浅裳诊治。 一根根银针,快准狠地扎入墨浅裳的肌肉中,墨浅裳只觉得痛楚一点点消散纾解了。 古人医病的法子,当真厉害啊。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 方御医施诊完后,方才道,“要半个时辰后,再洗掉所有药泥。之后每日一次,连续月余,配合汤药,太后娘娘身体中的毒素,便能被拔除干净了。” 君临渊的目光看向墨浅裳,“好点了吗?” 墨浅裳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个月,朕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 墨浅裳在意识到君临渊说了什么之后,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 为了一个女人,连续一个月不早朝? 她……真要遗臭万年了! “陛下,千万不可!”墨浅裳道,“哀家不要紧,哀家很好。太医也说了,只要每日用温针灸配合汤药,我的毒素就会完全拔除掉了。” “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都出事了。” 墨浅裳着急道,“那就捉出内鬼!” 她说出来立刻就后悔了。 哪里来的内鬼,她身子里的毒素她自己清楚得狠,是在上了花轿的时候被下了毒的。 她没有想到,君临渊会这么在乎她,全程盯着太医为她诊治让她动不了手脚,更没有想到,君临渊会亲自派最得力的手下来查这起投毒案。 她本想趁着乱栽赃陷害一个人,如今怕是难了! 君临渊眸子暗了暗,“这些人防不胜防,朕不放心。” “那就严加惩治!绝不姑息。”墨浅裳硬着头皮继续道。 君临渊没有说话。 墨浅裳坐起身,“如今哀家在慈宁宫养胎已经闹得流言四起,陛下竟然还嫌不够,想要讲哀家往死路上逼吗?” 第33章 鸩毒 “传朕口谕,”君临渊一字一句道,“朕自出生,便跟随在墨太后身边身边,蒙墨太后悉心教养,一手拉扯长大。如今墨太后身上宿疾缠身,朕不忍离去,愿事必躬亲,侍奉在太后娘娘左右。” 墨浅裳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君临渊……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事。” “刚才你痛到抓住我的衣袖。”君临渊蹙眉,“这叫没事?” 他定定看着墨浅裳,“还是说,母后讨厌儿臣?不愿儿臣侍疾?” “不是……”墨浅裳整个人都愣了愣,“陛下,如今陛下刚刚登临帝位,诸事缠身,怎么能为了侍疾荒废朝政。陛下若是当真惦念哀家,大可以每日前来请安,哀家有奴才们照料着,有御医打点着,实在没有必要让陛下如此劳心费神。” 太医也跟着颤抖着道,“太后娘娘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想来应该并无大碍。” “你这个庸医,今日发病之前你也是这般说的!朕就该给你备一份棺材,将你直接入土为安算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方太医吓得跪在了地上,浑身哆嗦得一把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君临渊!不要为难太医,你我都知道,我这病,来的蹊跷……平日里,应是不要紧的。” “如果这两日你又忽然痛起来可该怎么办?” 墨浅裳整个人都愣了愣。 “如果你发烧了,如果再次有什么勾起了你的病,你该怎么办?” “不要为了哀家,影响了陛下的政事,你这样,让哀家十分为难。”墨浅裳索性道,“干脆,哀家便去了净影寺清修好了。” “如此,也比让大周朝的政事停顿、百姓困苦不堪要好!” “陛下当真疯了!才会将国家当做儿戏!” 君临渊的眸中掀起惊涛骇浪。 “对于朕来说,最重要的是裳儿平安无事。” “若是裳儿执意如此,那朕只能答应。” 君临渊的眸子暗了暗,对御医道,“若是这几日,太后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御医吓得不轻,跪了下来,“是,陛下。” 君临渊又看向了初桃彩鸳,“你们两个去小厨房,做一些吃的来。……就煮莲叶羹吧。” 墨浅裳惊讶地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饿了,还知道她喜欢吃莲叶羹? “你刚才吐了,一定饿了。”君临渊抬手,抚摸过她的长发,“你的一举一动,别想逃过我的眼睛。” 说完,又吩咐初桃彩鸳,“看好她,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回禀给朕。” “是,陛下。” 君临渊最后看了一眼墨浅裳,转身走出了内殿。 墨浅裳怔怔看着君临渊离开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娘娘,”初桃趋步向前,道,“娘娘你现在可有感觉哪儿不舒服?” “我很好。” 彩鸳端了盅热茶走了过来,“娘娘,您漱漱口吧。刚刚好一顿吐,又出了一身的汗,你先漱漱口,奴婢再倒点银吊子熬的水来,您喝了养养胃。” 墨浅裳回过了神,慢慢觉得胃和食道都有些发疼,她蹙眉,喝了热水。 “本宫已经不要紧了,扶本宫去瞧瞧吧。看看陛下,到底怎么审问呢。” 正说着话,忽然瞧见一个嬷嬷走了过来。 那嬷嬷对初桃彩鸳点了点头,这才走向了墨浅裳,“太后娘娘,老奴奉了陛下之命,特来为娘娘诊脉。” 墨浅裳蹙眉看向了初桃彩鸳。 “娘娘,这是王嬷嬷,是主子悉心培养出来的得力部下,一手医术生死人肉白骨,如今主子竟然让王嬷嬷来为娘娘复诊,看来,是当真宠着娘娘呢!” 疼宠? 墨浅裳微微叹息,哪里有皇上疼宠太后的? 王嬷嬷清瘦清缴走了上来,为墨浅裳把脉,不过须臾,面色就几变。 “这是……陈年宿毒,昨日被人勾了出来了!” 初桃彩鸳同时轻呼。 墨浅裳暗暗心惊。 那太医也只是诊断出她胃中有毒而已,这位老嬷嬷,竟然直接看出了她身上是旧毒。 “当真奇怪,娘娘,这宿毒,可是能要了人命的!您是如何活下来的,昨日又到底做了什么将这宿毒勾了出来?”王嬷嬷问道。 墨浅裳垂下眸子,慢慢摇头,“哀家当真不知。” 王嬷嬷想了想,道,“也是,娘娘竟然能够入梦梦见观音大士,想来必然不是凡人托生,定然是有些奇遇的。” 初桃彩鸳不由得偷偷多看了两眼娘娘。 “嬷嬷可知,哀家中的是何毒?又是如何被勾出来的?” “是鸩毒。”王嬷嬷道。 初桃彩鸳一下子都快哭了。 “娘娘……您……您何必想不开……” 鸩毒。 那不是后宫处死宫妃时用的毒吗? 想到娘娘可能早就萌生了死志,偷偷服用了鸩毒,可是老天爷不许,让娘娘活了下来。 墨浅裳还不知两个丫鬟心里的门门道道,只是感叹墨莹珠和罗氏用心良苦 用鸩毒这种后宫处死妃子的毒药,假造墨浅裳自戕,更方便她们脱了干系,将视线矛头引入内宫。 “昨日勾出娘娘旧毒的,是曼陀罗……我不会认错,这种毒素,会造成干呕难受,严重甚至毙命!” 初桃有些发怔,喃喃自语道,“曼陀罗?怎么会有曼陀罗?我们殿里没有这种东西啊?” 王嬷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摸浅裳的身子。 “毒素沉积最多的地方,是娘娘的肌肤而非血肉,并且十分均匀……娘娘,昨日可曾沐浴?” “是。” 王嬷嬷摇头叹息,“那就不足为怪了,想必是那些歹人将毒素下在沐浴的香汤中,熬煮过了之后,娘娘每日用来洗身,天长日久,身体只会一日不如一日,太医院那些庸医也绝无可能察觉,娘娘,只会死的无声无息。” “昨晚……是谁熬的香汤来?”墨浅裳幽幽问道。 “回禀娘娘,”初桃慢慢道,“本该是初桃为娘娘熬煮香汤,可那日,初桃与彩鸳和娘娘聊天说话,初桃便吩咐了春铃去熬煮。” 第34章 臣妇是太后想走总能走的 “不仅仅是春铃。”墨浅裳慢慢道,“春铃必定还有个内应,现在就躲藏在咱们宫中。” 一言下来,在场所有的宫婢都愣了愣。 暗潮涌动。 “早晨的时候,春铃可不是自说自话,而是与人一同在本宫的窗前唱了出戏。可是被捉住的只有春铃,另外一个和春铃搭话的宫女是谁?” 墨浅裳的目光看向初桃彩鸳,“你们两个轮流为哀家值宿,应是知道的。” 初桃提裙上前,“奴婢只见到了春铃一人,另外一个宫女非常谨慎,在奴婢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跑了。” 墨浅裳挑眉。 宫女小心翼翼地捧了药碗过来,“娘娘,吃药了。” 那药熬的浓浓的,墨浅裳忍着不适,端过了药碗,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若是还有人在她的宫中,那这一碗汤药…… “娘娘,别……”王嬷嬷上前制止了墨浅裳的举动,“您可千万别吃了,这药有问题,我闻到了曼陀罗的味道了。” 初桃彩鸳的脸色顿时变色惨白,“这可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直接向娘娘下药?” “想来,咱们在内殿说的话还没传出去,那人应该还在外面,所以不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了。”墨浅裳叹了口气。 “这曼陀罗的药效,最大的坏处就是让人在死之前,产生幻觉,胡言乱语,甚至于脱衣而舞……能够下这种毒的人还真是心狠。沐浴香汤太医没有诊治出来,那人就大了胆子继续做下去!”王嬷嬷齿冷道,“娘娘,您到底是得罪了谁,有这般深仇大恨!对您下这种毒手啊。” 墨浅裳自嘲一笑,她没有回答王嬷嬷,反倒问道,“如今,陛下还没有查出来是谁下毒吗?” “陛下还在查。”初桃道。 “我低估了她。她能走到如今这一步,身边可不仅仅只有绿袖一个人。尤其是她一手将陛下养大,陛下送来的心腹中,哪个又是她的得力部署呢?” 初桃彩鸳直接跪下。 纵然刚才娘娘已经说了和如今内殿中的人无关,可是她们仍然责无旁贷。 如若不是陛下让王嬷嬷过来看守,如若不是娘娘聪颖没有直接饮下这汤药,娘娘如今…… 初桃后背出了一身冷汗,道,“如今小厨房熬药伺候的,就是秋夕苏落,其他宫婢都是听她二人调遣,应该就是她们中的一人所为。” 墨浅裳以手支颐,“慢慢来,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的。现在先不要打草惊蛇,把这汤药打了,说我不小心失手,彩鸳你亲手再熬了一碗送来就是了。” “是,娘娘。” 王嬷嬷初桃彩鸳等人看着墨浅裳累了,纷纷退了下去。 墨浅裳伏在枕上,气息奄奄地,忽然觉察出了什么,睁开眼抬头看了过去。 君临渊走了过来,正满含爱怜地看着她。 “陛下……”墨浅裳往后一缩,将被子拉上来了点儿,“陛下,这是内殿,哀家要睡了!” “裳儿,你是怪我没有护好你吗?”君临渊轻声问着。 他的口中,是满满的自责。 “并非。” 如今只有她和君临渊二人,墨浅裳倒是没计较他的逾矩,“皇上,哀家想要出宫一阵子。” 君临渊愣了愣,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在倒流。 “你要……离开我?!” 墨浅裳垂着眸子,她绝不愿意放过这次大好的离开机会。 “我没有想到,李美娥在宫中的势力这么根深蒂固,我继续留在这里,无异于等死。君临渊,她是你的母亲,你不会眼睁睁任由我和她在宫中厮杀下去的对么?” 他握紧了拳头,“我不会允许你离开的。” “陛下,您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傻。单论心机,她可能未必是我的对手,可是,她在每个宫中都布置了不少人马,甚至陛下身边都未必完全安全。”墨浅裳道,“如今我中毒不浅,先写丢了性命,受了这么大的苦,将来还一直要提心吊胆。陛下,若是您当真有一点点对墨浅裳有意,就放了裳儿一条生路吧。” “如今朝中局势陛下也该明了,”墨浅裳徐徐说着,“李将军掌控着兵马,和您双生双赢,您不能失去了李将军的倚仗不是吗?如今内忧旱灾虽然稍解,民心也因了裳儿一句梦言大定,可是那些已经起义的兵马不会散,战乱一触即发,陛下,您也实在不该,为了裳儿一人,乱了天下大事。” 君临渊声音发寒,眸中如同凝着万载玄冰,“你要如何?” “放了哀家出宫吧。这天下不定,李将军掌权,李美娥是你生母,我……斗不过的,陛下。不论宫内,还是宫外,我都没有胜算。”她徐徐说着,就好像说得不是她继续作死下去会没命一样。 死都死过一次的人了,也看淡了,顶多再次死,就是一抔黄土。 趁着这万载难逢的机会试一试吧——万一君临渊被说动了呢。 “臣妇愿意主动退让,将这后位,归还给李美娥。” “你是在怪我?怪我给你的是太后之位,而非皇后?” 墨浅裳没想到讨价还价,竟然还出了这么大一个筹码来,一下子惊住了。 “裳儿,我不是没有想过给你更好的位置,可我就是喜欢看着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模样,我不允许任何人,再欺负你。” 墨浅裳蹙眉含笑。 这些话,墨浅裳是听不明白的——兴许本尊能听明白了。 墨浅裳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那就是本尊真和这个君临渊有什么,因为在本尊眼里太过珍贵,并没有留给她,而是随着本尊自己带去投胎了。 “陛下……臣妇是太后,若是想出宫,总能出宫的。” “你!”君临渊心碎欲绝地看着墨浅裳。 这个女人! 墨浅裳淡淡看着君临渊,“陛下,您真的要看着臣妇,被毒死在床榻上,您才甘心吗?” 君临渊怔了怔,“事情总会查清楚的。” “陛下,是您手下的人动的手脚啊,您又要怎么查。”墨浅裳悠悠叹了口气。 第35章 药苦 君临渊走后,墨浅裳低着头,想了许久,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君临渊待她,的确,让她惊讶。 可是如今的局势……她也的确该筹备筹备,离宫,去尼姑庵里修行了。 次日清晨,墨浅裳才睡醒,就见了一个宫婢端了汤药来,“娘娘,您醒了?汤药熬好了,您快喝了吧。” “初桃彩鸳呢?” 初桃彩鸳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那宫婢,不由得蹙眉,“红叶?谁让你进来的。” “是秋夕姐姐,说药熬好了,让我送来。” 初桃眸子一闪,“秋夕?” 墨浅裳垂眸,“初桃,去叫秋夕来。” 那宫婢吓得一个哆嗦,跪了下来,“娘娘,这是怎么了?” “无事。”墨浅裳笑着道。 秋夕走了进来,福身一礼,“娘娘……” “今日这药,是你熬的?” 秋夕愣了愣,慌忙道,“不是,是苏落熬的。苏落熬好后,就交待我让我用火炉子温着。可是早晨我又要忙着喂雀,所以只能交待归我带着的红叶来。” “好,把苏落叫来。” 苏落趋步走了进来,看到这劳师动众的,心中有些慌乱。 “昨儿记得彩鸳说过,由她来熬药,怎么又变成你了?”墨浅裳漫不经心地问着。 苏落脸色变了变,“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奴婢熬的不好吗?” 看到这故作镇定的神色,墨浅裳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打算。 呵,还真是套中套,若不是她单刀直入直接问询,怕不是秋夕和另外一个宫婢,就要替她顶了账! “说什么呢,是因为感念你连夜为哀家熬药,所以哀家想要赏你呢。” 苏落轻轻松了口气,“娘娘,这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儿。您快将汤药喝了吧。” 快将汤药喝了? 这个苏落,还真是抓紧机会来害她啊! “本宫怕苦呢!”墨浅裳悠悠一笑,“苏落,你帮本宫尝一尝,苦不苦好不好。” 苏落脸色一变,“娘娘,您说什么话呢?” “本宫不大爱喝药啊。最讨厌这么苦味的药了,苏落,你帮本宫喝了。” 苏落慌忙摇头,“娘娘,若是……若是怕药苦,奴婢这就去寻蜜饯来。” “寻了蜜饯就不苦了吗?你尝尝,尝完了,再给本宫吃。” 苏落眼神慌乱。 难道娘娘知道了? 看着眼前年芳十六,白嫩甜美的墨浅裳,苏落心底一阵阵没谱。 她想直接跪下认错,可是一旦认了,就是诛灭九族的罪啊! “苏落,你快帮本宫喝了这药啊?怎么,你不是忠心耿耿对待本宫吗?一碗汤药,都不愿意帮本宫尝吗?” “不是……不是……”苏落求助地看向初桃彩鸳。 彩鸳别过了眼睛,而初桃,则冷冷地看着苏落。 苏落心中一阵阵害怕,没有道理会被墨浅裳知道啊,昨儿太医都已经说了是墨浅裳的宿毒犯了,他们做的天衣无缝,连熬药的春铃都死了! 苏落忽然横下了心,她绝对不能认了,不如喝了这汤药,然后偷偷溜去找太妃……太妃一定有解药。 太妃说过了,这次投毒,不是致死的。 她端起药碗,在所有人的凝视下,把汤药一点点喝了。 “苦吗?”墨浅裳看着苏落,问道。 苏落慌忙摇头,“不苦,娘娘,真的一点也不苦。” “那就好,辛苦你了。来人,送苏落下去吧。” 月夕跟着红叶退了出去。 初桃上前一步,眸子一闪,“娘娘,为何不斩草除根?那月夕,看着分明有问题,顺藤摸瓜查下去,兴许能发现别的不一定。” “不必。”墨浅裳闭了闭眼睛,打了个哈欠,“我也无意于深查,只是这些丫头太聒噪了,让人心烦,小惩大诫而已。至于月夕……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若是她也是潜伏之人,兴许将来还能有点用处。” 初桃还想说什么,却被墨浅裳打断了,“那药不是致幻,让人脱衣而舞吗?你们当真不去瞧瞧热闹?我估摸着,她八成要去找太妃,然后在太妃宫里头发狂暴毙的,这么大的乐子,你们不去看看?” 初桃忍笑,“是娘娘想看吧?” 墨浅裳打了个哈欠,“罢了罢了,咱们梳妆起来吧,本宫还饿了呢,真去看完热闹,不知道就什么时辰了。” 墨浅裳梳洗了,起身吃了碗莲叶羹的功夫,就听到了未央宫那边传来了消息。 ——据说晦气的淑太妃又让一个宫婢发了狂,打死一卷草席扔在乱葬岗上了。 至于宫婢是谁,没说。 墨浅裳看了看,小厨房苏落不见了,月夕红了眼眶不做声,她也乐得装聋做哑不去问。 淑太妃那边又碰了一鼻子灰,纵然心知是墨浅裳作祟,可是又苦于这事儿不能闹开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她的名声已经够坏了,现在又变成了人人口中的命犯太岁的丧门星,她怎么甘心! 墨浅裳还没有等到淑太妃报复,便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的父亲,如今官复原职的父亲,礼部侍郎墨庭之。 和吏部、工部甚至兵部相比,礼部不是什么实权部门,只是负责朝中大事儿的时候——比如公主出嫁啊之类的流程仪式的官员。 在本主记忆里,这位墨庭之大部分时间都很闲,忙起来也是操心比如公主出嫁时戴的凤冠用珍珠的好还是点翠的好之类的鸡零狗碎的琐事。 穷小子出身的父亲,能够混到这个差事,还是靠着已经告老还乡的丞相之女的母亲的帮助。 当年若不是外公提携,他区区一个二十名开外的士子,怎么可能力压状元探花,做了六部之首。 她的出身家世,听着好听,到底单薄了点儿。 可惜了,母亲过世的早,父亲又扶了姨娘罗氏做正,否则,父亲估摸着还能风光两年。 毕竟,前丞相的外公,桃李遍天下,就算看在母亲的份儿上,官场上的那些人,也会对父亲通融点,也不至于有牢狱之灾。 这是碰上了正值春秋鼎盛,满腔热血做天子的君临渊,若是碰上了君临天那么个糊涂蛋,怕不是早就被点了天灯了。 第36章 君临渊不大好糊弄 “吩咐下去,哀家身子不适,不见。”墨浅裳道。 初桃和彩鸳都十分意外。 墨庭之到底是娘娘的生身父亲,墨家落难,墨浅裳不闻不问,可以说是谨遵后宫不可干政的条律,可如今,墨浅裳被人下毒,宫中孤立无援,怎么就还不肯见墨庭之呢? 想到墨浅裳身上有宿毒,二婢不由得有了不妙的联想。 宿毒,自然是进宫之前中的,再看看娘娘如何对墨家的人的,难不成,是墨家人下毒? 墨浅裳已经眯着眼睛打起了盹儿,二婢轻手轻脚地放下了湘帘,又在炉鼎中放了点甜梦香,这才退了出来。 墨浅裳正靠在罗汉榻上睡得酣甜,忽然觉得有人替她盖被,她磨磨蹭蹭睁开眼睛道,“陛下……” 果然见到君临渊正坐在她的身侧,手中还拿着一件衣裳。 四目相对,君临渊忽而一笑,“母后醒了,儿臣下回会轻些的。” “陛下。”墨浅裳睡得有些迷糊,可是小脸仍然端端正正的,非要摆出母仪天下的态度来,“陛下怎么这时候来看哀家了?陛下难道不要处理政务吗?” “是有事情要来处理。”君临渊索性直接挤在了墨浅裳的床榻上。 墨浅裳小脸绷得更紧了,拼命想往旁边缩了一缩,君临渊却已经挨上了墨浅裳。 热乎乎的呼吸,就喷拂在她的脖颈上,引起一片酥氧。 “裳儿好像很不喜欢自己家?” 墨浅裳想推开君临渊,又被这一句话弄得心猿意马。 说谎总会露出马脚,墨浅裳没心思敷衍说什么家国大义,索性直接道,“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自从迎亲的花轿子入了这皇宫后,我墨浅裳便与他们,恩断义绝了。” 这干脆的话让君临渊的眸子沉了沉。 墨家到底怎么苛待了墨浅裳,让她这般怨恨? 还是…… 君临渊唇角一挑,咄咄问道,“听闻太后娘娘从小订婚之人景文佑出身大周朝穿承千年的第一世家大族,又是嫡长子,在太后娘娘入宫后,便成了墨莹珠的未婚夫?” “和这个无关,”墨浅裳吓得做起来了点儿,求生欲极强的慌忙辩解道,“我与莹儿都没有见过景文佑,什么探花郎风姿楚楚,我们都不知道。” “哦?那为何母后这般和家中生气。” 毕竟是生养了墨浅裳的家中,不管是爱是恨,于情于理,都不该如此绝情。 墨浅裳眸子暗了暗,旋即轻叹一声,道,“陛下,可知哀家身上的宿毒是哪里来吗?” 君临渊怔了怔,眼睛猛地抬起看向墨浅裳。 “若不是哀家硬生生熬过来,怕不是,陛下掀开轿帘,看到的不是我,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君临渊的眸中翻起一阵阵惊涛骇浪,忽然一声冷笑,“好一个墨家!” 什么狗屁清流,什么寒门士子风骨湛湛,早就烂到了根里。 墨浅裳笑了笑,就冲着下毒杀她这点,罗氏和墨莹珠在一天,她就一天也不想和墨府联手。 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后腿家族,将来别说能够成为她的得力助手,别不是被人利用三天两头闯祸就好。 “裳儿,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这般待你?”君临渊再次问道。 墨浅裳愣了愣。 她眸子一闪,“说来我也不怪她们,一女子带着孕入宫为后,必然惹出无数事端。只不过,意难平而已。” 君临渊的大掌落在了摸浅裳的小腹上,神色冰寒。 墨浅裳有些别扭,想了想,还是为族中说了两句好话。 “横竖都是死,官宦人家的女儿不都是这般吗?若是失了身,就要浸猪笼,说来说去,我也不大怪他们了。浸猪笼也是死,毒发死在轿子上也是死,好在我体质特殊,这毒素没有要了我的命,反而在入宫后再爆发出来,还能有太医帮我诊治,我已经十分幸运了。” “听闻你在家中原是嫡女,自从罗氏做了主母后,你就搬到了下人院落中住了。”君临渊没打算放过墨浅裳,继续冷冷逼问道。 隐隐约约似有点印象。 墨浅裳慢慢道,“我母亲死于麻风病,我在旁侍疾,之后是该分开居住的。” “呵。”君临渊气道,“堂堂当朝大员的府邸,主母得了麻风,竟然需要千金小姐侍疾不成?更何况这千金小姐身上还负这重要的维系将来族中飞黄腾达的婚约。” “分明是他们苛待你。你也是愚蠢!” 墨浅裳看着君临渊,心中无力。 这位爷,怎么看事情这么明白。 本尊以前的确糊涂,凭着一腔孝意,说侍疾二话不说就去了。 她被人这般磋磨,搬到下人院落也乐呵呵的没有二话,只说是为了父亲祖母身子着想。 不过,这君临渊不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吗?不该是粗人一个只知打仗兵法吗?这种宅邸中的女人伎俩,怎么他一看就明白了? 不好糊弄啊…… 墨浅裳慢慢道,“那毕竟是生我养我的家人,不管是母亲病床前侍疾,是我该做的,为了家人搬居另住,也是我该做的。好女儿自当勤俭恭顺……” “可我不喜欢裳儿好女儿的样子。”君临渊的手揽住了她的腰肢,一把将她拖入怀中,“裳儿,说来说去,还是我的错是么?是我害的裳儿落得如此境地的是么?” 他的笑邪而冷,“裳儿能接受,我可不能。” 墨浅裳垂着眸子装鹌鹑。 她也没想到,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和墨家不熟的借口,竟然这般容易就找到了。 “这墨庭之也是无能昏聩之人,竟然任由家中出此祸事,更是差点牵连皇族!若是这样的人,还能任由他在朝堂之中尸位素餐,将来史书上,朕岂不是昏庸之人?” 墨浅裳没作声,任由君临渊发脾气生气去。 横竖,她对墨家印象实在糟糕至极,能够给本主出点气,就是点吧。 君临渊轻声说着,“裳儿……我不许你再离开我。” 墨浅裳的眸中有片刻的慌乱。 君临渊与本尊之间,竟然情深义重到这般地步? 第37章 放火烧宫 她如今推不开君临渊,索性装困,闭眼假寐。 君临渊单手托腮,静静凝视着她,眸中温柔至极。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别再打算着走,好吗?” 哦,这是说她上次乞求离宫的事情了。 墨浅裳彻底放弃了和这位皇帝讲道理的打算,靠在玉枕上,嗅着君临渊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酣甜。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初桃在旁边轻轻推着她。 “娘娘?” 光影熹微,透过万字格窗棂,撒入屋内。 “娘娘,该吃药了。” 墨浅裳慵懒得伸了个懒腰。 “陛下回去了?” “是,陛下回去了,娘娘睡了足足一个时辰呢,若是再不起来,就耽误了。” 墨浅裳点了点头,吃了药,太医调了药来为墨浅裳做温针灸。 却听见外头有些混乱的脚步声,一个宫婢,匆匆走来,和初桃说了什么。 初桃脸色变了变,看着墨浅裳在做温针灸,点了点头,挥手让那宫婢下去了。 墨浅裳做完了温针灸,太医回去了,她便淡淡开口问道,“刚才是怎么了?” “是淑太妃,又说犯心疾,点名要方太医为她做温针灸。方太医正为娘娘诊治,分身乏术,那边……那边不知道怎么就走水了。” “淑太妃放火,把自己宫室给烧了?她能有那么大魄力?”墨浅裳一下子笑了,没见过闹脾气就烧宫的啊。 想要搬到东宫,想到这个地步吗? “不,走水的是孙昭仪的宫殿。” “孙昭仪?宝锦公主的生母?”墨浅裳眸子冷了冷。 “对。不知道是怎么了,淑太妃不是招惹这个就是招惹那个。她今日将孙昭仪的宫殿烧了,这是……” “能怎么着,孙昭仪上次帮了哀家一把,她记恨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墨浅裳冷着脸,“咱们去看看吧,但愿人没事。” “娘娘……您还病着呢。” “如今外头闹成这样,哀家可养不成病了。” 墨浅裳扶着初桃彩鸳,坐着凤辇,一路到了未央宫外。 孙昭仪位份不够单独辟宫另住,如今住的,就是孙昭仪的偏殿。 大火熊熊燃烧,把偏殿烧得七零八碎的,连着主殿也烧了一部分,如今刚刚好扑灭。 墨浅裳下了步辇,地上,已经跪了一片人。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是怎么回事?” 大宫女绿袖率先出来,“娘娘,是孙昭仪宫里的火烛翻了。” “火烛翻了?”墨浅裳挑眉,“孙昭仪如何了?宝锦公主呢?” “孙昭仪没事,宝锦公主受了惊,现在昏过去了。还没有醒过来呢。” “还真是闹腾,淑太妃娘娘就真不嫌晦气吗?”墨浅裳揉了揉额角。 绿袖俯首,“如今这宫室里头的确不干净,这一把火烧也算烧得及时,刚好将娘娘的一身晦气去了。如今这未央宫烧成这样,不知道太后娘娘有何打算?” “你意思是,让淑太妃迁宫东宫?”墨浅裳笑了笑。 绿袖不紧不慢道,“太后娘娘不肯吗?” 墨浅裳笑了笑,扶着初桃彩鸳迈入未央宫,“绿袖,你该是知道,以你的身份,没有资格和我这般说话的,若是换了是你家主子,你的脸早就被打烂了。” 绿袖浑身一抖。 “你家主子呢?”墨浅裳凉凉问道。 她脸上布满了寒霜,整个宫室的人都跪了一片。 淑太妃这才扶着宫女的手,走了出来。 她可是一点儿养病的样子都没有,一身金翠辉煌的衣裳,直要压墨浅裳一头。 “淑太妃,这是何意?”墨浅裳的目光落在淑太妃身上。 “哦,没什么,只是孙昭仪被哀家身上的晦气吓到了,打翻了火烛。”淑太妃破罐子破摔道,“墨太后不是一直嫌弃本宫身上有邪祟吗?这把火都烧起来了,什么邪祟还能在。” “你知道如今我大周旱灾肆虐,饥民遍野吗?你知道一场大雨刚刚下下来,现在正是救灾的良时,全国上下正在万众一心抗灾,皇上正紧急处理各项事宜,决不能耽搁吗。” 淑太妃墨浅裳的气势震了震,“你和本宫说这些做什么?本宫不关心朝政!那些事情和本宫无关。” “淑太妃疯癫,放火烧宫,自古以来,皇室最劳民伤财的事情,便是,兴修土木重建宫室!”墨浅裳冷冷凝望着她,“这未央宫烧毁重建,所费奢靡之最,你可知道?!” 淑太妃气势一短,“我大周朝国运昌隆,不过一个宫室,还不至于兴建不起。” “国运昌隆?”墨浅裳嘲讽一笑,“战乱刚平,皇宫刚定,人祸天灾,哪一样都称不上国运昌隆啊……身为皇帝生母,你非但没有俭克恭谨,谨言慎行,反倒任意妄为,自称疯妇放火烧宫,你将皇帝的颜面放在哪里?你可有一丝一毫一宫之主的气度?!” 墨浅裳一步步走向淑太妃,“你口口声声说着邪祟鬼魅,却有没有想过,这皇宫一墙一瓦,都是严格按照风水气运之术修建。你烧的这未央宫,可是坏了我大周朝的风水!” “娘娘……”一个宫婢忽然冲了过来,“娘娘不好了,林昭仪忽然疯了。” 她头发蓬乱,衣襟散乱,显然是拼着一口气,冲到墨浅裳面前的。 “混账!谁让你冲出来的。”淑太妃目眦欲裂,“将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杖毙!” 绿袖忙按着淑太妃,描补道,“林昭仪不过是经常梦魇,今日又遭了放火烧宫,故而一时神情恍惚而已,居然就大呼小叫,闹到太后娘娘面前。成何体统?来人,拖下去。” 疯癫?! 墨浅裳心中一惊。 莫不是……莫不是…… “等等。本宫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关照关照林昭仪的。”墨浅裳冷声道,“林昭仪既然有病,为何不找太医来,反而闷着,若是和淑太妃一般生出祸患来,影响了我大周国运可好?” 淑太妃被说愣住了。 她恨恨看着绿袖,都是这个死丫头,出的主意! 若不是上次拦着不让搜宫,她又怎么会背上疯癫的名声,若不是这次她出主意直接烧宫顺势除掉林昭仪,她又怎么会背上害了大周国运的罪名! 第38章 只有本宫能动她 “娘娘……娘娘,救救林昭仪吧,林昭仪没有疯癫……林昭仪是忽然之间不对的!” 绿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她抢先一步冲了过去,左右开弓扇了那个宫女几个耳光,“混账,让你胡说八道!” 墨浅裳那边下毒不成,难保不是已经起了疑心了,林昭仪用的也是曼陀罗花,若是被详查出来…… 自家主子的脸可往哪里搁?陛下会怎么想? “绿袖,你可知道你今日僭越了多少次。”墨浅裳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不会真当本宫害怕你所以不打你的脸吧?” 绿袖俯首,僵硬道,“娘娘,奴婢知错。” 墨浅裳掠过她,踱步到那宫女的面前,“林昭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昭仪娘娘她……”宫女的脸上涕泗横流,“她早晨还好好的,喝了一碗淑太妃赏赐血燕粥后,就忽然腹痛头晕,我说叫太医来,林昭仪却忽然发了疯,说是仙女要回天上去,手舞足蹈,还打翻了烛台……大火烧起来……我们抢了林昭仪和还在养伤的公主出来,林昭仪现在还在疯着,她的脸色好像金纸一样!娘娘,求求您叫太医吧,再这样下去,林昭仪可就不行了啊!” “为何你们不去叫?要拖到哀家来才能叫?”墨浅裳愣住了。 宫女俯身,“淑太妃说林昭仪是疯魔了,叫太医也没用,让躺着就好了……” “呵!”墨浅裳狠狠扫了一眼淑太妃。 淑太妃倒退了一步。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 宫人们匆匆去了。 墨浅裳说罢,就扶着初桃彩鸳,朝着林昭仪所在的宫室走去。 听着这宫女说道,林昭仪中的八成就是曼陀罗,毒素已经入了脑,不知道能不能救了…… 心中刚这般想着,就听见宫殿内,响起了一声尖叫。 “李美娥,我就算化成了鬼,我也不会饶过你!” 墨浅裳暗道不好,初桃一把将墨浅裳拉过,“娘娘……别进去了!” 宫人们陆续进去,那个小宫女也冲了进去。 一片哭声响起。 小宫女哀哀欲绝地走了出来,“太后娘娘,昭仪娘娘……殁了。” 墨浅裳伸手扶住了彩鸳,脸上一片冰寒。 “淑太妃,刚才她所喊的最后一句,你可听到了。” 淑太妃只恨这场火还烧的不够干净,谁能想到,林昭仪手底下还有这般忠心耿耿的奴才,冒着大火都要把她一个疯子救出来! “此时交由内务府彻查。”墨浅裳寒声道,“至于迁宫之事,哀家做不了主,淑太妃自去恳请陛下下旨吧,陛下若是让你去东宫,哀家自无二话。” “墨浅裳!一个女疯子胡言乱语,你不会当真吧?依着你的架势,难不成你还想要仵作进宫,将后宫嫔妃的尸身千刀万剐不成?”淑太妃直接道。 “千刀万剐不至于,可是该查的,本宫还是要查一查的。毕竟,她可是宝锦公主的生母,为我大周朝诞育子嗣的有功嫔妃,本宫可不能草草了事。” 只有初桃在这时看了一眼墨浅裳。 墨太后此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事情,定然不会有结果的,说来说去,她淑太妃也是皇上生母,今日墨太后说得义正言辞,可是落到实处,却一个推给了内务府,一个推给了皇上,自己干干净净地摘了出来。 墨浅裳没有被怨恨冲昏了头脑,她深知眼前这位敌手的分量。 如果一击不能毙命,她必须爱惜羽毛。 “太后娘娘,难道想趁机治罪于我不成么?”淑太妃气道。 “不曾。淑太妃何出此言?清者自清,不是吗?”墨浅裳冷道,“与其日后被所有宫人指其项背,被所有世人议论,不如调查清楚,还你自己一个清白啊。淑太妃,哀家,这是在帮你,你为何不知感激,还处处刁难生着本宫的气?” 淑太妃气得指着墨浅裳,“你分明就是不想让本宫迁宫,你怕多了个东宫太后压在你头上。墨浅裳,人别不知足,已经让你白落了个慈宁宫太后的位份了,就别挡着别人的道!否则,将来发生什么,都是你咎由自取。” “太妃娘娘错了。”墨浅裳挑眉笑了笑,“不让你做东宫太后的从来不是哀家,而是陛下,而是文武百官。本宫是嫡皇后,占了个嫡字,你是庶,礼法不合。” “没了你,本宫就是妥妥的太后。”淑太妃低声道。 她原以为墨浅裳会被激怒,会反唇相讥,却没想到墨浅裳甜美一笑,“是啊,真可惜。” 眸子里的讥嘲,她看得分明。 “哀家身子不适,先回去了,淑太妃,哀家和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别再傻下去了。” “墨浅裳……” 墨浅裳看了一眼那个冒死通风报信的婢女,“你很好,明日来慈宁宫里头来报到。” 那宫女愣了愣,激动地浑身发颤。 她本已必死无疑,太后娘娘这是出言保她了! 墨浅裳回头上了步辇,两旁的宫女举着羽扇,顶着黄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绿袖站起身,走到了淑太妃的身边,附耳轻声道,“娘娘放心,所有的痕迹还有不该活下来的人,都被大火烧干净了!” 淑太妃神情一松。 绿袖拿出冰片薄荷的嗅盐给淑太妃嗅了嗅,淑太妃定了定神,才道,“哼,这个墨浅裳当真多管闲事!还有她最后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绿袖眸子闪了闪,“她今天提到了政局,提到了嫡庶提到了文武百官,我猜,她的意思是如今陛下刚登基,政局混乱,无论如何,皇帝立嫡母为太后都会更容易平复民心。更加上最近的祈雨事件,陛下更不能动她。您所做的事情,都丝毫撼动不了她。” “没有办法吗?” “皇帝不肯,文武百官不肯,甚至老天爷都不肯。”绿袖慢慢道,“娘娘,绿袖计拙,也无办法。” “不,所有人都不能动她,本宫可以!” 淑太妃摇了摇头,“本宫只有靠自己,才能把她拉下马。” 第39章 抱上龙榻 “时机不对,娘娘……” 淑太妃笑了笑,“总会有时机偏向我们的时候。” 墨浅裳坐着步辇,摇摇晃晃地回慈宁宫,本就有了身子,她神思困乏,差点在步辇上睡着了。 墨浅裳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这步辇好似不是往着慈宁宫的方向去。 她彻底明白过来的时候,步辇已经到了乾清宫了。 “娘娘……”初桃上来扶墨浅裳。 墨浅裳冷着脸,“抬回去,哀家不要见他!” “娘娘,您别这样,陛下听闻您病中去了未央宫,十分担心您的身体。这不到了摆饭的时候,故而让我们接您过来,陛下是想和您一起吃晚膳。” 墨浅裳心里一顿。 “陛下终日劳顿,”墨浅裳道,“哀家怎好打扰,哀家无事,别过了病气给陛下,带哀家回慈宁宫。” 初桃彩鸳相望一眼,十分为难。 “母后……朕精心准备了美酒佳肴恭候,可是母后却连下轿都不肯,真是伤透了朕的心啊。” 是君临渊。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墨浅裳心中暗呼完了。 “母后?您的面色怎么这般差?可是生了朕的气?毕竟母后病重在床,起身不得。” 墨浅裳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君临渊。 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含着淡淡的威压,落在墨浅裳身上。 “母后,您的身子不适,吹了这么半日冷风,又到火场上嗅了半日的烟味,儿臣心疼得紧呢,如今儿臣已经把太医院的诸位御医都唤来了,只等着给母后好好诊治诊治了。” 便知道他会这般说! 可是哪里有把母后直接接进皇上睡觉的寝宫的? “本宫,本宫……”墨浅裳微微皱眉。 想到上次皇帝为了她差点要了御医的命,她今日竟然顶风作案,跑去未央宫审淑太妃,他怕是造就气炸了! “母后怎么了?细细说来,儿臣听听。”君临渊冷笑,“母后若是不肯,那儿臣,就只能亲自抱着母后下轿,回养心殿慢慢说道说道了。” 乾清宫前,被皇帝抱下轿?还是去历来只有翻了牌子侍寝的嫔妃才会去的养心殿? 墨浅裳只觉得浑身发软。 “母后,这是默认了?” 墨浅裳张了张嘴,不及说话,君临渊就伸手,将她抱下了凤辇! 墨浅裳猝不及防跌进了君临渊的怀抱,他有力的双臂抱着她,转身朝着养心殿走去。 墨浅裳一张脸羞得通红,低声道,“君临渊,放哀家下来?” “凭什么。”君临渊冷笑,“母后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还在意什么别的?” “我知道错了。”墨浅裳小心恳求,“你放我下来好不好?人太多了,我……我怕丢人。” “母后又什么好害羞的,朕是你的孩儿啊。”君临渊笑了笑,“莫不是,母后打心眼里,不这么觉得。” 墨浅裳错愕地看着君临渊。 这孩子,当真被气疯了。 被君临渊抱入养心殿,墨浅裳见到一个个太医已经列队候着了。 那些个太医看到皇上抱着太后进来,一个个低着头装鹌鹑。 “没看到太后娘娘身子不适,晕过去了吗?”君临渊一句话让墨浅裳瞪大了眼睛,“还不快来给太后诊治?” “是……是。” 君临渊将墨浅裳轻柔放在了龙榻上,“母后病笃,行动不便,朕心欲碎。” 墨浅裳羞红了脸,狠狠瞪着君临渊,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从即日起,太后便暂居在养心殿,儿臣要日夜侍奉……” 什么?! 墨浅裳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母后身子不适,宫中下人又多作祟,母后自己又不注意自个儿身子,不按时吃药倒还罢了,火场都敢去。儿臣思来想去,这是最后的法子了,只有将母后放在儿臣的寝宫中,日夜相对,才能够将母后的身子慢慢养好。” 墨浅裳简直要爆粗口了! 她不过就是没好好吃药,在宫里闷得慌听闻出事儿去审审案子,这个家伙要不要就这么上纲上线? 生气发火怎么她都能忍受,直接将她接到乾清宫来住,她是要疯! “母后可是担心被人非议?”君临渊噙笑问道,“无妨,安心在这里睡着。儿臣一片孝心撼天,无人敢胡言乱语。” 他们不是不敢胡言乱语,他们是被你的君威压迫啊! 墨浅裳无力地躺在龙榻上。 “还不赶紧来为太后娘娘诊治?”君临渊一声令下。 太医院说的上话的有头有脸的御医一个个走了上来,为墨浅裳诊脉。 隔着帐帘,墨浅裳听到一个手下的声音在汇报。 “主人。今日所有牵扯人员都拉入了内务府查办了。太妃娘娘誓死不让我们动绿袖姑娘……您看?” “绿袖?”君临渊怔了怔。 “是,陛下,您看……” “绿袖对太后娘娘不敬,发落娼籍。”君临渊一字一句,冰冷道,“至于太妃娘娘八遍,少不得伺候的人,将宫中原属林昭仪的老嬷嬷们送过去。传令下去,太妃娘娘神思混沌,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入未央宫探视,日常所有事宜,都交予那些老嬷嬷代为照料!” “陛下……未央宫偏殿被烧。” “偏殿烧了,又不是主殿烧了。如今国库空虚,难不成还要为她专程再修一座宫殿不成?” “是,主子!” 墨浅裳没做声,御医们退下后,君临渊噙笑问道,“可还满意?” 墨浅裳闷闷道,“哀家不是晕倒了吗?怎么好说话?” 君临渊清澈地笑声响起,“安心睡吧,母后。” 未央宫中。 淑太妃当真气病了,她外倒在病榻上,肋骨下一阵阵发疼。 “渊儿……渊儿……是当真被那个狐狸精迷惑了!” 外头绿袖的声音响起,“娘娘……娘娘……救我,救我!” 淑太妃冲了出去,“都给本宫住手!你们这群混账!你们要对绿袖做什么。” 宫人们到底顾及着淑太妃是陛下生母,看到淑太妃来,慌忙上前跪下。 “娘娘,绿袖顶撞墨太后,被陛下下令,发落娼籍,现在奴才们带着绿袖姑娘去教坊司。” 第40章 皇上愿意开枝散叶就好 “教坊司……”淑太妃怔了怔,“是渊儿的意思?渊儿让她去教坊司?!” “回禀太后娘娘,宫中如今,能够容纳娼籍的地方,就只有教坊司。”宫人规规矩矩地道。 淑太妃一怔,暴怒道,“本宫的人,怎么能容你们拉去那腌臜之地。都给本宫滚出去!” “太妃娘娘……”大内总管含笑上前,“陛下有一句话让杂家带给娘娘。” “什么话,你大可以说来听听。” “太妃娘娘,皇上说,最近十分想念在缅南做质子的皇帝临风殿下,如今他登临帝位,不如从前只做镇南王那般处处掣肘。也是该寻摸着,什么时候,接临风殿下回来了。” 淑太妃心中“咯噔”一声跳。 “皇上他……有意,接临风回大周?” 大内总管勾唇,“不过,前提是,淑太妃温良恭顺,后宫安宁。” 绿袖心中苦绝。 谁不知道,太妃娘娘最在乎的,就是自幼被送入缅南做质子的临风殿下?皇上,这是捏准了太妃娘娘的命门啊。 她苦笑一声,款步走到了淑太妃面前,重重叩首,“绿袖承蒙太妃娘娘多年教导,不胜感激,如今绿袖归去,望太妃娘娘日后,平安喜乐。” 淑太妃回过神,看向绿袖,“绿袖,你安心去教坊司,本宫自然会让人为你打点。他日若有机缘,本太妃亦会保你出来。” 绿袖做出一派感激的模样,“奴婢有太妃娘娘这一句话就够了。” 淑太妃对绿袖笑了笑,“你一直都很乖巧懂事,你能够这般,哀家心里十分妥帖。” 绿袖三跪九叩,跟着大内总管走出了未央宫。 她的脸上是一片冷意。 这个蠢货,不过就是一个骗她乖乖听话的饵而已,皇上怎么可能把君临风真的接回大周。 表现乖巧,不过是知道已经没有转回之地后的无奈之举罢了,总比撕破脸要留有余地。 更何况,淑太妃很快就要知道,没有她绿袖在,在宫中的势力她调动起来,有多么困难,总有淑太妃回头设法救她的时候。 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她在帮淑太妃经营啊。 乾清宫。 墨浅裳吃了药,就琢磨着是该跟君临渊提回去了,不料,却看见初桃神色有些慌张地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 初桃走到了墨浅裳跟前, “是太妃娘娘……淑太妃来了养心殿,如今正和皇上说着话呢。” 墨浅裳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他们母子二人说说话,倒是正常。” 初桃端了为墨浅裳沏了一盅茶,端到了墨浅裳手中,“话是这般说,可是皇上自打从南疆率兵回来救宫之后,便一直与淑太妃不睦。” 墨浅裳心中微微一动,“皇上去南疆做镇南王之前,可有和淑太妃有什么过节?” “未曾。”初桃摇摇头。 “准备点羊羹和冰碗子,咱们去看看陛下吧。” 墨浅裳亲手端了消热解暑的点心,走到了养心殿外。 却听到殿内,响起淑太妃心碎的声音,“临渊,我是你的母妃啊,我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女人。” “母妃在想什么呢。”君临渊的声音一贯客套而疏离,“她是嫡皇后,依着礼法,便是太后,母妃为何总是不甘,奢望自己不该奢望自己的东西?” 淑太妃道,“母妃不信,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要总是这样笑着看着母妃!母妃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对待母妃?” “想必,已经有无数人与母妃讲过了。如今朕帝位不稳,的的确确需要墨浅裳这位嫡皇后,在朝中竖立朕的贤良之名,更加之祈雨之事,无论如何,哪怕就当供奉一座神像,也要把她供奉起来。”君临渊话锋一转,眸底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温柔,“更何况,一直以来,都是母妃先发难。墨浅裳从来中规中矩,乖巧懂事。” 墨浅裳端着食盘,脚步一顿。 淑太妃听笑了。 “一个小贱人而已,值得你这般对待?别用那些大义糊弄人。你一个从马背上得了江山的人,当真在意那些。若是立嫡长,不是该立君临天吗?” 君临渊凉声道,“呵。母妃,你到底还想要不想要弟弟回朝了?” 淑太妃声音一哑,“想,自然是想的。你弟弟在缅南不知道受了多少苦。皇儿,你可有什么法子。” 君临渊淡声道,“缅南所图,不过就是一个边疆安定,大周不对缅南发兵的诺言而已。如今……中宫空虚,朕愿意广纳后宫,择选良家女入宫。缅南届时可送贵女入宫。” 墨浅裳又朝后退了一步。 “那太好了!”淑太妃简直喜极而泣,“如果两国联姻交好,临风定然能够回大周。” “母妃,前提是,你这段时间,足够乖觉。”君临渊用谈判的口气冷冷道,“墨太后的事情……” “母妃委屈一点没什么呢,只要你们兄弟皆安,只要你皇位稳固,墨浅裳一个小丫头,母妃让一让也没关系的。” 君临渊笑道,“母妃能这般想就好。” 墨浅裳端着盘子站在原地,思索着,一会儿要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君临渊比较好。 君临渊当真可怜,要用卖身子来赚她暂时安全无虞。 “太后娘娘……”大内总管恰巧此时走出来嘱咐宫人们办差,看到墨浅裳就那么站着,一时有些心惊,“您怎么来了,也不让通报一声。” “是哀家的意思,知道皇上和太妃娘娘在说话,不便打扰。哀家便在殿外等着便是。” 墨浅裳说着,将手中的食盘递给了大内总管,“天气暑热,这些是哀家给皇帝准备的,你替哀家送过去吧。” 墨浅裳说着,便转身扶着彩鸳走,谁知道,身后却响起一片脚步声。 宫女们接连跪下,“陛下万岁。” “裳儿……”君临渊哑声唤道。 墨浅裳转身,仍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陛下,唤哀家有何事。” “朕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 墨浅裳微微颔首,用老气横秋地口气道,“陛下愿意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哀家心中十分欣慰。” 第41章 黑狗拦道 君临渊眸中忽然腾起了勃然的怒意。 墨浅裳偏了偏头,有些好笑,要广纳后宫的是他,莫名追出来的也是他,如今生气的,也是他。 君临渊道,“裳儿,你到底想要什么?” 墨浅裳眨了眨眼睛,“裳儿贵为一国太后,如今只求平安顺遂,国泰民安。”她笑了笑,“再不然,就是身子上的病,早日好起来。” 二人正说着话,淑太妃从养心殿中也走了出来。 看到了墨浅裳,露出了一个慈和至极,温柔至极的笑容,“臣妾给墨太后请安了。” “平身。”墨浅裳笑得十分场面,“陛下这里,有淑太妃照料,哀家就放心了。” “谢娘娘夸奖。娘娘近来身子可好?” “不过是老样子吧,每日吃着药,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有劳淑太妃关心了。” 墨浅裳话锋一转,道,“淑太妃看上去神采奕奕,想来,那火烧未央宫,虽然法子蛮横,可是却实实在在祛除了淑太妃身上污秽业障了。” 淑太妃笑道,“也多亏了太后娘娘替本宫清理门庭,否则,本宫又怎能如此快恢复呢呢。” “如今,本宫身子不适,这宫里头也是要有个主事的人的。” 君临渊蹙眉,目光看向墨浅裳。 裳儿,她要做什么? “孙昭仪死的潦草,孙昭仪的女儿宝锦却是马上就要及笄了,如今这确实是头一项让哀家头疼的要事了。淑太妃既然身子康健了,便劳心安排安排吧,另外,”墨浅裳顿了顿,含笑道,“陛下既然要广纳后宫,这选秀之事也是要淑太妃娘娘操心的。” 淑太妃越听越是神清气爽。 “太后娘娘放心,既然太后娘娘开口本宫定然全力去办此事,不负娘娘所托。” “那便好。” 君临渊深深看着墨浅裳。 墨浅裳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见君临渊看过来,淡淡一笑,转身而去。 周围响起一片恭送太后的声音。 君临渊不做声,瞧着墨浅裳上了步辇。 “娘娘……”初桃小心地跟了上去,“您这是何苦?” 墨浅裳终于逃脱出了养心殿,心情正好,听到初桃问,反而愣了愣,“什么何苦?” 初桃叹息着,小心翼翼问道,“太后娘娘……您是伤心了对么?” 墨浅裳玩着手里的纨扇,似笑非笑看着初桃。 初桃叹了口气,“您何苦这般?陛下总是要广纳后宫的,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区别?娘娘难道看不出来吗?陛下这都是为了娘娘,设计淑太妃的措辞罢了。” “我自然知道,他是不想让太妃对我动手——”墨浅裳实在忍不住心情好,“为什么你觉得说我伤心。” “不管选秀还是为宝锦公主择夫,都是至关重要的事儿。”初桃道,“宝锦公主若是嫁得良婿,那无疑是她巨大的威胁,而选秀……则是在宫中安插棋子的大好时机,娘娘若不是心灰意冷,怎么会将这两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拱手让人?” “宝锦公主我帮不了,”墨浅裳摇摇头,“择婿,朝中能称得上良婿的人,我择不动,谁又愿意做皇家女婿?我择了良婿反而得罪朝臣得不偿失,我择了庸碌之徒,又会落下宝锦埋怨。至于朝中势力……呵,哪个宫妃进宫了,能够容得下哀家这般的……” “那也不能将这事儿让给淑太妃啊,您和淑太妃,可是不死不休的局啊,她今日看上去对您贤良恭顺,实则只是听到皇上透口风要接君临风回大周所以给陛下的面子罢了。在这后宫里头,您越是让权,越是没有野心,将来,便越是有人欺您啊。” “你这丫头,分析的还蛮有道理。可是怎么办,哀家身子不好,搀和太多事儿了,怕是受不住。”墨浅裳笑了笑,“况且这桩桩件件的事儿,能动手脚的地方太多了,我就算揽下来了,也只会被人暗下手脚。” 初桃愣了愣,彩鸳在一旁,也若有所思。 “一动不如一静,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墨浅裳轻轻摇着纨扇,笑,“今日最可惜的,就是还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原以为,陛下会和淑太妃吵一架,将所有的怨恨说一说呢。” “怨恨?”初桃和彩鸳互相对看了一眼,“娘娘您说笑了,哪里来的怨恨啊。淑太妃和陛下一直都是母慈子孝……” 墨浅裳噙着笑,没有反驳,她看着逐渐阴沉起风的天色,手指轻轻揉着额角,“困了。” “哎,娘娘,等回了宫室,咱们就好好睡一觉吧。”初桃蹙眉,有些着急地看着娘娘。 忽然瞧见前面两个宫女迎了上来。 “娘娘。” 是宫里头的月夕和孙昭仪宫里过来的丫头,墨浅裳隐约记得叫流苏,做事情还算尽心尽力。 “咱们知道娘娘要回宫,生怕外头刮风下雨冷着了娘娘,特来恭迎娘娘。” 二人带了薄衾,手炉等物,而抬辇的宫奴们也加快了脚程,往慈宁宫赶。 “快些,再快些……”彩鸳轻声催促着,“若是下雨淋到了太后娘娘,你们一个都逃不过一顿板子。” 墨浅裳闻言便笑了,正想说什么,却只觉胃中一阵疼痛,干呕起来。 初桃彩鸳忙为墨浅裳拉紧了点薄衾,而流苏则取了热茶给墨浅裳。 墨浅裳干呕了半日,只觉得胃中越来越翻腾,她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害喜,还是中毒。 “娘娘,您身子怎么这么差了,都是苏落那丫头的错,若不是她,您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月夕在一旁哀声道。 墨浅裳闻言便笑了。 “娘娘,吃点东西压一压吧。这是小厨房刚做的热乎乎的驴打滚,您尝尝……”月夕取出了驴打滚,上呈在凤辇上。 墨浅裳拿出帕子,放在鼻尖忍着作呕的感觉,接了流苏的茶,慢慢喝了下去。 她看了眼月夕,“你有心了。” 月夕垂眸,噙笑,“照顾娘娘是月夕的本分。” 凤辇一路回到了慈宁宫中,墨浅裳才下了步辇,猛然听到一声狗吠! 一条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威风凛凛的大黑狗,朝着墨浅裳扑了过来! 第42章 喂裳儿吃药 墨浅裳本就身子不适,看到这黑狗过来,怒上心头,本想直接锤死这条野狗算了,谁想到,初桃彩鸳动作更快。 转瞬间,黑狗便被初桃彩鸳擒下,哀嚎一声,变成了一滩血肉。 而此时,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墨浅裳的身上,电光火石间,墨浅裳明白了。 这是有人在设计陷害她,一条狗固然要不了她的命,可是却能让百病缠身的墨太后出点事儿。 她何不将计就计? 心中明白,墨浅裳便捂住心口,一声娇呼,软软倒在了凤辇上。 初桃彩鸳都惊呆了,“娘娘!娘娘!” 宫中一片混乱。 墨浅裳痛呼着,捂着小腹,“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宫人们更慌了! 初桃忙道,“快将这条死狗拖走洗干净!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娘娘抬进屋子里。” 彩鸳慌忙上前,生怕这些宫人乱了手脚,冒犯了娘娘,与初桃二人一起,将墨浅裳送入宫里。 月夕和流连在一旁训斥着宫人赶紧煎药,唤太医来。 待进得内殿,太医还没来,初桃用铜盆热水绞了帕子,走到床榻前,准备为太后娘娘擦身。 却见墨浅裳掀开床帐,抬起粉嫩尖俏的小脸,正望向外面。 初桃吓了一跳,墨浅裳慌忙笔了个噤声的手势。 “娘娘……” “这慈宁宫里头,怕不是并不是只有月夕一个女人心怀不轨。淑太妃和绿袖多年的经营啊,早已经深入人心了。” 初桃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逐渐笑了起来,“娘娘的意思是,借此机会将咱们宫里头的人彻底清一遍?” 墨浅裳从拔步床的小抽屉里拿出了一颗蜜饯放在了口中,“聪明。” “只是,娘娘如今打算怎么做?那些人狡猾得狠,又是淑太妃的人,怕不大好捉。” “未必是淑太妃的人,淑太妃如今正人逢喜事精神爽呢,她还没想到对我下手,我看着,应该是被打入教坊司的绿袖,在暗中给我们点颜色,同时……也是下马威,毕竟,这深宫中,又是禁卫森严的慈宁宫,能放一条野狗进来,代表着她的人不少且能力足够要我的命。” 墨浅裳的眸子冷湛。 “绿袖?”初桃有点难以置信。 “呵,她们不是爱下毒吗?”墨浅裳眸子幽冷,勾了勾手指,“咱们将计就计就是了。” 初桃垂眸,细细听了墨浅裳的计策。 “奴婢……明白了。” “卧榻之侧,总悬着一把刀可不是事儿。今日,能是一条野狗,保不齐明日,就是刺客的剑。”墨浅裳轻声道,“如今,她能够只放一条野狗,也是拿不准陛下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若是他日我落了势力,她随时随地会来要我的命。” 墨浅裳微微颔首,猛然听到一串脚步声往内殿走来,便冲初桃眨眨眼。 太医和宫女们匆匆走了进来。 内殿初桃正拿着一方帕子,慢慢给墨浅裳整理着衣衫,“你们快过来啊,娘娘刚才受了惊吓,一直痛呼着肚子疼……” 太医们慌忙上前,为墨浅裳轮流把脉。 初桃对流苏说,“你去乾清宫一趟,把这里的情况和陛下说了,务必将人请来。” 流苏一福身,“是,初桃姐姐。” 太医们已经诊好了,道,“初桃姑娘不必担心,娘娘应该只是受惊导致胎动不安而已。吃上两副安胎药,该是就能好了。” 出挑忙忙点头,拿了药方,就和彩鸳退了出去。 墨浅裳静静躺在床榻上,独自休息。 只听“吱呀”一声,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墨浅裳屏息。 原以为钓到了大鱼,这时候了还有宫女忘了春铃苏落的前车之鉴,在她床榻前胡言乱语,却没想到,那脚步稳重敦实,怎么听怎么不像是宫女的。 难道——是刺客? 墨浅裳屏息感觉着空气中的杀意,身为特工,这点本能的直觉还是有的。 不是刺客,她几乎瞬间就笃定了。 那会是谁? 一只大手落在她的脸颊上,粗粝的指腹慢慢滑过她的脸色,带着灼热的温度。 君临渊? 墨浅裳一下子有点儿透不上气,简直装睡不下去了。 内殿的门被推开,隐隐有着药香和女子的脂粉香味。 “陛、陛下……”月夕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 君临渊全身心都放在病榻上的女人身上,哪里还注意得到月夕眸中的慌乱。 “是来送药的吗?放下吧。” 月夕犹豫片刻,道,“娘娘的药,必须立刻吃,冷了药效便大打折扣。” 君临渊道,“朕知道了,药放下,退下吧。” 月夕这才蹙眉将药放在了桌案上,缓步退了出去。 “裳儿。”君临渊的声音喑哑,“起来了。我不相信那么大的动静,你都醒不来。” 墨浅裳睫毛微微颤了颤,终于悠悠醒转,看到君临渊,美眸中满是惊慌无助。 “陛下?您怎么来了?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君临渊温柔宠溺地看向墨浅裳,“裳儿,我真该时时刻刻盯着你,不过才出了乾清宫的功夫,你就被黑狗袭击了。” “我没事的,多亏了初桃和彩鸳,区区一条黑狗而已,还动不了我。” “我知道,可是你被吓到了。”君临渊道,“今日裳儿宫中的宫奴,朕将下令全部杖毙,可好?” “不可!”墨浅裳一个激灵。 “为什么?” “陛下,这宫里头的人,虽然少不了暗中心怀不轨的人,可是更多的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人。陛下责怪那些人为淑太妃办事,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那些为淑太妃办事的人,迟早有一天,会为陛下所用?” 君临渊笑着看着墨浅裳,揶揄道,“你可一点也不像被吓到了的样子,相反,你的模样,像是想要算计人。” 墨浅裳脸一红,眼睛看向那碗汤药,“陛下,你开什么玩笑,哪里有人会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哀家,是当真不舒服。” 君临渊道,“你别动。” 墨浅裳愣了愣,就看到君临渊拿了汤匙和药碗,“我来喂你。” 第43章 慈宁宫不干净 墨浅裳的眸子晃了晃。 湘帘被掀了开来,大内总管垂着身子走了进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弯着身子,大气不敢出,“陛下,这是刚从国库中取出的七脉灵芝,安胎固本之灵药。” “放下,滚出去。”君临渊冷声道。 现在的下人,真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 大内总管慌忙退了下去。 门外,远远地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议论声。 “陛下,还当真疼宠太后娘娘啊,娘娘才出事,陛下就心急火燎地赶来了,还亲自给娘娘喂药呢。” “谁让太后娘娘怀了陛下的龙子呢。哎,这皇子生下来可怎么办呢,不知道该叫王爷呢,还是该叫皇子呢。” “我瞅着,陛下八成是想做那去母留子的打算。到时候孩子随便给哪个嫔妃抚养不就成了吗?” “是啊,哪里有什么情深不寿啊。皇上不是说要广纳后宫吗?墨家的女儿也要进宫呢!墨莹珠快气死了,本该轮到她的好事,结果却落到了另外一个女人身上。” “墨家女?那不是太后的妹妹吗?啧啧,真乱,陛下说什么也该忌讳点儿啊?墨家女都迎进宫里头,怎么,晚上翻着妹妹的牌子想着姐姐吗?” 墨浅裳的唇角逐渐噙起嘲讽的笑意。 说她宫里头人乱,还当真是乱啊,这些话,八成也是绿袖和淑太妃教过几遍的,如今,当着皇帝的面说给她听呢。 这是仗着背后是太后,想着君临渊该会顾及点儿,所以才口无遮拦的吧。 君临渊刚听着的时候,面色还好,可是越听,眉头就皱的越紧,握着瓷勺的手僵硬了半晌。 待到蓦然惊醒,看到墨浅裳轻嘲的神色,他心中一阵烦躁。 “李德全!” 大内总管匆匆走了进来。 院子中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刚才院子里的人,妄议主子,拉下去,全部杖毙!”君临渊冷沉下令。 李德全吓出了一身冷汗,“是,陛下!” 院子里的几个女孩儿吓得直接跪下来,磕头声砰砰响起。 “陛下,陛下奴婢错了!都是太妃娘娘教奴婢这么说的啊!陛下!” 君临渊的心绪更乱了,他看着墨浅裳,墨浅裳也看着他。 仿佛,在等他一个答案。 “还不拉下去?”君临渊的声音仿佛凝着寒冰。 “奴婢知错了!陛下,陛下饶命!”外面的尖叫声更响了。 “拉出去,别让这群建奴才,饶了太后娘娘的清净!”君临渊低声道。 那些宫婢被捂住了嘴巴,拖了出去。 墨浅裳含笑,“横竖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听腻烦了。” “不是第一次?还有谁在你面前妖言惑众?”君临渊追问道。 他心中甚至觉得——之所以裳儿对他总是冷淡,和那些多嘴多舌的女人都脱不了关系。 “上次那个啊……叫什么铃,已经被我下令处置了。”墨浅裳温淡道,“陛下,汤药都冷了。” 君临渊这才察觉到,他一直拿着瓷勺,而勺中的汤药,已经冷了下去。 君临渊摸了一下碗,“果然凉了,端下去倒了重煎吧。” “是,陛下。”彩鸳上前应道。 “不知道是不是陛下来了的缘故,哀家的身子好多了。外面雨停了吧?阳光好像正好,陛下扶着哀家去走走散散可好?”墨浅裳轻笑着道。 君临渊看着墨浅裳兴致正好的模样,不忍拂了她的意,只是问道,“肚子痛好些了吗?” “太医说我这一胎好着呢,只是刚才胎动不安而已。” “好,朕陪母后出去散散心。” 将君临渊撵了出去,墨浅裳招了初桃彩鸳来给自己梳妆。 初桃彩鸳为墨浅裳穿了绣鞋,又严严实实地为她穿了夹衫。 墨浅裳笑着道,“这么热的天,给我穿夹衫,你们倒是想得出来。” “娘娘如今旧病未愈,又添新病,出去外面若是着了凉,岂不是病上加病?还是小心点儿比较好。” “知道了知道了。”墨浅裳笑着对初桃道,“知道你们两个贴心。” 君临渊笑着听着屋内的动静,却忽然听到殿外有什么动静。 君临渊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宫人常年累月的训练,向来井然有序,做事寂然无声,若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绝不会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略一思忖,君临渊抬脚走了出来。 却见几个宫人站在廊下一片惊慌失措。 “发生了什么?” 宫人们全都跪了下来。 君临渊看到了地上铺着的死了的麻雀。 “这是什么?” 宫人们颤颤索索没人敢回答。 “看来这慈宁宫的魍魉鬼魅还真不少,真当真该直接将你们全部杖毙!”君临渊厉声。 为首的宫女慌忙摇头叩首,“陛下……我们当真不知道啊?我们也是刚看到这些死了的雀的。” 君临渊眉头一轩。 君临渊冷锐的视线紧紧盯着地上那一片麻雀。 “李德全。” “奴才在。”大内总管立刻上前。 “带一只猫过来。” “是。” 李德全立刻便打了手势,让宫人们捉了只猫来。 小猫被放在那一片湿地上,对死麻雀很感兴趣,上前一口就吃了下去。 不过片刻,那小猫就蹬了腿死了。 月夕流连看的汗如雨下,流连第一个带头跪下,“奴才罪该万死!” 紧接着,所有的宫人都跪了下去。 所有人心中都明白。 这些雀定然是吃了慈宁宫的什么东西,才会中毒而亡,而现如今可怕的是,她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有没有送到娘娘案前! 君临渊沉声道,“传太医院所有御医医女进慈宁宫,调查毒物。” “是,陛下!”李德全应了。 “这是怎么了?”墨浅裳已经梳妆好,她一袭长裙,扶着初桃彩鸳走了出来。 君临渊眸子一柔,看向墨浅裳。 墨发白肤,唇红齿白,眉眼盈盈,漂亮得好像瓷娃娃。 还真是一副祸水的漂亮容貌。 流连匆匆回禀道,“娘娘,这宫里有东西不干净,药死了麻雀,陛下正在命详查?” “不干净?”墨浅裳扇着纨扇,“哀家这宫里头,可是被草药浸透了呢,怎么会不干净?” 第44章 哀家再也不骗皇上了 墨浅裳蓦然看到了那些鸟雀,吓得倒退了一步,随即悲戚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本宫这慈宁宫当真不祥?” 君临渊一手握住了摸浅裳的腰肢。 “还不快将这些鸟雀都扫干净了!”君临渊冷道,“冲撞了太后,朕让你们全都下地狱悔恨去!” “裳儿?你哭了?”君临渊低头看向墨浅裳。 墨浅裳微微勾了勾唇角,“陛下,世人所说当真不错,慈宁宫当真不祥。” 初桃已经四处检查回来,跪下道,“主子,是药渣,药渣中带着刚猛的毒性,倒入了泔水桶,这些鸟雀在泔水桶附近寻食,被毒死了。” 君临渊的手微微一顿。 药渣? 想到他刚才拿着勺子,差点将致命毒药喂入裳儿腹中,他就感觉遍体生寒。 “李德全,立刻让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给朕滚过来,宫里头出了案子,有人敢谋逆,向墨太后下毒!” “下毒?”墨浅裳做出懵懂的模样,眉眼间是一片难以置信,“为什么会有人向我下毒?这些鸟雀全都是被毒死的吗?我以为,当真是我不祥……” 不多时,负责查办京城要案的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纷纷赶到。 “陛下。” “立刻查,就算将整个慈宁宫都翻过来,也给朕查出来,到底是谁下的毒!” “是,陛下。” 墨浅裳看了一眼初桃,初桃轻轻对墨浅裳点了点头,墨浅裳这才垂下眉眼。 “回禀陛下。的确是有人在墨太后吃的药中下了药,并且,是最为猛烈的鹤顶红。” 月夕慌了,第一个冲出来,“陛下,不关奴婢的事情啊,方才是初桃让奴婢来端药的,后来是彩鸳端了药回去,这事儿从始至终和奴婢没关系啊……” “月夕,你别不是做贼心虚吧?我和彩鸳都还没说什么,怎么就你着急的先跳了出来。”初桃讥嘲道。 月夕抬起脸,“奴婢知道,自从上次苏落疯了之后,奴婢就成了初桃彩鸳的眼中钉,因为奴婢一直和苏落同吃同住,可是奴婢当真不知道苏落私底下都做了什么。那曼陀罗药汁,也和奴婢没有关系。” “曼陀罗?”君临渊狠狠看着月夕。 墨浅裳浅笑。 下的何毒,王嬷嬷当时只是对她与初桃彩鸳说过,对外,墨浅裳一直说是胃病犯了。 月夕害怕得浑身颤抖,她只觉得有一个无形的网,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朝着她笼了来。 等到她想挣扎的时候,她已经动弹不得了。 墨浅裳淡淡道,“是该让两位大周朝的神捕好好查查了,若是你当真干净,你自然不会无辜受罚。” “是,谢谢娘娘。” 墨浅裳兴致缺缺,“陛下,哀家又困了。” 君临渊看墨浅裳没了逛园子的兴致,心疼道,“你先睡吧,等睡醒了,事情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墨浅裳垂下羽睫,轻声道,“哀家今日回来,便遇到一条黑狗,想来,那黑狗便是对哀家的警告,哀家便不该再腆颜住在慈宁宫。恳请陛下,允许墨浅裳出宫,前往凌云庵清修。” 君临渊落下视线,看向墨浅裳。 他的声音温柔低醇,“裳儿莫怕。朕会护你安稳——至于走,你想也别想。” 君临渊这话说得唐突,墨浅裳的脸色猛地变得煞白,她孱弱地清咳了两声,弱不禁风的模样。 “母后?可是被风吹了,故而冷到了?”君临渊俯身,担忧地看向墨浅裳。 那双狭长的眸中,是满满的关切宠溺,“母后?您倒是抬头看看儿臣啊?” 墨浅裳万万没有想到,君临渊会当着两位朝中大员的面,这般肆无忌惮地与她调情! 是她的演技一天比一天拙劣了,还是君临渊对她的了解越来越深了? “哀家无事。”墨浅裳想抬起头,却骤然看见,君临渊似笑非笑的脸。 她慌忙又垂了头,兴许是她心虚得太过明显,君临渊的笑意越发深了。 “母后……小心跌着。”君临渊伸手扶住了墨浅裳,将她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间,墨浅裳觉得自己……昏过去算了。 她站得稳稳当当的,不过假意咳嗽了两声,什么时候变成了站不稳要摔倒了? 君临渊让她贴紧自己的胸膛,“到底外面风大,母后,你还是要发烧了。” 说着,君临渊用额头抵着墨浅裳的额头,闭着眼睛感受墨浅裳有没有发烧。 本是正常至极的动作,到了君临渊这里,就变得格外,暧昧。 墨浅裳横躺在君临渊的怀中,屏住呼吸,木住了。 她一开始明明演得挺好的,只那两声咳嗽,坏了她的好事! 墨浅裳内心懊悔不已,想要直接拆穿君临渊她又没那么个胆子,只能任由君临渊双手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随意轻薄。 “母后,你的脸好烫,心也跳得好快。”君临渊轻笑着道,“隔着这么远,儿臣都听清楚了。” “陛下,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还看着。您这般做,虽然事急从权,可是到底逾矩了。”墨浅裳冷冰冰地提醒。 君临渊看向了两位大人。 大理寺卿到底圆滑些,反应得也最快,“陛下,臣下这就前去调查取证,不打扰陛下了。” 刑部侍郎跟着道,“陛下,臣下有几个宫奴要审,不知方便不方便。” “去吧。” 君临渊横抱着墨浅裳,就往内殿走去。 墨浅裳当真急了。 “君临渊,放我下来,我没事!” 君临渊道,“没事?太后娘娘分明被条黑狗吓得胎动不安,药也没吃就想御花园散心,还着了冷风落了泪,怎么会没事?” 墨浅裳心道,完了,果然是看出来了,要秋后算账了! 就怪那两声咳嗽,定然是她演得太过了! 眼看着,君临渊抱着她就要上榻了,墨浅裳索性哭道,“陛下,放了臣妾吧,臣妾,臣妾也是委屈,想要找那些人算账,才……装病的。” “装病,让朕给你出头,把所有藏在你宫中有二心的人都揪出来?” 墨浅裳呼吸一窒,她傻啊她才认。 第45章 自己挖了个坑埋了自己 “哀家,哀家没有想那么多……” 君临渊笑了笑,顺手将她放在床榻上。 君临渊两根指头擒住墨浅裳的下颌,猛地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猝不及防,墨浅裳看清了君临渊滚烫的双眸。 君临渊勾起一个笑容,“母后的额头好烫……” 她的脸红得好似能滴下血来,自然是烫的! 她不信他瞧不出。 君临渊眯了眯凤眸,“看来,是要好好给母后治一治,母后的病才能除根了。” 墨浅裳盯着君临渊,咬牙切齿,却一句话不敢说。 “否则,母后总是心心念念着想要出宫,那可怎么办。” 她被君临渊的气势压着,连求饶都不大敢,连着往后退了好几下,就差哭出声了。 鬼使神差的,她忽然福至心灵,想出了个法子。 眨巴眨巴眼睛,墨浅裳犹豫着开口,气息有点儿不稳。 “外头的传闻,我都听到了。”墨浅裳瞟了一眼君临渊,他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听着,“你要迎娶墨家女,你要广纳后宫。” 她垂着眸子,尽量往——我是在吃醋这一方向引。 果然,她察觉到君临渊的心情好了点儿。 墨浅裳又道,“其实,我们墨家女一个个知书达理,都挺好的,容貌也都是同出一脉的美貌,您看中了,就择选进来,也无人能说什么。” 她垂着眸子,酝酿了一番,“淑太妃说的对,墨浅裳活着便是个累赘,陛下永远不能去掉的污点,这孩子往远处说,是先皇名下的遗腹子,将来若是成人,该比陛下更适合做这龙椅。届时,陛下该如何是好呢?” 君临渊沉沉盯着墨浅裳。 她所有的假设,都直奔君临渊是要去母留子上来,又委屈,又无助。 墨浅裳没有察觉到这意味深长的沉默,“与其届时由陛下动手,不如裳儿自请归去,陛下又何至于动这么大的怒。” “你以为朕只是为了这孩子才留你的命?”君临渊的声音已经含了三分怒意。 墨浅裳眼观鼻、鼻观心。 “那是朕的孩儿,朕让位也不无不可!这皇位,在裳儿眼中竟然这般重要吗?” 墨浅裳的眸子震了震,错愕地抬起头。 向来见惯了史书中的血腥厮杀,为了一个皇位兄弟阋墙反目成仇,这君临渊,竟然对这皇位满不在乎? 她蓦然想起,眼前的男人马背得天下,君临天一个天坛守陵的,若君临渊不愿,纵然朝中那些腐儒议论,怎么可能因为一场雨就抢了君临渊的皇位。 史书上寥寥几笔,怕不是这君临渊亲自让位。 “裳儿?”仿佛为了印证墨浅裳心中所猜,君临渊的手指慢慢描摹过她的脸颊,“知道朕最开心的事情是吗?” 君临渊微微一顿,道,“是征战厮杀过后,你乖乖坐在红轿上,在等着我。” “知道为什么让墨家女进宫吗?”君临渊忽然狭眸。 墨浅裳已经被刚才那句话吓傻了。 这般大喇喇地剖白心意,而又左看右看是个绝没有必要对她说谎的人,她还当真……当真有点儿感动。 “知道为什么前阵子朕对墨家发火清查吗?”君临渊轻声,似是不忍告诉墨浅裳真相,“墨庭之带头,上书说你是不祥之身,请求太后殉葬。” 墨庭之? 想起父亲在相国寺还与她见面,苦口婆心劝她知道家族同心的道理,墨浅裳就一阵自嘲地笑着。 原以为是个腐儒,没想到是个官场上老奸巨猾的狐狸。 “墨家要送来一个与你最为相似的妹妹。”君临渊凉声,“朕怎么好放过这么一个能够磋磨他们家的机会?” 墨浅裳眸中没有任何撼动,反而温温和和地道,“这种事情,我心中早有准备,毕竟出身在那里,对他们,我很了解。陛下也大可不要动怒。” “选秀之事,不过是平和前朝势力的手段而已。”君临渊浅声,“入了宫,朕生死不论。” “那毕竟是陛下的女人。墨浅裳何德何能,得陛下如此厚爱,后宫三千佳丽,哀家年老色衰,比不过也不想必。”她糯而冷地道。 君临渊的手指倏然一顿。 他的眉眼弯了,“我现在说什么裳儿都不信,到时,裳儿再看好不好?不急,我们的时间还长……” 墨浅裳抬眸,“陛下,为何?” 为何独独待本尊不同,墨浅裳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没有她的史书中,君临渊克妻的天煞孤名,莫不是因为再看掀开轿帘后,看到本尊死了,所以给本尊守了一辈子身? 君临渊道,“因为你是裳儿。” 墨浅裳偏偏头,这可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呢,毕竟她不是本尊,脑海中也没有任何与君临渊相关的记忆。 本尊小气得狠,最爱的情郎,一个字也不许让外人知道。 “陛下,臣妾……臣妾只有出家,离开这里,才能够让陛下彻底无忧了。” 墨浅裳说得话让君临渊十分意外。 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坚持离开很有可能全是为了他! 他压住心头的欢喜,浅声道,“母后,儿臣很高兴。” “以后母后想什么只管告诉儿臣就是了。” “千万不要再有任何遮拦,否则……母后可知,刚才儿臣的心有多痛吗?” 痛墨浅裳倒是没觉察,她只是觉得,皇上好像忽然疯了。 “纳妃是朕对不住你。”君临渊轻声道,“朕在她们进宫后,就送到母后身边任由母亲**,直到母亲身体完全痊愈后,她们才可封妃,母后您看着可好?” 墨浅裳双目无神,觉得自己这是不是在给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 她……她才把所有的事儿都推给了淑太妃,就是不想沾染那些小姑娘啊。 她就不能清清静静的在慈宁宫养病吗? 偏偏,君临渊的黑漉漉的眼神那么诚恳,仿佛她回绝了,就要了他一条命一样。 “这事儿……可否再议?” “百善孝为先。母后……能否能过母后这关,也是对她们是否合适进宫的考验。”君临渊一锤定音,“母后您身体可还好?怎么您的面色忽然这么苍白?” 第46章 太后审案 墨浅裳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不肯放她一条生路。 她苍白着脸色,“哀家不过小来小去的症候,淑太妃却是实实在在的又着了魇,若是宫中新晋的嫔妃都来伺候哀家,却忽略了淑太妃,那岂不是让外人笑话皇帝对生母不管不问?” “母后说完了吗?”君临渊的面色明显不大高兴。 墨浅裳看了一眼君临渊,瞅着他越发冷沉的脸,想说的话也就憋住了。 他,为什么一提到淑太妃,就很不高兴。 这对母子,还真是有意思。 “母后……”君临渊看着缩得好像鹌鹑的墨浅裳,微微叹息了一口气,“您到底要儿臣怎么做,才好?” 墨浅裳慢吞吞地道,“另外,我在墨家,虽然为嫡女,却一向不得宠爱,本家也多事不待见我的。墨家这位来的小姐,我猜大约是本家嫡支的最尊贵的小姐,进来也是搏一个贵妃甚至皇后的位子。” “陛下,墨家进了人,难道淑太妃的李家,就不进姑娘了吗?”墨浅裳笑了笑,“您正值春秋鼎盛的时候。怕不是李家也会来人了,而且来的是李家最得意的女子。” 这些家族的女儿,可都是联姻的好资本,若是年迈的老皇,他们必然不舍得好女儿的,可是如今的帝王,就未必了。 “来就来了,你怕了?” 墨浅裳的睫毛颤了颤。 “如今这世上的大家女子,哪个是心中没有个成算的。”君临渊凉声道,“若是只想着天真度日,怕是进不了这皇宫。” 君临渊一笑,“进来,也是给我的裳儿提鞋的命罢了。若是谁胆敢对太后不敬,便轰出去就是了。” 墨浅裳垂眸,没有做声。 本尊的记忆里,那些闺阁女子一个个手段了得,可都是不简单的,君临渊能够这样肆无忌惮地点评她们,只是因为在男权世界里的顶峰,这群女人不管多么厉害,也难以逾越她。 可是她心中清楚,能从小见惯了姨娘争斗,见惯了家族内斗,动不动死个丫鬟逢高菜地的亲友相会,京城周旋,能够脱颖而出身上干净得一个比一个像白莲的,还走入宫里头—— 那最起码就比薛宝钗强很多。 毕竟《红楼梦》里,厉害如薛宝钗,努力地往上爬的薛宝钗,也没摸到宫门的门槛,转而去抢了林妹妹的贾宝玉。 想到有无数比薛宝钗还强的姑娘进宫,她就觉得头大。 “母后,你这是还是信不过儿臣啊。”君临渊一眼看透了墨浅裳眸子里的不安。 墨浅裳不敢多说什么,轻声道,“陛下想做什么,哀家都会全力支持。而且,自古以来,后宫宫妃都是平衡前朝的利器,只有把握好了,才能拿捏稳前朝。哀家愿意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君临渊久久不语。 长久的沉默后,才听君临渊低声道,“母后,若是一定这样想,那就这样吧。” 墨浅裳觉得自己耳朵有点不灵,怎么从君临渊冰冷的口气中,听到了丝丝缕缕的委屈? 墨浅裳不敢多想,只做出虚弱的模样,倚着弹墨迎枕,做出昏昏欲睡状。 初桃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陛下,娘娘的安胎药洒了,刚奴婢和王嬷嬷一起盯着又熬了副来。” 君临渊瞧了一眼墨浅裳,“裳儿,起来,吃药了。” 墨浅裳闭着眼睛,撒娇一样道,“吃药吃药,总是吃药,每次吃药都会被下毒了。我不想吃了。” 君临渊被墨浅裳的声音逗得心中一柔。 “裳儿,安胎药还是要吃的,为了孩子。” “不吃了。”墨浅裳蹙眉道,“我孩子健康得狠,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吃安胎药不咬紧的。” 初桃适时开口道,“主子,娘娘今日真的受了一场惊!再来几回……娘娘真的会吃不住。” 君临渊眉头微微皱起。 “娘娘本来身子就不好,若是如今不把凶手抓住,娘娘怕是难以安心。” “外头查得如何了?”君临渊问道。 “慈宁宫所有的宫人如今都在大殿接受审查了。” 墨浅裳看向了君临渊,又飞快地垂下了头。 “裳儿,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君临渊轻声对墨浅裳道,“你乖乖把药吃了,我去大殿,好好审审。” 墨浅裳想了想,“不,我要亲眼看着是谁害我。我对这些宫人素来不薄,为什么,她们要这般对我。” 君临渊微微叹息,“好,随了裳儿就是。只是这药,你必须要喝了。” 墨浅裳乖顺地接了安胎药,吃了后,清茶漱口,又接过了君临渊递来的蜜饯,放在了口中。 饶是如此,仍然苦的墨浅裳睁不开眼睛。 君临渊瞧着墨浅裳,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大理寺卿正在一个个盘查所有的宫人,他的面前小案上铺着笔墨纸砚,时不时在口供上勾勾画画,与刑部侍郎互相交换眼色。 见到陛下和墨浅裳走了进来,慌忙起身行礼,墨浅裳与君临渊入了座,二人才继续审案。 墨浅裳让初桃将一张张的审问记录拿了过来,瞧着。 墨浅裳慢慢道,“难为了两位大人为了哀家如此尽心尽力了。” “今日案件的确太过恶劣。”大理寺卿道,“幸而陛下今日驾临,察觉到蛛丝马迹,否则那贼人定不肯罢休太后娘娘,若是不严查下去,怕不是将来要有更大的祸患。” 墨浅裳点头,“是,劳您费心了。” 墨浅裳扫了一眼在的各位宫人,笑了笑,道,“不过,就在这里,一个个审查下去,那些人互相听着,必然会暗子对出口供,检查各自纰漏的意思来。” 大理寺卿愣了愣。 没想到,太后娘娘一个闺阁女子,竟然有这般见识。 他从前,确确实实没想过,审案还能那般审。 墨浅裳对于审案倒是熟练,毕竟有时候不仅要暗藏,更要逼供,所有的心理,微表情,甚至于心理侧写师,她都要掌握于胸,用最有效的时间,拿到最关键的信息。 可是这话,出于一个古代妇人之口,就有点唐突了。 第47章 太后惜福 墨浅裳垂了眸子,“让两位大人见笑了。哀家不过是在闺阁的时候,时常见到母亲审问下人,从不让下人挤作一团说,因为互相必然会将话圆过去,母亲……从来都是一个个审的。今日见到大人的审案法子,觉得惊奇,故而一说罢了。若是有什么见识浅,考虑不周的地方,大人也勿怪。” “不,太后娘娘的说法,振聋发聩,引人深思。”大理寺卿欣赏地看向墨浅裳。 墨浅裳摇着纨扇笑了笑,“那便好。” 横竖,是个无关紧要的案子,敲山震虎而已,她也不便透露太多。 跟着一个个看过去,那些是魍魉鬼魅,心中有数便可。 至于撵人……能撵得出去不能撵得出去,就看大理寺卿了。 她这般想着,端着酸梅汤,又喝了口。 “裳儿,别贪凉,小心冷到了肠胃。”君临渊轻轻道。 墨浅裳看了一眼君临渊,笑了笑,“就再喝一小口。” 宫人们全都屏退到了廊下,一个个垂手肃穆地等着,轮次进入殿中受审问。 墨浅裳没想到,大理寺卿竟然是个通透人,一点就明白了这审问的关键。 大理寺卿将今日这整整一日,每个宫人,按照一刻为划分,将每个宫人做了什么都审问了清楚。 遇到了谁,说了哪些话,就好像一个齿轮一般,严丝合缝,谁说错了,谁在说谎,都一目了然。 本……不用做到这般地步的,可墨浅裳真真想知道,这宫里头到底还藏了多少魍魉鬼魅。 “裳儿,可是乏了?” 墨浅裳正靠着迎枕听着思索,就听到君临渊忽然这般开口问道。 她忙笑着摇摇头,“陛下可是还有政务要处置?若是当紧,就先去吧。哀家,还想多听一会儿。” 君临渊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难得见你这般上心。” 想到君临渊之前生气一口戳穿了她,墨浅裳知道瞒不过这位少年帝王的眼睛,垂眸笑了笑,没敢做声。 本就闷热的天气,更燥热了几分,连慈宁宫里摆设的冰山,都滴滴答答地要化完了。 一个个人名,被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用朱笔批注出,不看不知道,一看,竟然占了宫人的三分之一。 君临渊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那审问簿上,眉头越皱越紧。 墨浅裳亲手为君临渊斟了一盏琉璃酸梅汁,“陛下,天气炎热,可是不舒服?喝口酸梅汤消消暑吧?” 白软盈仄的手指,轻轻握着琉璃盏,君临渊看着一时有些出神。 刚才一涌而起的暴戾情绪,竟然缓和了许多。 君临渊深深地看着墨浅裳,接过了琉璃盏,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陛下,臣已经大体梳理完毕慈宁宫的状况,如今,可否让臣下搜慈宁宫所有宫奴的住所?以便搜查到更多的证据。” 君临渊漫不经心地舔舐着唇角的酸梅汁,“准了。” 墨浅裳叹了口气,忍不住问道,“竟然闹到要搜宫的地步吗?” “回娘娘,这些宫奴必须严查,以如今手中的记录来看,他们中,可有不少人有不能见光的问题。” 君临渊的眸中滑过一抹猩红,“继续查,查干净,哪怕将整个慈宁宫翻过来,朕也要瞧瞧,到底有多少人,对太后娘娘欲行不利。” “臣遵旨。” 宫人们簌簌抖着,跪在地上,唯独有秋夕,闭了闭眼睛,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 不多时,地上便堆了一些来往字条,不该出现的宫中对牌,甚至是一些七七八八的用纸包着的毒药。 “回禀陛下,秋夕的屋子里,除了发现角落里锁着的一个小箱子,箱子里是苏落私藏的金子外,其余的,都没有发现。” “私藏的金子?一个小小宫女,何来这么多金子。” 墨浅裳轻声道,“苏落,前阵子替哀家试药,已经疯了。” 君临渊起身看着这地上摊着的东西,视线一一扫过那些跪在地上的宫奴们。 “准备的还真是齐全啊,你们是准备随时谋逆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君临渊将桌子上的茶杯狠狠掼在了地上,瓷片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将所有在慈宁宫中查出不轨的宫人,全部拉出去斩了!” 宫人们疯了一样大声喊着,“陛下,陛下,这事儿与奴才无关啊。” “奴才并没有做下这些事情啊!” “胆敢对太后动手,判连坐之刑,这些人的所有亲友,一律问斩。” “是,陛下!” 宫人们大声叫喊着。 “陛下,陛下……那些是奴才和奴才一同进宫的亲妹妹的书信啊。” 墨浅裳抬起头看向君临渊,“君临渊,不要一刀斩全杀了,至少该调查清楚,到底谁和谁联络啊?” 君临渊看向墨浅裳。 他没想到墨浅裳比他还狠。 这些牵连的宫妃若是被查出来,哪个是能够轻易逃命的! 他本意只是清理慈宁宫,可是墨浅裳要的却是斩草除根。 对于这些奴才的命,她不感兴趣,她要的是所有胆敢对她动手的那些宫妃们付出代价,让她们再也不敢觊觎慈宁宫。 “陛下,不要再造下杀孽了,你我心中都清楚,若是今日把这些人都拖下去,明日,宫中怕不是又要多添一些冤魂。”墨浅裳眸中掠过促狭的笑意,“自从先帝过世,哀家一直吃斋念佛,若是今日枉造杀孽,怕不是惜福之道。陛下也多为哀家考虑考虑吧。” 一旁的拿着药包的女子冲了出来,“娘娘,那不是什么毒药,是奴婢做胭脂的时候,趁机偷偷克省出来的茉莉香粉蔷薇硝……娘娘……娘娘,您佛口禅心,救救奴婢吧。” “让王嬷嬷来看看吧。” 王嬷嬷走了过来,轻轻嗅了嗅,“回禀娘娘,这不是茉莉香粉之类,而是一种**。” “怎么会……怎么会……” 那宫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指着自己同住的另外一个宫女,“是你对不对?是你做的!你一直羡慕我得了做香粉的好差事,你却只能扫院子!所以你趁着这个机会来害我?” 第48章 人皮面具 “**可不是普通宫女能有的,你说她给你替换,她从哪里给你替换呢?”墨浅裳凉声问道。 “除了她,奴婢实在想不到有别人知道奴婢在枕头下放了香粉。因为同吃同住,奴婢一直待她一片诚心,什么秘密都告诉她。” 墨浅裳看向她指使的女孩。 小宫女头发梳得齐整,规规矩矩磕头,丝毫不害怕,“奴婢不知,奴婢也没有地方拿这**。想来,应该是她自己借着蔷薇硝之类的借口来迷惑奴婢,若不然,奴婢早就举报她私藏毒药了。” “你这个小贱人!你以前跟着绿袖的,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大狐狸带出的小狐狸精!撒谎起来眼睛都不眨,我自己藏的药粉我会不知道?” 墨浅裳被两个宫女吵得头疼,初桃忙喝道,“放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容得你们这样放肆!单论殿前失仪,就该将你们两个一起杖毙了。” 第一个宫女哭哭啼啼地将头磕在地上,“奴婢今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放出去了啊……娘娘,娘娘,奴婢家中还有从小订亲了的哥哥在等着奴婢啊,奴婢何必在这时候还私藏这**伺机对您动手?” 墨浅裳有些动容。 “**应当不会刚好和你的蔷薇硝一样多,**在这里,蔷薇硝在何处?”墨浅裳看向大理寺卿,“去看看那她们住着的院子的周围吧,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应当不会藏太远,另外,搜身。” “毕竟今日决定潦草,她临时应该做不了十分万全的准备,若是替换下来了蔷薇硝,不是扔了,就是还在身上。她们从刚开始一直被盯着,八成……还在身上。” 就算做出了万全的准备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调查几个奴才,又有皇帝压着,又能有什么差池? 若不是墨浅裳心善,下毒之事,合该一宫之人自裁谢罪的,这些小丫头们想不通罢了。 第二个小宫女本来跪着稳稳的,听到这句话,面色一僵。 不过片刻,侍卫便上前汇报。 “回娘娘,的确如您所料,我们在墙角发现了一些白色的碎屑,经过太医确认,是洒落的**无误。” 王嬷嬷也搜身完毕,将蔷薇硝呈上。 墨浅裳只觉得蹊跷不解,寻常宫婢,都是家人受制,或者金银收买,这个宫奴却是不同,她是为了什么向太后效命。 正欲开口,就见那小宫女身子一软,躺倒在地。 王嬷嬷大惊失色,“这是特训出来的杀手!齿中藏了毒囊,若是失败,就立刻自杀那种。阿弥陀佛,当真太险了,若不是娘娘今日被黑狗袭击,又查出鸟雀之事,还翻不出来他们!” 墨浅裳眯了眯眼睛,立刻看向君临渊。 君临渊冷冰冰地看着那个死尸、 他没有忘记,这些人,是他亲自择选出来的宫人。 今日的事情,敲响了他心中的警钟。 他……不论是不是淑太妃的亲生儿子,都是淑太妃一手养大的,身边的势力培植,离不开淑太妃,离不开李家,想要彻底翻脸, 王嬷嬷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这宫中,若不是今日清查,留着这条毒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一口了!” 君临渊站起身,冷声道,“把尸体抬下去吧。” “是,陛下。” 侍卫立刻上前,将尸体抬了下去。 君临渊回头看向墨浅裳,意外地发现墨浅裳眉头紧锁,似是在思索什么。 不过只是一瞬,她立刻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温温柔柔地抬起眼,看向了君临渊。 “裳儿可是吓到了?”君临渊皱了皱没。 墨浅裳叹了口气,“没有吓到,是有些乏了。陛下,哀家先去歇息了。剩下的,交由陛下来处置就是了。” 这次,是死士,那下个呢? 若是遇到寻常被收买的宫女,供出来是淑太妃的人,他君临渊,会为她出头吗? 横竖,她的目的就是清扫这慈宁宫的势力,再咄咄逼人,得不偿失。 如今,正面和李美娥对上,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自己的人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留着皇帝自己处理,反而好一些。 她自忖自己是善解人意得狠,落在君临渊的眼里却变了味道。 君临渊默认她是吓到了,又放心不下这里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卿会有什么审理不干净的地方,到时候对他的裳儿和裳儿肚子里的孩子不利,只能叹息道,“你好好睡会儿。” 墨浅裳微微点了点头,扶着初桃回了内殿,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墨浅裳才让初桃打散了自己的长发,换了寝衣。 “娘娘,咱们这一招一石激起千层浪,可是打出来了一条大鱼啊。”初桃暗道,“好在娘娘好计策,又故意将事情闹大,否则,那死士这么诡计多端,怕真难查出来。” 彩鸳跟了进来,道,“皇上那边还查着呢,说那死士根本不是女子,脸上是一张人皮!生剥了宫女的脸做的人皮,死了之后看出来是缩骨术,看着可是个八尺男儿呢。我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墨浅裳默默闭了闭眼睛,“能养出来这样的死士,不知道要花多少金银多少年时间呢。本该执行重要任务的死士,怎么潜伏进了慈宁宫?呵,李美娥还真是拿我当眼中钉了,只是不知道她身边能养得起几个这样的死士,白白折了这么一个,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初桃蹙眉,“今日不少事情都有点稀里糊涂的,一时半会儿是查不干净的了,互相推罪的,互相检举的,闹得不可开交,我看着还有几个看着干净的,兴许也是带些瓜葛的。另外,若是要下毒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是一些至毒之物,这宫里头燃的香料喝的茶水,若是放了合在一起会成毒的药,怕不是连御医都检查不出来。” 墨浅裳轻声,“初桃,你倒是懂得不少。” “奴婢在暗卫营训练的时候,见过太多五花八门的手段了!” 第49章 公主替身 “你说的,可是依兰茶和甜梦香?” “娘娘,您也听过啊。” 怎么没有听过,古代宫廷大名鼎鼎的两大药,本身一个带有淡淡的催-情效果,另外一个则是助眠缓解精神的好物,可是混合在一起,却是……要人命的春。药啊。 墨浅裳点了点头,不想透露太多,转而道,“咱们宫里头冗余的宫人也太多了,你们今日也都跟着听审了,除了大理寺卿揪出来的人,其余的,你们也要多加小心盯紧了。” “是。” 墨浅裳靠在软榻上,忽然噙笑,“这次的她们损兵折将,还不知道是谁做的。之前的黑狗我们就猜着是绿袖动手恐吓了,这之后的投毒,怕不是要吓掉了淑太妃半条命——毕竟皇帝可是刚答应她把质子从缅南接回来呢。” “你们瞧着吧,这步棋,不仅是要清我慈宁宫,重要的是,要淑太妃和绿袖彻底决裂。她们二人互相猜忌着,才能斗起来啊。” “娘娘,奴婢一直想不明白。”初桃疑惑道,“为何娘娘还要对付绿袖?她不是被发落到了教坊司了吗?” “因为淑太妃显而易见是个废物,一个傀儡罢了,她背后出谋划策掌握大权的,只有可能是绿袖。”墨浅裳道,“这么一个人,即使到了教坊司又能沦落到哪里去。” 墨浅裳的话才说完,就瞧着秋夕含笑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来服侍您安寝了。” 看到初桃彩鸳为墨浅裳散发换裳,正绞着热帕伺候,秋夕忙上前,端了漱口的清茶,在旁伺候。 墨浅裳淡淡的噙了茶漱口。 “刚才还在说呢,依兰茶和甜梦香凑在一起,就是最强的***。”彩鸳笑着道,“秋月就捧来了这清茶漱口。” “不用草木皆兵。”墨浅裳笑了笑,“若是处处提防,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秋月微微一怔,“太后娘娘,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向您下毒呀。” 墨浅裳笑盈盈道,“我知道。” 墨浅裳梳洗停当了,正准备睡觉,就听见外头又有宫人碎步走来,轻声报信。 墨浅裳本要放下帘帐的手就顿了顿。 “娘娘……”初桃走了过来,“淑太妃那边宫里死了个老嬷嬷。” “死了个老嬷嬷?” “嗯,也是跟了淑太妃良久的人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淑太妃忽然觉得伺候得不周到了,关在屋子里闹了半日,淑太妃用了个晚膳的功夫,那老嬷嬷就投缳自尽了。” “呵……竟然没有怀疑到绿袖身上?”墨浅裳凉声问道,“这个淑太妃,比我想的还蠢。” “娘娘,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淑太妃啊,在宫里头寻思来寻思去,觉得定是手下不听话,擅自对我动了手,绿袖送到教坊司她觉得不大可能,于是她就朝另外一个在她手下能管事的老嬷嬷发了脾气。那老嬷嬷估摸着跟了淑太妃一辈子了,哪里受得住这种闲气,想不开死了。” 初桃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笑呢……淑太妃估摸着手边没人马上就要作妖了,你让人盯紧点。怕就怕,绿袖再出来啊。” 初桃点了点头,“太后娘娘放心安寝,今夜初桃值宿,定然将这事儿盘问得明明白白的。” 墨浅裳笑了笑,也当真困了,初桃将帐帘放下,静悄悄退了出去。 她一觉睡醒,外头天空已经大亮了,墨浅裳叹了口气,早晨也不唤她早起。 初桃脸色不大好。 墨浅裳一看心中就有数了,“说罢,到底怎么了。” “淑太妃……亲自去了教坊司,将绿袖带了回来,又向皇上说了,要认绿袖做干女儿。” “干女儿?!”墨浅裳揉了揉额角,“那绿袖还真是好手段,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下作计策,在咱们这儿安置黑狗吓唬我,又不知道怎么嫁祸给了分了她在淑太妃那边权的老嬷嬷身上,甚至于,她到底……是怎么逼得淑太妃去教坊司接她,认她做干女儿?” “皇上下令贬为娼妓的女人啊~”墨浅裳蹙眉,“淑太妃,这等于是为了绿袖和皇帝明着干了。前朝能同意这么个干女儿吗?” 初桃也想不明白。 “唤人来伺候梳洗吧。”墨浅裳道,“绿袖跟随淑太妃这么久,自然是知道怎么对付淑太妃的,咱们又不了解淑太妃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呢?” 初桃这才收了疑惑,出去唤了彩鸳和秋夕来伺候。 秋夕因为昨日墨浅裳喝了她的茶,自以为得了墨浅裳的新人。心中颇有点得意,努着劲儿的想要吸引墨浅裳的注意力。 只可惜,墨浅裳处处都叫初桃来,根本不给她卖弄的机会。 这次借着能够近前伺候,她想了想便道,“娘娘,您知道宫里头马上要有一位新公主了吗?” 墨浅裳笑了笑,“什么新公主?” “就是那个绿袖啊……今天早上被淑太妃风风光光从教坊司接出来了。”秋夕咋舌,“宫里头的宫女们都羡慕死了,说是伺候对了人,兴许能够柴鸡变凤凰了。” 这个秋夕,口无遮拦,又好大喜功,热爱交游,和初桃谨慎的性格相比,更能说出点有价值的东西。 “可有说淑太妃为何接她?”墨浅裳徐徐问道。 “淑太妃说是没了她,身边处处不妥当,加上年纪大了,身边就爱有个孩子说说话,又说……又说她身上有块儿印记,和当初她早产刚过了满月就没了的嘉宝公主一模一样……她每每思来都痛不欲生。” “哦?当真有那印记?”墨浅裳含笑问。 “不知道呢。不过,淑太妃因为受不住思念绿袖,请了钦天鉴的人来算了一卦,说如今若是想要太妃娘娘完全病愈,需要儿女在身边守护。淑太妃说一时半刻接不回来质子,先让绿袖作嘉宝公主的替身也行啊。” “倒是真的是一套一套的。”墨浅裳眯了眯眼睛,“我倒是对那印记好奇。” 不像是真的,若是真的,不该等到现在才提,嘉宝公主既然是早产儿,身上有没有胎记该是有宫中起注记录的。 第50章 嘉宝公主 绿袖做了假? 太妃是昨夜才知道的吗? 若不是当真以为绿袖是自己女儿转世,怕不会下这么大工夫。 应该是昨夜,绿袖命人偷偷报了信——说自己的胎记,糊弄了淑太妃,同时也成了压垮老嬷嬷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于钦天鉴,那地方多不干净多容易收钱办差,墨浅裳今日算是领教了。 暗暗将这事儿记在心底,墨浅裳笑着道,“秋夕,这话,你以后在慈宁宫说说也就算了,万不可出去说,否则,若是出了事儿,怕是哀家也包不住你。” 秋夕笑着道,“娘娘放心,奴婢在外头只是打听,不该说的话绝不多说一个字。奴婢只希望,能够为娘娘做点事情而已。” 墨浅裳点了点头,看着铜镜中的人影,笑着道,“初桃,你的梳头手艺越来越精湛了。” 初桃稳稳一笑,“奴婢谢谢娘娘夸奖。” “太妃的干女儿,按照律制该是郡主的。宫里头新添了人,陛下也都点头了,哀家不能装看不见。库房里上次不是有不少嫔妃送来了药材吗?挑一些还看得过去的,送过去好了。” 初桃忍笑。 哪里有给好端端的人送药的,更何况太后娘娘还“病着”,按照民间的风俗,这可是送病气呢啊。 偏偏绿袖还不得不给太后娘娘面子,这礼是一定要接下来的。还要漂漂亮亮地接下来,三跪九叩。 估摸着……绿袖要被太后气死了吧? “娘娘,您真是好心,这时候还想着给她准备贺礼,若是换了旁人,怕不是看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就算攀了高枝,也总会掉下来的!”秋夕在一旁道。 “快别说了,哀家可不图这些虚名。” 秋夕这才笑着道,“奴婢知晓了。” 初桃噙笑看着墨浅裳和秋夕,轻声道,“娘娘这次和绿袖、淑太妃斗,若是让旁人看来,还真看不明白呢。” 墨浅裳一笑,“说来说去,还是叫她赢了。” “笑到最后的才赢呢。”初桃道,“她费尽心机,也就往上爬了一小步而已。” “淑太妃身后如今多了个军师,怕是以后更热闹了。” 墨浅裳刚说了热闹,就见一个未央宫中的宫人通报之后,姗姗走了进来,“见过太后娘娘,淑太妃娘娘说,今日天气不错,御花园中百花盛开,想约着娘娘去御花园中热闹热闹。” 墨浅裳一下子笑了,“知道了。” 待人走了之后,初桃郁闷道,“真是不让人消停,什么游园,分明是炫耀得意吧。” 墨浅裳略微思忖,“如今要对付她还算容易。初桃,你去找公公把从前嘉宝公主的记录誊抄一份拿来,给我洗洗看看。” 初桃不明白墨浅裳为何忽然要那东西,不过仍然听话取了来。 墨浅裳略略看了看就笑了——绿袖还真不走运啊。 “娘娘,绿袖那胎记想来是被验过了,若是要从胎记拆穿对付她,怕是要不能。” “谁说我看胎记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绿袖怎么可能会做不好。我看的是另外一样。” “娘娘,到底是什么啊,您别吊着奴婢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墨浅裳眨了眨眼。 墨浅裳扶着初桃彩鸳一同去了未央宫,宫内,正是热闹忙碌的时候呢。 淑太妃和绿袖站在廊下恭恭敬敬地笑迎着墨浅裳进了内殿。 “太后娘娘,该是本宫去慈宁宫见您的,劳驾您跑一趟了。” “宫里头在忙什么呢?” “是给绿袖做几件衣裳,她刚回来,尚衣局的嬷嬷来为她裁衣呢。” 墨浅裳顺口接道,“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哀家那里做的衣裳多,许多都穿不上呢,想来哀家的衣裳该不会辱没了郡主的身份吧?就不必麻烦尚衣局再制了。” 淑太妃脸上僵了僵。 倒是绿袖,不声不响地站出来,“太后娘娘赐衣,是绿袖的福气。绿袖谢过太后娘娘。” “你是个好孩子。”墨浅裳故作长辈的口气,想要气一气绿袖,“后宫女子应遵从三从四德,崇俭去奢,今日哀家的话,你可记住了。” 绿袖低头道,“绿袖记住了,多谢太后提点。” 墨浅裳抬眼看向淑太妃,“本宫身子不适,游园就不必了,今日来,是有一桩事情,要和淑太妃好好说道说道。” 淑太妃忙笑了,“太后娘娘有什么要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宝锦公主,马上就要及笄配偶了。若是我没有记错。若是嘉宝公主在世,也马上十八了。” 淑太妃微微一怔,眼眶湿了。 “按照道理,是该婚配结婚的时候了。”墨浅裳拿着茶碗,撇去浮沫,喝了一口。 及笄?婚配? 这句话一出,不管是淑太妃,还是绿袖,都愣住了。 淑太妃眼眶更热了,“是啊,若是嘉宝还活着,马上就是嘉宝的及笄礼了。” 绿袖的手颤抖,她真恨不得将这个老妖婆捂死好了。 她好不容易回到了未央宫,墨浅裳就要把她送出去结婚?做梦! 她今生只会嫁给一个人,那就是皇帝。 墨浅裳心中也有了成算——这淑太妃,当真是被绿袖骗了啊。 她忍笑,瞧着绿袖,“这一世你托生的苦,可是还记得回到你生母身边,难为你的孝心了。” 绿袖失态只是一时的,她温顺地垂下眸子,“娘娘过誉了。” “你也不小心,这辈子,你十六,算上上辈子的,你总共十八,年纪不小了。”墨浅裳道,“宫里头也该给你安排个婚事了。刚巧这次宝锦择婿,你也可以挑个如意郎君。你的后半生有了依靠,淑太妃才能放心啊。” 绿袖跪了下来,“绿袖愿意永远陪在太妃娘娘身边,伺候太妃娘娘一辈子。” “傻姑娘,哪里有一辈子赖在母妃身边的?”墨浅裳浅笑着,“你是大人了,该嫁人了。如今只等陛下下旨,礼部走了仪式,你就正式是我大周的郡主了,哪里有郡主做老姑娘一辈子耗死在宫里头的?人家会当大周堂堂郡主嫁不出去的。” 淑太妃也跟着点了点头。 绿袖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墨浅裳,一口一个嫁不出去,一个一个老姑娘,是生怕咒不住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