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牌楼里 不知从何时起,乘坐公交车成为了于思奇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了。因为贪图一点点蝇头小利,于思奇没有选择正规的中介公司进行租房服务,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更为阴暗的角落。 很显然,这大概是让于思奇后悔很久的一件糗事了。 看似廉价的租金却换来遥远的车程和肮脏不堪的破败公寓,真是倒霉到家了。 不过尽管如此,自己也必须住到年底才行。因为这才七月嘛,一年的合同,违约金又是天价。唯一的好处就是那边的房东似乎一个月只来一次,没见到人就拖到下个月收租。 于思奇打算利用这样的机会,欠到年底就卷铺盖走人。 一想到这里,于思奇的内心开始进行起了微小的斗争。 很显然,卷铺盖走人的做法能极大缩短自己的开支,还能白占别人的便宜。然而内心深处的那一抹仅存的良知却依然警示着他这样做对于自己的将来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会令事情变的更加麻烦。 而且,适当的交一交房租能够让自己来年有个不错的安身之所。 就在于思奇打算在心中为自己的将来做出抉择的时候,熟悉而又冷漠的人工合成女声在耳边突然响了起来。 “77路已到站,77路已到站。” 随着公交车门的大开,原本空荡的车厢瞬间挤满了人。于思奇也毫不示弱的加入行列,因为这是这辆公交车一天只有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 努力将自己的身躯像个泥鳅一样的往车门里钻,应该是每一位挤公交的乘客都会去做的事情,这种血腥而又野蛮的行为让于思奇想起了读书那会儿去食堂打饭也是如此。 “咔——呲”的关门声终结了于思奇短暂的脑部活动。 车门就在身后紧闭,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车门外的骚动上。似乎在刚才的挤公车行为中,有人摔倒了。 刚打算在车子完全发动前回头仔细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听见司机在那里大吼:“瓜娃子别堵车门口,往里面挤一点。” “你是巴洲的外地人?”于思奇抬起头问。眼前这位皮肤黝黑穿着一身深蓝色制服的大叔正在用聚精会神的操作着方向盘,于思奇还注意到他的制服两侧的肩膀上绣着‘新松公交’四个字。 “不是,我老婆是巴洲的。我是新松本地的,我住在堂家湾那边。”司机用比刚才和善许多的语气来和于思奇这位擅自跟别人搭话的家伙聊了起来。 “堂家湾,这么巧。我中学就在堂家湾一中读的。”于思奇随口编造了一个容易套近乎的身份,尽管他没有怎么去了解过堂家湾,但是以前和朋友打篮球的时候,碰巧在堂家湾一中被一个姓钱的教导主任逮到批评了一顿。 这时旁边一名大妈也加入了话题中来:“我女儿以前也在堂家湾一中,说不定你俩以前还是同学呢!” “哪个班的,钱主任的吗?”于思奇觉得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局。 “对...对,好像就是叫那个钱什么的班上。” 大妈的话语让于思奇觉得有些敷衍,但是看破不说破是每一个人的底线,也是为人处事的关键。 “你们不会是在说钱荣富那个死胖子吧,头发有点秃顶的那个。”司机没好气的说道:“那家伙三年前就死了,肝硬化。死在屋里十多天,还是我跟居委会的人一起去收的尸。没人来管,那叫一个凄凉啊!” “不对啊,我记得他有个老婆,还有个儿子呢。怎么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大妈反问。 “对对,就是嘛。不应该啊!”发现这两家伙都是真货,只有自己在忽悠之后。于思奇稍微转换了一下搭话方式。 突然,司机转过大半个身子单手扶着方向盘朝于思奇和大妈这边靠过来,拉低嗓音说:“你们是不晓得,他老婆五年前跟校长鬼混,结果从宾馆的阳台上摔下来跌死了。” “师傅,注意看着路。”于思奇的身后有位带眼镜的小哥似乎对司机的行为有些不悦。 “没事,没事。”司机把身子缩了回去,朝左边窗外吐了口浓痰说道:“你们想啊,老公是教导处主任,老婆又是重点班的班主任。出了这档子的事,换作是谁都会乱联想。所以他老婆一死,他被带了绿帽子还是小。别人会怎么评价他,吃软饭。不是靠老婆卖屁股,他一个秃头能当上教导处主任?反正传言是越来越难听,到后面基本出不了门,更不要说去上班了。” “那校长呢!”于思奇身后的小哥意外的发问,似乎比起秃子,他更在意校长的下落。 “降级记大过嘛,还能怎么办。从中学校长降低到了小学去当副校长了,也就这样了。”司机看着前面闹心的车流,不是特别耐烦的按起了喇叭。 “他儿子呢?”于思奇看到司机在疯狂对着喇叭发泄,打算解除他对车上乘客们的噪声污染。于是决定提出新的问题来分散司机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司机停止了无意义的举动。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往嘴里塞上就启动了车子。 “不是自己的种,还能说什么?帮别人带了二十多年的崽,换到哪个都接受不了。更可恨的是也不是校长的种。所以就也不去上班了,整天就是打牌、喝酒。没几年就得了肝硬化,然后就走了。”司机趁着红灯的时候,顺势摸出一个打火机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还好我老婆长的丑,不太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可说不准。”眼镜小哥毫不留情的进行着补刀,于思奇仿佛感受到身后一股凉意在顺着自己的脊梁一直砍向司机的座位。 “放你娘的狗屁!”司机把烟头往窗外一丢,顺势又吐了一口浓痰。于思奇注意到那唾液上似乎还沾有淡淡的血丝。 “妈个鸡,咬到舌头了。你个瓜娃子真是好生气人。” 眼见现在的形势不是特别适合继续跟司机搭话了,于思奇决定环顾一下车厢。因为之前注意力被司机都吸引过去的关系,这短短的四站路居然把如此拥挤的车厢给清空了一大半。只剩零零散散的十来个乘客还未下车,其中正好包括自己。 一部公交车有23个座位,还有七站路才到家,我要是不坐一下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了。于思奇想了想,决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把脑袋倚靠在结实的玻璃上,双手插进口袋。 站着时候或许没有感觉到什么,但是这屁股刚挨着座,那感觉就瞬间不一样了。虽然冰冷又硬梆梆的座位算不上什么恩赐,但是对于天生懒惰的于思奇来说。这样的机会显然不是每天都能够碰到的,今天的运势还真是不错。 随着眼皮的不停下坠,一顿突如其然的疲惫感开始在于思奇的身体某处蔓延起来。像无法阻止的病毒一样,瞬间侵蚀了所有的意志。 只是稍微休息一下,反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于思奇抱着这样的想法,决定稍微打个盹。 然而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司机低头看向自己的时候。 “瓜娃子,终点站到了。该下车了。”司机一边把磨破了洞的棉麻手套放进上衣口袋里,一边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说:“困的话,就回家去睡吧。” “回家?”于思奇迷糊的站了起来,发现车上除了自己和司机以外,已经空无一人。 “我这是在哪?” “终点站啊,这里是二屯子村村头。” “二屯子村又是哪啊?” “别问那么多有的没的,快下车。我打扫一下就得走了,你不急我还急呢!”司机不耐烦的将于思奇半推半送的撵下了车。 想要最快速的回去,首先得知道路。 于是于思奇走向了最近的公交站牌,虽然这个终点站的站台已经杂草丛生。站牌也是歪向树的另一边,但是好歹上面的信息还能透着锈迹斑斑的字迹显露出足够的内容。这已经算是最好的慰藉了。 ’从右往左开始看’。于思奇指着站牌嘟囔起来:“二屯子村——小韭菜园——链子山——方家大院——明光路——柒门街——豌豆巷——龙岗大厦——绿山小区。” 自己住的邻乞街公寓就在绿山小区的附近,这多坐了整整九站路啊! “我的天啊,为什么要给我开这样的玩笑。”于思奇四下望了望,发现这个二屯子村的村头真可谓是荒无人烟。 站台旁边的便利店半截招牌都掉到地上,里面的电线都散落在地上。还好没有电,不然估计要跟恐怖电影里演的那样“滋啦、滋啦”的冒火星。 但是继续停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顺着大路往回走吧。 下定决心的于思奇像开足马力的摩托车一样,用自认为最快的速度,在无人的马路上迈出了自己的步伐。 或许是放不下那位公交车司机,又或者只是还怀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司机会回头载他一程。间接性的回头只是看到一排灰土尘尘的汽车停靠在长满野草的老旧停车场里,司机似乎在和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太太说着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为回头频率过高的缘故,于思奇感觉那个老太太仿佛在和司机议论自己。 “我大概是脑袋发昏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吧,毕竟那个老太太又不认识我,这个司机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对了,为什么我坐了大半年的车。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司机呢,我为什么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信息,这不比开始在车上找的话题要更好切入吗?” 于思奇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心想:如果他是新来的,那明天再找他搭话也是没问题的。如果他只是来顶班的,那我就...对了,之前一直跟自己聊的很熟的那个司机叫啥来着。完了,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是不是有问过对方的名字了。这可就不好办了,还好样貌轮廓还稍微有点印象。 就这么一边思考一边径直的延着大路走啊走,于思奇来到了一个新的站牌前。这大概是一个新建的车站,里面的大屏液晶广告牌都没有安装好,只有一个空荡荡的玻璃架子。上面写有智华科创的地方被贴上了比较老旧的广告纸,都是些什么专治不孕不育和中医世家等等的骗人玩意。 这个车站也没有人打理啊,不过比那个二屯子村好太多了,那破地方连个休息的凳子都没有。 于思奇心中开始抱怨起来。 走了大半天路,真是连个鬼影都见不到。城市规划是怎么搞的,这块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都找不到,还设立那么多车站,简直就是在浪费大好的资源。 冰冷的铁制长凳上有些许不太起眼的灰尘,这点于思奇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稍微拿袖子擦一擦之后,就找了块自认为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了上去。 翘起了二郎腿之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完全开不了机。大概是忘记充电了吧,于思奇自我安慰起来。因为完全不清楚时间,也没有任何照明手段,只能趁着天还光亮的时候多赶点路了。 现在是夏季,六点之前都很亮堂,可以稍微磨蹭一点点时间。想到此处,于思奇把手机收进口袋,哼着小曲打量着这座还未被投入使用过的车站。 深绿色的雨棚已经开始有些倾斜了,站牌上的线路图早已不知所踪,仅存的只是一张用圆珠笔手写的线路图用胶带敷衍的粘贴在了原先的位置上——“方家大院”这四个字下面被额外的打了个勾。 “方家大院对吧,这里也没有大院子啊,有的只是没人管的车站而已。”于思奇起身再次环顾了四周看了看,映入眼帘的只有这一个车站和几个不是太高的小土堆。还好不是圆形的,不然真的看上去有点像别人的坟头。 休息了这一小会儿,体力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性质的恢复。但是脚底没有之前那样的酸麻了,于思奇决定开始动身了。 随着旅途的不断延伸,于思奇渐渐感受到了一个城市该有的氛围了。那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一个被遗弃在原始社会中的现代人,突然重新回到现代社会一样。令人感慨良多。 然而就在快要接近龙岗大厦的地方,原本稀少的人流瞬间聚集在了一起。 听着不断在耳边鸣响的车笛声,再看着前面那么多人聚在那里看热闹。龙岗大厦估计又发生车祸了。 为什么要说又发生车祸了呢。 据说三年前一个女学生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同学捉弄了一下,把她的书包扔到龙岗大厦的马路中间,结局可想而知。这车来车往,一个没留神小女孩就到车底下去了。 结果就在悲剧上演的不到几天之后,小女孩的父亲也在龙岗大厦的楼顶上跳了下来。当时那血溅了一地,整个人直接就像断线的木偶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太惨了,想到这里。于思奇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窜向了自己的头顶,有点邪门啊。 此地不宜久留。 本来凭着于思奇这样特别喜欢凑热闹的人,说什么也要往人堆里挤一挤,看看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明天到公司好和同事侃上几句。 现在看来,这么邪门的地方还是尽量远离比较好,而且因为走了这么多的路原因,自己的肚皮也开始不争气的闹腾起来。 口袋里虽然还有点零钱,但是龙岗大厦这附近的东西,吃过的人都只有一种感言:难吃还特别贵。 既然大路不让走,那就只能绕小路了。记得这附近有条小巷子叫什么来着,完了...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年痴呆,怎么最近的记忆越来越凌乱了。明明之前和同事一起过来吃饭的时候走过的。 和大路上的吵杂热闹不一样,这条窄狭又深邃的弄堂几乎没有什么生机可言。就连旁边的小卖部都没有开张,锈迹斑斑的卷闸门上贴着一张拆迁公告。 “牌楼里?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老旧的瓷砖已经无法完全包裹住巷子口的两根长柱了,有些缺角的瓦片还摇摇欲坠的挂在柱子的一头,两排乌黑又破败的矮房向人叙说着多年前的回忆。 墙体上到处用红色字体写着“已征”二字,一条蜿蜒又曲长的小路几乎延伸到了于思奇无法观测的地方。 又一个要被旧城改造的地方呢!真羡慕这里的居民,马上就要变成拆几代了。要是我老家的那几间土坯房也能被改造一下,可能我根本用不着这样累死累活的给别人卖命了。 因为是拆迁地带,到处散落的破布和陶瓷碎片已经几乎把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变得更加狭窄。更有些无良之人甚至把烂沙发和烂家具横在道路中间,真是太没有道德了。 就在于思奇打算在内心对这样不人性化的行为大肆进行一番道德批判的时候,一位有些驼背的老大爷正坐在一个没有水龙头的水池边上抽着旱烟。 淡淡的蓝色烟雾随着老人用力的吞吐越升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仔细打量老人才发现,他的着装有些颇显个性。 上身的白色背心在靠近腋下的地方有一些起毛了,下身是一条粗麻短裤,脚上蹬着一双手工编制的草鞋。整个身上唯一值得令人注意的地方就是他手上的那一杆烟枪,略显精致。 老大爷似乎也注意到了来客,停止了抽烟的动作。把目光转向了于思奇。 既然在这个鬼知道有多长的小巷子里能够碰到会说话的活人,于思奇自然是打算好好的利用一番:“大爷,请问你知道这里能不能通往西十字路口?” “西十字路口,这名听起来老别扭了。以前我在那跟何掌柜当学徒的时候,那块还叫东城街呢!现在倒好了,不但把东改成了西。还打算把这也给拆了!”老大爷气鼓鼓的用烟杆的反面敲打着水池的侧壁:“你知道吗?这里几十年前可是有名的公所呢!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想搬到这附近来住,我也是托何掌柜的福,能有幸在他老人家死了之后还能继承遗产。这么好的地块,说给拆就给拆了。” “这就是你没有搬的原因吗?”于思奇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对面对这样的情况,毕竟老人对这块土地的感情肯定是自己这种三十岁都没到的人无法理解的。 但是和陌生人聊天是他非常擅长的事情,所以这样的场面对于自己而言算不上什么样的挑战。 “可不是嘛,说是给搬去新家。但是那地方我又不喜欢,都是亮堂堂的,墙上白的比何掌柜家里的墙面还要好。这我一个下人,怎么好意思糟蹋这样的东西。老东西邋遢惯了,实在是不想把好东西给弄坏了。”老大爷重新用火折子将旱烟点着,深吸了一口。 “你这个打火的东西是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感觉挺有意思的。”于思奇面对这样的对手,有些显得不知所措,只要用岔开话题这样蹩脚的方法来应对了。 “自己做的,店里连火柴都没有的卖,只有什么打火机、电子烟之类的西洋玩意。用不顺手,还是这种东西用着舒服。”老大爷换了个姿势,接着抽起烟来。 “那个,关于西十字路口的事情。”于思奇实在是不想在这样浪费时间的话题上纠缠下去了,毕竟肚皮已经发起了最后的警告了,决定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跟我来吧,我家刚好有条通往那边的路。”老大爷收起烟杆,脚步婆娑的向着巷子更深处走去。 讲道理,于思奇本可以不随老大爷继续前行。但是心中一丝侥幸和好奇又促使着他走完该走的路,不过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能有多大能耐。 “喂,你怎么还不过来。再不过来,老头子我可要回去了。”老大爷吆喝着又打算拿起烟杆吸上几口,但是看着手上已经只剩下一点点身躯的火折,摇了摇头。 “来了。”于思奇几大步就窜到了老大爷的面前问:“这个叫‘牌楼里’的地方就剩你一个了吗?” “看你怎么去理解了,”老大爷努力挪动着蹒跚的脚步说道:“其他人虽然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但是人基本上是不会回来了。只有我这个糟老头还打算这么着,反正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站在一口枯井面前,老大爷顿住了脚步说了一句:“这里的井水以前可甜了,现在怕是再也喝不到咯。我们就快到了,再往前左拐就是我家。” “那你老人家没有儿女吗?”虽然初次见面就问候别人的家人有些失礼,不过想必这样的老大爷应该不会跟自己这种小屁孩计较这些。 “没了,全没了。”老大爷突然情绪激动的抓住了于思奇的手腕,那强而有力的抓握力让于思奇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的判定。 这个老东西有点厉害。 “请问能放开我吗,很痛的。”于思奇忍住心中的怒气,努力挤出笑脸说。 “噢...不好意思,一时没反应过来。没事吧,要不要去我家擦点红花油什么的再走?”老大爷松开自己的双手,那神情一瞬间又恢复到之前的疲态。 尽管于思奇的手腕被老大爷握出了一个深深的爪痕,但是看着老大爷这样失落的神态,自己实在是鼓不起勇气去责怪。 “算了,回去睡个觉,过几天就消了。”于思奇微微皱起了眉头说。 “以前这里可漂亮了,现在...哎...注意脚下...”老大爷举着点着的火折子在黝黑的过道里摸索。 于思奇注意到这个地方不但连大门都没有,而且特别脏乱,空气中还混杂着一种人和动物特有的液体味道。 这地方真的能住人?于思奇实在是想不出比这更加糟糕的居住地点了,和这里比起来,自己租的那个公寓楼都快赶得上总统套房了。 “还有多远?”于思奇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在火折子映照下的老大爷,那身影有些扭曲。 “到了。”老大爷气喘吁吁的把火折子递给了于思奇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识到了这副模样。麻烦你去把右边的那扇门推开,我年纪大了,歇一会儿。” 借着火折子的微弱光亮,于思奇看到自己身处一个老式的庭院中央,远处似乎还有一个倒塌的凉亭。 老东西倒是没有骗人,这里要是换作以前估计豪华的跟机关大院一样。 “你不急吗?”老大爷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正常起来,“我老头子倒不介意别人多陪我一会儿,但是你家里人不担心你吗,现在快九点了呢。” “什么,快九点了?”于思奇吃惊的差点把手中的火折子给扔到地上,但是因为手臂摆动过大,还是冒了点火星到手背上,当时就烫的他咧起了嘴。 老大爷没有说话,笑眯眯地指着自己手中抓着的怀表。表盘上的玻璃虽然有些很明显的裂痕,但是于思奇还是凭借不错的眼力看清楚了里面的指针位置。 他的衣服没有口袋,我一路看过来。他除了手上的火折子和烟杆,这个怀表是从哪摸出来的。 不管了,这地方浑身上下透入着诡异,让人好不自在。 想到此处,于思奇用力推开自己右手旁的木门,一股异常强烈的风吹熄了于思奇手中的火折子。 不过好在路灯的白炽灯光也顺势照进了这个漆黑的庭院中,突如其然的强光让于思奇彻底失去了视力,在眼睛适应了现代光照的情况。于思奇把这个几乎快用的火折子扔到一旁,开始借着路灯的光线环顾起四周来。 到处都是碎石和木屑,老大爷已经不知了去向。偌大的庭院杂草丛生,那个倒塌的凉亭中央似乎还横着一条长长的物事。 仔细定睛一看,不会是棺材吧,因为距离有点远。 这激烈的一幕瞬间充斥着于思奇的大脑,心中已经无法用语言去描述自己所思所想。唯一的念头大概就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没有任何犹豫,于思奇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系自己不小心散掉的鞋带,就这么一口气顺着光亮跑到了西十字路口的一个拐角前。 回神思考着自己的经历,于思奇觉得自己怕不是撞见鬼了。 一想到这里,脊背的凉意又开始从脚底窜了上来。 赶紧回去是于思奇脑海里仅存的唯一一个想法。 所以在人声鼎沸的小吃摊前,于思奇甚至都没有停留片刻,就这么草草系好鞋带直接往公寓赶去。 “到家,就安全了。” 这是于思奇今天经历这一奇怪遭遇之后,得出唯一的结论。 殊不知就在他跑到马路上的那一刻,老大爷拿着一根黄瓜从后院走了出来。 “年轻人,要不要吃啊!咦,就回去了啊,算了。” 老大爷把黄瓜在衣服前襟处稍微擦了擦就往口里塞,一时间清脆的咀嚼声回荡在空旷的庭院中,看起来味道还不错。 第2章 23号公寓 座落在绿山小区旁边的第23号公寓是个很不起眼的地方,尽管它建成的年代比绿山小区这个后来者还要晚上几年,但是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关系,绿山小区反而成为了这一带的标志性称呼。 不论是公交站牌,还是打车问路,只要你报上“绿山小区”四个字,基本就不大可能会错过。 因为对于新松本地人而言,绿山小区的存在几乎可以用作传奇来形容了。 早些年的时候,在第23号公寓还不叫23号公寓的时候,这里是一片非常大气的教区。 从很就以前就遗留下来的教堂和陵园可以说是这里的一大特色了,更不用说后面还有大片未被开发的丛林和废墟。 然而突然有一天,教区的负责人带着几个亲信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了一些无关圣职的工作人员。 就在大家都对这样的变故一脸懵逼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位自称这块土地的拥有者站了出来,并向有关人士提交了非常丰富的相关证明。 很快,在拥有者的指示下。那块临近大路的教堂被改造成了欧式别墅,而这片陵园则被卖给了另一位有钱的富商。 富商也有一样学一样的把陵园重建成了当时别具特色的公馆,因为刚好建成的时候富商的女儿二十三岁嫁人,所以就决定把自己建好的房子改名成了23号公寓。 然而随着富商的家道中落,曾经辉煌的公寓也因此而变得萧条起来,又因为本身还存在利用价值的缘故,变成了一个比较大型的酒店。 不过好景不长啊,随着富商最后一个直系子孙的离世,这块原本还算打理得当的产业开始渐渐地破败起来。 因为产权纠纷的问题,直到房东他爹拿到这块土地之前,这片本来光鲜亮丽的宅子也变得让人有些厌恶了。 好在房子始终是个房子,既然不能让有钱人住,开放成出租屋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23号公寓就成为了新松里为数不多背景深厚,居住条件却稀烂的存在了。 若不是被黑中介坑了一把,于思奇也不会花大价钱住这么个鬼地方,虽然室内格局颇具特色,但是架不住年久失修啊。 睡觉的高背大床如果翻身过于猛烈的话,都能隐约听到木头断裂的声音。 更别提因为锅炉房前几年的时候发生过爆炸,已经被消防彻底封死了。冬天洗澡的话,热水基本都得靠拿“热得快”一桶一桶的烧,才能勉强过活。 “入冬之前一定要搬出这个鬼地方。”这是于思奇经常对自己的一个忠告,然而今晚发生的事情,却让站在铁门外于思奇突然对这个传言不太好的地方,产生了一丝安全感。 因为离家越来越近了,所以于思奇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回忆起刚才发生的诡异一幕,自己刚要平复的心境又开始渐起波澜。 “加油,你行的。”于思奇双手握拳,为自己打着气。 发现只要一去回想刚才的事情,自己的脉搏和心跳就会开始加速之后,于思奇便索性放弃了在记忆中寻求答案。 将双手渐渐放回原来贴着裤子口袋的地方,饶有兴致地环顾着这块“中立地带”。 之所以说它是“中立地带”,是因为它夹杂在绿山小区和23号公寓中间,两者都宣称自己对此有不可反驳的主权,但是实际行为方面却都是各不管理的懒政行为。 强行把包袱丢给环卫的话,自然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这里曾经有个很漂亮的喷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也没有人去追问,只是徒留一些好事之人的饭后谈资。 于思奇倒不反对那个喷泉不见了,因为以前有喷泉和长凳的时候,这里一到半夜就是情侣们聚集地,对自己这样单身人士实在是太过不友好了,特别是自己的窗户正好对着这个“中立地带”。 现在拆了倒是还了这块地的一片清静。 “这么晚了还在这散步啊!” 于思奇突然打了个激灵,他熟悉这个声音,这不是房东的声音吗?他慢慢转过身,看到房东穿着一身运动服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原地踏着步,粉红色的毛巾就搭在肩膀上。 “锻炼呢?”于思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 “对啊,陪朋友出来跑几圈。”房东指着从绿山小区跑出来的一位年轻姑娘,俏皮的对着于思奇眨了眨眼,拉低了嗓音说:“别告诉我老婆今晚的事,我就当你把之前的房租都交清了。” “没问题,我口风严实的很。”于思奇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脸部肌肉,使其看上去很自然。 “那就这样吧,下次要出来散步的话,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嘛。最近世道不太平,一个人出门总是不太安全,结伴就不一样了。”房东笑眯眯的看着于思奇,那笑容的背后让自己感受到了某些很恐怖的想法正在蔓延。 “不麻烦你了,我今天只是没有赶上班车,走回来的。”于思奇连忙摆手解释,房东的神情开始有些缓和了。 就在于思奇和房东交谈的时候,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位姑娘已经跑到了他俩的跟前。 “你们在聊些什么?” 尽管穿着运动服,但是凹凸有型的身材仍然在运动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诱惑人。特别是胸前的拉链拉低的很低,露出了里面粉色文胸。 一头黑色的长发被盘在后脑的部位,上面别了一个粉色的发夹。 于思奇还注意到,这位美女还穿着一双粉色的跑鞋。 “没,只是老朋友叙叙旧而已。”房东作势轻轻捶了一下于思奇的胸膛说:“对吧!” “对,刚好见到,就随便打了个招呼而已。”于思奇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被那对上下摆动的景色给吸引住了。 “我叫慕在妍,在新松广播电视台工作,很高兴认识你。”慕在妍伸出了右手开始做自我介绍,白皙的玉掌却被房东敏捷的握住了。 “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早点回去休息吧!”房东努力朝着于思奇挤眉弄眼。 “别这样,还有外人呢!”慕在妍抽出被房东紧握的右手,扭捏的神态让人楚楚可怜。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于思奇不是个傻瓜,房东已经有些不悦了,如果要是彻底惹了火他。之前说好的房租不但要补交,后面的小日子怕是也要更加难过了。 所以,被晒了一脸的他撇下这一对“郎才女貌”,头也不回的往23号公寓走去。 漆黑的铁门因为年代久远的问题,已经铁锈斑斑了。大门口的值班室里只有一盏不到十瓦的灯泡在照着这条路段,里面的保安却不见踪影。 看着没有锁好的大门,于思奇把刚从裤腰上取下的钥匙又挂了回去。 寻思着保安老黄估计又偷溜到哪个棋牌室打牌去了。 这个老黄,也就这样的地方才会收留他这种不干正事的保安吧!于思奇推开铁门时,吱嘎、吱嘎的轮轴声响彻了整个院堂,简直刺耳。 该死的房东,有钱把妹,不知道花点钱让别人在门上抹点油,这门越来越难推动了。 于思奇气喘吁吁的把铁门带上,把锁扣在它该呆的位置。 站在铁门的后面,眼前一栋灰色破败的老式建筑在黑暗的阴影里散发着不详的气息。零零散散的灯光从公寓的窗户中透向地面,借着灯光,于思奇摸索到了公寓大门前。 这是一扇曾经气派的木门,如今却因为潮湿和风化的缘故,已经破烂不堪。原本锁头的地方已经被老鼠啃出了一个巴掌大的洞,被人随便拿了两张胶带沾在上面。 “糊弄谁呢!”于思奇看着那个已经起卷的胶带,没好气的嘟囔起来。 和之前那个铁门比起来,这个快要彻底烂掉的木门也不是什么好操控的家伙。 一不小心推过头的话,就只能从下面的豁口里钻进去了。 所以于思奇小心翼翼地避免让这扇大家伙歪到一边。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突然把于思奇吓得差点摔倒在地。 “搞什么鬼!啊”于思奇骂骂咧咧的从惊吓中站起了身,借着点点光亮,看到了掉在院子里的一个黑色塑料袋。似乎扔东西的家伙打算把这个袋子丢进那个垃圾桶里的,但是因为垃圾桶里早就被西瓜皮和甘蔗渣和其他生活垃圾给塞满了,黑色袋子成为了压死垃圾桶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垃圾桶都侧翻在地,整个门前都成为了垃圾场。。 本来垃圾这块是不归于思奇管的,但是老黄这会儿人都不知道去哪了。而自己刚好又目击到了这一刻,就把这一切都解决掉吧。 快速上楼跑进自己的房间,在门背后拿好扫地的工具,稍微带上了房门,就“噔、噔、噔”的跑下了楼。 “大半夜不吃饭也不睡觉,跑院子里来做义务劳动,自己肯定是疯了。”于思奇一边把垃圾扫回它们该呆的地方,一边自嘲道。 第3章 梦境内外 对于深夜党而言,泡面大概是这个世上发明的最便捷的食物了。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就能为你奉上一份足以充饥的“美食”。 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逼近凌晨1点了,面对这样的境况,于思奇完全顾不上泡面的热度如何,只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赶紧抓紧一点时间的话,明天八点整的早会肯定要迟到了。 一想到情况如此严峻,于思奇甚至放弃了对这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吹气的行为,顶着热浪开始将面条塞入肚中。 平心而论,七月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吃泡面的月份。而在这种极其不适合的环境里,顶着热汤滚面进食的结果就是于思奇已经渐渐感觉不到舌头的存在了。彻底麻木的口腔只知道机械式地往里面放东西,直到结束。 “OK,吃完了。”于思奇看着剩下的美味浓汤,略微惋惜地将泡面碗连着叉子一起扔进了旁边的垃圾袋中。 草草的在水池旁洗了一把凉水脸之后,于思奇甚至都没有时间去挂毛巾,就回到了卧室。 躺在有些燥热的凉席上,于思奇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种不太连贯的呼噜声很快就蔓延到了整个房间,毫无疑问——他累坏了。 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旁的楼房高耸入云霄,看不见顶。于思奇漫无目的地走在道路中央,路灯的灯光在雾气升腾的萦绕着他的身旁,有些扭曲的身影在这份寂静里越拉越长。 他走上了一条新的小路,那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路灯的规模和亮度都不是之前走过得大路能够媲美,但是他依然义无反顾地前行着,仿佛目的地就在小路的尽头一样。 渐渐一条小河出现在了于思奇的视野之内,这条河的河水深不见底,周围的杂草比来的小路两旁的还要茂密。 偶尔几个裸露出土黄色的碎石的地段周遭都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黑漆漆的,周围还有一些野餐遗留下的零食袋子和可降解饭盒。一个简易的木质码头就在不远处的一个浅滩上,上面用绳子捆扎着一个明显被人为折断的警示牌。 上面写着非常醒目的四个大字:“禁止游泳”。 四下没有任何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有的只是于思奇伫立在那块广告牌前,一动不动。 “没用的,你这是在徒劳。”一个令于思奇特别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使他不得不结束这样的僵直。 快速地转身没有发现任何的东西,周围的环境还是跟自己刚来的时候一样,一片死气沉沉。 “是谁?”于思奇壮着胆子问。 没有人回应,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第二个声音。 “我大概是疯了,为什么会在梦里开始自言自语。”于思奇轻轻地抚摸自己起伏的胸口,自我安慰起来。 “等等,我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在做梦。对...我确实是在睡觉,睡觉就会做梦这很正常。”于思奇的脸上开始露出了一丝惊慌,但是我为什么会这么深信不疑。而且这里是哪,于思奇重新环顾了这四周的样貌。 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河一直从远方的山涧延伸到自己无法察觉的远方,借着透过迷雾的晨光。于思奇再三确认了这里是自己从未来过的地方,稍微闭上双眼检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没有任何迹象显示自己有了解过这片土地。 最终结论就是,要么自己已经把关于这块地方的记忆给遗忘了,要么就是出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为什么自己睡个觉都能碰到这样不自然的情况呢?”于思奇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深处的恐惧感又开始涌了出来。惶恐与不安似乎想要占据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而能够抵御一切的勇气和理智却开始不翼而飞。 “你打算在那里站到什么时候?”那个刚才出现过的声音,再次将于思奇从恐惧的思绪中拉扯出来。这次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正站在于思奇的面前。 “老黄,你怎么会在这里?”于思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正是23号公寓的保安老黄,全名黄尊义。 “问的好,我为什么不可以在这里?”老黄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说:“没必要在这个地方待太久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起码现在不是时候。” 于思奇将老黄的手一把拂开问:“你真的是老黄吗,还是说你是所谓的梦魇?” “都不是,又或者二者皆之。”老黄似乎对于思奇的冒犯行为毫不介意,转身准备离开道。 “等等,你要去哪?”于思奇追了上去问:“我这是在哪,怎么出去?” “请原谅我无法回答你这么高深的问题,正如你所意识到的那样。”老黄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一位老旧公寓的保安,没有那么大的智慧来解读你心中的疑惑。”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难道不是我的梦境吗?”于思奇又重复了一遍问题,似乎这个问题决定了很重要的事情。 “关于这个问题,我是真不知道该如何去给你解释这样复杂的问题。”老黄搓了搓手说:“反正夜还漫长,有的是时间。” “你打算做什么?”于思奇问。 “前面有个公园,我们去那坐一坐吧。”老黄提议道。 “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个公园?”于思奇的疑惑随着老黄的出现,遍布了他的所有脑细胞里。但是老黄并没有做出任何的答复,只是一味的往前而行。 很快一个十分豪华的公园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跟着老黄绕过空无一人的售票厅,他们来到了一张舒适的长凳前。老黄率先在凳子一旁坐下,并示意于思奇坐下。 满脸疑惑的于思奇在老黄的身旁坐下,凳子虽然看上去硬梆梆的,但是坐上去却出奇的舒适。老黄的表情安详地看着于思奇,似乎对于思奇的惊慌失措毫不介意,反而还侥有兴致地玩起了大拇指起来。 “为什么我来的时候没见到这个公园?”于思奇忍不住打破这份寂静,因为老黄的存在让自己有些不太舒服。和那个在23号公寓值班的老黄比起来,眼前的家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让人猜不透的神秘。 “那是因为你像其他人一样,总是忽略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老黄把脑袋靠在凳子的靠背上,用食指敲打着凳子说:“可能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梦境。因为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关系,请原谅我无法对你解释的太过清楚。但是请记住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如果有的话,你就见不到这个公园了。” “这个公园很特殊吗?”于思奇问。 “啊,它是我最珍贵的财富之一。我记忆中最美好的部分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是个十分特殊的地方。”老黄神情开始变得比之前有人情味了,让于思奇感觉到这个人身上的人性正在慢慢回归。 “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出现在我的梦里,并且似乎还能正常的跟我进行着交流。”于思奇又开始问道。 “对,是这样的。”老黄一脸坏笑的样子,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这是一个中年保安应该拥有的表情,仿佛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青年才具备的特色。 “就像我开始跟你说的那样,这个问题问的太不是时候了,我只是你脑海中残存记忆的一个个体,一个平凡无奇的保安老黄。作为这样的存在是没有办法给你解答高深的问题的。” 老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自嘲起来。 “那我换个话题吧,你应该是打算跟我说点什么,才会把我带到这个你自认为很安全的地方对吧?”于思奇不是愚笨之人,如果眼前的老黄真的不打算告诉自己答案的话,那么就只能从其他地方入手了。 “很高兴你没有彻底放弃思考,这代表我们还有希望。”老黄说,“我确实是因为对你有话说,才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的,通过一些微不足道的技巧。你是一位很有天赋的男孩,但是你却把这份天赋用在了和陌生人搭讪上,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莫大的资源浪费吗?” “这...这话怎讲...”于思奇被说的有些不太意思了,脸颊红辣辣的。 “先不说这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老黄的神情突然开始严肃起来,“你要记住,你现在正处于危险之中,你...被盯上了...” 就在于思奇打算问是谁的时候,牌楼里的老爷爷诡异的面庞浮现到了他的眼帘,那诡异的庭院发生的一切让他的脚底窜出了一丝寒意。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啊!”老黄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于思奇,似乎在重新审视自己。 “知道些什么?”于思奇一头雾水的问。 “该回去了,这样的地方还是少来为妙。”老黄一把抓起于思奇的短袖衣领,半拖半推地把他撵出了公园。 “放手!”于思奇努力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跟老黄比起来,真是蜉蝣撼树。 “好了,你顺着这条路走回去差不多就没事了。”老黄突然松开手,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于思奇一脸懵逼的看着老黄远去的身影。 “老黄,你到底是什么人?”于思奇大声吼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能不能记得回去的路。”老黄的声音比于思奇的声音大上数倍,像炸雷一样在他的耳膜上来回晃荡。 第4章 抽烟的女人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于思奇睁开了双眼,浑身湿漉漉的蜷缩在凉席之上。白色的棉质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涤成了灰色的紧身衣,贴在他的皮肤表层上。 抱着发出剧烈痛楚的脑袋,于思奇甚至产生了自己的脑壳里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的错觉。 那种感觉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翻滚起来,抓着床边的菱角,于思奇挣扎地坐起了身,带着酸液的呕吐物从他的口腔中不受控制地喷涌出来。 “咳...咳...”大概是因为事出太过突然,让于思奇的身体没有做出任何的准备。部分呕吐物甚至涌入了他的鼻腔。一时间呛水般的窒息感让他整个人变得更加的痛苦难受。 努力张大着嘴巴,于思奇用尽了全力来控制自己不再呕吐,但是双眼中的泪水却不争气地孕满了整个眼眶,眼下正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在视线被彻底搞模糊的情况下,于思奇小心翼翼地脱下被呕吐物弄脏的短袖衬衫,拿起放在床头上的手纸,擦了擦嘴巴。 很快于思奇从这次突然的头痛中恢复了过来,在消耗了大半袋抽纸的情况下,他终于将床上的污秽之物都清理的差不多了。 换了身新的衣服之后,于思奇注意到现在才凌晨2点37分而已,合算下来,自己连两个钟头都没有睡到,却有着好像过了漫长又难受的一天那样的感觉。 看着被呕吐物塞满的垃圾桶,于思奇决定把这些东西扔到外面去。没有迟疑,将袋子打了个简易的结,就走向了客厅。 凌晨的晚风吹过没有关上的窗户,带起了门厅里的帘子,沙沙作响。 虽然离中秋还有几个月,但是皎洁的月光依然从天幕之上垂落下来,洒在窗台前。于思奇提着袋子走出房间时,脑袋的疼痛感已经消失不见,留下的是刚才那个似梦非梦的梦境发生的事情。 和以往做的梦不一样的是,自己依然清楚记得里面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个诡异的老黄和极其不自然的对话,当然少不了那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公园。 “新松这块真的有那个公园吗?”于思奇自问自己也来新松几年了,求职的道路上也算是把大半个新松跑了遍,却没有发现新松有像样的公共场所,甚至连个屁点大的公共厕所都没有见识过。 拉开反锁的大门,一阵穿堂风吹到于思奇的身上,让他产生了丝丝凉意。 明明是七月,自己却感觉到了有些单薄,大概是刚才睡醒的关系。稍微带上了房门,于思奇自我安慰地跑下了楼。 凌晨的23号公寓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安静,院子里几只野猫正在垃圾桶的周围翻找着可以抵食的残渣。 值班室里开着灯,老黄正穿着墨绿色的衬衫靠在玻璃窗户上打着盹。泛着泡沫的口水正顺着老黄的嘴角一直淌到了玻璃上,映出了一道弯弯曲曲的痕迹。 “这家伙倒是睡的够香。”于思奇看到此情此景,没好气的嘟囔一声。 野猫们看到了于思奇的到来,完全不怯生的换了站位,仿佛对此漠不关心。轻轻地放下垃圾袋,于思奇动身开始回到自己的房间。 就在他刚走到三楼走廊的时候,打火机的“咔...嚓...”声刺激到了他的每一个细胞。像有人往平静的画面丢了一颗石子一样,掀起了波澜。 顺着声音看去,一名齐肩长发的女人正穿着白色的大褂站在三楼的护栏边上抽着烟。似乎注意到于思奇的目光,那女子也开始望向这边,嘴里吐出了阵阵烟雾。 “你也睡不着吗?” 女子将手臂放到护栏上,神情冷漠的看着于思奇。洁白的医生长褂正套在她的蓝色背心外,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尽管现在已经是午夜了,但是于思奇注意到她似乎不像一个打算睡觉的人,还算精致的五官在淡淡的妆点之下变得十分的合理,特别是口红的配色,很是诱人。 “对,是啊。你呢?”于思奇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说,努力在自己的词汇中找到合适的对话,“我叫于思奇,住在303室。” “琴于曜,你的隔壁。”自称琴于曜的女人心不在焉地换了姿势,目光从于思奇的身上偏离到了其他方向。 301室是一个不爱出门的胖子,302室是一对在餐馆里打工的夫妻,只有304室自己没怎么关注过。 于思奇稍微思考了一下,理了理思绪问:“你是住在304室的吗?” 琴于曜回头看了一下于思奇,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于思奇问了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她扔掉手中残留的烟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新的香烟点了起来。 “抽烟吗?” “不,我戒了。”于思奇摆了摆手说。 “香烟就像罪孽一样,一旦背负上了就再也无法摆脱了。”琴于曜深吸一口说,“真羡慕你这种随时都能放手的心态。” “你...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吗?”于思奇试探性地问。 “很多,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琴于曜重新将目光离向别处说。 “哪个问题...不会是那句...好吧...”于思奇扶着护栏,顺着琴于曜的视线看去,发现自己只能看到散发着微弱黄光的值班室,和寂静的街道。 “我...唔...做了个噩梦...然后就...吐了一身...我是下来丢垃圾的...” 他说完之后,这些话在安静的走廊里来回跳动,让他感觉到了一些不太好意思。脸颊开始微微发烫了。 琴于曜看都没有看于思奇一眼,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是什么样的梦能把你这样的成年人给吓成那样的,我很好奇。” “嗯,好吧...反正现在也睡不着了,就陪你稍微聊一会儿吧!”于思奇放松紧绷的神经,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陈述起自己的可怕经历。 “很有趣,不是吗?”琴于曜意外的露出了微笑,脸色和悦的望着于思奇说:“那样的保安能够把你吓成这样,真是不可思议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冷血,但是这不是能够随便开玩笑的吧?”于思奇有点恼火的看着眼前的美人,那种冷血的形态让他感觉到了似曾相识。 “请原谅我的措辞不当,”琴于曜毫无歉意的将第二个烟头扔在了院子里,“站了这么久了,你一定口渴了吧,介意去我家喝上一点吗?” “这...不太好吧...”于思奇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美女,初次见面就邀请别人去她家的女人在这个世道里很常见吗?特殊行业倒是或许有... 话虽如此,于思奇仍然跟着琴于曜来到了304室。 和303室的格局不一样,整个304室仿佛像是研究所一样。墙上到处挂满了各种人体的解刨图,陈列柜一样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标本,一股浓厚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弥漫在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令人吃惊的是,它们似乎是有意识的一样,门外丝毫闻不到任何奇怪的味道。 “随便坐。”琴于曜脱掉白色外套,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瓶啤酒。 “你的屋里味道很重啊,为什么我住在隔壁却一点也闻不到呢?”于思奇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系统能够适应这样的气味。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房东来收房租的时候也说过一样的话。”琴于曜抓起一瓶冰啤酒,拧掉上面的拉环,仰头喝了起来。 “别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于思奇拉开拉环,小小的抿了一口冰镇的啤酒,口感和便利店卖的毫无区别。 “你是医生?” “普通学士而已,哪敢妄自行医。”琴于曜用非常平淡的语气说道,仿佛和自己无关一样。 “那你屋里这些?”于思奇拿起身旁的一个小罐子,里面似乎放着一些不太明朗的东西,浑浊着的液体让他分辨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琴于曜用手枕着脑袋,懒洋洋的说:“只是一些私人的爱好而已。” “能问一个私人的问题吗?”于思奇放下手中的罐子,看着面前的美女,那副醉眼迷离的神情有些挑逗。 “问吧,只要不是太难开口的都行。”琴于曜将垂到眼前的头发撩到了耳后。 “你我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吧,为什么你会对我如此的...热情...”于思奇表情严肃的问道:“这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我承认对于刚刚经历一些不太友好的事情让你的神经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了,”琴于曜站起身,双眼直视着于思奇的脸庞说:“但是我们不是邻居吗?刚好在半夜抽烟遇到你,就想请你陪我喝一杯,仅此而已。” “抱歉...是我多心了...”于思奇非常尴尬的解释起来。 “好了,你该回去了。”琴于曜大步走向了门厅,拉开了大门。 “时候不早了,该去休息了。你明早还要上班的吧,现在抓紧的话,还能睡上一小会儿!” 看到琴于曜此番动作,于思奇意识到自己的言语似乎有些冒犯她了。被美人邀请喝一杯,作为一个男人怎么都不应该如此的无理。相反,自己应该更加绅士一点才对。真是完全的没有经验呢,难怪快三十岁还是单身。 304室的房门在于思奇的身后重重的关上,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对于他而言似乎算不上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因为自己过于敏感的坏毛病,把一个美好的邂逅给搞砸了。 拖着略带沮丧的心情,于思奇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小窝。一切都和他刚下楼一样,床头的座钟指向了3的位置。 摸了摸已经干燥的凉席,躺在上面的于思奇安慰着自己。 “早安。” 第5章 教授 顶着瞌睡和疲惫的困扰,于思奇总算是赶在早会前的那一刻来到了公司。就在他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眼皮不往下坠,一边打着哈欠的时候。 会议室的门被粗鲁地撞开了,一位身穿白色紧身短裙的金发女子踩着高跟鞋,风尘仆仆的走向了大家。 作为老板的秘书,这名叫高小芳的女人显然是有着她的姿色和手段,但是于思奇并不喜欢这种爱在别人面前搬弄是非的家伙。虽然自己对她了解少之又少,不过据说被她针对到主动离职的人起码有两位数了。 就在于思奇还在用他混沌般的大脑想着来人的时候,高小芳已经站在了会议室的中心,稍微环视了四周开口说道:“会议临时取消了,下次具体时间将另行通知,非常抱歉。” “是这样的...”于思奇站起身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高小芳说:“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会议临时取消都不提前通知一下?” “对,没错...这样搞的大家都不开心嘛...”有几个人也开始小声附议起来。 “你叫什么,是哪个部门的?”高小芳似乎对于思奇叫住她的行为有些不满,但是依然转过身,平静地问。 “于思奇,人力资源部的。”于思奇说。 “很好,我知道了。”高小芳上下打量了于思奇一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一脸懵逼的众人。 或许是睡意渐渐消失的缘故,于思奇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就在他依然有些茫然的时候,身后有几个素未蒙面的同事甚至拍了拍的肩膀安慰道:“好自为之。” “什么鬼嘛!”于思奇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头,似乎想要让浑浊不堪的脑袋变得清醒起来。 但是却发现无论如何赶走睡魔,自己的睡意都始终有增无减。索性就趴在会议室的桌子上,欣然的闭上了双眼,几乎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他穿着白色的大褂,站在一个讲台前,空无一人的教室十分的宽敞明亮。淡黄色的阳光顺着没有拉上的窗帘边缝旁透了进来,打到半开半掩的教室门上。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一名年轻的学生端着笔记走了过来,小声问:“教授,您为什么要离开呢?” “哦...这可真是个有趣的问题...大概是教得不好吧!”教授耸了耸肩,做了个鬼脸。 “怎么可能,学校的董事会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这名学生将笔记放到讲台上说:“您是我入学以来见识过最适合任教的老师了,这所大学如果没有了您这样的有学之士,那我们这个专业岂不是彻底被抛弃了?” “不,我的助手会留下来。你们也许应该怀抱着希望,不要灰心...”教授翻开笔记仔细端量起来:“你比我想像中的还要专业,辛苦你了。” “教授难道不打算为了我们争取一下吗?”学生激动地跑上了讲台前,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点什么。 “对此我很抱歉,我尝试过了。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你我能够左右的,你还年轻...或许不太理解...这个世上有很多课堂里学不到的规则,是需要你日后走出校门自己去参悟的...好了,我该去宿舍收拾下行李了,告辞。”教授将笔记郑重地放回学生的怀里,“记录的很详细,但是有几个我觉得有争议的地方,我已经替你圈起来了,算是饯别礼吧,再见。” “教授,能拍张合影吗,作为临行前的纪念?”学生最后提出请求。 “当然,为什么不呢?”教授笑眯眯地看着学生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翻出手机。 在二人摆好姿势之后,随着“咔嚓”一声,一张还算合适的二人照就这么保存到了学生的手机中。 “照的还不错,”教授乐呵呵的拍了拍正在欣赏合照的学生的肩膀,“那就再会啦!” 撇下有些伤感的学生,教授哼着不搭边的小调,走向了自己的宿舍。路过一个积水的小坑,于思奇发现教授的脸异常的熟悉。 “为什么会是你?” 从梦中惊醒的于思奇心有余悸的回忆着刚才的梦,里面的内容已经忘记的七七八八了。唯独最后那张教授的脸,是自己怎么都不可能遗忘的存在。 那不正是保安老黄年轻时候的脸嘛,那个眉毛和鼻子,自己不可能会认错的! 但是为什么23号的公寓保安会是一名大学教授?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看来有必要在下班之后找老黄谈一谈了。 就在于思奇托着下巴想着自己该如何对老黄开口的时候,肚子发出了阵阵响声。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午1点45了。 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等等,食堂2点钟关门,自己得抓紧了。不然就只能点金拱门这种“垃圾食品”了,虽然味道不错,但是价钱实在不便宜,还是食堂的免费午餐适合自己。 仅仅只花了不到五分钟就飞奔到食堂,看着零零散散坐在里面把玩手机偷懒的同事们,于思奇快速地盛好自己想要吃的食物。 “有饭吃的感觉真好。”于思奇随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上去,没把东西从盘子里拿出来就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食。”一位穿着厨师服的中年男子坐到了于思奇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 “哟,乔叔还没下班啊!”于思奇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往肚里咽的时候,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们老板还在包厢里招待客人呢,厨师长说随时待命点菜,这不是走不开嘛!”乔叔没好气的说。 “招待谁?”于思奇喝着菜花汤说:“你今天这个汤有点咸了。” “不可能,难道我放了两次盐?”乔叔从于思奇的手中夺过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尝了起来:“妈蛋,应该是我接电话的时候忘记自己已经放过盐了。奇怪,今天这汤很多人喝啊,怎么都没人提醒我。” “可能是他们的脸皮薄,不太敢提意见,我就不一样了,有一说一是我的性格特色。”于思奇把牙签伸进嘴里,剔起牙来。 “滚犊子,明明是他们没你这家伙的嘴巴刁。”乔叔双手交叉的换了个坐姿。 “你那会儿接了什么电话,还有人会特意打电话给你,我怎么不信呢!”于思奇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问。 “前妻又来找我要钱了,我给她打了五千块过去,这个臭婊子。”乔叔轻轻拍了下桌子,一脸气急败坏。 “你上回不是才给她打了四千过去吗?你这样还怎么存钱娶老婆啊,每次都和你说最后一次,结果隔几个月就来要一次钱,这谁受得了!”于思奇说:“都离婚两年多了,怕是要了你快3万块了吧。” “我...我这不是放心不下嘛...再说...她这不是没工作嘛,我也不能让她饿着了。”乔叔眼眶有些湿润。 “她有手有脚,还在父母身边吃住,怎么可能会饿死。你想多啦!”于思奇安慰着说。 “这可说不准,她那个嘴比你这张还要挑食。我不觉得她吃得下她父母做的饭,她自己也不会做。”乔叔用手指抓着头皮说,头皮屑开始在他的身边散落。 “嘿,你还没告诉我老板在招待谁呢!”于思奇摸了摸有些小涨的肚皮,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问。 “你们老板的亲戚。”乔叔恢复正常说:“据说是乡下来的,有八、九个呢,从12点多吃到现在!” “你刚才抓的满地头皮屑,这样太不卫生了。”于思奇指出。 “谁管得了那么多,”乔叔换了个姿势,“我这不是没时间洗头嘛!” “没去红灯区吗,那边都自带洗头的。”于思奇提议。 “唔,那边不是只提供特殊服务吗?我没怎么去过,不了解。”乔叔问。 “也有专门洗头的服务,看你自己的定力,要不了多少钱。”于思奇一脸坏笑。 “我就觉得你小子肯定没安好心,存心整我对吧?”乔叔轻轻推了于思奇一下,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着乔叔的心情变好了,于思奇觉得自己又干了一件大好事。就在这时,包厢的门打开了。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素油炒青笋,钵钵鸡再来个醋烧排骨。”高小芳径直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把一张写有菜单的字条递给乔叔,然后俯身对着于思奇说:“我有份特别的礼物在传达室里,你可以过去拿一下了。” 面对如此蛮狠无礼的女人,于思奇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走回包厢,重重地关上了门。 “贱货就知道使唤人,这么能吃,迟早变肥婆!”乔叔从裤子左侧的口袋里摸出一顶厨师帽,抖了一下往头上一套说:“你怎么得罪她了?” “早上开会的时候多说了几句,就被记住了,真是晦气。”于思奇微微叹了口气,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说:“管它洪水滔天,我也只能安心面对了。你去忙吧,乔叔。我去传达室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第6章 传达室的怪人 作为公司里的传达室,关于其中的传言比其本身的存在更加的神秘。所以当于思奇站传达室门前的时候,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拽着门把手,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尽管脑中早就对传闻中的传达室有着许多自己的认知和看法,但是亲眼所见依然让他震惊不已。 这是一间非常普通的小房子,没有窗户的墙上挂着两个用铁丝网封死的换气口。房间左边是一张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办公桌,在桌子的右边放着一堆公文袋。 整个房间昏暗无比,完全依靠着桌子上的老旧台灯发出的光线,在维持着照明。 随着“霹雳啪”的键盘敲打声,于思奇注意到一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家伙正在摆弄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你好,我是人力资源部的,”于思奇走了过去,礼貌的问。 “噢...下午好...”少年抬起头,用藏着镜片后的双眼打量着来者,“请问有什么事吗?” “高小芳似乎有样东西要给我?”于思奇单刀直入的说。 “对...当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人过来了啊!”少年站起身,把笔记本合上,朝着大门走去:“来吧,还有很多活要干呢!” “去哪?”于思奇不解的问。 “档案室,”少年摸出一包烟问:“来一根?” “不,我戒了。”于思奇摆了摆手,疑惑的问:“为什么我要跟你去档案室?” “帮我忙咯,还能怎么样。”少年咬着烟嘴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宫辰,传达室兼档案室的负责人。” “可是,好吧...”于思奇大概了解高小芳那一脸小人得志的意思了,找个借口整一整他,这个恶毒的女人。 “你有幽闭恐惧症吗?”宫辰站在一部货运电梯前回头问。 看到于思奇摇了摇头之后,他把钥匙插进插口里,转了一圈,电梯门打开了。 “没有那是极好的,”宫辰弹了弹烟头的灰,撸起袖子,露出了左肩说,“上回带那个高小芳下去,全程都在暴走状态。我这条胳膊基本是挂着两坨重物,沉死我了。” 于思奇站在电梯里,听着宫辰的抱怨。心想你小子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真是爱炫耀。那个高小芳怎么说都有36D,抱着你的手不放,你还不是幸福的要死了,公司里多少人都没有这个福气呢! “你怎么都不说话,就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宫辰发现于思奇全程不搭理自己,开始有些不太高兴。 “不好意思,刚才想到家里的小猫好像还没有喂食,有点分心了。”于思奇随口撒了个谎言,其实他不是很喜欢养宠物。记得小时候养过三只小猫,都是不到一个月就死了,被别人亲切的称呼为“屠夫”转世。 “养猫啊,”宫辰咂了砸嘴巴:“我就不太喜欢那些毛茸茸的东西,老是到处折腾,打扫卫生是真要命了。我那个女朋友,就是特别爱养狗。然后每天一到家沙发上全是狗毛,我就特别不能忍,贼气。” “所以你们就分了吗?”于思奇随口问道。 “没有,我们结婚了。”宫辰轻描淡写的说。 心情复杂的于思奇看着电梯飞速下降,都已经到了地下负一层了,仍然没有停止的迹象。便转移了话题问:“我还是第一次到这么深的地下来,原来公司在这么深的地方都有业务啊。” “马上就到,你肯定是没开车来上过班,挤公交很辛苦的对吧?”宫辰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不到地下负三层都不算深,顺便说一句,我一般都把车子停到负二B区,那块停车好停点,你以后买了车可以停我边上。” 当电梯停在负二层的时候,宫辰按下开关,跑了出去。 声音在空荡的地下停车场里回响着:“你在那等我一下,我去车上拿钥匙。我把档案室的钥匙拉在驾驶座上了。” “狗屎!”于思奇气到一拳打在电梯的内壁上,嘟囔着:“你小子拉下东西为什么要把我一起带过来,这不是存心带我遛弯吗?”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气喘吁吁的宫辰提着一个大袋子跑了过来。黑框眼镜因为剧烈运动的关系,已经歪带在他的鼻梁上。不过他显然没有在意,因为他正把袋子递给于思奇。 “帮我拿一下,我鞋带松了。”宫辰弯下腰系着鞋带说:“哎呀,跑的太急了,没注意到鞋带松了,差点摔一跤。” “这东西挺沉的,是什么?”于思奇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黄色纸袋,好奇的问。 “...那个啊...都是一些我从跳蚤市场买的便宜货,物超所值。”系好鞋带的宫辰一把从于思奇的手中夺过纸袋,靠在电梯口打开道:“里面都是些好东西呢。” 看着宫辰鼻梁上歪歪的黑框眼镜,于思奇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钥匙拿到了吗?”于思奇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肌肉,让它看起来自然一些。 “当然,该去办正事了。”宫辰按下了4这个数字。 电梯开始慢悠悠的往上升,很快,就停在了4楼。 跟着抱着纸袋的宫辰,于思奇二人来到了一间有些像图书馆一样的地方。 一袋又一袋的文档被塞在了每一个书架的每一个角落,头顶原本装着中央空调的位置,有一个如井盖般的大洞,被人用几块黄纸板加一点点胶带粘合在了一起。 似乎为了区别这些已经起卷的东西,管理者在每个书架上都摆放了手写的标牌。 “虽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整洁,但是还算不错。”宫辰随手把纸袋放到一张矮凳上,拉起一把椅子放到于思奇面前,:“随便坐,别客气。” “我们是要来干什么?”于思奇看着这张椅子上的皮层都已经被利物划破了,里面露出了黑黄色的海绵。 “噢...对了...是这样的...”宫辰叉着腰环视了一下这间屋子,神情庄严的说道:“老板说让我把这个档案室腾出来,他好退租,节省不必要的开支。” “那么这么多...档案...该何去何从?”于思奇一想到某个书架中就包含着自己的求职简历和个人资料,咽了咽口水问。 “全部数据化啊,现在不是信息时代吗?”宫辰拍了拍手说:“把纸制的文档全部转化成电脑里的数据包,这样的进步在很多大公司都已经适用很久了。我们这块也得跟上时代的脚步,不是吗?” “今天早上的会议本来就是打算讨论这个吗?”于思奇问。 “当然,但是别说是我说的。”宫辰凑近小声说道:“这里面只保存了就近十年以内的档案,十年前的档案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全被水给泡烂了。所以开会是来讨论关于那些十年以上的老员工的档案遗失问题。” 听到此处,于思奇庆幸自己只来了不到1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那些档案遗失的人该怎么解决?”于思奇交叉着食指做了一个简易的祷告,这是他的祖母教他的。 “估计给笔钱然后就让他们自动离职吧,谁知道呢!”宫辰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楼梯,爬到了17号书架的上部,在里面摸索着。“反正跟我无关,你在下面注意点,我现在把东西往下扔,你把地上的袋子给我堆到那边的墙角,不要堵着门就成。” “这...”没等于思奇做出任何准备,宫辰就像是拉了泄洪闸的水坝一样,一袋接一袋的往于思奇这边扔去。 在大约持续了几个小时的“拾垃圾”过程中,于思奇渐渐了解到原来宫辰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么年轻,甚至比自己大很多。 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啊,怎么办到的。 “保密,”宫辰拍了拍弯腰喘气的于思奇说:“好久没这么折腾了,一下子果然都不太适应了,还好有你帮忙。” “不...客气...”于思奇感觉自己就像是跑了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休息一样,胸口像刀尖刺痛心脏一样的难受。这种感觉自己只在当年读初中的时候,稀里糊涂报了1500米长跑才体会过。 “好了,基本完事了。”宫辰审视了一下几乎被清空的书架,看着堆成小山的档案袋说:“剩下的就让行政部的那群懒鬼把东西都上传到电脑里就行了。” “这一下午可真是够呛。”于思奇直起身,感受自己渐渐恢复平静的心脏,深吸了一口气说。 “可不是,”宫辰抓起矮凳上的纸袋说:“该下班了。” “下班?”于思奇问。 “都快六点了,你还想在这泡着啊,你想的话...我是不介意的。”宫辰大步流星地走出这个档案室,于思奇听到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等一下,我还没出去呢!”于思奇连忙追了出去。 看着宫辰单手将门锁好,于思奇这才想起来,都块六点了的话,自己今天怕是又错了回家的公交车。 只能打车了,于思奇抖了抖还在酸痛的双肩,做了个决定。 “喂,你住哪啊!”宫辰突然回头问。 “23号公寓,绿山小区那边。”于思奇说。 “我住白杨路,”宫辰领着于思奇来到了电梯前说:“完全反方向呢,算了...看在你今天帮我忙的份上,送你回去吧。” “那真是太谢谢了,”于思奇的心情开始舒转起来,就连宫辰这个家伙在电梯里随地吐痰都显得不是那么的讨人厌了。 第7章 蛋糕店里的披萨 重新来到地下车库的B区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难的是开车出去确实件十分头痛的事情。因为地下停车场的进出口都必须得经过A区,而现在正是开车回去的高峰期,许多人都在提车回去。 一时间这昏暗的地下甚至比地面上还要热闹不少。 就在他们快要出A区到一层时,一辆鲜红的高档汽车跟在他们的后面。因为于思奇实在是对汽车一窍不通,实在是叫不上来车辆的型号,好在那个类似蝙蝠的标志在后视镜里还是很明显的。 “人倒边啊,就容易鬼上肩。”宫辰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没人听的懂的方言。 一开始于思奇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那辆车子居然按了几下喇叭,让人不得不在意它的企图。 定睛一看,这不是高小芳嘛。 “不会吧,这么巧。”于思奇心底一沉。 “懒得理你!”宫辰踩下了油门,笔直地冲出了A区的关卡。 六点半,是他们开车进入拥堵的街道上的准确时间。 看着前方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流正如同蜗牛般的龟速爬行时,坐在副驾驶座的于思奇苦笑着把头转向了驾驶位。 宫辰正在用指甲刀修剪着自己的指甲,心情十分平静,似乎注意到了于思奇的目光。 抬起头说:“下班高峰期,习惯就好。” “当然,”这就是于思奇为什么不太爱这么晚坐车的原因,一个早上八点到九点,一个就是现在的六点到七点。 这两个时间段的新松应该是除了人行道以外的路段都处于一个崩溃状况,这种现象是什么样产生的,于思奇不得而知,也没有那个能力知晓。 但是自己肯定是不希望一路堵回家,这样太没有效率了,甚至还不如走路。 “刚才那样真的合适吗?”于思奇心有余辜的问。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难道我特么开个车还得让着她不成,别做梦了!”宫辰没好气的说。 “你不怕被报复吗?”于思奇又问。 “兄弟,你要是整天都活在担惊受怕的环境里,怕是很难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咯。”宫辰用语重心长的态度说道。 “好吧,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不合适。白天那个袋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思奇撇了撇嘴说。 “你还在惦记着那个啊,真是的...”宫辰回身从后座上拿起袋子递给于思奇:“自己看。” 接过纸袋的于思奇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耳根有些微微泛红。不过既然都已经做了,就索性继续下去。而且好奇心过于旺盛一直是他的性格缺陷,三下两下将纸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瓶已经完全干掉的墨水,两根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躯干。一块没有镜片的放大镜加上一捆用牛筋扎好的旧报纸,一个怎么都打不开的小盒子,有点像女孩子的粉底盒。 “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惊喜?”宫辰用手轻轻拍着方向盘的握手处,用异样的语气说着有些讽刺的话语。 “确实...有些...”于思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这样的兴趣爱好,对于自己这样无礼的请求,对方居然不进行任何的阻止,尴尬的气氛让他只好勉强挤出笑容把袋子放回原处。 太过好说话的人也有些让人难搞,这是于思奇对眼前的宫辰唯一的评价。古怪的性格和古怪的脾气,当然还有一点点古怪的特殊爱好。 大概是觉得车内的气氛有些僵硬,宫辰率先开了口。 “可算是松了点,”宫辰单手扶着方向盘说:“你晚上是回去吃,还是在路上解决?” ...回去的话,估摸着又是泡面。不过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于思奇就感觉到自己的肠胃仿佛在做着不规则的运动。 “大概是在外面解决吧,或许吃碗拉面什么的。”于思奇思考了一下说,正巧绿山小区那边有个不错的拉面馆,除了面比较少、汤比较咸以外、几乎没有啥牛肉以外,没啥缺点。 “那正好,我知道在绿山小区那边有个不错的披萨店,你不反对西红柿和洋葱吧?”宫辰一只手操作着方向盘,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道:“好久没吃披萨了,这顿我请。” 西红柿和洋葱?听上去就有问题啊,但是毕竟人家热心的请客,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当然最关键的是,能省下吃面条的钱也是极好的。 “...还行...我不太挑食...”于思奇侧身看着道路两旁的商店,里面正陈列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和鞋子,来往的顾客们正在商店的导购前走走停停。 “不挑食是最好的,”宫辰用赞许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家那位就不太喜欢吃披萨,害我一直找不到机会去品尝,今天可算找到一个愿意和我一起吃饭的了。” 这就是你提议吃披萨的理由吗?于思奇点了点头说:“那正是太合适不过了。” 在车子穿过隧道的时候,车厢内部瞬间暗了下来,车里安静极了。宫辰正聚精会神地在车流中来回穿梭,像条泥鳅一样。于思奇寻思着或许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开,决定稍微休息一下。 和以前一样,人一旦进入放松状况时,身体状况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警告。 身体发出的疲惫信号一直萦绕在他的大脑皮层中挥散不去,饥肠辘辘的肚皮一直在提醒着注意及时进食。车辆颠簸的行驶让他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以至于他的梦境都是像断片一样,不成模样。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座废墟前,为一个不存在的墓碑献上了花束。 残缺的墙砖上写着“这是黄昏的太阳,我们却把它当成了黎明的曙光。”四处围上来看不清面容的人,他们推搡着自己,让他脚步踉跄无法站立。 就在他努力挣扎着爬起身上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宫辰,很快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说:“跟我来!” “去哪?”于思奇一头雾水的跟着宫辰穿梭在人流之中,四处看不清面庞的人们依然在尝试抓住他的衣边。 “当然是这里啦!”宫辰在一个巨大的披萨前停住了脚步,从上面撕一大块包含西红柿和洋葱还有红辣椒的披萨饼,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喂,你这样不卫生。”于思奇微微皱了皱眉头说。 “没事,你也来吧。”宫辰举着吃到一半的披萨朝他走了过来,似乎打算喂给他吃。 “停下...快住手,你在干什么呢!”于思奇挥舞着双手制止着这样荒唐的行为,身影却因为被宫辰大力推挪的缘故,再次摔倒在地。 看着一步步接近的宫辰,于思奇闭上了双眼,紧紧护着自己的嘴巴,双唇都被紧闭的牙齿咬出了深深血痕。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宫辰正表情严肃地盯着自己,车子已经停在了这家名叫正宗台湾拔丝蛋糕的店前面。 “你没有问题吧?做噩梦了?”宫辰担心的问:“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最近的睡眠质量不是特别好,”于思奇伸手扶了扶有些酸痛的后颈,解开安全带说:“这就是你所说的披萨店吗?” “怎么,有什么事吗?”宫辰走出车子,随手带上了车门说:“谁规定蛋糕店不能卖披萨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于思奇努力想了想,耸了耸肩放弃了,“算了,我没别的意思。” “老板,两份披萨。”宫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50,递了过去。 蛋糕店的老板笑眯眯地将四盒披萨递给宫辰,接过那张纸钞,看都不看就扔进了抽屉里。 “慢走。” “好嘞,”宫辰拖着四盒披萨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说:“别傻站着啊,过来拿吃的!“ ”哦,好的。”于思奇略微吃惊的问:“为什么两份披萨是四盒,我没怎么吃过披萨,这玩意难道不是一盒算一份?” “一般是这样的,但是这家店的老板是我小学同学的老爸开的,买一盒送一盒。”宫辰微微矮下身子把车门拉开,把披萨盒放到后备座位上说:“25元一盒,买一盒送一盒,太划算了。” “确实,”于思奇看着手中的一盒披萨,这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感觉,里面的分量肯定是极其良心的,就是不清楚味道如何。 “好了,就这么着吧,你自己走回去没关系吧?”宫辰坐在驾驶座上问。 “当然没有,”于思奇看着紧挨着蛋糕店的绿山小区,笑了笑说道。 “那就再见啦!”宫辰把车门关好,发动了车子。 就在于思奇端着披萨盒准备动身回去品尝的时候,宫辰突然扔过来一个纸袋,于思奇注意到这个扔在自己脚边的纸袋,正是刚才在车上打开的那个。 “送给你了,如果不想要的话就扔垃圾桶吧,反正也值不了几个钱。”宫辰挥了挥手开车离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于思奇看着地上无辜的纸袋,叹了口气将它拾起来放在披萨盒上嘟囔道:“算你走运。” 第8章 令人在意的日记 宫辰大力推荐的披萨并没有让于思奇感觉到什么特别的口感和味道,恰恰相反——作为第一次品尝到的新鲜食品,就好像如同寻常的食物一样,算不上什么特别优秀,但是也能入口。 不过作为25元一份的快餐而言,于思奇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去那家蛋糕店里消费。 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披萨残渣,将垃圾扔进早已晾干的垃圾桶中。于思奇悠闲地靠在椅子上看着手机正在充电,最近的疲惫感一直牵扯着他的全身,明明额外补了小觉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困意有任何衰减的迹象。 这种疲惫的感觉让他实在是懒得过去打开电脑了,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单机游戏,还是早点洗漱下上床睡觉得了。 然而当他真正躺在清爽又舒服的凉席上时,脑中的困意却一扫而空了,只留下一大段空置的余白,仿佛他的脑子在不经意之间把里面的东西通通丢掉了。 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感受着楼上偶尔伴随着住客走动掉下的灰尘,于思奇想到了宫辰给他的那个袋子。 墨水瓶和“树根”显然都没有特殊的地方,不过那一扎捆得特别紧的东西似乎还是有值得一探的必要。 想到此处,脑中的思绪开始清晰起来了。好像弄清那是些什么比他自己的睡眠更加重要一样,真是讽刺。 快速的从床上坐起身不是件难事,从黑暗中摸索着台灯的开关也不是件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唯一的意外就是他太急切了,以至于小腿突然抽搐起来。 一股钻心剔骨的阵痛让他紧抱着小腿内侧,根本不敢动弹。 当阵痛消退时,于思奇小心拍打着自己的小腿,感慨自己或许是太过缺乏运动了。以至于这样的突然的坐起都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有机会真该去绿山小区那边跑几圈,就像房东一样。 不过房东有妹子陪,自己却只能孤单一个人,想想还真是有些嫉妒呢。 算了,这不是眼下该关心的事情。 从桌子上抓起纸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 于思奇重新仔仔细细地端详了这几样物品,在灯光照耀下干涸的墨水瓶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让人感觉这里面或许暗藏着什么毒药。 想多了。 那两根不知道是什么种类的植物躯干有点像别人强掰下来的树枝,也有可能是千年古龄的人参。 而那堆被牛筋捆起来的报纸,被一一平铺在本身就不大的桌子上。 于思奇没有额外地去关注报纸,因为里面掉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弯腰从桌子底下拣起一本黑色的日记本,于思奇注意到这个日记本可能有些年头了。因为上面的皮层都已经几乎全部斑驳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硬质部件。 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用深色的墨水写着一行大字:“比无知更可悲的是无畏。” 看到这句话时,于思奇有点不太赞同,但还是翻到了第二页开始阅读起来。 3月11日,晴,从大学里出来的第六天,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小谣一直在身边陪着我,有她在我想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3月13日,阴,我们今天来到了新松市,这是个很有趣的地方,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我们去了解。 3月19日,雾,小谣的胃口开始变差了,虽然我建议陪她一起去医院,但是被拒绝了。我想或许是我多心了,不过她安慰我说不是我的厨艺退步了,仅仅只是她的口味变刁了。 真是个爱哄人的家伙。 4月7日,小雨,救护车已经把小谣接走了,我当初不该忽略这件事的,为什么会这样,但愿她能够好起来,我该收拾东西去医院了。 9月1日,晴,在去接小谣出院的时候遇到了一点点小小的意外,开车路过的时候发现大路上出现了车祸,死亡或许不是什么值得去陈述的事情,但是保留一丝敬畏,还是很有必要的。 10月22日,大雨,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糟糕的天气并没有阻止我俩的爱情,是时候出发去民政局了。 其实我个人是建议挑个晴天更方便一些,但是小谣坚持不拖延的决心让我的立场有些动摇了,真是拿她没办法。 11月4日,多云,小谣的病又复发了,我在重症看护室前来回走动,用尽我所有的心灵力量为她祈祷。 12月22日,今天的雾霾很严重,但是我依然坚持开车出门,因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 3月3日,晴,来年的春天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离小谣的去世已经块三个多月了,我已经逐渐适应失去她的生活了。 但是今天命运给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在街上好像看到了小谣。她似乎并不认识我,当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她已经死了,死于那场突发性的肠胃炎。 3月29日,多云,最近我一直感觉到家附近有人影在来回走动,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我觉得那可能是小谣。 4月5日,暴雨,我不知道该如何写下这段话了。因为我刚刚接受了一个残酷而又讽刺的事实,那个长得极其和小谣相似的女人找到了我,说自己其实是小谣。 我当然是不相信的,这或许只是我个人的偏执,但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对她的爱。 在她入睡之后,我摸着她的秀发,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的记忆和眼中的女子重叠起来,但是我的理智却警告我这件事不简单。 因为这不可能,小谣的尸体是我亲手送去火葬场火化的,也是我亲手将她的骨灰埋在南山公墓的第三十九排第二个位置,就在那个该死的雾霾天里。 5月18日,台风来了,我和自称小谣的家伙已经同居1个多月了,目前为止我没有发现她身上的任何破绽。不论是我的喜好还是口味,甚至是我私人的东西,她都能够在不询问我的前提下找到方向,仿佛这个家是她曾经呆的地方一样。 难道她真的是小谣,但是为什么死人会复活?这不可能,这很不寻常,看来我有必要去调查一下。 6月6日,天气好转起来,小谣和我去了那个地方。我们共同参观了她的坟墓,她对我挑选的墓碑赞不绝口。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待这件事情,但是我想理智可能在我们之间消失了。 一到家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是时候下定决心了,老伙计。 7月4日,风很大,我在远离新松的一个地方看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里面的内容虽然对我的调查没有任何帮助,但是我依然对于这样的东西很感兴趣。因为那是让我如同踏入迷雾时,不经意间发现的一道光啊! 8月1日,小谣似乎发现了我在调查她的事情,她有些不太开心了。我决定稍微安抚一下她,趁着今天天气不错,我提议带她出去散步,但是她拒绝了,而且当着我的面把房门反锁了。 我被反锁在自己家里还真是件极其搞笑的事情,但是我却对此毫不介意,毕竟她是我一生唯一的挚爱,我不希望自己的行为对她造成过多的伤害。 所以我决定暂时放下一切,当个好丈夫。 9月19日,阴,今天我做了个非常不妥当的决定,重启对小谣的调查是件让我很难抉择的事情。不过眼下她已经失踪十天了,而我又没办法向派出所报案。你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派出所对民警同志说出这一切,特别是关于死去的妻子如何回来这件事情,我想我如果过于纠缠这些事情的话,可能会被别人建议去青山精神病院疗养一段时间,而这显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12月2日,调查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因为小谣又回来了,我必须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因为我发现她比以前更爱发脾气了,这不是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但是我依然爱着她,直到永远。 12月21日,天气如何已经不是我该关心的地方了,我的调查虽然毫无进展,但是我注意到了小谣又离开了,而且她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告诉我她要独自旅行去她姑妈家。 当然,我自然是举双手赞同的,不过独自旅行去姑妈家是我怎么都想不到的事情。我觉得她可能是觉得撒谎对彼此都有好处吧,因为早在我和她约会的时候,她就告诉我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有姑妈,真是个蹩脚的玩笑话。 不过算了,我对于她这一年的数次离开已经习惯了,毕竟她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回到你的身边。 所以,与其品尝真相的苦果,不如沉浸在荒诞的幻境中,或许会更幸福一些。 日记本的后面内容被粗暴地撕下了,从日记本的主人看来,他要么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家伙,要么就是个很会讲故事的小说家。很显然于思奇非常想了解这里面的后续内容,所以一直翻看着日记本,却发现里面没有别的内容了。 就在他一无所获的时候,一张非常细小的纸片从日记本的夹层中掉落在他的掌心里。 上面写着“周五晚八点,卡西纳餐厅六号桌见。” 第9章 宫家人 大概是睡了一个还算安稳的觉的缘故,今天的早会上于思奇没有像昨天那样哈欠连天。但是对于从宫辰那里得到了“真相”的于思奇而言,漫长又无聊的会议实在是过于无聊了。 特别是老板又没有出现,坐在老板位置上的高小芳正兴致勃勃地朗读着长长的会议稿。 整个会议室里充斥着类似蜜蜂嗡嗡飞的交谈声,只有少数坐在高小芳周围的“仰慕者”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女神”尽情表演。 “你看上去心事重重,伙计。”宫辰猫着腰从桌子边缘摸到于思奇的旁边,坐了下来。 “哈?”于思奇双眼迷离地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没有注意到是谁在跟他讲话。 “喂,我可没有在披萨里下毒!”宫辰抓起他的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几下。 回过神的于思奇这才反应过来宫辰这小子跑自己身边来了,压低嗓音问:“你怎么跑这来了,你不是该坐那边吗?”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一大早就这么的失魂落魄,被哪家姑娘勾了魂魄,要我做媒吗?”宫辰调皮的眨了眨眼说道。 “什么鬼?”于思奇说:“别瞎想,我只是...只是有些东西比较在意罢了...” “我能理解,”宫辰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于思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应该是误解了什么,于思奇是自么想的。但是正当他打算跟宫辰稍微解释一下的时候,高小芳拍了拍桌子站起身,指着他们俩说:“这里是会议室,不是休息室,更不是茶馆。开会期间禁止交头接耳难道不是你们应该注意的常识吗?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于思奇没有在意高小芳的奚落和指责,甚至他都没有和宫辰一样小声嘀咕着高小芳的坏话。 事实相反,他正在思考着昨晚看到的那本日记,虽然都是些荒唐可笑的故事,但是却一直令他在意不已。 特别是那个掉出来的小卡片上写的“卡西纳餐厅,”正巧就在昨天那条隧道边上,那块还有个朝阳饭店,自己以前和别人一起去吃过饭。那是在上一个公司的事情,虽然仅仅只是过了一年不到,现在回想起来,却仿佛过了好久。 那些曾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好同事”都去哪了,谁都不知道,大伙也没有过多的联系。如果是刚出校门那会儿,于思奇或许还会傻傻地找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朋友圈是随着环境变化的。 “小于啊,你今天是咋滴啦,我在跟你说话呢!”宫辰用手摸了摸于思奇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一脸怀疑:“没问题啊,也没有发烧,奇了怪了。” “哦,不好意思。”于思奇挤出个笑容说:“刚才开了点思想小差,会议开的怎么样了?” “中场休息十分钟,”宫辰看了看带在左手手腕上的机械表说:“还有两分钟继续,我们应该庆幸老板临时回来了,不然一整场会议都要听着高小芳唠唠叨叨,我是真的受不了,我在家已经受够她的‘金玉良言’了。” “哦,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于思奇托着下巴说:“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在家?” “是啊,该怎么去说这件事情呢,说出来挺难为情的。”宫辰突然遮遮掩掩的打算开溜。 “站住别跑,”于思奇叫住了他问:“不打算坦白吗?” “好吧,我就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你。”宫辰叹了口气,重新在于思奇身边坐了下来。 “说吧,我在听呢!”于思奇说,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知道高小芳和宫辰的关系,但是好奇心作祟让他暂时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稍微搁置还是极好的。 “我,哎...该从和说起,”宫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还是别说了吧,太难为情了。” “随便你,”于思奇看着走进会议室的高小芳,用调侃的语气的说:“你的那位‘别说了’,已经到位了,看来老板被她搞定了呢。” “当然...怎么可能搞不定呢...”宫辰小声说:“不过和你们想的完全不一样。可能你不知道,我和高小芳是大学同学,我们虽然学的专业不一样,但是因为共同参加了同一个社团,也同时加入了学生会。并且在第三年的时候,又同时担当了男生会主席和女生会主席,彼此的接触多了起来。” “所以你们就结婚了?”于思奇努力消化着这段信息。 “是的,但是对方是豪门千金,而我只是个郊区的农民子弟,自然是很难开口了。”宫辰闭上眼平静地说:“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就是改姓宫,入赘她家;另一个就是从此离开高小芳的身边,再不相见。爱情使人盲目,为了那份爱情,我牺牲了自己的尊严、自己的一切。” “那为什么你老婆不姓宫?她姓高啊!”于思奇说。 “那是因为她随她妈姓,而我则成为了她们宫家姓氏的继承人,除了姓氏和她以外,我在她们家得不到任何的东西。”宫辰指着这间会议室说:“你可能不知道这家公司真正的老板是谁吧?就是她爹——宫左颜。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每次开会都见不到老板了吗?因为这个公司真正的老板就是高小芳,那个坐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的不过是她请来作秀骗公司高层的玩具罢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的意思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于思奇不解的问:“现在又不是古代,女子也是能顶半边天的啊,多少公司是女老板掌权。她(高小芳),你老婆何必整这么些幺蛾子。” “大概是她的恶趣味吧,谁知道呢。”宫辰趴在桌子上说:“反正我对弄清他人的想法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自己过得如何。” “那你快乐吗?”于思奇问。 “你别看她在公司里这么难说话,其实在家里她不是这样的,除了有点爱碎碎念以外,没啥缺点。”宫辰掰着手指笑着说:“哦...对了...还有就是爱养宠物,最近又买了个什么石板龟,可算是把我折腾死了,我已经要喂两条狗,一只兔子,一盆仙人球,一只迷你猪。真是嫌我太清闲了,老是爱给我找点活来干。” 于思奇看着眼前的宫辰,觉得他或许过得没有电影里演的那么幸福,但是也算是乐在其中了。好歹也算是个人参赢家了,自己却如此的失败,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呢。 “你们聊的很开心嘛!” 高小芳正皮笑肉不笑地朝他们走了过来,于思奇这才注意到会议已经开完了。 “去我的办公室等我,现在...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这位人力资源部的新进人才好好谈谈。”高小芳盛气凌人地下着命令。 “别对他太苛刻了,他可是我的好哥们。”宫辰轻轻地说。 “当然,我可是很通情达理的。”高小芳用非常虚伪的口气说着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于思奇感觉到了周围的空气正在逐渐冷却,气温开始下降了。 “你吓着他了,”宫辰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的。” “这可由不着你做主,去办公室等我。”高小芳口气自然了一些。 “好吧,待会儿见。”宫辰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用鼓励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离开了会议室,并关上了门。 “那么,我的那位好丈夫似乎对你格外中意呢!”高小芳来回走动说:“甚至对一个相见不足两天的人就说出了保守多年的秘密,这真是...” “非常的不负责任,”于思奇接下她的话语,理清了思绪说:“我能理解你的担忧,凡是请放心,今天听到的话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及。我会当作无事无发生过的样子,所以请高总也稍微放过我一马吧。” “说的轻巧,”高小芳双手抱胸高傲地说:“你应该知道公司最近有一个非常大的动作吧,一旦我的事情走漏出去,那些公司的高层肯定不会轻易在我的决议上签字的。他们不能允许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欺骗,就像大多数凡人一样,盲目信任着虚无缥缈的神明。” “你把自己想的太过聪明了,”于思奇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是完全无法想像究竟是什么样的环境才会造就这样的狂妄。 “是你们太过愚笨了,若不是我那位好好先生把话说出去,你们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会知道我的秘密。”高小芳撅着嘴说。 “请不要把话说的我好像是个背信弃义之人一样,“于思奇可以允许别人侮辱他的长相和身世,甚至是家境,但是绝对不允许别人侮辱他的人格,人总有不可逾越的底线:“如果你真的觉得放心不下的话,那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因为罐子已经洒了,现在想收回已经做不到了。” “你打算怎么做呢?”高小芳象征性地问:“主动离职然后去别处抖搂我的丑闻吗?” “如果你希望我这么做的话,”于思奇说:“我本人是非常愿意服从公司给予的任何安排。” “好吧,那就先这样吧,只要你够乖。”高小芳紧绷的表情开始缓和起来,“我不会对我丈夫的朋友随便出手的,但是请记住,他的信任不应该成为你有恃无恐的资本。” “当然,”于思奇礼貌地鞠了一躬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工作了,你知道的,最近事情还是很多的。” “去吧,”高小芳摆了摆手,靠在会议室的桌子边上,神情凝重地看着于思奇离开。 第10章 卡西纳餐厅 自从上次在会议室捅了个大篓子之后,于思奇度过了非常有戏剧性的一段时间。多亏了宫辰的帮忙,高小芳已经完全打消了对自己的敌意,甚至在上个周末,她们夫妻俩还特意邀请了自己去她们家做客。 那可真是个奇妙的烧烤派对啊,虽然请的宾客不仅仅只是他一人,但是能够得到美女上司的宽恕,比任何美食都要更加容易温暖人心。 然后,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天气突然变得有些失控。明明上午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却已经大雨磅礴。而且照这样的势头,明天之前都未必会消停片刻。 我大概得顶着大雨小跑去车站了,但愿今天不要加班到太晚,于思奇一边审视着公司给他的任务,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浓茶。 这袋茶叶是宫辰前几天送过来,据说是什么特别高档次的茶叶,反正自己对茶一窍不通,索性就泡着当饮料过度一下。 能省则省,是他的人生信条。 或许是自己提前立下了FLAG的缘故,又或许仅仅只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在快到七点的时候,于思奇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所有事情。 低头看了看所剩无几的茶水,稍微叹了口气站起身,今天又赶不上公交车了。 走出公司大楼时,外面刮起了大风,许多和他一样加班到此刻的同事们正举着不知道从哪摸来的雨伞在风雨中缓慢前进。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在雨中漫步的时候,宫辰意外出现在他的身后叫住了他:“可算找着你了,我还去了你的办公室,结果里面的灯都关了,黑乎乎怪吓人的。” “你怎么还没有回去?”于思奇不解的问:“我记得你平常都是很早就下班了的啊!” “哎,别提了....二十一楼装修不小心把我们公司二十楼的财务室给砸穿了,还好当时财务室的人都被主管叫去看他新买的车去了。不然要是出个什么意外,简直不敢想。”宫辰双手合十的说:“一出这事,公司就派我去那边和施工队的人协商了。这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好在还是让他们在责任书上签了字。” “我还以为下午那声巨响是雷声呢,结果敢情是上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啊!”于思奇恍然大悟道。 “不然,你以为呢?”宫辰转身说:“来吧,这么大的雨,你不会打算一路倘着雨回去吧?我记得现在已经没有77路车了。” “这...又要麻烦你送我回去,真是不好意思。”于思奇跟上宫辰的脚步说:“老是麻烦你,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你要真过意不去就赶紧给我买辆车去,甭管是啥车,是交通工具就行。”宫辰按下电梯的按钮说。 “滑板车也行吗?”于思奇调皮的笑了笑。 “行,只要你敢骑过来上班,我有什么可反对的,反正让人笑话的又不是我。”宫辰领着于思奇穿过了B区,来到了A区。 “等等,我记得你的车一直都放B区的,怎么我们跑A区来了。难道你今天转性了,想换换口味,所以把车停到了A区?”于思奇一脸疑惑的问。 “我车拿去洗车行了,明天下午才拿得到。今天我们坐小芳的车,她就在前面等我们。”宫辰来到前面那俩特别鲜红的汽车前,敲了敲玻璃说:“我带他来了。” “太慢了,你们俩。”高小芳将车门打开,不耐烦的说。 “我们之间错开了,还好我在公司门口堵到了他,不然我们今天就得去河提上捞他了。”宫辰带上车门系好安全带,转脸看向带着墨镜的高小芳说:“今天正好大伙都没吃饭,不如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你说怎么样,老婆?” “我没意见,只要别吃披萨就行。”高小芳注意到于思奇上车之后,就发动了汽车。 “你这...直接把我最爱吃的东西给PASS了,这不合适吧。”宫辰靠在窗边说:“这样吧,反正我们今天有客人了,不如让他挑选一下去哪吃晚饭吧,你看这样如何?” “这,不太合适吧!”上车之后的于思奇一直找不到机会插嘴说话,碰上这样的情况,连忙推脱掉。 “说吧,只要别是什么路边摊就行,我明天还要去见市里的领导,我可不希望今晚的食物影响到我明天的行程。”高小芳语气平淡的说道。 要说让于思奇想想有什么好吃的美食,多半都是路边摊上的货色,不论是烧烤还是面条,自己都不大可能去什么高档次的饭店消费一波。 这不符合自己的生活习惯,更不适合自己的生活节奏。 让自己这种没有什么美食经验的人推荐吃饭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没关系,慢慢想,反正路还长。”宫辰看着雨天里那排成一字长龙的车队,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说:“哎呀好久没管这玩意了,居然又长出了这么一小根,真是太气人了。” 就在于思奇正发愁该怎么开口说去一边比较干净的面馆消费一波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曾经看到一个句话:“卡西纳餐厅六号桌,八点见。” “卡西纳餐厅...行吗?”于思奇试探性的问了问。 “哟呵,你还知道那家店啊,”宫辰笑眯眯的说:“我还以为你这么节俭的人是不可能知道那种地方的呢!” “为什么?”于思奇问。 “那可是家高档餐厅啊,一般人进去都要提前一个礼拜预约的。”宫辰解释起来。 “是我太唐突了,居然提出了这么无理的要求。”于思奇不好意思的道着歉,却被高小芳的话语给打断了。 “喂,是刘经理吗?对...我今天想去你们那吃顿饭,有位置吗...好的...拜拜...”高小芳单手拿着手机放进包里说:“搞定了,你们想好晚上点什么菜了吗?没有的话就和我一样吃牛排吧,我挺喜欢那边的西兰花和意大利面。” “喔...又是意面啊!”宫辰砸了砸嘴说:“比起意面我更喜欢热干面,可惜西餐厅里一般不卖那玩意。说起来小于你是怎么知道卡西纳餐厅这个地方的,不会是坐车的时候随便瞥了眼招牌就记下名字来了吧?那可真是巧了。” “其实是这样的,”于思奇看着坐在前面的宫辰夫妻俩,想到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疏远自己,决定说实话:“你还记得当初你扔给我的那个纸袋吗?” “记得啊,那玩意我从跳蚤市场掏回来的。结果在办公室里被小芳看到了,我正寻思扔哪好呢,结果你就送上门来了。”宫辰抠着鼻孔说:“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啊!” “确实是让人喜出望外,”于思奇没好气的说:“但我要说的不是那个袋子,而是袋子里的东西...我发现了一本很古怪的日记...里面夹着一张写有卡西纳餐厅的纸条。” “这倒是全解释通了,”宫辰点了点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高小芳说:“那个日记有什么古怪?” “上面写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我衷心的希望上面的一切都仅仅只存在于字面之上”于思奇从挎包里摸出那本日记本递给宫辰说:“我想你应该有兴趣读一读里面的内容。” “说的这么严肃,让我觉得有些不大自然了。”宫辰接过日记本开始阅读起来。 起初他的表情还是很镇定的,但是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毛开始紧闭起来。高小芳似乎也注意到这个细节,开口问:“什么样的日记能把你俩吓成这样?” “你自己看吧,我帮你开一会儿,”宫辰侧着身抓着方向盘说:“看快点,我撑不了多久的。” “啰嗦!”高小芳从宫辰的腿上拿起日记本快速地阅读起来。 虽然没有宫辰那样的反应剧烈,但是于思奇依然注意到了高小芳的双肩在微微颤抖。 “你们没事吧?”于思奇担心的问。 “没...当然没事...”高小芳将日记本丢回给他说:“真是个充满恶趣味的故事。” “可不是,”宫辰一脸尴尬的挤出了笑容说:“天下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发生呢,你说对不对,亲爱的?” “当然。”高小芳点了点头,接过方向盘说:“我们快到了。” “你们的脸色看上去不是特别的好,真的没问题吗?”于思奇注意到宫辰的脸色有些苍白。 “没有,你多心了,”高小芳故作镇定的扶了扶墨镜,将汽车停在了餐厅前说:“你们先去找刘经理要位置,我去下洗手间。” “来吧,是时候让你见识下什么叫作高档餐厅了。”宫辰拍了拍手说:“好久没来这吃饭了,这姓刘的也不知道出门接下客,真是不懂事。” 就在宫辰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从餐厅里走出一名打着领带穿着西装的高个子男人,他面带微笑的说:“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接待你们,实在是事出突然,我有点抽不开身。” “我信了,”宫辰指着于思奇说:“这是我的好哥们,今天可是他指名要到你这来吃饭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大恩人啊!”刘经理抓着于思奇的手,谄媚的说着让人皮麻肉跳的话。 “别这样,我只是...”于思奇努力想挣扎他的束缚,却发现此人臂力奇大。 “好了,今天打算给我们安排在几号桌呢?”宫辰问。 “只要不是单数,位置随便你们挑。”刘经理领着他们来到了电梯前,松开了抓着他的手说:“想好去哪了吗?” “六号桌行吗?”于思奇揉了揉被抓住的地方问。 “如你所愿!”刘经理深鞠一躬,按下了六字。 第11章 弹钢琴的神父 尽管于思奇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他踏进正厅的时候,依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艳到了。 金碧辉煌的装修风格布满了每一个角落,整个餐厅就一个非常华贵的欧洲宫殿一样,入口处写着:“欢迎您来到六号桌,请自行方便。” 大厅内空无一人,远处有一方流着淡蓝色的活水的小池子,池中正树立着乳白色的四脚餐桌。 餐桌上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器皿,其中的光泽有些让于思奇怀疑里面是不是含有黄金。 没等他问出口,宫辰就说:“小刘啊,你这的盘子怎么从银的换成金的了?” “镀金而已,”刘经理解释道:“本打算用全金的,但是老板觉得开支过大了。” 餐厅上方的台子上放着一架非常气派的钢琴,这时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坐在钢琴旁,独自演奏起来。 墙壁上的蜡烛搭配着吊灯上的色灯,暖色的光芒让于思奇的内心开始变得暖和起来。最奇异的是天花板,很显然在装修方面,设计师做了不少的手脚。 类似荧幕一样的液晶屏正在他们的头顶上方播放着类似云层一样的画面,广阔星河渐渐从浓云迷雾中透了出来,洒下淡淡星光。 “这是全息投影吗?”于思奇吃惊的问。 “差不多吧,”刘经理领着他们踩着透明的玻璃通道(看着脚下缓缓流动的暗流,于思奇觉得有趣极了)示意他们坐下说:“如果你们觉得(天空)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随时提出来,那么现在可以开始送餐了吗?” “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高小芳的声音从他们的侧面传来,于思奇注意到她已经换了件纯白的礼服,正朝他们走过来。 “愿意洗耳恭听,”刘经理深鞠了一躬说。 “光有星光却无皓月,实在是太煞风景了。”高小芳在宫辰的身旁坐下说:“我原以为你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现在想想...果然是我太过于天真了。” “真是万分抱歉,”刘经理又一次深鞠一躬说:“这就替你安排。” “你去的时间可不晚,我还寻思着你是不是又去换衣服去了,”宫辰开着玩笑说,“果然还是白色适合你,真搞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坚持买红色的车子,太花了。” “用不着你来操心我的喜好,”高小芳掏出化妆盒,对着镜子补着妆说:“你觉得我粉底是不是太薄了。” “当然,不不...我看着很自然...”宫辰正打算和于思奇搭话,却被高小芳拖住无法动弹,只好尴尬的对着他笑了笑。 当电灯泡真不是件值得称赞的事情,所以于思奇决定以后这样的私人就餐还是尽量不要参合比较为妙,实在太尴尬了。 自己完全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聊什么,更没有好的切入时机。 于是他决定到处走一走,在晚餐送上来之前。 在餐厅四处溜达的时候,于思奇一边感慨这里的奢华,一边叹息这么大的场地居然只单单放一张桌子,未免有些铺张浪费了。明明搞个大礼堂都不为过分,实在是想不通老板的心思。 不知不觉自己就来到了钢琴的附近,随着悠扬的乐声飘进耳中时,于思奇这才反应过来这间屋子里还是有第四个人的。 径直走向弹钢琴的座位方向,那位中年男子似乎也注意到来人,稍微转了转脑袋朝他看去。 “你好,”于思奇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有什么问题吗,是我的曲子弹的不符合你的预期,还是说你打算点歌呢?”中年男子用低沉嘶哑的嗓音问。 十分奇怪,明明他的声音不是特别响亮,甚至有些快要被钢琴演奏的声音给盖下去了,但是于思奇却惊奇的发现自己能够在耳膜旁边感受到他的呼吸声。 “不...我只是...你懂得...想了解一些事情...”于思奇想到了那个字条上的内容,理了理思绪问:“请问这家餐厅开了多久了。” “七年吧,七年多一点?”中年男子换了一首更加悠长的曲子弹奏了起来说:“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我只是个来兼职的。” “兼职?”于思奇不解的问。 “对,兼职而已。”中年男子说:“其实不瞒你说,我的正职是一名神父。你可以叫我安神父。” 看着自称安神父的人,于思奇脑袋里产生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想法,但是他理智地将它抛弃在内心的最深处,不打算讲其表达出来。 “那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一名神职人员会到餐厅里来弹钢琴吗?”于思奇问。 “当然,你的担忧是正常的...但是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产生了神父不会去餐厅弹钢琴的错觉呢?”安神父笑着问:“神并没有规定神职人员不可以为迷途的羔羊演奏天籁之音吧?”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是羔羊了?”于思奇努力憋着不笑。 “孩子,我能看得出你需要帮助。”安神父双眼注视着于思奇,仿佛把他看光了一样。 “或许吧,”于思奇避开这样直接的视线说:“不知道你对一名叫小谣的女子了解多少?” “很多,但是可能和你想像的不大一样。”安神父再次换了一首轻快的曲调说:“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我们可以私下好好谈谈...现在,我想你需要去吃点东西了,餐车来了。” 在安神父的指引下,于思奇走回到餐桌前。这时他发现了桌子旁边停靠着一辆餐车,刘经理正在宫辰的吩咐下从里面端出食物。 镀金的餐盘在刘经理的摆弄下,已经盛满了各式各样美味的食物。有牛排、意大利面、土豆泥、鲜肉汤、还有一大盘西兰花。虽然很多食物都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但是依然还有许多吃的是于思奇辨识不出的东西,有些甚至光从外表不能判断其为可食用范围。 就比如说宫辰正在吃的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一打听才知道是英国特制的焦黑蜂蜜鱼干。稍微夹了一点,尝了尝发现除了外表一层蜂蜜有些腻口以外,里面烤焦的部分实在苦的让人无法下咽。 比上回网购的埃塞俄比亚的咖啡还要苦上十倍,都快赶上烧糊的锅灰了。 真是完全不能理解宫辰到底是如何喜欢上这种口味的鬼东西,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然而另一边的高小芳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当仁不让,不知何时开了一瓶飘着淡淡酒香的红酒已经被倒出不少液体在托盘里。用叉子将意大利面放进盛有红酒的托盘里翻转了几遍,然后用叉子叉入口中,煞是有味地品尝起来。。 看到此情此景,于思奇似乎算是明白了这两位为什么会成为夫妻了,因为从这么看来他俩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等于思奇独自将一份半熟的牛排消化进肚之后,正打算给自己来点土豆泥的时候,刘经理推着另一辆餐车走了过来。 “还有?”于思奇吃惊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看着刘经理将装满各式甜点的盘子端上了桌。 “啊,黑巧克力蛋糕,”宫辰咽了咽口水,抓起一块往口里塞去。 就在于思奇伸手过去拿冰淇淋的时候,高小芳端着布丁问:“你跟那个神父很熟吗?我看你们俩挺聊的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于思奇一口吞下带有草莓果酱的那部分。 “因为那家伙很少搭理人的,”宫辰擦了擦嘴角的蛋糕残渣说:“要我说,你不是他认识的人,就是被他看上了。等着吧,他肯定会去你家传教的,相信我。” “你怎么知道的?”于思奇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勺冰淇淋,放进嘴里说:“这么恐怖的吗?” “因为他也来过我家,”宫辰拿起一块曲奇饼说:“我早该提醒你的,那样的疯子其实应该远离才对。是我疏忽了,我的锅。但是美食当前嘛,不能怪我。” “说什么傻话呢,”于思奇舔了舔勺子说:“他看上去很正常,起码目前来说是这样的。至于他来找我,他又不知道我住哪,怎么可能找到我嘛。让你费心了。” “这可说不准,”高小芳用餐巾擦了擦嘴说:“起初我们也和你抱有一样的想法,结果阿辰被纠缠了好几天才说服他别再来拜访了。” 阿辰...原来你们夫妻俩的关系这么融洽啊,公司里针锋相对都是在演戏吗?真是戏精啊! 当然于思奇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静静地喝着不知道什么水果榨成的汁水,喝起来虽然味道怪怪的,但是却异常的好喝,有点像是酸梅汁和茶叶混合而成的,谁知道? 或许是吃饱喝足的缘故,于思奇感受到自己身体有些疲惫,大脑想要得到休息。但是看着还在大吃大喝的宫辰和在一旁静静闭目养神的高小芳,他开不了口提出自己要单独离开。 不得不承认,宫辰意外的能吃。而且更意义的是比自己还要消瘦,真是气人。 抬头看了看花哨的天花板,万丈星河已经暗隐不见了,只剩下一轮皎月在头顶上闪耀着幽幽孤光。 就在于思奇正在沉浸着那轮明月的余辉下,放空思想开着小差的时候,宫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回了现实,并轻声说:“我们该走了。” 第12章 夜半敲门声 吃饱喝足的于思奇到底是怎么样回到自己的卧室,这是个问题。不过眼下他正睡得香甜,整个23号公寓里几乎都是一片死寂,除了某位保安。 狭小的值班亭里放着一张非常破旧的桌子和一张已经缺了角的凳子,保安老黄正端坐在上面阅读着一份沾满酱油的报纸,从报纸的揉捏程度来看,不难推断这是一份刚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产物。 桌子的左边靠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些残缺不堪的工艺品,最前面的是破了个洞的雪球,里面的人造雪已经几乎没有了。后面就摆放着只剩半边的摩天轮和一辆没有轮胎的摩托车模型。 很显然,它们也是从某个别人不需要的地方拾来的。 桌子的中间散乱着一些登记薄,老黄的双手正压在上面。 在他的右手边放着一大串钥匙和一个工具箱,箱子的锁头已经坏了。从无法盖合的工具箱缝里伸出了一个小螺丝刀,上面还有点胶水的痕迹。 淡黄色的灯光笼罩在整个值班亭里,顺着这份光亮,我们注意到报纸上正写着: 乔溪再度发生悲剧 有着新松母亲河的乔溪再次传来了不幸的消息,我们刚刚得知就在8月30下午四点左右,有多名新松一中的学生私自在该处玩耍戏水溺亡。 目前本栏目记者还没有收到任何正式的官方信息,但是据可靠人士爆料,新松市有关部门已经在第一时间内就派出相应的官方代表前往现场,并与事发关联的家属取得联系。 由于现场仍然处于救援封锁状态,无法近一步得到详细的数据,请期待本栏目的后续报道。 另提醒各位家长及诸位青少年,开学临近之季请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当作嬉闹的筹码,也希望各位家长能够及时地关注自己孩子的动向。未成年人请勿在没有家长及其长辈的陪同下前往河流、水库等危险地区,谢谢合作。 看到这里,老黄嘟囔了一句:“每年不淹死点人哪里敢自称母亲河,对吧。” 翻到报纸的第二页,有些酱油痕迹明显的地方已经无法识别了,好在有些痕迹不太深,还是很容易辨读的。 知名青年画家失踪 曾经拿到过国际各项大奖的知名青年画家许佑凡下落不名,工作室没有任何闯入的痕迹。 由于许佑凡的未婚妻拒绝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所以我们无法得知更多更详细的信息。 但是,据家政服务的工作人员称,许佑凡的未婚妻从欧洲旅行回家时发现室内十分的脏乱,有提出过全屋清扫的服务。 然而因为该事件过于扑溯迷离,而且许佑凡本人又异常的低调,所以目前有关部门没有硬性将此类事件归纳为失踪事件。不过许佑凡工作室的员工表示自己的老板不可能不打招呼就擅自离开,特别是在下周一他就将在隔壁滨江市举办迄今为止最大的个人画展。 家属和员工们坚信这是一场非常严重的失踪事件,甚至有可能是绑架案。 会不会是这个画家自导自演啊,感觉很有问题啊!老黄摸着有点扎手的胡须思考道: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出名,可谓是不择手段。 放下报纸的保安老黄想着报道上的那些事件时,肚子突然的阵痛让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小步跑开了。 就在值班亭空无一人的时候,一位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推开了没有锁好的铁门,径直地朝着公寓楼走去。 来人在303室门前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周围破烂不堪的走廊景象,稍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敲了敲门。 “咚咚”的敲门声很快就将于思奇从甜美的梦乡里拉回了现实,三步两步跑到大门外,于思奇吃惊地看着安神父正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 门口正站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左手提着一个小小的手提包,右手握着一本圣经。长长的银色十字架正从他的脖子上一直垂到了他的腰间。 “晚上好,”安神父微微欠了欠身说:“很抱歉这么晚来打搅你,但是你也知道的,餐厅总是这个时间段才能下班。” “我...不...我还以为...”于思奇脑袋有些迷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觉得是在开玩笑对吧?”安神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于思奇说:“宫辰那老小子是不是又讲了我的坏话了?” “他说你是个老疯子,”于思奇说。 “喔...那可真失礼,不过倒像是他会给出的评价...”安神父满不在乎的走进屋说:“不介意请我进去坐一坐吧,大晚上还让我站在走廊里吹风实在有些不太妥当了。” 在于思奇的注视下,安神父将圣经和手提包放到了门边的鞋柜上,随手带上了房门。 “好多年没来过这边了,没想到这里已经破败成这副德性了。”安神父在门厅里来回走动说:“哎,这个墙面都烂成这样了,真是太过可惜了。” “那个...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于思奇整理了一下思绪问:“不会是大半夜向我推销圣经吧?” “推销圣经?”安神父笑呵呵地问:“你很喜欢这本书吗?”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于思奇问。 “算上餐厅的话是第二次见面,不过正如你所说的,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安神父示意于思奇坐下说:“很抱歉半夜到访,但是正如我所陈述的那样,实在是太忙了。” “请问你为什么要半夜来拜访一个彼此都不熟悉的人的家呢?”于思奇礼貌地问:“既然你不打算推销圣经,而我也没有这方面的信仰需求。” “遇溺水者便伸手助其上岸,遇灾厄便出手将其驱散,我姑且也算是一介圣职,还是期望自己能够以微薄之力在神职人员里忝列门墙。”安神父一本正经的说着旁人无法理解的言语。 “很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听这种疯言诳语,能请你离开吗,谢谢了!”于思奇转身打着哈欠朝床走去,“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把门带上。” “难道不是你特意请我过来的吗?”安神父显然没有离开的迹象,恰恰相反,他在椅子上换了坐姿。“难道不是你想要寻求答案的吗?” “我没有邀请你过来,”于思奇有些发笑的说:“尽管我确实希望能知道一些真相。” “那就行了,”安神父拿起手提包打开说:“我知道这是件很难消化的事情,但是请耐心一点,稍微占用一点点睡眠时间对你明天的上班不会有太多的影响。” “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到访吧,”于思奇走进厨房说:“容我先泡杯咖啡,你要吗?” “当然,为什么不?”安神父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说:“多放点糖。” 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于思奇再次坐在了安神父的对面,瞥了一眼桌面的文件问:“关于小谣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该从何说起呢,”安神父吹了吹咖啡,眼巴巴地看了看无法下咽的热咖啡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公寓的来历?” “略有耳闻,”于思奇说。 “那就好办了,可能你也注意到了这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安神父从文件中抽出了一张黑白的剪报说:“这是当初照的,就在喷泉那里。当年这里可是个非常神圣的地方啊,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我能理解,但是那又如何,这个地方确实没有当年的辉煌。但是我住在这里又不影响到什么,难不成你要说这地底的尸体要爬出来害我不成?”于思奇干巴巴地嘲讽道。 “当然不会,”安神父一脸无奈的说:“但是我们不能排除这个情况。” “你在开玩笑,”于思奇突然产生了一种眼前这家伙果然是脑子不太正常的错觉,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 “不,我当然没有开玩笑。”安神父神情严肃的看着于思奇,目光清澈。 “好吧,好吧,”于思奇摆了摆手小酌了一口热咖啡说:“让我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吧。” “七十年,温德尔教区发生了一件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没人知道是如何发生的,也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出现了什么。”安神似乎没有注意到于思奇的无礼,拿起另一张大的剪报说:“报道上只说了教区所有的圣职人员都离开了温德尔教区,也就是现在的绿山小区和23号公寓这一大块地方。很遗憾,因为时间太过久远了,我无法向你说明当时的详细情况。但是根据我多年的调查和研究发现,并非人们想像的那么简单,也不是报道上说的轻巧,更不是教会档案里说的那样轻松。” 短暂的沉默,没人出声,安神父从文件里抽出了一份手写的报告说:“这里面有我们的人发现的一些有趣的现象,里面或许可以让你明白你看到的那个故事不仅仅只是幻想。” “你是说...死人真的会复活?”于思奇看着那份手写的报告,里面有些东西让他动摇了。 “傻孩子,死人当然不会复活,”安神父喝着咖啡说:“但是有很多种方式让躯体活动,我担心的就是这个。比如在1年前我就听到一位丈夫提到过的某个现象,很可惜我并没有在预定时间里见到他,所以无法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你可以看看这个,”于思奇从抽屉里掏出那本日记递给安神父说:“我也是看了这个东西才决定去卡西纳餐厅的,特别是这张小字条。” “那是我的笔迹,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安神父看着字条说:“真是造化弄人。” “说来话长,那位小谣你有见到过吗?”于思奇问。 “并没有,”安神父津津有味地看着日记本说:“不过她的丈夫我倒是见过几次,在他还没有失踪前。” “失踪了?”于思奇又问。 “那是年初的事情,我在一个慈善舞会上见到了他,本打算和他谈一谈上次为什么没有赴约的事情,结果他直接就走掉了,然后就上报纸了。”安神父双手托着下巴说:“我觉得当时的他可能心事重重。” “你不会说他就是那个大画家许佑凡吧?”于思奇大吃一惊。 “哟呵,你也很关注新闻嘛!”安神父笑了笑说:“在看到失踪的报道前,我都不知道他是个名人呢!” “那你的意思是他的未婚妻有问题?”于思奇问。 “值得去怀疑,但是她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安神父看了看手表说。“已经快三点了,我想我该离开了。打搅你这么长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希望我的到来没有让你感觉到不适。” “确实有点,但是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于思奇抓了抓头发说:“大概是我也疯了吧。” “相信我,你和我一样的正常。”安神父带上自己的圣经和手提包,拉开了房门说:“谢谢你的咖啡,如果你想找我的话,可以去方家大院转转,我碰巧在那里有个还算不错的落脚点。” 第13章 秋云百货 第二天于思奇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下午一点多了。 抱着有点疼痛的脑袋,手忙脚乱的在公司微信群里发了句:“身体不适,请一天假。” 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他还在琢磨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真是说不出的感觉。不知道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说只是一些意外的巧合。为什么如此荒唐的事情会接二连三的让自己碰到呢,真是个难以解释的问题,或许问问那个安神父可以得到更多的信息。 既然决定了,就趁着下午不上班去那个方家大院转转看看。 奇怪的是,上回自己走回来的时候路过那里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啊。大概是太在意赶路而忽略了细节吧,或许。 就在于思奇重新坐起身,准备去洗漱一下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宫辰这家伙在微信群里发的消息:“好小子居然找借口不来上班,扣工资!”顺带发了个特别搞笑的表情,让于思奇乐呵了半天。 回了一句“睡过头没办法,想扣就扣吧!” 站在洗脸盆的面前,看着有些肆意疯长的胡须,于思奇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网上买个剃须刀了。以前还没有注意过,不经意间自己的胡须已经这么长了。 果然是老了吗? 一边刷着牙一边想着等下出去吃点啥,是老样子拉面,还是换个口味吃点容易带着走的肉夹馍。 不好,选择综合症又要发作了,赶紧做个决定。 还是回头抛硬币得了。 或许是洗了把脸的缘故,于思奇感觉到自己的头脑从昏睡的迷糊中清醒过来。 “就该如此!”他看着镜子里的消瘦青年,有点乱糟糟的头发正在一个尖尖的脑袋上自由的生长着,扁平的鼻梁和嘴唇组成了一张十分平凡又无特色的面庞。虽然已经洗过脸了,但是眼角的淡淡血丝依然是有些令人在意。 “晚上早点睡,”他下定决心之后就走出了洗手间。 当他穿戴整齐准备下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房东太太,从她的脸色来看,估计又是有人没交租跑路了。 “下午好,”于思奇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继续下楼了。 却不想房东太太在后面叫住了他,问道:“你知不知道304室的去哪了?” “不知道,”于思奇定住脚步,回过头说:“她没有交房租吗?” “欠了好几个月了,本来说好这个月结清的,结果果然还是让她给跑了。”房东太太气鼓鼓的说:“还以为穿着白大褂是什么正经人,哼...又看走眼了...” “什么时候的事?”于思奇好奇的问。 “多半就是这几天吧,那个老黄也是的,明明看到她搬家却不及时告诉我,我回去要和他好好谈谈。”房东太太插着腰用大嗓门说,唾沫星子四处飞溅。 “哦,那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于思奇努力规避着房东太太的唾沫,用手捂着脸说。 “等等,你小子是啥时候交的租,我怎么不知道?”房东太太又一次叫住了他。 “上次你老公来的时候,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记录。”于思奇面不改心不跳的撒着谎。 “让我瞧瞧,”房东太太从口袋里翻出一本发黄的记事薄,查阅起来。 如果房东忘记上次的诺言的话,那自己只有硬着头皮去取钱了。想到这里,于思奇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的礼貌。 “八号...九号...十二号...啊...看到了,是我那个死鬼的笔迹。”房东太太一脸怀疑的看着心虚的于思奇说:“平时你小子拖起房租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这次怎么一下子就交了1年的房租,嗯?” “这...”于思奇悬在嘴边的心终于慢慢下落了,敷衍的找了个借口说:“前不久赌球赢了点小钱,为了不输回去就拿去交房租了。” “赌球啊...我知道...我侄子也好这口...不可取...”房东太太将记事薄塞回口袋,摆了摆手说:“不过记得交房租是好事,这点你可比你隔壁那丫头靠谱多了。好啦...好啦...你去忙吧!” 大步走出院子的于思奇心有余悸的摸着胸口嘟囔:“还好那家伙信守承诺,不然自己就死定了。” 赌球是个什么玩意,自己根本就不会,只是听公司的同事在吃饭的时候聊过几次。 还好,还好。 不过隔壁304室突然离去还是有些令人吃惊,自己好歹也算是住在边上的人,居然毫无察觉,果然是个神秘的女人。 也许是烤地瓜的香味让于思奇从沉思中醒来过来,也许是肚中的饥饿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走在店铺林立,人群拥挤的街头时,于思奇开始琢磨自己到底该吃点什么填饱肚子。可惜的是本来打算抛硬币来决定吃啥的事被他忘在了脑后,所以当他经过金拱门和开封菜的时候,都只是看了看里面老长的队伍,摇了摇头离开了。 随着人群的渐渐变少,吵杂的闹市也开始和他背道而驰。正当于思奇决定折回去随便买点什么的时候,路旁的一个小店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写着是“秋云百货”的杂货店,但是门口却挂着(提供点餐服务)的招牌。 杂货店也开始扩展业务了啊,值得一试。 想到此处,于思奇推开了店门。 昏暗又狭小的杂货店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头顶的电线和老式灯泡缠绕在了一起,柜台后面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在用手帕擦着眼镜。 “需要什么吗?”杂货店的老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问。 “嗯...我看到了门外写着提供点餐服务?”于思奇环顾了下拥挤的四周,觉得这似乎不是个适合吃饭的地方。 “噢...当然...你想吃点什么?”老板探出身子问:“面条还是米饭,或者说你想来点三明治?” “米饭吧,”于思奇小心翼翼地来到柜台前,坐在一个有点硬的椅子说。 “请稍等,”老板敏捷的站起身,走进里屋说:“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食材。” “好...”于思奇寻思着这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像自己这么无聊的人来这里吃饭啊。 既没有就餐的桌子,也没有合适的场地,光线也不是特别的优秀,自己大概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进这个店。 不过老板的态度让自己有些无法拒绝,所以就当作是一种挑战吧,反正能吃饱就行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久到他都无聊到玩起了手机。微信群里宫辰那傻小子又在那里大秀存在感,各种刷屏。 随便打上几个字就关掉移动数据的于思奇看了看手机的时钟,都快三点了。再不快点的话,怕是又要很晚才能回家了。 就在他失去耐心的时候,杂货店的老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过来。 借着不是特别亮的灯光,于思奇注意到了餐盘里有四个碗。 一碗几乎已经快装不下的白米饭正冒着香气诱惑着他的胃囊,一碗青椒肉丝虽然分量不多但是肉丝意外地和辣椒持平了,另一个碗则盛满了素炒莲藕。 老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说:“本来打算给你弄点西红柿蛋花汤的,但是刚好看到冰箱里有几个特别新鲜的鱼头,就给你做了碗鱼头豆腐汤,花了点时间。” “没事,”于思奇拿起勺子就开始品尝起来,入口即化的豆腐和鲜嫩的鱼头交杂在口腔中,散发着葱花独有的味道,口感特别好。 “好吃吗?”老板开心的看着于思奇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笑呵呵的问。 “好...好吃...”于思奇在简单又美味的家常菜前,彻底打消了自己开始的那些愚蠢的想法,什么错误的决定,这明明就是“智者的选择”。 “慢慢吃,别急。”老板打开他右手边的一台老电视,里面正在放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那个,你的藕片又甜又脆,是在哪买的?”于思奇用筷子夹着藕片问,每片莲藕都切的恰到好处。 “别人送的,”老板把头转过来说:“很好吃吧!” 饥饿让于思奇放弃了礼节,而美食又让他失去了理智。所以当他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那四碗东西的时候,有点肿胀的小腹开始做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抗议。 “给,你吃太急了...”老板端了一杯白开水,放了两片小药丸在杯子旁边说:“这是健胃消食片,吃了肚子就不那么难受了。” “谢谢,”于思奇将药丸和水吞下问:“一共多少钱?” “你拿十五块钱吧,”老板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的画面,伸出了手掌。 于思奇注意到他的指甲缝里还有一些莲藕的淤泥和鳞片,将钞票放上去问:“这么丰富的一顿饭菜才十五块吗?” “当然,家常菜嘛...收费太高就对不住来这吃饭的人了。”老板收起钞票看都不看一眼,把它丢进抽屉里说:“本来我搞这个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愿望,相比于赚钱,你能把我做的东西吃下去就是最大的幸福。” “你太客气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来这里的。”于思奇起身摸了摸不再肿胀的小腹说:“一定。” “那就真是太谢谢你了,慢走啊!”老板将碗筷收拾好,端着餐盘走开了。 第14章 姜家祠堂 看着眼前很有年代的明清建筑群,于思奇感觉到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在这份土壤里扎根生长着。 小巷里充满着腐烂和荒凉的气息,无人居住的房屋已经经受不住时间的摧残,遍体鳞伤的躯壳在岁月的侵蚀之下慢慢消亡。两排破旧的砖瓦房将整个方家大院内部的格局划分成了一张蜘蛛网,房子上的窗户有些甚至都没有玻璃。 顺着一条看上去还能行走的道路,他来到一堵深红色的矮墙旁,一口被铁质栏杆围起来的枯井上面写着“水已经被污染,请勿直接饮用。”锈迹斑斑的栏杆旁边还插着一个指路牌上,花了大约5秒钟的功夫,于思奇认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方家大院的中心地段了。 然而自己却并没有看到有类似教堂之类可供神父停留的场所。 是那家伙在骗自己吗?不太可能,看上去他不像是刻意去骗自己的样子,那么是自己的方向不对吗? 不可能,从那个车站往里走只有这么一条道,自己不可能走错路。除非在来的过程中忽略了什么,但是也不大可能,因为实在没看出哪户有人居住的样子。 只能往前再走走了,如果还是没有的话,今天就这样吧。 抱着这样的信念,于思奇选择了一条看上去稍微好走一点的街道,里面像迷宫一样的废弃砖瓦房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多很多。 当他越过一栋已经完全倒塌的废屋时,隔壁一间非常大的老式四合院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来到那间四合院的门前,看着已经泛出绿色铜锈的门环歪挂在黑色木门上,他好奇的上去敲了敲。 站在门外等候的时候,一种说不出来的紧张感正在他的脑中蔓延出来,慌张又疑惑的情绪几乎已经让他差点掉头就走。 大约是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就在于思奇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的时候。 门后面出现了动静,随着门被打开之后,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朝他张望着,眼神充满了好奇。 “老黄?”于思奇吃惊的看着打开门的男人,这不就是23号公寓值班的老黄吗? “我跟你很熟吗?”这个男人把门缝开大了一些,用怀疑的眼光盯着他。 “噢...不...大概是我认错人了。”于思奇这才注意到这个家伙虽然和老黄长的一模一样,但是他的头发显然比保安老黄要长上不少,而且还有些油腻。 蜡黄色的面容没有一点生机,仿佛如同死物一般。 他用冷漠的口气看着于思奇说:“请问有什么事吗?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说你是来找阿珍的?” “嗯...我是来找一名神父的,据说他住在方家大院,但是我不清楚他具体住在哪,所以...”于思奇有些尴尬。 “进来吧!” 他退后了一小步,示意于思奇进屋。然后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外面的情况,重重的关上了门。 顺着破成碎片的青石板路,于思奇跟着他来到了一个非常大的前厅,本应投射灯光的天井被乱七八糟的杂物遮挡。让整个偌大的前厅昏暗无比,青色的墙砖上布满了苔藓和根须,仿佛这地方没人居住的样子。 “你在这稍微等一下,我去叫小安过来。”男人轻声说了一句,朝着里屋走去。 不一会儿,穿着便服的安神父就急急忙忙地出现在了于思奇的面前说。 “圣母在上,我还担心你找不着位置呢,结果你却出现在了这里。” “请问这是在哪?”于思奇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微微皱了皱眉头说:“这也不像是教堂啊!” “当然,这肯定不是教堂,这是姜家祠堂。”安神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跟上他的脚步说:“跟我来,我带你转转。” “为什么你一个神父会在祠堂里,这不像是你该呆的地方。”于思奇开着玩笑说。 “因为我在30年前就被开除了教籍,”安神父脸色平静的说:“所以我不可能大摇大摆的在教堂里自称神父。” “这就是你推销圣经的理由?”于思奇问。 “当然不是,而且我也没有推销过一本圣经。”安神父指着前面的一道门说:“这地方虽然年久失修,但是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安身之所,而且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事?”于思奇再次问。 “救死扶伤,”安神父率先走进屋里说:“没人告诉过姜家祠堂是个私人诊所吗?” “没有...而且我觉得你们这里的卫生环境可能...”于思奇双眼被一阵强大的白光照得睁不开了,“不大...好亮...” 当他的双眼适应里室内的强光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双层复式型的小型公寓出现在他的面前,在四合院里面居然会有这样的操作,真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了。 一楼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刚才接自己进来的那家伙,女的是个带眼镜的小妹妹,感觉年纪不是很大。 大概是感觉到陌生人进屋了,那个带眼镜的姑娘开口说:“不是说好今天休息不接活吗,怎么又带了个人进来,真是的...说好的休息又要泡汤了。” “别老抱怨工作,付钱给你是让你干活的,而且他也不是来看病的,阿珍。”安神父微微有些不悦。 “知道啦,安叔...”阿珍姑娘靠在沙发上翻了翻白眼说。 “他似乎认识我,但是我却不认识他。”阿珍姑娘身边的男人自言自语的嘟囔起来。 似乎注意到于思奇的疑惑,安神父指着那个家伙说:“你也觉得很神奇对吧?他和你那里的保安长着一样的面容却不是同一个人,更不是同一个姓氏。他叫施易哲,是我的钢琴老师。” “要我说多少遍,不要...叫我——老师!”施易哲突然大吼起来。 “抱歉,抱歉...忘记了,应该叫你阿哲。”安神父赶紧道歉,并把于思奇拉进厨房小声说:“你不是想和我谈谈吗?” “对,当然...这正是我来这的目的。”于思奇找了一把还算不错的椅子坐了下来说:“但是当我来到这里之后,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了,或许者即使问出了什么,对我来说又有多少意义呢?我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啊!” “嘛...你的逻辑思考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在凡人的眼中是这样的。”安神父端了杯水放到他的面前说:“在你眼前的这杯水就是我们平常喝的水,看上去没什么对吧?毕竟烧开了嘛,但是如果你用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它的话,却发现里面充满了你意想不到的东西,这就需要用到净水器了。” “你不给圣经打广告,来推销净水装置了?”于思奇翘起二郎腿说:“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喝了几十年的‘不纯净水,’一点事没有,所以以后也多半不会出什么事情,只要自己不作死的话。” “我们还是接着说说你的事情吧,”安神父似乎对于思奇的冷热嘲讽无动于衷:“你可能已经发现你隔壁的女人消失了这件事情吧?” “出门的时候碰到房东太太了,”于思奇问:“怎么,我和她不熟。” “不是熟不熟的问题,而是她离开的时机很有意思。”安神父坐在他的对面说:“我观察她有一阵子了,用‘神秘’二字来形容她太过轻描淡写了,浑身上下都透露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我没有发现她有什么让人不安的,除了没有交房租就跑路这事以外。”于思奇说。 “你没和她正式接触过我不怪你,如果你有近距离和她在一起的话就会发现,她身上的味道很重。”安神父神情坚定的看着于思奇说:“那是一种腐败的味道,只有和尸体经常打交道的人才会出现的味道。” “我只记得她家福尔马林味道很重,其他就没注意过。”于思奇想了想说:“不过她家有标本嘛,有腐败的味道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不是很懂这里面的事情。”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些不太自然的东西在你身上频繁出现?”安神父问。 “噩梦的话,最近倒是做过一些很奇怪的梦。”于思奇掰着手指,有些局促的说。 “这就对了,”安神父突然站起身来回走动说:“我就知道自己这次没有找错人,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事情要发生。吾主在上,感谢您的恩典。” “对不起,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于思奇一脸懵逼的问。 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语,安神父走进客厅里对两位正在看电视的家伙说:“去地下室把东西拿来,我要做个测试。” “现在?”阿珍咬着甜甜圈问:“能不能等我吃完?” “不行,”施易哲将阿珍嘴里的甜甜圈夺下,放到茶几上说:“既然小安已经决定了,我们就必须帮助他。” “好吧,好吧...鬼知道你们脑袋里想些什么。”阿珍看着被咬了一小口的甜甜圈,跟着施易哲离开了。 “请问...你打算做什么测试?做试卷吗?我不信上帝啊!”于思奇不解的问。 “当然...没错...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安神父回过神看着一脸雾水的于思奇说:“没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测试而已,来印证我的想法和推断。”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施易哲和阿珍抱着一个大大的银箱子走到了他们旁边,当箱子被重重地放在餐桌上时,于思奇注意到上面的十字架是倒着的。 “这是什么?”于思奇问。 “打开就知道了,”安神父吹着口哨,神情欢快的说。 然而任凭于思奇如何摆弄锁头,这个箱子都纹丝不动,仿佛从一开始这个箱子就是实心的一样。 “啊,他不是那个能开箱子的人。”阿珍舔了舔手指说:“我去做饭了。” “似乎你又搞错了,小安。”施易哲淡淡地看了于思奇一眼重新坐回了沙发上,目光深邃又空洞。 “不可能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肯定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安神父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的说:“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点意外,怎么可能会出现无法测试的现象。让我好好想想...” “很抱歉让你们失望了,我确实不是什么开锁匠,我只是个普通公司的小员工。”于思奇随手拍了拍大箱子说:“这玩意估计是实心的。”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他拍完箱子的那一瞬间,大箱子的银制十字架突然转动了一百八十度,箱子打开了。 陷入沉思的施易哲呆呆的看着这一场闹剧,嘴巴张得开开的。 正在厨房烧菜做饭的阿珍则吃惊的把炒锅都摔到了地上:“怎么...可能...”,哐啷一声仍然没有吓到惊讶的众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箱子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明信片,上面写着一首句:“冥土之上无黄泉。” 第15章 圣者的晚餐 短暂的沉默之后,安神父长舒了一口气,坐到椅子说:“阿珍,去把晚饭准备一下,我们今天有客人了。” “不...我得回去了,”于思奇这才注意到已经快六点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至少吃了晚饭再走吧,”施易哲走进厨房说:“我去把餐具洗一洗。” “嗯...好吧...”肚子有些饥饿感的他没有拒绝,只是觉得刚才的一些事情有些怪异,所以看着陷入沉思的安神父问:“不打算再告诉我点什么吗?” “当然...”安神父抬起头看了看他,想了想说道:“很高兴你能通过测试,这证明我的直觉和推断是正确的,但是这也引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什么问题,”于思奇问。 “很糟糕的问题,”安神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并把箱子里的那张明信片折叠起来放到纸张的最下面,塞给于思奇说:“你可以读读看。” 接过纸张的他发现这张纸可是相当有年头了,上面贴满了一张张小字条,每张字条都写着一句很难懂的话,不过有些已经被人注释了: 我漫步在那荒野之中, 在无尽的黑暗里彷徨, 伊人已逝,圣者无力, 亡灵在低语,逝者在咆哮, 而我却在深渊的凝望下,迷失方向, 误入歧途并非我的本意, 然错既已成,我将行逆天之力, 以赎罪之躯,平不公之事, 倘若苍天不许,我将遮天蔽月, 倘若大地不依,我便以三尺冥土覆之, 是以,生死共存; 是以,新松之地; 冥土之上无黄泉。 “这是什么意思?”于思奇一头雾水的问:“这首像诗不像诗的东西感觉读起来既拗口,又中二。” “它是七十年前教区的某位神父写下的话,被保存在了他藏在新松的十三个箱子里。而你就是打开这最后一个箱子的人。”安神父有些若有所思的说:“圣门出现了堕落者,我等圣职人士也是很痛心疾首啊!更不用说他还刻意选择了十三个箱子。” “13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我很喜欢13这个数字。”于思奇不解的问。 “西方人忌讳13就如同我们讨厌4那样,”安神父说:“你可能听说过最后的晚餐这个故事,传说耶稣和他的门徒最后共进晚餐之时就是在13号那天并且当时参加的人数刚好也是13,当然自然背叛者犹大也是最后参加的第十三人。” “仅仅只是传说而已,那又如何?”于思奇问:“它只是个普通的数字而已,就拿我本人来说,我是不觉得这个数字本身有什么问题,相反...觉得数字有问题的人可能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或许吧。”安神父意外敷衍的说道。 “嘿,阿珍,你似乎少放了一个蛋。”施易哲的声音异常尖锐。 “用不着你提醒我,施先生。”阿珍完全没有搭理的意思,端着一大盘三明治走向了餐桌。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我‘先生’和‘老师’,”施易哲提着一锅滚烫的酸辣汤非常不悦地跟在阿珍身后。 “好吧,好吧...我们先吃饭吧...”安神父拍了拍手说:“让我先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劳烦帮我抬一下,这玩意一个人还是有点吃力的。” 帮着安神父把那个又重又沉的银箱子抬下桌子,于思奇感觉到那个叫阿珍的姑娘可能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薄弱。 看着端上来的三明治,于思奇觉得神父家里吃这玩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生菜放的有点多了,等会儿要把它都拿走才行。 然而阿神父他们就直接开吃起来,没有任何的征兆,一时间餐桌上只有刀叉和餐具的碰撞之声。 大概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于思奇拿起叉子问:“你们不做祷告的吗?” “哦...那玩意啊,怎么你很在意吗?”安神父喝着酸辣汤说:“今天的汤辣椒放少了,阿哲。” “没有辣椒粉了,下次出门的时候我会记得采购的。”施易哲舔了舔叉子上的果酱说:“这次买的果酱味道很不错,阿珍你在哪买的?” “就在你上次带我去的那个购物广场地下室有个专门出售厨房料理的店,里面的东西特别齐全,除了价钱不便宜以外没啥缺点。”阿珍兴致勃勃地说。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那是小安该担心的事情。”施易哲摆了摆手说道。 “等等,这话听着好像不太对劲。”安神父赶紧说道。 “有吗?” 在施易哲和阿珍的双重注视下,安神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好吧,我掏钱就是了。” 虽然三明治的卖相不怎么样,酸辣汤的成分也看上去平淡无奇。但是于思奇依然吃了足足四块之多,以至于他感觉到自己腰间的皮带在想尽办法放飞自我。带着一点点不甘心,他看着碗里还剩一小半的酸辣汤,放下了勺子。 这时餐桌上的众人也基本都吃的七七八八了,特别是安神父,他正在用不知道哪摸来的餐巾在擦拭着自己的嘴巴。 “我差不多该离开了,谢谢你的晚餐。”于思奇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被一旁的施易哲突然按住。 后者开口说道:“我以为小安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呢!” “他确实告诉了我很多荒唐的事情,但是和我没多大关系,最多可能就是那个箱子稍微把我吓到了,仅此而已。不得不否认,这个机关设计的很巧妙,但是里面的东西却很荒谬。”于思奇打着哈欠说。 “阿哲,让他走吧。”安神父放下餐巾警惕地看着施易哲说。 “我不同意你的作为,小安,你这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施易哲说。 “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请不要忘记了,这里仍然是我说的算数。”安神父站起身说,眼神有些吓人。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打算让他和前面的那些倒霉鬼一样吗?你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身为神职人员的底线吗?”施易哲也站起了身,咄咄逼人的气势让旁人觉得他似乎很生气。 “先等一下,你们为什么要吵架,还有什么叫那些倒霉鬼一样?这话让我听着很不舒服。”于思奇说。 没人回应他,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样,争吵声再度响起。 “你是在谴责我吗?难道我就没有做过任何的尝试吗?难道你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多么的恶劣吗?我们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让他活在恐惧之中呢,暗中保护不是更好吗?”安神父的声音越来越高,情绪越来越激动,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庄严。 “我没有否认你的努力,但是我依然希望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这孩子,因为他可能是最后一个能听到你说出真相的人了。”施易哲表情温和的说,仿佛刚才的气势都是装出来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注定失败吗?你就那么希望看到我一无所成?”安神父颓废的坐到椅子上,神情萧条,让人产生了他瞬间老了十几岁的错觉。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懂的...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希望你能够成功。”施易哲转过头望着呆呆的阿珍说:“我说的没错吧,阿珍。” 正在收拾餐具的阿珍显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了,她没有立刻出声,而是将餐具都倒进水池里,放好水和洗碗液之后。走回到他们中间,才开了口。 “虽然有些对不住老板,不过我也觉得我们该做出改变了,不然这家伙要是不明不白的横死在街头上,那种感觉肯定不会特别好受的。” “等等,为什么我会不明不白的横死在街头。我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也没有得罪过什么黑道人士,为什么这么说。”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坚持,我就告诉他吧,接下来该怎么做全看他的意思了。” 安神父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示意于思奇不要出声。 “可能你也注意到那张纸上的诗是由13句话组成的,我们刚才也在饭前告诉了你这13句话是由十三个箱子分别保管的。”安神父神情有些伤感的说:“非常遗憾,之前帮助我们打开那十二个箱子的志愿者都已经不幸离开了这个世上。” “什么?”于思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啦,他们已经走了有些年头了。毕竟已经有七十年了嘛,他们是在我接手这个烂摊子前相继去世的,都是死于非命。”安神父说。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打开那个什么破箱子!”于思奇气鼓鼓地问:“为什么我要成为第十三个牺牲品?为了你们所谓的宗教仪式吗?”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希望你就这样白白死去吗?不可能的!”安神父提高了嗓门说:“你还记得我有说过这是我的一个推断和直觉吧,我一直坚信13这个特殊的数字是终结这一切的唯一方法,为了印证我的想法,我才特意去拜访你的。” “那真是谢谢你了,”于思奇没好气的说:“抱歉,天色太晚了。我对你的想法和计划不感兴趣,我该走了。” “请恕我拒绝你的请求,既然大家都希望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那么我一定不会轻易让你离开的。放心吧,等下我开车送你回家,不用担心回家的事情。”安神父声音放低了一些说道。 “好啊...好啊...让我瞧瞧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吧!”于思奇一脸警惕地盯着安神父说。 “因为七十年前的事情,新松市失去了教区的支持,成为了一个‘无主之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的导师离开了原来的教区,来到了新松市。因为他擅自离开自己管辖的地方,被开除了教籍。当时的我还是一个懵懂的青年,一心向着主,虽然很在意导师的去向,但是却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安神父清了清嗓子说:“直到二十年前,我在偶然间知道了我的导师已经在新松市与世长绝的消息;急于知道真相的我也选择了和他同样的道路,擅自离开自己管辖的地区,放弃教籍来到了这块不受祝福的地方。可能你会问,为什么要这么去做,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并没有!” 听到这里的于思奇呆呆的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安神父,很显然这段回忆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妙不可言的良药。 “花了大概五年的时间,我终于找到了导师的藏身之所,就是这间姜家祠堂。”安神父继续说道:“在询问了当地人很多问题之后,我知道导师来到新松市之后就加入了一个叫做私人门诊的行业中。一方面暗中调查新松的故事,一方面则施展着自己对于医学上的一些个人见解。然而就在某一个天的早晨,我接待了一个特殊的病人,这个病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姓名,而且还有些古怪。但是秉着医者的职业操守,我还是选择了进行救治。在治疗的过程中,他只告诉了我两件事情。一件就是他其实是导师在新松市收的助手,也就是我的师弟。另一件则是导师和他都在调查一些很可怕的事情,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尽管我当时有些许疑惑,但是我仍然接受了他的请求,并陪同寻找着导师可能在新松市留下的任何线索。结果没过多久,就在我找到施易哲的时候,新闻报道了一家旅馆起火的事故,而那场大火正好结果了他的生命。所以至始至终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导师的助手。” 随着安神父稍微停顿了一下,阿珍端上了一盘刚切好的水果上来。而施易哲则毫不客气的吃着切好的菠萝,表情十分冷漠。 “不过索性是他的话语提醒了我,”安神父接着说:“就在阿哲在这个地方和我一起努力让这个荒凉的地方变得能够住人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地下的一个暗室,里面并排放着十三个银色的箱子。我和阿哲还发现其中十二个已经被全数打开,只剩最后一个靠墙的箱子无论使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法打开。 但是这样的发现已经让我们渐渐走上了正轨,不是吗?我和阿哲都是这么安慰着自己的,然而随着我和阿哲研究导师留下的资料越多,我们发现了这个事情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每一个箱子都需要一个特定的人去开启,是男是女不重要,是老是少也不是关键,重要的是他(她)必须是住过23号公寓303室的人。” “你在说什么?”于思奇刚刚平静的心突然又提到嗓子眼了:“原来是那个房子有问题吗?” “房子本身或许没有问题,出问题的地方可能在于你的本身。”安神父说。 “我不信,”于思奇急切地否认道。 “或许你自己本身可能没有意识到,但是如果你知道那个303室在七十年间住过不下数百人的时候,你也许该审视一下自己,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自己变得如此特殊。”安神父简单地说。 “这...”于思奇一时语塞,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进行反驳,只要也伸手抓起一个苹果大口啃了起来。 “从明天开始,我希望你能够抽出时间来和我们一起参与到事件的调查中来。”安神父双手合十,眼神坚定地看着于思奇说:“不介意的话,就和宫辰那小子说说关于辞职的事情吧。比起工作,我相信生命更为重要。” “可是,我得吃饭...我得养活自己啊!”于思奇看着手中吃剩苹果核问。 “放心,他会养着我们的。”施易哲心满意足的摸着自己的肚皮打着嗝说。 “欢迎,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阿珍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谢宝珍,叫我阿珍就行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看来我得把这几个箱子卖掉了,”安神父叹了口气说:“不光是你要辞职啊!” 第16章 出发前 半夜回到23号公寓的于思奇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的那样轻松,相反在得知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之后,他对自己所处的303室充满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平时所见的景象在今天看起来特别阴森,更别说值班的老黄又不见踪影了。整个公寓楼都呈现着一种不太自然的寂静感,换作以前,起码还有几户人家亮着光,今天晚上这黑灯瞎火的,完全靠着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灯光摸着进屋的。 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浑身疲惫又劳累的于思奇甚至没有洗澡就躺到床上了。时隔已久的头痛感又开始在他的脑壳里蔓延着,努力忍着疼痛感,他拉上了被子,闭上双眼,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又再次走在了曾经梦见的那条街道上了。 一种不详的感觉从他的脊背朝着脑门向上窜,伴随着吹来的阵阵凉风,他甚至冷得有点哆嗦了。 捂紧身子朝着光亮走去,于思奇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强烈的天旋地转让他的身形瞬间失去了平衡,四下一片死寂,只有他张开嘴巴在那里吼叫着无人听见的声音。 渐渐远处出现了一些景象,一些很奇怪的景象。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穿着白色的长袍站在一个小房间里,头顶发出的白炽光将他的手照着像骷髅一般,仿佛从未见过阳光。 他低头看着跪倒在地的另一个男人,语气空洞又无生机:“你是说,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吗?” “是的,我...我确实不知道啊!”地上的家伙一边挣扎着绳索一边哀求地说:“求求你,我只是无辜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当然,每个人都说自己一无所知。”男人伸出手将地上的人的脑袋托举起来说:“但是他们总是知道的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多很多。”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那么请你解释一下这个吧,”男人将一封类似信件的东西扔到地上说:“也许你会想起点什么来。” 看到地上的人更加努力的挣扎想起捡起东西时,男人甚至阴冷的讥笑了一声:“噢...我怎么会忘记了你还被绑着呢,真是不应该啊!小琴,给他松绑。” “好的,主人。”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阴影之中,正是曾经住在304室的琴于曜,她那白色的大褂和声音是不会错的。 在替地上的家伙松了绑之后,琴于曜再次回到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谢...谢...”地上的人摸着被绑过的手腕,感激的说出了两个字。 “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男人坐到了一把老旧的藤椅上说:“那可能是你生前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这封信,我...我不知道...”地上的人手忙脚乱地拾起信件展开读了起来。 “真的吗?”男人从椅子上突然起身,快速地靠近他,冷酷的说:“也许是我对你太过仁慈了,对吗,大画家许佑凡。我给予了你那么多,你是如何回报我的?一个小小的问题你都不打算告诉我真相,你这样让我感到非常失望,甚至还有一种背叛的成分在里面。” “没...我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许佑凡尽管身体有些瑟瑟发抖,但是脸色却意外的平静,甚至还有种电影里常出现的视死如归的感觉在里面。 “很好,如果这就是你最后的愿望的话,我会满足你的,就像你曾经索取的那些一样。”男人突然出手掐住许佑凡的脖子,后者在努力挣扎着,但是无济于事。 很快,那位曾经颇具名气的大画家就像被玩坏了的娃娃一样,歪挂着脑袋,吐着舌头断气了。 将许佑凡的尸体随手扔在地上后,男人非常不悦的看了看那封信件,不知为何,那封信在他的注视下突然烧了起来,瞬间就变成了一摸黑灰。 “我们该走了,小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男人冷漠的下着命令。 “知道了,我先出去准备一下。”琴于曜看都没有看,径直离开了房间。 当整个屋子只剩男人的时候,气氛突然变的不太一样。于思奇感觉到了周身的环境极度降温,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他比之前在街上更加冷了,口中甚至呼出了雾气。但是很快寒意就消散了,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男人慢慢地走出了房间,不过在快要踏出门栏的时候。他缓缓的转过身,用看透一切的眼神注视着于思奇,那种能将全身看透的眼光十分的讨人厌,但是却又无力阻挡。 紧接着他离开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 尽管没有看清那人的面容长相,但是那双阴暗又可怕的眼睛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就是这一阵惊吓,让他尖叫地叫出了声。 那一声划破了整个23号公寓,也吵醒了隔壁的胖子。 以至于别人都捶墙抗议了。 “咚...咚...”声虽然算不上特别响亮,但是却意外的将于思奇从噩梦的袭扰中拉回了现实。 摸着又是浑身湿透的衣裳,于思奇苦笑的摇了摇头坐起了身。他的身体此刻仍然有些微微颤抖,手脚有些不太听使唤。 不过好在之前有发生过这样的现象,所以他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努力迈开步子走进卫生间,于思奇这才注意到天已经亮了,难怪自己刚才都没有开灯。 等等,现在几点了? 要是晚了就赶不上早班车。 等等,自己好像不用再去上班了。 不过辞职报告还没有写,算了...等洗完澡再写也不迟。 冲洗完之后的于思奇换了身干爽的衣服,给自己泡了杯咖啡。坐在电脑桌前开始捣鼓起自己的辞职报告,就在他写到一大半的时候。 手机响了起来。 “喂?”于思奇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歪着脑袋夹着手机接着电话问。 “你小子怎么说辞职就辞职啊,公司哪里对你不好了啊!”宫辰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听得出来他有些焦虑。 “这...你听我解释...”于思奇尴尬的说。 “还解释啥啊,你知道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给小芳解释了多久吗?”宫辰没好气的说道:“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好...好好,一切全凭宫大人做主!”于思奇奉承的说。 “去去,跟我打什么哈哈。”宫辰说:“那个辞职报告就不用写了,你不来上班没关系,我们决定放你个长假了。” “这...那真是太客气了。”于思奇停下手中的操作,右手拿起手机放到嘴边说:“你这样对我,我都快爱上你了,宫大哥。” “打住...打住...我是有家事的人。”宫辰笑了笑说:“不要说的我好像很随便一样,还有虽然给你放了长假,但是有空的话还是来公司转转,装装样子也是好的,不然发工资的财务要说话了。” “这没问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辞职的,难道是安神父说的?”于思奇反问:“你和他很熟吗?” “说来话长,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先挂了,我听见小芳下楼的声音了。”宫辰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这小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于思奇产生了一种这样奇怪的感觉,尽管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自己,但是自己却没有半点感激之心,“我还真是个冷血的家伙。” 既然不用写辞职报告了,那就好办了。将文档保存,电脑关闭。收拾一下就出发去姜家祠堂了。 第17章 不尽相同 刚走出23号公寓的于思奇很快就发现了,安神父似乎又开着他那辆不知道哪个垃圾场里偷来的报废汽车在等着自己。 值班室的门开着的,似乎老黄出去买早点了。 安神父今天没有穿他那件颜色非常深邃的长袍,而是宽松的长衫配合磨破了毛的牛仔裤。他先是对走过来的于思奇笑了笑,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一直挺好奇你这辆车到底是不是你的,”于思奇站在这辆叫不出牌子的车子前说:“实在是太破烂了,交警怎么会让你上的牌照?” “嗯...我在车管所那边有几个熟人,”安神父拍了拍副驾驶座说:“别挑三拣四了,有车给你坐就行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于思奇上车系好安全带说. “好吧,其实这车是我从别人那买的。”安神父发动汽车说:“老式的福特才不到2000块,真是划算,除了外表有点不堪入目以外,性能还是很棒的。” “你今天怎么想到来这接我,怕我反悔吗?”于思奇转过头问。 “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安神父打着方向盘说:“关键还是因为如果让你走过去的话,就有点太不近乎人情了。” “让你这么烦心我是真的有点过意不去了,”于思奇说:“你是怎么认识宫辰的?” “说来话长,你吃过早饭了吗?没有的话就去后边拿包子吃吧,我本来是买给自己吃的,但是买到手后发现是羊肉包。” “你不吃羊肉吗?”于思奇转身拿起热腾腾的包子问:“看起来还不错。” “迷途的羔羊是用来拯救不是拿来索取的。”安神父说了句没人听的懂的话。 “受不了你这点,”于思奇吃着羊肉包子,感觉味道还不错。 车辆行驶在茫茫的车流中,像蜗牛一样的爬行着。路段还是老样子,拥堵无比。阴沉的天空没有半点鲜明的阳光,灰蒙蒙的雾气在远处的山峦中升腾着。新松是一个很大的城市,自己所处的地方不过是新松九个区中的松江区。 “你一般不这么早起床的吧?”看腻了风景的于思奇擦了擦嘴边的残渣,收回视线问。 “没错,通常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一般都是睡到下午才起床的,真是堕落的生活。还好遇见了你,我又可以再次拥抱光明了,不过碰巧今天的天气不怎么样。”安神父平稳地开着车说:“别担心,天总是会放晴的。” “当然,”于思奇思绪发散,回想起之前梦到的东西,开口说:“我...梦见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介意给我分享下你的梦境吗?”安神父友善的问道。 “我在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于思奇极度不愿意回忆起那件恐怖的事情,以至于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安神父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他接着说了下去:“我看到了一个可怕的男人,在一个很荒凉的屋子里杀了人。” “画面真实吗?”安神父问。 “非常真实,仿佛身临其境一般。”于思奇回答。 “那你是如何看到的?”安神父又问,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非常拥堵的红绿灯旁,往来的人群不比车辆少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的,就是一阵头疼,然后我到了一个没人的街道,我甚至没有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是在哪。”于思奇说。 “你是作为旁观者吗?”安神父非常淡定的问:“还是说你是参与者?” “当然是旁观者!”于思奇不明白安神父这么问有什么意义在里面。 “你可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这么问的理由,让我稍微解释一下。”安神父一脸我懂你的样子说:“有些梦是带有预兆性的,而有些梦是揭露真相。不论你从什么样的角度去解读它,我都不会责怪你的,因为没人希望自己老是梦见奇怪的东西。” “这不是重点,你知道里面被杀的是谁吗?”于思奇受不了安神父的神神叨叨,提高了音量说:“是那个上过报纸失踪了的许佑凡。” “有意思,那家伙不是已经失踪了吗?”安神父若有所思的问。 “而且你大概想不到还有谁参与了这件谋杀,是曾经住在我隔壁的琴于曜。话说我们不应该重视这件事吗?”于思奇问。 “当然,但是在那之前请不要随意传播这样的东西,会对你自己的人生造成影响的。”安神父表情沉重的说:“非常遗憾,你可能是梦见已经发生的事情了。” “为什么这么说?”于思奇不解的问。 “你最近没有看新闻吗?”安神父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说:“你可以看看这里面的报道,我相信你或许会觉得自己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天赋呢!” 接过安神父的手机,于思奇翻到了他指的内容阅读起来: 震惊,大画家竟然选择这样的结局 很抱歉将公布这样一个非常令人难过的消息,才华横溢的大画家许佑凡昨晚被发现死于金水河畔的猎人小屋中。经过现场勘察的种种迹象表明,许佑凡是死于自杀。 虽然小屋中还采取到部分其他人的线索和指纹,但是警方负责人鲍成杏表示,由于那个猎人小屋本身是没有门锁的公共地点,周围的农家都会不时的前往那里歇脚,残存许多不明人士的指纹十分正常。 然而据可靠人士的消息表明,早在许佑凡自杀前的一天夜里,有人看到他的未婚妻神色匆匆地离开家门不知去向。 警方不排除继续追查这条线索,但是自杀的结论基本已成定居。我们对于新松市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艺术家感到十分沉痛,稍后将在新松1台为大家现场播报后续情况。 “竟然是自杀?”于思奇难以置信的问:“可是我看到的是他被杀啊!”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你的梦境成真,还是仅仅只是巧合呢?”安神父眼神迷离起来。 “我们快到了,”于思奇觉得与其纠结这样的事情,不如先放一放做点别的事情。 “也好,”安神父回过神来把车停靠到路边说:“看上去你比我想像中的要老练许多,要知道很多人在刚碰到这样的问题前都会陷入一种情绪不稳定的癫狂状态。” “你是怎么知道的?”于思奇问。 “因为他们留下了宝贵的资料,而我碰巧读过那些。”安神父领着于思奇穿过小巷,脚步飞快地朝着姜家祠堂走去。 阿珍和阿哲意外地都站在门口等着他们,于思奇隐约感觉到他们的神情有些焦虑。 “怎么都站在外面,里面没病人吗?”安神父率先走过去问。 “有啊,但是他已经睡下了,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们出事嘛!”阿珍指着里屋说:“已经喂过药了。” “我还以为你们说救人是闹着玩呢,结果你们这还真是诊所啊!”于思奇没好气的说:“大概是全市卫生最不达标的私人诊所吧!” “没事就好,”施易哲转过身朝着屋内走去说:“我去给病人换药,小安你先带他去客厅坐坐。” “行行,你们去忙。”安神父连连点头,示意于思奇进屋说:“请吧,大少爷!” 第18章 首次授课 尽管距离上次的到访仅仅只过了不足1天的时间,但是再度踏入姜家祠堂时,那种忐忑不安的情绪还是在他的心中涌动着。 当他们来到上次那个吃饭的客厅之后,安神父若有其事的回头说了一句,我上去准备一下,当我叫的时候,你就可以上来了。 “上来?”于思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毕竟是一间复式型的楼房。 “不要害怕,他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收拾下自己的房间。”施易哲拿着两瓶不知道盛有液体的玻璃瓶从于思奇的身旁走过,拐进了洗手间。 收拾房间对于安神父来说显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也许是过了大概十分钟,或许是过了二十分钟。反正当于思奇已经无聊到和阿珍一起看综艺节目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叫他的声音。 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那种非常狭窄又陡峭的坡度让他怀疑安神父是如何做到不依赖扶手就能轻松上楼的。 轻轻推开房门,映入他的眼前是一个老年人特有的卧室。细长的桌脚支撑着一张已经有些落漆的桌面,几把硬背的长椅并排叠立在进门的角落,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行军床,上面还有一些私人衣物没有来得及收拾,以至于都把被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安神父似乎察觉到了于思奇那毒辣的眼光,赶忙坐在书架前的椅子上说了一句:“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忙碌了,真是托你的福,我终于下定决心好好整理下自己的房间了。” “这很正常,”于思奇笑了笑说:“大多数人都不爱在自己的房间里浪费时间。” “好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可能知道今天开始我就要给你单独上课了,尽管我本人没有教书育人的经验,但是我想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教育指导。”安神父端正了坐姿,指着墙角的椅子示意于思奇坐在他的对面。 刚坐下的于思奇就迫不及待地问:“你打算教我什么呢?” “嗯...昨晚你走之后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很显然你不是一位合格的学生,请原谅这并非是对你有偏见,而是你不是一个正统的宗教人士。我听说你似乎比起上帝,更愿意信菩萨,对吗?”安神父心平气和地说:“不过这完全不是问题,因为如你所见,我也并非是名合格的老师。作为被开除神职的闲散人士,我本不该以神之名为你授课的。” “但是你依然选择了这么做,为什么呢?”于思奇问。 “我想这或许和我当初的选择一样的难以理解,我们可不可以假设彼此都已经认同了这场授业课程的开始?”安神父挑了挑眉毛问:“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受得了。”于思奇耸了耸肩膀说道。 “很高的觉悟,这点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然而想要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仅仅依赖觉悟是不够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找你来的原因。”安神父从桌子上拿起那本档案册说:“上回我去你家拜访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我给你看过的一些老照片。” “当然,我确实有看过那些照片。”于思奇如实回答。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自然的地方?”安神父拿起一张照片问:“比如这张?” 接过一张非常不清晰的黑白大合照,于思奇看出了里面的洋人比国人多很多。整整数十个人的合照团队里,只有不到个位数的国人,而且都站在很靠后的地方,只有两名国人站在中间靠右的位置。 “很多老外,”于思奇说。 “对,当时教区刚刚开放的时候。从圣城派遣了许多人来新松传教,他们大抵都来自各个国度,因为语言的关系,所以他们寻找了当地人来做翻译。你可能也注意到这张照片里我们自己人都站的非常靠后,几乎看不清脸,那些是当地的入教人员。而站在前面的两位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大族子弟,他们精通多国语言,游历过许多国家,所以被委以重任,承当翻译和主持工作。”安神父细心地解释着,拿出了第二张合照:“这张你可能印象比较深刻,而且很有意思。” 第二大合照的人数不但比之前的多上了许多,而且多数都是以国人为主,只有少部分老外在边缘地区站立着。 “鲜明的对比,这张很多国人,却很少的老外,这是为什么?”于思奇问。 “本土保护措施,或者更直接一点是排外情绪在作梗,这些都不是我们去思考的问题。”安神父收起照片说:“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些,是因为这里面可能有一位家伙是写下那篇诗歌的作者,也是我们需要寻找的源头。” “那你觉得他到底是老外,还是国人。”于思奇又问。 “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所做下的那些事情,是无人容忍的罪孽。”安神父目光坚定地看着于思奇说:“但是这里面的信息仍然给我们的方向指出了很多有利的证据,比如我们可以用最简单的排除法去一一去掉错误答案,这正是我数年所尝试的计划。而今天,我将把这份计划告知给你,希望你也能够帮我们一起分担起这份责任。” “说吧,”于思奇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说:“我会尽力而为的。” “这两张合照里共出现了176名神职人员,其中重复的共有115名,不重复的有33名,还有28个人下落不明。”安神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写满姓氏的名单说:“而这28人里面就有一个是犯下错误的堕落者。” “何以见得?”于思奇问。 “猜测和推断,外加一点点场外援助。”安神父毫不忌讳的说道:“请原谅我的自大,我自认为自己还是猜测的很正确的,起码在某些问题上,我或许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理解这个地方到底暗藏着什么样的黑暗。” “那么该怎么做呢,我是说我们好像有点跑题了,不是说好上课的吗?”于思奇茫然的问道。 “不是正在给你上课吗,我的孩子。”安神父站起身背过去说:“或许你觉得我应该找块黑板之类的东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没有习惯课外辅导。毕竟我已经出校门很多年了,早就忘记了该如何学习。”于思奇解释了一下,脸上有些火辣。 “当然,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来。”安神父似乎毫不介意地接着说道:“如你所见,在这28个人中,我们很难在有限的资料里寻找到他们的踪影和线索。不过古语有云——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是存在过的事物,不论你再怎么去掩饰和消去,都会遗留它本身的痕迹。而今,我认为我们该出发去寻找这些了。” “今天就走吗?”于思奇调侃的问:“还是说你打算做一点远行的准备?” “远行?不不...我们只是在新松市里转转,用不着远行那么复杂,更别说现在科技如此发达,我们不是还有车嘛!”安神父摆了摆手说:“如果你真的想要今天就出发的话,那你得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了。” “好,你说吧。”于思奇点了点头说。 “不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过度惊慌,保持一颗平常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要让情绪控制了你的大脑。”安神父重新坐下来说:“我们先中场休息一下,我看差不多刚吃午饭了,你下去帮忙做下饭菜吧,下午我们接着继续。” “行,我还是那句话。全凭你安排,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于思奇抓了抓头皮走出房间说:“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既来之、则安之...” 第19章 糟糕的家庭关系 吃过午饭,安神父建议大家睡个午觉。本来毫无困意的于思奇看着哈欠连天的众人,瞬间也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是该稍微放送一下了,于是点了点头。 躺在阿珍给自己准备的小床上,闻着淡淡花香的枕头,于思奇很快就进入了奇异的梦乡。 梦里的他站立在一个非常高耸的地方,四处的建筑都隐藏在云层之后,让人无法辨识。在来回走动了几步之后,他感觉到周围的环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崩塌,他在努力地奔跑着,但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都逃不过跌入深渊的结局。 “啊...”于思奇的口中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睡觉还能滚下床的人了,”施易哲将摔倒在地的于思奇扶回床上说:“不得不说你确实有几把刷子。” “这...谢谢...”醒来的于思奇感受着背部的疼痛感,咬着牙不让自己显得很软弱。 “发生什么事了吗?”穿着护士服的谢宝珍有点慌张地跑进屋问。 “不,没事,只是一个噩梦而已。”于思奇尴尬的看着来人,眼神有些逃避。 “哦,那就还好...我刚才在那边给别人换药呢,那家伙的伤口又开裂了,外敷药有点不太够用了,阿哲。”谢宝珍调皮的眨了眨眼,转身离开道。 “我知道了,这就去采购。”施易哲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说:“你如果不想继续睡的话,可以去客厅看会儿电视。” “不用了,既然你睡不着,那我也不好意思假装很累了。”安神父一边穿着外套,一边走到于思奇他们的身边说:“第一次在别人家睡的很不踏实对吧,可以理解。” “我...算了...”于思奇坐在床沿边上,决定放弃劝阻别人关心他的热心行为了。 “在上一节课中,我们用大胆而又疯狂的猜测去探讨了一下事件的源头。接下来的课程我们就要深入去了解新松市的由来了,我想你会发现档案馆是个不错的去处,里面还有专门供人休息的茶室。”安神父扣好外套之后,站在门旁说道。 “可是那地方不是不让随便进的吗?”于思奇问:“我记得前些年我去那里借档案的时候都吃了个闭门羹。” “那不是问题,真的。”安神父笑眯眯地看着走下床的于思奇说:“来吧,虽然天色尚早,但是我们还需要好一阵才能到那里呢,你也不希望太晚回家吧?” 再次坐上那辆快要散架的老爷车已经不是什么很吃惊的事情了,反倒是安神父突然停止了动作,略微惊讶的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熟人吗?”于思奇刚刚才把安全带给系好,就注意到安神父的异状,索性随口问了问。 “嗯,没事,我们走吧!”安神父重新发动汽车,神情有些凝重,没有回答。 然而就在汽车开过那人的身旁时,安神父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长叹了一口气,踩下了刹车。于思奇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推开车门,走向那个人影。 那是一名身着长裙的女子,年龄约摸三十左右。尽管因为太阳反光的缘故让于思奇看不太清那人的长相,但是凭借气质和着装表现来看,应该是位不错的窈窕淑女。 “你怎么又跑这来了?”安神父口气冷淡的发问。 “也许这个问题该由你自己回答比较合适?”女子平淡的反问道。 “别闹了,希里,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而我也不是...算了...这次你母亲又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是她的卧室多了几只老鼠,还是说阁楼那个破洞又开裂了?又或者是她觉得上次从我这拿走的钢琴不好用了?”安神父用一副不耐烦的口气抱怨着。 “她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够多陪陪她,在她最后的岁月里。”名叫希里的女子声音突然哽咽的抽泣起来。 “好了,收起你的伪装吧,我有说过吧,你不再是小孩了。你那蹩脚的演技或许能够让你在荧幕上博取他人的喝彩,但是那玩意对我没有用。”安神父神情非常严肃的说道:“你母亲总是在拿自己的生死当作要挟的筹码,我已经厌倦了,懂吗?” “冷血的屠夫,你这样的人活该被开除圣职。”希里瞬间拉长了脸,面容刻薄地挖苦起来。 “用不着你来评价我的工作,那不是你能够评头论足的领域。”安神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你母亲尚且不具备那个资格,你更加没有。” “噢...看得出来你很忙碌啊!又在诲人不倦吗?真是的,完全搞不懂为什么总有人会被你这样的人给忽悠到,或许他们应该多长点脑子才行?”希里用怪异的腔调说着有些难听的话语,那种表情让于思奇觉得自己似乎判断错了,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天使。 “住口!”安神父恼火的喝止了希里的陈述,转身回到车里对于思奇说:“我们走吧,不必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金瑞二院九楼最后一个病房,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希里也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温雅,撑起一把太阳伞,带上墨镜走开了。 一时间气氛开始凝重起来,于思奇看着突然有些惊慌失措的安神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觉得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还轮不着自己这个外人随意插手。 没人打破的寂静在车厢中肆意妄为的开始蔓延着,像腐蚀心智的毒药一样,蚕食着静坐在车内无言的两人。 或许是实在是受不了那种死水般的寂静,又或者只是憋的难受。安神父率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微颤。 “不介意的话,陪我一起去医院看看?” “没问题,刚刚是你女儿吗?为什么叫希里?”于思奇松了口气,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出声了,随口问道。 仿佛有人抽掉了最后的氧气一样,一种仿如窒息的感觉突然在二人之间传播着。于思奇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很不得了的问题,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当我没问过好吗?” “希里·艾达米奈·彭波是我的女儿,如你所见,她是一名混血儿。她母亲是彭波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四十年前随她父亲一起来到新松市。”安神父一字一句的陈述着故事,仿佛像是机器人一样。 “那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闹得如此不可开交?”于思奇忍不住问。 “与你无关,”安神父重新系好安全带,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神情非常冷漠的说道:“我们该出发了。” 第20章 病房 作为新松市最大的私立医院,金瑞兄弟开的医院可以说是最具有传奇色彩了。兄弟二人曾经在新松最有名的大药房里当伙计,后来另起炉灶开起了当铺,结果当铺没多久就失火了。 换做旁人大概会从此一蹶不振,但是他两兄弟不退反进。在被烧成灰烬的废墟之上建起了医院。靠着曾经在药房里的人脉,楞是请到了不错的大夫在那里坐诊。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就把周围的地全给收了去,建成了一家当时非常有名望的金瑞一院。 可惜好景不常,正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金瑞一院刚刚扩建没多久,老二就先于老大走了。 为了纪念早逝的老二,老大决定把金瑞一院改名为金瑞二院。这个名称一直保留至今,也可谓是这家医院的一段传奇过往了。 当然,真实故事到底如何,自然不是于思奇这种市井人士可以知道的。以上不过是他曾经听街坊们聊天扯淡时的一点点饭后谈资罢了。 要说这医院虽然名字没有什么第一人民医院、圣乔治之类的公立医院那么声名显赫,但也算是私立医院里的王者了。 能够在新松这种大都市占用市中心如此之大的面积,其背后老板所掌控的资源,真不是盖的。 想到此处之时,于思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安神父已经把自己扔到医院门口快一个多小时了,说好只是去停下车买点花的,怎么过了这么久的时间。 “来吧!”安神父在不远处朝着于思奇挥手喊道。后者小跑跟了上去,路过值班室时,保安还多看了他几眼。 当他们走进医院内部时,一位身材臃肿的少年正气喘吁吁地与他们擦肩而过,于思奇注意到他脖子上的金项链有点粗过头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于思奇微微皱了皱眉头问。 “在停车场和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闹了点小别扭,不过好在算是提前解决了。”安神父拉平了右手的袖口,语气有些闪躲。 “花呢?”于思奇问。 “噢...忘记买了,算了。”安神父敷衍的说了一句:“反正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们只是过来看看。” “你受伤了?”于思奇注意到安神父那没被遮好的袖口露出了些许淤青。 “不...没什么...只是被几个冒失鬼...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安神父哭笑不得的耸了耸肩膀说:“我在下面打了一架。” “然后呢?”于思奇追问道。 “我觉得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他们怎么做人了。”安神父走到问讯处说:“你好,我是来看望我的太太——泽拉·黛·艾达米奈·彭波。据说她好像被安置在九楼,我女儿是这么说的。” “对不起,你说什么?”前台的接待突然被这一连串的名字给吓到了。 “我的太太是不是在九楼的病房里?”安神父口气和蔼的问道,虽然他的神情十分镇定,但是却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感觉。 “好像是有那么一位外国人的样子,你自己上去看看不就得了。”前台的接待不敢直视安神父的眼睛,眼神游离在一份长长的表格上,看了几眼放到一旁说道。 “谢谢,”安神父生硬的说道。 跟随着安神父踏进电梯,于思奇顺势按下了九这个按键。站在电梯一侧的安神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发呆。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九楼,走廊上空无一人,四下安静的环境和楼下吵闹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样的景象,于思奇觉得安神父可能和自己一样产生了一个可能被人耍了的错觉。但是他们仍然闲庭信步的走在空旷的走廊,重重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发出了回响。 来到走廊的尽头,安神父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于思奇,敲了敲门。 “进来吧!” 顺着声音,安神父叹了口气,推开了房门。 在乘坐电梯的时候,于思奇还无数次幻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病房才能配得上西方贵族的身份。结果进来之后发现,其实好像病房并没有想像中的那样花哨,或者说好像跟自己之前在别的医院见过的差不多嘛。 不算特别大的病房里摆放着两张床,中间用一张帘子隔开。泽拉·黛的病床在进门右拐的角落里,整个病房里没有窗户,只有四角靠墙的地方吊挂着通风口一样的地方。因为没有开灯的关系,光线有些阴暗。 “你来了,”泽拉·黛努力坐起身,脸上挂着微笑。 “躺下,”安神父按住他的妻子,不让她过多的运动,神情十分温柔。 “我...我先出去了。”于思奇看到这种情况,觉得自己还是让他们单独相处比较合适。 “用不着,”安神父坐到病床边上说:“我太太不是那种怯生的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泽拉·黛笑眯眯的看着于思奇,让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奶奶。 “这次又是什么事情,嗯?”安神父握着他妻子的手,把着脉说:“看你脉象还不错,怎么又躺这来了。” “其实是希里把我送来的,我只是想见见你,但是又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才好。”泽拉·黛嘴角带着笑,深情地看着她的丈夫说道。 “我就知道...其实你想见我的话,完全可以自己来找我,或者你派人捎个口信什么的。”安神父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颊说:“我就知道那孩子只会出这种馊主意!” “别太责怪她了,你不知道她有多努力吗?” “你管这种也叫努力?” “这不是把你喊过来了嘛,我不在意过程,我更在意结果。” “你明知道我很忙!” “难道这就是你常年不回家的理由,总是用一句很忙就能打发我吗?” “那你想怎么办嘛,我已经尽力了。” “我说...果然我还是在外面呆着比较好。”于思奇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在那里拌着嘴,就觉得自己居然会留下来,真是不解风情,难怪都奔三了还没有女朋友。 “等等!”两位老人异口同声的叫住了于思奇。 “有事吗?”于思奇转身问。 “让你见笑了,”安神父起身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我的挚爱。” “不打算和我聊上几句吗,我或许能给你透露点你喜欢的信息呢!”泽拉·黛用类似希里的语气说着类似的话,让于思奇觉得这果然是母女啊! “什么信息?”安神父低声问道:“不会又是拿我寻开心吧?” “当然不是,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希里会给你留下那样的印象。”泽拉·黛小声的辩解着。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安神父悲哀地说:“说吧,我赶时间。” “你们也许已经注意到这是一个双人病房了,”泽拉·黛清了清嗓子说:“就在你们来之前不久,隔壁的那位不在了。” “不在了...是字面意思的不在了...还是说出院了?”安神父斟酌着字眼问。 “正如你设想的那样,”泽拉·黛轻松地说:“他姐姐刚刚才签完字呢!” “发生了什么事?”安神父好奇地问。 “具体细节不太清楚,反正昨天我还在这里睡觉的时候,突然送过来的。当时病房全满了,正好我这有位置就临时放在这了。结果进手术室没多久就断气了,医生们好像都不愿意谈起这件事情。”泽拉·黛煞有其事的阐述着她的见闻。 “为什么?”安神父问。 注意到自己的故事引起了安神父的注意,泽拉·黛用不属于她那个年龄的表情做了个鬼脸,似乎打算卖个关子。 “我最讨厌话说一半的人,你是知道的。”安神父警告了一句。 “好吧,好吧...真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开不起玩笑。”泽拉·黛重新躺回枕头上说:“那个家伙血淋淋的不成人形,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气若游丝了。结果一上手术台,瞬间就没气了。这不,医院里还寻思着怎么遮丑呢!”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大活人不成人形吧,又不是拍恐怖片。”于思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可不好说,”安神父微微欠了欠身说:“那么下次见啦!” “喂,你们不想知道那个家伙是住哪的吗?”泽拉·黛提高了音调。 “这座城市每天都在死人,我不可能对每个死者都投入过多的兴趣,抱歉让你失望了。”安神父走出了病房,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于思奇,笑了笑,随手关上了房门。 “你真的不感兴趣吗?”于思奇看着一脸平静的安神父,试探地询问着。 “唔...这可说不准...”安神父轻声地说道。 第21章 小把戏 从医院前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于思奇一路跟在安神父的后面,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在他们路过值班室的时候,大门是半掩着的,门口站着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大叔。 略微有些谢顶的他在于思奇等人走过时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奇怪了,明明还没到下班时间,怎么一个人影都见不到,电话也打不通,门也不锁,这三个兔崽子搞毛啊!” 看着努力憋着笑的安神父,于思奇小声的说:“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那是他们自找的!”安神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这话可不像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类型,”于思奇笑了笑,接着说道:“好歹也算是圣门之后了,你的谦卑呢?” “提醒你一句,谦卑是骑士八大美德中的一种,我既不是骑士,也不稀罕那东西。”安神父摆了摆手,仿佛与自己无关。 “我怎么记得好像圣经里也有关于谦卑的故事,难道我记错了。”于思奇轻描淡写的说了句自以为是的话。 “哟呵,我倒是小瞧你了。看来你比我想像中的要博学一些嘛!”安神父假装很吃惊的说道。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那辆歪停在车位上的老爷车前。安神父拉开了车门,但是没有坐上去,而是转过身眺向了远处的黑暗。 顺着安神父的视线,站在车旁的于思奇注意到远处似乎有辆车正在朝他们的方向开来。 没过一会儿,一辆蓝色的的汽车就从他们旁边的过道中飞驰而过,带起了些许烟尘。 “该死!”安神父一个机灵的闪身,坐进了驾驶座上,对着还在车门旁拍打身上灰尘的于思奇说:“快上车,我们有活要干了。” “只是一点点灰尘而已,犯不着这么大的动静吧!”于思奇钻进车里,重重地带上车门抱怨道:“而且这不是我们自找的吗?没事站在车道边看别人怎么秀车技。等等,你说有活要干了?我没听错吧!” “对,你没有听错。”安神父摇下车窗,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四周,踩下了油门。 丝丝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吹进了车厢内,于思奇捂紧了自己的外套,靠在了座位上问:“可以告诉我你又在想什么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安神父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双眼注视着前方,心不在焉的说:“我们现在得去追上那辆车了。” “你不会这么记仇吧,”于思奇说:“现在想来,我倒是能理解你的家庭问题是如何产生的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安神父解释说:“那家伙有大麻烦了,我得去阻止这件事,如果还能来得及的话。”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的?”于思奇将椅背的高度放低了一些,合上双眼问。 “看来我今天不和你说个明白,你是打算追问到底了。”安神父看着前方红绿灯处的蓝色汽车,松了口气说:“好吧,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那家伙有麻烦的,对吧?” “终于打算说了吗?”于思奇睁开双眼,满目期待的看着安神父说。 “真拿你没办法,”安神父微微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那家伙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血腥味,是人血的气味。” “你是狗吗?”看着安神父扬起的眉毛,于思奇赶紧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的鼻子怎么这么灵,我怎么啥也闻不出来。我说,你的嗅觉也有点好过头了吧。” “我姑且把这当成是一种褒奖吧,”安神父侧过身说:“快把安全带系上,你想让我扣分吗?” “哦...抱歉,没注意。”于思奇拉好安全带说:“你是不是又打算这样敷衍过去,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么好容易糊弄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安神父轻描淡写的说:“你就权当是我个人的天赋吧,鼻子灵了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去追问了,反正你也不打算告诉我细节。”于思奇重新靠回椅背,眼角瞄到了导航仪说:“你这个导航仪真有意思,居然显示前面是坟场,哪有人住在坟场的。” “这玩意我很久没更新系统了,地图还是好些年前的。”安神父说:“以前是坟场,现在可能是一片住宅呢。你也不想想你自己住的23号公寓以前是啥,不也是教区的墓地嘛!”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准要拿那玩意来说事了。”于思奇说:“要不是那该死的黑中介,我哪用得着受这苦。想我一介良民,不偷不抢,净碰上这等诡异之事。” “是福还是祸尚未可知,你怎么净说这些丧气话。”安神父扭头看着于思奇说:“难道和我一起干活委屈你了?” “这倒不是...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你别生气。”于思奇赶忙解释道:“我只是没有太习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说白了就是以前劳累过度了,突然一下子不上班,身体有点不太适应。” “无妨,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小肚鸡肠。”安神父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的亮光说:“和我预想的没错,这地方果然建成了一个小区。” 何止是一个小区,简直就是一大片豪华的别墅群好吗?当然这样的话于思奇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和眼前气派又壮阔的别墅群相比,宫辰那两口子的“豪宅”反而显得有点小众了。 宽宽的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一条足足能容纳数十辆的笔直车道一直延伸到两扇巨大的锻铁大门前,高高的树篱将这一片别墅群全部包裹起来,让人一时间察觉不到它们的尽头究竟在何处。 安神父将车停在大门不远处的空地上,于思奇看到保安亭里正坐着一位年纪与自己约摸相仿的少年,穿着一身崭新的制服正盯着自己这边看。 “这地方看上去还不错,”安神父说:“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创造力真是仿如神迹一般,感谢吾主赐予吾等智慧。” “现在不是赞美上帝的时间,我们有麻烦了。”于思奇看着那位保安正在朝自己这边走来,小声的说。 “不必惊慌,我来解决这个问题。”安神父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一个自己曾经见过的手提包说:“等下看我表演吧,记住,别出声。” “好吧,如果你想的话。”于思奇耸了耸肩说。 “晚上好,两位,请问你们为什么要车子停在这里呢?”那名保安礼貌地问道。 “不可以吗?”安神父反问道。 “当然,法律并没有明文规定这里不许停车。但是我的上司,他认为这里属于我们小区的地盘,不应该放纵这样的乱停乱放的行为出现,这可能会引起那些业主们的投诉。”保安依旧礼貌地解释起来。 “我知道了,你叫什么名字。”安神父问。 “林夕,你问这个干什么?”自称林夕的保安起了疑心。 “没什么,只是方便称呼彼此而已。顺便说一句,你可以叫我安神父。”安神父和善的说道。 “安神父?”林夕微微皱了皱眉头说:“我记得业主列表里面没有一位姓安的,也没有一位自称神父的,教授倒是有不少。” “对,我确实不是住在这里的业主,你没有印象这很正常。”安神父说。 “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不是陌生人该待的地方。”林夕瞬间变了个脸色,厉声喝道:“赶紧离开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请等等,如果你不介意我进去和某位业主谈一谈的话。”安神父挥舞着手提包说:“如你所见,其实刚刚进去的那位正好想要在我这里买本圣经,我也正好是来送书的。” “带上你的那些破坏玩意,给我滚!”林夕戳着安神父的胸口吼叫起来,行为极度粗暴。 “真是没办法,我不想这样的。”安神父敏捷地抓住林夕的手指,低声念叨了一句:“律令——迷乱。” 林夕的眼神瞬间就涣散起来,他失魂落魄的从安神父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态度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礼貌的说:“那么说你真的只是来送书的?” “当然,不信你可以看一看嘛!”安神父打开手提包说,于思奇虽然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特别意外,但是没有做出任何举动,只是安心的看着事态的发展。不过就他这个角度看来,安神父的手提包里啥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好吧,你进去吧,我去给你们开门。”林夕转身走向保安亭说:“别待的太久,我九点就换班了。” “我们走,”安神父随手将手提包扔回后备箱,领着于思奇走向大门。 这时随着哐啷一声,厚重的锻铁大门打开了。 就在他们快要踏进大门的那一刻,林夕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把毫无准备的于思奇吓了一跳。 “你们要找的人住在花园后面的第三条街上,应该是第十七号。” “感谢你的忠告,”安神父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弄乱的外套,走向了树立在一旁的指示牌。 第22章 热情款待 走在干净又整洁的街道上,于思奇听着微风吹过草丛的沙沙之声,跟在左顾右盼的安神父身后,略微紧张的看着周围的景象。 巨大的广场中央有一个喷泉,圆形的水潭中间耸立着一座天使雕像。喷泉的周围摆放着数盏探照灯,将本身就不算太暗的广场照得是灯火通明。数条水柱从天使的双手指尖滑落,发出“哗哗”之声。 “这个天使一点也不正宗,”安神父站在喷泉前评头论足地摇了摇头说:“看上去反而有点像是长了翅膀的菩萨。” 听到安神父这样的论点,于思奇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座天使雕像,发现除了脸型和头饰有点东方气息以外,其他细节方面也没有他说的那般不堪。 “恕我眼拙,我没看出哪点像菩萨了。” “你仔细看看那十个手指,不要被流水迷惑了,哪有天使用拈花指的。”安神父一脸失望的从喷泉侧面走过去说:“来这边,我们快到了。” 就在于思奇还在寻思拈花指是个啥玩意的时候,安神父的催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快点,难道你觉得现在还早吗?” 于思奇心里纳闷:既然已经这么晚了,何必要去打搅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人了。万一别人不招待我们,我们这么长的路岂不是白走了。但是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提,所以就忍住了这样的反驳。 “你是怎么认识这里的路,你以前来过这吗?”于思奇问。 “这里还曾是一大片墓地的时候,我倒是有幸拜访过这里几次,当时我还是有神职在身的。”安神父一边朝着右边的小路拐去,一边念念有词的说:“没想到一别数年,连老友的坟地都再无相见了。” 于思奇在等待,不过安神父没有继续出声,只是默默地领着他往小区的更深处走去。耐不住性子的他决定发起攻势。 “刚才你对那个叫林夕的保安使了什么招,居然能让他态度转变的如此剧烈。” “是不是有点像在拍电影?”安神父停下了脚步说:“说实话,你能保持这么镇定我还是很欣慰的。看得出来你比某些人的接受能力要更强一些,走这边。” “既然你不打算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那么起码跟我讲一讲我们到底在这个鬼地方绕了多少圈吧,我怎么感觉我们在原地转圈圈。”于思奇说。 “谁跟你说我不打算告诉你的,擅自猜测他人的想法这种行为我倒不是很介意,但是你真该多用点心了。”安神父来到了一座很气派的双层别墅旁说:“我们到了,在进去打搅别人之前,我决定稍微花费一点点时间来给你额外上那么一课。” “抱歉,”于思奇低下头说:“是我太失礼了。” “懂得道歉对彼此都是件好事,那么让我们直接开始吧。”安神父站在明亮的路灯下,一脸庄严的说道:“首先关于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想我个人的解释是,我确实用了一点点不太正规的手段,毕竟那个家伙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何等的失礼。” “那是异能吗,还是超能力?”于思奇两眼放光的盯着安神父问。 “只是普通的圣言术罢了,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倘若换成意志坚定的人,断然不会像刚才那样如此顺利。”安神父平静地说道。 “能教教我吗?”于思奇热切地问道。 “当然可以,毕竟我已经算是你的老师了。”安神父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于思奇大吃一惊,本来按照以往的套路,就算是答应,也不该是如此的坦然和干脆。 “从你这么吃惊的态度来看,你似乎对我有些许成见?”安神父接着说道。 “不...不...我哪敢对您这样的高人有任何成见啊!”于思奇用起了敬语,尽管有些肉麻,但是他依然说出了口。 安神父微微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收回那副谄媚之相吧,看着怪恶心人的。”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去整这么些幺蛾子。”于思奇一本正经的说:“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现在吗?” “下次吧,眼下我们得见识一下那个家伙了,希望还来得及。”安神父按下了门铃说:“老样子,在进屋之前,我觉得你还是先闭上嘴巴比较合适。” “没问题,我不会打搅你的任何计划。”于思奇在“任何”二字上咬得特别重,以至于把嘴唇皮都给咬破了一点点。 “嘘,别出声,有人来了。”安神父小声的说道。 厚重的大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位短发的女子,她正套着一件披肩薄衫朝着他们走过来,脚上的皮靴踩在整洁又干净的石子路上发出了“踢踏踢踏”的声音。 “啊,晚上好,很高兴认识你。”安神父满脸笑意的迎了上去。 从那名女子一脸戒心的神情来看,她显然不想认识像于思奇他们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不过她依然隔着铁门问:“你们又是哪家报社的记者,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吗?”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安神父礼貌的问道。 “既然不是记者,看上去也不像是警察,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女子警觉的问道。 “这...其实我们是教会的人,”安神父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天使徽章说:“是无上的神主将我引领到你的门前,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和我的学生到你家中坐一坐。” 荒唐,简直荒唐。若不是答应过安神父不许出声,于思奇当时就想大声制止他那蹩脚的请求了。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会让两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进屋的,不存在。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出乎于思奇的意料之外了,那名女子居然只是象征性的看了看那枚徽章就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铁门说:“我这一天是接待了记者,招待了警察,甚至还见了几位政府要员。但是我却万万没想到在我即将吃晚饭的时候,居然来了位神父。行吧,看来上帝还没有离我而去。” “愿主的荣光与你永在,”安神父走进了院子说:“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我想既然你都已经在吃晚饭了,想必也不会介意我们两位与你共进晚餐吧?” 何等的放肆,就在别人刚刚同意你这来路不正的不速之客进屋,马上就如此的失礼,这样的人活该被开除教籍啊!于思奇满脸羞红的小跑进了院子,完全不敢抬头。 “当然,能与圣父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女士爽朗的点了点头,转身领着他们朝着大宅子走去。 随着厚重铁门的关闭,于思奇那颗不上不下的心,也算是落了地了。 第23章 火从天降 站在明亮又雪白的门厅里,于思奇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有钱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鲜红又柔软的地毯覆盖在光滑艳丽的大理石上,穿过走廊,一直延伸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跟随着好客的女主人,于思奇一脸期待的踏进了更加宏伟的客厅。 金碧辉煌的客厅中央,数十盏装饰花哨的水晶灯从绘成星盘的天花板上垂吊下来,底下的棱形长桌两边各自摆放着六张印花高背椅。桌子的右侧靠墙的地方有一个大大的壁炉,因为季节的缘故,现在没有生火。但是壁炉上方的一副画还是引起于思奇等人的注意,特别是安神父,居然在壁炉前停留了许久。 “怎么了,圣父?”女主人察觉到了异常状态,回身问了一句。 “啊,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能在此处看到这个东西,真是有趣的很啊!”安神父站在壁炉前笑眯眯的说道。 借着安神父和女主人闲聊的功夫,于思奇也特意停下来仔细观摩那张特别的画。干净的画布上描绘着一名老者正拿着一个打火石站在一堆柴火前,天空中落下的团团火焰正将他周围的草地燃烧殆尽,唯独他面前的那堆柴火,却怎么连点不着。 单从画功上来看,这是一副很不错的油画。但要于思奇去评价这副画如何如何,实在有些过于困难。要知道,他的童年几乎没有上过一节正经的美术课,更不用让他去搞什么美术鉴赏了。 “看完了吗?”安神父低头看着陷入沉思的于思奇,满脸关切地问。 “唔...不好意思...开了个小差...”于思奇回过神来说道。 “可以理解,毕竟第一次见识到这么大的地方,有些失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安神父拉开椅子,示意于思奇坐下。 “她去哪了?”于思奇刚刚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就连忙问道,整个偌大的客厅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踪影,除了他俩。 “做饭去了,难道你不饿吗?”安神父揉了揉肚子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饿的慌啊!”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没有别人吗?”于思奇看着左手边的一个大型的落地钟问:“就算没有亲人,下人总该会有点吧,不然...怪吓人的...” “这你可问错人了,我怎么知道这房子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安神父坐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于思奇的背说:“别害怕,有我在呢。” 顶着又累又饿的身体,于思奇勉强把身子挺直,靠在椅子上倾听着钟摆的声音。就在这时,从壁炉侧面的小门中,女主人端着三盘牛排走了出来。 “让你们久等了,最近工作太忙,手艺都生疏了,若是煎得有些老硬,请不要介意。”女主人热情的分发着盘子。 看着热气腾腾的牛排,于思奇拿起刀叉就准备开吃,却临时发现这样做实在有些失礼,于是停住了动作。反倒是安神父则毫不犹豫的将切好的小块牛排,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味道很不错,虽然吃饭时说话有些不太礼貌,不过我实在有太多话想说出口了,所以在此先道个歉,如若有什么逾越之处,请见谅。” 口齿有些不清的安神父话还没有说完,刚拿起刀叉的女主人就在那里抿着嘴笑。 “没关系,你说吧。” “虽然我们也算是见过面了,甚至你还慷慨地留我们进屋吃饭,但是有些基本的问候还是需要的。”安神父拿起餐布擦了擦嘴,指着狼吞虎咽没有吃相的于思奇说:“大多数人都喜欢叫我安神父,这位是我的学生于思奇。请问姑娘芳名?” “我原以为你们都知道我是谁呢,不过从你们现在的表现来看,我似乎想的有点多了。算啦,就告诉你们吧,苏晴雯。”自称苏晴雯的女主人撩起了耳边的短发,神情有些俏皮。 “苏晴雯...等等,怎么这个名字那么熟悉?”于思奇突然停住了嘴边的撕咬,手忙脚乱地擦着嘴角的蔬菜叶说:“你不会是那个服装设计师吧,我听人说过,特别高傲。” “我很高傲吗?”苏晴雯撅着嘴问。 “完全没有,果然只是传言而已。”于思奇连忙补充了一句。 “多嘴,”安神父小声说。 “抱歉,是我太过无理了。”于思奇看着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苏晴雯,内心开始愧疚起来。自己真是一点情商都没有,居然当着别人的面,把刚刚招待你吃饭的主人给得罪了。 “嗯...是这样的,”安神父放下刀叉,语速平淡的说:“其实我们这次,不仅仅只是为了蹭饭而来。” 终于承认了,这个老家伙,还说不是为了蹭饭。于思奇抬起头心想。 “噢,还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吗?”苏晴雯问。 “虽然这么做有失礼数,但是我还是想问一句,最近你家可有人遭遇不幸?”安神父一脸淡定的问。 听到这个提问,苏晴雯突然像被雷击了一样,整个人都呆呆地定住了。 过了不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开口说道:“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爱看电视,新闻里不是都有报道吗?我弟弟,他自杀了。” “那么请允许我再问一个过分的问题,”安神父站起身说:“瑞金二院九楼最后一个病房里去世的是不是你的弟弟?” “你是...你在跟踪我?”苏晴雯警觉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餐桌的边缘说:“我有点印象了,你们就是地下停车场里的家伙。” “很高兴你记起来了,”安神父微笑的点了点头说:“我们确实是有过这么一场邂逅。” “我明白了...我总算明白了...”苏晴雯自言自语的说着不太中听的话:“我好心招待你们用餐,结果你们却是如此报答我的吗?为什么要来刺探我的私事,为什么要擅自闯入我的生活中。” “请先冷静一下,苏小姐。”安神父走上前去两步,却被苏晴雯喝止住了:“再敢靠近我就要报警了,你们快点给我滚出这栋房子,永远别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得先听一听我们的辩解吧?”安神父依然小心地靠近着说:“难道你真的会担心我这样的圣父会是歹人不成?” “徽章或许有可能是假的,现在这个世道,很难去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苏晴雯接连后退至墙角,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花瓶。 “好吧,既然你如此的惊慌失措,那我们换个方式吧。”安神父坐到就近的一把椅子上,态度诚恳的说:“你就保持这个姿势不要动,我们也不会做出任何无理的举动,你先把话听完,再轰人也不迟,对吧?” “你还想说什么?”苏晴雯紧紧地抱着花瓶丝毫不退让。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知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安神父轻描淡写的说:“从你的反应我能推断出你弟弟身上发生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你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对吧?我想听听你的话。”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听的。”苏晴雯跪倒在地,花瓶从她的手中滑落到地,滚到了一旁。 于思奇看到此处,心中有些细微的感情在酝酿,刚打算对安神父说出自己的想法,却被一只手挡住了脸。 “那么我就直言不讳了,”安神父走到壁炉旁,拿起摆在上面的相框说:“倘若不是这张相片,我或许还会对你为何会让我们这种陌生人随意进出感到一丝疑惑呢。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七十年前的合照吧,你的先人是其中的哪一位呢?” “后排靠右第四个是我的曾祖父,”苏晴雯努力站起身说:“那是他留给我们这些后人唯一的照片了。” “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安神父恍然大悟的嘟囔声让于思奇和苏晴雯不约而同地问了一句同样的话:“你明白什么了。” “一切。”安神父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你弟弟的房间。” “等等,”苏晴雯飞快地从于思奇身边走过,抓住安神父的手说:“如果我让你进我弟弟的房间,你会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当然,”安神父眉飞色舞的把苏晴雯的手轻轻放下说道:“毕竟我也是一介圣职嘛!” 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让于思奇瞬间又产生了进屋之前的事情再度重演了一遍的错觉。到底是他的思想跟不上现在的潮流了,还是说安神父又使了什么鬼把戏? 为什么事情总是会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呢? 实在是无法理解,但是已经容不得他再去细细思考了。 因为那两个家伙居然把他给拉在了客厅,自己上楼跑没了影。 得赶紧找到他们才行,不然这么大的一个地方,要是迷路了,怕是死在什么边边角角里都未必能让别人发现。 一旦脑海里出现了这个严肃又令人发笑的想法,于思奇爬楼梯的手脚瞬间麻利了许多。 第24章 一枚银币 当于思奇来到二楼时,楼梯口左手边是上去的路,而右手边则是十几个对称的房间。 艰难的抉择,对于不知道该如何去追踪痕迹的人而言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更不用说于思奇还有极其严重的选择综合症。 随意在几个就近的房间里转了转,发现都是些普通客房之后,于思奇决定做出一个大胆的尝试,会不会他们已经去楼上了。 毕竟像这样的房子,主人住到顶层的事也是有的,比如宫辰他两口子就喜欢把自己的房间换到阁楼上去。 一想到此处,于思奇继续顺着左手的楼梯开始往上爬,中间看到几副像是苏晴雯家族的前辈画像,看着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在他四处溜达寻找其他人的时候,一间和别处不一样的房间引起了他的关注。和其他于思奇曾经进过的房间不一样,这间房门上居然镶嵌着一个银色的铭牌。虽然英文不好的他几乎读不出上面的意思,但是从单词的长度和写法的优美来看,这应该是个比较重要的房间。 扭开铜制的门把手,一个干净又整洁的房间出现在了于思奇的面前。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些装裱在玻璃框体中的卷轴,里面都是写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国家的文字。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非常气派的红木书桌,后面书架上的书籍透露出了房间的主人很喜欢阅读。 整个房间里到处都对方着书本,尽管它们的存在让原本不小的房间变得有些拥挤,但是房间的整体氛围却异常不错。 闻着空气中的淡淡书香,于思奇忍不住坐到书桌后面,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书开始读了起来。 和其他放在书架上的书籍不太一样,这是一本写有新松市历史的书籍。著作者是一位叫李奕池的家伙,里面大致讲述了新松的由来和发展。 比较让于思奇觉得有趣的地方在于,原来新松在很久以前是两个城市。 分别是新业城和松丰镇,后来因为地理变化、边界模糊的原因,两个地方的人互相争夺,一度爆发过惨烈的战争。 直到一个名叫羽的家伙,站出来将这一切拨乱反正,并开创了新松市的未来。 一直延续到现今,真是个让人十分在意的过往。没想到新松市是这么来的,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难怪新松居然有九个行政区之多。于思奇合上书本,揉了揉有些犯疼的太阳穴想。 最近的噩梦连连让他的脑袋有些敏感,一些原本不该出现的疼痛也经常会在他的身上发生,真希望能够早点摆脱这样的处境。 等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惊慌失措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不小心将桌子上的笔罐给碰到了地上,一些原本插在里面的各种笔纷纷散落在地。 一时间,懊恼与悔恨在于思奇的心中开始滋生。带着自责的心情,于思奇弯下腰将罐子拾起来,放在书桌上摆正。却发现罐子并没有底,或者说这其实不是一个罐子,与其说是罐子,倒不如说更像一个没有把手的水杯,当然...也没有底。 “真是奇怪。”于思奇嘟囔着捡起地上散落的钢笔,正打算把手伸向那只滚到书架底部的铅笔时,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让他十分的好奇。 小心翼翼地将那玩意拿起来发现这是一枚银币,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纹章和符号。 虽然理智告诉他要拾金不昧,但是作为浸淫社会多年的普通市民,于思奇选择了将银币放进自己的口袋。 稍微花费了一点点时间之后,于思奇已经尽力将自己记忆中的物品摆放还原了一遍。回到门前,看着这间特别的屋子,自己居然产生了一丝不舍。 狠心将房门带上之后,于思奇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这里也没有,那家伙到底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只希望你的好学生不要随意乱动我家的东西就行。” “当然,我以我的职业做担保。” “那就没问题了。” “那个...你们好...”于思奇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还是稍微让他们感到一丝惊吓的,特别是苏晴雯,直接就后退了几步,撞到了墙壁上。 “没事吧,”安神父关心地问。 “还好,你这家伙怎么凭空出现,恶作剧吗?”苏晴雯一脸不悦的说道。 “我迷路了,”于思奇说:“这个地方大极了,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去了哪里,只好在房间到处转悠。” 这番说辞十分虚假,连于思奇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但是苏晴雯居然知识恶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就径直走下楼去了。 “你可是让我们好找啊!”安神父打量着有些拘谨的于思奇,用耐人寻味的口气问:“有没有找到什么宝藏呀?”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到处都是看不懂的文字和画像。而且我又特别想要和你们会和,全程都是到处找你们,根本没有心思细看这屋子。”于思奇连连摇头否认道。 “那真是可惜了,这座宅子可是有相当多的好东西啊!”安神父笑了笑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打搅苏小姐太久了。” “你说的要紧之事完成了吗?”于思奇问。 “当然,已经结束了。”安神父提高了说话的音调,然后对着一脸困惑的于思奇小声地说:“这里不是个合理的谈话地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结束了就好,”于思奇也略微提高了一些声线,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略微不太自然。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安神父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转身下了楼。 “好的,我会保持沉默的,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话。”于思奇跟了上去,把放在口袋里的银币往里面塞了塞,心中却泛起了微弱的抗议之声。 当他们下到客厅时,苏晴雯已经坐在一张椅子上吹起了口哨,听上去有点像是某种乡村音乐。 “你们这下楼的时间可不短,既然那么喜欢我家,不如今晚就在这住下吧,二楼的客房有很多,里面有很多换洗的衣服。”苏晴雯停住了口哨的吹奏,热情的建议道。 “那怎么行呢,我们师徒二人本身就已经叨唠了苏小姐太多的私人时间了。若是再擅自住下,不说失礼,就连吾主可能都看不下去了。”安神父义正词严地拒绝了这份慷慨的邀请,领着一脸闷不做声的于思奇,来到了走廊过道上说:“如果苏小姐不介意的话,我安某人想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你问吧,如果是我能够给出答案的,我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了。”苏晴雯微微鞠了一个躬说:“毕竟我也算是半个圣门之后了,面对圣教的前辈,我等后辈怎可有失礼的举措在里面。” “你太抬举我了,要知道自从我来到新松之后,几乎再也没有听到有人称呼我为前辈了。”安神父也微微欠了欠身说:“既然主人都发话了,那我也就拉下老脸了。请问你家的其他人呢,我指的是那些‘下人’。” “问这个干什么?”苏晴雯歪了歪头,想了想说:“我安排他们去忙我弟弟的身后事了,你也知道的,我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说完,她就象征性地打了个哈欠。 “好吧,毕竟也都这么晚了,我们就不再打搅了。”安神父朝着站在走廊中央的于思奇招了招手,率先离开了这栋大房子。 第25章 被篡改的记忆 离开那栋气派的大宅子之后,于思奇看着脸色忽明忽暗的安神父,觉得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了。但是自己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就默默地跟在后面,等他开口。 当他们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值班亭里一个梳有地中海发型的中年大叔替他们开了门,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把头又转回了摄像头的荧幕上。 随着一声惊呼,于思奇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了。 从这段路程来看,他们之前进去肯定至少了转悠了五圈之多,但是于思奇仍然不打算跟安神父说这个事情,因为眼下他们有麻烦了。 “我的车去哪了,那么大的一辆车!”安神父的声音似乎把那位地中海的保安大叔也给惊到了,他探出头望向这里,然后居然还拿着什么东西正对着他们挥舞着。 “那家伙似乎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等等...你这是去哪...”于思奇看着头也不回的安神父,一路小跑才赶上他的脚程。 “他想说的无非就是让我去车管所领车,你没有注意到他手里拿的是罚单吗?”安神父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说:“居然快十一点了,我想我们可能得很晚才能到家了。” “我们...走回去?你不去拿罚单吗,车子不要了?”于思奇看着夜幕降临的四周,除了刚出来的小区灯火通明以外,就指望这条笔直的干道上有点点星光了,其余都是黑暗无边的景色。 “反正是辆破车,扔了就扔了,懒得花钱捞回来了。正好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聊一聊,你不会介意吧。”安神父满不在乎地说:“想必你也有些话想要对我说吧,毕竟在那里让你闭了那么久的嘴巴。” “我想介意估计你也不会同意,”于思奇做出了鬼脸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找麻烦呢?” “看到你这么识趣,我觉得你这个学生我没有白收。”安神父清了清嗓子说:“就在你迷失在那座大宅子里的那段时间了,我和美丽的苏小姐在她的那个房子里稍微溜达了一圈。可以看得出来她似乎对我抱有戒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安神父注意到于思奇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连忙补充了一句,然后接着说:“对一个陌生人抱有戒心是很正常的,但是对一名自己亲自邀请进屋的神职人员还抱有戒心,甚至隐约还带有一点点敌意就有些说不太过去了。要么就是她已经开始后悔了,要么就是她想要隐瞒着什么。不过可惜的是,我在她的弟弟房间里找不到任何有趣的线索。看得出来她的弟弟很喜欢自己的工作,居然把实验室的东西搬到了家里来。” “她弟弟是做什么的?”于思奇随口一问,接着便改口说:“不会是大学教授之类的吧?” “新松大学附属研究所的研究员,有机会我们可以去那个地方参观一下,我对研究所里到底研究什么还是很感兴趣的。”安神父笑着说:“顺带提一句,姐弟俩虽然长得很相似,但是兴趣爱好却截然不同,真是造化弄人。” “这很正常,我那个破公寓的保安老黄还和你家的施易哲长得很相似呢。”于思奇轻描淡写地说。 “喔...这可是个不得了消息啊,为什么你不早点说呢?”安神父指着前方的一条岔路说:“我们走这边,能节约不少的时间。” “我以为你知道的,你不是说你监视了那个公寓很久吗?”于思奇反问。 “很显然这位名叫老黄的家伙不是你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我和我的人在这么多年的监视里居然从未见到此人的身影。有意思,真的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安神父领着于思奇走上了一条非常陡峭的长楼梯,他们正扶着冰冷的铁栏杆一阶一阶往上爬,暖色的老旧气灯将他们的身影照得有些朦胧。 “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于思奇疑惑地问:“我几乎天天都能见到他,对...从我搬来之后,他几乎天天和我碰面。我们还一起吃过夜宵呢!” “那你可要跟我好好说说这位老黄了,”安神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于思奇,颇有兴趣地说:“就当是给我这个老人家解解乐吧。” “你又不老,干嘛倚老卖老”于思奇嘟囔了一句,看到安神父微微不悦的表情,赶紧改口说:“行,你说了算。我说就是啦,该从哪说起呢?” “就从你搬进去的那天开始说起吧,”安神父和气地说:“如果你还有印象的话。” 于思奇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开始回想起数月之前发生的一切,结果脑中的记忆像一团被迷雾包裹中一样,无论你如何伸手去捕捉都会从指间划落。就在他打算睁开眼放弃的时候,后背传来了一阵阵暖流让他脑中的迷雾仿佛被风吹散了一样。数月前的景象开始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好像刚刚发生的一样。 那是一个天空有些阴暗的早晨,从无良的黑心中介那里得到了钥匙的于思奇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传说中的23号公寓。 白天的23号公寓看上去还算凑合,虽然没有绿山小区那么豪华,倒也是别具特色的西洋公寓。唯一的不足之处大概就是仿佛年久失修了一样,让人看着不太踏实。 走在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院子,于思奇几乎想都没想就把目光望向了值班室。这时里面并没有任何人,这很不正常。 或许这段记忆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时间,但是于思奇仍然记得自己当初不知道303室在哪的时候,是保安老黄领着自己过去的。 “怎么了?”安神父低头关切地询问:“没什么事情吧,我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如果对你造成了什么不必要的问题,我还是会心存内疚的。” “没什么,但是我感觉记忆不对了。”于思奇睁开双眼说:“我明明有记得那天是老黄亲自带我上的楼,还亲自示范了怎么烧水和洗澡,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看来有必要陪你去一趟23号公寓了,这个老黄很可能对你的身体做了点手脚,我需要仔细看一看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安神父神情凝重地说:“他一般住在哪?” “就在公寓后面的一家杂物间里,以前他喝多了的时候,我送他回去过。”于思奇说:“这点我可以做保证的。” “看来他没有完全来得及对你进行全方位的改造真是件极好的事情,”安神父认真地说:“不然我们可能就要像站在暴风雨中的水手一样,听天由命了。“ “事态很严重吗?”于思奇说:“我的意思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任何不一样的地方啊!” “那最近你的梦境该如何解释呢,特别是那些梦到老黄的?”安神父说着走上了一个比较高的台阶,叮嘱道:“小心脚下,这一带狗屎特别多。” “我无话可说,”于思奇如同被别人放了气的皮球一样,心中对老黄树立起的概念开始有些模糊,但是他依然坚信那个看似憨厚的老黄不会是让自己噩梦连连的凶手。 在他们的头顶,一轮皓月正在缓缓升起,原本遮光月光的云层已经被风吹得不见踪影。安神父抬头看了看明月,笑着说:“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居然能够一下子撞见这么多有趣的事情。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犯困什么的?” “没有,我还好。”于思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两点多了,算下来自己好久没有走过这么多路了,两腿的小肚有点点酸疼。 “那我们就加把劲吧,再走两个街道就到了。”安神父用温和的口气鼓励着有些疲惫的于思奇说。 第26章 人去楼空 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露出肚白了,久逢未见的长途跋涉让于思奇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宅男累得都不想开口说话。他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给他一张床,然后他就能让本来就已经在抗议的肌肉们放松下来了。 不过安神父倒是显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精神,而且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居然一边走路一边哼着歌。 在路过绿山小区的时候,他们看到整个绿山小区都笼罩在一片安静又祥和的气氛中。靠近大门的地方停放着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走过的时候,于思奇注意到司机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着呼噜,似乎睡得十分的香甜,这让原本就很困倦的他羡慕不已。 然而和绿山小区那个安静祥和的小区比起来,隔壁的23号公寓就显得有些阴森诡异了,值班亭里空无一人,原本应该上锁的大门也没有准时关闭。 “看来我们是来对地方了,”安神父掏出一个手电筒说:“有人总说这玩意带着是浪费时间,但是我觉得吧,万一用得上呢?” “现在...在...还能看到有人揣着手电筒上街确实不多见了。”于思奇打着哈欠说:“抱歉,我实在是太困了。” “可以理解,很快了,我们就能够了解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安神父越过大门,颇有兴致地看着值班亭的内部。 借着手电筒发出的光亮,于思奇顶着犯困的双眼看着满是垃圾废渣的值班亭,心中有些说不出口的感觉。 “看来他这个人平时很邋遢呀,居然这么喜欢拾垃圾。”安神父指着桌子边缘的那一堆旧报纸,上面还有些没有吃完的果核说:“我只希望他住的位置要稍微比这个地方干净一些。” “那你可能会大失所望了,”于思奇有气无力地说:“据我的了解,他的那个小房间里又脏又乱,简直就像是一个废品收购站。” “无妨,只要你愿意带路就行。”安神父退出这个狭小的值班亭,晃了晃有些一闪一闪的手电筒说:“这玩意有时间是容易会犯点毛病,不过只要这样...你看...就好了。” “走这边,”于思奇绕开院子,踩在厚厚的枯叶上,领着安神父朝着偏僻的小路上走去。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类似小花园的地方。足足有五人粗的壮硕大树挡在小路的正中央,只留下不到两个身位的空隙。盘根错节的枝干在后面的树丛里探出身影,大概是因为过于枝繁叶茂的缘故,整个地方都充满着潮湿又腐败的气息。 在小心翼翼地走过有些雨露的草丛之后,于思奇打着哈欠说:“我们到了,就是这。” 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很难察觉到这里有那么一栋小房子。 布满苔藓的墙壁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烂成木片的小门被人用铁丝粗暴地绑在一边的树枝上。整个房子都被树木和草丛包裹了起来,像在树心里开了个洞一样。 “如果不是光线太差的话,或许这个地方还真是有它的可取之处。”安神父停下脚步,对着正门打着手电筒说:“就是湿气太重了,容易得风湿性关节炎。在这里呆久了对身体可没有什么好处。!” “我说,我们还是把抱怨留到之后吧,”于思奇摆了摆手说:“赶紧把这一切都结束了,好回去睡个安稳的觉。” “你说的也有道理,”安神父点了点头,推开了那扇快要支撑不住的烂木门说:“进来吧,我来找找开关在哪。啊,找到了,这里面可真臭!” “你怎么知道这个房子有开关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完全是摸着黑把老黄放到床上去的,啊,真的好臭。”于思奇捏着鼻子走进了屋,里面的味道有点重的可怕。 “从值班亭里没有任何照明的工具来看,我个人推断你的这位朋友肯定不是过着点枯灯野火的丛林生活。”安神父用手捂着鼻子说:“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碰巧的是,这次又猜中了。”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到底是神父还是私家侦探,”于思奇捏着鼻子问:“或者说,你只是个爱弹钢琴的兼职狂人?” 注意到安神父似乎没有搭理自己的冷嘲热讽,并全身心投入到调查屋子的行动中时。倦意频频的于思奇只好忍着不断来袭的睡意和屋中散发的臭味,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比值班亭更为重要的屋子上。 发霉的墙壁上贴着几张海报,从上面满是揉捏的痕迹来看,似乎是他的主人从街上拣来的结果。屋子本身不算太大,进门的地方放着几个手工制作的扫帚,有些已经秃了毛。靠屋里的地方搁着一张缺角的桌子,下面垫着几块不太平整的石子,如果仔细晃动的话,于思奇断定那张桌子肯定支不起一顿饭菜。 屋子的内部并没有值班亭里的那么脏乱,但是作为住所而言,它的居家程度肯定是负分的。靠墙的角落里居然有一大堆生活垃圾,有别人用旧的钢笔,也有破洞的脸盆,最让于思奇不理解的是,里面似乎还有半个鸡蛋壳,上面还沾着丝丝蛋清。 “来帮我一下,”安神父站在那堆垃圾旁边喊了一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不...绝对不干。”于思奇忍住自己想要呕吐的冲动赶忙拒绝说:“那堆垃圾实在是太脏了,我可不想碰那堆玩意。” “不要害怕,一切都有我呢!”安神父盯着于思奇,满脸期待地说:“而且我也没让你清理垃圾啊,我们只是过来寻求真理的。” “好吧,”于思奇忍受不了安神父这样的目光,不太情愿的走到垃圾堆旁问:“那么我要做些什么呢?” “你还记得你当初来这间屋子的时候的情景吗,我的意思是大致的位置你还记得吧?”安神父一脸平静地问。 “那时候很黑,没有灯光,我是摸着黑进来的。”于思奇说。 “我还是换个方式说吧,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这次进来之后,这个屋子看上去有些奇怪吗?”安神父摊开手问。 “除了垃圾都堆在这一个地方以外,好像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吧。”于思奇原地转了一圈说:“那天太黑了,我啥也看不见,不过当时没有这么臭就是了。” “床啊,我的好学生。”安神父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为什么你这么犯困的人会忽略这个细节呢?” “嗯...我好像不困了。”于思奇尴尬的说:“起码现在不困了。”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安神父从门边上抄起一把还算扎实的扫帚,开始清扫起这堆垃圾来。 不一会儿,一张挂着果皮儿的单人床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你不怕下面有些什么吗?”于思奇有些吃惊地说道。 “怕,但是那又如何。在寻求真理的道路上如果仅仅只是因为害怕就胆怯的话,那我们可能始终都一无所获。”安神父将扫帚扔到一旁,用手摸了摸床板说:“还有一点点余温,看来他确实走的很突然。” “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要把垃圾堆在自己睡的床上,有什么意义吗?”于思奇不解地问。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但是今天的问题已经够多了,我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消化消化。”安神父转身走出屋说:“啊,能够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真是太美妙了。” “喂,等等我!”于思奇追出去说:“这就完了吗?” “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睡吧。”安神父和颜悦色地说。 “那你呢?”于思奇问。 “我?当然是回家睡觉啊!”安神父大步流星地离开道。 第27章 相遇 回到家中的于思奇几乎是存在一个混沌初开的状态,眼皮直直下坠的他选择了年轻人在连续熬夜之后的最佳解决方式——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整个303室就充满了响亮的酣睡声,偶尔还夹杂着一点点咂嘴的嘟囔声。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了,原本灰暗阴森的卧室也因为顺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而开始变得明亮起来。挂在墙上的镜子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了一些奇妙的图案。 睡梦中,于思奇微微翻了个身,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流淌的口水。 随着新的一天正式的到来,原本死气沉沉的23号公寓也开始热闹了起来。 正在目送自己太太出门买菜的丈夫看到一只偷吃的小猫在垃圾桶上翻腾着,作势驱赶几次无效之后,就摇了摇头关上了大门。 拎着大袋垃圾的胖子正顺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地下着楼,房东太太站在没有上锁的大门边骂骂咧咧地数落着保安老黄的种种不是。 似乎对他的不辞而别很是恼火,当然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三楼深处那个被封死的锅炉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那人穿着一件黑色罩头衫,脚上踩着一双带点泥土的旅游鞋。或许是他站的太久了,又或者只是刚好今天的公寓比往常更加热闹。 很快,倒完垃圾的胖子在上楼的拐角处看到了这个家伙。 大声喊道:“喂,那边封死了,别靠近,很危险的。” 没有人理他,看到自己的忠告被冷漠的对待,胖子没有多说话,只是挪了挪臃肿的身子,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并重重地关上门。 那一声如果是平时的于思奇,肯定又要上去和这个家伙理论一番了。不过他现在正在陷入熟睡之中,外界的吵闹与他无关。 然而这样的声响还是让站在锅炉房前的那个人行动起来,只见他缓缓地走到303室门前,俯下身朝着底下的门缝中塞了一个黄色的信封,接着就匆匆下楼去了。 路过大门的之后,他还刻意拉低了帽檐,只留下和房客不停抱怨的房东太太在那里发愣。 时间流逝,伴随着太阳的逐渐落山,之前热闹的23号公寓又慢慢变得冷清了许多。寂静的院子里偶尔传来了阵阵冷风,将没有人打扫的垃圾吹的满地都是。 反观隔壁的绿山小区,车流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甚至有些进不了小区的业主们为了能够尽快地回到家中,而把车子停靠在了23号公寓的院子外围。 一时间,喇叭和蜂鸣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熟睡的于思奇也被这样吵闹的氛围给惊醒了。 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五点十二分了,自己这算是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啊。 咬着牙从床上坐起身,后背和双脚传来的酸疼让他几乎站立不能。扶着床的边缘,于思奇决定给饿了一天的自己弄点吃的。 在路过客厅的时候,大门底下的一个土黄色的信封引起了他的注意。 蹑手蹑脚地移动到门厅,弯下腰拾起那个信封之后。于思奇咧了咧嘴,一屁股坐到了就近的椅子上。 这是一个没有贴邮票的信封,没有封口的信封被人为地折了两次,似乎有人担心里面的东西会掉落出来。 打开信封之后,里面掉出来一个折得非常小的硬纸块。摊开之后,于思奇注意到这是一张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一小页。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这是黄昏的太阳,我们却把它当成了黎明的曙光。” 这句话听着怪耳熟的,于思奇在打算好好寻思一下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类似的话语时,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叫唤起来,连忙将纸条扔到一边,忍住脚底传来的阵阵疼痛匆忙跑到厨房里,烧起了热水。 等待泡面的三分钟是极其神圣的,这句话是于思奇之前一位特别爱吃泡面的同事对他说过的话。如果不是因为那人的离开,自己可能根本不会跑到新松来找工作吧,换句话——也就不可能碰上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仔细想想还真特么有道理,于思奇低头吃着泡面,热气扑腾的泡面让他的舌尖失去了知觉,但是肚中的饥饿又促使着他本能的进食。 不消一会儿,满头大汗的于思奇喝光了碗中的每一滴汤汁,余味未尽地看着面前的空碗。 在打了一个饱嗝之后,他便收拾一下,准备下楼扔垃圾了。 因为夜幕开始降临的缘故,整个23号公寓都被包裹在一片神秘的灰色中,像未被挑开的面纱一样,暗藏着些什么。 值班亭里还是如同之前的那样,空无一人。大门被人用链条粗暴地捆了几圈,挂上了一把旧锁。 大门的信箱上贴着一个手写的标语:“换了新锁,钥匙在信箱中,自取。” “你管那玩意叫新锁?”于思奇觉得那种档次的锁头,只要拿个榔头砸个几下,估计就报废了。不过好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基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值得去惦记的,反倒是隔壁的绿山小区,年初连续遭了几次贼。 回身上楼的他在拐角处撞到了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不交房租就擅自离开的好邻居。 “你怎么还有胆跑这里来呀,”于思奇问。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不过是没有交房租而已,你不也是吗?”琴于曜尖刻地说:“况且这也不是你应该来管的事情。” “那个画家的事情是什么回事,介意跟我分享一下吗?”于思奇靠在墙边说:“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看来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一些,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把我跟那个死鬼扯上关系的?”琴于曜扬起了眉毛,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烟问:“抽吗?” “我说过我不抽烟的!”于思奇摇了摇头说。 “好孩子,但是到处散播谣言可是不对的哦。”琴于曜为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在那里吞云吐雾地说:“那个姓黄的保安走的很突然,你知道他的事情吗?我记得有见过你们一起吃饭的!” “不知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于思奇说。 “什么交易?”琴于曜懒洋洋地问。 “你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诉我,而我则告诉你他住的地方在哪里。”于思奇提议道。 “看上去还不错,是吗?”琴于曜将抽到一半的烟头摁在墙上,一路小跑走下楼说:“但是我可不是那种能跟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玩解密游戏的人。抱歉,我得走了。” “急着去见你的主子吗?”于思奇大声的问。 只见琴于曜拿起信箱里的一把钥匙,表情深沉地看着楼上的于思奇说:“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科幻小说看多了,还是嗑药嗨过头了,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享受一个美好又甜蜜的夜晚呢?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溜的倒是挺快,”于思奇推开自己的房门,自言自语的说道。 第28章 好久不见 安神父到底去了哪里,他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于思奇去过数次姜家祠堂都没有见到他的人影。 看到有些焦虑不安的于思奇,心地善良的阿珍姑娘总是一副长辈的态度安抚着他,并多次邀请他留下来一起吃饭。 而施易哲最近的状态也不是特别理想,他被阿珍断定为可能是曾经的忧郁症又犯了。经常一个人独处,吃饭的时候也习惯默不作声,还经常打翻厨房的调料罐。甚至都把阿珍气得禁止他在状态未好转之前进入厨房帮忙。 随着安神父不在的时间开始增加,整个屋子的气氛也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像邻家小姐姐的阿珍姑娘开始为一些细微的小事来找他们的麻烦,而施易哲也经常彻夜不归。最可怜的自然是于思奇了,无所事事的他甚至都开始自学起了象棋。 多亏了在安神父卧室找到的那本初级象棋入门的手册,让他能和半桶水棋艺的施易哲下得有来有往。 可是这样的情况却越来越恶化了,这个周末的下午,正在忙着护理病人的阿珍气冲冲地跑到正在客厅里下棋的于思奇二人前。对着正在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施易哲说:“你为什么要提前给那家伙换药,神父不是说过每四天换一次纱布吗?这才第三天啊!” “对不起,你在说什么?”施易哲礼貌地问了一句:“表情一脸茫然。” “我说...你为什么要提前换——纱——布——”十分生气的阿珍姑娘此刻就像是被人偷走了小崽子的大母鸡一样,异常的凶狠。 “那个...是我换的...纱布...”于思奇弱弱地举起手说:“阿哲今天对我说时候到了,让我去给那个家伙换药,我看着纱布上都是血就擅自...我的锅。” “噢...好吧...作为初学者,你的纱布包扎的还算不错。提前消毒过了吗?”阿珍口气温和了一些问,看到于思奇疯狂点头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吓死我了,”施易哲拍了拍胸口说:“最近她的心情差极了,我可真希望小安能早点回来就好。” “深有同感,再这样下去,我感觉她可能会把我们都架在火刑架上当烧烤呢!”于思奇用夸张的语气说着一句玩笑话。 “你就那么喜欢被烧吗?”不知道怎么就折回身的阿珍像家长逮住犯错的熊孩子一样,表情微妙地看着于思奇说:“如果你想尝试一下的话,我很乐意帮忙。” “别别,谢姐姐不要和我这个后辈一般见识啊,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于思奇赶忙解释。 看到不依不饶的谢宝珍正在朝他们走过来,施易哲也赶紧说起了好话:“消气,有话好说。” “我只是过来问一下你要不要把衣服和被单都拿来洗一洗,正好我这两天要去一趟洗衣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一块洗了。”谢宝珍叉着腰说。 “好啊,那我现在就回去,明天带衣服过来。”于思奇眉飞色舞地说:“那我们今天就下到这吧,明天接着玩。” “没问题,你先回去吧,我去隔壁弹几首解解闷。”施易哲放下手中的棋子说。 “不必了,钢琴已经有人在用了。”阿珍将棋盘收拾了一下说:“他回来了,有点累,但是精神还不错,居然想要弹几首再吃饭。” “什么,你为什么不早说?”于思奇提起双腿,加足了马力,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来到了隔壁一间被改造好的钢琴室。 那个头发有点花白的男人正沉浸在音乐的美妙中,于思奇不好打搅他,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倾听着乐符在他的手指和琴键中来回跳动着,像舞动的精灵。 “你比以前弹得更出色了,小安。”施易哲拍了拍手掌走进来说,后面跟着端着水杯的阿珍。 “多亏了你的教导,你对我的指导我是不会轻易忘掉的。”安神父停下演奏的手指,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二人说:“我想,我的擅自消失肯定对你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惑吧。希望我赶回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路上出了点意外,不过好在都解决掉了。” “是他们的人吗?”施易哲问。 “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想要在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神父身上得到什么?”安神父接过阿珍替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说:“去给我把饭端来,我在这吃。” “可是,好吧。”谢宝珍略微迟疑了一下,就退出了房去。 “我听阿珍说,你似乎又在23号公寓见到了那位姓琴的女人对吗?”安神父的声音虽然有些疲惫,但是整个人却出奇的精神。 “是的,我一直想跟你说这个事情,但是...” 安神父伸出手制止了于思奇的陈述,转过脸对着施易哲说:“我上次让你办的事情,你做的怎么样了?” “打探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施易哲说:“据说那位苏小姐的其他家属都是死于非命,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的。” “很好,这对于我的调查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佐证。”安神父看到端着盘子靠在门边的谢宝珍说:“别杵在那里,拿过来,我都好些天没吃过正餐了,全是偷别人家的面条馒头过活的。” “堂堂一介神父,居然净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谢宝珍噗呲一声笑着说。 这一笑,把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给冲散了,连带原本紧张的于思奇二人也忍不住笑了笑。 “都别闹,我可是有付过帐的。”安神父狼吞虎咽地吃着盘子里的土豆泥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在连续光顾那户人家两次之后,那家人几乎每天都会把食物放在特别显眼的地方,看得出来他们一点都不介意我的个人行为!” “强词夺理。”谢宝珍嘟着嘴说。 “好了,趁着今天心情还不错,我想跟我的好学生谈一谈他未来的落脚去处。”安神父啃着包有熏肉的三明治说:“你看,眼下我们唯一的交通工具还在车管所里呆着呢。我本人是不打算去交罚款的,为了那辆破车不值得。但是这样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小于他每天来回往返这两地对我们今后的日程安排有不少的障碍,所以我提议——让他也搬过来住。大家说,好不好啊?” “我没意见,反正人是你来养。”施易哲摊开双手说。 “我也不反对,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何必要在外面交房租呢!”谢宝珍满怀欣喜地说:“省下房租来补贴伙食费多好,我们还能吃到不少好吃的呢!比如海鲜,我好久都没有尝到螃蟹的味道了,神父老是控制伙食费的开销多少,让人家好生为难。” “闭嘴,你这个贪吃的谗婆。”安神父严肃地说:“不要说的我们好像是为了骗别人那点房租钱才刻意邀请的,这样很不好,真的。” “我...其实我没有交过房租...”于思奇小声的说,他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点烫人。 “那你肯定有不少存款吧,六位数还是七位数?”谢宝珍眨了眨眼问。 “刚刚上四...四位数...”于思奇声音更小了一些,他感觉到自己不光是耳朵开始烫人,双颊也开始有些发烧了。 “嘁,不交房租不交伙食费,存款才刚刚上四位数,这种人就是一个大米虫啊!我后悔了,我反对他搬过来!”谢宝珍双手打着叉说,嘴型还比出一个NO。 “别闹,这个屋子让谁来住,不让谁来住,不是你来决定的,也不是由别人会不会赚钱来评价的。”安神父擦了擦嘴角的残渣说:“就这样吧,如果方便的话,你这几天就搬过来住吧。房间我会让人替你打扫好的,上回你睡的那个床还不错吧。那可是最高级的病床,便宜你小子了。” “可是...”于思奇有些感激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安神父说:“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没有!”众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第29章 爆炸 第二天早上,吃过泡面的于思奇站在一个已经被塞得满满的大箱子前,手上拿着两双忘记装袋的袜子正一筹莫展。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把箱子清理一下再把袜子放在衣物一起,但是那样就太过麻烦了。 去厨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超市购物袋,将袜子和桌子上的马克杯放进去。看了看这间自己住了快大半年的老式公寓一眼,没有任何的犹豫,拖着箱子开始往大门走去。 快到门前的时候,他再次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拉下什么东西,毕竟走了之后就不方便再回来拿东西了。门房钥匙已经在昨天傍晚回来的时候交换给房东太太了,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光溜溜的木床上空无一物,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也放进了行李箱中。厨房的餐具都是房子自带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兴趣偷别人一两个盘子。客厅桌子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等等——鞋柜上怎么还有一份报纸。噢,对了...是昨天房东太太给的,让他顺带把这份裹着瓜子壳的报纸给扔掉,他把里面的瓜子壳倒掉了,报纸却自己留下来了。 要不要看呢?在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于思奇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浪费任何资源比较合适,特别是报纸这种东西,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何况时间还早! 想到此处,于思奇决定趁着这份空闲的时候,将这卷报纸阅读一下。 坐在客厅的一张还算舒适的椅子上,于思奇拿起了那一卷报纸,将它们平铺在桌子上,粗略地扫视起来。 里面大体上都是些关于城市建设方面的新闻,似乎我们伟大的市长大人并不满足于现在的政绩,正打算将上元区大范围改造呢。 “上元,没有去过呢,听说那边的古风建筑特别多,为什么还要改造呢?”于思奇疑惑地想了想,决定不去深究细节了,接着看报纸。 当他翻到第四页的时候,一则还算不短的新闻引起了他的兴趣: 大逆不道的“不法之徒” 近日,在沧桂区,一家暗自排放工业废水的造纸厂被警方依法查处。经调查,该造纸厂在为期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先后私自超标排放了大量的工业废水,直接导致了沧桂区下游数百个村落,数万名当地人无法正常饮水的困扰。 本月七号,当地环保部门接到了匿名电话称,沧桂区的水质开始恶化,水中出现了异变生物。接到电话之后,区代表立刻组织执法人员前往现场勘察,经过一系列的确认和分析之后,相关专家认为这可能是一起违法超标私自排放废水导致水质污染所引起的人为灾祸。 对此,执法人员当即选择了前往有关地点进行突击检查,现场缴获了违法作案工具若干,违法人员数名。并对相关负责人进行了批捕,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随着该造纸厂的覆灭,沧桂区下游的数万名当地人又能喝到正正宗宗的母亲河河水了。 “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枪毙五分钟才行,居然为了一己私欲,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于思奇看完之后,心中为解决这样事情的执法人员而点赞,同时也为那些昧着良心活着的‘不法商人’而唾弃。 难道干完这些事的人,自己不喝水的吗?真是的!有点生气的于思奇将报纸扔到一旁,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看了看时间,决定现在就出门。 真是说那时迟那时快,就在于思奇拖着大箱子刚刚迈过大门的时候,一声尖啸声划破了长空,震得他耳膜发麻中。弯腰捂着疼痛的耳朵还没有反应过,一股热浪朝他席卷过来,像风一样火焰开始在整个23号公寓里蔓延着,摔倒在地的于思奇努力挣扎着爬起身,但是他的腿好像在刚才的爆炸中被垮塌的门柱给压断了。在公司学过一点关于火灾预警知识的他知道眼下四处浓烟滚滚,最好的方法是禁闭眼口鼻,避免吸入更多的烟雾,但是剧烈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张口来呼吸,瞬间滚烫的烟灰呛得他鼻涕和眼泪止不住的流。一时间,轰鸣声像火炮一样在整个23号公寓的上空回荡着。 不一会儿,他所在的那个楼层似乎已经支撑不住了。塌陷的地板将他整个身体带入了下层。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他开始想念起自己家中的二老,后悔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这该死的屋子果然就不适合住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然而巨大又吓人的爆炸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拼命想在浓烟中看清些什么,但是却无法睁开双眼,自己真的要死了吗?或许吧。 听着周围的哀嚎声,于思奇想着:“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地狱吧。”然后就晕死过去了。 远处,正在思考那些钓鱼指导类的书籍该放在哪个架子比较合适的安神父突然有些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又发生了。但是他眼下的抉择更为复杂,决定先放一放。 就在他刚刚垫起脚尖,准备把那两本《钢琴指法练习上下册》塞进书架的一个角落时,谢宝珍突然急冲冲地跑进他的房间里。 “有什么事情吗?是不是又忘记把洗衣卡给带回来,还是说你发现了便宜的螃蟹自己偷偷买回来了怕我责骂所以想给我提前打个招呼?”安神父转过身问。 “没有...那个...你怎么知道我买了螃蟹?”谢宝珍眼神有些躲闪的问。 “如果没有买螃蟹,你为什么一大早就满屋子找剪刀呢?”安神父笑了笑说:“没事,正好小于要过来,就当加餐吧。” “等等,就是小于,小于出事了。”谢宝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他能出什么事情,难不成他没有交房租的事情终于被人识破了?”安神父稍加思考了一下问:“很严重吗?” “23号公寓爆炸了!”谢宝珍眼睛睁得大大的说:“你说严重不严重。” “你说什么?”安神父突然神情紧张了起来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这不是在说嘛!”谢宝珍一脸委屈。 “好吧,是我的不好。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我不认为你这个沉迷于和螃蟹打交道的谗婆会注意到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没有那份闲心!”安神父耐心地问。 “阿哲告诉我的,他说他从电视里看到的?好像是什么松果台...”谢宝珍说:“我说,我们还傻站在这里聊什么啊,那么大的灾难,万一...” “那么阿哲他是不是还告诉你说他已经准备好了呢?”安神父平静的问。 “当然,”谢宝珍说。 安神父没有接着说话,直接从书桌上拿起一本旧书就走下了楼,有些紧张的阿珍紧跟着他。 看到在电视机前来回踱步的施易哲,安神父没等他开口就问道:“我们眼下就算赶到事发现场估计也是靠近不了的,电视有没有讲关于幸存者的事情。如果他真的遭遇不测的话,那我也只能替他祈祷了。” “好像说了...送去青山理疗中心...”施易哲不假思索地说,仿佛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心中摆着。 “青山理疗中心,我记得那个好像不是公立医院啊,为什么会把人送到那里去呢?”安神父微微皱了皱眉头问。 “电视里说了,其他的医院都已经没有床位了,这才征用了一下私人疗养中心的床位。要我说,能去那里还是不错的。”施易哲说:“那地方不是据说有个温泉吗?” “哟呵,你还知道温泉啊!”安神父笑了笑说:“我一直都想泡个温泉什么的,不过一直都没有机会,既然你知道那个地方,那我们就去那边等待吧。” “等等...我不认识那里的路啊,我没有去过。”施易哲说:“你们也知道的,心灵传送必须得自己去过的地方才行得通。” “那么就近的地方你有印象吗?总不能让我们三人走过去吧!”安神父苦笑着说:“谁让我的车还在车管所那呆着呢!” “附近有个温泉旅馆,我去过那边吃过饭,夫妻俩的手艺很不错。”施易哲伸出手说:“我想我们去他家的阁楼里转转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都抓稳我的手,我数三、二、一,到一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我是不希望你们吐我一身。” “没问题,”安神父抓进了施易哲的手腕,紧接着谢宝珍也出右手,施易哲一把抓住她的手说:“抓稳咯。” 随着一阵空气撕裂的微微震动,原本站在客厅的三人已经不见踪影。接着他们三人在一个类似魔方的地方旋转着,不一会儿当他们双脚着地的时候。谢宝珍的重心有些偏移,脚步踉跄地撞到了施易哲身上,若不是安神父将二人抱住,怕是都要摔得个狗吃屎。 “到了,”施易哲似乎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他低头透过楼梯口看了看楼下正在熟睡的夫妻俩,小声说:“等下我们悄悄地出去,把门带上就行了。” “没问题,你带路吧!”安神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说。 看看了正在整理自己仪表的谢宝珍,施易哲笑了笑小声地说:“跟我来。” 第30章 青山理疗中心 和金瑞二院比起来,青山理疗中心不论是在规模上,还是隐蔽上,都显得更私人化。尽管它的占地面积也不少了,但是很多人都不愿意谈及这个地方。 一方面是因为它的前身其实是一家精神病院,另一方面则是它自身的地理位置也比较偏僻,而且又不对外开放。 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在干些什么,只有去过那里的少数人,称赞那里有个不错的天然温泉。 于是乎,离它最近的一对夫妇们就想出了一个非常棒的点子,开一家温泉旅馆,在自家后院开辟出一个人工的温泉池来满足那些对传闻向往的好事之人。 真是个不错的想法呢! 跟在施易哲的身后,安神父看着散落满地的枯叶说:“入秋了呢。” “现在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吧,虽然这里的景色确实不错。”谢宝珍说。 “你们看到两条车轮碾过的痕迹了吗?很新,证明刚刚不久应该有车子开过,我们很接近了。”安神父指着地面说。 “观察的很仔细。”施易哲拍了拍手说:“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那个敏锐的观察力,真的。” “我们彼此都有让对方羡慕的东西,这或许就是所谓的追求吧!”安神父说:“我记得这里之前是个精神病院,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它成为了一家私人疗养中心呢?” “哈哈,居然还有小安不知道的事情。”施易哲兴高采烈地说:“想不想知道呀,这个我可是略有耳闻呢!” “别卖关子了,”谢宝珍拂掉头发上的叶子说。 “哎,让我装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反正还有一段路呢!”施易哲装模装样的摇头晃脑,撞上安神父的目光之后,立刻清了清嗓子说:“想必你们都知道这里的前身是一家精神病院,但是你们可曾知道这家精神病院之前是什么吗?一座战俘营。” “战俘营?”安神父问。 “对,就是战俘营,这可是新松的黑历史呢。普通的档案馆都看不到的资料,必须得从一些更古老的文献里才能知晓的过往。”施易哲点了点头说:“你们可能也都知道新松之前是处于过多次战争状态的,而这里就是关押着那些战俘的地方。后来随着战争的结束,战俘营就不再需要了。但是那些曾经在战俘营里遭受过非人折磨的士兵们,已经回不去原来的生活了,于是就将原本关押他们的战俘营改造成了精神病院。何等的讽刺!” “没想到你知道的这么多啊,我倒是小瞧你了,阿哲。”安神父和颜悦色地说。 “看到别人比你博学就这么冷热嘲讽吗,小安,你的气量也太小了点吧。”施易哲皱了皱眉头说。 “战争太可怕了,我们应该感谢和平。”谢宝珍食指交叉祈祷起来。 “我倒挺在意这样一个拥有恐怖前身的地方,是怎么能和疗养中心联系起来的。”安神父看着不远处那栋白色的六层建筑说:“难道来这里泡温泉的人不曾想过这里发生过的那些吗,难道他们能够忍受那些受折磨的魂灵们在此处游荡吗?” “这就是它的高明之处了,小安。”施易哲指着大门口的一块纯黑色的石碑说:“看到那块镇魂石吗,他们早就是有所准备的。” “让这些可怜的存在永远被镇压吗,真是个残暴的统治者呢!”安神父声音平淡地说,但是他的脸上却浮现了几根青筋。 “想要为这些‘可怜虫’寻求公道吗,真是个称职的神父呢,小安,”施易哲站在石碑前说:“要不要我帮它们一把?趁乱搞个大新闻?” “算了,眼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安神父劝住了施易哲的行动,走到值班室的玻璃窗前说:“你好,我是来探望病人的。” “探视?”一位有些肥胖的中年妇女抬起头,从镜片后面审视着安神父说:“我们这里是私人场所,不存在任何‘病人’。” “噢,可是我碰巧刚刚撞见一辆救护车开进你们这里。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们这里不是只有一条进出口吗?”安神父扬起了眉毛说。 “这...但是我们有规定的,不允许外人进入,除非你们能够拿出合适的证件。”那名妇女言辞有些含糊地说。 “当然,当然...你看看这些够吗?”安神父将手伸进去,展开手心的时候低声念了一句,像微风吹过的沙沙声一样,很快那名妇女仔仔细细地盯着安神父手上的几片枯叶,眼神开始涣散地说:“确实,你这个证件看上去完全没有问题,进去吧。” 随着“滴”的一声,禁闭的玻璃门向两边开启。 安神父示意后面待命的二人跟上,这时那名妇女问了一句:“他们也是一伙的?” “当然。”安神父简短地说。 “噢,好吧,祝你的朋友早日康复。”那名妇女识趣的将自己缩回座位上,不再出声。 “谢谢,”安神父踏过大门的时候,挥了挥手说。 “真不知道开发这种法术的人到底是什么居心,”施易哲没好气的嘟囔道:“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手段出现呢?” “闭嘴吧,阿哲,如果不是神父他会这两手,我们可能得想别的办法了。”谢宝珍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要是会这么一手,那我以后吃饭是不是可以不用带钱了。” “你们俩给我消停点,我好像闻到别的气味了。”安神父小声地说:“看来这里还挺戒备森严的,我们去那边躲一躲。” 就在他们三人刚刚把自己藏好的时候,过道上传来了对话声。 “真不知道头为什么要把我们派到这个破地方来,你知道吗,约翰,这地方以前是个疯人院。”两个身着戎装的壮汉用不太流利的本地方言交谈着,他们看都没有看安神父三人藏身的角落,径直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多废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外出都能和你分到一组,我更不知道头为什么要让我们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有钱拿就行了。”名叫约翰的家伙显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狠家伙。 安神父注意到他们身上不光装备精良,似乎还带着枪械。 “这么夸张的吗,连雇佣兵都用上了。”施易哲假装吃惊地说。 “看来这里的老板来头不小啊,”安神父从阴影中闪身出来说:“这样吧,阿哲...你去把警卫们都引开,注意安全。阿珍,你跟我去找一找其他线索。” “我可以拒绝吗?”施易哲玩笑般地问:“对方可是有真家伙的呀。” “正是如此才让你去嘛,你我都知道枪械对你来说就是个玩笑。”安神父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认为区区几颗子弹就能要了你的命。” “好吧,那么我们怎么汇合呢?”施易哲一副认命的态度问:“你们不会打算做完这一切之后走回去吧。” “当然不,我们在那块石碑前集合怎么样。”安神父平静地说:“阿珍,做好准备,等下可能需要你帮忙。” “噢...好吧,如果需要的话。”谢宝珍点了点头说。 “那么,我们稍后再见吧。”施易哲身影开始慢慢边淡,周围的空气开始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拉扯着,发出了类似头发被烧焦的气味。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原来心灵传送会烧掉阿哲的几根头发,难怪他现在的头发比以前稀疏了不少,是时候给他介绍几款生发剂了。”安神父打趣地说。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谢宝珍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31章 危在旦夕 四周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于思奇漫步在其中,身上寸布不存,他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明明光着脚踩在烈焰之上,自己却没有任何知觉。这大概就是死后的世界吧,地狱吗? 想到此处的他,较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黑色圆形的苍穹顶将他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深邃的颜色,除了火焰发出的橘黄色光亮之外,他甚至看不到其他的色彩在里面。 伸手去触摸火焰,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那些火焰都像是水中的倒影一样,触及不到,难怪自己踩上去没有感觉。 等等,自己是不是还光着屁股,怪害羞的。 突然,一件白色的浴袍出现在了他的身上,意外的合身。这是什么情况?心想事成吗? 那我想一想别的事情会怎么样? 然而不论于思奇再用力幻想什么内容,一切都没有发生。四周还是如同死水一般的静寂,唯独发出声音的大概就是他自己的呼吸声吧。 “喂,有人吗?”于思奇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回应,有的是只是他自己的回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来回飘荡。 镇定下来的他,一屁股坐在那毫不烫人的火焰上,想着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结果却毫无头绪,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住的地方好像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对,爆炸。 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呢?真是让人费解啊,没有饥饿感,也没有疲倦感,更没有时间感。 难道自己后半生要在这样虚无飘渺的地方度过吗?不行,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呢!想到这里,于思奇站起身来。 反正自己也不会感觉到疲惫,不如就尝试探一探着个地方的边缘在哪里吧。 然而经过了一系列的折腾之后,他发现自己只要一离开火焰的外圈范围,再往黑暗处走几步就会回到原地,一切都像是某人给他开的笑话。 好嘛,真是个有趣的地方,不是吗?放弃了,既然出不去,就只能认命了。 于思奇躺在地上,往着黑漆漆的苍穹顶,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一个人笑出了声,没人知道他到底为何而笑,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笑出声的。 只是,那一阵阵笑声有些渗人。 和正处于极度无聊状态的于思奇不一样,安神父他们几乎把整个青山理疗中心翻了个底朝天,确实如同那名妇女所说的那样,一名病人都没有。 甚至连救护车的踪影都见不到,不过施易哲描述的温泉确实存在,而且还有几位模样姣好的女子正在里面洗澡。 安神父只是借故偷瞄了一小会就被谢宝珍喝止了。 “真是不错呢,看得我也想去泡个澡了。”安神父咽了咽口水,脑中仍然想着那些香艳的场景。 “我们是来找人的,还记得吗,神父?”谢宝珍问。 “怎么可能忘记呢,刚才只是放松一下。”安神父轻轻咳嗽了一声说:“让我的脑袋转得更快一点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谢宝珍一脸怀疑。 “当然,你看,我们这一路下来除了几个泡澡的姑娘,还有一些在办公室里无所事事的医生以外,几乎见不到任何我们想见到的东西。连一个保安都见不到,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安神父看着空荡荡的二楼走廊说:“按理说这里绝对不只我们看到的那么点东西才对,还记得我们之前在一楼碰到那两个雇佣兵吗?之后我们也再也没有撞见他们了,这很不自然。” “确实,”谢宝珍也充满着疑惑。 “看来我们有可能遗漏了些什么,”安神父将手指放在前额上说:“这里一定有我们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比如地下。” “神父你的意思是,地下室之类的?”谢宝珍兴致勃勃地问。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阿哲不是曾经说过这里之前是个战俘营吗?我个人推断这个地方断然不是战俘营那么简单。”安神父走到楼梯口说:“或许地下还有个避难所之类的设施在里面等着我们去发现呢!” “那么该怎么下去呢?”谢宝珍问:“我们刚才都找过了,1楼没有什么可以下去的路啊!” “我自有办法,就是动静有点大,希望阿哲他还能让别人注意到他。”安神父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密的装置说:“刚才在男厕所的隔间里找到的,看来是某个粗心的家伙忘记拿走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擅自借用一下吧。” “这样真的好吗,神父?”谢宝珍有些担心地说。 “没问题,别看我现在被开除了教籍,其实我之前有在监狱里给犯人传过教的。”安神父熟练地将炸药组装起来说:“碰巧那次我遇到了一个爱搞破坏的混小子,这家伙特别喜欢跟我炫耀他的手艺,我实在是耐不住他那样的热心肠,就稍微听了一点点。好了,等下我们先退远点,灰尘可能有点大。” “可是...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谢宝珍看着安神父将炸药安置在角落的一块地砖上,神情有些紧张。 “要开始咯,”安神父没有搭理旁人的担心,摩拳擦掌地拉着谢宝珍来到了路的另一边,按下了手中的开关。 什么也没有发生,安神父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爆炸装置。又反复按了几下开关,结果依然没有发生什么。 谢宝珍一脸严肃地看着安神父,仿佛觉得自己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犯傻,决定转身离开。这时安神父一把拉住她说:“别闹,会爆炸的。” “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谢宝珍说:“我想你的首次实验可能失败了。” “不,可能是哪里我疏忽了。”安神父仔细看了看那个开关,注意到后背有个不太起眼的小拉环说:“啊,我知道了...我忘记把保险拉开了,过来点,这回真的要炸了。” 随着“砰”的一声,整个走廊充满了灰尘。一时间安静的青山理疗中心突然像有人在沸腾的油锅里扔了一块肥肉一样,全炸开了。报警声,人们来回走动的吵闹声、尖叫声,还有地下传来的骚动声。 “看来我们猜对地方了,”待到灰尘散尽之后,混身上下落满灰尘的安神父笑着看着自己的杰作说:“来,跟我一起跳下去吧。” 没等谢宝珍摇完头,安神父就抱着惊慌失措的阿珍姑娘跳进了那个洞中。 “安全着地。”安神父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谢宝珍平稳落地之后,看着周围斑驳剥落的旧时工事说:“这里果然是个避难所呢!” “你管这个叫稍微听了一点点,神父。”谢宝珍望着头顶那个足有三米多宽的大洞说:“他是不是很喜欢你这位听话的学生啊!” “或许吧,但是眼下不是去探讨我那位死去的朋友如何如何的时候了,”安神父小声说:“好像有人注意到这边了,跟我来。” “我说,约翰,为什么每次一有动静就要派我们过去呢,头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是一些快要死掉的人,何必要我们特意在这个破地方守着,直接扔到停尸房不就行了,难不成现在还有人流行偷尸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地窖坑洞里渐渐靠近。 “你能不能给我闭嘴,鲍勃,我这一天天都被你给烦死了。”约翰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别像我那个死去的姑妈一样那么喜欢唧唧歪歪啊!” “嘿,伙计,我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姑妈啊!”鲍勃略有兴趣地问。 “如果你想和她一样的下场,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约翰拿枪口指着鲍勃说:“我想我的姑妈肯定很乐意和你喝一杯的。” “别,约翰,我的意思是,你在开玩笑,伙计。”鲍勃突然震惊地看着自己身旁的战友,手上的枪也情不自禁地对着对方。 “当然,我确实是在开玩笑。”约翰将枪收回,率先朝着安神父他们所在的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有些孤单。 受到惊吓的鲍勃在那里喘了几口气之后,也紧跟上去喊:“嘿,约翰,别丢下我啊,老伙计。” “真是一对感情‘好到要命’的搭档。”安神父指着他们来的路口说:“我们得抓紧点了,他们已经开始处理这些‘遇难者’了。” “你的意思是小于他已经?”谢宝珍震惊地捂住了嘴巴说:“不...难道我们...” “我想还没有,我有一个预感,他不像是那么容易死去的家伙。”安神父加快了脚步说:“但是我们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第32章 死而复生 就在于思奇快要迷失自我的时候,原本漆黑的圆形穹顶开始碎裂了。头顶正上方传来的金色亮光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种感觉他以前曾经体会过。 他注意到自己的身体被一阵阵暖风托举起来,越升越高。 随着身体与光亮的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五官正在呼吸。 突然,禁闭的双眼睁开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安神父,眼下他正在将手中的旧皮书合上。 “晚上好,我的好学生,劫后余生的感觉如何?”安神父笑眯眯地看着醒过来的于思奇,神情十分的安详。 于思奇没有做出回应,他依然在回味自己的感觉,虽然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疼痛,但是他第一次为自己能够拥有这份感觉而感激。 “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当然没有,你已经醒过来了。不过身上有些外伤还需要调理一阵子,阿哲已经去给你弄药去了。”安神父平静地说:“我想大概过不了多久你就能下床走动了,不过我必须遗憾地告诉你,尽管我们拼尽全力把你从鬼门关那拉了回来,但是你的那些私人物品大多数都已经在那次事故中被烧毁了。” “那个不碍事,我昏迷了多久,我感觉我好像在那个该死的屋子里呆了一万年。”于思奇一想起那个可怕的穹顶就后背阵阵发凉。 “还好,才一个星期而已,”安神父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根香蕉说:“你不介意我吃点东西吧,我今天几乎一点东西都没有吃过。” “阿珍呢?”于思奇想要努力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太听使唤。 “别用力,还是先躺下,我们聊会儿天就行了。”安神父赶忙把手中快剥好的香蕉放到一边,按住于思奇说:“你断了七根肋骨,内脏大规模损坏,表皮高达百分之八十的重度烧伤,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哦,对了,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件比较令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就是你可能得光着头过完这个冬天,有点冷,不过我想开着空调应该还能凑合着过。” 于思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上方好像有点清凉。 “无所谓了,头发可以再长,”于思奇一脸认命地说:“我比较在意你们是怎么办到的?我记得我当时正准备出门,突然就爆炸了,然后我就到了一个房间里,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这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我觉得眼下你还是集中康复身体比较好,听多了我怕你有点消化不良。”安神父一连吃了三根香蕉才停住了进食,嘴里含糊其辞的说。 “我已经一动都不能动了,这个状态不比我在那个该死的房间里好上多少,你就不能发发慈悲吗?”于思奇转动着自己的眼珠,盯着想要开溜的安神父说。 “好吧,真是拿你没辙,我们就来聊一聊关于那天发生的一切吧。”安神父站在病床前说:“在得到阿哲的情报之后,我们就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在那里我们遇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东西。” “什么东西?”于思奇问。 “尸傀。”安神父神情有些惆怅地说:“将人的意志束缚在他本来的身躯之中,借由操控他的身体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就是尸傀。你所处的那个地方正是被束缚的牢笼,恕我直言,如果我们要是没有及时赶到,你可能也会成为它们的一员。” “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的意思是,这是不是太夸张了点?”于思奇问:“类似僵尸吗?我以为那玩意只有电影里才会出现呢!” “和僵尸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它们倒是很相似,它们都不是活物。”安神父打了个哈欠说:“老实说我有点困了,但是我想如果我现在就去睡觉的话,你可能又要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而我本人是不希望在补充睡眠的时候起床加班的,所以呢,拿去吧,就当看电影得了。” 看着安神父手上捧着一小抹光源,于思奇眨了眨眼问:“这是什么?” “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慢慢看吧,我先走...走了。”安神父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转身离开了房间。 短暂的安静,于思奇看着那个渐渐朝自己接近的光源,心中有一点点担心而刺激。很快,他就像是曾经拥有过的经历一样,站在了一个昏暗的坑道中。 好不容易才让眼睛适合了这样的黑暗,于思奇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能够随意走动了,而且旁边正是面色凝重的安神父和谢宝珍,他赶忙喊了一句:“我不是躺在床上的吗?” “对,你确实躺在自己的床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说:“但是这只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我将它分享给你,算是一点点题外课吧。” “你是安神父吗?”于思奇走到那两人的身后问:“那他是不是你记忆中的自己?” “我不是安神父,我只是他的回音,他本人眼下正在睡觉,就像留声机一样的东西,同样你也不要指望我能回答你什么。”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于思奇问,这时记忆中的安神父已经渐渐远去了。 “跟上去,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前面就有你想要的,现在...让我清静一下好吗?我还要播片呢!” 为什么一个回音会被本人更加难说话这样的事情,于思奇已经不打算去想了,因为他周围景象已经开始模糊起来。他推测自己可能不能离开记忆本体太远的位置,不然什么都看不到,毕竟这是安神父本人的第一视角。 想到此处,于思奇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这时,安神父的声音在他附近响起:“准备好了吗,等下我们直接进去,可能会有点乱。你不要慌,按照我之前说过的去做,剩下的就交给我就行了。” 一旁的谢宝珍点了点头,神情十分的紧张。 随着安神父推开一扇厚重的加护铁门之后,几把黑漆漆的枪口对上了他们。 一个有些俏皮的声音说:“你好啊,神父,能够再次见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是你吗,彼得?”安神父略微有些吃惊地看着举着枪对着自己的人问:“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当时你被绞刑的时候,我还在旁边看着呢!” “你记得没错,神父,你看——现在还有那个可爱的印记呢!”名叫彼得的人把领口拉开了一点点,于思奇注意到那人的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绳索勒痕。 “现在想想,那个厕所里的装置果然是你捣鼓出来的。”安神父镇静地说。 “没错,你喜欢我留给你的小玩具吗?”彼得示意周围几个人把枪放下说:“为了往昔的友情,我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看到你愿意动脑子了,我很高兴,但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又有些痛心了。”安神父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七个雇佣兵,其中还有两位熟人——约翰和鲍勃。 不过他们似乎并不知道安神父偷听过他们的对话。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时候吧,神父,你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彼得吹起口哨说:“你已经落入了我们的圈套,还有外面那位躲着的姑娘也进来吧,我们早就知道你在那了。” “你是怎么察觉到我们的,虽然我承认那一个小意外动静有点大,但是我不认为你们会这么快就知道我们身处何处。”安神父飞快地盘算着,脑中的思路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噢...你觉得我们会说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们会像’大家当无事发生过’一样放你们一马吗?”彼得阴阳怪气地说:“抱歉,神父...自从我体会到那种感觉之后,我就再也不想信你那一套了,我已经放弃了...如同我们这些放弃自我的‘活死人’一样。现在,你们也将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 “这可不好啊,彼得。”安神父对着慢慢走进屋的谢宝珍使着眼色说:“你看,既然我们好歹也算是个朋友,你就不能在我们死之前给我们说说你们把那些遇难者安排到哪了吗?你们是怎么躲到地下来的?你们为什么要这些平民加入你们的队伍呢?” “有一个隐藏的电梯,神父,至于那些倒霉蛋,不就放在隔壁吗?他们都已经活不长了,主人只是在等他们彻底转变而已。”彼得冷冷地说:“然而或许你很聪明,又或许你确实在盘算些什么,但是我不是个傻子,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更多的内容了,现在,去见你的神吧!开火!” “阿珍,就是现在。”安神父的声音盖住了彼得的声音,但是那七杆突击步枪依然射出了猛烈火力。就在于思奇惊呼大事不好的时候,阿珍扔出了一颗白色的圆球,口中念念有词:“天圆地方,广袤无疆,结界,开!” 就像时间被暂缓了一样,随着那个白色圆球开始转动起来,射向他们的子弹就像泥牛入海一样,不见踪影。 “好家伙,神父你果然也是有备而来啊!兄弟们,换弹夹。BF弹走起。”彼得瞬间制止住了手下人继续盲目的倾泻火力,他们都从腰间的口袋中掏出一个装满红色子弹的弹夹,在上膛之后,他们甚至还露出了邪恶的笑容,重新按下了扳机。 “神父,他们的子弹对我的结界造成了破坏,你快想想办法。”谢宝珍努力维系着那颗白球的转动,但是随着子弹越射越多,那颗白色的高度也越来越低了,很快,它就离地不足一米的高度了。 “别催我,我这边忙着呢!”安神父翻开那本旧皮书,神情庄严地吟唱起来: “混沌的爪牙在日间行走, 以怜悯之心, 我将行慈悲之事, 罪恶的企图将不复存在, 苦痛的呻吟, 圣者的荣耀之光将照向此处, 而你将驱散一切黑暗, 诞生之刻已到,此为修正一切的审判!” 随着安神父的吟唱完成之后,一道金黄色的光柱从天而降,分散到每一个人身上。 原本有些脱力的谢宝珍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而原本嚣张狂笑的彼得突然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很快他们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瘫倒在地,身上的肉体开始加速腐烂。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满了一股腐肉的气息。 这时,合上书本的安神父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彼得跟前说:“这次,将会是永别了,我的老伙计。”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能够见到真正的神明。”彼得断断续续地说:“我输得不冤啊,这种场面根本不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应对得了的。” “介意在死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吗?”安神父面无表情地问:“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算了,你问吧。”彼得看着周围那群已经化成尸水的同伴们,口气有些催促地说:“那你可得抓紧点时间了,我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们的主子是谁?究竟是谁把你们变成这样的?”安神父问。 “那是个可怕的家伙,神父,虽然你很厉害,但是你肯定不会是那...”彼得吐了一含血的唾沫,却不想连整个舌头都吐了出去,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有点可惜了,”安神父看着已经和周围的血水混成一起的彼得说:“我们去隔壁救人吧,你干得很不错,阿珍。” “谢谢,”谢宝珍虽然人很精神,但是身体却有点疲惫,只见她敏捷地跨过那一滩滩血水,将小球塞回自己的腰包中,跟着安神父离开了这个房间。 “好了,就到这吧,接下来就是怎么把你运回去的事情了,没什么看点。”那个像安神父的回声又再次在于思奇的耳边响起,让正在沉浸在刚刚奇幻般打斗场面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接着,他的思绪再度回到了那张床上,一边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一边想着刚才看到的一切。根本没有注意到那团光源已经飘出了房间,正在朝着安神父所在的二楼赶去。 第33章 被拉响的警报 尽管在几个钟头以前,于思奇还在为自己重新获得了感觉而沾沾自喜,而现在他已经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还留有知觉了。 正如安神父所说的那样,身体上的那些伤痛时刻折磨着他的每一根脑神经,整个人都像支离破碎了之后又被人粗暴地缝合在了一起,以至于他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被痛醒了数次。 由于这副身体仍然不是很听话,所以他只能任由这样噬心的感觉在身躯的每一个角落里蔓延,有的时候甚至痛到他想要放弃刚刚获得的生命。 不过好在痛苦了数次之后,他那脆弱的神经也变得有些麻木了,轻轻喊出微弱的呻吟声,感受着身下早已被汗水打湿的床垫传来的冰凉。他一边倾听着钟表的指针在寂静的半夜里的“滴答”声,一边又对楼上那个睡成“死猪”一样的安神父羡慕不已。 就在这时,一股庞大的尿意在他的股间出现。他努力挣扎着坐起了身,扶着床的栏杆站了起来。大概是好久没有站立的缘故,他的脚步有些踉跄,甚至差点都快要站不稳了,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 虽然他以前来过很多次姜家祠堂,但是关于这个地方到底有多少间屋子,他还真没去细细了解过。不过卫生间大致的位置他还是知道的,就是不清楚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顺利到达。 在黑暗中借着从窗户透进来月光摸索到了开关之后,于思奇按下了灯的开关。虽然借着黑也能够走到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但是开着灯的话,或许会轻松一些。 洁白的病房里整齐地摆放着五张单人床,床与床之间用青蓝色的帷幕遮挡,很是讲究。 咬了咬牙赶到便池前,于思奇脱下了裤子。 顺着一股热流,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上厕所也能够如此的让人舒坦。 就在他提好裤子准备回身接着去睡的时候,睡眼朦胧的施易哲也走了进来。 还没等他开口就问:“这么快就能下地了?看来小安的治疗手段很有长进嘛!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尿个尿就扶你回去,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呢,怎么能随意走动!” “好的,”于思奇靠在门边上说。 然而正当施易哲扶着他准备回房的时候,一声奇怪的尖啸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吵醒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施易哲将于思奇安置在走廊上,急匆匆地走开了。 很快,头发凌乱的谢宝珍陪同心情有些糟糕的安神父来到了走廊,将有些快支撑不住的于思奇接回了病房。 “阿珍,去房子周围转一转,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安神父揉了揉眼睛说:“刚才那是警报被拉响了吧,看来我们的落脚点暴露了。” “用不着,我刚才已经解决了。”施易哲揪着几只像是老鼠一样的生物,三步并着两步地跑到他们面前,将那些死掉的东西扔在地上说:“嗅鼠,这些应该是来探路的。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位置,但是我想下次可能就不仅仅是这几只老鼠了。” “连深渊里的黑暗生物都用上了,他们似乎很恼火呢!”安神父神情有些严肃地看着于思奇说:“想不到你对他们如此的重要,这也侧面反映了我们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神父?”谢宝珍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蝴蝶型的发夹,将自己的头发朝后捋一捋说:“要不要我去把结界再布大一点。” “暂时用不着,而且你的动作越多,对方察觉的可能性越高。”安神父伸出手制止道:“还是老办法,大家当无事发生过,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阿哲,去把这些东西的尸体拿火烧了,记得...一定要烧得干干净净,我可不想那些官僚作风的调查员在我的地盘上探头探脑。” “好的,”施易哲提着那一堆死物走向了后院,谢宝珍也将头发夹好之后就跟着出去了。 这时,于思奇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开口问:“我说,什么是嗅鼠?什么是深渊?你们现在说的东西怎么感觉那么玄乎呢!” “深渊是一个地名,你以后会知道那地方在哪,而嗅鼠嘛——它们不过是被深渊腐蚀了的普通老鼠罢了,失去了视力,但是嗅觉却异常发达,而且因为它们天生对某些异常事物特别敏感,所以适合被有心之人拿去当探子。”安神父像照本宣读一样地口述着旁人无法理解地知识,眼神却飘到了别处,接着说:“不知道这样的解答能不能让你这位‘十万个为什么’满意呀?” “完全不会,”于思奇躺在刚刚换好被褥的床上说:“我感觉我现在有点脑壳疼。” “这很正常,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不属于你世界的东西确实是这样的。”安神父收回目光说:“然而我不得不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可能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于思奇问。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问题,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问出这三个字却让曾经妙语连珠的安神父哑口无言,甚至摇了摇头。 “你确实问倒我了,”安神父接过谢宝珍递来的咖啡说:“谢谢,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我也没干啥事呀!”于思奇稍微仰了仰脑袋,张开嘴吃着阿珍喂过来的食物说:“万分感谢,如果不是你,我大概已经忘记了怎么进食。” “那倒是,要是哪天一个人没有被别人折磨死,反倒是饿死在病床上,我这位护理人,也是责无旁贷啊!”谢宝珍将枕头垫高说:“来,快趁热把这些吃了...刚热好的。” “我已经...在努力...了...”于思奇嘴巴被塞满了食物,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慢点,别急躁,慢慢来。”安神父眼巴巴地说:“为什么只给他准备了吃的,而我却只能喝咖啡?” “那是因为冰箱里就剩这么点东西了,难道你想要和一位饿了几天的病人抢吃的吗,神父?”谢宝珍擦了擦掉到床沿边上的米粒说:“你也不看看你晚上吃了多少。” “我不觉得一顿吃五碗饭的女人有资格对别人的进食欲望评头论足,这很不合理。而且我眼下确实是有些饿了。”安神父悲哀地将咖啡一饮而尽,神情忧伤地走出了房间。 第34章 一无所有 十一月,在病房里静养了多日的于思奇终于算是完全康复了。已经习惯了有人每天替他喂饭和穿衣洗漱的生活之后,突然要他自己动手,甚至有些生疏。 施易哲看着他笨手笨脚地给自己套上厚厚的外套时,笑得快合不拢嘴了。 “很好笑吗?”于思奇有点儿恼火。 “要我说,再让他躺个十天半个月,我估计他得重新学会怎么走路才行。”施易哲一点都不退让。 “好啦,别取笑他了。“在一旁端着早餐盘子的谢宝珍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说:“好歹今天是他康复的日子,就给他一点时间嘛。” 或许是阿珍的劝阻起到了效果,又或许只是阿哲觉得有些无趣。他仅仅只是耸了耸肩,离开了房间。 于思奇笨拙地拿起了筷子,他感觉自己的右手有些迟钝,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手臂一样。 看到这个情况,阿珍好心地说:“有的时候是这样的,多适应就好转了,你现在只是缺乏练习。” 在阿珍热心地“监督”下,于思奇用他那许久不用的手将所有饭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和以往不一样,原本干净的走廊两旁堆放着一些煤炭。当他来到客厅时,安神父正坐在沙发阅读着一份宣传手册。 似乎察觉到于思奇的到来,安神父抬起头说:“大病初愈的感觉如何,是不是有些特别的领悟?” “完全没有,”于思奇一屁股坐到他的边上说:“我现在恨死那张床了。” “这不正就是新的人生感悟嘛!”安神父用一种比较夸张的口吻说:“在你静养恢复身体的这段时间里,我和阿哲去了一下你曾经住的地方。” “然后呢?”于思奇问:“有没有发现什么?” “很多,但是显然不是我们需要的答案。”安神父恢复正常的语调说:“首先23号公寓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那可是一场大规模的事故,不是吗?官方的消息说是瓦斯爆炸,并且将那个地方整体围住了,毕竟是死了那么多人。” “瓦斯?”于思奇一脸茫然地问:“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是可以伪造的,”安神父语重心长地说:“另外我要和你谈一谈一个一直不想对你说的事情。” “什么事?”于思奇问。 “根据官方的说法,23号公寓的地下管道发生了瓦斯爆炸。据统计,遇难者共计19人。”安神父平淡地说:“很抱歉,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死人,我不理解...你们不是把我救活了吗?”于思奇追问道。 “对,我们确实把你从死神那里拉了回来。但是官方的记录是你已经是一位‘死人’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安神父说。 “他的意思就是说你已经是个‘三无’人士了,被官方销毁了一切的档案,恭喜你小于...从今天,你也和我们一样成为了不应该存在于这世上的‘亡灵’了。”施易哲穿戴整齐地走到客厅里说:“欢迎加入。” “等等...你们的意思?”于思奇头脑有点发胀,一些不太好的情绪在刺激着他的泪腺。 “我这么说吧,你失去了一切,除了你还活着。”安神父说。 “可是,我的家人还在啊,我现在回去不是能证明我还没死吗?”于思奇刚打算站起身就被施易哲那双熟悉又强力地手给摁了回去。 “你打算怎么做?跑到已经给你办好后事的双亲面前跟他们解释这一切吗?你觉得这可能吗?你觉得这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的吗?”施易哲训斥道。 “那我能怎么办?我没有死啊,为什么?”于思奇的嗓音有些嘶哑。 “曾经的你已经死去了,现在新的你已经出现。”安神父意味深长地说:“我不清楚你是否能够理解我的话,但是我想...你现在的情况很微妙,显然你是不太可能回到曾经的生活了,但是和我们一起住在这里不也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噢...这就是你们给出的条件吗?”于思奇有点儿生气:“让我放弃一切?” “这不是我们给你开出的价码,当然你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安神父冷冷地说:“或许是我太在意你的感受了,我总是忽略凡人的思想是多么的脆弱,这点我必须向诸位道歉。但是你如果觉得是我们将你害得一无所有的话,你大可以从这个屋子走出去,我本人是不介意一个已经被正式宣布死亡的人走在大街上会引起什么样的骚动的。”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有选择吗?”于思奇双手捂着脸,修长的手指触及到了头上的寸寸短发。 “这正是我们想要和你谈一谈的原因,”安神父挥舞着手中的宣传手册说:“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情。如果你介意换个长相的话,我觉得这上面应该有你需要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要我改头换面?”于思奇重新抬起头问。 “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还希望你把名字也替换掉,那样我们会更容易一些。”安神父轻描淡写地说。 “我拒绝,换张脸就已经很是恐怖了,连父母赐予的名字都舍弃,我不如直接就这么死掉算了。”于思奇断然否定道。 “考虑一下嘛,”安神父突然画风一转,哀求道。 “神父,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嘛,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别人身上呢?”提着挎包的谢宝珍从卧室里走出来说:“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你那个癖好有点令人恶心。” “谁说的,”安神父一本正经地说:“我替我的儿子取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古语有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更何况我还救过他的命呢,我作为他的再生父母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吗?” “可别乱认亲戚啊,小安,他还没有承认你这个当爹的呢!”施易哲偷着笑道。 “这...你想给我取啥名?”于思奇有点点脸红,略微害羞地问。 “雅各布怎么样,我最近在某个研究所里听到那里的人给我讲了一个关于雅各布的天梯的故事,我觉得很有启发性,就叫雅各布吧!”安神父眼巴巴地说。 “能不能当我没问过那个问题?”于思奇摸着有些发烫的耳根说:“感觉这个名字叫出去就有些丢人。” “噢,是嘛...那算了,改名换脸的计划暂且搁置。”安神父将手册扔到了垃圾桶里说:“既然小于不同意,我们也不好勉强,毕竟我们大家都是文明人。” “等等,那我以后出门该怎么办?”于思奇问。 “那个不劳你费心,”安神父指着整装待发的阿哲和阿珍说:“他们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记得多买一袋面粉回来,这家里添了个人就是比较容易吃啊!” “噢...我怎么觉得是神父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偷摸把厨房里刚蒸好的馒头给吃光了。”谢宝珍扬起了眉毛说。 “瞎说,那么多馒头,我怎么可能一个人吃的完。”安神父义正辞严地辩解道。 “我们出发吧,”意识到即将暴露的施易哲忙拉着阿珍的手走掉了,留下一脸委屈的安神父和坐在沙发上偷着乐的于思奇。 “不许笑,有什么可笑的。”安神父转过脸说:“馒头做的那么好吃,还不让人吃了啊!” 第35章 调查员 接下来的几天里,于思奇都在按照神父的指示阅读着他的私人藏书,里面的知识神秘又难以理解。对此,安神父总是一笑置之,并解释说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只能解读里面的只字片语,而我本人也是对其一知半解啊! 话虽然如此,但是安神父他们还是偶尔会离开姜家祠堂不知去向的,每个人都显得十分忙碌的样子。唯独于思奇自己格外的清闲,这让他感觉到一丝莫名的烦躁,或许是秋天火气旺盛的缘故,又或许是昨晚的火锅吃太饱的原因? 看着手上那本画有可怕图案的书籍,于思奇脑中的思绪早已经不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上面。眼下他心烦意乱,迫切需要和任何人谈一谈,但是自己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更何况目前屋子里就剩他一个人,对没错...那三个人今天又不在家。 揉了揉有些犯困的双眼,于思奇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发现自己像被囚禁了一样。事实上安神父的课程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有趣,自己并没有像以往电影里总是出现的桥段一样获得什么特殊的能力,也没有像游戏里的主角一样成为龙傲天一样的存在。有时候他都会在想,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诚然,他们确实救过自己的命。自己的处境也确实十分的微妙,这点毋庸置疑,从安神父他们带回来的旧报纸就能证实了。但是那又如何呢,他们为什么可以肆无忌惮地出门,他们不也是“三无”人士吗?为什么自己就得像是牢笼里的老鼠一样,缩在这个破诊所里看书呢?这不公平! 于思奇虽然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些龌蹉又肮脏的念头依然在他的心头时时冒出来。 想到此处,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那本拉美希亚尼文的书籍,看到后面还有九十多页文字和一百多页插图之后,感觉自己今天实在是没心思看下去了,就把书放回桌子上,拿便签夹住。 对,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最大的收获就是在安神父等人的帮助下,学会了什么拉美希亚尼文。这是什么地方的语言,到底出自何处,自己一无所知。但是安神父坚称想,这种语言是必须学会的。 还好只需要学习书写内容,口语什么的一律不管,不然的话——于思奇真不知道自己要学到什么时候。 沉闷又压抑的气氛在整个房间里蔓延着,于思奇决定打开窗户透一透气。因为是深秋时节,所以天气还很干爽,就是空气夹杂着丝丝凉意有些透人脊背。窗外的景色还是和自己之前看过的那样,没有什么特色可言。 说起来这片即将要拆迁的地方已经规划了有足足十年之久,至今仍然未能动工。因为周边基础设施的全面停摆,周围的老房子已经几乎没有其他人居住的痕迹了。野草蔓生的垃圾堆成了这个小巷里的唯一景色,破碎的石块和一些残破不成样子的衣物遗留在被人闯入的废屋中。 翻倒的沙发和露出生锈弹簧的坐垫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去留意的细节了,倒是这栋上了年纪的老院子,反而有些生机可言。 在稍微吹了吹冷风之后,于思奇还是搓了搓手将窗户紧紧地关上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并不是自己的衣服,虽然暖和但是却不合身,袖口处短了那几公分总是让自己的手腕暴露在外面,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毕竟自己的一切都在那场事故中毁于一旦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把书翻到自己看到的那一页上,于思奇稍微调近了一下灯光的位置,正准备埋头苦读的时候。 门开了。 他微微地抬起了头,一个让自己有些意料之外的人站在那里。 “嘿...抱歉,来晚了。”宫辰有些唐突地说。 于思奇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望着来人正在朝着自己走过来,手上抱着一个大盒子。 “怎么,生气了?”宫辰打着趣说:“来,笑一个,别那么板着脸嘛!这是接待你最好的朋友的见面礼吗?” “你怎么现在才...来了?”于思奇生硬地问。 “哎,说来是真的不凑巧,就在你不去上班之后的第二天,我就陪小芳去国外谈生意了。这不才刚回来嘛!”宫辰将盒子轻轻放到桌子上,左右打量了一下说:“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你需要的东西。” “你是怎么知道我没有...那个...死掉的?”于思奇问。 “神父亲口对我说了这一切,要我说——这可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好吧...”看到于思奇的表情之后,宫辰转了一下眼珠说:“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故...但是不管怎么说,人没事就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于思奇警惕地问:“我不觉得正常人会把这些东西当成故事来听的,我也不相信神父会对一个普通人亲口说这些!” “收起你的警惕心吧,我的好学生。”安神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前说:“宫辰这小子虽然有点儿调皮,但是本性不坏,他对你没有恶意。” “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吗,神父大人?”宫辰用嘲讽的口吻说道。 “对别人我或许会嘴下留情,但是对你这种势利小人,我觉得我是在浪费时间。”安神父双手插在口袋里说:“快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小于吧,不然他可能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我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句话于思奇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好吧,正式介绍一下。”宫辰彬彬有礼地向他们两人鞠了一个躬说:“第十一号机构的特殊调查员宫辰,同时也是23号公寓303室的监护人。” “你在说什么?”于思奇吃惊地问。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了吗?”宫辰歪着头问:“哎,你知道的,哥们,我对这种客套话可是一点都不在行呀。”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每一字。” 最初见到自己的好朋友的那份感觉已经从他的内心消失掉了,留下的是无尽的困惑和迷茫。 “为了之后我们能够更好的相处,我建议你努力理解我所说的每一个字。”宫辰收起平时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说:“很早以前,新松这块土地上发生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究竟多可怕,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打算去知道。不过这件事情让当时的掌权者认为必须创立一个机构来监视一些可疑的地方。而不巧的是,23号公寓的303室就是这么一个可疑的地方。它的可疑之处就是几乎所有住过那个地方的房客们,要么离奇失踪了,要么就是弃尸荒野,要么——就是在医院的停尸房里安享晚年。所以当我得知303室有了新的房客,并且他还在我老婆的公司上班,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绝望啊,我不可能主动告诉你赶紧离开那个鬼地方,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够说服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你。于是我借助了那本日记,让你能够通过日记找到愿意说服你的人,也就是这个不懂得感恩的神父。怎么样,有没有一点眉目了呀!” “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在监视我?”于思奇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头脑一片混乱。 “我一直在监视那间屋子,抱歉,这是工作需要。”宫辰轻描淡写地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于思奇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突然碎裂了,一些冰冷的东西开始在他的身体中渗透着,让他感觉到异常的寒意。 “看来你的工作失败了,不是吗?”于思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的怪异,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我就跟你说嘛,神父,真相会让我和他连朋友都没得做的,你非要我这么全给抖出去,你这个人啊,有毒!”宫辰突然转变了画风,那种熟悉的玩世不恭又回来了。 “是吗?难道你觉得欺骗可以维系友情吗?”于思奇问:“还是说,我只是你所有监视名单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当然不是,哥们...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嘛!”宫辰拍了拍盒子说:“都是你需要的,花了我不少精力呢!” “不要喊我哥们,我没有你这个兄弟!”于思奇大声喊道。 “话不要说的那么绝情嘛!”宫辰有些委屈地说:“我也有忏悔的,是我的失职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本来那天我该去值班的,结果我这不是和小芳去国外了嘛,结果就出了这档子的事情。我这不也被批评教育的很惨嘛!” “你罪有应得!”安神父恶狠狠地说:“谁让你翘班的,谁让你不干正事的?谁让你走之前不提前通知一声的?我还以为你有在好好干活呢!” “好好好...一切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但是那个炸弹又不是我放的,关我屁事!”宫辰气急败坏地说。 “等等,你说什么?”于思奇问。 “我,我什么都没有说,我得走了。”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的宫辰赶紧朝着房门蹭去,却不想被安神父堵住了门口。 “让我走,我还得回去给小芳做饭呢!”宫辰说。 “那你可得好好解释一下炸弹是怎么回事了,”安神父笑眯眯地看着有些惊慌的宫辰说。 “我,你这算不算是威胁呢?我可是要申诉的!”宫辰抗议道。 “喊吧,我敢说这方圆百里之内大概还有两个人能够听到你的求救声,而这两人眼下都在这间屋子里。当然我本人也不介意你动手的,你应该不会忘记某人上次把我家大门弄坏之后,我送给你的那份谢礼吧?”安神父和颜悦色地说:“顺带问一句,屁股还疼吗?” “你...好好...算你狠...我招,我全招。”宫辰的脸色变幻莫测,在短暂的喘息之后,渐渐平静地说:“你不就是想知道炸弹是什么嘛,这点我以为你都知道呢,看来神父你的推理水平下降了不少啊!” “如果不是你们的人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的话,我个人觉得我还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安神父略带讥讽地说。 “那不是我们的人,那是事故消除科干的好事。你也知道的,那地方根本就没有瓦斯,为了让外界好事之人相信有瓦斯,他们不得不从别处拉了几卡车瓦斯在那里投放。”宫辰靠在墙上说:“要我说,他们纯粹是在多此一举。” “深感认同,”安神父微微点了点头说:“但是你的情报能力应该不止于此吧,不然你也不会刻意’说漏嘴’了。” “谁刻意了,”宫辰脸红地解释道:“我只是,不小心...好吧,什么也瞒不住你。” “查出什么线索了吗?”安神父问。 “一些爆炸装置的碎片,外壳是市面上的那种儿童玩具组装起来的,已经和十几个出售此玩具的老板问过话了,只知道是一个男的买了这东西,说是买给他侄子的生日礼物。”宫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碎片递给安神父说:“拿去吧,我从档案室里偷来的,不用还了。” “不怕被发现吗?”于思奇忍不住问。 “这点小事和我好哥们的性命比起来,算不了什么。”宫辰摆了摆手说:“我先走了,小芳估计又要点外卖了,我得赶紧把披萨买回去。” “喂,等等,”安神父叫住了他说:“还有个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知道啦,知道啦,我晚上不锁门总行了吧。记得别开灯,小芳对灯光贼敏感,上回就差点被发现。”宫辰一溜小跑下了楼。 “你喜欢他这个人吗?”安神父看着于思奇问。 “唔...”说不上好坏,从某些情况下宫辰确实欺骗了自己,但是他其实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监视那里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他也算是保护自己才做这些的? “我不知道,”于思奇打开那个盒子说,发现里面都是些秋冬季节的新衣服,从标签来看似乎是个不错的牌子。 “他是个很有特色的家伙,我本人也说不上对他抱有过任何好感,但是毫无疑问,他的存在能够让我们在某些行动上取到先机。”安神父抱起盒子说:“好了,你接着看书吧,我替你把这个盒子端到你房间去吧。” “对了,神父,之前你们所说的谢礼是什么?”于思奇重新摊开书本低下头问。 “那是个漫长又无聊的琐事,我觉得现在跟你说了反而会影响你的课程进度,好好读书吧。”安神父顺手带上了门说。 第36章 深山禅院 呼吸着异常新鲜的空气,于思奇将外套的领口收紧了一些。好久没有出门过的他,今天有幸能和大家出趟远门还都是拜阿哲所赐。 最近施易哲在盯梢途中发现苏晴雯经常前往一家深山中的禅寺,并且有时候还彻夜不归。从她的家世和身份来看,独自一人彻夜不归就已经很不太正常了,更不用说是在寺庙里过夜。怎么说都有些违背常理。安神父决定带大家看看那家禅院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让那个女人改变信仰? 不过和充满敌意的安神父不同,于思奇倒不介意能够出来透透气什么的,毕竟别人信啥与他无关,他也不在意别人在不在庙里过夜,又不是他媳妇。 倒是为什么宫辰会跟来他十分在意,甚至还提出过疑问,结果却被人说一句:“郊游嘛,算我一个,别看我这样,其实我是信佛的。” “好一句信佛的,”于思奇看着散漫不经的宫辰从自己的身旁走过,正把刚摘的野花递给谢宝珍看时,心中还是泛起了一丝鄙视的,明明都有那么漂亮的老婆了,结果却在这里私下撩妹。 “我说,还有多少路呀!”宫辰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大概还有几个小时的脚程吧,你知道的——本来我们是可以开着车走那条大道的,但是某个热心人士认为走小路能够更快更效率,并且他又担心他的装病翘班被老婆发现,所以没敢开着车出门,我想这点我必须额外提一下。”安神父微微喘了口气,指着前面的一个木制凉亭说:“我们到前面歇歇脚吧,好久没这么运动过了。” “你自己要听我的,怪谁?”宫辰用浮夸的口吻说:“我原以为以神父的智商应该会更具有判断力才对,现在看来——是我对你个人的评价有点过高了。” “我也是人,我也同样会犯错误。”安神父不慌不乱地说:“但是我犯的错误不在于我听信了谁,而在于我对某些可疑分子的信任度调得有点过高了。看来是时候回到原点,或许将其直接定义为不可信者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喂,等等...你说谁是可疑分子啊,明明在我看来,你们才是一些‘可疑分子’啊!”宫辰打断了安神父的话头,接上去说:“怎么看都是我这个‘官方人士’更正派一些吧?” “你说谁是可疑分子了?”刚刚将野花别在自己头上的谢宝珍皱着眉头问。 “没,我啥也没说,对了,是不是少了个人啊!”宫辰左顾右盼地转移着话题问:“那个叫阿哲的家伙怎么不见了,不会刚才过河的时候掉沟里去了吧?要不要我去把他捞回来?” 在宫辰的提醒下,于思奇这才发现原本和自己并排行走的施易哲已经不见了踪影。安神父对此只是笑了笑说:“估计是去哪个地方解决生理需要了,毕竟人有三急嘛!我们在这里等等他就好了。” 既然神父都这么说了,众人只能在这个还算气派的凉亭里休息起来。 借着这份闲情的功夫,于思奇将目光放到了这漫山遍野的美景之中。渐渐泛黄的枯叶已经快要挂不住枝头了,涓涓小溪在底下的碎石间蜿蜒流淌。石堆上的枯黄落叶与深褐色的鹅卵石交织着一副另类的深秋美景,让于思奇沉浸在这份出门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施易哲的声音打破了于思奇对美景的欣赏,将他的视线拉回了凉亭之中。 “你去哪了,我们都等了快半小时了。”宫辰有些不耐烦地看着手表说:“你看看你,现在都快十二点了,哎...本来还想去庙里蹭顿饭的,我一直听别人说庙里的饭菜特别香,现在全让你给搅和了。” “这就是你执意跟来的原因吗?”安神父哭笑不得地问。 “怎么,不行吗?”宫辰反问道。 “当然可以,”安神父忍不住又笑了笑说:“我们还是早点上路吧,说不定虽然没有赶上午饭,但是能够蹭顿晚饭也能满足你那个小小的愿望呢!” “闹肚子了?”于思奇在施易哲经过的时候,小声地问。 “我在山里迷了路,不得不回到入口重新走了一遍才找到你们的脚印。”施易哲小声地解释道:“让你在这里浪费了时间,我很过意不去。” “没事,这里的景色很漂亮,我很喜欢这里。”于思奇有些怀念他那个菠萝手机了,要是还在的话,现在能拍不少好图发朋友圈。 “我说,你们打算站在那个地方嘀嘀咕咕到什么时候?”宫辰站在一块大大的岩石上喊道,声音很大,在山谷中回荡了几遍才消退。 “这就来!”施易哲大声回应了一句,然后转身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饼干说:“给,先吃着。我刚才去下面便利店买的。” 接过那包海苔饼干,于思奇用牙齿撕开了上面的包装袋,将饼干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虽然他本人之前没有感觉到什么饥饿,但是这包230克的饼干仍然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被他一个人独自消灭干净了。 在响亮地打了个饱嗝之后,宫辰抱怨的声音在前方传来:“为什么他有饼干吃,而我却只能吃这么一根30克的火腿肠充饥?” “因为我不喜欢你,这个解释你满意吗?”施易哲简短地说。 “好直白,让人有些防不胜防。”宫辰委屈地吃着火腿肠说:“完全不够呢!” “那给你吃吧,我不喜欢吃这种葱油饼干。”谢宝珍把几乎没有动的饼干塞进宫辰怀里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阿哲,我讨厌香葱。” “噢...不好意思,我又给忘了。”施易哲敷衍地道了个歉。 “或许可以的话,我们能吃到不错的斋饭了。”安神父握着没有打开包装的饼干袋,笑眯眯地看着最远处那个悬崖边的禅院说:“阿哲,能不能把我们从这里送过去?”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没有去过,怕有什么意外。”施易哲眼神有些闪躲,似乎想要拒绝。 “没事,就当是一次冒险吧。”安神父笑着说:“我相信你,阿哲。” “那好吧,那你们可得抓稳了。”施易哲用他粗壮有力的手臂抱住了于思奇和宫辰,并让神父和阿珍勾着他的腰说:“可能会有些颠簸,不过我想问题不大,注意,请闭好双眼。” 就在于思奇的胸膛接触施易哲的皮肤时,一种熟悉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浮现,没等他去细想。那种像在无水的海洋中沉沦的窒息感让他有些难受,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凌冽的寒风吹得他的双眼无法睁开。 很快,随着双脚着地的踏实感,他又能睁开双眼了。 在片片泛红的枫林中,一间纯黄色的禅院座落在悬崖的边上,门前有一方小池,池塘的水面上落满了枫叶。 “虽然你的行为十分的不合法,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会传送真是他娘的方便啊!”宫辰站在池塘边说:“这个地方作为禅院来说,很有味道啊,不是吗?” “确实如此,”安神父看到院子中走出来的那人,笑着迎了上去。 “看来圣父对我私人的行程很是上心啊!”穿着一身便装的苏晴雯打开禅院的大门说:“进来吧,我想——你们不会又是想来和我共进午餐的吧?” “你的直觉很敏锐,我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安神父厚着脸皮问。 “当然介意,但是圣父的请求又让我十分为难呢。这样吧——就破例允许你们进来吃饭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在吃完之后能够离开这个地方,永远。”苏晴雯轻快地说。 “那真是谢谢了,”安神父毫不犹豫地跨进了大门。 于思奇有些尴尬的看着苏晴雯,也跟着走了进去。但是当轮到宫辰的时候,这个家伙居然半遮半掩地说:“别告诉我老婆,好吗?我只是来达成愿望的。” “当然,”苏晴雯微笑地点了点头,眼神十分的真诚。 “那就打搅了,”施易哲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真的可以吗?”谢宝珍警惕地问。 “害怕的话,可以自己回去呀,小姑娘。”苏晴雯用挑衅的口吻说。 “怕,本姑娘长着这么大就没怕过,更不用说是你了。”谢宝珍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趾高气扬地跨进了大门。 “那是最好不过了,”苏晴雯在关上门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吓人。 第37章 虚妄之间 “在这种地方吃这玩意真的合适吗?”宫辰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再回头看了看周围那些庄严华贵的佛像,感觉格外地讽刺。 “怎么,这不是你自己希望的吗?”安神父幸灾乐祸地笑着说。 “谁说的,”宫辰将一口没动的饭菜推到自己够不着的地方说:“你们吃吧,我宁愿饿一顿。” 虽然在这种佛堂里的摆放着这么一桌大鱼大肉确实有些别扭,但是毕竟是人家的盛情招待,于思奇本人还是挺随意的,特别是自己的肚子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争气,而桌子上的烧鸡又显得格外迷人。然而,在座的各位都显得十分拘谨,完全没有将注意力放到食物上,让于思奇这个脸皮比较薄的人不太好意思第一个动手。没办法,只能忍住美食的诱惑,和大家一样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了。 大概是这份目光太坚毅炽热了,以至于正在埋头啃着鸡腿的苏晴雯都不觉抬起了头,看到了桌上几乎没有动的饭菜,她微微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合胃口吗?”苏晴雯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问:“你们不会是打算来吃斋饭的吧?那你们可要失望了,今天的饭菜是我自己弄的。” “喔,你平时都吃这么丰盛的吗,在一座禅院里?”安神父扬起眉毛问。 “怎么,不可以吗?”苏晴雯擦了擦嘴说:“我在自己家的禅院里想吃啥都是我个人的兴趣爱好吧,难道圣父认为我就必须入乡随俗吃着那种野菜山菇吗?” “说的好,不愧是教会遗孤。”安神父站起身说:“我感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圣父你这话听着有些刺眼啊!”苏晴雯冷冷地说:“难道我的这顿饭菜不比你们在下面吃的那些垃圾饼干要好上许多吗?”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个样子,数秒之前还是那样无聊到令人难受,而随着苏晴雯一句不起眼的话语变得如此剑拔弩张。为此,谢宝珍和施易哲甚至还站起了身来。 二人齐声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刚才吃过饼干的?” “傻丫头,有很多种方法可以知道别人干过什么,没有做过什么。”苏晴雯意味深长的说:“不要把每个人都想得和你一样天真幼稚。” “你说谁天真幼稚了?”谢宝珍恼火地拍了一下桌子,一条上好的蒸鱼就这么掉在了地上,于思奇有些失落地咂了咂嘴。 “哎哟,脾气很大嘛!”苏晴雯阴阳怪气地说:“既然诸位不想和我共进午餐,不如就此离去吧,请恕小女子不远送了,圣父。” “也好,我也觉得吧,这里确实不是一个吃饭的地方。”安神父指着周围的佛像说:“不错的戏法,真的...若不是我早有防备的话,说不定还真着了你道呢!”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是威胁吗,圣父?”苏晴雯也站起了身,懒洋洋地撩了撩自己的秀发说:“你们可真是失礼呢!” “失礼?”宫辰厉声喝道,往常挂在他脸上的那份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甚至不见了,换来的是一张怒目金刚般的黑脸。 “难道不是吗?”苏晴雯目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说:“擅自闯入别人的生活,又擅自进入别人的领地,甚至还对主人的盛情款待嗤之以鼻。难道这些东西还不够失礼吗,或者说在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字典里,根本就没有‘礼数’二字可言?” “好一张如簧的巧嘴啊,”安神父制止了正要上前理论的施易哲和谢宝珍二人,并且按住了有些气急败坏的宫辰,笑着说:“既然被当成了鲁莽之人,那我也就索性继续当下去了。冒昧的问一句,这座禅院里的僧人呢?” “他们都出去云游了,”苏晴雯敷衍地说。 “哦,是吗?我看未必吧!”安神父从怀中抽出一本和上次不一样的书本翻开说:“也许他们还在这里呢。” “是你偷了我的书?”苏晴雯看到那本书的封面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接着她换了一种更加刺耳的嘲讽声说:“想不到堂堂一介圣父,居然也干起了偷鸡摸狗的事情,也难怪堂堂教会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书是我拿的,和神父无关。”施易哲站出来说:“而且这也不算是从你那偷的,最多只是借来看一看而已。” “好一个借不算偷,你的人都是这样善于诡辩的吗?”苏晴雯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肮脏的败类了,现在立刻离开我的私人禅院。” “要我去揍她一顿吗?我能保证尽量不伤害她那张还算不错的脸蛋。”宫辰跃跃而试地撸起了袖子。 “你可以去试一试,”安神父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的猫腻,我才不上当呢,想要诳我,你这人真坏呀!”宫辰将袖子抚平之后拖着在旁边一头雾水的于思奇往后退了点说:“我们靠后站点,要开打了。” “开打?什么开打?”于思奇疑惑地问,自己是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只能听他的了。 没等于思奇走到指定的位置,只见随着苏晴雯的玉手一挥,周围原本光鲜亮丽的佛堂变得荒凉破败了, 倒塌的佛像将还算干净的地板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刻有金色字体的圆柱几乎全部断成一截又一截,进门的房梁歪横在入口的中间,放有桌子的地方现在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一些已经腐烂的尸骸,从一些土黄色的破布片来推断,这些应该是原来禅院里的僧人。 “很强大的幻术,”安神父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这一切说:“看来你比你弟弟强很多啊!” “你已经见过那个没用的废物了吗?真是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苏晴雯刺耳的尖笑着,那一阵阵笑声让人完全无法和之前那个彬彬有礼的弱女子相提并论。 “确实是这样的,”安神父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和你的弟弟恐怕一直都在做些可怕的实验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圣父?”苏晴雯似乎对别人知道她的秘密有些吃惊。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安神父摸了摸手中的书本说:“不过既然天色尚早,我也就直接开说了。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很臭的味道,那是只有沐浴过人血的怪物才会具备的味道。当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我也不清楚你们姐弟俩为什么要犯下如此大祸,但是我认为——你们已经无法回头了。当然,我更无法理解为什么你弟弟要伪造自己已经死亡的假象,这点恐怕还需要你来给我们解释清楚。”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苏晴雯大笑地问道。 “当然不会,但是我可以先说说我知道的那部分,那天我碰巧带着我的学生去看望我那个有些黏人的太太,在停车场注意到了类似你的踪影。于是我们来到了你家,是的...表面上是‘你’热情招待了我们,但是我想我们彼此都清楚,今天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么问题来了,当初我们见到的是谁呢?” “那个愚蠢的家伙,居然知道假扮我。”苏晴雯嘀咕了一声:“我倒是小瞧了他了...” “是的,他出于某种原因需要回家一趟,而此时他原来的身份又因为他自己的‘意外’操作给舍弃了。想必他当时也是很懊恼吧,逼不得已地借用别人的身份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作为你最亲近的弟弟,他显然熟悉你的一切,更不用说他也是一位幻术大师了。”安神父看着周围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轻了轻嗓子便继续说:“很出色的伪装,成功骗过了我和我的学生,起码在外表上是这样的。但是他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细节,就是气味。而这份气味,只有真正沾染过鲜血的你,也就是亲姐姐才会拥有。那么当时你去哪了呢,我想应该是被他支开了吧,我觉得像你们家那么大的宅邸,有几个规模比较大的地下室应该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更不用那里之前就是一大片墓园。” “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更应该去警察局上班吗?”苏晴雯笑着说:“也许编辑社是个更好的选择?” “很多人都说过我的想法有些异于常人,我更愿意倾向他们是在称赞我的智慧。”安神父厚着脸皮地说:“我注意到了异常的状态出现,就派了阿哲去盯梢你的行踪。很遗憾,他很快就被你发现了,这点我必须承认我是小瞧了你的手段,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你管那种跟踪叫盯梢?”苏晴雯不怀好意地问:“看来你得多教教你的人怎么好好走路了。” “恶毒的妖妇,居然敢如此狂妄。” “别冲动,阿哲!” 只见阿哲像是闪电一样从于思奇的身边掠过,瞬间出现在苏晴雯的侧边,一拳打了过去。却不想自己的脚踝被像触手一样的枯树给缠绕住了,动弹不得。 “也许你应该学会懂得礼貌,”一根粗壮的树根直直地打在了施易哲的鼻梁,随着鼻梁断裂的声音,鲜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嘴唇往下流淌,这一下重击将还在打算挣扎的施易哲彻底打晕过去了。 “放开他!”安神父翻开书本,嘴中念念有词,他那张苍白又毫无血色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怒意。 苏晴雯没有搭理,只是瞥了一眼被树枝层层捆住的阿哲,像是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样。突然,随着安神父轻轻挥动了一下他的手腕,她的手臂突然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一样。那些原本缠住阿哲的树枝全部被烧成了灰烬,刚刚恢复意志的阿哲正跪倒在地,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鼻子。 站在一旁待命的谢宝珍赶忙跑过去将阿哲扶了起来,有些虚脱的阿哲微靠在阿珍的肩膀上,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好,好...”苏晴雯高声叫唤了几句,腾空而起的树根像触手一样穿破了地板,朝着安神父他们袭来。 就在安神父正准备打开书本应对之时,宫辰拿出了一个类似油灯一样的东西。只见那些原本粗壮又凶狠的树根在接近光亮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似乎有些害怕。 “拉美希亚尼人的引路灯,很好...看来你也是准备充分啊,小小的调查员!”苏晴雯愤怒地咆哮道:“今天算你们走运!” “别让她跑了,神父!”宫辰提着油灯大步追赶上去,却不想在苏晴雯渐渐消失的残影前扑了个空,摔了个狗啃屎。 “你感觉如何,我的好学生?”安神父完全不顾正在枯萎的树根中挣扎的宫辰,走到有些说不出话的于思奇面前问。 “我...还凑合...吧...”于思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提问,如果说之前看过的记忆像是看电影一样,那么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在拍电影,而自己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路人甲。 “阿哲,你还能动吗?”安神父转过头看了看被阿珍双手搀扶的某人,关心地问。 “勉强,”施易哲哭笑不得的擦了擦鼻子,手背上满是血迹。 第38章 姐弟情深 碧绿的河水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生活垃圾,河岸两旁的矮房都紧紧地关着门窗。阴森又污秽的下水道正在朝着河水里排放着某种可怕颜色的液体,疯狂生长的杂草和碎石间有一些人工营火的痕迹,弯曲的鱼竿正绑靠在一根石墩上。 顺着吹过来的微风,一位穿着与周围环境完全不搭配的女人凭空出现在了河的对岸,她正带着一脸嫌弃的目光看着凹凸不平的道路,伸出正在流血的手臂。 伴随着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一些粗壮的藤蔓渐渐破土而出,形成了一条不错的道路。她略微满意地点了点头,脚步轻盈的向前走去。 就在她刚刚过到第两个拐角的时候,一位正在阳台上抽烟的中年男子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的烟蒂掉在了地上。 也许是烟头落地的火花激怒了这些藤蔓,又也许只是她的心情有些糟糕。一声惨叫,那位穿着睡衣的男人就这么一头摔落到带刺的藤蔓之上,整个人像刺猬一样被穿了个透亮。 那一声惨叫让周围的住户们纷纷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越来越多的灯光开始集聚起来。她很生气,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她的手臂中飞涌而出,正当她决定让这些好事之人都消停一阵子的时候。 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了,只见他轻轻拨弄着手中的念珠,周围的一切开始安静起来。 原本都要起床穿衣的人们开始像被睡魔蒙住了双眼一样,打起了响亮的鼾声。原先还在亮堂的卧室也纷纷变得漆黑一片。原来还在地上疯涨的藤蔓像被人制止了一样,纷纷缩了地面。 “你又要来烦我吗?”察觉到这些异常的女人回头问:“你这个怪胎。” “我只是不希望你陷得更深,”后来的那位男人赶到了她的身边,拉着她那受伤的手臂轻轻抚摸了几下,伤口消失了。 似乎是帮助她治好了伤口的缘故,她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她用比之前温柔了许多的口吻说:“不得不否认,雅儿你在治愈手段这块总是比我更擅长。”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乎怎么去伤害了,我的好姐姐。”名叫雅儿的男人对于自己的姐姐能够恢复镇定显得很高兴,他笑了笑收回了念珠说:“在遭遇到那样的失败之后,你还打算去信任那个家伙吗?” “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已经死在那间破庙里了,我的好弟弟。”苏晴雯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那家伙不是个能够轻松对付的主,但是我必须尝试一下。因为他毕竟是我们父亲的得意门生。” “我的好姐姐,想想他现在的所做所为吧。想想他在父亲死后做过的那一切,我不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对象,这件事我们必须单干。”苏晴雅用极度轻蔑的口气说:“相信我,我们只要姐弟同心的话,应该能够达成父亲的遗愿。” “说的轻巧,那你能不能解释那天晚上你把你最至亲的人锁在地窖里是什么企图啊,你是想夺取我的身份吧?”苏晴雯用厌恶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弟弟说:“看看你现在这身打扮,你觉得这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装束吗?”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是什么细节上出现了遗漏吗?”苏晴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一身女装说:“我是照着姐姐的样子穿的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苏晴雯用一种略显绝望的态度对着这个打扮得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大声喊道:“为什么你要和姐姐穿成一样呢?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玩那种捉弄下人的游戏时间了,现在也不是满足你异装癖的时间了,现在——你姐姐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给我回家行吗?” “屋子已经不安全了,”苏晴雅完全无视他姐姐说的话,满不在乎地说:“那些像臭虫一样的调查员把整个畔山逸轩都围起来了,我是用了大概九个幻术才逃出来的。” “没有被跟踪吧?”苏晴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下水道排水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异响。 “你把那些臭虫想得太过聪明了,虫子毕竟只会是虫子。”苏晴雅指着远处的一个老旧的塔楼说:“这就是你们约好的见面地点?” “是的,你就不用跟来了,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苏晴雯敲了敲门,发现门没有锁,便索性推门而入。 昏暗的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生机。借着从缺角的天花板上透进来的月光,他们注意到墙壁上的灯泡已经不知去向,楼梯里布满了厚厚的灰尘,上面没有任何的足迹,让人怀疑上面是否真的有人来过。走在吱嘎作响的楼梯上,苏家姐弟的高跟鞋在老旧腐朽的木板上发出了重重的声响。 在最上面的过道里,一些人为发出的光亮给他们指出了方向。半掩虚开的门后,保安老黄正靠在一个快要散架的扶手椅上打着盹。 当他们靠近那间屋子的时候,老黄突然从熟睡中被惊醒了,他慢慢站起身,警惕地倾听着那两双高跟鞋所发出的脚步声,脸上露出了捉摸不透的表情。 “你迟到了,苏小姐。还有,见到你真意外,小雅。”保安老黄将门开了大大的,假装很吃惊的样子看着苏晴雅说。 “得了吧,你早就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不是吗?就不要再去和我们演戏了。”苏晴雅对于屋子里散发出来的味道很是反感,捏着鼻子问:“你杀人了?” “并没有,”保安老黄凭空变出了两把干净的椅子说:“坐吧,这地方荒废有些年头了,想要给你们整个好点的家什还得特意提前准备才行。” “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如果你没有杀人,那么这间屋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气味呢?”苏晴雯抱有戒心地问:“别以为你能够轻易瞒过我。” “有的时候杀死一个人并不总是需要自己动手才对,你们只是问我杀了人没有,我的回答是‘没有’,你们为什么不信任我呢?”保安老黄摊开手问:“难道你们已经忘记了师父生前的时候,是谁陪你们一起玩捉迷藏的?” “要说完全忘记,那肯定是绝无可能,但是要说因此而对你充满信任,那更是无稽之谈。”苏晴雅说。 “噢...我倒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保安老黄说:“恩师待我犹如再生父母,我怎么可能会对他的后裔们有一丝不轨之心呢?” 苏晴雅没有直接做出回答,他只是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了几圈。深吸了一口气说:“那我就直说了吧——或许你可以把自己的行为解释的毫无破绽,或许你可以让我的姐姐对你有所偏袒,或许你认为自己的那点小把戏能够瞒过我的双眼?我告诉你,你不要太想当然了!” “是你想太多了!”保安老黄耸了耸肩说:“我知道你们父亲死的时候,我没有在场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但是能给我解释的时间吗?这点其实你姐姐更能告诉你真相,那个时候我正在被关押在第66号监狱里。如果你觉得我可能骗你的话,你不妨去那边的档案室里查阅一下。我想以你的手法,应该很容易就能够弄到那年的资料吧?” “你这么会逃跑的人是怎么被抓住的?”苏晴雯坐在椅子上问:“这个问题我一直挺在意的。” “被一个你无法想象的存在给逮住了,那一天是我人生最阴暗的一天,若不是看在我还有用处的份上,可能我早就不可能活着跟你们说这些了。”保安老黄突然颓废了一下,紧接着就严肃地说道:“但是我必须承认,我现在之所以能够活下来的确是因为我投靠了他。” “无耻的叛徒!”苏晴雅一脚踢飞了面前的椅子,无辜的椅子就像失去了支点的积木一样在墙角散了个架。 看到有些按耐不住的苏家姐弟,保安老黄赶忙补了一句说:“放心,我的主人虽然别有所图,但是他的目的和你们是一致的,这就是他为什么吩咐我前来帮助你们的原因。好好想想吧,是谁在第一时间给你们发出了警报,又是谁早就提醒过你们不要去那间破庙了?” “你的警告确实起到了作用,但是我确实小瞧了那些‘害虫’。”苏晴雯捏紧手中的拳头说:“我本来打算一劳永逸的,看来是我失策了。” “我听姐姐说那个一直在我们家附近转悠的探子和你长得很相似,你们是亲生兄弟吗?像我和我姐一样?”苏晴雅问。 “他不是我兄弟,我也没有兄弟。”保安老黄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月光照在他那半张侧脸上时,像极了骷髅。 “好了,闲谈结束了。”苏晴雯不耐烦地看着两位入戏的男人说:“能让我们进入正题吗?” 第39章 闷得发慌 12月的太阳虽然依旧明媚,但是从北方传来的寒流还是让新松的植被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因为天气的缘故,安神父他们几乎都挤在客厅的一个炭火炉子旁,寸步不离。 自从破庙一战之后,于思奇就再也没有出过大门半步了。这对于他这个不太喜欢家里蹲的年轻人来说,还是有些许不太适应的地方。但是好在宫辰经常会带点有趣的故事来跟他们分享,才让他避免了过度无聊的窘状。 刚过晌午,安神父就已经在靠背椅上昏昏欲睡了,手中的报纸掉在了地上。看到这个景象,阿哲默默拾起了报纸,将它放到一边。原本在织着围巾的阿珍也将滑到一半的毛毯重新盖回神父身上,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于思奇其实也有些犯困了,毕竟在这种过度暖和的火源旁,想要不打瞌睡是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但是他又不想像安神父一样,半夜睡不着起来找吃的被阿珍给逮到。所以他微微前倾了一个身位,将桌上的那份报纸拿了过来。 这是一份旧报纸了,上面的日期已经看不太清楚了,很显然它的主人并不知道什么叫作爱惜。不过从纸张新旧程度来看,应该不超过一个月。 偌大的一个标题将整个报纸的第一页给占据了—— 伊原渡口上的凶杀案? 近日,本报记者得悉伊原渡口发生了一起诡异的凶杀案。一名年约47岁的中年男子在自己家的大门口离奇死亡,死因不明。 目前警方仍然不打算公开尸检报告,并且擅自在家属未签字的情况下就将尸体送往火葬场销毁。 很多当地的居民都闭口不谈此事,我们坚信他们必然受到了外界的压力才会如此这般。 不过,我们依然在偶然的一次暗访中得知了一些额外的细节。 一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市民说尸体是他的姐夫发现的,他听他姐夫说尸体身上有很多可疑的窟窿,特别胸口那个洞有足足碗口粗的大小,怪吓人的。 尽管至今我们仍然得不到更多有利的真相,甚至有关部门已经谢绝了我们想要查阅相关档案的请求,并坚持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失足意外坠落至死的事件,但是我们依然觉得这件事情就像金水河畔发生的那起自杀案一样,有着另外一种更为合理的解释。 “伊原渡口在哪里?”于思奇抬起头问一了句。 “不知道,别问我。”施易哲摇了摇头,把手放在靠火堆近的地方说:“是什么有趣的新闻吗?” “你上次不是去过了,怎么...瞧你这记性。”谢宝珍也抬起了头,打着哈欠说:“神父前不久还让你去那块转转呢,结果你说调查员太多了,根本靠近不了。” “噢...你说那地方啊,那也不叫伊原渡口啊,现在那里叫汊沽港了。”施易哲搓了搓手说:“但是据说只有住过那里的人才会把它叫成伊原渡口,他们坚信那个名字比汊沽港更有味道些。” “你连这个都知道却说你不知道那地方在哪,耍我呢?”于思奇挤兑了一下。 “我是真没反应过来,这天气冷的,我整个脑子都有些不太好使了。”施易哲一脸愧疚的解释道。 “没事,只是随便问问而已。”于思奇笑了笑说:“老实说我自己也有点糊涂的厉害,根本完不成神父交代的作业。” “他最近又让读啥了?”施易哲略感兴趣地问。 “还是那些拉美希亚尼文的书籍,我现在看到了失落的王朝这一章。”于思奇愉快地说:“从某些方面来说,我个人还挺喜欢那个国家的,里面的国民个个都是天才啊。” “正因为他们过于聪明,才导致了他们的灭亡。”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的安神父正将盖在身上的毛毯收起来说:“每个人都特别聪明,每个人都拥有不输给他人的智慧时,人们的攀比之心会让他们走向灭亡。” “可是他们不是被别的种族灭亡的吗?”施易哲好奇地问,我以前看那书的时候,你是这么给我解释的。 “来自深渊的异物,确实——它们确实是另外一个种族。但是你可曾注意到深渊是由何而来的,是拉美希亚尼人自己创造出来的领域。”安神父目光从容的说:“永远不要忘记他们带来的一切,不论是恩赐还是诅咒,我们都必须去接受,去应对。” “你的意思是我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他们遗留下来的问题?”于思奇问。 “很有可能,”安神父微笑着说:“虽然我不能拍着胸口给你做出什么保证,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在这块大地上正发现些什么,只是有些东西藏得太深了,深到我这种凡人无法仅凭自己的才智去揭开它脸上的面纱。” “那你可能得需要我了,”宫辰将外套脱下挂在门边的支架上,快步走向了火堆说:“真羡慕你们这群能聚众烤火的人,你知道吗?我已经在寒风中站了一个通宵了。” “怎么,你夜不归家,小芳都不怀疑了吗?看来她已经默许了你的异常举动了。”安神父拉了一把椅子放在他的右手边说:“坐吧,别站着说话。” “她回娘家去了,得明年才回来。”宫辰毫不客气地坐上椅子说:“如果方便的话,能给我弄点吃的吗?可把我饿坏了。” “香肠要不要?”谢宝珍起身问:“我顺带给你们泡点咖啡吧,我自己也有些犯困了。” “随便,是东西就成。”宫辰把手伸向炉火说:“那个,你刚才说到哪了?” “需要你的那段,”安神父提醒道。 “哦,对了——确实是这样的,”宫辰试探性地问:“你上次托我办的事情,我给你安排好了。找个时间,我们去转一转如何?” “这么快的吗?”安神父一脸怀疑。 “嗯...是这样的,本来还得等半个月左右,但是最近人手严重不足,已经把那边的安保监视工作给撤掉了。现在那里就像是无人看管的地方一样,我所要做的,不过是保管室里把这玩意弄出来。”宫辰从口袋里拎出一串钥匙说:“我可是很靠谱的。” “有人说过你很适合当窃贼吗?”施易哲问。 “我不觉得你这个天天不走寻常路的家伙有资格说我,”宫辰收起钥匙说:“如果你们不乐意的话,我可以放回去的。” “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安神父温和地说:“你不觉得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吗?” “怎么说?”宫辰接过谢宝珍递来的一盘香肠说了句谢谢,就开动起来。 “大概是大家都很闲吧,”于思奇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热咖啡,小酌了一口说。 第40章 故地重游 “我是让你挑个时间,但是没让你选择今天晚上啊!”宫辰站在寒风中,手上抱着一个大行李箱说:“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是你自己说过随时都可以的,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安神父笑了笑说。 “给,”谢宝珍踮起脚尖将自己花了一天时间刚刚织好的围巾系到宫辰的脖子上说:“这样总行了吧。” “嗯...好吧,”宫辰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暖和的围巾说:“你们可真会做人,我投降。” “别废话了,咱能先进屋不?”于思奇感觉自己的睫毛上都是白霜,不耐烦地喊:“你们不是都在叫冷的吗?” “再等一等,锁眼被东西堵住了。”施易哲猫着腰朝钥匙孔里瞧去说:“大概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入吧。” “这不科学,前几天我们的人撤走时,钥匙孔还是好好的。”宫辰将行李箱抱到大门前,也凑上去看了看说:“会不会是哪个熊孩子恶作剧?” “那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安神父说:“我个人更倾向是房子的主人回来过,并做了点手脚。” “不可能,虽然外围的人都撤掉了,但是我们还是有设下警报的。”宫辰摇了摇头说:“看来这玩意被东西堵死了,我们不太可能用正常的方法进入了。” “让我来吧,”谢宝珍从包里拿出那个小圆球说:“都站远点。” 只见那颗白色的圆球从她的掌心中腾空而起,开始转动起来,随着它的速度越转越快,大门周围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站在一旁的于思奇甚至产生了一种奇怪错觉,自己周围的空间正在被扭曲。 随着白球渐渐落回阿珍的手中,原本应该挡在他们面前的大门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框,向他们述说着曾经存在过的东西。 “好家伙,这莫非就是世界之石?”宫辰双眼发亮地问:“你是姜成浩的什么人?” “他是我曾祖父,”谢宝珍小心地将石头放回腰包中,一脸淡定地说:“请吧,诸位。” “可是当年的大清洗不是让你曾祖父将世界之石上交了吗?怎么你那里还会有这种东西,我记得这玩意不是已经被销毁了吗?”宫辰喃喃自语道。 “这是我奶奶根据曾祖父的日记自己做的,和被你们没收的那颗石头完全不同,这颗石头是我们谢家自己的。”谢宝珍捂紧腰包说:“如果你想要让我乖乖就范的话,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吧,我可不会像姜成浩一样束手就擒。” “说什么傻话呢,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就算机构知道了你这里还有石头,估计也就那回事。”宫辰满不在乎地说:“更何况我才没那闲情打小报告呢。” “我说,你们真的不想进来吗?”于思奇站在门厅里喊:“顺带提一句,神父让我给你传个话,记得把行李箱带上。” “知道了,为什么我要陪你们走这一趟?为什么要让我来抱这个行李箱?为什么我这么不招人喜欢?神啊,说好的幸福呢?”宫辰抱着箱子跟着于思奇朝里屋走去,谢宝珍一脸戒备地盯着宫辰。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安神父的声音在前面传了过来说:“不是单单靠祈求换来的。” “就你事多,神父,你让我带了这么多东西,你可要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宫辰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说:“可把我累坏了,这东西是真沉啊。” “装满了东西当然沉了,”施易哲简短地说:“我去把灯打开。” 随着咔嚓的一声,原本灰暗的客厅瞬间又光亮了起来。不过和上回于思奇来的时候不太一样,眼下整个屋子都显得格外的空荡凄凉,很多应该呆在自己该呆的位置上的家什都不知去向了。 整个屋子就像是被人刻意搬空了一样。 “我不知道你们现在还有打劫的嗜好,”安神父看着光秃秃的墙壁说:“可惜了墙上这副好画。” “唔...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也不想的。”宫辰脸颊微微泛红道:“谁让这一家都是幻术大师呢?谁知道他们家的椅子到底是不是椅子呢?” “那也犯不着连花瓶都不放过吧!”于思奇注意到之前放在角落的花瓶不见了踪影说:“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强盗行为,这让我们还怎么调查线索啊!” “这...又不是我造成的,干嘛对我发火嘛!”宫辰一脸委屈地说:“最近经常在你们那受气,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我如此贴心地给予帮助,不求一丝回报,但求一点宽厚待遇不为过分吧?” “抱歉,是我们太过情绪化而失去了理智。”安神父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理智’二字。 “好啦,算了,你们快点开始吧,我休息一下。”宫辰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那副笑脸,无所事事地坐在箱子上发呆。 “小安,我们从哪里开始。”施易哲问。 “阿哲,你去一楼转转,记得多留意一下墙面与缝隙间的差异。如果发现什么通往下面的道路,记得通知我们。”安神父说。 “我这就去,”施易哲打开了一个手电筒,朝着漆黑的厨房走去。 “阿珍,你去二楼把所有的房间都翻找一遍,注意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门和密室之类的地方,注意烛台和把手。”当施易哲的脚步消失在厨房里时,安神父从怀中掏出了那本绿皮的书说。 “行,没问题,”谢宝珍走之前还不忘给宫辰做了个鬼脸,后者也回敬了一个怪脸。 “那个,我们呢,神父?”于思奇把视线从这个空无一物的客厅中抽回来问。 “我们?在我们行动之前,我想听你说说事。”安神父面容严肃地看着于思奇问:“你有没有关于这间屋子的一些事情没有告诉我的?” “啥?没有,我没有保留啊!”于思奇被突如其然投射过来的目光正视得有些不敢对视。 “真的吗,我相信你是出于无心的原因给遗忘了,对吗?”安神父笑着说:“要不然为什么我们那天晚上在回去的时候,你老是捂着口袋干什么呢?” “这都被你发现了?”于思奇吃惊地问:“我以为我藏得很深了,我只是...一时贪...哎,那玩意不是已经没有了嘛!” “什么东西?”正在假装打瞌睡的宫辰夸张地动了一下眼皮,伸了个懒腰问。 “一枚银币,现在想想——上面好像刻有一些拉美希亚尼的符号。”于思奇说:“我在顶楼的一个卧室里找到的。” “能带我们去那间卧室转转吗?”安神父问。 “当然,为什么不呢?”于思奇说:“不过,我自己也不是很记得清那间屋子到底是哪一间,我只知道上面有一个银色的铭牌——等等,上面好像用拉美希亚尼文写有一句话,我当时还看不懂呢,现在...让我回忆一下,应该是——仿若虚荣的天堂。” “看来我让你学习拉美希亚尼文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安神父赞许地说:“宫辰,把箱子抱上来,我们要开工了。” “不等他们了吗?”宫辰站起身问。 “用不着,等我们找到地方再去通知他们也不迟。”安神父踏上阶梯对着宫辰说:“你们的人没有看懂那段话吗?” “看懂了又如何,没用啊...屋子里什么都搬光了,书架上的书全都在阿文的办公室里堆着呢!”宫辰抬起箱子慢慢走上楼梯说:“最近那小子的事情根本忙不完,哪有功夫分析这些小事。上元区那块挖出了一堆拉美希亚尼的古卷轴让他翻译呢,还好我不懂拉美希亚尼文。” “你说的可是前段时间的旧城改造之事?”安神父略有兴趣地问。 “哎,打着旧城改造的旗号,实际上考古的事情还少吗?”宫辰气喘吁吁地将箱子抬到二楼说:“我说,你们两个大闲人就不能搭把手吗?” “抱歉,我没你这么有力气,根本抬不起来这玩意。”于思奇说:“出门前我尝试过的,就在你去卫生间的那会儿。” “噢...那当我没说,还有几楼?”宫辰脚步一沉,将箱子抬上了阶梯说:“全当是锻炼身体了,说不定小芳回来之后还能赞赏我的满身肌肉呢!” “我个人更倾向她回来去医院看你在打吊针,平时不运动,一下子过度运动很可能会起到反作用。”于思奇一本正经地说:“我以前在网上看新闻注意到的。” “喂,哥们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吗?”宫辰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的说:“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长路无轻担。” “啊,找到了。”安神父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 熟悉的铭牌和熟悉的字体让于思奇有种故地重游的冲动,满头大汗的宫辰趴在箱子上大口呼吸着氧气,像刚刚跑完了马拉松一样。 谢宝珍给他的那条新围巾已经被他当成擦汗的毛巾,正在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汗水。 “要是被阿珍看到你这样糟蹋她的心血,我感觉她又要发脾气了。”于思奇调侃道。 “哎,得了吧...你也不看看这玩意多重,我抬得多累。”宫辰将围巾拧了拧,一些汗水滴到了地板上说:“看看,都挤出水了。我现在混身湿透了,等下回去肯定要感冒的,搞不好还要发烧,想想就可怕。” “那能让你在脑袋还清醒的时候,进来看看吗?”安神父推开房门说:“当然,如果你不想再多运动一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都到这份上了,怎么都要陪你走上一遭不是吗?”宫辰咬着牙将箱子拖进了屋,于思奇跟在后面,关上了房门。 第41章 黑镜 这是一间还算保存完好的屋子,和楼下那些被洗劫一空的地方比起来,这里只是少了些书籍和画像罢了。方方正正的书桌被粗暴地推到了墙角的一边,上面还有几个很明显的脚印,显然某人曾经用这张桌子拿来垫脚。翻倒的椅子被搁在了进门的左边,和一些被打碎的花瓶残渣堆在了起,于思奇注意到那个椅子脚好像有点快要断裂了。 “你们的人可真是粗鲁啊!”安神父无奈地说:“大好的屋子让你们给破坏成了这份德性。” “和我无关,我没有参与这次行动,就算我参与了,我也断然不会搞出这样的事情。”宫辰矢口否认。 “行了,现在追究谁是谁的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安神父说:“把箱子打开。” 按照指示,宫辰跃跃而试地将箱子平放在了地上,擦了擦手心的汗说:“我早就想打开看看这里面装得到底是什么了。” “你会知道的,”安神父笑着说:“还磨蹭些什么呢!” 说句实话,于思奇本人也是极为好奇的,因为这东西是安神父和阿珍从后面的库房中取出来,是阿珍的家传之物,连阿哲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啥。 随着“咔嗒”锁扣被解开的声音,原本神秘的箱子被宫辰打开了。里面露出了一块白色的绸布,下面似乎盖着些什么东西。耐不住兴致的宫辰连忙掀起那块绣有小篆的绸布,发现下面是一块磨光的黑色石头,有些失落的将绸布扔回箱子里,嘴里发出了点点唏嘘。 “原来是块破石头,难怪那么沉。你是刻意来整我的吧,我说那间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了,有必要那么记仇吗?也不看看我做了多少事情来补偿你,神父!”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安神父指示于思奇搭把手说:“来,帮我把这块石头立起来,我记得箱子里面还有一个底座的,宫辰你给我们找找看。” 在箱子里面摸索了半天之后,宫辰终于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底座的东西说:“是这玩意吗,一块石头而已,有必要还整个底座吗?直接放地上不就行了。” “无知不是错,但是我们在无知的时候应该保有谦虚。”安神父严厉地说,手上扶着石头将它插进了底座。 一块像石碑一样的长方形石板就那样立在了屋子的中央,于思奇看着这光滑的横切面,用手摸了摸,感觉这不像是石头,而像是一块天然的镜子。 “镜石,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石材。这是一块在深渊里产出的石头,我们可不要小瞧了这东西,它能帮助我们解决一些我们无法窥视到的真相。”安神父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现在,我们只是需要一点点耐心,很快我们都将体会到人生最为恐惧的部分了。” “最恐惧的东西?”宫辰担心问。 “放心,不会要了你的小命。”安神父安慰了一句。 “我能不担心吗?早知道这玩意是深渊出来的东西,我才不会抱着走这么长的路呢。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成为深渊的一部分。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和你个糟老头子一起体会人生最恐怖的部分啊!”宫辰不安地说。 就在宫辰有些歇斯底里的时候,屋子的环境产生了变化。黑色的镜面像被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光亮包围住了,一阵强光让他们的眼睛无法睁开。安神父镇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只是幻像,撑过去就行了。” “我们该怎么办?”这是于思奇最后听到的话,里面包含了宫辰个人的恐惧。紧接着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当光亮不再那么刺眼的时候,于思奇看到了自己不愿意去回忆的地方。 那个圆形穹顶的黑色房间,周围的事物还是那么的熟悉,唯一的区别是之前地上围着一圈火焰,而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地面上光滑程度,像刚才看到的那个镜面一般,如同一汪黑水。 很快,他的身体就像陷入了泥沼一样,慢慢淹没在了黑水之中。 记住了安神父的话,于思奇没有显露出多少惊慌,毕竟对于这个房间曾经发生的一切,于思奇那根粗壮的神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诡异之事。只是在那黑泥之下,却端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正用明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带点疑惑,又带点惊喜。 对于这种从未出现的情况,于思奇显然没有做好相应的准备。毕竟之前这里可是除了自己以外,不存在任何活物的。 也许是厌倦了无聊的对视,那人率先开口说:“我不知道这种地方还会有客人到访。” “你是谁?”于思奇问。 “这里的主人,”那人右手托着下巴换了个坐姿,黑色的泥水在他的身上缓缓流出,仿佛周围所有的黑水都出自他的手笔。 “我这是在哪,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没有下面这一层。”于思奇不解地问。 “噢,你有来过这里吗?”那人扶着额头说:“那我可能是睡着了,你叫于思奇对吧,不错的名字。你可以称呼我为羽。” “羽?”于思奇有些奇怪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难得今天这里有客人,就让我好好招待一下你吧。”羽艰难地站起了身说:“抱歉,依我现在这副模样,我恐怕很难满足你的大部分要求,不过你想要换个场景的心愿,我还是能够理解的。” 话罢,周围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于思奇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充满欢笑而热闹的游乐场中,身边来来往往的家长与孩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是那名自称为羽的家伙却依然站在冰冷的黑水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不喜欢吗?”羽微微歪了歪头问:“我以为你们人类都喜欢热闹呢!” “你能看到我的想法?”于思奇惊讶为什么自己的心思全被他给看破了。 “大多数人类都不善于隐藏自我,只有少数人类懂得怎么保护自己那张脆弱的白纸。”羽轻描淡写地说,语气中充满了冷漠。 “你到底是谁?”于思奇看着那些游乐园的景色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冰冷又阴暗的穹顶又再次在他的身边显现出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这里的主人,而你——只是一名偶然到来的访客。”羽冷冷地说:“既然你不喜欢这里,那就回去吧,趁着你还没有迷失的时候。” “等等,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圆形的穹顶上面传来的光亮让于思奇知道自己将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于是他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那得问你自己了,”羽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揪着我的耳朵不放啊,我感觉我的耳朵都快要被你给扯下来了,哥们!”宫辰努力掰着于思奇的右手,后者死死揪着宫辰的左耳。 清醒过来的于思奇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不理智行为,连忙缩回了手臂。宫辰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揉捏着自己被揪的通红的耳朵,似乎耳根处还有一丝血痕。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安神父俯下身看着于思奇关心地问:“有没有精神上的意外损伤?” “我感觉我受伤了,神父。”宫辰看着掌心的淡淡血迹说:“你下手可真是重。” “对不起,”于思奇仍然沉浸在刚才的事件中,没有缓过神。似乎有些担心的安神父撑开于思奇的眼皮,掏出一个手电筒照了照说:“没事,眼白还在,估计是受了点惊吓。” “对了,神父...我刚才又回到了那个房间了。”于思奇一把抓住安神父的手臂,神情紧张地说:“并且我还见到了一个满身黑泥的人,他说他的名字是‘羽’。” “你是说你见到了拉美希亚尼最后一任皇帝?”安神父兴致勃勃地问:“有什么收获吗?” “什么,哦...”难怪自己总觉得对这个名字特别有印象,感情最近在读的书里的主角不就是这个羽嘛。于思奇没好气地想。 “那你呢,神父,你见到了什么?”宫辰兴趣使然地问:“我见到了我以后再也吃不到披萨了,小芳在一旁得意的笑啊,可把我气坏了。” “我?我只见到了我离开了新松,回到了我曾经的教会,那或许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吧。”安神父扶着于思奇站起身说:“看来这块石头能够让我们见到我们最不希望面对的东西,不过好在托它的福,现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幻术都已经失效了。” “这是什么原理?”于思奇问。 “本来镜石就是很多幻术需要的必备素材之一,而黑色的镜石更是高级的幻术的常驻道具。想必刚才我们大家所经历的就是这个屋子的主人设下的一个非常巧妙的幻术,如果是一个人触发它的话,我想可能会是永远地在幻觉与现实中徘徊迷茫了。但是多亏了这块石头的帮助,我们三个人共同分摊了这一个幻术所带来的效果,看来事情和我预料的丝毫不差。”安神父拍了拍目瞪口呆的宫辰说:“帮个忙,把石头收回去吧,我们该进行下一步了。” “还有下一步?”宫辰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蛋下暗藏着丝丝担忧。 第42章 海上孤岛 在安神父对着那面最大的墙壁捣鼓了一阵之后,于思奇闻到了潮湿又苦咸的海风正顺着逐渐被打开的墙壁传了过来,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充满了大海的气息。 “见鬼,难道又是一个幻术?”宫辰略微紧张地说:“早知道就不把那盏灯还回去了。” “我想,我们应该是找到地方了。”安神父说:“麻烦你们两个去楼下把阿哲和阿珍叫上来。” “行,”于思奇本人没有去过海边,对于这种气味还不是很能适应。不过就在他正要拉开门准备下楼的时候,正要被喊的那两人正顺着楼梯爬上来问:“我在下面听到了一些动静,你们没事吧?” 施易哲的神情有些担忧。 “对啊,等等...这是什么味道,海洋?”谢宝珍两眼放光地问:“有螃蟹吗?” “来的真是时候,这样我们就能直接出发了。”安神父笑着说:“如果运气不错的话,或许能找到几只螃蟹回去加加餐。” 随着大部队踏进那面已经完全敞开的墙壁豁口之后,他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灰暗的天空笼罩在一片黝黑的海面上,远处朦胧的雾气中似乎有些什么在来回游荡。长相古怪的碎石形成了一条不算太长的海岸线,而海岸线的尽头高地就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整个地方充满了让人颤栗的元素,完全不像所谓的‘天堂’。 然而安神父却对这样的景色露出了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说:“看来我们这次能收获不菲啊!” “喂,没搞错吧,你居然会对这样的鬼地方情有独钟?我怀疑你的脑子可能是刚才被那块石头弄坏了。”宫辰挤眉弄眼道。 “别说傻话了,神父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地方。”谢宝珍皱着眉头说。 “我也不觉得小安有这样的特殊癖好,”施易哲附和了一句。 “看到那边被雾气环绕的小岛吧,我们可能要去那里转转。”安神父敏捷地走在碎石之间,身手异常的平稳。 “去那里干什么?”于思奇问。 “当然是去了解真相啊,难道你们不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这是什么地方吗?苏家人到底在做些什么吗?”安神父回过头问:“抱歉,我脑海中有太多假设了。” “那也没必要去那种地方吧,我感觉海面之下藏着一些不太友好的东西。”宫辰有些紧张地说:“何况我还有深海恐惧症,我最讨厌大海了。” “你和小于留在这里吧,”安神父说:“阿哲、阿珍,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否陪我一起去探个究竟呢?” “当然,没问题。”施易哲爬下石坡并伸出手,接住正在缓缓往下爬的谢宝珍说:“这个安排很合适。” “那我就,祝你们好运了。”于思奇知道这种危险的地方,自己跟上去也只能拖后腿,有点不甘心地说。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放心吧。”宫辰找了块还算光滑的石头用袖子擦了擦说:“来,坐吧,别站坏咯。” “哦,好的,”于思奇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坐了上去,目光依然放在安神父他们三人身上。眼下他们已经快要下到海边了,波涛汹涌的海浪凶猛地拍打着海岸,似乎在向众人散发着警告。 站在最接近海水的一堆砾石上,安神父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东西。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小安?”施易哲搀扶着谢宝珍问:“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其实一直想问一句,我们怎么过去呢?” “这是个问题,你不能带我们过去吗?”安神父转过身来问:“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阿珍,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留在上面比较合适。” “我——没事,只是这个地方的气氛有些让我不太舒服。”谢宝珍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在这样的气氛,那个笑容意外地吓人。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笑容让整个氛围变得更异常了,谢宝珍连忙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抱歉,我不能,神父。”施易哲说:“那些雾气很不正常,我不能保证那是不是幻像,如果我把你们带入海里的话,我们大伙可能都会溺死在这诡异的地方。” “明智的判断,看来我们得找个载具来送我们过去了。”安神父将目光转向了他右手边的一块空地上说:“好在这东西不是特别难找。” 没等阿哲打算开问为什么神父这么有自信的时候,随着安神父在那块空地上念叨了一段咒文之后,一艘布满海藻的生锈铁皮船出现在了原本的空地上,折断的桅杆上挂着一面破旧的旗子。 “看来这家人是真的很喜欢用幻术啊!”安神父围着那艘不算太大的铁皮船转了两圈说:“好勒,我们就用这个过去吧。” “什么?”谢宝珍露出惊恐地表情问:“你在开玩笑,神父?” “怎么,我现在像是在开玩笑吗?”安神父从船的边缘顺着生锈的梯架爬了上去说:“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结实许多,现在我们只需要把它推到水里就行了。阿哲,帮个忙!” “好的,”施易哲用肩膀抵着船的后尾将它顺着那个斜坡推进了海里,随着一声咚响,整个海面都开始平静下来,原本波涛汹涌的海浪瞬间安分了下来。只有那艘看起来都快要散架的铁皮船在海边发出淡淡波纹。 “这样真的能过去吗?”谢宝珍站在生锈的甲板上,看着刚被阿哲扯断的海藻说:“我有些担心。”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的想法是——既然这个地方的主人设计了这么一个场景,那么他肯定要弄出一样载具来保证他的后人或者是其他他想要带去小岛的人成功渡过这片海域。从这艘铁皮船已经这么破烂不堪的情况来看,我的假设应该是成立的,它肯定不是苏家姐弟这个时代的产物。”安神父掌着舵盘说:“而且你们看这里,这个舵盘上还刻着1397这个数字,我有预感这是艘1397年的好船。” 不论安神父如何去安抚大家的情绪,阿哲和阿珍心中的恐慌都不会因为这艘已经经过数百年岁月侵蚀的船还能安然在这片海域上航行而感觉到片刻安宁。事实上,不安和惶恐已经浮现在他们的脸上久久挥散不去了。 反倒是安神父,悠闲地吹起了他最拿手的口哨,从曲调的节奏来看,似乎还是一首船歌。 渐渐,他们行驶的铁皮船已经越来越接近那片被雾气笼罩的地带了。穿过重重的迷雾,安神父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荒岛,岛上空无一物,只有两根突出来的石柱让整个孤岛显得不那么平庸。 将船停靠在了小岛的边缘处,安神父从船上跳到地面上,有些湿滑的地面让他差点摔个踉跄,不过还在他及时稳住了重心。这让看到这幕的谢宝珍差点喊出“小心,”二字。 “你们在船上呆着,有什么情况不对立刻掉头回去,直接带着小于他们回家懂吗?”安神父脸色凝重地下着命令,似乎在他看来,这片荒岛上暗藏着可怕的东西。 “我拒绝,小安。”施易哲说:“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的,再怎么说,我好歹也算是你的老师。” “只是音乐方面的老师而已,”安神父及时提醒道。 “我赞同阿哲的说法,不能让神父一人去送死。”谢宝珍已经从包里拿出了那颗圆石,表情严肃地说。 “那好吧,你们就先在那里呆着,我去前面探探路。”安神父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走向了那几棵石柱。 和空无一物的荒岛不一样,柱子上刻着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符号和文字,柱子的顶部插入雾气萦绕的云层中,让人无法察觉上面到底有些什么。 在石柱的周围来回走动了几步之后,安神父做出了一个大胆而又鲁莽的动作,顺着石柱开始往上爬。 渐渐,他的身影在高处的雾气中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两位担忧的同伴在那艘怎么看都不像是还能航行的铁皮船上踌躇不安。 大概是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当阿哲已经彻底失去耐心准备去岛上探个究竟的时候。安神父的身影重新在雾气中浮现出来,他正在爬下石柱。 就在他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晃动起来,那两根插入雾云中的石柱开始坍塌,安神父脚一着地就开始朝着铁皮船跑去,身手敏捷地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已经年过半百了。 “快,快开船,”安神父刚抓上阿哲伸过来的手臂,就焦急地喊:“快,再不走要出事了。” 从未看到神父如此惊慌失措的谢宝珍笨拙地摆弄着舵盘,船开始渐渐驶离荒岛,但是海面上的波浪更加放肆起来。像煮开了锅的海水翻腾着想要掀翻这艘破船,海底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很快整个岛屿慢慢沉了下去,消失了踪影。 “你还好吗,小安?”施易哲看着有些气喘吁吁的安神父,关心地问。 “当然,不过我们可能有麻烦了。”安神父的右手正在微微颤抖,一些血珠正在他的指尖凝聚。 “你受伤了,小安。”施易哲吃惊地问:“那本书呢?” “没了,如果不是我及时将书扔掉,谁还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安神父扬起袖子看着右手腕部上的抓痕说:“好家伙,那本书是一个圈套,一个能让我这种人都会陷进去的绝妙道具。如果不是我提前多留了一个心眼,我这条胳膊可能就交代进去了。” “我去把阿珍叫来,”施易哲走向船头说。 注意到情况的谢宝珍在把舵盘交给阿哲来掌控之后,小步跑到安神父的身前,从包里拿出了纱布和酒精问:“这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哲,加快点速度,我们得赶紧和小于他们汇合。”安神父用忧虑的目光盯着远处的海岸线说:“但愿我们能够平安离开。” 第43章 巴蒙之死 远处海面上传来的一声巨响将原本还在打着瞌睡的于思奇给惊醒了,带着微微惊恐的表情,宫辰坐起身慌张地看着远处逐渐散去的雾云,脸上挂满了焦虑和不安。 汹涌的海浪猛烈地拍击着海岸上的石壁,溅起的浪花甚至都能够触及到高地的最顶端。站在断崖旁边的于思奇这才发觉,海平面上升了。 察觉到这个异常现象的他刚打算告知身边的宫辰,却发现后者已经不在他的身旁。稍微寻找了一番之后看到了宫辰在他们进来的入口处走来走去。 “海平面上升了,”于思奇快步走过去说。 “我知道,我有个不好的消息。”宫辰转过身来说:“入口被奇怪的物质给堵住了,我们可能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什么,怎么可能?”于思奇靠近观察了一下,发现原本出现的豁口被一些深绿色的粘稠物质给堵住了,整个地方有一种奇异的腥臭味。 “不要太接近那玩意,可能有毒。”宫辰紧张地提醒了一声。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于思奇回身问道。 “等神父他们回来再一起想办法,”宫辰一脸担忧地看着逐渐上升的海平面说:“希望他们能在我们被淹死前及时赶到。” 顺着于思奇的目光,那艘上了年头的铁皮船正在翻腾的海浪中艰难地前行着。因为阿哲的心灵传送在这片海域里无法使用,所以还是得由安神父来开船将大伙带回去。又因为船体老化的缘故,船尾处已经开始漏水,使得阿哲不得不站在船尾用拾来的贝壳舀水。最后似乎是他们的闯入引起了海底下的‘小家伙’生气了,以至于阿珍不得不张开了结界,但是海面之下那隐藏的巨兽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些擅自进入自己地盘的猎物,不断从海底伸出巨型钳螯似乎想要将船体拖入大海,却被结界给阻挡了,发出一连串的碰撞声。 “小安,还有多久?阿珍快支持不住了。”站在船尾舀水的施易哲看到已经有些裂痕的结界,急忙喊道。 “快了,就快到了。”安神父感受到船体的速度正在慢慢下降,看来这艘船的动力能源已经快要耗尽了。 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那个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结界已经彻底龟裂成了一张蜘蛛网般的形状。谢宝珍跪倒在肮脏的甲板上,一只手托着白球,另一只手努力地将其转动。鲜血正在从她那稚嫩的掌心缓缓流出,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曾经绵长的海岸线已经逐渐被海水所淹没,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礁石可供人栖息。于思奇看了一眼在一旁低头背对着他的宫辰,脱下鞋袜将里面的海水倒出,在刚才的撤离中,他不小心滑了下去,幸好宫辰水性不错又把他给拉了上来,但是代价却是满身湿透,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喂,刚才是我的问题,你还好吧?”有些担心宫辰的于思奇换了只脚问。 “别烦我,我正忙着呢!”宫辰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声。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打这一系列的事件以来,宫辰一直都是以无私奉献的态度对待着大伙,不知道为什么安神父总是不太给他特别好的脸色看。就于思奇个人来说,宫辰虽然对自己有所隐瞒,但是认罪态度良好而且人又风趣幽默,确实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更要紧的是,他刚才又救了自己的命。 正在沉思的于思奇被宫辰一句突然的“搞定”给震到了,满脸笑容的宫辰手上捧着一根被拼凑起来的棍子说:“还好我出门前留了一手。” “你没问题吧?”于思奇问,海水正顺着宫辰的裤腿慢慢留出,浑身湿透的宫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这么灿烂,怕不是刚才拉他上来的时候被海浪给拍傻了? “这下有救了,有救了呀!”宫辰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棍子说:“还好,还好。” “喂,兄弟...你真的没事吗?”于思奇怀疑的眼神看着手舞足蹈的宫辰,小声地问。 “当然,好的很呢!”宫辰将棍子插在地上说:“你看,神父他们回来了!” 船体撞上礁石的“砰”声还未消停,安神父就急忙抱着谢宝珍跳上了岸,跟在后面的施易哲面色惨淡地回头看了看海面,也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怎么了,神父?”于思奇上前问:“你们这是...” “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我们可能要有一场恶战了,”安神父伸出手制止了他的话头,一脸镇定地说:“阿哲,你把阿珍扶到那边;小于,你跟他们站在一起,等下不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过来插手。宫辰,你手上拿着什么破玩意啊!” “救命稻草。”宫辰喜上眉梢地晃了几下说:“我们这次能不能活就看这玩意了。” “但愿这是你的自信而不是自大,”安神父略微嘲讽的语气说:“它要来了。” 突然,随着那艘铁皮船被钳螯夹成两半之后。一个巨大的生物从海底缓缓升了上来,足足有数十层楼高的它外形看上去真的好像一只巨大的螃蟹。原来那块荒岛其实就是它的脊背啊,那些雾云其实是它呼吸出来的气体。 没等安神父他们摆好架势,那个怪物一样的巨兽张开了腹部的大口。墨绿色的海水从里面慢慢淌出,如同炸雷般的巨响在整个海域上空飘荡着。 似乎这个怪物正在喊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语言,但是安神父却平静地问:“你是叫巴蒙吗?” “巴蒙...不许你们这些蝼蚁如此无理...”自称巴蒙的大螃蟹不断变幻着口型,从众人听不懂的语言到逐渐能够理解的语种,它显然不像众人认为的那样是一头普通的怪物那么简单。 “等等,巴蒙?”于思奇惊讶地叫出了声:“那不是拉美希亚尼人的护国七大兽吗?难道这家伙就是书里记录的怪物?难道那本书说的都是真的?” “巴蒙...奉命镇守...此处...汝等何故闯入...巴蒙...很生气...”大螃蟹挥舞着自己巨大的钳螯,给人一种耀武扬威的错觉。 “那么巴蒙大人,能否告诉我们你在守护着什么吗?”安神父礼貌地说:“当然,我们只是单纯地好奇而已,并无其他意思。” “巴蒙...不傻...闯入者想要欺骗巴蒙...不可原谅...”巴蒙突然将钳螯插向他们所在的那块礁石,就在快要撞上安神父他们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结界再次张开,但是仅仅只支撑了不到一会儿就破碎了,白色的圆球从谢宝珍的指尖滑落,滚到了于思奇的脚下。她本人也因为这次的举动而昏死过去了。 虽然只是片刻的安宁,却给安神父他们足够的反应时间。 满脸怒色的安神父脱掉身上的外套,露出一件藏青色的长袍,金色的圆形徽章正挂在他的脖子上,只见他将徽章粗暴地摘下捏在手中,嘴中念出了一段拉美希亚尼咒文: 那污秽的黑暗之所中, 邪恶在肆意疯长, 若要行走于此, 是否能够得到宽恕? 若要净化此处, 能否获得援助? 那彷如死亡般的巨兽在咆哮, 吾等已束手无策, 看那,吾主的庇护。 随着安神父念动着咒文,淡淡白光从他手中的徽章里发出,名叫巴蒙的大螃蟹似乎有些惧怕这类光线,开始后退了几步。 很快,越来越亮的白光将安神父整个身躯包裹住,将他缓缓托举起来。一个比阿珍曾经张开过的结界都要厚实的罩子将他们团团围住,上面浮动着拉美希亚尼文的祝福。 “巴蒙...不可战胜!”看到安神父的举动,那只名叫巴蒙的大螃蟹意外地生气,疯狂冲撞着结界的外围,却只能将自己撞得接连后退。 “好家伙,原来神父这么厉害呀。”宫辰拍打着结界的内壁,传来的却是那种‘咚咚’的声音。 “小安这个应该撑不了多久,”施易哲抱着刚刚醒过来的谢宝珍,语气温柔地说:“下次别再勉强自己了。” “不...我没事。”谢宝珍虚弱地说。 “给,你的宝贝。”于思奇将脚下的白球拾了起来,塞进谢宝珍的怀里说:“你刚才那下可真是及时,我们都欠你一条命。” “宫辰,快想办法,我这个样子没办法攻击到它。“飞在空中的安神父向下喊道:“我们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我的体力会撑不住的。” “那个我想问一下,”宫辰提着棍子说:“这个结界能不能收起来?” “你傻吗?收起来的话,我们大伙都得死在那个巴蒙的螯下。”于思奇说。 “不,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我准备好的情况下收起来,毕竟要想攻击到它,我得穿过这个结界啊!”宫辰耸了耸肩说。 “你能保证干掉那只巴蒙吗?”施易哲不信任地问:“我怎么知道你的尝试会不会让我们都送命?”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愿意洗耳恭听。”宫辰摊开手说:“在这里耗下去,我们也是在等死。或者说,你想要用传送带我们回去也行。” “心灵传送用不了,这一片海域有干扰心灵的作用。”施易哲解释道:“要不然我们早就回去了。” “那么看来只能赌一把了,”安神父的声音从上面传了下来说:“说说你的计划吧,宫辰。” “多谢支持,”宫辰左手握住棍子,右手做出了一个开弓的动作说:“我想射死这头巴蒙。” “你在开玩笑,”于思奇看着那根棍子说:“这玩意怎么看都不像一把弓。” “那是自然,这是拉美希亚尼开国皇帝赏赐给他手下的一把名弓的——‘残骸’。”宫辰特意将后面两个字读得特别轻,但是在众人的耳朵里却依然的那么响亮。 “你是怎么得到这把名弓的“残骸”的?”施易哲也特意将‘残骸’二字读得特别重,来表示他的怀疑。 “噢...我以前...拾垃圾...偶然间得到的...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将它拼凑好,并且测试过几次。”宫辰眼神飘忽不定地说。 “你是用什么测试的?”施易哲继续问。 “树桩啊,野兔啊,燕子之类的。”宫辰挥了挥手中的棍子说:“别看它现在就剩这副鬼样子了,很多年前它可是很漂亮的,它亲口对我说的。现在,它也对我说了,它肯定能射死对面那只大螃蟹,就像它曾经射死它的伴侣一样。” “那可真是宿命了,”安神父笑了笑说:“行吧,你准备好了说一声,我就信你这一回。” “等等,小安,这个方法太冒险了。”施易哲赶忙补充了一句:“或许会有...别的更稳妥的方法...” “或许吧,但是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安神父手中的白光开始变淡,原本安静的巴蒙似乎看到了一些破绽,又开始发起了猛烈的撞击,整个结界内部都晃动得十分厉害。 “那么,我要开始表演百步穿杨了。”宫辰扎出了一个马步,摆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射箭姿势,发现弓体有点长,就换回站姿再来了一遍说:“神父,我准备好了。”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白色的结界消失了。刚被撞晕的巴蒙看到了新的机会,晃了晃有些损伤的巨螯,又直直地朝着他们冲刺过来了。 看着正在缓慢搭弓的宫辰,于思奇突然觉得阿哲的坚持不无道理,但是安神父已经落到了地上,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如果真的赌输了,那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佳,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倒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情。 然而没等他去细想到底该以什么姿态迎接死亡的时候,宫辰用不存在的弓射出了一只不存在的箭。 呼啸划过他们耳边的弓弦声带走了他们身旁的一些海风,宫辰没有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射中,只是默默地将棍子拆开收进口袋说:“准备好撤离计划了吗?” “等等,你真的有射中吗?”于思奇看着仍然在运动的巴蒙说:“你到底在哪里练的箭术啊!” “我在金汇大厦七楼的箭术爱好小组里呆过几个月,算是学有所成吧。”宫辰拍了拍于思奇的肩膀说:“放心,那家伙死定了。” 就在巴蒙即将靠近他们所站的这块最后的礁石前时,它那灰白色的腹部被贯穿了一个深深的大洞。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夹杂着各种语言充斥着整片海域,那只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大螃蟹突然像是失去了动力一样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黑色的血液从它腹部的洞中喷涌而出,最后一块礁石也随着海平面的再度升涨而沦陷。 很快,那只巨大的螃蟹就像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样,沉入了海中。然而它在最后的那一刻,依然用尽最后的力量喊出了自己的想法:“巴蒙...不...甘心...” “那家伙死了吗?”于思奇看着逐渐没过了膝盖的海水,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衡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游回去,”安神父一头扎进海里,像身手敏捷的游泳健将一样朝着入口的地方游去。 第44章 不请自来 拜刚才那奇妙的海域所赐,已经洗换完干净睡衣的于思奇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都能隐约嗅到自己头发间那淡淡的海鲜味。 对于刚刚学会游泳的旱鸭子来说,他现在浑身肌肉酸疼的有些厉害,小腿甚至还有点微微的抽筋。所以顾不上气味的问题,于思奇很快就合上了自己那双早已快要撑不开的眼皮了。 尽管他已经累到精疲力尽,身体也极度需要休息,但是这一觉他睡得并不踏实。 梦境里反复出没的黑影让他总是不得不想起那个自己不喜欢的黑色穹顶,身后袭来的海潮又让他重新回到了那片恐怖的海域。海面虽然平静,但是面对正在逐渐升高的海平面,于思奇依然担心着海底会不会突然窜出个大钳螯出来,将他拖入大海。 画面一转,走在熟悉的街道上,23号公寓的值班亭里正亮着点点灯光。保安老黄正像往常一样坐在他那张脱了漆的硬木凳上看着报纸,生锈的铁链在风中摇晃着...就在于思奇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些的时候,熊熊烈火将整座23号公寓团团围住,哭喊声、尖叫声以及木板结构的楼房坍塌的声音都刺激着他的五官。 而在他想要回避这一切的时候,后面突然有一双强力的手臂将他一把推入火中。 感受着冰冷的火焰带来的微微刺痛,他看到宫辰正站在远处冷漠地看着他被火焰吞没,然后掉头离开了。 挣扎地从噩梦醒来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满头大汗的于思奇正穿着湿透的睡衣看着明媚的太阳光射进他住的卧室。从光线强度来看,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 稍微换了件干爽的衣服,于思奇套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就走出了房间,结果还没等他把拉链给拉上,就发现客厅里的气氛不太对劲。 一位穿着厚厚皮毛外套的女人正在用一种极为不文雅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右手的食指上带着一只深黑色的戒指,上面镶嵌的石头让于思奇想起了昨天见到过的镜石。 当于思奇正打算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坐在餐桌前的安神父招呼他过去吃饭。 “下午好呀,我的好学生。”安神父用勺子搅拌了一下碗里的麦粥说:“你脸色看起来不是特别好,又做噩梦了吗?” “是的,神父。”于思奇坐在椅子小声地问:“那个女人是谁?” “芬娜,我曾经的学生,但是她可不像你那么听话。”安神父小声地说:“自从离开这里之后,她就不知道何为‘尊重’了。” “那她今天过来干嘛,火药味太重了。”于思奇小声地说:“你的学生都是这么屌的吗?” “这个问题,我建议你问问你自己。”安神父笑了笑说:“或许你会得到一份不错的答案。” “还没有吃完吗,神父?”名叫芬娜的女人不耐烦地问:“我晚上还要去参加一个宴会,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这种破地方。” “我说,如果你觉得这个地方太过破旧不适合你的身份,你可以离开。”谢宝珍端着餐盘走过她的身边时,表情有些不太镇定。 将煮好的面条放到于思奇的面前温和地说:“鸡蛋用完了,本来想给弄个荷包蛋的,不过阿哲已经去买了,下次给你加两个。” “谢谢,”于思奇看着谢宝珍的手心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说:“手不要紧吧?” “没事,”谢宝珍将手放到背后说:“神父比我严重多了,你看他不也没事嘛!” “你们竟然敢无视我!”芬娜站起身来,手中的戒指开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我不许你在我的家里撒野!”谢宝珍不知何时已经从包里掏出了她那颗宝贝的白球,两人一副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于思奇差点被面条哽住。 “咳...咳...” “下次别吃的那么用力嘛,没人跟你抢,慢慢吃。”安神父倾过身来摸了摸于思奇的后背说。“那个,鸡蛋买回来了。噢...你已经醒了啊...噢...你好,芬娜。”施易哲左手提着一袋鸡蛋,右手掂着一只烤鸭说:“春风路新开张了一家烤鸭店,我寻思着便宜,就买了只回来。半价,赚到了。” “放到厨房里吧,”谢宝珍收起白球跟着阿哲走进厨房说。 “算你走运!”芬娜用手盖住戒指,很快那诡异的光芒消失了。她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还是那个极为不文雅的姿势。 “差不多该收敛一些了,芬娜。”安神父将喝干净的碗底放回桌子上,淡淡地说:“如果不是看在过往的交情,我可能会给你一点教训才对。” “好呀,好呀,”芬娜阴阳怪气地说:“你以为我想跑到你这个破地方来吗?如果不是你们干的好事,我又何必到这种地方来受罪。” “当初你在这里住了三年,那个时候你可没有说过这地方一句坏话呀。怎么,在外面享受惯了,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委屈吗?”安神父平淡地说:“另外,我们到底干了什么样的事情会把你这种大人物给招惹到了呢?” “这或许就得问你自己了,神父大人。”芬娜挥了挥右手,电视自动打开了。她态度恶劣地说:“也许你们应该好好看看新闻。” “你明明知道我才刚起床,新闻...”安神父转过身,注意到电视里正播报着一则他十分熟悉的新闻: 据新松的警方夜间公布的消息称,座落在宁贤区郊外的畔山逸轩昨夜突然爆发了一场内涝事件,具体情况尚且正在调查。但是有消息灵通者宣传,可能是因为畔山逸轩在排水建设上有偷工减料的表现,再加上今日来宁贤地区的地下河道发生了一些地壳变动,导致了地下水回涌的事件,目前相关部门已经责成让施工方加紧改善。 虽然有热心市民曾向本栏目反应过他曾经向某位专家提出过个人的意见,意见指出——如果真如专家所言是地下河水回涌事件,那么专家为何无法解释在他家车库前的积水却是咸的这一诡异的现象。 不过在本栏目相关记者前往实地考察之后发现,该市民有着多次言论偏激的倾向,并且因为工作和家庭上的双双失意而导致自己的精神压力过大,引发了辩知上的错误,现在已经在相关专家的治疗安抚下恢复了理智,相信他很快就能康复,让我们祝福他吧。 好了,下面播报下一则消息... “怎么,不打算用你那善辩的利嘴说点什么了,我的好师父?”芬娜挥手将电视关掉,懒洋洋地看着安神父说:“我想聪明的你应该能猜到我的来意了吧。” “当然,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肯定需要你们的人出面了。”安神父说:“我想,这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有什么证据证明了那个地方的骚乱是我引起的吗?而且如果你真的想要逮捕我的话,光凭你一人是远远不够的,我的意思你应该不会理解不了吧?” “你是看不起我的实力,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总能像泥鳅一样溜掉呢?你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将你送进监狱的。”芬娜气急败坏地说:“你不可能总能逃得过去。” “那我期待你未来的表现了,芬娜。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多么希望我能教会你一些最基本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我失败了。”安神父眼神黯然地说:“而且失败的非常彻底。” “那我只能说声抱歉了,”芬娜起身将脑袋转向正在喝着汤汁的于思奇说:“或许你那点小动作可以瞒过别人,但是你想要瞒过我...还是有些天真了。你以为找了个替代品就能完成你那个荒唐的理想吗?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很面熟呀,你叫什么名字?” “现在,立刻滚出这个房子。”安神父脸上头一次浮现了怒色。 “用不着这么生气,”芬娜将手插进口袋站在门边上说:“等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我会替你选上一副合适的手铐。” “痴心妄想,”安神父当着芬娜的面将门重重地关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沉思,谁也不敢上前打搅。 第45章 提个醒 芬娜的突然到访显然破坏了大家的兴致,起码于思奇是这样认为的。而她离去时的一番话语又让自己有些在意,不过安神父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他只是默默叹了口长气,脚步沉重地走回了自己卧室。 本来于思奇已经打算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的,结果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上次没有读完的《失落的王朝》给读完的时候,施易哲从厨房里走出来收拾起桌子上的餐具,在和他简单的四目相对之后。于思奇已经下意识地感受到阿哲有些话想要对自己说了,果不其然——很快阿哲低着头擦着桌子说:“虽然芬娜的态度很恶劣,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去在意这些。毕竟谁的新婚丈夫死于自己最敬佩的老师手里,都很难释怀。” “你的意思是?”于思奇吃惊地问。 “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也什么都没有听到,本来这个话题在这个地方就是属于禁忌,我本人也不希望你因此而对小安产生什么不太友好的负面情绪。”施易哲停下手中的活儿说:“我好像听到阿珍喊我了,那么你先回屋去吧,晚上我们有好吃的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施易哲端着一些碗盘之类的餐具,走进了厨房,留下一脸疑惑的于思奇。刚才阿哲的一些解释不但没有打消他心头的顾虑,反而增添了他对神父的怀疑,看来自己对周围的人还是了解过少了。 心不在焉地回到自己的卧室,拿起搁在橱柜边缘的那本书。于思奇发现自己的脑袋一片空白,胡乱的思绪占据了他的心灵,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尽管翻到了书签夹带的那页,但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拉美希亚尼文字在他看来仿若天书一样,精神恍惚的他根本无法好好用心去弄懂上面到底写着些什么。 在尝试了几次都发现效果不太理想之后,于思奇合上了书本,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看着天花板上歪斜的倒影,那是从窗户那透射进来的光线造成的。 正当他正打算睡个回笼觉的时候,窗户外发出的声音把他给叫住了。 “嘿,还没睡醒呀。”宫辰隔着玻璃喊:“看看我带了啥好吃的给你们。” “不会又是披萨吧?”于思奇走到窗户边上问:“我吃过面条了。” “答对了,晚上多分你一块作为奖励。”宫辰举起手中的那几盒披萨说:“刚出锅的,我买完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进屋聊吧,站在外面怪冷的。”于思奇转身说:“我去给你开门。” “行,还是兄弟靠谱。”宫辰走向大门说。 没等宫辰前脚进屋,阿珍后脚就踏进客厅问:“又是那个只会送披萨的外卖小哥吗?” “我什么时候成了只会送披萨的外卖小哥了,我有名字的好吗?”宫辰抱着三盒披萨走向餐桌说:“人家送外卖都是收费的,我这是免费的大奉送,能一样吗?” “就我个人来讲,是一回事。”施易哲擦了擦手走出厨房说:“吃烤鸭吗,刚切好的?” “不了,我路上吃过了。”宫辰放下盒子说:“刚才停车的时候差点碰到那个疯婆子,还好我开的是我老婆的车,没有被认出来。” “你是说芬娜吗?”于思奇抓起一块披萨说:“她刚才被神父给轰出去了。” “难怪,我说她为啥看上去比平时还惹人讨厌呢!”宫辰坐到沙发上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在机构里上班的时候,我最烦遇到的人就是她了。每次都像是欠了她钱似的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搞得办公室里经常有谣言说我八成是被她睡过,她才这么恨我。” “没想到你的私生活这么丰富啊,”施易哲笑着说:“看不出来呀。” “你是不是傻,”宫辰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跟母猪睡觉也不可能和那个疯婆子躺一张床的。” “小芳听到这句话是不是想打人,”于思奇舔了舔手指上的胡萝卜片问:“今天的披萨味道不错,不像是上次那家呀。” “这可是班农家的披萨,一盒80呢!”宫辰洋洋得意地说:“可不是绿山小区那边的低价货。” “让你破费了可真不好意思啊!”于思奇又抓起一块披萨说:“这玩意确实比上回那个好吃太多了。” “可不是嘛,哎...其实我个人还是喜欢那家的味道,可惜啊!”宫辰看到于思奇这样的吃相,自己也忍不住打开了一盒说:“你最近在这边住可能不知道,绿山小区那一块现在路特别难走,我要是把小芳的往那开一遍,那底盘肯定就得换了。这一换底盘钱不要紧,被她发现我又开她车去买披萨,那我可就得跪洗衣板咯。” “你家洗衣板还缺货吗,我们这里有现成用不上的,回头你拿去备用。”谢宝珍也品尝了一小口披萨说:“嗯...口感比想象中的好,这80花的值啊!” “那是,”宫辰看到众人都开始吃起他送来的披萨,那情景可把他给乐的。脸上是满面桃花,像是刚娶了媳妇的新郎官一样。 不过大概是他自己也笑累了怎么的,突然间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把正在吃着披萨的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家里煤气忘记关了?”于思奇松了松有些发紧的皮带,警告自己不能再吃了,再吃晚饭就不用吃了,等下还有美味的烤鸭在等着他呢。 “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在想事嘛,刚才进屋就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想想,好像是真的少了个人。”宫辰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来回扫射了几圈说:“神父呢,他还没起床吗?这个大懒鬼。” “好香的披萨,哟...这不是宫辰嘛。”安神父假装没有听到一样,走下楼梯说:“听说你们那边现在消息很灵通啊,昨晚的事情似乎被察觉到了些什么。” “对头,我今天来就是要和商量这事的。”宫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看我刚才跟你们吹牛皮把正事给忘了。 “说吧,我在听呢。”安神父谢绝了阿哲递过来的披萨,坐到于思奇旁边小声地说:“吃太多容易长肥肉的。”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正在克制嘛!”于思奇小声地辩解。 “你们在嘀咕些啥呢!”宫辰不耐烦地说:“现在虽然我那边还没有什么着实的证据能把我们一网打尽,但是我们现在的情况不太妙啊。” “怎么个不妙法?”安神父略有兴趣地盯着宫辰的脸问:“难道他们终于认识到你其实是个二五仔了吗?” “你给我滚吧,和你说话我就贼来气。”宫辰脸色不悦地说:“我好心好意帮助你们可不是为了把我自己送进66号监狱去的,你们最近小心点,那边有些人想要借机铲除你了,神父。” “终于到了这一天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在害怕那两位姐弟呢?”安神父凝视着前方问。 “不好说,你也知道现在机构对不是他们那边的人压迫的很厉害,各种手段都使上了。”宫辰颜色严肃地说:“我可不想明年送披萨到牢房里和你们聊天。” “所以你的建议是我们最好收敛点,等风声过去了?”安神父扬起眉毛问:“就像以前那样,大家当无事发生过?” “只能如此了呀,不然你还想让大伙跟着你一切陪葬啊!我跟你讲过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神父是有点本事,但是也架不住他们有特权啊!”宫辰说:“而且我觉得吧,这是我私下的想法,别外传——我个人猜测机构内部可能已经被渗透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那边已经被侵蚀了吗?”安神父表情有些微妙,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想法吗?还是说,这只是你个人的主观臆断?” “又来了,我特么要是有证据,我还跟你在这唠叨些啥呢,我直接把他们揪出来全干掉不就得了。省时又省事。”宫辰翻了翻白眼说:“之所以只能私下跟你谈这些,也是考虑到你这边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不容易被渗透到。” “思路很清晰,”安神父笑着说:“但是你这个逻辑里面有个非常大的破绽,那就是你没有想过如果我和他们是一伙的,那么你刚才的那番话是不是就够你牢底坐穿了。” “这我倒是没考虑过,”宫辰有点慌张地说:“完了,要是真是如此那我真能让小芳改嫁了。” “放心,我们不是他们那边的,”于思奇说:“你想想,一位刚把芬娜轰出家门的神父怎么可能和他们那种势力狼狈为奸呢!” “有道理,果然还是我欠考虑了。”宫辰点了点头说:“刚才的话千万不要外传,不然我在办公室里又要多写一份报告了。上回公寓事件的报告,我还没交呢!” “如你所愿,”安神父看着逐渐落下山头的夕阳说:“吃过晚饭再回去吧,难得阿哲买到了半价的烤鸭。” “这...好吧,反正我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尝过那玩意了。”宫辰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我猜你最近大概除了披萨以外,还没有吃过别的食物吧?”于思奇看着香喷喷的烤鸭被端上桌时,有些对自己刚才大吃特吃的行为有些懊恼了。 “谁说的,我还吃过甜甜圈和巧克力泡芙。”宫辰挥舞着双手抗议起来。 第46章 大雪纷飞 十二月的下旬就这样悄悄地来到了大家的身边,在不经意间撒下了皑皑白雪,对于许久没有见过下雪的新松来说,这个冬天着实有些不太平凡。 据本地人阿珍所说,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新松这个南方城市下了这么大的雪,简直都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大雪的突然到来不光是让姜家祠堂的众人有些措手不及,整个新松都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大量道路被迫封闭,被关在马路上的车主们只好将自己的爱车停靠在道路两旁,任由大雪将其覆盖。原本还喜上眉梢的商家们也因为店门前的厚厚白雪而无法正常经营,再加上天气越来越恶劣了,很多人都在担心对于新松这个没有供暖的南方城市,这样的冬天该如何熬过去。 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踩在足有三尺多深的雪地里,于思奇开始后悔自己提出要跟阿哲一起出门采购了。本来按理说神父是断然不会同意他擅自出门的请求,认为太过冒险了,但是最近雪越下越大,而且隐约没有停止的迹象。照阿珍的说法是,如果再不去采购一波食材的话,那大伙可能就只能吃着馒头嚼着咸菜撑过这个冬天了。 好在冰冷的天气让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撞见的也大多把自己包裹在帽衫之间,低着头顶着风雪前进,根本不会在意于思奇就是那场大爆炸中的“死亡人员。”不过话说回来,据安神父推测,以现代人的冷漠程度而言,估计即便他认出了你的身份,也多半会当成无事发生过吧,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跟随着阿哲多次进行了这种匪夷所思的进出方式之后,于思奇已经开始习惯突然把自己拉进一个类似相框一样的地方然后又把自己扔出来的节奏了。不过今天居然来回抓着他的手跳跃了四、五个场景这么多,让他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异常状态,施易哲在雪地里停住了脚步说:“抱歉,好多以前常去的超市都关门了,前面那家我没有印象了,所以可能需要走一点点路。” “没事,就是有些想吐。”于思奇努力克制着那种反胃的感觉说:“天气这么糟糕,很多超市都不开张有点过分了,明明可以赚更多的钱。” “那也得有命赚才行,”阿哲指着前面还亮着灯光的小超市说:“你可能不知道,因为下雪的缘故,有些地区已经停止供电了。” “为什么,这种天气还停止供电,怕不是要死人哟。”于思奇说。 “这我就搞不懂了,我又不是市里的领导,我怎么知道他们那个大脑壳是在想些什么呢?”施易哲笑着拉开了超市的大门说:“进去吧,别冷到了,回头我们好好喝一杯暖暖身子。” “我不喝酒的,谢谢。”于思奇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这让他非常的吃惊,而且仔细想想——这段对话似乎以前也发生过,但是细想不起来了。就在他准备好好思考一番的时候,阿哲半推半送地将他撵进了超市,自己也走了进来,关上了门。 这是一间规模不算太大的超市,大门和墙壁的接口处缝隙正在起着白霜,里面的货架上大多都已经被售出一空,只有为数不多的商品在货架角落里搁置着。 看到来了两位客人,正在看着手机新闻的老板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起身问:“哟,大冷天采购补给的吧,随便拿,价钱公道。” “你这价钱也不公道呀,”阿哲随手拿起一包烤肠说:“别处都是卖22的,你这居然标42,你这也太黑了吧。” “这位兄弟,话不能这么说,现在可是特殊情况嘛,你要是觉得贵,可以不买...对不对?”老板一脸奸笑地说,那副神情让于思奇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话剧。 “那我要是想买呢,怎么说?”施易哲看了看米桶里剩下的十来斤大米说:“今天我是来给你照顾生意的,你也别跟我扯这些,这米我平常在别地都是2.8,你这直接标4.5,你这是在坐地起价。” “对,我就是在坐地起价,这大冷天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用得着在店里自个待着吗?”老板扯高气扬地说:“我又不傻,我说你们俩,要买就买,不买就滚。别在我店里蹭暖气啊,电费可是要钱的。” “说话注意点,”于思奇生气地说:“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人都说买卖不成情谊还在,你这是像在做生意吗?” “谁特么跟你谈情谊,你小子电影看多了吧,”老板不耐烦地说:“还是那句话,要买就直接过来付钱,不买就自个滚,我才没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呢!” “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施易哲突然消失的身影让于思奇觉得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刚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还没有拿稳的老板突然捂着鼻子哀嚎起来,鲜红的血液从他的指尖滴到了手机上。 “你...你是什么人?你是人还是鬼?”老板惊慌失措地按着键盘准备报警,却不想自己被人抵到墙上,动弹不得。 “我是你老祖宗!”施易哲左手朝起那张椅子,在于思奇深吸一口气的情况下,照着老板的脑门就是那么一下,瞬间老板就瘫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这样不好吧,”于思奇看着愤怒的阿哲说:“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吗,如果这家不卖,换下家就是了。” “没有下一家了,你去把店里的吃的都收集起来,我给你十分钟。”施易哲摆弄起桌子上的监控设备说:“快去。” “哦...”于思奇一边手脚忙乱地将店里所有吃的尽数打包,一边思考着难道阿哲平时都是这么出门采购的?不小心撞到架子上,一些罐头食品掉到地上,露出了里面的果肉。 “不要去管那些,带能带的,”施易哲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拨弄着,声音却异常的平稳。 “好的,”于思奇应了一声,把那些米粒捞进了袋中。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在阿哲的帮助下,于思奇终于把这家超市里所有可以吃的东西都打包好了,虽然看起来没有多少,但是实际上堆叠起来却有足足一人多高,根本不是他们两人可以提起的分量。 “是不是带多了,”于思奇问:“这么多我们怎么拿回去。” “不用你操心,这是我的问题,”施易哲围着那堆东西转了几圈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就这样离开吗?那家伙没死吧?”于思奇担忧地瞥了仍然瘫倒在地的老板问:“要不要替他报个警?” “不劳你费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就回去安心看新闻得了。”施易哲抓起于思奇的手,熟悉的感觉又在他的身上出现了。 很快,他们就随着那一大堆东西来到了姜家祠堂的客厅里,安神父正在喝着热可可。或许是他们的突然归来让神父有些吃惊,又或者只是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让神父感到意外,反正当他放下手中的马克杯时,嘴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不会是刚把超市洗劫完跑回来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于思奇不假思索地问。 “正常人购物会买一箱盐吗?”安神父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今年得弄点腊肉吃吃了,不然这么多盐,怎么吃的完。” 第47章 大胆的想法 尽管安神父已经原谅了阿哲的鲁莽行为,但是当他们刚把‘抢夺’(阿哲坚持宣称是买来的)的货物分拣好归类时,忙完家务事的阿珍就在客厅里叉着腰站着,来回扫视着众人手中的包裹,表情有些狰狞。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许随意出手的吗,阿哲?”谢宝珍的语气非常自然,但是在众人耳中听起来就像是班主任的点评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事出有因,”施易哲说。 “当然,你以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也都是用‘事出有因’这四个字含糊过去的。”谢宝珍仰起她的脑袋,直勾勾地眼神盯着比她年长许多的阿哲,后者正像是做了坏事被逮到的孩童一样,目光飘忽不定。 “你听我解释,阿珍”施易哲小声地说:“这次只是意外,如果那个超市的店老板稍微客气一点的话,我都是断然不可能动手的。” “是这样的吗?”谢宝珍转过脸看着于思奇问:“他是不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姑且...”于思奇本来打算含糊过去的,但是阿珍那个眼神让他有些紧张,“算是吧...” “解释一下吧,你们。”谢宝珍生气地看着他们两人,让人难受极了。 “我们走了五家店都没有结果,小于又开始犯恶心了,所以我这暴脾气。”施易哲说:“归根结底还是那个店老板太过欠揍了。” “我不管你们到底去了多少家店,我也不关心你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打人是不是不对的?”谢宝珍用手指戳着施易哲的胸口说:“更不用说打完人还把别人的超市给洗劫一空,这更是不该做的事情。” “我知道错了,”施易哲没有反驳。 “算了吧,阿珍,”安神父说:“回头让他把钱送过去,顺带把医疗费给垫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吧。” “你总是那么的纵容他,这对于他的治疗没有任何好处好吗?”谢宝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什么治疗?”于思奇问。 “没什么,只是一点点陈年旧疾而已。”施易哲平淡地说:“这样吧,你们把这些东西整理一下,把价格总结下,我等下就过去把帐结了。” 似乎阿哲的态度让她的心情变得稍微好转了一些,她转过身说:“煤炭储备的量也不多了,神父...我们可能得少用点火盆这玩意。” “行,没问题。”安神父看着眼前的火堆说:“一切都按你说的去做就行了。” 当阿珍走过于思奇的身旁时,她悄声细语地说了一句:“你们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吧?” “没有吧,我也不太清楚。”于思奇说:“老实说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放心,我办事你们放心。”施易哲一脸自信地说:“不论是指纹还是录像,我都清理的一干二净。” “记忆呢?”安神父下意识地问。 “那个...我就不好说了。”施易哲耸了耸肩打开了电视说:“或许新闻里有你们需要的线索?” 然而新闻里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报道,有的只是关于异常天气的应对手段以及警告民众多多储备好足够的物质来抵御这个寒冷的冬季之类的废话。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安神父问了一句。 “我啊,还能有谁,该死...你们就不能给我配把钥匙吗?”宫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急忙将满身风雪的宫辰请进屋内,他拍掉自己外套上的厚厚雪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向后靠去。金丝边框的眼睛歪架在他的鼻梁上,他都懒得去扶正了。 “这一路可把我给累坏了,”宫辰闭着眼睛说:“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是走过来的。大雪天,我都怀疑我可能冻死在路上。” “为什么,你不是有车吗?”于思奇问,接着他就发现自己问了个非常愚蠢的问题。 “车库门外全是雪,你是不是傻。”宫辰一动不动地说:“而且马路上也积雪很高啊,现在估计有四尺深了吧,真不知道今年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目前城市里的大多数设施都处于瘫痪状态,情况非常严峻呀!” “冬天下点雪很正常呀,”施易哲看了阿珍斜瞄过来的鄙视眼神,赶忙补充了一句:“虽然新松下雪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这就对了呀,你们可能不知道。”宫辰扶正了眼镜低声说:“这次整个南方的冷空气突降,就咱新松下雪了,其他地方最多也就下下冷雨打打风暴之类的。机构里面的同事都笑着说这或许又是一起没有察觉的异常事件呢!” “有证据吗?”安神父问。 “你怎么老喜欢要证据啊,这不是没证据才来找你们嘛!”宫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圆形的玻璃球,里面洁白的雪花正在飞舞飘荡着。 “雪花球吗?”于思奇问:“我以前在礼品店里见过。” “你不会是认为这场大雪是这么个雪花球造成的吧?”施易哲说:“有点太匪夷所思了,要知道即便是有世界之石的帮助,像阿珍这种人都不可能创造出如此大片的风雪。”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宫辰问。 “话虽如此,但是天气情况如此恶劣,”安神父担忧地看着彼此厚厚的外套说:“我敢说这种天气出门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你现在才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劲赶过来的吗?”宫辰接过阿珍递来的热茶说:“谢谢。” 给众人递完茶之后的阿珍没有立刻将盘子端回厨房,而是坐到他们身边,神情有些异常地说:“平常的我确实不能创造出如此大片的风雪,但是若是有神器相助,我想就算是个一窍不通的凡人,恐怕也能制作出如此规模的异象啊!” “你的意思是,”安神父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说:“这场大雪真的是人力所为?” “就目前天气没有半丝好转的迹象表明,我赞同宫辰的想法,”谢宝珍说:“但是我也认同神父的观点,就是我们现在出去寻找根源,恐怕会是大海捞针。” “嘿,你们觉得我像是没有把握就喊人的冒失鬼吗?”宫辰得意地笑了起来,一脸自信地说:“说出来你们别吓着了,我觉得我好像知道源头在哪。” 第48章 阿文的故事 “说来听听?”安神父做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身子微微前倾,看上去略微有些佝偻。 “这...用不着这副模样吧,让我怪不好意思的。”宫辰微微发笑地说:“其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我跟你们提及过的那个阿文。” “有点印象,接着说。”安神父点了点头说。 “该如何开口才好呢,感觉怪不好意思的。”宫辰突然盯着自己手中的那个雪花球说:“我觉得这一切可能是我造成的。” “你在开玩笑,”于思奇下意识的喊出了声,当他的目光和众人的眼神对上时,他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我的意思是,这些风雪肯定不是我弄出来的,我手中的只是个普通的雪花球。”宫辰连忙解释道:“但是我有一种感觉,这一切可能都和阿文有关。” “别卖关子了,说说你一直企图隐瞒的那部分吧。”安神父催促地说:“那才是我们大家感兴趣的。” 宫辰没有直接出声,而是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了几圈,背对着大家说:“你们可能不知道,阿文他的女儿前不久在医院病逝了。作为他的同事兼好友,我曾经在他女儿还活着的时候,探视过几次。小姑娘可爱极了,小芳有次都说——要不我们也生一个吧,我说那行啊,只要你不介意身材走样,结果她果然拒绝了。最后那次见到小姑娘的时候,她向我提了个请求,希望我能够让她父亲替她准备一个生日礼物,一个雪花球。当时阿文正在忙办公室里的那堆工作,没空抽身,所以他让我替他买个雪花球给他女儿送去。” “那么问题来了,你送去的应该只是普通的东西啊,不可能造成如此巨大的异象才对?”安神父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除非被人掉包了。” “我怀疑可能就是阿文自己掉包了,”宫辰把玩着手中这颗已经被捂热的雪花球,看着里面飘荡的淡淡白雪说:“我很清楚当时我买回来之后,阿文居然热心地替我点了份披萨,这让我十分感动,于是我把披萨拿到我的办公室吃完才去送礼物的。而且,如果不是阿文干的,他的办公室为什么会有我买来的雪花球呢?更不用说他最近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把新松弄成漫天飞雪对他有什么好处?”施易哲忍不住问,这个问题也是大家都想问的。 “我不清楚,虽然我是他的朋友,但是他为人极其孤僻,也很不善言谈,每天都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干着上头指派的任务。”宫辰将雪花球放回口袋说:“你们说,我如果不吃那份披萨,是不是阿文就不会弄出这么大的骚乱?” “是该趁这个机会把爱吃披萨的坏毛病给改改了,”于思奇说:“居然连一个不善言谈的人都能拿此做文章,该夸你贪吃呢,还是该怪你无谋?” “只有傻瓜才会对每个人都抱有戒心,”宫辰狡辩道:“我拿他当亲兄弟的,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算计我嘛!” “先不谈这些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情的。”安神父问。 “今早上班的时候发现很多人都在谈论阿文好久不来的消息,就去他的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发现抽屉里居然有这么个玩意,我就一下子全明白了。”宫辰叹了口气说:“我一有这个想法之后就赶忙到你们这来跟你们商量对策了,现在你们说怎么办吧。” “我个人觉得眼下还是亲自去看看你的朋友比较合适,”安神父说:“说起来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过去查证一下呢?” “我在害怕,我害怕这一切真如我所想的那样,那么不论何种理由,阿文他都欺骗了他最好的朋友加同事。”宫辰语气沉重地说:“而这是我最不希望见到的,因为这意味着背叛。” 短暂的沉默,没有人出声,整个客厅里只有火堆里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所以你来寻求了我们的协助,对吗?”安神父开口说:“而不是向机构里阐述你的想法,哪怕这属于你的职责所在。” “是的,”宫辰轻轻地说:“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阿文,如果真的是阿文做的这一切,那么他可能要面临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惩罚了,而我将会是亲自送他上路的一员。如果不是阿文做的,那么我那充满恶意的猜测是不是让我失去了一位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我来寻求你的帮助,神父...你认为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做?是视而不见,还是前去阻止。” “去看看吧,虽然可能这会儿别人也应该注意到异常现象的原因了。”安神父说:“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你宫辰都能猜到的事情,没道理别人猜不出来。” “你这是在小瞧我的智商吗?”宫辰不服气地说:“小芳都夸我的脑子好使呢!” “那只是你老婆不想伤你的自尊心而已,”安神父一针见血地说:“这就好比丈夫总是夸自己的妻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一样的道理。” “果然从你嘴里就听不到一句好话,”宫辰双手抱胸气鼓鼓地说:“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不能原谅我呢,我不就是抓过你一回吗,用得着这么记着一辈子吗?” “是两回,还有一次你们带了三个人结果失手了,你大概是忘记了。”安神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说:“说起来那次好像阿哲也在场,在他的帮助下,我好像还给你送了个特别的礼物呢!” “你...说起就来气,不就是个门吗,为什么要针对我的屁股,害得小芳说我的半边屁股总是不太对称。”宫辰涨红了脸说:“你知道为了这事我解释了多久才糊弄过去了吗?” “我个人觉得这里用四个字就能概括——‘咎由自取’。”安神父冷冷地说:“如果不是你们擅自闯入的话,我想我们或许还能一起喝上一杯。但是你们却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不止一次。”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宫辰低声下气地说:“看在我半边屁股的份上,咱能不揭当年的丑事了吗?都快让人看笑话了。” “我保证我没笑,”于思奇忍住笑容说。 “看来小于的份上,过往的恩怨就此作罢了。”安神父淡淡地说:“现在我们还是着手谈谈怎么在这种鬼天气出门吧。” 第49章 冰封的村庄 于思奇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伙人在火堆前讨论了足足快两个小时之后,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徒步出行。 尽管期间宫辰曾多次暗示让阿哲带他们一程,却被断然拒绝了。用阿哲的话说就是,你们去忙吧,我去把刚才没干完的事情单独解决了,祝你们好运。 在淹没膝盖的雪地里行走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若不是大伙像登山一样牵着一根长绳杵着神父特意准备的长棍,怕是中途掉了个人都未必能够及时发现。茫茫的白雪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寂静的白色之下,原本停在路边的汽车也基本只剩下半个车顶露在外面,像抹了白糖的姜饼。穿过一片停电的住宅区,于思奇感觉到头顶上方从窗户里传来好奇的目光,让他更是把自己的脑袋缩在厚实的帽檐之下。 顶着风雪在雪地里行走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更难受是他们似乎迷路了。这也很能说明问题了,要知道即使放着大晴天让宫辰带路,他都有可能给你多绕个几圈才能到达目的地,更不用现在这种鬼天气,持续的风雪让人的眼睛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放眼过去的一片洁白。 虽然宫辰自己解释说是因为告示牌基本被雪覆盖的关系,导致自己很难在白色的环境中找到自己熟悉的感觉。但是于思奇觉得这样的借口虽然听着有些敷衍,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大伙也就任由他瞎折腾,只是内心多少还是有点点不满的。 “走这边,不对,应该是这边。”领头的宫辰再一次在分岔路口处举棋不定了。 “我说,走哪边你心里都没点谱吗?”谢宝珍在自己身后喊了一句:“大冷天跟你这在这雪地里散步,你不想想后果吗?” “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找对方向啊,这不是在思考嘛!”宫辰杵着长棍朝着一座学校走去说:“呵,走对路了。过了这个学校就到了远江桥了,过桥我们就能见到那里有个很气派的村庄,阿文就住在那。”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安神父说:“雪好像变小了。” 其实不光如此,之前还在正街上还呼啸而过的大风如今却已经息事宁人了,仿佛被人关掉了开关。学校大门外的积雪也远不如他们刚来的地方那么深厚,特别是路边的车辆上居然只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这很不正常。 “看来他们已经行动了,”宫辰加快了脚步说:“我们得抓紧了,不然阿文被抓住了,我们这趟罪就白受了。” “我倒不觉得让他们出手解决问题是件坏事,当然啦...也不能算作是什么好事。”安神父说:“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怎么绕过他们的耳目进去呢?” “村庄的入口不只一个,总会有他们没办法顾得上的地方,而且你看——我们该上桥了。”宫辰率先走上了大桥,桥上的路面已经几乎露出了柏油色,两旁的人行道上湿漉漉的,像有人用火烤过了一样。 站在桥头,于思奇透过淡淡的雾气看到了桥的另一边确实有一个很壮观的村庄,但是那里却布满了冰霜。 “这...怎么可能?”宫辰吃惊地看着整座村庄都像是被冰封了一样,踩在薄薄的冰面上,一面提醒着大家注意脚滑,一边观察着这座像是在冰块上雕琢出来的村庄。 冰封的告示牌上写着长小田村,入口处被人用火烧出了一个冰窟窿,洞口的上方还在滴着融化的水滴。 “怎么办到的,”于思奇站在这样的‘奇观’面前,觉得自己真是大开眼界了,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完整被冰块包裹的村庄。 “现在考虑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安神父解开众人身上的长绳说:“接下来的路面可能有点滑,大家多注意脚下。” 顺着冰窟窿的洞口进入,展现给大家面前的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村庄,还算宽敞的道路上散落着许多还未融化的小型冰渣,道路的尽头是一个不断升腾着雾气的拱门。 就近一看,于思奇发现自己居然无法透过拱门看清里面的情况,拱门周围的石墙上布满着结晶般的冰块,这很不符合常理。正当他打算出声问一问原因的时候,安神父直接了当地说:“看来我们来了个不得了的地方啊!” “阿文怎么能这么...真是太傻了。”宫辰将手中的棍子放回背上的挂钩处,脸色沉重地说:“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难怪会被机构发现。”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所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只是寒冷了。”安神父从地面上拾起一块类似长矛一样的结晶体说:“这玩意像不像武器的碎片?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好朋友阿文似乎警惕性很高呀。” “你的意思是,这里还有警备力量?”谢宝珍搓了搓手说:“那看来我的想法得到了证实,你的那位朋友不单单只是创造出了一片大雪这么简单,他似乎在利用这股神奇的力量将球中的世界拉扯到现实中来。” “空间置换吗?”安神父微微皱了皱眉头说:“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荒唐的想法呢,结果今天这个荒唐的想法却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我的面前了,真是有趣。” “我不太明白,你所说的空间置换是什么鬼?”于思奇问:“我的意思是,我承认这一切很不正常,自从我跟着你们在一起生活之后,我也算是见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了。但是你们说的这专业术语让我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能稍微解释一下吗?” “你应该知道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包含时间和空间的领域吧?”安神父看着于思奇摇头晃脑的身形就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但是他依然继续说了下去:“但是就如同盒子有多个横切面一样,当你将世界颠倒之后,很可能会看到另外一个不同的景象。” “完全没有头绪,”于思奇说:“能不能再简单点?” “简单的来讲就是,这个村庄它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但是阿文用雪花球的力量将原本封闭在球中的场地转移到了这个农村所处的位置,而把农村转移进了球中,懂了吗?”宫辰用夸张的肢体语言比划出了一副十分滑稽的演出。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很适合演哑剧?”安神父:“不过这样确实生动形象很多。” “好吧,我大致了解了你们想要解释的意思了。”于思奇说:“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那个空间应该是阿文的地盘吧,我们在他的地盘上,能不能行啊!不是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吗?而且我们看上去也不像很强的样子呀。” “少瞎扯了,就阿文那实力,我一个能揍他五个。”宫辰满不在乎地说:“除非他找外援。” “那我期待你的优异表现了,请吧——”安神父指着大门说:“我们大伙可都全仰仗你了。” “你能别跟我来这套不,”宫辰摆了摆手说:“不就是当先锋嘛,谁怕谁呀!那个谁,小于啊,你先去探探路,我在后面给你压阵。” “我啥都不懂,你让我去,过分了。”于思奇说。 “你们这几个大男人真是扭捏,”谢宝珍翻了翻眼白说:“一点都不实在。” “行了,还是让我来吧。”安神父率先踏进了那个像雾门一样的入口,身影消失了。 看着有些诡异的拱门,于思奇闭着眼睛踩了进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座纯蓝色结晶体搭建而成的高塔在他的眼前浮现。 塔楼的正门已经被之前的闯入者给弄坏了,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士兵正瘫坐在地上,呻吟着。 当它们注意到又有新的闯入者出现时,还有胳膊的士兵甚至抓起了掉在地上断剑,挣扎地挥舞着。 没有去搭理前面的残兵败将,于思奇转过身看着自己穿过的拱门,发现发现身后那扇诡异的雾门已经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不给退路吗?”安神父站在悬崖边上小心地朝下眺望着说:“看来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也好,既然如此...就让我们跟随着前人的脚步,探一探这座高塔之上到底有些什么吧?” 第50章 能说会唱的波波莎 和外面一片荒凉的寒冰世界不一样,塔内的景象着实让于思奇大吃一惊了。充满童话般色彩的桌子翻到在地上,它正在用众人看不见的嘴巴轻声哼唱着一些特殊的歌谣,听上去有点像摇篮曲。墙上挂着各式各样像孩童般的涂鸦,它们也都用极为卡通画风的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走进塔中的于思奇等人。 其实之前刚刚遇见的那几个没有实体的甲胄就已经很是诡异,远处看去还像是个正常的士兵,近看不过只是一副会自我行动的甲胄罢了。让安神父十分的在意是,塔的主人到底是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才能驱使这些‘死物’自由活动的,更不用说赋予意志这种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了。 一想到那几个残缺甲胄在被宫辰把最后的手脚给弄断了之后,居然还能哭出声来,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将思绪拉回塔底,于思奇靠近听了听那张桌子哼出的曲调,发现自己似乎能够听懂,于是开口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桌子会唱歌呢!” “那只能说明你以前是多么的无知了,”那张翻倒的桌子结束了它那哼歌的举动,用沉闷地声音回答说:“我认识一把幽雅的梳子,她所演奏的曲目才是天籁之音。对了,我为什么要和闯入者说话呢,这是被禁止的,我应该保持安静才对。” 也许是这样奇怪的对话引起了安神父的兴趣,他居然费力将翻倒的桌子扶正摆放好,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个变回抽屉的嘴巴说:“谁禁止你说话了?” 没有回应,桌子纹丝不动的搁在那,仿佛之前的对话都是错觉一样。其实不光如此,墙壁上的那些胡乱涂鸦也多多少少恢复了正常,不再用奇异的眼神盯着众人了,这让谢宝珍松了一口气。 “真的不打算出声吗?这么会憋气啊!”安神父笑着说:“其实你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的。” “每个入侵者都是这么说的,结果说完就把我给放倒了,你这种小把戏骗不到我波波莎大人。”桌子似乎没有忍住,又开始说起了话。但是它很快就发现自己的问题,赶忙将抽屉收紧,假装无事发生过。 “原来你叫波波莎啊,这就好办了,看来你也是有名字的奇异物种啊!”安神父从进门的地方拉了把椅子坐到桌子的正对面说。 名叫波波莎的桌子正在努力禁闭着抽屉,宫辰则上前拉着抽屉的把手,一时间让于思奇感觉到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场人与桌子之间的奇妙拔河演出。 “我们都别骗自己了好吗?”涨红着脸的宫辰终于把抽屉彻底拉开了问:“阿文是不是在这座塔里?” “阿文是谁?”桌子终于还是放弃了,大开的抽屉正在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似乎刚才的行为把它给累坏了。 “高个子,头发有点乱糟糟的,络腮胡须。”宫辰描述着阿文的样貌说。 “见过,但是波波莎并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叫什么,只知道他是主人的客人。”波波莎说。 “你们是怎么会说话的?”谢宝珍忍不住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对于人类来说或许是十分正常的问题,但是对于这些奇异物种来说,似乎有些过于冒失。只见波波莎慢慢转过它的身子对着问问题的谢宝珍说:“你这样很失礼的,女士。波波莎生来就和大伙不一样,能说会唱。” “好吧,我们姑且把桌子为什么会开口说话这个问题先放一放。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才能上楼?”安神父礼貌地问:“恕我直言,我并没有在这一层看到任何可以上去的楼梯。” “很正常,那是因为从来就没有楼梯这样东西。”波波莎说:“人类还真是愚蠢,没有的东西当然无法见到啦。” “那之前的闯入者是怎么上去的?”安神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说:“请原谅我的自大,我不认为他们会比我聪明多少。” “波波莎不想说,”波波莎又闭上嘴巴,似乎对这件事情十分的忌讳。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个大概,”安神父抬头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说:“从你们修补的速度来看,我觉得你们还是需要一个更为专业的工匠来指导一下比较合适,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天花板的颜色明显不一致吗?”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于思奇抬头看了看那块阴影处的材质,发现居然和别的墙体所展现出来的颜色有很明显的区别,边缘地区甚至还有黑色的烧灼感。 “神父你的眼睛是不是长在天灵盖上的,为啥别人都看着四周,就你老瞎揪着脑袋顶上不放呢?”宫辰纳闷地问,一旁画框里的小花居然也摆出了一副疑问的姿势。 “就你小子事多,我眼睛长哪关你屁事!”安神父翘起二郎腿说:“难不成非得长你身上,你才知道自己的视线是有多么的狭义吗?” “够啦,波波莎已经累了,你们这么想上去的话,就自己解开谜题吧。”波波莎背对着众人,大声喊出了前所未有的声音,将神父与宫辰之间的争吵给抵消掉了。 “谜题,什么谜题?”宫辰下意识地问。 “上去的谜题,”波波莎用它那卡通风格的身躯挤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说:“你们不是有自谓聪明的家伙吗?我们家主人最喜欢玩猜谜了,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这座高塔的真正名称?” “没有,我们只是路过的。”于思奇说。 “是嘛,原来你们不是入侵者啊!”波波莎突然表情尴尬地说:“波波莎还以为你们和之前那伙可恶的歹徒一样,是来破坏我们主人的美好生活的。” “我们对你们的主人现有的生活十分满意,没有兴趣去干涉。”安神父委婉地说:“但是我们确实想要和这里的主人见个面,好好聊上几句。” “话虽如此,但是你们却依然要解开谜题才能上去,这是规矩。”波波莎严肃地说:“不过作为奖励,就允许波波莎出个最简单的谜题让你们去解答吧。” “怎么突然变成猜谜游戏了,我可烦这玩意了。”宫辰蹲在角落里说:“想当年我在猜灯谜的晚会上楞是猜中了所有的错误答案,直接把所有人给淘汰掉了,成为了年度最佳错题王。” “我个人觉得能把所有错误答案都猜中,而把所有正确答案都直接滤过,这本身就是一种可怕的天赋。”安神父笑着说:“说不定这次还得多多仰仗你小子的才能呢!” “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拐着弯骂我傻吗?告诉你,我不吃这套!”宫辰压低了嗓音说:“这次说什么我也不出声了,免得让你们看笑话。” “重在参与嘛!”于思奇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路上的寒冷都随着眼下温暖又欢快的气氛而变得放松起来。 “其实我挺会猜灯谜的,小时候我妈常带我去逛庙会,我总能拿到不错的奖品。”谢宝珍自豪地说:“可惜现在新松很少能见到庙会了。” “与其说是庙会在逐渐消失,不如说是这种传统的节目已经在现代社会里不那么吃香了。”安神父和颜悦色地说:“人们更喜欢在电视机前参与那种综艺节目,比庙会方便多了,也更加的安全。” “这点我深有同感,”于思奇说:“以前我和同事有次一起去参加庙会,我们一行六个人除了有个家伙的手机实在是太垃圾了,人家压根就看不上眼,其余的人口袋全被翻了个遍。” “你们到底还想不想上楼呀?”波波莎似乎对众人将其冷落在一旁有些不满,发起了牢骚。 “那还用说吗?”安神父扬起了眉毛,面带笑容地看着波波莎说:“出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