惇妃娘娘要生了(一) 风呼呼地刮着,长廊上未撤下的红灯笼被风吹得乱晃。 整个翊坤宫的的宫女太监紧作成一团,惇妃身边的李嬤嬷踏过主殿的门槛走出翊坤宫主殿就焦急地吩咐着门外的宫女太监。 “惇妃娘娘要生了。” “叶禾,快去找太医和稳婆。” “刘公公,麻烦你去通知皇上和太后娘娘。” 被李嬷嬷吩咐到的宫女太监们纷纷动了起来。 该找找太医的找太医,该找稳婆的找稳婆。 整个翊坤宫无一人空闲下来,都在忙碌着。 养心殿内,一身穿黑色衣袍的六旬老人正站在书案前研墨练字。 若是瞧得仔细些,便可以瞧见那衣袍上的暗纹绣的是五爪飞龙。 一旁的总管太监李玉眼珠子一转,估摸着万岁爷桌上的茶快凉了,吩咐站在一旁的小徒弟重新呈一杯上来。 钱顺子在得到师父的授意后,去了偏殿取出了紫砂壶。 他先将紫砂壶里里外外用开水烫了一遍,暖壶醒味,又将其仔细的擦拭一番,置于一旁。 万岁爷喜欢苦丁、龙井和碧螺春。 钱顺子从第一天到御前伺候就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他选了碧螺春,用茶勺将茶叶小心翼翼的放进壶中,往里面注入了开水。 见茶汤面上没有泡沫出现然后马上将水倒出,再向壶中倒入了沸水。 现在才算真正开始泡茶。 少时,钱顺子拿起茶壶将茶汤倒入装有茶漏斗的公平杯中。 滤了的茶又被他倒入了闻香杯和茗杯中。 他取了托盘,将茗杯轻放在上面就准备往主殿呈去。 钱顺子怕茶凉,端着托盘就踱着小碎步往主殿赶,哪曾想还未走过拐角处就被人撞了。 滚烫的茶水被掀翻,撒在两人的衣襟上。 “钱公公?不好意思,咱家走路急,没瞧见公公,得罪了。” 钱顺子端着要呈给万岁爷的茶,急着走路,被人撞了刚想发火,没想到对方认出了他先行到了歉。他抬头一瞧。 呦,这不是惇妃娘娘身边的刘公公吗? 惇妃自从有了孕,无论是前朝的大臣还是后宫的各路娘娘都上赶架子巴结着哩! 钱顺子跟着李玉好几年了,得了李玉一身看眼色的能力。 惇妃平日里就格外讨皇太后的欢心,又是现下最受万岁爷宠爱的后妃,就算是惇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太监,他也不想得罪。 钱顺子脸上堆着笑:“无碍,索幸是这天儿冷,衣服穿的厚,咱家回去换一件就是了。” “钱公公大量,咱家急着去见万岁爷呢!” 刘原拱了拱身子,也跟着笑了。 钱顺子吃了一惊,道:“看刘公公刚刚这急匆匆的模样,莫不是惇嫔娘娘要生了?” “是呢,翊坤宫的宫人已找了稳婆,太医们也在殿外候着呢!咱家就是专程来告诉皇上皇太后这件喜事的。” 刘原说着说着,手拈做兰花状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啊!若咱家没记错宫里已有八年没有小阿哥出生了吧?这下我估摸着得叫贵妃娘娘了吧?” 惇妃娘娘要生了(二) “这可说不准呢!万一娘娘生个小公主……” 刘原对于钱顺子刚才讨喜的话,却没有表现出得意。 当今万岁爷已是六旬,后宫里也已有八年未有小阿哥小公主出生了,这次惇妃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正是吋候。各路神仙都抢着巴结,惇妃肚子里的若是个小皇子,汪氏自然是跟着涨身价。 但作为汪氏身边的太监,他早就知道惇妃私下里已经找人算过了,肚子里的是个小公主。 既是个小公主,惇妃想晋升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算命那人却说,肚子里那还未出生的小公主这辈子是汪氏的小贵人。 汪氏未来的荣华富贵都得靠着小公主。 刘原从来都不信算命人的嘴,但是他知道,就算他不信,这世上总会有人会信,譬如惇妃汪氏。 他在惇妃手底下做事,将这些话和自己的前程赌,刘原没糊涂,是万万不会干这等事儿的。 所以就算是烂在肚子里,他自是不会吭一声。 被驳了面子的钱顺子倒是一点都不恼,反而赔笑:“刘公公说的是这个理,公公还未派人去通知太后娘娘的吧?” “太后那边咱家打算亲自去,毕竟太后娘娘对惇妃可不薄!“ ”公公都到了养心殿了,不如就直接由我进去通报就成了!” 刘原琢磨了一下,同意了。 转身就朝着太后住的慈宁宫走去。 钱顺子得了好消息,就一脸喜气地往屋内走。 他走到李玉身边就向师父说着这事。 “师父,翊坤宮那边递了消息说宮里的那位娘娘要生了!” 李玉原本半眯着的眼瞬间睁开了。 “这事儿多久了?” 钱顺子见师父也关注起了这事,连忙回答道:“就刚才,翊坤宮的刘公公来传的消息!” 李玉听了,连忙走到弘历身边,脸上也是掩饰不了的笑。 ”皇上,翊坤宫的惇妃娘娘要生了。” 弘历正提笔写字的手顿了顿,随即落笔。 李玉伸长了脑袋凑过去,只见那宣纸写着一个“念“字。 跟随弘历多年,李玉也是最会看碟下菜。 他惊叹了一声,就吊着他那尖嗓子笑着讨好。 “万岁爷这字妙哇!心心念念的小皇子要出生了,除了这字没字再配得了!” 弘历笑了一声。 “你眼珠子一转,朕就知道拍什么屁。走,去翊坤宫瞧瞧。” 被皇帝逗了趣的李玉,笑得更是灿烂了。 “摆驾翊坤宫~” …… “太后娘娘,翊坤宫的宫人传了信儿,说惇妃要生了?” 负责太后侍寝的嬷嬷见太后醒了,就开口通报着。 “那就去瞧瞧,惇妃还算是没有辜负哀家的苦心。” 钮祜禄氏被身边的嬷嬷扶着下了床,立马就有机灵的宮女去唤了人进来替她洗漱更衣。 钮祜禄氏坐着轿撵出坤守宮前一脚,想起了一荏儿,吩咐身边的宫女。 “哀家且先行着,你去哀家的私库里去取一些上好的补品,送到翊坤宮去。” 得了太后命令的小宫女立即转身去取补品。 此时,惇妃要生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前朝后宫。 有人羨慕着想着如何往上攀,自然也有人仇恨着。 不配 弘历到翊坤宫的时候,翊坤宫的宫人正忙进忙出。 李玉的一声“皇上驾到“令众人伏地请安。 在一片请安的声音中,弘历那带着上好的玉扳指的大手一挥。 “平身。 众人便起了身,在李玉的示意下继续忙碌各自手头上的事儿。 女人生孩子忌讳男人,于是李玉就叫翊坤宫里面的太监搬了把椅子,让弘历在外头坐下。 而钱顺子跟着自己的师父,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 在心里盘算了几下之后,恭敬地问着李玉。 “师父,你觉得万岁爷是想要个小阿哥,还是个小公主?” 李玉眯了眯眼。 “你到咱家手底下第一天,咱家就教过你:主子的心思,不该问的就别问。” 正当钱顺子想要开口说自己已经记下来时,可李玉紧接着又叹了口气。 “宫内的公主们大都已出嫁,万岁爷老了,也想有个女儿陪陪。” “所以师父的意思是万岁爷想要个小公主?万岁爷虽然想让人陪,但宫里不也还有十七阿哥吗?” 钱顺子的目光里尽是“求知欲”。 李玉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家傻徒弟的下身。 “你个生不了孩子的太监,懂什么?你知道生儿子和生女儿的不一样?” 钱顺子惊呆了同样盯着师父的下身,道:“可是师父,你不也是个太监吗?” 感到下身一凉的李玉,一口老血差点涌上喉间。 控制住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后,淡定地看着钱顺子。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钱顺子神色一怔。 “可是,师父……” “闭嘴,你今天鞋里没放小石子,不配和我说话!” 李玉一凶,镇住了钱顺子那张准备继续往下说的嘴。 钱顺子悻悻地抖了抖腿。 那小石子放鞋里很是咯脚。 前日他刚守过夜,还得隔上几天才轮上他去守。 从昨日起,他就没再往鞋里放小石子了。 但今晚一回去,就得放几颗进去。 这样子,他明天就配和师父说话了。 正当钱顺子心里这般打算着,宫门外就有太监扯着嗓子喊。 “太后娘娘驾到!” 这厢,不仅仅是李玉和钱顺子正了正神色,就连坐着的弘历都起了身。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奴才/婢给太后娘娘请安。” 钮祜禄氏一踏进宫门,就看到了请安的众人。 “都起来吧。” “皇额娘请坐。”弘历走至钮祜禄氏的身旁,恭敬的请着她坐在了自己先前坐的椅子上。 “皇额娘身子骨不好,为何不在坤宁宫内待着。惇妃这边生了,自然是会有人来禀告您的。” 钮祜禄氏看着这个已经六十多岁的儿子,心情有些复杂,道:“惇妃这孩子平日里是最得哀家欢心的,这生孩子那可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哀家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弘历一脸的惭愧。 “是儿子考虑不到位了。” “皇宫后宫里头最是不安全,惇妃这孩子生下来周岁以后就放在哀家那里着吧!” 作为皇宫里头混得最成功的钮祜禄氏开口通知自己的儿子。 不是商量,就是通知。 弘历有些为难。 “这恐怕是不合规矩,前朝那些个大臣们知道了怕是要闹起来。” “哀家怎么生了个你这么没用的儿子?” “那前朝的大臣闹就叫他们闹去,后宫是哀家的地方,他们敢伸手到这里来?” 钮祜禄氏看着自己儿子的目光越来越嫌弃。 嫌弃到弘历差点就以为自己真的就一无是处。 小公主 恍惚间,初念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被挤压着。 难道她没有死? 她费力地想要睁开眼,可不管是怎样努力,眼睛依旧是睁不开。 但初念却又能明显地感知到周围是漆黑的,甚至还能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 那种令人窒息的挤压感,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初念将蜷缩着的双腿用力一蹬。 “啊!” 一声惨叫响起。 初念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另一道声音传来。 “娘娘,加把劲儿,看到头了,注意呼吸。” 她脑中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她成了即将出世的胎儿? 她不是死了吗? 初念清楚地记得自己走在商贸广场附近的时候,被一块掉下来的板砖砸到了头。 流了好多血,当场就死了。 她当时甚至还体验了一把灵魂从身体剥离的感觉。 这咋还成了即将出世的胎儿呢? 没有容初念多想,她就因缺氧晕了过去。 …… 等她再次醒来,就发现有人正在掐着她的胳膊。 周围还有摔花盆的声音,“乒乒砰砰”的。 “婆子,你这方法不行啊,公主还是不哭怎么办?” 被李嬷嬷喊的着急的稳婆再一次掐了一下初念的胳膊。 初念疼的要命,轻微的叫了一声。 屋内的几个人听见了她的叫声,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叫了,公主叫了。稳婆子,你再掐一下。” 被点到名的稳婆子脸上也是堆着笑,应允了下来。 “偷听”着他们谈话的初念吓坏了。 “哇”的一声哭起来。 听见洪亮的婴儿哭声,屋子里的人再一次笑得合不拢嘴。 “叶禾,你快去禀告皇上和太后,说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被喊到的叶禾应下了声,快步走出来屋子。 屋外,弘历和钮祜禄氏还在候着。 叶禾见到二人,先服了礼,然后才开口。 “皇上,太后娘娘,惇妃娘娘生了个小公主。” 坐在椅子上的弘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惇妃当真给朕生了个小公主?” 钮祜禄氏看着自己儿子的傻样子皱了皱眉。 “走,进去瞧瞧。” 得了话弘历扶着老母亲一步一步的朝着屋内走去。 踏过槛后,瞧见了他们的李嬷嬷和包括抱着初念的稳婆子在内的所有人都像两人请安。 除了那帘子后面已经睡过去的惇妃汪氏。 瞧见了稳婆子手里的孩子,弘历大步走过去将初念抱在了手上。 逗弄着初念玩。 看着眼前的这个“幼稚”的老人,初念内心深处疯狂地吐槽。 她这是穿到那个公主身上了? 这个眼前一大把的胡子的老人是她爹? 对方胡子都白完了。 初念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却不巧被对方看见了。 弘历抱着她凑近了钮祜禄氏。 “皇额娘,看看小十多有趣!” 钮祜禄氏嫌弃地瞪了儿子一眼。 “依哀家看,整个皇宫里头就属你最没有文化。” 什么小十? 以前宫里头的那些阿哥公主哪个的小名儿没被弘历糟蹋过? 被辣耳朵的初念清清楚楚的听着眼前抱着她的老人赌气似的哼了一声。 皇后都没了三 他没文化吗? 好歹他这一生他也是作诗万首。 不论是前朝的大臣还是身边的宫人,哪个不是对他的诗赞赏有加? 甚至有的还能全都背诵下来。 尤其是那首写飞花的。 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无数片,飞入草丛无数片。 虽然这首诗第三句是抄的郑板桥的,第四句是纪晓岚念出来的。 但前两句是他自己的。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是在某个下午,他脱口而出的灵感。 尽管跟郑板桥的一模一样,但确确实实是他的灵感,只是雷同了而已。 再不济,他还有一首《雪》呢! 夜报塞天同起云,凌晨玉叶遂翩纷。 无林不作银花影,有嶂皆成冰绮纹。 酒店旗飘近方见,僧房钟响远犹闻。 入关廿里原秋雨,南北寒暄一岭分。 他写的不好吗? 弘历老人表示有点失败。 他在朝堂之上掌握着整个天下,却没能在诗作上比过仓央嘉措和纳兰性德。 “十公主的名字由哀家来取,就不劳烦那些没有文化的人了。” 被亲妈嫌弃的“没有文化”的人正经了起来,干咳了几声。 “咳,李玉去挑些好东西送到翊坤宫来。” 得了话的李玉领着徒弟就下去了。 这时,床上昏睡过去的汪氏也醒了过来。 她侧头就看到了屋内的几人。 汪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给钮祜禄氏和弘历请安。 李嬷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家主子。 看到了这一幕的钮祜禄氏皱了皱眉。 “惇妃,你刚才从鬼门关中走了出来,请安这件事就免了吧!” “皇额娘心疼臣妾,臣妾心里感激万分。” 汪氏被李嬷嬷扶着倚坐在了床上,脸色惨白,气息有些微弱。 “这折腾了一会儿,你也怪累的。哀家和皇帝就不打扰你了。” 汪氏颔首,又是感谢了一番。 弘历看着怀里抱着的女儿,有些遗憾,奈何老母亲都发话了,只能一脸不舍地将初念抱给了稳婆子。 稳婆子接过了小公主,抱着初念走到了汪氏身边。 “娘娘,你看小公主这眼睛老有神了。” 汪氏接过了女儿,笑了。 “宝宝,我是额娘,知道吗?” “刚才抱你的那个男人呐,他是你阿玛,是这大清之主。” “而那个老奶奶呢,是你的皇祖母钮祜禄氏,是这个后宫里面最尊贵的女人了。” “而你呢,是额娘可爱的十公主。” “……” 汪氏抱着初念絮絮叨叨的,数着宫里的人。 而初念却愣住了。 看起来长得跟她爷爷一般年纪的老人,居然是她爹! 最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穿越到了清朝,成了一个公主。 六十多岁的父亲、姓钮祜禄的奶奶、十公主…… 初念一下子就明白了。 老父亲是历史上活的最久的乾隆皇帝。 怎么说呢? 乾隆活的不是一般的久,连皇后都熬死了三。 初念曾经还怀疑过,可能是乾隆觉得自己要是再不退位,几个儿子都要熬死了。 所以这才让位给了十五子永琰,也就是嘉庆帝。 魏佳氏 初念现在的身份是乾隆的老来女,固伦和孝公主。 她之所以知道这个公主,完全要感谢读高中那会儿学校开设的选修课。 当年她选了明清趣史作为自己的选修课程。 每节课前,老师就会让一部分同学上去讲一讲了解的一些历史。 这种环节,初念是从来不上场的。 她唯一会做的事情就是抖腿,抖到整排桌子都晃的那种。 有一次,一个同学就讲了固伦和孝这个人物。 具体是什么初念没怎么听,但有一句话,却入了她的耳。 “汝若为皇子,朕必立汝为储也。” 这句话是乾隆说给固伦和孝的。 当时戏精的同学站在讲台上,咳了咳嗓子,语气略带遗憾的说着这话。 全班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后面怎么了,初念不知道。 她如今只是感慨颇多。 没想到自己差一点就能当皇上了。 …… 钮祜禄氏和弘历出了翊坤宫的门就看见不远处抬过来一步轿撵。 看见了来人,钮祜禄氏一句话也不说,冷哼一声,转身坐上了自己的轿撵,走了。 弘历瞧见了那人,眉眼里也全是厌恶。 轿撵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魏佳氏扶着一旁的宫女下了撵,走了几步向弘历请了安。 弘历没有回应。 魏佳氏面上没有任何一丝为难的样子,反而笑着起了身。 “臣妾听闻惇妃生了,这便寻思着来瞧瞧。没想到,到了这翊坤宫的宫门口遇见了皇上和皇额娘。” “这是臣妾考虑不周,应该走路来瞧惇妃的。要不然,皇额娘也不会如此不高兴了。” 魏佳氏脸上的笑和言语,生生的让弘历感觉恶心。 可是,他却无法表现出来。 “皇额娘吩咐过了,让惇妃好生修养着,小十也需要你还是改日再来看吧!” 弘历话里话外都在警告着魏佳氏。 魏佳氏听懂了弘历的话,扶着太监的手忍不住狠掐了一下。 弘历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被掐得哆嗦了一下的小太监,面上更是不喜,转身就走。 魏佳氏看着弘历走远的背影,目光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疯狂。 “你,去告诉张扬,问问我让他准备的东西准备好没有?” 被点了名的宫女惊慌的跪倒在地,连声应了下来。 平日里照顾她的宫女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着。 “娘娘,我们还进去吗?” 魏佳氏转身看了看翊坤宫宫门上的牌匾,冷哼了一下。 “走,回宫。” 她的儿子已经被秘密立为太子。 早晚有一天,她才会是整个后宫里头最尊贵的女人。 这些卑贱的人终究要死到她手里。 路上,抬这轿撵的大力士们大气都不敢出。 一路上小心翼翼地。 正当他们祈祷着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情来加怒魏佳氏的时候,却又迎面走来了一对人马。 容妃和卓氏,以及她的身边的宫女和小太监。 魏佳氏见了容妃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倒是和卓氏给她请了一个安。 抬轿撵的小太监们摸不清魏佳氏的性子,在那里干站着不是,走也不是。 就在两对人马正尴尬的时候,和卓氏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却开口了。 传说中的“香妃”(一) “皇贵妃娘娘,我们家主子想要去拜访一下惇妃娘娘,这就先走一步了。” 魏佳氏听了,冷笑道。 “容妃你上架子赶去,人家惇妃也不会招待你的,她现在有了一个公主风头正盛,容妃你就算在受宠,没有子嗣傍身,如何斗得过惇妃。” 和卓氏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一笑。 “皇贵妃娘娘的话臣妾并不这样认为,宫里头那个人不知道惇妃性子温和良善,就算去拜访,没有事先知会一声,那便是唐突了她。这也本该是臣妾的过错。” 和卓氏的一番话,差点气的魏佳氏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不过是野蛮地区来和亲的贱人,如今却也敢和她犟嘴了。 “瞧臣妾这话,一不小心得罪了皇贵妃娘娘。还请皇贵妃娘娘海涵。” 见着魏佳氏的脸色,和卓氏又往对方伤口处撒了把盐。 魏佳氏都快气绿了。 这个贱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时候也不早了,臣妾还要急着去瞧瞧惇妃刚生的小公主,也不叨扰皇贵妃娘娘了。” 和卓氏服了服礼,带着她那一众人马就往翊坤宫走。 留下了气的发狂的魏佳氏。 她的护甲紧紧的抠着扶手。 …… “娘娘,您瞧。那魏佳氏的脸色,平日里那么得意,这一次在惇妃娘娘生下来小公主之后,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和卓氏平静地走着,语气淡淡。 “她最是嫉妒心强,看不得别人比她好过。” 小宫女不明白了。 “娘娘,你说她不过是那逝去的富察皇后身边的一个婢女,一朝飞上了枝头,怎么会如此的骄横。” “难道她不怕有一天翻船吗?” 和卓氏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了小宫女一眼。 不知为何,小宫女从和卓氏的眼中看出了寒意。 她立马跪在地上。 “容妃娘娘,你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多说。” 和卓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下的人,没吭声。 身边的太监机灵,冲小宫女喊到。 “这宫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地儿,你入宫第一天就该明白。这话若是叫旁人听了去,你这颗脑袋就没了。这张嘴呀,也得缝起来。” 小宫女慌了,连忙磕头。 “起来吧。” 和卓氏说完就朝前走了,小宫女立马站起来跟了上去。 …… 到了翊坤宫门口,和卓氏让小太监去通报一声。 没等多久,小太监就回来了。 “容妃娘娘,惇妃娘娘叫你进去呢。” 和卓氏微微一笑,跟着就进去了。 起初,汪氏听到太监来通报的时候,感觉很惊讶。 容妃在后宫里头,那是最不喜欢交际的。 平日里,基本都待在自己的寝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可她转念一想。 容妃喜欢孩子,自己却没有怀上个孩子。 往日里,就待十七阿哥就极好。 和卓氏多半目的不是看来看她,而是来看女儿的。 这般认为着,汪氏便唤了太监将人给请了进来。 果不其然,和卓氏一进来,主题就直奔女儿。 “听说惇妃生了个小公主,我便赶了过来,不知我可有机会瞧瞧?” 传说中的“香妃”(二) 和卓氏还未进到屋子里,就这般说着。 说得汪氏也怪不好意思的。 和卓氏与她不同。 十六年前,大清平定了大小和卓兄弟的叛乱,同是回部上层的图尔都因平叛有功,被万岁爷召入京师,同时来到京师的还有图尔都的妹妹和卓氏。 新疆自康熙朝以来就一直不太安稳,为了一劳永逸地处理边疆问题,乾隆帝决定将回部上层留在京师,当然也包括图尔都一族,为了保护族人安全和利益,图尔都将已经27岁的妹妹和卓氏送进了皇宫。 和卓氏长得与她们这些满蒙女子不同,带有异域风情,是这些年来宫内唯一的维族女子,深受皇上的宠幸。 她爬不到上边去,完全是因为没有个子嗣。 如今在她面前却自降身份,直接自称“我”。 “容妃姐姐这是什么话?想来瞧瞧,便来吧,你这般弄着我,叫我此后怎样在这后宫中立足。” 和卓氏莞尔。 “惇妃若是不介意,我可就抱小公主了。” “能被容妃姐姐喜欢,是小公主的福气,臣妾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是欢喜的。” 和卓氏得了汪氏应允,从床上抱起了初念。 初念被她抱在怀中,眼底全是掩饰不了的兴奋。 传说中的“香妃”果然是长得国色天香,高挺的鼻翼,长长的睫毛…… 尤其是那一双极具异域色彩的眼眸,里面蓝色的眼瞳中好像盛满了星光。 让人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初念想起了“香妃”身带异香,可以引蝶的传闻。 撅起小鼻子,用力的嗅了嗅。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初念确实是闻到了一股香味。 淡淡的…… 像是茉莉,但又不像。 到底是什么初念也不清楚。 不由得脸上露出来一副深思的面容。 专心思考的初念没有留意到和卓氏和汪氏这会儿被她的表情给逗笑了。 “额娘的小公主,你可真是个小宝贝。这么小,就喜欢漂亮的人儿了。挑额附点话,那还不得揪好看的挑。” 和卓氏也跟着附和着。 “小公主,是个鬼机灵的。待她大一些,我就教她武艺,可不能被哪家的坏小子给顺便弄跑了。” 初念听着汪氏和和卓氏的话,头都大了。 难道这就是,早恋要从娃娃抓起? 初念想要抗争几句。 奈何开口,却发不出声。 和卓氏和汪氏二人却觉得,初念是因为听到了要挑额附高兴的。 “小公主有名字吗?” 和卓氏想起了这茬儿,扭头问着汪氏。 汪氏面上显得有些高兴。 “还未曾有,太后想要要给小公主赐名。” 和卓氏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释然了。 汪氏平日里的确讨太后欢喜。 这厢惇妃生了小公主,太后想要给小公主取名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心里暗暗想着的和卓氏此刻怎么也不会想到,钮祜禄氏之所以不让弘历取名…… 是因为某人没有文化。 和卓氏待在翊坤宫里逗着初念和汪氏唠着磕,直到身边的小太监提醒才反应过来,此时天色以然是不早了。 和卓氏起身,将初念放回她额娘的怀抱,就告安了。 “容妃,这般不舍叫我看了也是心疼。明日,容妃娘娘若是愿意,也可以来瞧瞧小公主。” 汪氏没想到的是她原本只是客套一下的话,容妃就露出了一种“蓄谋已久”的笑。 就好像从她一踏进门,就等着这句话一般。 汪氏:…… 十七阿哥 已是黄昏,延禧宫宫内一个八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费力地收拾着他的小东西。 “奶娘,你看。这是我的小竹蜻蜓,飞得可高了。” “奶娘,这是我最喜欢的花糕。软软糯糯的,可好吃了。” “这是皇阿玛给我的小弹弓。” “奶娘,奶娘……” 看着收拾了一堆东西都十七阿哥,文氏笑着替他将东西整理在了包袱里面。 待小男孩收拾完了,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里还拿着一块绿豆糕,眼睛亮晶晶的。 “奶娘,你说妹妹她会不会不喜欢这些东西呀?这可是我最爱的了,都给妹妹。” 文氏摸着十七阿哥的头,温柔的看着他。 “小公主自然是喜欢的,可是这些东西好像不适合她。待她大了些,才能够玩小阿哥给她准备的礼物。” 永璘想了想,觉得是自己考虑考虑不到位了。 那张小脸上写满了认真,嘟着嘴,语气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谁还不是一次当哥哥嘛?我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考虑到这些。” “没想到小阿哥还没见到小公主,就这么喜欢妹妹了。” 文氏看着永璘小小的一只,这么可爱,忍不住逗了逗他。 永璘傲娇的把头一撇,眉眼中又有着几分不好意思。 “当然了,以前我一直是最小的那一个。我也好想当个哥哥,体验一把宠妹妹的感觉。” “十七阿哥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文氏有些体谅永璘的心情。 生在皇家,作为最小的皇子,整个皇宫中就他一个孩子,宫里哪个不是捧着他长大。 可就算是这样,但十七阿哥缺少的实际上却是同龄人的陪伴。 比如,一个妹妹。 有了妹妹之后,他可以每天陪妹妹玩,和她分享自己的东西。 甚至可以在妹妹受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拍着胸脯说:“有我永璘在,你们谁都别想欺负我妹妹。” 这当然只可能是十七阿哥的幻想,毕竟在皇宫里头被这么多人保护着,谁敢动手? “妹妹,一定长得很可爱,长大之后就是大可爱,在长大以后就成了迷人小宝贝,到时候想要娶她的额驸也必须比我厉害才行。” 和妹妹还未曾谋面的永璘神色坚定。 文氏笑了。 “惇妃娘娘,长的好看。小公主想来也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必须哒,妹妹是我的妹妹。” 永璘的小脸上满是骄傲。 “皇贵妃娘娘去看了小公主,现在应该回宫了。十七阿哥要不要去看看。” 文氏看着永璘的高兴劲儿,提议到。 “好,我们去问问额娘,妹妹可不可爱?” 永璘跑出了门,文氏自然也是在后面跟着。 魏佳氏今天火气非常的大。 她原本以为汪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生不下来了。 可谁知,那汪氏喝了那碗汤却没什么事都没有。 和她料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在汤里下了药,汪氏要是喝了那药,生下来的就该是个死胎。 可这一切…… 这时永璘跑了进来,晃着她的手。 “额娘,你是去瞧妹妹了吗?妹妹可不可爱?” 心里本来就烦,被儿子这么弄着。 魏佳氏的火气又上了一层。 “啪”的一声,这一下不仅是跟过来的文氏愣住了。 就连扇了儿子耳光的魏佳氏也呆住了。 滚 永璘看着自己额娘,有些不可置信。 眼眶里面已经有泪珠在打转了,可他死死地憋着不让他掉下来。 皇阿玛说,爱新觉罗的男人是不可以哭的。 可他就是想哭怎么办? 额娘平日里虽然总是骂他,可他觉得没什么,额娘只是不喜欢他罢了。 可今日额娘居然打他。 永璘死咬着下嘴唇,眼眶红的像个小兔子,看着眼前的额娘。 终于,他忍不住了。 “哇”的一声哭出来。 文氏心疼了,立马抱着永璘哄他,还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这眼泪和鼻涕泡。 可是永璘挣脱了她,一转身就扑在了魏佳氏怀中。 他想,往日只要他扑在额娘怀里,额娘什么事都会应允他的。 魏佳氏看着永璘,本来有些心怀愧疚。 当永璘在她怀里,抬着头可怜巴巴的叫着“额娘”的时候,她看到了永璘脸上的鼻涕泡。 魏佳氏脸登时就黑了。 她的视线往下移,果不其然,她这件新做的衣裳上有着一团黏糊糊的液体。 魏佳氏没由来的有些厌恶。 “起开。” 魏佳氏喊到,永璘却不动,依旧待在她的怀里,小声地叫着。 “额娘。” 魏佳氏看着这个儿子,如此没有出息的样子,感觉火又上来了。 她一脚蹬在永璘的肚子上,将人蹬了出去。 “滚开。” 被蹬飞的永璘坐在地上,哭唧唧的。 文氏看不下去了,将他抱了下去。 魏佳氏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厌烦。 这个儿子,这么大了,没个出息。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选择他。 …… 永璘躺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哭。 文氏在一旁哄着他。 “小阿哥,皇贵妃娘娘肯定不是故意凶你的。只不过是你今天恰好触了她的霉头罢了。” 永璘从被窝里露出了头。 “可是额娘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文氏看着他脸上胡满了鼻涕,打了一盆水来,用帕子仔细的给他擦拭着。 “小阿哥不要伤心了好不好?奶娘给你端来了你最喜欢吃的花糕。” 永璘不哭了,眼睛亮晶晶的。 “五块花糕,我吃一块,给妹妹留一块。” 文氏轻笑。 “小阿哥莫不是又忘了小公主还小,吃不了这些东西。” 永璘有些小纠结。 “妹妹吃不了,那我就吃三块。留两块,一块给惇妃娘娘,一块给容妃娘娘。” “二位娘娘要是知道小阿哥如此孝顺,一定会很高兴的。” “嗯嗯。” 永璘认真地点了点头。 …… 是夜,宫里静悄悄的。 永璘瞧了瞧打着瞌睡的小太监,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一路溜到了养心殿。 养心殿内,弘历正在和李玉下着棋,就听见钱顺子来通报十七阿哥来了。 弘历蹙了蹙眉,让钱顺子把人带了进来。 “皇阿玛。” 永璘一进来,弘历就瞧见了他身上背着的小包袱,顿时就打趣着。 “怎么?小阿哥,今个儿才正月初三,你就想出家?” 永璘哼了一声,将小包袱直接就放在了棋盘上。 李玉见了,识趣的站到了一旁。 “皇阿玛,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两根黄瓜 “儿臣想去看妹妹,可是额娘不开心。” 永璘眨着眼睛看着弘历。 一想到白天的事,弘历登时就明白了。 “所以,永璘是想让皇阿玛将这些东西转交给妹妹对不对?” “嗯嗯。” 弄清了永璘的来因,弘历紧张地看着儿子。 “额娘今天不开心,她有没有骂你?” “没有。” 永璘眼神躲躲闪闪,弘历一下子就明白了。 “永璘,你跟皇阿玛说,额娘是不是骂你了。” 弘历抱着永璘,偏着头看着他。 永璘声音哽咽。 “没有,额娘真的没有骂我。” 弘历眉头紧皱。 这个魏佳氏这是越来越不安分了。 平日里虽然面上对永璘还好。 但没想到私底下是这样的。 她莫不是当真以为自己已经立了十五子为储君,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弘历眼神有些阴暗,但一转眼又是一副笑意。 “永璘,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永璘扣着弘历衣服上的扣子。 “可是儿臣还想吃好多好吃的呢!” 弘历捏了捏永璘的小鼻子。 “还真是一个小馋猫。” 说罢,弘历便唤了李玉呈上了一碟绿豆糕。 吃了绿豆糕的永璘心满意足,最后被弘历差了人送回了延禧宫。 “万岁爷。” 李玉小声地唤了弘历一声。 弘历的注意力从手中的书上移开。 “查到了?” “万岁爷说的不差,皇贵妃娘娘确实回了宫后发了一顿火,还踢了一脚十七阿哥,据十七阿哥的奶娘说小阿哥的肚子上还有一块乌青。” 弘历的脸色变得极差。 “朕从来未曾想到过,她居然可以对自己的儿子下这样的手。” “万岁爷,您瞧着这件事……” 李玉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弘历打断了。 “这件事不用告诉皇额娘了,找个太医私底下给小阿哥看看就成。” 李玉应下了,却暗自替自家主子伤心。 魏佳氏待在后宫中是个不安分的。 万岁爷和太后娘娘一直都想废了她,奈何…… 哎…… 弘历第二天一起来后就吩咐底下的人将永璘昨夜带到养心殿的小包袱给送到翊坤宫。 除了弘历让李玉挑了一些好东西送过去之外,被送到翊坤宫的还有两根黄瓜…… 李玉去了翊坤宫之后发现来的可不只是他一个,后宫内大大小小的嫔妃都送了礼。 她们有的是亲自来的,有的是差人送来的。 嫔妃们都被汪氏请到了屋内坐着,留在外面的都是一些小太监小宫女。 屋外众人一见到他,都围过来讨好着。 面对那些对他一脸讨好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李玉乐呵呵的笑了两声,将礼送到李嬷嬷手上就退了。 李嬷嬷得了皇上差人送来的礼,心里也是高兴着,将手头的差事交给其他人,自己转身就进了屋子去禀告主子。 屋内嫔妃除了汪氏就只剩下和卓氏了。 李嬷嬷给二人扶了扶礼,就笑着道。 “娘娘,刚才万岁爷差李公公来可是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哦?李嬷嬷不妨说说,让本宫也替惇妃高兴高兴?” 李嬷嬷的兴奋劲惹起了和卓氏的好奇。 “容妃娘娘呐!您可是不知,李公公送来了两根黄瓜。” 不知本宫可是有幸今日来尝尝? “黄瓜?” 和卓氏有些震惊。 皇上居然赏赐了黄瓜? 还是两根! 当初皇上南下游巡的时候在南方吃到了这黄瓜,此后就念念不忘。 奈何北方气候不适合,种不了黄瓜。 身为皇帝,他想要的自然不会没有。 很快有菜农自荐说自己可以种活,皇上就特许了菜农在玉泉山的温泉旁种了黄瓜。 种出来的黄瓜,尽是个头小,产量也不尽人意。 但已经很得圣心了。 前朝后宫哪个不已能尝到这御赐之物而骄傲。 今天冬天里上供的黄瓜如往年一样少。 玉泉山那边呈上来的也就七根黄瓜,其中三根被送往了太后的慈宁宫,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是不会将黄瓜再赏了。 没想到,这惇妃生了个小公主皇上就赏了她两根黄瓜。 和卓氏有些暗叹惇妃好福气,笑着说。 “皇上赏的果真是好东西,不知本宫可是有幸今日来尝尝?” “容妃姐姐若是愿意,自然是可以留下来的,今日的午膳就来这个吧,再呈一些容妃娘娘喜欢的菜。” 汪氏也笑着,向李嬷嬷吩咐了下去。 和卓氏面上也是觉得蛮不好意思的。 倒是躺在乳娘怀里的初念觉得没什么。 上辈子当了那么久的现代人,一两根黄瓜她倒不觉得有什么好稀罕的了。 只是感觉有些惊讶,没想到在几百年前的皇宫里头吃个黄瓜还是件不容易的事。 就连乾隆帝的宠妃都没有份儿。 午膳的时候,小厨房就将黄瓜呈了上来。 和卓氏与汪氏都没尝过黄瓜,只觉得看起来样式倒是不错。 黄瓜是和胡萝卜和木耳一起做出来的。 厨子做这道菜也是挖了心思的。 在碗中打入鸡蛋两个并打散,胡萝卜一根去皮切片,黄瓜两根切片。 随即起锅倒入油少量,倒入蛋液大火翻炒一小会。 另起锅倒入油,倒入黄瓜、胡萝卜,泡发的木耳,翻炒均匀后倒入鸡蛋。 最后撒上了灵魂—盐少许,翻炒均匀,出锅完成。 和卓氏倒是一点都不生分,先下了筷。 黄瓜入口,有一种清爽的感觉,倒是没辜负她的期望。 和卓氏瞧着那盘绿油油的黄瓜硬是没忍住,又连续夹了几筷子。 汪氏见她这么这么喜欢吃这道菜,想来这黄瓜果真是不赖,压着心底的好奇也夹了一筷子尝尝。 这一尝,汪氏眼睛都亮了。 黄瓜的香甜在她的味蕾上炸开,让她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汪氏久久回不过神来,当她想要在尝一块的时候,那碟子里只剩下一小块了。 汪氏连忙将那一块夹进自己的碗中。 犹如母鸡护犊子一般。 和卓氏瞧了,轻笑,用手帕揩了揩嘴。 “本宫一时喜欢,多吃了几块。倒是叫妹妹笑话了。” 汪氏咽下了最后一块黄瓜,也笑了。 “容妃姐姐说笑了,哪里的事?不过皇上赏的这黄瓜的确好吃。日后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这般福气了。” 说罢,两人又恢复了先前饭桌上的友好的模样了。 这一顿饭吃的倒是叫两人心里头欢喜。 魏佳氏的礼 晚上,翊坤宫的殿内没了外人,李嬷嬷和刘公公站在屋里向主子报备着。 “娘娘,今日各宫主子送的礼都清好了。除了延禧宫那边,后宫的大小嫔妃都送了礼。” 李嬷嬷神色有些犯难。 延禧宫里面的那个主子,如今掌管着后宫,却是最为善妒的。 以前主子不得圣宠的时候还好,那位还不怎么打压主子。 可自从主子得了宠,那位就开始各方面的克扣。 好在平日里太后娘娘最喜欢主子,那位明面上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昨日主子生了小公主,再怎样过分,今日送礼总该派个人过来吧? 她今天在外边站了一天,连延禧宫宫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后宫里有些位分较小的贵人,本来想来巴结,不过瞧着延禧宫没有来人,也不敢得罪。 在翊坤宫坐坐就走了。 当然,这中间不包括容妃娘娘。 汪氏面上有些愁色。 她入宫多年,前八年不得圣心。 却因为太后娘娘的原因才从常在升到如今的妃位。 目前看来,太后娘娘和皇上虽喜欢女儿,但后宫的事无一不是被魏佳氏捏在手中的。 只怕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她这般想着,一直没说话的刘公公开口了。 “皇贵妃娘娘虽没送礼,但十七阿哥送了。” “永璘?” 汪氏面上疑惑。 “娘娘您瞧奴婢这记性!”李嬷嬷那张已经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笑了,自己敲了敲脑袋。 “今日,皇上身边的李公公送东西来时提了个小包袱,说是昨个夜里小阿哥给提到养心殿的,要送给小公主的。” “这孩子,”汪氏有些无奈:“十七阿哥一直吵着要个弟弟或妹妹,如今随了他的意,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只是可怜那小阿哥,平日里不怎么讨皇贵妃喜欢,也是遭了不少罪。” 刘竹感叹着。 当年魏佳氏生了双生子,晚出生的那个孩子确是被她自己给掐s了。 宫里头的嫔妃都知道这事儿。 皇上和太后娘娘自然也是知晓的。 二人都认为魏佳氏做的不够妥当。 但魏佳氏执意认为既然只能留下一个,当然要留下早些出生的。 早出生的肯定比晚出生的好一些,比起将晚出生的孩子送到民间去养,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掐s。 万一十七阿哥登上了那九五至尊的位子,也不怕担心什么勾心斗角了。 只是那十七阿哥天生的一根筋,从小不怎么喜欢诗文和朝堂之事,馋嘴。 虽然生在皇宫里头,但以前却是皇宫里头最小的娃娃,从小就被娇养着。 这样子,倒是把他养成了一个与平常家庭里边的小娃娃一般了,没有什么小心思。 而权欲之心极重的魏佳氏自然是看不顺眼这个儿子了。 但宫里头的人都明白,这位子过不了多少年还得是魏佳氏的。 毕竟虽然十七阿哥不争气。 但是也还有十五阿哥呢。 今年这位已经十五岁了。 这十五阿哥饱读诗书,虽不善处朝堂之事,但对于政事也是勤勤恳恳。 那怡亲王有腿疾,坐不得那个位置。 再除了那无法继承皇位十二贝勒,就只剩下成亲王了。 而成亲王的母妃淑嘉皇贵妃早死,在这宫里头没母亲的庇护,想要上位难呐! 因此坐上那位子的只能是那十五阿哥了。 十公主的名 “娘娘,您看咱们要不什么时候请那些送过礼的妃子来喝个茶?” 李嬷嬷细心些,想着还要回礼。 汪氏点了点头。 “待本宫身子利索了,就挑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请她们来一趟吧。” 李嬷嬷和刘公公应下了。 …… 第二日,钮祜禄氏坐着轿撵来到了翊坤宫。 来的时候,汪氏已经下床了。 汪氏穿不得花盆底,正穿着绣鞋在屋外由着李嬷嬷扶着溜达晒太阳。 钮祜禄氏还没踏过翊坤宫宫门的槛,就有太监扯着嗓子通报。 “太后娘娘驾到~” 汪氏立马就蹲着服了礼。 跟在她身后的李嬷嬷刘公公几人也跟着服礼。 钮祜禄氏见了,忙招呼她起来。 “你这孩子,这般不注意身子,快回去躺着!” “皇额娘心疼臣妾,这叫臣妾有什么福气消受得起?” 汪氏懂礼,回了钮祜禄氏的话。 “哎~”,钮祜禄氏叹了气:“走,快回屋子去。” 到了屋子,钮祜禄氏四处看了几下,问道。 “怎么没瞧见十公主?” 汪氏被李嬷嬷扶着坐在了椅子上,神色恹恹回答道:“十公主被奶娘带去吃奶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皇额娘不防坐坐?” 钮祜禄氏闻言坐在了汪氏身边。 “哀家这样来,一是来瞧瞧你,二是因十公主的名字来的。” 汪氏听见是为了女儿的事,忍住了身上的疼痛,直起了身子。 “十公主能被皇额娘如此看中,是她的福分。” 钮祜禄氏瞥了她一眼。 “哀家也没多少个年头可活着了,在这个年纪还能看见十公主的出生那也是上天之眷顾,十公主就是哀家的小福星。” 汪氏低了低眸。 钮祜禄氏已到八旬,身体越来越不好。 也活不了几年了,这些后宫的嫔妃都知道。 这几年若是能得到钮祜禄氏的庇佑,她和女儿便可以活得很好。 “哀家已经找人拿十公主的八字算过了,就叫初念,名号为波罗公主可好?” 汪氏自是欣喜的答应着。 “臣妾就先替十公主谢过皇额娘的赐名了。” 在钮祜禄氏同汪氏说过初念的名后,二人就唠嗑着其他。 汪氏第一次带孩子,钮祜禄氏叮嘱着汪氏了不少。 叮嘱了一会儿,奶娘就将初念抱了过来。 钮祜禄氏看了已经熟睡的孙女,眼底有些失望。 不过却是亲自将她抱在了床榻上,还仔细地替她捻了捻专属于初念的小床褥。 若是初念此时是醒着的话,她绝对控住不住她自个儿地尖叫。 这个强过了后宫一群佳丽的钮祜禄氏居然抱了她,还给她捻了被子!!! 被清宫剧的恐惧支配过的初念清清楚楚的记得一句网络语言。 对于一个宿舍的女生而言,玩得好就是三小只,玩不好就是《甄嬛传》。 戏精初钮祜禄氏念上线~ 当然现实是她现在在和周公下棋,根本不知此事。 钮祜禄氏在翊坤宫又坐了一会,就走了。 走之前也是仔细地叮嘱着汪氏。 “这才正月里,天凉,更应小心些。” 汪氏也是认真地记下来,让刘竹送了送钮祜禄氏。 和敬公主 初念觉得再一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这两天来日日都赖在翊坤宫的和卓氏与她额娘正在交谈着。 守在她旁边的奶娘瞧见她醒了,将她抱了起来,拍着她的背,在屋子里走着。 初念眼珠子转了转,听汪氏和和卓氏商量着待会到南府看戏之事。 商量了不大一会,刘竹进来了。 “娘娘,和敬公主来了。” 汪氏和和卓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唤她进来吧。” 汪氏没开口,和卓氏替她做了决定。 和敬公主是孝贤皇后所生,是皇上唯一一个嫡出的孩子。 想那先皇后生前生了两位公主和两位皇子,但造化弄人,皆是早殇。 和敬公主本是皇三女,但哲悯皇贵妃所生的二公主同那孝贤皇后所生的皇长女一样亦是早夭,所以和敬公主便成了名副其实的长公主。 皇上对于这个女儿也是疼到了骨子里。 公主的额驸是蒙古科尔沁部台吉色布腾巴勒珠尔,九岁就被皇上养育宫中,随皇子们一起读书。乾隆八年封辅国公,是当朝最年轻的辅国公。 皇上为了不让公主远嫁他乡,特意在京城修建了公主府。 这是开朝以来唯一的固伦级别的公主府,建在了京城。 仅凭这些,便足以看出皇上对于这个女儿有多偏爱了。 让人深感惋惜的是,和敬公主身子骨随了孝贤皇后,挺娇弱的。 为此,皇上还专门派了太医,日日都会为公主请平安脉。 正当包括初念在内的三人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和敬公主由嬷嬷搀扶着进来了。 初念撇了撇嘴。 这个姐姐比她额娘年纪还大。 和敬公主进来后,向汪氏与和卓氏二人点了点头,就算作了行礼。 汪氏和和卓氏自然觉得受不住比她们俩年纪还大的和敬的礼,招呼了和敬公主坐下吩咐李嬷嬷上茶。 和敬公主一坐下,就笑着。 “前天就听说了惇妃娘娘替本宫生了个皇妹,今日赶着皇阿玛在宫里搭了戏台子看戏,我便来瞧瞧,惇妃娘娘应该是不会介意本宫不请自来的。” 汪氏唤了奶娘,将初念抱过来。 “和敬公主喜欢,本宫叫人将初念抱过来便是。” 奶娘把初念递给了和敬公主,她顺手就接下了。 “皇妹这模样倒是随了娘娘,长得俊俏。” 汪氏娇嗔了一下。 “和敬公主这话甜的,本宫都不好意思了。” 和卓氏插了一嘴:“惇妃妹妹长得的确是好看。” 这倒弄得汪氏越发脸红。 “娘娘刚才唤十皇妹‘初念’,想来这便是皇奶奶给皇妹取的名字了。” 被抱在和敬公主手中的初念懵了。 钮祜禄氏居然给她取了一个和原先一样的名字,是巧合吗? “这名字是太后找人算的,连名号都取好了呢!叫波罗公主。” 汪氏抿了抿口茶,回答了和敬的话。 “这算出来的名字倒是比本宫的名讳好听许多。” 和敬公主抱着初念,打趣儿。 想起和敬公主的名讳,和卓氏笑了,笑后又是调侃几句。 “皇上赐的名自然也是极好的。” 好丢人 波罗公主…… 先前懵了的初念有点愤愤不平。 她在和敬怀里用力伸腿蹬了蹬表示自己的不满,还附带了一个白眼。 和敬公主被她惊了一下,打翻了桌上的茶杯。 茶水顺着桌子流到了和敬的旗装上。 这一下子,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汪氏慌了,从和敬手中抱回了女儿。 “和敬公主可有被茶水烫到?” 和敬摇了摇头。 “并未。” “那公主是否要换件衣裳,这天还凉着。” “无妨。” 初念有些心虚,缩在衣服里。 倒是和敬过来瞧了瞧,嗅了嗅,皱了皱眉。 “本宫先前抱着皇妹倒是未曾注意着,竟让皇妹在衣服上出了恭。” 未曾有过照顾小孩子经验的汪氏与和卓氏惊讶了一番。 汪氏道了一句失陪,就抱着初念进了里屋。 她打算替初念换件衣服。 汪氏喊了李嬷嬷拿来了初念的澡盆,又让人提了一桶温水上了。 先将女儿的衣服脱了下来,汪氏便亲自上手为女儿洗着小屁股。 此时的初念被额娘摸着身子,羞愧得不得了。 好丢人呐! 上辈子活了那么大,都不曾有此刻这般尴尬。 初念感觉面上烧红了。 如果此时在初念面前的是一盆冰水,那她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以此来掩饰掉自己面上的尴尬。 洗好后,汪氏命人拿了衣服过来。 宫人拿来的衣服有两套。 一套红色,一套淡蓝色。 汪氏挑了一下,给她替换上了那套红色的旗装。 这正月里的穿着红衣,喜庆! 刚出生的小孩子精力没有那么旺盛,一天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换好了衣服的汪氏一瞧,女儿小小的一只,缩在衣服里又睡着了。 将女儿抱在她专属的小摇床上,汪氏看着女儿圆乎乎的脸,不由得捏了捏。 “小鬼头,怎么这么可爱。” 汪氏吩咐了奶娘继续守着初念,就又撩开了帘子,出了里屋。 外面和卓氏与和敬公主正打算离开,瞧见她出来便招呼了一声。 “惇妃妹妹受不得寒气,今日看戏怕也是去不了,本宫同和敬公主就先行离去了,明个儿再来瞧瞧波罗公主。” 对于和卓氏对于女儿的喜爱,汪氏自然也是看在了眼中。 “那妹妹明日就同十公主一起在翊坤宫里等着姐姐了。” 而那和敬公主倒也是没有多言什么。 “本宫住在宫外边,也不是日日都可进宫的,且家中还得带着孙子识文,不能常常来瞧惇妃娘娘和皇妹,还望娘娘理解。” 和敬公主虽身子骨不好,但她对于诗文方面却别有一番造诣。 公主府的孩子在启蒙之前都是会由公主教字识文的。 所以平日里忙一些,也是正常的。 汪氏点了点头。 “公主能够来看念念便是好的了,本宫虽是念念额娘但这方面也不会怪公主的。” 二人寒暄了几句,最后由和敬叫来了侍女吩咐送一些好东西到翊坤宫才结束。 汪氏亲自将二人送到了翊坤宫宫门口才转身回来。 这半天的下来她有些倦了,就脱了外衣在榻上睡了过去。 看戏(一) 宗室里有正月看戏的习俗,皇上便在昨日就叫人搭了戏台子在宁寿宫的畅音阁里。 康熙爷喜欢看戏,设了“南府”,后来万岁爷继位后扩大了“南府”。 平日里看戏这些事情都归南府所管。 当和卓氏与和敬到了畅音阁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了。 二人身份高低不同,自是没有坐在一起。 皇上特吩咐了今日十七阿哥可以不去尚书房上学。 永璘便一早地就来了,在畅音阁里乱窜。 时不时地跟这个娘娘聊几句得几块花糕吃,又同那个小太监玩游戏。 魏佳氏没来,自然也没有人管着永璘,永璘便彻底地放飞了自我。 和卓氏坐了没到一会儿,永璘就注意到了。 他跑过去,站在和卓氏身边,声音软软糯糯的。 “容妃娘娘,永璘听奶娘说你日日都去瞧妹妹,妹妹长得可爱吗?” 和卓氏拈了一块桌上的绿豆糕给他,摸着他的头。 “当然了,永璘都这么好看,那妹妹自然也是可爱的。” 永璘将花糕用手绢包好,一脸的得意。 “夫子也夸我好看呢!” 瞧见了永璘这般动作的和卓氏拧了拧眉,叹了口气。 “永璘若是喜欢这糕点,日后本宫就日日差人送到尚书房去,而且还不让你额娘知道,可好?” 永璘想了想,摇了摇头。 “永璘知道容妃娘娘心疼儿臣,但若是额娘知道肯定会不开心的,永璘不想让额娘不开心,所以还是不要的好。” 和卓氏心底又惋叹了一分,不再开口。 永璘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去,待了一会儿就又跑远了。 实际上也并不算跑得远。 魏佳氏来的时候,负责传唤的太监嗓子一吼永璘就又出现了。 乖乖地站在人群中给自己额娘请安。 随后,跟着魏佳氏坐到了一起。 今天魏佳氏穿了一件新衣裳。 那料子是下边上供上来的,只有一匹。 全在魏佳氏那儿,绣娘替她缝了这一身衣裳,那花盆底的鞋子的面布也是用的这料子。 她的头上还插着一只凤头钗,那凤喙上衔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在那凤尾之下,还有上好的珍珠串起的流苏。 对于魏佳氏头上的这只凤头钗,在座的各位“人精”心里透彻着。 却又无人像往日那样开口夸赞。 魏佳氏有些恼怒。 她今日费劲心思的想要凸显出自己的高贵,特意挑了凤钗 可底下却没有一人奉承。 甚至都没有人提她今天穿的这身衣服。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又回到了当年唯唯诺诺做一个小宫女的时候。 所有人都瞧不起她…… 魏佳氏红了眼。 平日里,肯定是不会这样的…… 定是那翊坤宫里的贱人夺了她的风头。 魏佳氏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还有一丝丝的xue渗了出来。 对于气味特别敏感的永璘一下子就闻到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这xue味来自自己额娘。 他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扳着魏佳氏的手,脸上有着一种看向zz的眼神。 “额娘,你为什么要掐自己呀!都出xue了。” 看戏(二) 永璘这话一出,魏佳氏的脸瞬间就变白了。 坐在底下的嫔妃也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魏佳氏讪讪地扯了扯嘴角。 “怎么会呢,定是你瞧错了。” 永璘脑子转不过来,依旧是很执着,语气里还有些着急。 “不可能!额娘,儿臣一定没瞧错。” 说罢,永璘就想要去翻魏佳氏的手。 魏佳氏哪能让永璘翻,只得从桌子底下用另外一只手掐了永璘一把。 她心急,下手重了些,竟让永璘叫了出来。 “啊!”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又恰恰让其他人听了进耳。 魏佳氏的脸上差点就绷不住了。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又听见外面有太监喊着“皇上,太后娘娘驾到~” 瞧着其余众人向二人请安,魏佳氏自然也不能“出众”。 她蹲下了身子服了个礼。 钮祜禄氏与弘历一进来就看见了魏佳氏头上戴着的凤头钗。 钮祜禄氏面上不喜,直接略过了魏佳氏,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弘历瞧着那钗刺眼得很,唤了众人起来。 待到众人落座后,就有伶人登台唱着戏。 和卓氏向来对于听戏不感兴趣,她喜欢的是到马场去,骑着一匹棕色的马奔策。 台上的伶人咿咿呀呀地唱了一个多小时,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又坐了不大一会儿,就称身体抱恙。 弘历知道她的性子,允了她。 和卓氏走后,剩余的人倒也安安分分的待着。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 魏佳氏喊来了小太监递了戏单子上来。 “臣妾瞧着这出戏快要唱完了,母后可要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戏,臣妾便提前叫人安排下一场。” 钮祜禄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坐在身边的人不喜欢,就算戏再好看,也不能称心。” 侍奉在一旁的嬷嬷,有眼力劲儿。 “太后娘娘,如此的话,奴婢去请和敬公主过来坐,可好?” 钮祜禄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去请吧,哀家也好久未仔细见过和敬了。” 嬷嬷应了。 魏佳氏面上不露,心里确是不舒坦。 她明白,前几个儿日子,宫中过除夕夜,那和敬还进过宫来。 钮祜禄氏此番做派无一不是在打她的脸。 但当和敬跟着嬷嬷坐过来的时候,魏佳氏也是好招待着。 “姨母。” 和敬冲她微微一颔首,声音中不带有任何情感。 魏佳氏愣了愣,紧接着很快反应过来。 “难为和敬还愿认本宫这个姨母了。” 和敬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魏佳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只是看向和敬的眼中带有别样的深意。 帝王家谁不想生个皇子傍身保命,但偏偏弘历跟钮祜禄氏是个喜欢公主的。 宫里几个公主比阿哥们都还受宠,她能爬到现在这个位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膝下的和静…… 可排在和静前头的和敬年岁已是不小,就算是意外之险而亡…… 只要和敬一死……再除了翊坤宫刚出生的那个小贱种,皇上和太后在这种情况下定会召和静回京。 只有和静在二人膝下承欢,就没有人可以挡住她的路…… 七公主殁了 和敬公主魏佳氏满意地笑了,连台上的戏曲都觉得好听了许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收回了目光之后。 和敬正一脸幽深地看着她,只要她一回头,就可以看到…… 看过了戏,钮祜禄氏携着和敬先辞了去,在坐了不久后弘历也离开了。 到了这份上,剩余的众人也是留不住的了,也纷纷离开。 钮祜禄氏带着和敬去了慈宁宫,和敬小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宫里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 远在京城的千里之外,一间屋子正笼罩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满手是血的稳婆子踉跄地跑了出来,“噗通”一声跪在男人面前。 “七额附,公主她难产了!”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瞬间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稳婆子颤抖着手,再一次重复道:“公主难产了。” 男人眉头紧皱。 “你个老婆子,胡说些什么?” 稳婆子跪坐在地上,用手肘子拍着地,哭丧着脸。 “贱妇哪敢欺骗额附啊!公主她真的不行了,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 男人“噗嗤”一声,突然就笑了。 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叫人看不出情绪,手紧紧握成团。 良久他做出了抉择,带着一种苦涩。 “保公主……” 说完了话的他,转身唤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烧掉。 稳婆子得了指令,又进了屋…… 别院里,火光燃起。 男人将最后一双小小的花鞋拿起,上面用彩线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狮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钰”字。 他看了许久,最后扔进火盆里。 看着很快就被火焰给点燃的花鞋,男人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静儿,莫要怪我,在钰儿之间选的是你。” 孩子…… 还会有的…… 烧完了所有,他向京城的方向看去。 可太远了,什么也看不到。 此时,天快亮了…… 弘历刚睡下不久,李玉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弘历手指轻轻磨砂着大指姆上的玉扳指,目光深测。 “厚葬了和静,另外将此事告知于她。” 李玉抬了抬头。 “那件事是不是该动手了?” 弘历顿了顿。 “快了吧……” 三更天时分,天还未亮,京城外的一道观内的尼姑却还在打坐着。 “哒哒~” 敲打木鱼的声音从外边响起。 女人看着进来的老尼姑,睁开了眼。 她轻声唤了“师父”。 对方眼中,带着悲痛。 “慧佳,七公主殁了。” 被唤作慧佳的女人瞪大了眼睛。 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老尼姑想要劝一劝她。 还未开口,跪在地上的女人笑了。 “如此这般,也好。” “是我对不起她……” 女人说的话,站起来,向禅房外走去。 嘴里呢喃着。 “罢了……” 得知七公主死了的消息,皇城内一片静默。 坐在高位上的女人魔怔了一般。 “怎么会……” 她前几日还想着和静能够给自己铺路。 只不过才短短几日,和静就因为产子而死。 她养育和静多年,和静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生母。 有了和静在身边,这是她最大的靠山。 如今和静殁了,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好? 杀了长公主? 对! 杀了她…… 黑气 这几日以来,还在正月,宫里却没了往年的热闹。 天气倒也不错,期间钮祜禄氏与弘历来了一两趟翊坤宫,而和卓氏更是连着几日都往翊坤宫赶。 一坐都是一整天,汪氏见女儿如此受和卓氏喜欢,心底里也是欢喜的。 二人在翊坤宫里喝着茶吃吃小点心,倒也自在着。 这日,和卓氏来了翊坤宫不久,随后和敬公主也来了。 “本宫这几日未进宫来,倒也是想十皇妹了。今日,皇奶奶差人唤本宫去一趟慈宁宫,本宫便赶巧来瞧瞧了。” 和卓氏一笑。 “惇妃妹妹你瞧!这十公主也是个讨人喜欢的。” “小公主午睡也是许久了,本宫去瞧瞧,将她抱过来给和敬公主看看。” 汪氏起身道了几句,吩咐宫女为和敬斟茶。 汪氏进来的时候,初念已是醒来一阵子。 她还不能翻身,只能无聊的转动着眼珠子,看着床帘子,细数上面的小珍珠。 听见了脚步声,她稍稍侧头一看。 见是汪氏,就咿呀咿呀地叫唤了起来。 想让对方抱她出去转转。 “咿呀~呀~” 这么一叫唤几下,她的嘴里留下一串晶莹的口水。 虽然这么狼狈的样子已经经历的好几天,但初念还是有几许不适应。 口水顺着她的脸流下,经过耳朵,最后滴在了被褥上。 黏糊糊的,她感觉很不舒服。 “呀咿哇~” 初念又奶凶奶凶的唤了几下。 汪氏笑了,走过来拿着手帕细细的为初念擦拭着。 最后还给女儿用温水洗了个脸。 将她抱出去之前,还贴心的系上了李嬷嬷前几日给女儿绣的口水巾。 初念光躺在汪氏怀里,就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让她不由得感叹一句。 万恶的富贵生活…… 她还没感叹几句,面上就被人给掐了几下。 她微微眯眼。 认出了这是前几日查出她出恭的大姐。 乾隆皇帝的三女,和敬公主。 她还没怎么想,就已被对方给抱在了手上。 “念念,有没有想皇姐呀?” 初念回以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和敬看着,忍不住亲了她一口,又将她递还给了汪氏。 初念被汪氏托住了脚,习惯性的倚靠在汪氏身上。 这是初念觉得最好的舒适抱法了。 她这样靠着可以很轻易的看到面前的全景,而且还不晕脑袋。 起初,翊坤宫众人抱她的时候,她老是“哇哇”地叫来抗议。 在折腾了一下子后,众人也就发现了小公主只对这个抱姿喜欢。 几年后的小公主依旧是喜欢这样抱法,直到某天她看见了一个贵妇这般抱着一只小型犬…… 当然这是后话了。 初念抬了抬头,无端的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她不安地环顾四周,发现和敬脸上居然有一股黑气! 当初念定眼再一次看的时候,那黑气又消失了。 些许是她看错了。 初念这般安慰着自己。 黑气虽有些诡异,往往是代表着死气。 可史书上记载的和敬公主可是活了六十一岁呢! 直到一七九二年才逝世,现在才一七七五年正月中,还有整整十几年呢! 解药找到了 她的小心思又转了转,最后脑瓜子疼,便不再多想。 将头埋在汪氏怀中,睡意又上来了,只是一小会儿就睡着了。 汪氏只得差李嬷嬷将初念抱回屋子。 接着和敬也没坐多久,就被李玉给请了过去。 和卓氏看着和敬的背影,有几分感慨。 “这下就看她自己的了。” 汪氏不露声色,看着和敬的背影也含着莫名的情绪。 …… 养心殿内,弘历正在案桌前批改奏折。 和敬进去后微微服了个礼。 “见过皇阿玛。” 弘历放下了手中的笔,侧头看了看,屏蔽了其他宫人。 “李玉,把东西拿过来。” 李玉颔首,去了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一个木盒。 木盒是用梨木做的,上面还雕刻着一小小的牡丹花。 李玉打开了木盒,将它直接呈现给了和敬。 和敬瞧了里面一眼,有些惊讶。 “这是解药?” “嗯,药王谷的人送到宫里来的。” 弘历看着那药也是心里复杂。 “药王谷?是她差人去请的?” 和敬微微一顿。 弘历点了点头:“是,这天下也就只有她才能请的动药王谷的人了。” 和敬听着有些遗憾。 “七妹殁了,她心中当然是最不好受的了,儿臣还记得当年娘娘她最喜欢的就是牡丹花了。” 和敬提起来往事,屋内的另外两人皆是一怔。 她最爱的便是牡丹,也是最爱她的那一头秀发。 可是多年后,她不再爱牡丹,脱去了华服,也剃去了那三千青丝,终日面对着那悲悯苍生的佛陀。 为那死去的一人哀悼…… 是他对不起那个人…… 想起来那个人,弘历心中有些沉重。 “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借机行事便可。” 和敬哀婉了一阵子,记在了心上。 出了宫的和敬直接回了公主府,而养心殿内的气氛依旧是不好。 “爷,还是不要多自责了。故人已死,生着还是应当向前看不是?” 可弘历依旧是没有什么反应。 李玉琢磨了一下,想起来十公主。 那可是个会哄人的小主儿。 万岁爷去了几趟翊坤宫,哪次不是被小公主给哄的高高兴兴的。 虽然只会用小眼睛瞪一瞪,在撅撅小嘴巴,可也能看的万岁爷心里头欢喜。 “爷,要不去翊坤宫瞧瞧十公主?” 李玉一开口,弘历便想起了小女儿乖巧的模样。 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有些平静了下来 “朕也好久为见念念了。” 李玉脸上突然有些怪异。 但他仍是照着圣意去吩咐小徒弟。 “皇上许久未见翊坤宫的小公主了,你先行准备着。” 脑子转不过来的钱顺子小声嘀咕着:“昨日下午不是还见过吗?” 他可是提了好些精贵的玩意去了翊坤宫呢! 李玉听见了小徒弟的叨咕,鼻子出气一哼,一脚踢在钱顺子的屁股上。 “就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被踢了的钱顺子连声答应了下来,转身就去准备了。 李玉站在门槛处,没由来的感叹一句。 “这宫里,你不机灵点儿,早死了。” 茶会(一) 弘历到翊坤宫的时候,初念早就已经睡下了,他自然是没见着女儿。 面上有些遗憾,确是比原先来的时候要好一些。 弘历在翊坤宫小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离开前还在叮嘱着,满月宴的事情。 汪氏愣了一下,缓了过来。 “娘娘,小公主的满月宴,可是要多请一些人?” 刘公公在一旁盘算着。 汪氏摇了摇头。 “和静公主殁了还是不要大办的好,往后些日子还有抓周。” “奴才明白了,过儿几日挑几个主子递个信便是。” 刘公公笑着弯了眼。 “这几日子里,天儿不错。娘娘上回说道要请各路送东西的主子们来这翊坤宫小坐一会儿,您看?” 汪氏皱了皱眉,这话提过,她到不见几日就忘了。 她微微一想。 “图个方便,明日里就喊她们来坐坐吧。” 刘公公跟李嬷嬷跪了安,就下去了。 汪氏起身,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那铜镜中的面容,有些怔神。 这几日越是平静,她的内心就越是慌乱。 总感觉会有些什么事情发生。 …… 第二日,汪氏照常起了一个大早。 刘公公带着小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东西给搬到了御花园,这是他先前就看好了的地儿。 翊坤宫里的花厅小,坐不了几人。 惇妃住着主殿,花厅都这么小了,主殿周围的副殿自然也是小的。 况且大多数的副殿内还是有一些小主们住着的。 汪氏也不想去折腾一两下子。 而李嬷嬷自是看管着手底下的宫女手脚麻利些。 莫看皇上如今年岁已是很大了,这也不证明着着黄瓦朱墙里住着的贵人们少。 万岁爷今年该是六十四的高寿了,这宫里头大大小小的妃子还没到地里头的还有整整十八位!!! 今日翊坤宫邀请的自然也没有那么多,漏掉的唯有延禧宫的人。 虽然昨日刘公公挨个儿挨个儿的递了信儿,但这十六人来不来的全,也就不知道了。 自家主子先前在这宫里边人微言轻,如今坐在了高处,也不能叫人笑话了。 因此礼数不能差,该准备着的还是得准备。 一如李嬷嬷所料想的一般,此次茶会少了几人。 再瞧瞧往日里这些主子们与延禧宫的往来,在坐着的人精脑子都不带转一下的就明白了。 汪氏看着一旁空着的位子有些失望。 她身旁这位子是留给愉妃的珂里叶特氏的。 汪氏现在在宫里明面上有着皇太后跟皇上作为靠山。 可她身边里头的人也明白,钮钴禄氏活到如今是福寿了。 可保不齐没几年了。 她的容貌和家世在这女人堆里面,也不了什么。 皇上这一两年对她的好,不过都是依仗了皇太后。 这几日弘历虽常往翊坤宫来,但汪氏依然担心着日后失宠的问题。 到时候,在这个吞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能连女儿都保不住。 她给自己找的靠山便是愉妃。 珂里叶特氏位居于皇贵妃魏佳氏之下,长年吃斋念佛不愿踏出宫半步,却依旧深得弘历的心。 原因无他,因为她是皇五子的母妃。 提起到吾皇子永琪,汪氏又抱了一丝丝遗憾。 她也未曾见过永琪,却知他曾是弘历最为看重的皇子了。 可惜早死…… 万岁爷在他生前就很宠爱他,死后,就将这份感情移注在了愉妃珂里叶特氏身上。 茶会(二) 得不到珂里叶特氏的庇佑,魏佳氏又把持着后宫多年,她终是熬不出头。 汪氏心里暗暗道。 她这般想着,可底下的人看着这几日万岁爷来翊坤宫的次数,眼红的不得了。 林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底有些嫉妒。 “惇妃娘娘,这几日越发气派了。这身上穿的是好缎子,头上钗着的也是个好物件。” 和卓氏看穿了她的眼神,浮现出笑意。 “林贵人果真是好眼力,这缎子与钗着实不错,而且惇妃娘娘脚上的鞋子也是极好的呢!” 说罢,转头望向了汪氏。 汪氏对上她的眼,明白了。 “姐姐妹妹们所想不差,这钗是和敬公主所赠之物,林妹妹如是喜欢我,这钗就送给林妹妹了,本宫改日跟公主说一声便是。” 汪氏话锋一转,又莞尔笑起来。 “只不过这鞋是御赐之物自然是不能给妹妹的,我今日所穿这衣裳的缎子倒是还剩下一些,妹妹拿去叫人做个手帕也是不错的。” 林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袖子里的手狠狠的掐指大腿上。 不过是生了个丫头片子,得意个什么劲儿? 这后宫的女人多的是,汪氏到还真以为就她生的出龙嗣不成? 若是她怀上了,头一胎生下的必定是个儿子. 儿子跟丫头可不一样。 她的儿子那是可以继承皇位的,到时候她让她儿子把汪氏生的女儿嫁给城外的乞丐都成! 若是此刻在翊坤宫里睡着的初念知道了林氏心里的想法的话,指不定就被她给雷醒了。 她阿玛如今都六十四了,要是还能来一个的话,那她爹是有多能耐呀? 生物老师气急了都不敢这么说。 场景一转,向来心思活跃的兰贵人钮钴禄氏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贵人若是不想要这钗的话,惇妃娘娘可否赏赐给臣妾?臣妾瞧这着钗,心里也是欢乐。” 钮钴禄氏虽与诚嫔住在同一个宫内,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不和。 刚住在同一个地方就闹起来了劲儿,以至于后来二人一见面老是互掐着。 兰贵人瞧见诚嫔林氏丢了面子,心里乐开了花。 恨不得紧咬林氏一口。 林氏心里愈发不爽。 “这物件呐,自然是要自己的才好。别人用过的再好嫔妾也瞧不上。” 未经过大脑说出口的话,惊讶到了在场的众人。 兰贵人含蓄的笑了,眼里又带着几分嘲笑。 这林氏还当真是个蠢东西!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林氏,脸色有些惨白。 她简直恨不得当众就给自己一巴掌。 林氏认为自己看不起汪氏是真,但这话却也是得罪了其他人。 今日这话若是被记下了,她也会少不了被针对。 她家世同惇妃一样在扎堆的后宫女人中并不显赫,但她却不如汪氏位分高。 这天下谁的女人最尊贵? 当然是当今天子! 进来这宫里头就是为了能够攀上皇上,运气好的话,宠冠后宫,光耀门楣,使得家族腾达。 这是阿玛从小就教导她的,也是她从小就以为标榜的事情。 奈何到后来真正进入这深宫后院,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其中的苦。 茶会(三) 因此她嫉妒所她原本同她有着相似境遇的汪氏。 明明她俩都一样,就因为汪氏讨太后喜欢,熬出了头,得到万岁爷的宠爱,晋升到了妃位。 林氏也是一个极耍小性子的人,这会儿竟然不顾礼节,只知起身离去。 兰贵人看见他的背影,脸上也是露出了得意。 阴阳怪气的冲周围人说笑着。 “就有些人啊,家里没有什么教养,就是不懂规矩,这会儿这么多位姐姐还在这儿呢。” 她周围的人也是个懂眼色的。 “这也倒是,林氏小性子重着呢。” 其他人笑笑不语。 随后的茶会便没有什么新意了。 中途李嬷嬷将睡着了的初念抱了过来,众人接在怀中,又是一顿猛夸。 说些什么小公主长得可爱,粉雕玉琢。 汪氏心里也跟明镜似的,明白这些人是在奉承。 小公主脸上还有淤青未化,也不是她这个当额娘的嫌弃他,自家女儿这个样子真心不算什么好看。 他想要向珂里叶特氏靠拢,最不曾想也是别人奉承阿谀的对象。 汪氏心里也有了几分苦涩。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她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使得自己心安下来。 这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汪氏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心情也有些愉悦。 待众人见过小公主后,汪氏又让人将初念送回去了。 这里日子里虽然太阳暖和暖和的,但还是有些许凉意。 照顾女儿可得仔细些,她这么小万一偶感风寒,也是很难治疗的。 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会心疼。 汪氏陪着众人继续吃着茶和点心,说着一些小琐事。 无非就是一些,做女工的事情。 竟然你不知不觉的聊到了黄昏时刻,不断有人起身起身,向汪氏辞别。 汪氏应允了之后,一一回礼,让刘公公跟上送一段距离。 …… 钮钴禄氏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林氏,笑着问礼的嘴角上有些讥讽。 林氏被她给气到了,忍不住大喝一声。 “兰贵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位份在你之上,那也是你的主子!” 钮钴禄氏不屑的看向她,凑近了,细细的看着林氏那用胭脂精心描绘的脸庞。 “诚嫔劝你最好不要惹我,我也保不齐会做些什么。” 钮钴禄氏忽而一笑,怔住了林氏。 林氏脸色发青,有一些回不过神来。 钮钴禄氏的眼角忽然就瞥见了一抹明黄色。 “啊!”钮钴禄氏“柔柔弱弱”地倒地。 “诚嫔,你为什么要推臣妾,嫔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会这般不喜欢嫔妾,还处处针对。” 按照钮钴禄氏的所想一样,路过的弘历及他身边的李玉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向。 李玉偷偷看了弘历一眼。 这是小把戏,万岁爷见着的也不少,可以说他是最讨厌后宫女子这般作态的了。 弘历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烦躁的很。 钮钴禄氏在地上哭着坐了一会儿,也不见弘历上前来,心里不由得有些着急。 她脑光子一转,又是深具泪下。 “诚嫔姐姐,就算你讨厌小公主也不能迁怒于嫔妾呀!” 想不到章名了随性点儿 钮钴禄氏边哭诉着,边冲自己身边的宫女使眼色。 宫女得了眼神,也是跟着控诉。 “诚嫔娘娘,我家小主也并未做错了什么事啊!您也不该将今天嫉妒惇妃娘娘的气撒在我家小主上呐!” 她们这边哭诉的事牵扯到了刚刚出生的小女儿,弘历脸上开始不好看了。 弘历大步走出来,呵斥一声。 “身为后妃在宫里头坐在地上哭丧着是些什么话!” 钮钴禄氏只得讪讪地又宫女从地上扶起来起来。 如果说一开始。林氏就被钮钴禄氏的行为给弄糊涂了的话,那么这一会儿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个女人居然一开始就在算计她! 当真是好狠的心肠。 林氏开始抽哒哒的哭着。 “皇上,兰贵人陷害嫔妾,事情根本就不是皇上看到的那样!” “真的!惇妃娘娘人善着,嫔妾怎么会敢嫉妒。” “小公主也可爱着,嫔妾真真是万万不敢生出其他心思的!” 林氏恳切的保证着。 却也忘了她其实也并未见过初念。 钮钴禄氏也开始“作妖”,娇嗔一声,就往弘历身上靠。 “皇上!虽然嫔妾说的话很得罪姐姐,但是嫔妾敢拿嫔妾的生命作保,诚嫔姐姐真的很不喜欢小公主!” 弘历头上青经暴跳,躲开了钮钴禄氏靠过来的身子。 “闭嘴!你们二人即日起”就好生在自己院里待一个月,好好反省反省!” 说罢,就转身走了。 林氏有些委屈,剁了跺脚。而钮钴禄氏则心情好多了,挑屑的看了林氏一样。 伤敌一千,自损一千的感觉真是不错。 嗯,下次还用这个。 …… 离去的弘历走得飞快,气压低得吓人。 然而走着走着就慢了下来。 李玉跟在旁恻,看着年老的帝王,眼底透出的柔情,笑道。 “皇上莫不是想娘娘了?” 弘历沉默良久,终是开口。 “英琦才是这天下最好的女子。” 没有一人能比得上她…… 被弘历的情感给带动了的李玉也沉默了。 曾几何时,他也这般认为。 可是他家贫入了宫,净了身,也给不了他想要给她的。 他也没有想到她会跟着进来这会吞人吃的皇城中。 他每天虽拒绝着但又无一不是挂念着她,直到后来他的拒绝让她彻底死了心。 再后来呀,她到了年龄出宫了,那时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他听说她嫁了人,还有了孩子,想到这里他也不禁苦涩的暗笑。 …… 弘历与李玉这里感伤着,兰贵人与诚嫔那边却仍然热闹着。 原来二人住在同一个宫内,这会儿居然在为了谁先进去给争吵着。 诚嫔觉得自己位份高于兰贵人,理应先行。 钮钴禄氏这个人呢,又见不惯林氏高她一等,说什么也想要走在林氏前头。 二人吵吵闹闹的惊动了宫内正在礼佛的珂里叶特氏。 珂里叶特氏身旁的宫女按她的吩咐,责令了二人,又让她俩在自己的屋外跪了两个时辰。 夜色中,二人跪足了时辰后,站都站不住身体,一步都是走不得。 珂里叶特氏的宫女只得又给两个人找来了轿撵,让二人丢脸的被抬进了各自的屋子。 黑衣人 “哐哐~” 深夜之中,一道黑影走上前来,叩响了公主府的大门。 守夜的小厮,从睡意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谁呀?” 门外那人暗哑着声音。 “宫里来的人,给公主送东西。” 小厮自知这事自己做不了主,他也去不得公主的院子,便决定着喊管家拿定主意。 “那你且先行等着,我去叫人来。” 管家睡到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来说是宫里来人了,顾不得整理衣裳,就这般起了身。 “带我去瞧瞧。” 管家何伯提着灯笼,喊了几个人跟在了身边。 他扯了扯一旁的人,道:“你去开门。” 小厮上前开了开门,将外面那人请了进来。 那人身穿一身黑衣,半张脸都藏匿在了黑夜之中。 何伯打着灯笼忍不住往上提了提,想要看清那人的面貌。 却是无果。 黑衣人见着这动作,开口了。 “我奉皇命,前来公主府为和敬公主送东西。麻烦通报一下。” 何伯警惕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既然是宫里头来的,那可有什么东西可以自证身份?” “有。”说着,黑衣人就从衣服里掏出来一块玉。 何伯接过那玉仔细看了许久,然后笑了起来,又将玉还给了黑衣人。 “不好意思,刚才得罪了,您先这边请,我立刻派人去通知公主和额驸。” 黑衣人淡淡地从鼻子里发了一个音。 “嗯。” 何伯立马就恭敬地带着黑衣人往花厅里走。 刚一走进花厅黑衣人就感觉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在他进来之后门就被关上了。 还上了一把锁,他正疯狂地踹着门,忽然就听到了一阵阵咔嚓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花厅里的墙上出现了很多孔,每一个孔内都装有弩。 那些弩正对着他。 就好像他只要一动,那些弩就会马上把他射成筛子。 他慢慢的将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紧张的盯着墙上的弩。 渐渐的他的头上开始出现了汗珠,它们顺着他的额头一路往下滑。 流进了衣服里,他甚至都不敢呼吸! 可精神高度集中的他,终于有些坚持不住,慢慢吞了吞口水。 在察觉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时候,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箭出弩,朝他射来。 没反应过来的他,被一只箭给射中了肩膀。 黑衣人拔了箭头,顾不上包扎,他拿起匕首就开始挡箭。 纵使他再武艺高强,终会不支的体力与流的越来越多的血使他最后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未闭,那还未凉透的身体拼命的喘着粗气。 却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最后天亮了,在花厅外面站了一夜的和敬和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唤人将尸体给收拾了。 与此同时,暗阁里,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正笑的诡异。 “这皇贵妃残害嫡长公主,这可怎么判呢?” 手下的人身形未动,恭敬地回答。 “该是死罪!” 中年人嗤笑一声。 “去,告诉魏佳氏,就说我们的人失手了。” 底下那人顿了顿,道:“那这件事是否要告知给狗皇帝?” 中年人摆了摆手:“无需,他知道是谁动的手,也能查的到证据。” 疯狂 延禧宫内,魏佳氏许久坐在梳妆台前,坐了整整一晚上。 看见窗外开始泛白的天色时,终于忍不住了,开始慌乱起来。 “毕露!” 守在外边的宫女闻声推开了门。 “娘娘,奴婢在。” 魏佳氏猛地起身,一下子打翻了梳妆台上的胭脂罐和首饰盒。 胭脂罐滚落在地上发出“咕咕”的声音了,与倒了一地的首饰一样刺眼。 魏佳氏快速地走到毕露的身边,用手紧紧地抓住了毕露的胳膊。 她手指头上那带着的长长的护甲直接给刺进了毕露的肉里。 毕露疼的要命,却不敢吭声。 魏佳氏就这样看着毕露,眼神里带着些癫疯。 “毕露,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这么多年了,本宫也待你不薄,对不对?” 毕露被她这般问着,只得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你帮本宫一个忙好不好?事成之后,本宫可以给你钱,送你出宫。” 毕露大惊。 皇贵妃娘娘如此着急而且还要送她出宫,这绝对不会是小事。 办好了,魏佳氏虽口头应允她好处,可未必不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 恐怕只要等自己一出宫就会被人给扭脖子。 可要是不答应,毕露肯定自己根本就出不了这屋子。 她到魏佳氏身边做事不过堪堪一年,魏佳氏见她平日里老实,有时也将她带在身边。 一来二去,她也便看了出来。 这宫里头最会下狠手的就是她面前的魏佳氏了,当朝的皇贵妃娘娘。 而且,她还是…… 一想到自己若是不应允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后果,毕露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颤抖着声音答应了。 见状,魏佳氏满意的笑了。 魏佳氏抚了抚自己手上的镯子,看着离去的毕露,那眼神里又有几分刚才的模样? 她已然如此,又何必在乎事情再多一桩呢? 她入了地狱又何妨?只要她的儿子女儿是这宫里唯一的皇嗣,那她便仍是赢了! “奴婢(奴才)们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魏佳氏一踏入翊坤宫宫门,里面的宫女太监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儿,给她请安。 魏佳氏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轻轻抬了抬了眼,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 “本宫今日赶巧路过翊坤宫,想着小公主都出生二十多天了,本宫还未曾来看看,不免有些觉得不妥。所以便来看看。” 靠她最近的小宫女忍不住全身发抖,音线颤颤。 “皇贵妃娘娘,惇妃娘娘与容妃娘娘去了御花园,还未归,小公主也还在屋内睡着,恐怕是不方便让娘娘见了。” 魏佳氏冷哼一声,蹲下身子,用手捏着小宫女的下巴。 “你是说汪氏不在,这小小的翊坤宫本宫倒是踏也踏不得了?” 被捏得生疼的小宫女急了眼,脸上藏不住的惊恐。 “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魏佳氏忽而一笑,松开了手,小宫女得了自由,瘫坐在地上,头上冒着冷汗。 她还未松口气,就看见魏佳氏抬脚就要往屋内走去。 小宫女总觉得今日的魏佳氏有些不正常,这厢看见魏佳氏往屋内走,生怕会出什么状况,急忙招呼身后的一个小太监。 挂树上 “快去唤惇妃娘娘回来,皇贵妃娘娘来了,指不定会出些什么事情!” 被喊到的小太监也是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赶忙紧着步子往外走。 汪氏身子还未好全乎,李嬷嬷随她就在翊坤宫附件逛逛。 逛了许久,汪氏觉得有些乏了,就开口道会宫里歇歇。 可还未走出几步,就看到了魏佳氏身边的一个宫女,她的前面还走着一个瞧着是杂役的宫婢。 毕露虽不是魏佳氏的随身宫女,但却也是经常被魏佳氏带在身边的,汪氏眼神记性不差,自然是记得这么个宫女的。 毕露想着魏佳氏的话,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就喊了平日里同在翊坤宫当差的小姐妹,史红。 到了汪氏跟前,毕露低头屈膝行礼毕恭毕敬地。 而那跟随而来的史红却道是格外地大胆,不紧不慢地给汪氏服了个礼,就阴阳怪气地喊着。 “给惇妃娘娘请安了。” “皇贵妃娘娘冬日里不爱旁物,却也独爱这翊坤宫附近里树梢上的黄梅,今个儿一早便嘱咐奴婢们来这里折几枝。” “可谁人不知皇贵妃娘娘要便要最好的,要摘这花还得有规矩呢!这需得将满三十年华的半老徐娘所摘,摘前还需用水过一遍身子,这样的花看着也是一种舒心。” 汪氏明了心思微微一顿,巧笑着。 “皇贵妃娘娘如是真心喜欢这梅,本宫待会差人折一些,送去延禧宫即可。” “这花,世人皆可摘。惇妃娘娘却不知,美人手底下摘的花,才当是最好看的。这后宫里头谁不道娘娘的容貌一等一的好?” 毕露有些怕,畏畏缩缩地蹲守在史红身后,悄悄拉了拉史红的衣袖。 史红斜睨了她一眼,有些看不中用的意味。 毕露无胆在这时候说些什么,不得不又往后退了几步,任由事情发酵。 汪氏的神情忽然一变,抬头望了望顶上开的正好的梅花。 这花开的确实是极好。 紧接着,汪氏抬眼向李嬷嬷看了一眼。 李嬷嬷瞬间就明了主子的心思,抬起脚一脚踹在史红身上。 汪氏所逛的是一个带小池子的亭阁。 四人这会儿赶巧了都恰时站在水边,李嬷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力气大的主儿,年老了身体也是硬朗着,这一脚直接就给史红给踢进了池子里。 这池子水不深,堪堪只到一人的腰部之处,但这天凉,水更是刺骨。 这一两个日子里,莫看暖烘烘的,但搁水里,这池子养的红鱼都不曾动过了。 愣不伶仃地被李嬷嬷给踢进了池子里,史红整个人都是懵的。 哆哆嗦嗦地从池里站起来,上来的时候鞋底打滑,怯怯诺诺的毕露最后拉了她,史红这才上了岸。 她还想着为何汪氏明白魏佳氏整她的心思也敢跟魏佳氏如此叫板,李嬷嬷就直接将她从后面的脖颈处给提了起来。 吩咐了身后的小太监直接给她挂在了身旁一颗粗壮的树上。 史红惊叫了一声,看了看脚下其实并不高的距离,害怕到浑身上下都在抖,只能颤颤巍巍大喊。 “惇妃娘娘,奴婢错了,快把奴婢给放了下来吧!奴婢真的知错了,娘娘奴婢给您磕头,求您放过我吧!” 白光 然而汪氏并没有好脸色,只道。 “本宫是宫妃,哪里能是你这样一个小婢女所能欺负的?” 史红此刻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随毕露来这么一趟了! 她被挂在树上,身体抖成了筛子,却在心里头恶狠狠地恨着毕露。 毕露被眼前的事情给吓傻了,也抖抖飕飕地跪在地上。 汪氏斜眼睨了她一眼,也不管事,转身欲走,就有瞧见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 …… 翊坤宫里,初念正大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女人身穿穿的很气派,端的是温婉贤淑。 当然,前提是得忽略掉她那像是被毒蛇淬过的眼。 魏佳氏站在摇床旁,低眼看着小眼睛乱转的孩子。 她忽而一伸手,手上带着的护甲轻轻的划过初念婴儿肥的小脸。 “跟和静小时候一样可爱,可惜了,又是个早夭的。” 魏佳氏右手轻轻地推动着小摇床,嘴角露出一种讽刺。 “生在了帝王家,最不能由己的就是命。命欠多了,还得清吗?” 这时搭在初念小脸上的手开始慢慢地向下移动直至停留在脖颈处,随后渐渐收紧。 刚刚的小宫女被跟随魏佳氏来的公公给拦在了屋子外头,伸长了脑袋想凑上去看,却也看不到什么,不由得心里有些害怕,可无力只能暗暗期盼着汪氏快些回来。 初念此时此刻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只能咿呀咿呀地叫着。 魏佳氏的脸上的狠厉不少半分,手开始用力。 渐渐的初念开始感受到呼吸困难,难受地她啼哭起来,想要抬手起来摆动来抗议却成了徒劳。 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要死了,宝宝好苦啊! 初念心里暗暗地想着,莫名的更加觉得委屈。 就在她以为自己又要死的时候,天外突然划过一道白光,那光甚至射进了屋子里让魏佳氏睁不开眼,以至于她的手收了回来,蒙着眼睛。 初念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在察觉到这一点后她的小鼻子用力呼吸着。 那光褪去后初念突然发现魏佳氏不动了,正保持着刚刚那个蒙眼睛的动作,而窗外原本的鸟叫声也停止了。 初念迟疑了一会儿,紧接着就看到了更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魏佳氏正在加速倒着往外走,最后还走出了屋子合上了门。 又过了不久,另外一件神奇的事情也发生了。 汪氏及跟在她身旁的李嬷嬷也倒退着走了进来抱了抱她。 之后初念眼睁睁地看到李嬷嬷笑着服侍汪氏脱去了服饰上了床榻。 紧接着是黑夜的来临。 初念躺在摇床上忽然明白了那道白光,时空回溯。 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除了她。 …… 夜总是漫长的。 同时夜也是孤寂的。 宫外,成亲王府内福晋富察氏悠悠转醒,望着屋里徐徐升起的香烟轻轻地眯起了眼。 拉开床幔赤脚就走下床去,将香料给掐灭了。 长晏坐在安了火钵的凳子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底里透露出悲伤。 她的宝贝女儿又回来了…… 请安(一) 次日一早,长晏就起来了个大早。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不大,飘落在地上就化了,多少也是有些冷意。 贴身嬷嬷想先过来伺候她梳妆。 长晏摆弄了一下床幔上的穗子道:“今个儿就先行用了早膳再去见她们。” 嬷嬷迟顿了一下,笑了。 “这样也好,后院里的格格该打压的也改打了。福晋早前就是性子弱了些,到叫旁人长了气焰!” 富察氏身份尊贵,乃是忠勇公傅恒之女,亦是故去的孝贤皇后侄女。 忠勇公虽也殁去,但富察家还有福安康顶着天,又随了几分天子对先皇后的情,长晏在成亲王府的地位只高不低! 奈何先前长晏端的是嫡福晋的大气雍华,是个不随着后院起火闹事的主儿,这些个格格竟也涨了不少气焰! 嬷嬷心思巧,唤了传早膳,却不派人到花厅去知会一声,摆明了是要替福晋磨些坏脾气。 富察氏的膳食丰富着,蟹黄包、汤饺、参汤还有些小菜。 看得她自个儿都有了几分馋意。 长晏暗道,自己不是个中腹欲的,这厢怀着女儿的时候居然会被这些个膳食馋了嘴,倒也是新奇。 最后长晏用了些呈上来的肉粥和汤饺,小菜也用了些,独独未曾碰过那蟹黄包。 用完膳,长晏接过嬷嬷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这蟹黄包明个就不用递上来了。” 说罢,迟疑了一会,长晏又道:“以后递上来的参汤都换了,换成鲫鱼汤。” …… 长晏到花厅的时候,王府里的两位格格也是不消停着。 自从刘佳氏生了小阿哥,就在自个儿的小院里待着,足不出户的,请安事也给免了。 主子爷府上的侍妾倒也不多,除了前个儿被主子爷递话上去请封的侧福晋刘佳氏,后院中也就只有两位格格和一个侍妾了。 两位格格里一位是巡抚增福家的小姐他塔喇氏,另一位是叫李佳氏的格格。 这二人的性子倒是真真不好磨! 相反侍妾元氏就安分了许多。 大抵是因刘氏出身不高,仅是商户之女,进了王府三年,老实巴交的,没有什么出风头的性子。 平日里主子爷也很少上她那兰玉阁去,他塔喇氏与李佳氏不屑与她争些什么。 元氏也就自个儿在她那小小的兰玉阁里待着,天气好的时候就出来走走,要是阴沉些就在屋里坐着绣花。 他塔喇格格左手端着一杯茶,右手正用茶盖浮着茶水,莫名地叹了口气。 “后进来的新人都生了小阿哥,我们这些老人容颜老了,又有几分姿色去争宠?” 李佳格格手肘子抵在梨木椅的扶手上撑着脸,嗤笑了一声。 “人家侧福晋才叫有手段,早些个年里,咱府里就福晋所生的两个阿哥,咱三可不敢折腾些什么。” “这刘佳氏倒好,这一来直接将福晋给拉了下来。” 他塔喇格格气呼呼地搁置了茶,道:“这事先来后到到底还是讲个规矩不是?” “这后院里头又不是只有福晋与刘佳氏生的了孩子?” 李佳格格见她的话绕到了自己的心思上,也不暗藏了。 (让我来窜一窜:你的名字恁么好听,一定要出现在大学录取通知书上) 请安(二) “那刘佳氏前几日里才生了孩子,可侍候不得十一爷!” 他塔喇格格也觉得李佳氏说的真真扎上她心眼了:“就算是去了刘佳氏的听雨苑也得把主子爷给劫住,晚上再让小厨房给呈些补汤上来。” 他塔喇格格说罢,与李佳氏二人相视一笑。 独独一早来了安分候着长晏的元氏羞愧万分。 元氏虽商户出生,但教养确实是不错的。 母亲自幼教她万万不可学外面那些女子,要贤良淑德。 她也未曾听过这种话,免不了这厢脸红了起来。 元氏小声说:“这样做有饽于心,侧福晋也会不高兴的。” 二人瘪了瘪嘴,不搭理元氏。 这就是个木头哩! 这后院里不争一争活的真是虚假了许多! 长晏与嬷嬷在花厅外站了小会儿,自然是听进了三人的话。 长晏垂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有一撮小雪,不一会就化了。 她站在那里发了会儿呆,再抬眼之时眼神温婉整个人端庄了起来。 嬷嬷扶着她踏过门槛。 屋里的三人见了她都站了起来给她请安。 三人随行的几位婢子与太监也弯着身子告安。 长晏径直走到了花厅的首座上坐下,这才让她们起来。 这请安一事无非就是个仪式。 长晏先前不喜她们常来闹闹,就定下来请安之日。 月初,月中与月末。 今日即是正月里头的月末了,府里刚过了新年的缘故,长晏看她们三穿的也是喜庆喜庆的。 正妻的大红穿不了,就换个其他花色穿。 他塔喇格格穿的是一件暗红的衣服,上面少不了些好看的绣工。 李佳格格的是一件挖了心思的桃花红,李佳氏面容好,穿着这衣再配上些娇嫩的妆容,有了少女的风韵。 至于元氏穿的就显素雅多了。 她着的是前年布料裁的绿衣,春初时牙尖上的那种绿。 长晏暗念。 府邸里对于元氏这个没有名分的侍妾,也是苛责了不少。 这会儿就打算着待会留了她一人,将她领上自己的私库了去挑些好的。 元氏这种人大抵就属于那种,你对她一分好,她能还你十分的。 长晏对她知根知底,很清楚元氏是完全值得看中的。 长晏坐在上座心底里盘算着元氏的事情,他塔喇格格急了眼语气略微冲。 “福晋,侧福晋生了三阿哥恐是侍候不了主子爷了。” 他塔喇格格的意思都快往着长晏脸上怼了,长晏镇定自如,用余光看了她一眼。 “这事我心底有数,会劝主子爷多上你们那里走走的。” 他塔喇格格与李佳格格没得到长晏的确切回答,又是怎肯罢休? 主子爷敬重福晋,让其诞下了长子和次子。 有嫡子在日后王府里的女主人还是福晋,以前顶多争下宠,但现在情形不一样了。 后院里多了一位生下了孩子的女人,甚至爬到她们头顶上去了。 想这天子年已六旬,说不准哪天就薨了。 八爷是跛子,十二爷额娘是继后,半大孩子的十七皇子不足为惧。 整个宫里就主子爷跟十五爷。 这俩人正值壮年,主子爷虽母妃殁去,继承这大统的希望也不小! (乾坤未定,皆是黑马;乾坤已定,那就扭转乾坤!) (乾隆:我当时害怕极了) 请安(三) 长晏越发觉得这后院先前里头被自己给整治地不成样子。 那入王府不久的刘佳氏不是个善茬。 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就是毛头小子,屁勾心斗角都不明白。 满脑子的仁心大道,之乎者也! 指望他们日后能够护住肚子里的女儿,那简直就像是把女儿往狼窝里扔去! 自己如今又是活不长的,前世多亏了有太后替自己求来的药才能苟活十余载。 只是女儿三岁早夭。 她昨日重生回来,回忆记忆时发现,日后给药的那道人早就仙逝了。 长晏想了许久,最后认定这是自己重活一世的代价。 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将女儿给托付给旁人。 这人要好拿捏,家世低…… 长晏抬头两眼冷漠地扫过底下的两位格格,话里也是没有任何温度。 “主子的打算,什么时候能够被下人猜测了!” 皇族里,只有福晋与侧福晋才能够上得了谱的。 格格? 说的好听是府邸里的半个主人,有个说话的地位。 到底也是上不了谱的侍妾,或者又说是下人! 下座的他塔喇格格与李佳格格言语皆是一噎,想要争辩些却是开不了口。 长晏看着她们的神色有点满意。 “我定了主意,今晚就让主子爷去元氏那儿。” 长晏说着说着顿了几下,想起了兰玉阁的“朴素”,又道:“元氏待会留下,这年刚去,爷是头一遭上你那儿,物价可不能含糊了!” 元氏的眸子里透出的尽是惊讶! 福晋竟然会让她服侍主子爷。 元氏眼眶红红的,手也有些发抖,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坐在那里木了许久,反应过来时“噗通”一声给跪在了长晏面前。 “贱妾谢福晋恩。” 长晏偏头觉得这元氏果真是个没看错的人。 她亲自上前扶了元氏起来,这又把元氏给吓得不轻觉得自己逾越了许多。 长晏对元氏的态度不仅仅让底下的两位格格震惊了,就连从小就侍奉她的嬷嬷都给惊讶了一把。 两位格格在花厅里坐的心火难耐,不大一会就辞行了。 元氏规矩地坐在那里,小心翼翼抬头与长晏的眼睛撞了对眼,心里间又多了几分害怕。 长晏看清了元氏的心思,收起了面上的冷漠,笑着走下座拉着元氏的手。 “怕甚?我又不会吃你一口。” 元氏不敢抬头只能怯怯诺诺地看着长晏拉着她的手。 福晋的手好白啊…… 长晏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的唤了丫鬟去自己的私库里挑了些好东西。 丫鬟腿脚麻利,一吩咐就往外赶。 被呈上来的有五匹布料子。 元氏不懂这些,但她也知道什么值钱,什么不值钱。 丫鬟们递上的料子比她自己往年领到的要好很多。 她不敢想这些,便随手指了件瞧着最便宜的料子。 长晏给身旁的丫鬟使了眼色:“待会儿把这些都给送去兰玉阁。” 元氏被吓到了:“福晋,这可使不得。贱妾就是个粗鄙一人。” (天王盖地虎,全考985;宝塔镇河妖,全上211。) (男朋友,女朋友,大学里头都有。) 富察家 长晏笑了笑,又叫住了丫鬟。 “从我屋里头再去将妆镜前的那个黑匣子拿来。” 丫鬟下去了。 长晏语重心长地看着元氏:“待在后院里,若没有几分宠,哪能安生过下去日子。” “我为十一爷的福晋,将你提做格格也是有这个能力的。可你家世不高,若想往上走终是难事。” 长晏说的话元氏心里头懂,但她就是不想争。 于是罢,又怯懦的摇头。 长晏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捏着元氏的脸道:“这是凭我做主,今个儿晚过了,我便向主子爷说说,以后院里‘老人’的名义将你提为格格。” 元氏瞪大了眼睛,不想福晋会对她如此之好。 顿时心里有了几分感激。 又觉得福晋是个好人。 长晏看元氏的神色,晓得事情是成了。 心里的打算依旧在继续。 让元氏成为府邸里的格格还不够,她日后要得是十一爷的嫡福晋! 但元氏身份在那里,长晏又盘算着将元氏给收为义妹。 她再去求求哥哥,哥哥疼她到时候也铁定会让元氏上富察家的族谱。 提起了哥哥,长晏猛地一震。 长晏身体有些摇晃,冷静过来之后,仓促地同元氏辞去。 她的嬷嬷见她慌乱成这个样子,连忙跟了上去。 留下元氏在原地神伤。 福晋是不是觉得她是真的榆木才被气成这个样子? 怎么办…… 长晏出府后坐上了嬷嬷给安排的马车。 成亲王府里富察府远着,要许久才会到,长晏便闭目细细回忆着前世。 她记得就是前世这个时候哥哥因替皇贵妃求情而入狱。 那魏佳氏所犯的可是杀长公主的重罪,福隆安却因这个连富察家祠堂都进不了的姑姑上奏天子求给个体面。 天子大怒,连着福隆安也一同受罚。 虽是最后福隆安也被放了出来,魏佳氏也被允陪葬先皇后,但富察家终归不如从前了。 长晏思忆至此不愿在回忆更多的事情了。 先皇后富察英琦是她姑姑,皇贵妃魏佳氏也是她姑姑。 富察傅恒喜欢上了同父异母的魏佳氏,不顾亲姐英琦死死的护着魏佳氏。 她到也没觉得魏佳氏幼时在外流浪有多可怜,因为魏佳氏整个富察府都不快乐。 她额娘是富察府的女主人,也因魏佳氏过了凄苦的半辈子。 先皇后大度,在宫里也是对魏佳氏很好的,但长晏觉得她死前至少是会对魏佳氏有几分怨恨的。 而如今她的哥哥福隆安因为阿玛的嘱托,哪怕要连累整个富察府的人都要上奏天子。 当马车一停下来,长晏急慌慌地从马车上下来。 富察家的管家正在府前训斥着小厮,长晏见他就问:“我哥呢?” 管家脸上一脸的惊喜:“是格格回来了,老爷今个儿一早就进了宫。” 长晏满是不可置信。 看来还是晚来了一步。 “十一福晋?” 长晏听见有人唤自己,回头就看见了院子里还站了个柔弱的女人。 “和嘉公主。” 那女人笑了:“叫的疏远了些。福晋是小姑子,本宫仅是兄嫂而已。” 手绢 长晏在富察府里陪和嘉公主坐了整整一天。 福隆安没有个音信,长晏也没有回成亲王府的打算,但请安时的主意却是没有忘记。 长晏喊了嬷嬷回府里去给元氏和十一爷知会一声。 元氏那头倒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永瑆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又想起了仍跪坐在御书房外的福隆安知晓长晏的心情,只在心里盘算着明日里去接她回来。 福隆安那里并非是什么死罪,皇阿玛看在皇姐和先皇后的面上不会过多的苛责他。 这几日皇阿玛对于小皇妹很是喜爱,三天两头往翊坤宫跑。 早朝后他去派人去惇妃那里那里走一遭,说说好话自然是行得通的。 永瑆将事情思考了很久想的很细。 到了傍晚,掌事的太监王广义上来询问永瑆夜宿。 永瑆想起了长晏身边的嬷嬷传的话,便道:“去兰玉阁。” 王广义愣了愣。 “兰玉阁?” 永瑆瞧见王广义惊奇的神色,脸上有些不好看。 “怎么?没听清。” 王广义反应过来了,吓得一哆嗦,连忙笑着:“奴才听清了,只是主子爷那可有一年多没去过兰玉阁了。” 一年多…… 永瑆的眉头紧皱。 后院里人不多,但元氏在他眼里已经被忽视到了这般地步了。 他对于元氏的性格样貌也有些记忆不清了。 模模糊糊中元氏似乎是一个长的清丽胆小的。 “今晚就去兰玉阁。” 永瑆下了最后一遍令。 …… “主子主子,十一爷晚上要来咱这兰玉阁了。” 丫鬟茌仪跑着进了屋子。 坐在里面绣花的元氏手一顿,随后又继续平静的绣起来了。 茌仪跑近元氏的身旁,凑近一看,就看见了元氏正在绣的手绢。 那娟面上绣的是一树梨花,元氏绣工不错,那梨花绣的像是开在了那手绢上一样。 那娇美的梨花媚得让人好像闻到了一丝丝清香。 茌仪笑着说:“这手绢莫不是给主子爷绣的?” 元氏红了脸嗔怪:“莫要胡说,这花不是给十一爷绣的!” 茌仪奇怪了。 主子虽经常绣些小物件,但从来没见过送给过谁。 这手绢不是送给主子爷的,总归不可能是送给外男的吧? 元氏把手绢藏了起来,说话支支吾吾:“这手绢是送给福晋的。” “福晋?” 茌仪大叫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嘴,漏在外边的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主子怎么想到要送福晋?福晋过的可比咱们好多了,咱院里的这些东西福晋也瞧不上眼,这手绢福晋会收吗?” 元氏垂了眼。 茌仪的话并没有说错什么,但福晋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喜欢和福晋在一块。 福晋今日里送她的东西都太贵重了,她无福消受。 只能自个儿绣个手绢。 茌仪见元氏默默无言,觉知说错话了,懊悔了一阵子。 “主子收拾收拾吧,主子爷一会儿就过来了。” 元氏张了张嘴,又有些颓废感。 “待会就换福晋派人送来的衣裳吧。” 茌仪应了一声,高高兴兴地退下准备了。 芙蓉帐暖 永瑆到兰玉阁的时候,兰玉阁里的婢子们正忙就忙出。 元氏就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太监伺候,这兰玉阁里多出来的众人皆为着他来兰玉阁安排。 倘若他今日没有来这地儿,恐怕又是往日一般寂静的场景。 元氏听了太监的通报,从里屋里出来,走到了永瑆面前问了安。 永瑆拉住她的手,莫名有些感慨:“这些日子着实是委屈你了。” 元氏摇头。 “爷抬举贱妾了,贱妾素是低贱之人,这些日子又不算什么苦,只是让人觉得平淡而已。” 元氏的话触动了永瑆,他细细大量着元氏。 “你装容与往日到有些不同了。” 元氏仰头笑的明媚。 “这些衣裳点翠都是福晋赠予贱妾的,福晋说这些小物是最侍候贱妾的。” 永瑆被这笑给怔住了。 元氏今天这身打扮犹如刚出阁的少女。 她穿了一件杏黄色的衣裳,妆容活泼,弯弯的眉似柳叶,说话时的眼睛盛满了光,就连那唇也是粉嫩的。 头上仅仅带了一支点翠,却又是一种恰到自然的美,小巧的金莲穿上了一双绣着红鱼的花盆底。 长晏清楚的明白永瑆的喜好,在今天让人给元氏准备的穿着将永瑆给拿捏地死死的。 以至于永瑆用膳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有主子爷在的膳食远比元氏自个儿平日里的膳食好了不知多少。 小厨房里的人见她落魄,送上来的晚膳只有一些没有油荤的膳食,且大多都是些炒过火的。 而今日里送上来的菜大不相同。 呈的第一道菜是冬日里头常见的热汤,汤是老母鸡炖的。辅料是蘑菇,沙参以及雪莲果。 接下来的也是汤,不过不是鸡肉汤了,而是取的羊羔的肉,与白萝卜炖的羊肉汤。 汤有了其余的正式菜也不含糊,永瑆向来是个爱赋诗挥笔洒墨的人,性情比较豪放,广交天南地北的仕人。各地的小吃美食常常出现在饭桌上,什么梅菜扣肉,酸辣鸡爪的东西也有。 永瑆少见的仅仅用了些许食物,就弃了筷,倒是元氏初次见这些有些好奇,吃的欢喜。 永瑆用公筷为元氏夹了一筷兔肉:“你既喜欢,该日里我就叫小厨房多做些给你。” 元氏放下碗筷。 “贱妾能够尝到这些东西以是沾了主子爷的福气了,怎么敢奢求更多?” “贱妾着实是喜欢这些膳食,得了空去请教掌勺的师傅即可,到时也可做与福晋尝尝?” 永瑆听了这话,惊讶与元氏与福晋的关系。 平日里这二人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而今日关系就要好到了如此地步! 但永瑆脸上没显露半分惊异的样子,反而打笑起了元氏。 “怎是福晋?爷才是这府邸的正主,你不讨好爷,爷可是不高兴了!” 元氏难得大胆了一回:“爷平日里未曾踏足过贱妾这小地,贱妾在这院里待的也是无趣,只能去福晋那儿走动走动。” “所以,你是在怪爷?” 永瑆看着元氏笑的莫名,突然凑近将元氏给抱了起来。 “爷满足你。” 元氏在永瑆的怀里,眼里的羞涩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屋外雪停了,芙蓉帐暖…… 有趣 元氏起来的时候,天已晓亮,屋子里静悄悄的,身旁的被子冰冷。 她的精神有些恍惚,在床上坐一会儿就唤了茌仪过来梳妆。 铜镜里的她,脸上没有气色,整个人都好像焉掉了。 茌仪拿了木梳替她梳着那青丝,有些不解。 “主子侍候了王爷,该是高兴才是,日后只要有福晋对咱好,多说说好话王爷也会常来这兰玉阁的,他们那些小人就得意不起来了。” 元氏眼里的落寞又添了几分:“留住主子爷太对不起福晋了。” “如何来的对不起福晋一说?这后院里的格格们生活都是更凭本事,主子是性善,不去争斗,但实际上主子争宠也不是什么过错。” 茌仪气呼呼地放下了木梳,跪在了元氏身旁,说的话很硬势,却又是低了头,大有人元氏处罚的意味。 茌仪的话很事实客观,元氏也没道理去争论不休。 可她在意的真的是后院里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拼得你死我活的日子吗? 她以前的日子不起波澜,但倘若是福晋需要她呢? 刘佳侧福晋如今的地位已经是严重威胁到了福晋。 福晋要自保,想要斗到侧福晋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替侧福晋找个对手。 后院里的两位格格性子不好使,仅仅会些明面上的怄气,却不能成为福晋手中最好的那把刀。 于是乎,她就被划分成了福晋的人。 福晋需要她,她也是心甘情愿的为福晋竭尽一切。 至少这般在福晋眼里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元氏转身亲自扶了茌仪起身:“我并非要怪罪于你,争宠这事非我所愿但我也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茌仪被扶了起来听见这话,心底里欢欢喜喜。 “今个一早福晋回府了,主子用了早膳去福晋那儿走动走动吧?” “好。”元氏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福晋能够这么快回府,想来也是富察府那边的事处理的不错了。 …… 长晏与和嘉公主在府里等福隆安的消息等了整整一夜,二人派进宫里的人也没有回个话。 二人的心随着越来越亮的天越来越焦急着。 就在她们希望快要破灭的时候,福隆安回来了。 同长晏记忆中的事情发生的偏差很大,福隆安带着父亲富察傅恒的玉饰在皇帝宫外跪了一夜,后来由着一些大臣的劝言和惇妃娘娘的求情皇帝免去了对福隆安的责罚。 而皇贵妃魏佳氏依然是戴罪之身不可脱,念着她是富察家的人,先皇后的妹妹皇帝赐了毒酒。 并且依照先皇后生前的意思将葬于皇后身旁,地府里头继续侍候皇后。 长晏了解到这些后,惊讶的太多了。 前世也是这般众人求情,但天子的决定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最后长晏又与哥哥福隆安叮嘱了几句,就坐马车离开了。 在登上马车之后,她撩开了马车的帘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兄嫂和嘉公主一眼。 前世这个时候和嘉公主已是因为肺病去世多年了。 该倒霉的没出事,该死的也没死。 她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这可真是有趣。 悬帨礼(一) 长晏在屋里歇息,就听见嬷嬷传话称元氏来了。 略微思索一阵子,起了身让侍女替自己梳洗就出了里屋。 元氏坐在了外头的梨木凳上,一瞧见了福晋就连忙起了身。 “请福晋安。” 礼毕,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了那里。 长晏听了下人的禀告晓得了主子爷对元氏上了心,但对于她的目标来说,这一点仍是不够,她要的是元氏能够完全立足。 长晏拉过了元氏,让她坐下。 “你昨日才侍候了王爷,身子骨儿定是疲倦着,我自然是没有那般刻薄的。” “你今日在这儿多坐会儿,我为你讲些侍候主子爷的要事。” 元氏眼神里有了一丝伤,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贱妾全听福晋做主。” …… 长晏与元氏坐在那里聊了整整一个上午。 元氏走的时候,长晏叫住了她。 “明日里,宫里的人给公主殿下办悬帨礼,你同我一道进宫贺喜。” 元氏先是被能够跟福晋一起出去惊喜了一下,可后想到自己这穷见识怕给福晋丢脸精神就不大好。 长晏瞧了她的神色。 “无碍,公主殿下的悬帨礼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到时候你只需跟着我就好。” “我找人做了件你明日要穿的衣裳,待会儿就找人给你送去。” 元氏一喜:“多谢福晋。” …… 悬帨礼即满月礼。 悬帨礼当天需在门的右侧悬挂一块佩巾,象征着女子的阴柔之德,也是向人们宣告喜得千金之意。 这日里,翊坤宫里的人都忙坏了。 汪氏早早就起了身给女儿换了身喜庆的红衣。 初念被弄醒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脑子晕乎乎的一团,任由众人的摆弄。 那呆呆的模样萌化了逗弄她的小宫女。 “小公主好可爱啊。” 云月抱着初念,又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小公主的小鼻子。 初念撅了撅小嘴,吐出来一个奶泡泡。 云月笑着细细给她擦了擦嘴角,不开森的小公主有吐了一个奶泡泡出来。 “啊啊啊。” 被看急眼的众人尖叫连连,纷纷嚷嚷的吵着要抱。 “云月快给我抱抱小公主。” “云月别给他,一个臭男人怎么可能侍候得了小公主。” “你们闪开点,小公主肯定是喜欢我的。” 李嬷嬷听见了吵闹声寻了过来,板着脸训斥。 “吵什么!今天是小公主办满月的大日子,你们这般没教养岂是想叫旁人看咱翊坤宫的笑话?” 众人被李嬷嬷训斥的无言,耷拉着脑袋。 李嬷嬷抱过了小公主,又吩咐着:“待会贵客就来了,在这之前再去检查一遍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众人应了声:“嬷嬷教训的是。” 李嬷嬷哼了一下,转身笑了,抱着怀里瞪大了眼睛的小公主就往主屋里走。 皇帝与太后钮祜禄氏来的最早,与他们一同来的是圣旨。 惇妃汪氏抱着初念携翊坤宫众人跪在殿外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翊坤宫十公主温正恭良,珩璜有则,礼教夙娴,慈心向善,谨虚恭顺深得朕心,曾奉太后口谕为波罗公主,现奉为圣谕册为波罗公主。” 听旨完毕,汪氏起身接旨谢恩。 悬帨礼(二) 悬帨礼有告上、告祖、迎子、佩璋、命名、指认、认定、祈福、贺成、答谢几个流程。 但因是皇家,礼数又有些不同,但大致还是一样的。 来贺礼的除了皇室子弟,都是大臣与他们后院里的一些夫人。 礼成后,弘历跟着几位皇子和前朝重臣坐在一边,以太后钮祜禄氏为首的女子则坐在另一旁。 中间是用屏风给隔上的,这也免了些许杂言论语。 翊坤宫容不下这么多的人,这宴席就给摆在了其他地儿。 初念被钮祜禄氏给抱在了怀里哄着睡觉。 但她此时没有一丝睡意,眼睛睁的大大的,对于所见到的一切都表示好奇。 要是有胆大的夫人向钮祜禄氏请了安,走来逗她,她也会眨眨眼“咿呀咿呀”地问候两句。 有这么个乖巧的婴孩在,众人的言语都不自觉的欢快了。 长晏领着元氏走到了兄嫂和嘉公主面前。 “嫂嫂,这便是我先前给你提及过的元韫。” 和嘉公主看了一眼,语气颇有些认可:“第一次见她,到也觉得顺眼。” “我看中的人自然是不差的。” 长晏回的话有些自傲的感觉。 和嘉却不这般认为,富察家的格格被捧着长大就应该是骄傲的。 哪怕是嫁给了王爷! 元氏被长晏护了一道长了面子,却有些许羞涩,念着眼前的这个公主殿下是福晋的兄嫂不能失礼,规规矩矩的给和嘉扶了礼。 “贱妾给公主殿下请安。” “无事,想不到还挺懂规矩的” 和嘉不轻不重地回了话。 三人站在了一起,却又无言,安安静静地待在宴会上直到结束…… “你怎在这马车上?” 永瑆一掀开马车帘子,就瞧见了元氏。 元氏抬头看了看主子爷:“我是随福晋来贺礼的。” 永瑆皱了皱眉。 他昨日离开兰玉阁的时候,并未让人唤醒元氏。 他本打算着下了早朝去将福晋给接回府里,但没成想福晋回来的比他想象中的早了不少。 两人是昨日在府前的街上遇上的,他去上朝,福晋的轿子同他擦肩而过。 他清楚福晋是记得皇妹的悬帨礼的,便未曾派人再去知会。 永瑆因公事进的宫,没与长晏一道,自然是不知道长晏还带上了元氏。 “你可是不愿与福晋一起回府,才上了爷的马车?” 永瑆问出心底的话,还有些窃喜。 元氏这几日看起来着实不太一样了,让他有点心痒。 而主动更是能够让他热血上脑。 下一秒,元氏的一泼冷水泼在了他的脑瓜子上。 “和嘉公主邀福晋去府上小住,福晋应了,不与妾身一路。” 小住是借口,长晏想要元氏这段时间彻底抓住永瑆才是真。 她早就排好了一切,还留给了元氏自己的贴身嬷嬷陈氏。 陈氏岁数大见的多了,心思活络,后院里的弯弯肠肠都能应对,长晏也就能完全放心。 永瑆没多想:“福晋离家多年,也少回过富察府,皇姐愿邀她回府小住也是好事。” 说完,永瑆便唤了马夫动身回王府。 蜀道难 时值初夏,天气远不如三伏天的炎热。 窗外的鸟雀正“叽叽喳喳”的叫着,夏风送来的缕缕花香沁人心脾。 “蜀……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永璘被刘夫子抽查课文,神色痛苦地向天望着,半天知会不出来几句。 刘夫子被气得胡子一翘一翘地。 “十七阿哥,老夫托您上点心呐。您背的都是些什么啊?” 永璘转了转发晕的脑袋:“我背的《蜀道难》啊,夫子你糊涂了!” “噗嗤—噗嗤—” 初念小小的一只躲在书后面偷笑。 刘夫子听见笑声,一眼扫过去发现是自己最爱的学生,歇下了脸上的狠厉,半哄着似的说道。 “殿下,您来背《蜀道难》。” 初念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先给刘夫子揖了礼,紧接着软软糯糯的童声在屋子里响起。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初念背完后,背着两手站在那里还冲两人眨了眨眼。 刘夫子赞许的看了看她一眼,但转身无力地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朽木不可雕也,老夫气死也是常事。” 永璘有些难过:“夫子,我已经很努力的背书了。” 刘夫子冷哼一声:“但凡十七阿哥将对待陈夫子一半的热情用在老夫身上,您的成绩也不至于这么差。” 永璘不爱诗赋文墨,只爱刀枪棍棒。 学堂里头教武艺的陈夫子是个三十多岁的习武之人。 陈夫子早些年上过战场杀敌,立下了不少战功。 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拿不起兵器,回了京城,弘历觉得委屈了他,就让请他来了宫里学堂教武艺。 崇尚武艺高强的永璘对陈夫子热情有加,天天跟在陈夫子的屁股后面转。 但陈夫子一介粗人,大大咧咧的,也没把宫里的皇子当回事,认定对方是混吃等死的高门子弟从来不教武艺。 这也导致了永璘跟初念从未上过武艺课,骑射根本上是一窍不通。 尽管这样,永璘还是屁颠屁颠地跟在陈夫子后边儿端茶倒水。 这厢,永璘听了刘夫子的话,有了丝丝愧疚。 他不喜欢诗文,读的时候满脑子的“之乎者也”快要把脑子给涨痛了,所以连带着有时他也不太尊重刘夫子,还辜负了颖妃娘娘和皇阿玛的期望。 他知道自己的脑子并不聪明,比不了皇妹那般的聪颖。 皇妹不过总角之年,就能背诵出许多诗文,每次考核都是甲等。 永璘暗暗伤心了一阵子,但抬头之时脸上的神色有恢复如常。 “夫子,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保证背下来。” 刘夫子瞪了永璘一眼。 “十七阿哥可要说到做到,要不就休怪老夫不给您面子了。” 弘历很注重皇子公主们的学识涵养,甚至默许了夫子使用非常手段。 刘夫子说出这话的时候,有恃无恐。 虽然也不可能真的动手,但让学生罚抄诗文集也是可以的。 嘴抹了蜜 下午放了晚学,太阳光没了毒辣,整个天空都是黄晕色。 初念与永璘收拾了书本离了学堂。 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时不时的打闹一番。 随着二人贴身侍候的婢子太监也缓步跟在后面,任由两位主子慢腾腾地折腾。 走到景仁宫前,初念、永璘就告了别。 初念神色认真:“皇兄可得好好熟记《蜀道难》,要不明日里刘夫子一生气说不定会揍皇兄的小屁股。” 永璘小脑袋傲娇地一扭,一副谁也不敢惹的表情。 “刘夫子可不敢揍我。” “刘夫子不敢,但是颖额娘敢呐,颖娘娘可凶了。” 初念眨了眨眼,招手让永璘低了头,附耳轻声说道。 听了这话,永璘双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屁股,脑袋用力地摇晃着。 颖额娘虽然待他很好,但学业方面可凶了,要是被她知道了,自己非得被揍得起不来。 “皇妹,你快快回宫别让惇妃娘娘担心。” 怕被揍的小阿哥,脚底像抹了油似的,一眨眼就没影了。 初念没了人陪只得自个接着走,期间婢子问她是否需要乘轿,拒绝后,她就背着汪氏给她做的小挎包慢吞吞地走着。 今早晨起来上早学,汪氏就叮嘱了她,今个儿不用回翊坤宫去宝月楼。 宝月楼是容妃的地儿,容妃许久未见她,有些想念,就让宫女传过了话,说要小公主去宝月楼住上一阵子。 惇妃没怎么想,就笑着同意了,还嫌着和卓氏生分了。 尚书房,位于紫禁城乾清宫东南廊屋北向。 皇子公主年满六岁就会进入尚书房学习。 虽然初念现在只有四岁多,但应了弘历的特允提前入学。 尚书房作息严格,卯入申出,差不多就是清早五点多就得学习,下午四点多才会放晚学。 先祖是骑在马背上打的天下,整天的课程是从练习弓箭开始的,这一步被省略掉了,给换成了其他课程。 除了弓箭武术学习外,尚书房根据皇子的年龄以及教育程度,分为若干房间,安排不同的老师的授课。 虽然没有完整的课程表,但其间朝夕从事者,习四书五经、性理、纲目、大学衍义、古文渊鉴等书。 这教育的严格程度,也难怪百年后世人说“满清十二帝无一庸人”。 而今日里永璘也就只有刘夫子的一堂课是同初念一起的。 初念还没走近宝月楼,就远远的瞧见和卓氏在宫前等她了。 “容额娘。” 初念高兴地小跑过去,一头扑进和卓氏的怀里。 和卓氏欢喜地将她抱了起来。 “小公主好久都不来瞧瞧容额娘,容额娘可伤心了。” “容额娘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明明六天前还见过。” 初念扳着胖乎乎的手指算着日子。 和卓氏佯装生气地模样:“怎么?小公主算的这么清楚,看来是一点都不惦记我这个可怜人了。” 小初念摇了摇头,亲了和卓氏一下,笑的眉眼弯弯。 “怎么会呢!波罗除了皇阿玛跟额娘以外最喜欢的就是容额娘了。” “小鬼头,人不大,嘴却像抹了蜜的甜。” 和卓氏被逗笑得捏了捏小公主的鼻子。 用膳 和卓氏将初念放了下来,摘了护甲拉着小公主的手就往宝月楼里走,身后随行的宫女太监也跟了一路。 和卓氏瞧着时辰早,也不急着用膳,唤人拿了一些小玩意儿陪着小公主玩。 在众多玩具中,最得小公主喜欢的是一只木马。 那木马是以楠木为原料,请的手工师傅,做得活灵活现,还给上了色。 木马也是小小的,初念一抬脚就能坐上去,慢慢的摇着,时不时地就抬头瞧一眼专注看她的和卓氏,“咯咯咯”地笑一下。 “小公主这般喜欢这玩具,明日里本宫差人送去翊坤宫里可好?” 和卓氏摸着初念的小脑袋。 “不要,”初念果断地摇了摇:“这木马虽好,但是是因为有容额娘在,儿臣才如此开心的。” “但若是容额娘没有儿臣身边的话,这木马儿臣也提不上喜欢的劲儿来。” 初念的一席话哄的和卓氏喜笑颜开。 “那波罗今个儿跟容额娘睡好不好?” 这回小公主拼命地点头:“波罗可喜欢跟容额娘一起睡觉觉了,容额娘身上香香哒。” 和卓氏瞧着眼前的小公主亦是越发欢喜的紧。 侍候久了的宫女上前来询问。 “娘娘,可是要用膳?” “传膳吧。” 和卓氏略微思索一番同意了。 后宫里的妃嫔不少都拥有自己的小厨房,宝月楼里也有。 厨子是弘历派人去寻的,不仅会做满汉食,还会和卓氏的家乡菜,而且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差劲。 在和卓氏这里不讲究菜品样式精美,只管好吃就行,和卓氏嫌弃用膳繁琐,上膳不需要报菜名还撤了布膳的太监。 待菜上齐了,太监跟宫女就退下了,屋里除了二位主子只留了容妃的贴身嬷嬷。 和卓氏先给小公主盛了一碗梅菜淮山煲排骨汤,这汤有开胃的功效,做法也不难。 排骨洗净切块,汆水捞起;梅菜洗净,泡在水里上下抖几下,冲净泥沙,切条状;淮山洗净,削皮切块,泡水里防止褐化;煮沸清水,放排骨、淮山和姜片,煮开后改小火煮半小时,接着放梅菜,再煲一小时,就可以盛起来了。 初念接过了汤,一口就给喝完了,喝完之后极为满意地晃了晃脑袋。 和卓氏又给她递来了碗筷,初念道过谢后就直接开动了。 宫里众人皆知十公主喜民间菜,天南地北的都爱,凡是小公主用的膳,都是要准备不少。 宝月楼的厨子得了容妃的信儿,准备的也是一桌汉食。 花揽桂鱼、豆鼓蒸排骨、七星鱼丸汤、清炖蟹粉狮子头、麻酥油卷儿、烩三鲜儿、八宝榛子酱…… 一大桌子的美食吃的初念最后动都不想动了,最后说什么也要吃碗猪肉脯炒饭。 厨子没听说过这种炒饭,和卓氏便让人拿了纸笔让初念口述下做法写在纸上递给了厨子。 又吃了一小碗炒饭的初念终于心满意足的下了桌,剩下的菜被和卓氏赏给了宫人。 傍晚的晚风吹过,带着初夏的清凉袭过朱红色的宫墙。 和卓氏牵着初念逛着御花园消食。 白白 才子佳人多爱后花园,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初夏的夜黄昏是柔情的,斑驳的光影中,弥望的是娇俏的花儿。 正开的似火的石榴花,含苞待放的牡丹,纯白无暇的木槿…… 叫你停下脚步是不假,吸引蜂蝶才是真。 待有几许凉意的初夏的风穿堂而来,这些花儿就会高兴地摇一摇彰显出她们的孩子气。 初念在花丛里趴着,寻找着流连在这儿的小蝴蝶,瞧见一个就直接扑上去,还时不时地拍手笑着。 可蝴蝶飞来飞去,小公主一个都没抓到手。 和卓氏怕她伤心唤人将自己养的一直白猫给抱了过来。 这猫和卓氏养了七八年了,起初是为了养着解闷,但没想到这猫傲娇着,小脸一甩,谁都不给碰。 只有白猫只有心情好时才给和卓氏摸着玩玩,谁晓得这个小胖猫喜欢跟孩子玩,一见着小公主就“喵呼喵呼”的跟在初念屁股后面。 白白老远就闻着初念的味儿了,从小宫女的身上跳下来,四只小腿一蹦跶就跳到了初念身上。 “念念,你都不来找我玩了。” 白白使劲儿地用脸蹭着初念的手,让她给自己顺毛。 初念开心的摸着小胖猫的耳朵,小声地说着:“你看我这不是来了吗?” 白白龇牙了一下,舔起了初念的小手:“久久呢?” “在翊坤宫里睡觉觉。” 初念摸了摸脑袋,觉着这个时间自己养的那只傻乌龟在睡觉。 白白生气了。 “臭王八,平日里动都不动一下的,天上打雷的时候不劈它,还能劈谁?。” 旁人养宠物不是猫狗,就是鸟雀,到了初念这里就是养乌龟。 小公主出生起要啥有啥,她有一天突发奇想说要乌龟,宫女就给她从御花园的湖里捞了只乌龟上来。 掌勺的厨子知晓后,当晚翊坤宫的饭桌上就多了碗当归羊肉乌龟汤,初念哭着含泪吃了三大碗。 接下来的几天里厨子换着花样做汤,土茯苓乌龟炖汤、黄芪乌龟炖汤、参龟汤…… 直到最后捞得御花园里只剩下一只乌龟,厨子亲自下去给捉了上来洗干净了,装进笼子送给了初念。 小公主这才有了平生第一只宠物,翊坤宫宫人想了半天的名,最后由白白定夺为“久久”。 说起来,它跟久久也是老朋友一场了。 并不是所有的动物都可以跟初念沟通,只有开了智的才可以。 白白自从出生起就是开智的,而久久据说是因为活的太久了慢慢的就有了灵智。 太久是多久?久久也说不清楚。 宫里头开了灵智的就它俩,平日里也算是“相依为命”的老朋友。 初念将小胖猫给哄开心后,就跟白白就坐在草地上玩闹。 她人小精力也不旺盛,初念玩累了就撅着屁股趴在了草地上睡着了。 坐在不远处的和卓氏走出凉亭,抱起了小姑娘。 小初念被惊动了,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瞧见是容额娘又给睡过去了。 和卓氏走在前头,一旁有太监掌灯,身后跟着些宫人,还有一只猫,就这样走回了宝月楼。 睡觉觉 到了宝月楼,小公主就醒了,精神得不得了。 初念是跑着进入屋里的,小胖腿跑的不快却很利索。 “波罗,你慢点。” 和卓氏在后面看着她穿着花盆底跑步,心里头一紧生怕他她摔跤。 “容额娘,你放心波罗是不会摔跤的,我跑的可有力气了!” 初念趴在门上,用力的向和卓氏挥了挥手。 和卓氏一边走来一边打趣儿:“小丫头,跑那么快干嘛?” 初念晃了晃脑袋:“波罗答应了要跟容额娘睡觉觉,要洗香香才行,不洗香香的话,容额娘就不会跟波罗睡觉觉了。” “怎么会呢,波罗就算是臭臭的,容额娘也喜欢的。” 和卓氏走近了初念,蹲下来与她平视。 小公主把手一背,脸上一副难过的表情:“那可不行,不管是臭臭的还是丑丑的,都配不上容额娘,那得叫癞蛤蟆。” 宫里头就她勉强配得上容额娘,但像皇阿玛那样的就属于癞蛤蟆了。 她真的很替皇阿玛难过了。 “可是波罗是香香的,也是美美的啊,为什么还要难过呢?” 初念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觉得说出口。 “为什么波罗一定是替自己难过,而不是为旁人难过呢?波罗只是替皇阿玛难过啊!” “虽然皇阿玛不是臭臭的,看起来也不是丑丑的,但他老老的,肉还柴的很。” 小公主的一席话不仅逗得和卓氏笑了起来,连宫人都忍俊不禁。 “这王土的天下也就你敢把这话说出口了,他人可是想都不敢想。” 和卓氏搂着小公主进了屋,在转身的一瞬间扫过了身后的众人。 众人被吓到一哆嗦,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后边。 和卓氏将初念放置在了椅子上,叫人打了盆温水来。 跟着来侍候小公主的翊坤宫宫女走上前来给小公主擦洗了脸和手。 紧接着又有人上来替小公主宽衣,直到剩下里衣后,将初念给抱进了准备好的浴桶里,就退下了。 小公主洗澡的时候不喜人侍候,翊坤宫里除了惇妃汪氏和李嬷嬷,其他人都是不被允许随身的。 弘历心疼小女儿,在一次巡游的时候听云游的方士说过牛奶浴后,就下令让人给捣鼓了出来给女儿用。 奶白色的浴汤上飘着一些娇艳的玫瑰花瓣,浴桶旁还熏着香。 初念在浴桶里努力地把自己洗白白,洗香香。 出来后,初念摸了摸束起来的头发,紧接着往床上爬,两小腿一蹬就上去了。 她坐在床上,用手拍着自己旁边的位置。 “容额娘,快来啊。波罗已经准备好了,晚了的话会有狼外婆吃我的。” “狼外婆是谁啊?”和卓氏背着烛光,看着床上的小家伙。 初念瞪圆了眼:“狼外婆是吃小孩的老婆婆,尤其是波罗这样可爱的。” “那为什么要吃小孩儿呢?” 小公主的眼睛转了转,想了想额娘讲这故事时的样子。 “额娘说是因为他们不听话,不按时睡觉觉,所以波罗要乖乖的,才不会被狼外婆吃。” 和卓氏明了心思:“那波罗现在就得睡觉觉咯!” …… 永和宫的妇人 尚书房的早学时辰实在是过早了点,弘历不让女儿早去。 所以卯时前去的只有十七阿哥一个,夏日还好,那个时候天亮得快,但冬日里头就是漆黑一片,需宫人掌灯才行。 初念的生物钟很准,睡到八点就醒了。 弘历赏了块洋表给她,初念将那块怀表给挂在了脖子上,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瞅瞅。 虽然她现在是个古人的躯壳,但灵魂还是个现代人,在时间这方面她还是习惯看钟表。 穿越过来这么久,初念很奇怪自己的记忆,关于自己现代的那部分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初念想着想着突然脑袋疼了一下,像针扎了一样。 她叹了口气,索性不想那么多了,她现在只是个四岁的宝宝,只当做是脑容量不够想不了那么多。 初念今天穿的是件芽绿色的旗装,在裙摆及袖口衬了些银丝滚边,还绣着些木槿花。 头上钗了只红玉做的小花,莫瞧它小气,衬它的那绿叶也是翡翠的。 玉腕处戴着一对紫色的镶金水晶镯,不大不小,刚好能戴上手。 脚上穿的是一双平底绣鞋,那上面是顶好的绣娘绣的两只凤凰鸟,右脚踝上还系了个小巧的金铃铛,走路的时候就有清脆的铃声响起。 小公主着了装出来的时候委实惊艳到了在外等着侍候的宫人。 初念这样貌有六成像弘历,撇开这个不提,小公主这么受宠的原因还是因为太可爱了。 软软糯糯的一小只,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专注的看着你,这个样子谁顶得住啊! 宝月楼的众人觉得他们是受不住的! …… 吃了早膳,初念从宝月楼里背着新挎包就去早学了。 先前的挎包是汪氏跟李嬷嬷自个儿做的,但这个新的挎包是和卓氏给的。 初念进入尚书房念书左右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和卓氏想着有汪氏在起初也没有准备给她挎包,但看着小公主背了旧的挎包有一阵子了,也寻了心思做了个新的。 毕竟小姑娘嘛,就是要宠着的。 于是小公主今早拿到新的挎包,就高兴的背上了。 今天小初念是自个儿一个人上学的,平日里有宫女带路还好,一旦没人带路,这极差的方向感就出来了。 她走了许久,最后不知怎么的给走到了永和宫。 小公主坐在永和宫的宫门口,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有些疑惑。 恰巧一个妇人走了出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永和宫不欢迎小孩子。” 初念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人给吓到,往后退了几步。 待稳了稳心神,初念走上前去拉了拉对方的衣服小声的开口:“我不是小孩子。” 妇人看了看拉住自己衣服的小家伙,嗤笑了一声:“宫里怎么会有这般年纪的小宫女。” 初念赶紧摇了摇头。 “我不是小宫女,我是额娘手上的小珠子。” “额娘……额娘……”妇人精神恍惚了一下。 有多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小波罗也是颖额娘的掌上珠啊!” 一道女声打破了初念与妇人之间寂静的屏障。 愉妃娘娘 来人穿着一件略显简单的玄色的长锦衣,看起来富贵又不失清雅。 初念一见着她就扑了过去:“颖额娘。” 巴林氏笑着接住了欢喜的小家伙,捏了捏小公主脸上的肉肉。 “小公主长胖了许多。” 女孩子大抵都怕别人说自己胖。 一听说自己长胖了,小公主赶忙用手将自己的脸捂住,不让巴林氏看。 “没有呢,颖额娘是坏银,波罗一点都不胖。” 说着又忍不住挪开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察看巴林氏的眼色。 见对方没有生气的迹象,就又把手握成了拳头,轻轻地挥了挥,向巴林氏示意自己很凶哒。 巴林氏被她可爱到了,笑岔了气,待笑过了后,站直了身拉着小初念的手认人。 “来,颖额娘给你介绍,这位是永和宫愉妃娘娘,你唤愉额娘便是。” 初念有些许认生,躲在了巴林氏的身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怯怯地:“波罗请愉额娘安。” 珂里叶特氏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看向巴林氏:“这便是十公主了吧?” 巴林氏摸了摸初念的小脑袋:“是的,今年已经四岁了,小公主的名讳是由太后赐的,尉佳你唤她波罗即可。” “这都四岁了都没死,也是命大。” 珂里叶特尉佳没有应颖妃的话,语气里有些冷嘲热讽,话罢转身就进了永和宫。 …… 巴林氏牵着初念的小手走在宫道上。 “你切莫觉得你愉额娘怪,只是因为你五哥的事让她着实伤了心。” 初念抬头:“为什么要觉得愉额娘是怪人呢?而且我从未听说过愉额娘跟五哥的事。” 对上那好奇的眼睛,巴林氏觉着就算她不说,宫里头嘴杂的人也会在小公主面前露底。 尉佳是员外郎额尔吉图之女,生于康熙五十三年。先帝年间,入侍藩邸,为格格。 皇上登基后初封为常在,后生了五阿哥永琪,晋封到了妃位。 五阿哥永琪勤勉好学,多才多艺,擅长骑射。 弘历对他很是钟爱满意,一度欲立之为储君。 不想永琪是个享不了福,没福命的主儿,体弱多病。 乾隆三十一年封为和硕荣亲王,可惜好景不长,同年三月五阿哥去世,留下悲痛欲绝的愉妃、福晋及幼子,年仅二十六。 儿子的死,对于愉妃的打击是巨大的。 愉妃从此之后不愿惹上后宫的纷杂是非,日日孤坐在永和宫里打坐吃斋念佛,惟愿儿子下辈子能够长寿安康。 尉佳过着这般的日子多年,许多不走动的后妃都认不得。 这几年宫里就只有一位阿哥跟一个小公主了,一般这个点儿都去尚书房了。 所以尉佳第一眼见到小初念的时候就把她认作了年龄小的宫女,入了哪位后妃的青眼才会穿的如此富态。 而初念年纪小,认不得也是常事。 彼时,二人已经走到了尚书房门口,巴林氏拉住初念的手。 “昨个儿,十七哥回来的时候瞧见本宫就跑,本宫随你一同进去,也要瞧瞧永璘藏匿了些什么。” 初念听了,眨了眨眼,点头同意了。 被打屁股(一) 二人进去时候,询了掌事的太监,得知了永璘正巧在上刘夫子的课。 书房里,永璘磕磕绊绊地背完了《蜀道难》,正一脸委屈地看着刘夫子。 刘夫子坐在案桌前,喝着茶,扫了一眼案桌上的戒尺。 “十七阿哥,表现得不错,将文章抄写十遍,明日上早学交于老夫就行了。” “还……还要抄写么?” 永璘嘴角一撇,眼睛努力地眨了眨,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刘夫子见状,眼神一横,镇住了永璘:“学习是没有止境的,小阿哥莫要错过这读书的大好时光啊。” 接着,刘夫子翻开了书本,开始讲起了文义。 昨天夜里熬夜背书,今早又起来的早,永璘实在是想睡得紧,听着听着脑袋就开始摇晃了起来。 刘夫子坐在案桌上专心致志地讲学,起初还没有注意到永璘的状态。 等他讲了一阵子后,口舌干燥忍不住又端起了茶水,刚喝下去一口就看见了底下打着瞌睡的学生。 刘夫子给气的直接摔碎了茶杯。 “哐当”一声,惊醒了睡觉的永璘。 永璘被惊醒后,脑袋不知所措地张望了一下,心里一阵发慌。 陪读的一个小太监常何也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看着自家主子。 “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也。”刘夫子拂袖而去。 永璘赶忙追过去:“夫子。” 出了书房门还没追几步,就看见了和刘夫子交谈的巴林氏,此时巴林氏手里还牵着初念。 永璘看着三人直接愣呆了。 小公主的眼睛里皆是懵懂,而巴林氏见他却是意味深长。 “夫子,本宫有事要同十七阿哥说说,你将十公主带进去听学。” 初念感觉到即将来临的血雨腥风,乖乖的跟着夫子进了屋。 …… 自从四年前,令懿皇贵妃逝去后,十七阿哥的归宿就成了后宫最大的问题。 去了魏佳氏,后宫就该以舒妃为首,愉妃次之,然后才能轮得到颖妃巴林氏。 可舒妃身子骨不好,没过多久也没了,愉妃又不管这些杂事,所以十七阿哥就给过养在了巴林氏的膝下。 说实话,巴林氏本身也就挺喜欢永璘的。 她岁数也不小了却无子,永璘平日里头嘴甜也长上她那宫里转转,巴林氏也就稀罕有这么个小阿哥。 永璘乖巧是乖巧,可这小崽子三天两头地让她头疼,最让她看不下眼的就是永璘的学业。 旁人认为“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夜夜挑灯学习。 到了永璘这儿第一要紧事是吃,第二是习武,夜夜挑灯学习基本不可能。 武堂的陈夫子不授课,永璘除了学文便没了其他琐事,可就算这样,十七阿哥的学业考核还是不过关,巴林氏都急上眼了。 最后,她总结出了一个方法:不行就上手。 这一上手,小阿哥就老实多了。 毕竟巴林氏的后台够硬,永璘哭鼻子的时候任凭他是跑遍东西十二宫还是皇上的起居宫,都没有用。 最后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回来,乖乖拿起了书本。 被打屁股(二) 尚书房的花厅里,巴林氏坐在了上座,永璘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下方听候她的话。 花厅里的装潢清雅别致,此刻却成了修罗战场的恐怖。 “跪下。” 巴林氏一声令下,永璘就提起了衣袍,跪在了地上。 连带着陪读常何也跟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巴林氏手持一根大指姆粗细的戒尺下了座,步伐缓慢地走向二人。 护主的常何赶忙挡在主子前面,冲巴林氏磕着头。 “颖妃娘娘,事情实属常何照看十七阿哥不周,您要罚就罚奴才吧。” 巴林氏斜看了常何一眼。 “你身为十七阿哥的伴读,不仅该严于律己,更应该照看小阿哥,这是你莫大的福分,发生了事,受罚的也理应是你。” “奴才明白。”常何直起了身,目光里带着坚定,伸出了手。 他本是景仁宫里一个小小的杂役太监,那时刚来景仁宫的永璘相中了他,他才成了阿哥的伴读,来到这尚书房听学。 常何是因家贫进的宫,那年他是七岁。 进宫后的五年里他本以为自己会在宫里做杂役到死,没想到,幸运却眷顾了他。 他成了比他小三岁的皇子的陪读。 长长的戒尺被高高举起,常何紧张的闭上了双眼。 轻轻的“啪”的一声,让他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意外地看着巴林氏。 “颖妃娘娘。” 巴林氏回头:“你出去罢。” 常何犹犹豫豫地看了一脸苦恼的永璘,道:“奴才遵命。” 房间里剩下了母子二人,气氛却没有缓和。 永璘从地上站了起来,退了几步,趴在了椅子上,眼睛已经被雾气给弄湿了。 “颖额娘来吧,我准备好了。” 巴林氏也是不客气,拿着戒尺打在永璘的屁股上,丝毫不犹豫。 “本宫只打两下。” “第一下,是替刘夫子打的,听学时睡觉是不敬师。” 巴林氏打的力道不同于刚刚打常何的力道,小阿哥受了这一下,眼泪都在眶里打转。 “第二下,打你对额娘欺瞒。” 巴林氏打完了永璘就赶忙扔了戒尺,将永璘给扶了起来。 小阿哥的鼻涕流了出来,永璘一呼吸就鼓起了泡泡。 “若是生在了平常百姓家,你纨绔任性便是罢了;生在了天家,又是个能继承大统的阿哥,你以为你贪玩能安过一身吗?” 巴林氏拿出手绢,仔细的给永璘擦拭着鼻涕,话语里尽是心酸。 永璘心思单纯想不出来深意,只是抬头用湿漉漉地大眼懵懂地看着巴林氏。 “十五哥说过,他会护我的。” “就算永琰与你同为纯懿皇贵妃所出,也不一定靠得住。” 巴林氏叹了口气,摸着傻儿子的脑袋。 成亲王与十五阿哥之间的斗争已经是摆在了明面上。 这若是成亲王胜了,别说是十五阿哥永琰了,连带着永璘也得遭殃。 她自个儿要是能活到那个岁数还好,要是熬不住,谁又能够互得了永璘? 巴林氏让永璘离开了,自己一人独坐在尚书房的花厅里看着桌子上的茶,想得出神。 出宫 永璘回了书房,课自然是上不了了,刘夫子就让三人自习。 一听见敲钟人敲了放晚学的钟声,初念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小跑到永璘身边。 “皇兄,你别伤心了。波罗带你出去丸啊。” 此时永璘正趴在了桌子上,将头埋下了手臂中。 他一听见皇妹的声音就抬头看了初念一眼,神色恹恹。 “你跟白白去玩吧,不用管我。” “不要嘛,十七哥对波罗最好了,波罗只想带着白白跟十七哥一起去丸。” 初念见他抬了头,开始抱着永璘的胳膊撒着娇。 “波罗,听话。皇兄想孤独地待一会儿。” 永璘看着娇小可爱的妹妹,鼻子莫名酸涩了起来,压抑着哭声。 初念眨了眨眼:“皇兄干嘛要孤独,有了波罗以后,皇兄是不需要孤独的。皇兄现在伤心了,波罗想让皇兄开心一点。” 被小姑凉温暖到的小阿哥吸了吸鼻子。 “好,皇兄陪你去便是,以后你不管去哪儿,皇兄都跟着。” 得了永璘的应允,初念开心地围着他的桌子转起来圈圈。 “十七哥要跟波罗出去丸了。” 尚书房的桌椅边角方正,永璘怕妹妹磕着,连忙拉住她的身子,问:“那波罗要带皇兄去哪儿玩?” 被逮住了后衣领的小姑凉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子。 “出宫!” 永璘被惊讶到了:“你想什么呢?出宫玩?” 被凶到了的初念,委屈的瘪了瘪嘴。 “波罗从来没有出过宫,小荷姑姑却经常出宫,为森么要这样对待银家了哇!” 小荷姑姑是宫里头负责采购的嬷嬷,她能够出宫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永璘泄了气:“我也没有出过宫,只是听十五哥讲过宫门外的事。” …… “波罗,你不是要出宫吗?为什么来了皇阿玛的宫殿。” 养心殿外,两个小小的孩子悄咪咪地躲在了柱子后边。 初念转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的开口。 “因为我们要告诉皇阿玛这件事儿。” 永璘疑惑到了:“我们不是偷偷去吗?为什么还要请示皇阿玛?” “偷偷去,怎么行呢?皇兄是当宫里有那么多狗狗的洞可以钻吗?” 初念回头看着永璘,一副老气地模样。 永璘挠了挠头:“也对哦。” “那我们为什么要躲着去见皇阿玛呢?” 小姑凉琢磨了一下:“因为要偷偷出宫啊!” 永璘:“……” 这……也对…… 两个小家伙自以为在柱子后边躲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在外边值守的钱顺子看见了。 钱顺子看见二人躲在后边,嘀咕了半天忍不住发笑,便想着进了养心殿内禀告给皇帝。 此时弘历正为下边大臣递上来的折子生气,底下跪了一众大臣,李玉站在了一旁也不敢发声。 钱顺子进去的一瞬间就给僵住了,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脸上扯着生硬的笑容。 “皇上,十七阿哥来了。” 弘历瞟了钱顺子一眼:“不见,让他回去。” 钱顺子心肝颤了一下,颇有些为难似的开口:“十公主也来了。” 案桌下有人 “不见不见……等等,你说谁来了?” 弘历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瞪大了老眼。 钱顺子看着万岁爷这迷糊劲儿,轻笑了一笑,将话语重复了一遍。 “回禀皇上,十公主也跟着来了。” 弘历的胡子一翘一翘地:“你这么不早说公主也来了?” 钱顺子小心翼翼道:“奴才这不是怕小公主撞了万岁爷您的火气,这才先提了十七阿哥。” 永璘:…… 虽然都是人,但你也很狗。 弘历现在完全消了气,反而还有些激动。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十公主给请进来。” 钱顺子应下了转身就要走,走了没几步,又被叫住了。 “慢着,将永璘也一块带进来。” 钱顺子:…… 李玉:…… 还跪在地上的大臣:…… 弘历自顾自的整理起了自个儿:“李玉,你说朕这样子怎么样?” “皇上的风度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李玉只瞧了一眼,马屁就上来了。 弘历哈哈大笑,一低头就又瞧见了地上的大臣,脸又扳了起来。 “怎么,赶快藏起来啊,你们是真想被十公主瞧见朕这幅凶狠的样子吗?” 底下的大臣赶忙站了起来,开始找地方躲了起来。 站在大殿中央的老人,莫名地感叹了一下。 这些大臣真是心思重,居然想败坏他在女儿心中的形象。 …… 殿外,钱顺子笑眯眯地走近了二人。 “二位主子请吧,皇上已经在里边候着了。” 永璘鼓了鼓腮帮子:“皇阿玛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初念也跟着学舌:“对,皇阿玛怎么知道银家来了。” “二位主子躲在这柱子后边,也逃不过奴才的火眼金睛啊!” 钱顺子说着还示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于是乎,二人跟着钱顺子屁颠屁颠地进了养心殿。 “皇阿玛。” 一见着弘历,初念就给扑了过去。 老人听见了声音,故作镇定地回了头,抱起了扑过来的女儿。 紧随其后的永璘跟钱顺子也行礼。 “皇阿玛(皇上)。” 弘历轻轻地瞥了眼:“起来吧。” 小公主被抱在怀里,漫不经心地捏着弘历大指姆上的玉扣。 “皇阿玛,银家想出去丸。” 一听说出宫,弘历紧张了起来:“出宫?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可是,银家真的很想出去嘛。银家都还没出宫丸过。” “不行不行。” 弘历连忙摇了摇头。 初念见状,使出了杀手锏,郑重地抱着弘历的脸,亲了一下。 往常,只要她这般做,宫里头的人就会被她给哄的心花怒放。 这会儿,弘历也不意外。 六十多岁的老皇帝一手抱着小女儿,一手摸着脸,耳根处烧红,干咳了几声。 “要出宫去也不是不行,皇阿玛要跟着去才可。” 站在一旁什么也没做的永璘此时惊艳地看着妹妹。 皇妹,好厉害的样子,竟然让皇阿玛同意了。 整个养心殿的气氛正融洽着,哪曾想,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一股难闻的屁味传了出来。 趴在弘历身上的初念惊恐地看着案桌。 “皇阿玛,案桌下面有人。” ——————————————(分割线) 据李朝史料记载,和孝公主在宫中号为“波罗公主”。由于公主最为乾隆所钟爱,即使盛怒之时只要一见到公主怒气便解。所以每当乾隆要责罚宦寺时,宫人就会送公主至皇帝处。 此处写弘历见着女主后的情绪变化,我是觉得没问题的,我就是想先兜个底,史书是这样记载的,觉得真假也罢。 噗 “怎么会有人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弘历豁出去了,老脸不要,心虚地说着瞎话。 初念挣脱着从皇阿玛的怀里出来,落地后,迈着小腿,径直就走到了案桌前蹲下。 “银家没有看错哦,就是这里有银,还臭臭的。” 这下僵了老脸的不仅是弘历了,还有李玉。 钱顺子虽不明白到底怎么了,但瞧着师父跟万岁爷的脸色,再一联想刚才跪在大殿里的大臣们,也明白了七八分。 赶忙上前,半蹲在小公主面前,拉着脸陪笑。 “公主殿下莫不是想岔了,这好好的养心殿怎么会遭贼呢?” 藏在案桌下的“大臣”:…… 初念凑近了一步,小鼻子用力地嗅了嗅。 “明明就是藏了银。” 老父亲赶紧干笑几声。 “念念,趁着时辰还早,皇阿玛就早些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 出宫玩,这几个字眼明显是更吸引小公主的注意力。 小公主高兴地站起来,蹦跳了几下:“好。” 见女儿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弘历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弘历上前拉着小女儿打算去换件出宫的衣裳,谁知一道“惊天地”的声音再一次在大殿之内响起。 “噗~噗~” 紧随而来地是跟刚刚同样的恶臭。 这会儿用不着小公主开口了,从开头到结尾被忽视了的十七阿哥直接上了手,直接撩起了案桌上铺着的明黄色的布。 一个约莫五十左右的老臣子正一脸憋屈地蹲在案桌下。 养心殿里的气氛尴尬,老臣子也是犯愁得很。 “噗~噗~” 一不小心,又一串臭屁没给憋住。 看着望着自己的几道目光,弘历顿时头就大了。 “钱顺子,你先带十公主跟十七阿哥下去。” 钱顺子领了皇命,带着懵着的小公主与永璘出了养心殿,前往了偏殿换衣裳。 瞧着三人出了屋子,桌子下面的老臣子连忙出来请罪,躲在其他地方的臣子也跟着过来了。 弘历伸手从李玉手中拿过了手帕,死死地捂住鼻子。 “罢了罢了,今天就散了,有事明日再禀。” 众人感动得伏地谢恩,要是往常没有十公主来的话,他们都得跪到半夜。 “慢着,刘爱卿,少吃点烤地瓜,放屁太臭了。” 被叫到得老臣子看着脸色阴沉的帝王,头点得像捣药一样。 给他银子他也不会再吃了,要命啊! 这一出了殿,没了皇帝的威压,大臣们就活跃起来了。 “今儿这事幸亏有十公主在。” “学士,你这话说的太对了,要不是有公主在,我们这一群人能这么快就出来吗?” “这十公主可是皇上眼睛里的珠子,娘娘们也捧在手上宠。” “哎呦,这要是长大了,谁敢娶回去?” “……” 天还未黑,宝月楼里的容妃坐在屋子里颇有些伤心。 好不容易求了汪氏,让小棉袄在自己宫中待两天,没想到被皇上给截胡了。 白白此时蹲坐在窗前,听了太监说了出宫的事,也有些感伤。 这家伙,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了,就连心智也贴近了四岁小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