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三阳轮转 “不急,且再观之。”战车继续往前而行,战车之上,云中君依旧是从容无比。 …… 辗转之间,龙族前来接应云中君的大军,便已经是出现在了战车之前。 而这个时候,依旧是尚未捉住那一尾丁阳鱼的三阳道人,神色也是凝重了起来——在这之前,那丁阳鱼便已经是从容无比的咬走了昊阳道人化作鱼饵的青阳之光,而天阳道人则是摊开了金阳之光化作一把渔网,一直紧追着那丁阳鱼不放。 龙族大军的军气涌动之间,那一尾丁阳鱼的去势不由得为之一僵,这刹那的一僵,终于是叫那天阳道人看到了机会。 那金色的渔网陡然之间抛下,将那丁阳鱼的前后四方彻底的拢住,然后飞快的朝着里面收拢。 下一个瞬间,这丁阳鱼却是往上一跃,衍化出钧阳道人的赤阳之道,鱼跃为鸟,飞快的朝着龙族大军所在的地方而去。 而这一切,却丝毫没有脱出天阳道人的预料——那丁阳鱼化而为鸟的刹那,穹天之间的阳光同样也是丝丝缕缕的收拢起来,纵横交错化作密密麻麻的网子,丁阳鱼参照赤阳之道所化的神鸟,本是想要逃脱,但在那密密麻麻的大网面前,却如同是自投罗网一般。 这即是天阳道人对金阳之道的阐述,天光之下,无物可逃。 ……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斗,从云中君以神通照映太阳化作丁阳鱼开始,再到如今,邛源海域遥遥在望,已经是持续了数年。 而在这一场比斗当中,那摇头晃脑的丁阳鱼,以及化作烈日滚滚而动的三阳道人,共同给这一场比斗划出了一条线——那便是想要拦在云中君的战车面前,可以,但在拦截战车之前,这些修行者们先扪心自问,自己的神通是否已经修行到了道生天地的层次,自己又能否挡得住道生天地级别的神通,若是不然的话,参与到这一场阻截当中,唯一的结局便是死亡。 是以,三阳道人刚开始赶人的时候,那些修行者们,可谓心头都是充满了怨气,对三阳道人的行径,更是满满的都是不解,但在这一场比斗展开之后,那些满是怨气的,第二波第三波的拦截者,以及从其他地方闻讯而来的修行者们,都是变成了这一场别开生面的赌斗的观众,远远的看着这一场比斗的结果。 “天阳道友赢了。”当那衍化赤阳之道的神鸟一头撞进金阳之道所成的网兜当中的时候,那些观众们,都是不由自主的在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刻,就算是那些先天神圣们也忍不住对云中君的嫉妒和叹服。 兵战调度之法,举世无双,碾压一种先天神圣们,叫一众先天神圣们望尘莫及,能够轻易的就将那些先天神圣们的骄傲打落云端也就罢了。 而论及实力,一位后天生灵,却将神通推演到了道生天地这个层次,不输于先天神圣,其对太阳之道的领悟和衍化,更是要三阳道人这三位先天神圣合于一处,才能够与之媲美——就算眼下,天阳道人以金阳之道化作网兜擒住了云中君以神通所化的丁阳鱼,但这依旧是足以令所有的观众们,都无比的叹服。 要知道,云中君除了是一位后天生灵之外,他的本体真身,非是感太阳之精而成的生灵,而是一位水神——一位水神对太阳之道的领悟和衍化,能够与三位专精于此的先天神圣相媲美,这是何等的令人惊叹感慨? 虽然这一次,那些观众们都在感慨着,‘天阳道人赢了’,但实际上,这些先天神圣们的心头,对云中君的重视,却是再多了几分。 “输了?怎么可能?”战车依旧在往前而行,战车上的云中君,看着那丁阳鱼所化的神鸟撞进天阳之道所化的网兜当中,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从容无比。 就在下一个刹那,变故陡然之间再生! 金阳之道所化的网兜当中,那神鸟的下腹,陡然有第三足浮现出来,整个神鸟都在这一刻化作了金灿灿的颜色,比那网兜还要夺目耀眼,流光溢彩之间,那金阳之道所化的网兜,便是直接的融化崩溃,然后那神鸟,从容无比的从那网兜当中踏出,化作流光扑进前来接应的龙族大军军阵当中,而后炸开来,化作无数的生机,在龙族那一支大军的吞吐之间,消散于无形。 “这怎么可能?”胜负之势在刹那之间易转,便连天阳道人自己,都忍不住是一呆——他看得分明,之前那神鸟生出第三足,将那金阳之道所化的大网融穿的那一幕,分明便是那赤阳之道和金阳之道之间的转换。 在算上之前,那丁阳鱼化而为鸟,是为青阳之道向赤阳之道的转变,最后,那三足的神鸟散做无穷生机被龙族的大军所吞吐,这却又是金阳之道向青阳之道的转变。 青阳转而做赤阳,赤阳再而成金阳,金阳最后又复返青阳。 三位先天神圣所秉承的道,却是在云中君这样一个以兵战调度而得名的后天水神的手上,化作了一个完整的循环,在他的手上得到了一个完整的统一。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这怎么可能!”这一刻,不仅仅是三阳道人,便是那些‘观众’们,也都是瞠目结舌,只觉得自己眼前所展现出来的一幕,只是幻觉而已。 一个后天的水神,其所衍化的还是与其本性截然不同的太阳之道,最后其所衍化出来的结果,却是硬生生的将三位至阳而生的先天神圣所衍化出来的太阳之道给压了下去,若不是亲眼所见的话,有谁会相信这种事? …… “尝云,一通百通,谁能想到,这天地之间竟真的是有人能够做到这一步。” “不愧是龙族有史以来最强的统帅,天资纵横,悟性绝伦。” “云道友,这一场比斗,是我们输了。”良久的沉默之后,昊阳道人的声音才是响了起来,穹天之上,三色的烈阳分开一化为三,分别没入三阳道人的顶门当中不见。 “这一战之后,便依云道友的赌约,之后的决战,我们三人便不参加了。”昊阳道人低着头,然后朝着旁边的又一位先天神圣道,“还泶华道友代我兄弟三人向东王陛下请罪,就说我兄弟三人一个不慎,将自己给输出去了。” “昊阳道友……”间昊阳道人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泶华道人脸色难看,几番张口,却又几番无言,如此数次之后,才是无奈的化作遁光离开。 ——泶华道人,乃是东海当中一位中立的先天神圣,若不是此时昊阳道人将之点出来,只怕没有人清楚,泶华道人原来是吕道阳的麾下。 “三位道友的三阳之道,着实令我受益匪浅。” “大战将之,我即刻当往邛源海域当中整顿大军,便不留三位道友了。” “只带大战之后,在于三位道友把酒相欢。”云中君朝着昊阳道人点了点头。 另外的钧阳道人和天阳道人,此刻已经是陷入了半闭关的神游状态当中。 云中君所衍化出来的,三阳转换的玄妙,对于他们三人而言,实在是有着莫大的触动,隐隐之间,却是叫他们看到了三阳合一的机会,是以,在决定了暂时由昊阳道人代替三人应付众人之后,钧阳道人和天阳道人,便是直接的神游于天地之间,在脑海当中参悟起了之前那丁阳鱼所展露出来的三阳转化的神妙。 …… “这一战之后,这一路上定然就是一马平川了。”等到那些观战的众人们都远远的离开,龙族的大军合拢过来,环绕于云中君的左右,拱卫着云中君的战车继续往邛源海域而去的时候,师北海才是感慨无比的道,他看着云中君,只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乃是一个怪物一般。 第一章 你好,洪荒(新人上路,求支持) “终于快要大功告成了!”东海之滨的一处山坳之间,一个虚幻缥缈的身形,浮现出来,遥遥的望着往西方望过去。 在他目光的尽头处,有一座雄绝巍峨的山峦,横贯于天地之间,如同天柱一般。 山峦上,有无穷无尽的云雾,环绕着那山峦,滚滚而下。 在入眼的刹那,但凡是有灵智的生灵,都能够从冥冥当中,知晓那山峦的名字。 周山。 于开天辟地以后,盘古大神的脊梁所化的,承接天地的天柱。 同时也是这洪荒天地当中,最为核心,最为重要的地方,没有之一。 “唉,比起那些小说当中的各种天胡开局。” 然后,云中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虚幻缥缈的身躯下面,自己的真身,禁不住的又唏嘘起来。 那是一株九叶的小草,九片叶子,分上下两层,呈环状并列。 每一片叶子上,都还挂着些滚动的露珠。 “我这样的开局,实在是太过于的不起眼了。” 他来到这洪荒,已经整整五千年! 在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一方天地之后,最前映入云中君眼前的,便是那隔着无数亿万里,也能清清楚楚看到的周山。 而在知晓了这周山的名号之后,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 洪荒。 于无数的神话传说当中,最为古老的时代,后世所有神话的源头之所在。 作为一个狂热的追逐那些古老神话的人,云中君在亲身走进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无与伦比的惶恐和畏惧,要将他所有的理智,乃至于灵魂,都要彻底吞噬的恐惧。 于洪荒天地而言,周山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腹心之地,支撑着天与地的稳定。 但对于流传于后世的无数神话而言,周山,是一个标志,是一个印记,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 周山还存在的时候,是龙汉时代,是巫妖时代。 是这天地之间,最为波澜壮阔,但同样的,也是杀伐最为惨烈的时代。 祖龙,凤凰,麒麟,乃至于十二祖巫,天帝,妖皇…… 那无数的,哪怕已经死去,名号都依旧能够照彻万古的,风华绝代的无上神祇,都于此纷纷陨落。 而在他们之外,伴随着周山的折断而陨落的芸芸众生,更是不知几几。 陡然之间,从一个歌舞升平的时代,来到这洪荒天地,又叫云中君如何不惶恐,如何不畏惧? 哪怕在之前,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穿梭时空,来到这洪荒天地之间,与那些先天神祇们,同道论友,同台竞技,该是何其快哉,但当他真的来到了这里,他所有的期待,都在刹那之间,化作了惶然,化作了畏惧,便如传说当中好龙的叶公一般。 尤其是,当他发现,在来到了这洪荒大地,他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传说当中的先天神祇,至宝灵根,而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九叶草的时候,他内心的惶恐,更是无以言表。 这样的开局,不说其他,光是随便从那个地方,跑过来一只兔子山羊之类的野兽,便能将他给吃干抹净,叫他呜呼哀哉…… 从惶恐,到坦然接受自己的处境,云中君花了整整三年。 三年之后,又花了整整三百年,云中君才终于是学会了如何汲取日月之精华,吞吐天地之元气。 再花了四千七百年,云中君终于是以那最为粗浅,最为简陋的吞吐方式,生生的破开了三重天关,凝精气神三者为一,令自己的修为,半只脚踏进了天仙境界。 而在这五千年当中,云中君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来到这洪荒天地所化的真身,是一株毫不起眼的植物——虽然植物有着不便之处,但有一桩,却是其他物种所不能媲美的。 那便是顽强无比的生命力。 只要根须犹在,那这植物,就可以一直的延续着自己的生机。 五千年里,云中君遇到过很多灾难,其中包括一百四十八次山火的焚烧席卷,九十七次风雷的肆虐摧残,以及一千九百二十六次被那些经过的动物,将自己的茎叶啃食干净。 好在,在第一次被一只路过的兔子,啃食了一次茎叶以后,云中君就有意识的将自己的精力,放到了自己的根须之上,竭尽全力的,叫自己的根须,在这山坳的大地之下深入,蔓延。 也正是如此,云中君才是一次又一次的从灾难当中活了下来,然后至于今日,堪破人与仙的界限。 这五千年里,云中君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自己化生的,不是这样一株不起眼而植物,而是一只会跑会跳的动物,那自己,是早早的就已经得成仙道,乃是已经化作了枯朽白骨,最后,云中君所得出来的结论,自己的结局,多半是后者。 在没有来到这洪荒天地之前,在云中君的想象中,这洪荒天地当中的修行,应该是很轻易的,动辄天人感应,大道交辉,长生仙人之境,堪称一蹴而就…… 但当真正的踏上了修行之路以后,云中君才是真真切切的察觉到,修行的难处。 不说其他,没有人带领入门的话,光是如何的吞吐天地元气,将这天地元气炼化滞留于自己的体内这一步,就足以是将无数的生灵拦在门外。 而这,只是入门而已。 至于说有什么大神通者收入门墙这样的待遇,呵,这天地之间,哪一位大神通者,会有这样的闲暇,去关注一个平平常常的生灵? 为了做到这一步,云中君花费的时间,是足足三百年! 三百年的时间,若云中君的本体,不是一株能够随着岁月的更迭轮转生生不息的植物,而是那些动物的话,那恐怕在这三百年间,云中君早就因为寿元的限制而死去,连骸骨,都已经腐朽化作尘埃了——求道之难,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五千年的‘囚禁’,终于是结束了。” “洪荒,我来了!”云中君抬起头,看着那浩浩雄绝的周山。 精,气,神,于此刻交汇于一处。 然后,他的头顶上,乌黑的云彩聚拢过来。 第二章 化形,天仙 五千年的吞吐,云中君对天仙之前的道路,也做过不少的总结。 天仙之前的修为,称为三神门,亦被称之为三天关。 生灵求道,凝聚精气神,而后精气神融汇于一处,化作法力,衍化元神,然后成就天仙,化形而出。 “不过,这天劫……”意识沉入到自己的真身当中,引动着精气神融汇的闲暇,云中君也是忍不住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头顶。 “不过只是区区的天仙而已,都会有天劫落下吗?” 随着云中君体内,精气神的融汇,他头顶上,那乌黑色的云彩,越发的厚重,逐渐的化作三层不停的旋转着的云团。 三层云团的中间,炽白的电光闪烁着,那电光的轨迹,隐隐的竟好似是一直闭着的眼睛一般。 当云中君的精气神,在他的引导之下,贯通为一的刹那,云中君的体内,无数的线条,开始涌现出来,化做类似于经络穴窍一般的存在。 经络穴窍当中,他五千年来吞吐的天地元气,凝练的日月精华,并着他真身之内的浩荡生机,化作法力,在他的经络穴窍当中,流转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头顶上,那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一抹艳艳的雷光,瞬息之间,就吵着云中君落了下来。 雷光落下的时候,云中君经络当中的法力,亦是本能的,往外涌动着,化作一个球形的罩子,将那雷光挡住。 很快,那第一道雷光,便在他法力的涌动之下消散,雷光当中,所蕴藏的造化玄奇,亦是在云中君的周身上下,蔓延起来,叫云中君周身上下,一阵暖洋洋的。 然后,第二重雷光落下。 只是刹那,云中君的法力所化的护罩,就在这雷霆之下,应声而碎。 炽白的雷光,化作无数的跳动的光芒,落到云中君的茎叶上,往那大地之下的根须蔓延而去。 雷光涌动之间,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却是云中君暴露在地面山的茎叶,已经在那雷光之下,化作了焦炭,焦炭上,有银白色的火光跳动着,然后那火光,飞快的往四周弥漫而去,在这山坳之间,卷起一场山火。 不过此时,云中君已经顾不得这铺天盖地一般的山火,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自己的真身之上。 他身上,那弥漫到了整个山坳的根须,都在这一刻,飞快的收缩起来,如断尾求生的壁虎一般,收拢这自身的生机,以抵挡在他身上蔓延着的,无孔不入的雷光。 在这天劫落下的时候,云中君便是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所经历的天劫,和他之前经历的所有的劫难,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东西——之前劫难,再怎么的凶猛,也难以将他深藏于大地之间的根须给完全清除,但在这天劫的雷光之下,无论他的根须蔓延的如何的广阔,都会被这雷光,循迹而至,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甚至,在这天劫的雷光之下,他引以为自豪的,令他无数次躲过生死之灾的庞大无比的根系,在这一刻,反而是成为了他的弱点,他的破绽,他的累赘。 他根系分布的范围越大,分散开来的防卫,自然也便是越发的单薄,在那雷霆之下,也便是越发的没有抵抗之力。 是以,当着第二道雷霆落下的时候,虽然云中君自忖,涌动于他身躯之间的沛然生机,还能够抵消掉这天劫的雷霆对自己所造成的伤害,但云中君还是选择了将那密布的广阔根须,一根一根的截断,将那些根须之间的生机,尽数收拢起来,任由那些根须,在这天劫的雷霆之下,化作齑粉。 ——若是这一次的天劫无法度过,那他的根须,分布的再如何的广阔,他也没有幸免之理,而若是度过了这一次天劫,化形成功,他自然也不再需要这些四散的根须来保全他的生机。 雷光之下,整个山坳,都是化作了一片火海,火海的下方,云中君无数的根须,纷纷化作齑粉,消散于尘埃之间。 当第二道雷光消散,天劫当中的造化,融入云中君的身躯当中的时候,云中君也终于是将分布于那无数根须之间的生机,全部聚拢到了一处。 在这生机被聚拢起来的时候,大地之上,那在雷霆当中化作焦炭的九片叶子,再度焕发出了生机。 每一片叶子,都是青翠无比,倒映着天光云影,如同是最为珍贵的美玉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头顶,那乌黑的云彩散去,化作最后一道雷霆,朝着那九片叶子落下。 “最后一轮了!”见此,云中君的心头,也是一阵明悟。 只要渡过了这一道雷霆,自己便算是成功的度过了这天仙劫,能够化形成功,以人身行走于这天地之间。 这第三道雷霆落下,径直的穿过了那青翠欲滴的九片叶子,穿过了那叶子当中的无穷生机,浩荡法力,没有任何阻拦的,落到了云中君的三魂七魄之间。 这一刹那,云中居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是为之一振,似乎是要在雷霆之下溃散一般。 那细碎的雷光,仿佛是将云中君的三魂七魄,给彻底的切割碾碎,化作无数的尘埃,然后在这些尘埃上席卷碾压了一遍。 良久之后,云中君那被‘碾碎’的三魂七魄,才是又重新的‘聚拢’起来,化作了真切的元神。 而在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也是生出了一阵明悟来。 这成就天仙之前的三九天劫,自己已经是成功的度过了——明悟之间,云中君的心头,还有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那雷光涌动的时候,他的三魂七魄当中,天魂,已然是被那消散的雷光裹挟着,被铭刻到了冥冥当中。 也正是在这之后,这天地在云中君的面前,变得清晰明澈起来,仿佛是一位绝色的美人,摘下了自己的面纱一般。 也不知,这是因为云中君成就了天仙,显化了元神,还是因为云中君的天魂,被烙印到了冥冥当中。 云中君自己估计,应当是后者。 这念头,只来得及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闪烁了一个刹那,云中君的心神,便是集中到了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上。 化形。 这天地之间,生灵化形,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化形之后的身躯,乃是盘古大神最后承天接地的时候,所显化的神祇,头顶苍穹,脚踏大地,双眼映照日月,四肢横贯四极,五脏五行…… 而那经络穴窍,所对应的,则是那漫天的星辰。 渡这天仙化形劫的时候,修行者的三魂七魄当中,自然有那虚幻的经络穴窍映照而出。 对于修行者而言,是一个重铸根基的过程,而这根基,是否牢固,便在与化形的时候,那映照出来的经络穴窍,还能记得几分——那经络穴窍,记得却是清楚,修行者所显化出来的‘人身’,便越是完善,若是那经络穴窍一点的细节都不曾遗漏,被完美的复刻到了修行者的身躯当中的话,那修行者的化形之后所重铸的根基,自然也就是完美无缺。 第三章 神庭符诏 天劫过后,这山坳当中,便是有淅淅沥沥的雨水降下,将那山火扑灭,云销雨霁之后,这山坳当中,一团流光溢彩,不住的闪烁着。 足足七天之后,那流光溢彩才是散开来,然后一个人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这人影,身高七尺有余,着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道袍的边角处,有几道简单的纹路勾勒。 衣袖宽大,将这人的双手,彻底的笼盖于其间,当着人影稍稍有什么动作的时候,那宽大的衣袖,便是迎风而动,如同是仙鹤展开的双翅一般,看上去甚是潇洒。 而这人的头顶上,一个发箍将头发束起来,发箍的后面,有一个碧玉一般的装饰,九片存许长的叶子,如同是开屏一般的孔雀。 这自然便是化形后的云中君。 细细的看去,这装饰上那九片叶子,正好是和云中君的本体,那九叶的野草,一模一样。 化形成功之后,云中君伸手在虚空当中一招,一面水镜,便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镜子当中的那人,面容虽然算不得俊秀,但却是只有一种从容恬淡的气度,叫人一看,心头便起几分亲近之意。 见此,云中君这才是点了点头,然后将注意力,落到了另一个东西上。 在他化形成功之后,穹天之上,便是有三道光华凝结了出来,悬浮在云中君的对面。 “龙汉时代么!”云中君看着面前的三道光华,良久之后,才是长叹了一声。 他原本的打算,是在化形之后,在这天地之间走一走,先搞清楚自己目前所在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巫妖时代?龙汉时代?亦或是更加之前的时代。 不过,这三道落下的光华,打消了云中君的原本的念头。 从这三道光华之间,云中君已经知晓了他所处的时代,是什么时代。 这三道光华,一道呈水蓝色,一道呈赤红色,一道褚黄色。 目光在这三道光华上扫过之后,这三道光华当中的讯息,自然也便是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显现出来。 这三道光华,分别是来自于东海水宫,天南云宫,以及平野地宫的符诏。 东海水宫,乃是龙族统御天下鳞甲以及汪洋河流的神庭,而天南云宫,则是凤凰统御天下飞禽以及天空的神庭,至于平野地宫,自然便是麒麟统御这天地之间的走兽以及山峦大地的神庭。 通过这符诏,云中君便是知晓,自己目前所处的时代,乃是龙汉时代,风龙三族统御洪荒的时候。 “龙汉,唉!”云中君叹了口气,也不知晓自己此时,到底该是庆幸,还是失望。 和下一个量劫,巫妖量劫相比,龙汉时代,绝对是要平和得多,这也即是说,和巫妖时代相比,云中君的安全,自然是有着更大的保障,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出身于这龙汉时代,比起出身于巫妖时代,云中君却是要多经历一次量劫——量劫是什么概念,作为后来人的云中君再清楚不过,那是真正的,苍生如蝼蚁,仙神似刍狗的时代。 如他这般的天仙,丢到那量劫当中,就如同是一粒沙子,被卷进了汪洋当中一般,连一个涟漪,都不会出现,甚至有可能,莫名其妙的陨落于哪几个大神通者战斗的余波当中也不一定。 “不过才刚刚成就天仙,便已经触动了三族神庭在这天地之间的布置,叫三族落下的符诏。” “看来,三族的统治,在这洪荒天地之间,早已是根深蒂固。”云中君的目光,在面前的三道符诏当中游离着。 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三道符诏的背后,有莫名的力量流转,若是他拒绝了这三道符诏,那符诏背后流转的力量,必然便是隔空落下,将他化作齑粉,这也即是说,他必然是要在这三道符诏当中,选择其一! “好生霸道的三族神庭!”云中君叹了口气,虽然还不曾正式照面,但三族这霸道无比的作风,以及对这洪荒天地那强大无比的控制力,却已经是在云中君的心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此时的他,不过只是依靠经年累月的吞吐而成就的天仙,既没有功法,也没有传承,更没有背景,论实力,可谓是在这洪荒天地里无数的天仙当中垫底,论影响名声,更是丝毫没有。 但即便是如此,在他化形成功之后,三族神庭的符诏,却依旧是破空而至,叫他必须要选择三族神庭之一,加入其间。 窥一斑而知全豹,三族神庭对洪荒天地的控制力有多强,可想而知。 看着面前的三道符诏,云中君的神色,阴晴不定。 坦白来说,面前的三道符诏,他一道都不想选,三族神庭,他哪一方都不想加入、 三族神庭如今,对洪荒的掌控力越强,就越是说明,龙凤三族已经到了盛极而衰的地步。 这天地当中,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大神通者,在暗地里谋划龙凤三族,若是此时加入其间,说不得什么时候,自己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某处。 但问题是,龙凤三族,并没有给他任何的选择,三道符诏背后的力量,所表露出来的意思,很明确——要么,老老实实的择其一加入,要么,就干净利落的死去! “唉!”云中君沉默了良久,当他面前的三道符诏,开始不耐烦地闪烁起来的时候,云中君终于是朝着面前的三道符诏,伸出了手。 到目前为止,云中君对于龙凤三族的了解,都只限于那后世的种种神话传说,此时的云中君,除了知晓龙凤三族的神庭,是此刻统御洪荒天地的存在之外,对于其他的信息,都没有丝毫的了解,而那符诏当中,也完全没有要给云中君介绍一下的意思——当然,以三族此时的势力,对于云中君这样的天仙,确实是没有在意的必要。 当云中君的食指,接触到面前的符诏的时候,云中君的内心当中,也是充满了忐忑。 这一刻,没有人告诉他,若是接受了这符诏,会有怎样的后果,他只能选择赌一把。 当云中君选择了其中的一道符诏之后,余下的两道符诏,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随之崩溃,化作流光消散了去。 “希望自己,没有选错吧。”云中君垂下目光,看着落到了自己掌中的符诏。 第四章 龙族神庭 云中君看着那符诏,落到自己的掌心,化作了一枚玉牌。 那玉牌长三寸,宽两寸,晶莹通透,却是以一种不知名的神玉雕刻而成,其上雕刻着一支虬结的龙角。 握住这玉牌,云中君只是用法力在这玉牌当中一荡,便在这玉牌上,刻下了自己的烙印。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这玉牌,竟是一件法器。 云中君摇了摇头,将那玉牌悬挂到了腰间。 这玉牌,乃是一件六重禁制的法器,虽不能用之于攻伐,却有着静心凝神的神效,能够令修行者修行之际,不至于为外魔所侵。 洪荒当中的法宝,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法器,法宝,灵宝以及先天灵宝。 在那后世的传说当中,洪荒天地的修行者们,在战斗之时,动辄便是驾驭各种先天灵宝……甚至,一些品阶不高的先天灵宝,都不被人放在眼中。 但实际上,就算是最低级的法器,在这洪荒天地当中,也算得上是稀罕的东西。 云中君吞吐五千年,从一阶凡物,跨越仙凡之别,成就天仙,都不曾有一件法器傍身。 法器,乃至于法宝的珍贵,可见一斑。 “只需要加入龙宫神庭,便能白得一件法器。” “都说龙族豪奢,此言果然不假。” …… 三族神庭当中,云中君选择加入龙族神庭,自然也是经历过一番斟酌。 一来,是根据后世的传说,在龙汉初劫之后,虽然三族神庭,尽皆覆灭,龙凤三族,都从巅峰跌落下来,但三族当中,麒麟潜隐,凤凰无踪,独独龙族,依旧牢牢的掌控着四海,虽然臣服于天庭,却也依旧事听调不听宣,保持着相当的独立——虽然那个时候,龙族看起来是谁都能够踩一脚,但焉知这不是龙族的韬光养晦之道? 掌控四海的龙族,若真的是没有什么底牌,谁能够踩上一脚的话,那龙族凭什么能掌控四海? 不说其他,封神的时候,灵珠子化身哪吒,打杀了东海龙宫三太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以命偿命,方才将此事给揭过。 若是这都还不能说明什么的话,那在对比石矶的命运——同样先是哪吒打上门来,被迫反击,但出身截教的石矶,却是被太乙真人以九龙神火罩,给生生的练成飞灰,丝毫不顾及圣人门下的情面。 以太乙真人的霸道和护短,在面对龙族的时候,也只能是选择以命偿命,息事宁人,这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从这一方面来看,加入龙族神庭一方,哪怕是后面,龙族神庭覆灭,云中君活下来的机会,也是最大的。 更何况,云中君化形所在的这山坳,真算起来,乃是在东海之滨,本就在东海水宫的辐射范围之内,说的不客气一点,若是云中君从这山坳当中出去,随便走个千八百里的,便能碰到归属于龙族神庭的修行者。 到那个时候,那些龙族神庭的修行者,看到孤身一人的云中君,云中君又岂能讨得了好? 是以,一番斟酌之后,云中君才是在迫不得已之下,选择了加入龙族神庭的阵营。 “权当是为了亲眼见证一番,这鼎立于洪荒天地的龙族神庭,是如何覆亡的好了。”云中君不无恶意的想着。 至于说加入了龙族神庭之后,会不会被卷入到这一场龙汉量劫当中去,呵,量劫之下,哪里有安全的地方,难道不加入三族神庭,就不会被这龙汉量劫卷入其中的了吗? 怎么可能!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三族神庭之一,加入其间,而后借用三族神庭的底蕴,尽可能的成长起来,在龙汉量劫来临之前,拥有勉强自保的力量。 “修行四要,法财侣地。” “最重要的,便是法!” “既然要招揽人心,那三族神庭,总不会连修行的功法,都要藏着掖着,舍不得拿出来吧。”云中君暗自想着,转身抬起目光,往东海的方向望去。 炼化了这玉牌之后,对于龙族神庭的架构,云中君也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 作为统御洪荒天地当中,所有鳞甲与汪洋河流的龙族神庭,这洪荒天地当中,每一条河流,都可以说是龙族的领域。 而每一条河流,都深入到洪荒大地的深处,作为洪荒大地与汪洋的缓冲,和麒麟神庭统御的地方,可谓是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是以,在每一条河流当中,龙族神庭,都留下了相当强的力量驻守。 根据河流流域的面积,以及丰饶程度,龙族神庭,将洪荒天地当中,所有的河流,从大到小,分为一至九品。 这其中,最大的四条河流,也即是源自于不周山,贯穿洪荒的四渎,便是一品的河流。 这四条河流,乃是龙族神庭在洪荒大地上,最为重要的力量,每一条河流当中,都有一位龙王镇守,这龙王,又统辖着洪荒大地上,不同的水系。 ——龙族神庭的权力架构,从祖龙之下,便是由此一分为二,一者,便是洪荒大地以外的无尽汪洋,一者,便是洪荒大地之间的大大小小的无数江河湖川,由四渎龙王辖制。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出身的山坳之后,云中君便是起身往南而去,他可以说是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东西。 选择了这龙族神庭之后,云中君的归属,便是被分配到了距离这山坳往南七百余里的一处湖泊,秋玉湖。 虽然没有修行的功法,但作为长生天仙,驾云纵风这些本能一般的东西,云中君还是会用的。 加之这七百于里,本来就不远,是以,云中君一路优哉游哉的,也只是花了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秋玉湖。 这是五千年来,云中君第一次见到这山坳外面的世界。 那些各异的花草,高大的林野,空旷的原野,以及原野之间,飞腾的鸟兽,无一不是叫云中君觉得心旷神怡,精彩纷呈。 这一路而来,不乏有一些开了灵智的鸟兽,一路跟随于云中君的后面,想要求得云中君的传授,教他们吞吐天地元气之法,引领他们走上修行之路,但对这些鸟兽,云中君却是一概不做理会。 一来,这里,已经算是龙族神庭的统御范围,对于这些开了灵智的鸟兽生灵,龙族神庭,自然有应对的规矩,云中君初来乍到,当然不会轻易的破坏这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的规矩。 二来,便是云中君自己领悟出来的吞吐之法,实在是太过于的简陋,他能够成就长生,所依赖的并非是吞吐之法的精妙,而是天长日久的积累。 这样的吞吐之法,他就算是传授给了这些鸟兽,这些鸟兽,也很难有机会,以云中君所传的吞吐之法,踏上修行之途,成就长生天仙……到最后,只怕云中君,非但讨不了好,反而是平白落下埋怨。 第五章 秋玉湖,气运谈 云中君到秋玉湖的时候,秋雨湖边,已经有一只老龟,等在了湖边。 这老龟,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身上的修为,在云中君的眼里,也是忽高忽低,看不真切,看其四肢五官,明明都是化形的相当的完美,但身上,却是套着一个龟壳。 “这是龟丞相么!”云中君按下云头,朝着那老龟走了过去。 祖龙麾下,又一位玄龟,总领着龙族神庭当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为祖龙出谋划策,可以说是这龙族神庭当中,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之一。 龙族神庭当中,每一个修行者,都尊之为龟相。 受此影响,龙族神庭当中,那些所有的水君河神们,在立下了自己的水府以后,都会学着祖龙一般,找一个年长的龟妖来,总领水府当中的种种杂事。 加上这些龟妖们,性子温吞,一个个的都是老成持重,做任何事,都极少出岔子,久而久之,这样的事,便是成了龙族神庭的惯例。 见到云中君远远的按下云头,朝着自己步行而来,这老龟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老朽归明知,忝为这秋玉湖水府的总管,见过道友。” “明知,是明知故问的明知。”等到云中君走进的时候,这老龟,才是往前一步,看了一眼云中君腰间的玉牌,朝着云中君道。 “这么些年,龙王陛下总算是记起了这秋玉湖,愿意往这秋玉湖中增派人手了。” “原来是归相。”见那归明知表现出来的和善姿态,云中君的心头,也是勉强安稳了一分,朝着归明知还了一礼。 “我名云中君。” “云中君。”云中君话音落下之后,那归明知的脸上,便是一愣,“云中君,道友这名字,实在是大气。” “不过,这个君字,有些过了。” “以道友现在的修为,怕是驾驭不住这个字。”归明知神神叨叨的,朝着云中君道,然后引着云中君,往秋玉湖的水府而去。 秋玉湖的水面,相当的广阔,云中君一眼望过去,足足有七千余里方圆。 归明知走到那水面上,右手朝着水面虚虚一按,那睡眠便是缓缓的分开来,分出一条水道来。 片刻后,那水道上,几条神骏的青鱼,拉着一架点缀着珊瑚的贝壳马车,缓缓而来。 “还请归相指点。”上了马车之后,云中君便再次朝着归明知一礼,神态极为诚恳。 云中君这个名字,是他和前世唯一的牵绊了。 云中君的父亲,其名为云泽,其大姑姑,名为云梦,合起来,便是云梦泽。 云家人,都是楚地贵族的后裔,族中传承的宗谱,甚至能够一路追溯到春秋战国。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整个宗族,一直都在寻觅楚地神话的源头,中皇太一,云中君,大司命……等等等等。 而云中君的名字,正是源自于此。 他出声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好考据到了一条和云中君这位神祇相关的重要线索,于是,就顺利成章的,给自己的独子起名为云中君。 “记住,无论是谁,只要他说的话,又或者他做的事,对你有着好处。” “那么你就应当对其报以最真诚的尊敬,还以最诚挚的谢意。”云中君的父亲云泽,对云中君有过很多的教导,而这一句,是云中君记忆最深的一句。 纵然五千年过去,这句话,依旧在云中君的心头回荡着。 在重生到这洪荒之前,云中君的一生,足以称之为顺利,甚至于能够以人生赢家称之。 究其根本,便是因为云泽对他的这教导——一个能够随时端正自己的态度,能够对帮助自己的人,致意真诚敬意和诚挚谢意,并随时准备回馈他人对自己的帮助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没有人会拒绝和他成为朋友,也没有人会拒绝,在有能力的时候,顺手拉一把他。 踏上那贝车的时候,云泽的话,在云中君的脑海当中浮现了出来,于是—— “请归相指点。”云中君朝着归明知,深深的一礼,纵然归明知先前的说话,有可能只是开玩笑,但云中君也丝毫没有将其置之不理的意思。 当你对一件事表现的足够的郑重,那其他人在这件事上,自然也会以同样郑重的态度的来回应你,假如他之前真的是在和你开玩笑,那在你表现出了自己的郑重之后,绝大多数的人,在这以后,便不会继续和你开这样的玩笑,这一个道理,是云中君自己领悟出来的。 看着云中君的诚恳无比的态度,归明知心头,也是一阵感慨。 现如今,天地之间局势,已经平稳了很久,修行者行事,有了规则,有了框架,有了利益,自然也就平白的多出了无数心机,作为总领这秋玉湖一应事务的‘龟丞相’,虽然其他人见到了自己,一个个表现得,也都是毕竟毕竟,但已经很久没人用如此诚挚的态度的向他请教过了——这个时候,归明知的面前,云中君依旧是保持着双手合拢,低头弯腰的模样。 “这个人,貌似还不错。”归明知心头暗自道,同时,他原本只是顺口的一句,此刻也有了要和云中君详细分说一番的意思。 “你可知晓,气运之说?”归明知拍了拍贝车旁边的枢纽,叫前面拉车的大青鱼,放慢了速度。 “生灵,皆有气运。” “而气运之多寡,则与生灵的命数,前途,息息相关。” “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一个修行者,若是气运加身的话,那偶尔出门一行,或许便能够碰到无尽机缘。” “但气运单薄之辈,就算至宝放在你的眼前,你也之将之当作寻常,而后错过。” “除此之外,若是气运加身,修行者的修行之路,亦是更加顺畅,反之,则三魂不安,七魄不静,修行之路,必平添许多波折……” 坐在那贝车上,归明知似乎是收不住话匣子一般,将自己对气运的所知,一点一点的讲了出来。 “气运者,散则为气,聚则为运。” “生灵只要还活着,便无时不刻,不在生成气运。” “但同样的,修行者的一举一动,亦会令自己的气运,有所变故,或多,或少……” “是以,又有时来运转一说。” “而那些折损自己气运的行为,有很多,比如无故挖断地脉,灭绝生灵等等……” “又如你这般,明明只是天仙,却以‘君’为名号。” “短时间内,虽看不出什么来,但天长日久之下,折损了你的根本气运,对你的道途,必有妨碍。” 第六章 玉湖水宫,琳琅书阁 “多谢归相指点。”等到归明知絮絮叨叨的,将气运之论杂七杂八的说了一通之后,云中君才是又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虽然心中,对归明知的这说法,有些将信将疑,但云中君却不曾表现出分毫来,对于归明知的感谢,亦是发自内心,没有任何虚假。 归明知的气运论,驳杂无比,堪称是将修行者修行的方方面面,都囊括其中,虽然这贝车在归明知的驾驭下,有意放慢了速度,但当归明知讲完之后,那秋玉湖底下的水府,也依旧是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只见那一座水府,纵横蔓延数里,其间白玉为墙,琉璃做瓦。 水府大门的右边,一方石镇雕刻成龙马模样,其上书有‘玉湖水宫’四字。 进了水宫之后,有无数的亭台楼阁,廊桥帷幔,其间又有无数的奇花异草,交相辉映,蚌女鱼精,时不时的来回其间。 很快,云中君就跟着归明知,进了水府的正殿。 玉湖水宫的府主,其名为连安,其下又有两个统领,一者名元凯,一者名余弦。 拜见过连安之后,归明知又分别向云中君介绍了水府的两个统领,元凯和余弦,和云中君一样,他们两人,也都是天仙的修为。 在和三人照面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心头一动,将自己名字当中的那个‘君’字隐去,以云中自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和元凯和余弦见面之后,云中君总觉得水府的这两个统领,对自己的态度,颇为的微妙。 对于个中的缘由,云中君也来不及细想,随着归明知的脚步,一个阁楼,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里,便是这玉湖水宫的腹心之地之意,琳琅御书阁。 每一座水府当中,都有这样一座琳琅御书阁,这地方,介于虚实之间,其本质,乃是东海水宫当中,琳琅御书阁的投影。 琳琅御书阁中,记录得了龙族神庭自建立以来,所收集的绝大部分修行之法,神通道术等等,以及各种奇闻异事等等。 按照龙族神庭的规矩,修行者加入了神庭之后,都会有一次免费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机会,在这琳琅玉书阁当中,修行者可以呆够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修行者除了能从琳琅御书阁中,选取一部修行的功诀,以及三道神通术法,除此之外,余下的时间,修行者能够免费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查阅那些神庭收集而来的种种信息。 这一次之后,修行者若是在想要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便得花费运钱作为代价。 运钱,是这洪荒天地之间,所有的修行者当中通行的货币。 顾名思义,运钱,便是气运之钱。 生灵的身上,每一个刹那,都有气运生成,然后又流逝——成就天仙之后,修行者便能以凝运之法,将这些气运,凝结做运钱。 这些运钱,修行者可以将之炼化,增强自己的根本气运,也能够用之于和其他修行者的交易。 不过凝练运钱,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的根本气运,毕竟,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无法观照自己的气运,故而这些修行者,在凝练运钱的时候,也很难把握得住这其中的一个度…… 是以,一般而言,修行者获取运钱的方式,主要有两个。 其一,是和其他的修行者交易所得。 其二,则是加入三大神庭后,来自于三大神庭的定期俸禄。 三大神庭的作风,如此强硬,这天地当中,无数的神祇加入其间后,也少有怨言的原因,便在于此,虽然在被强迫加入其间的时候,修行者心不甘,情不愿,但加入了三大神庭之后,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却是能够最大程度的化解这些修行者心中的怨望。 “也不知,我的根本气运,是什么东西?”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暗自想到。 对于修行者言,气运分为两者,一种是修行者的根本气运,与修行者自身,息息相关,一旦根本气运受损,那修行者必然是事事不顺,诸般不宜家。 “不过,既然成就了天仙,那再怎么说,根本气运,也能达到红色这个等级。” 进入琳琅御书阁以后,云中君最先查阅的,不是那些修行功法的清单,而是所有的,有关于气运的记载——三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这琳琅御书阁中所记载的修行之法,神通道术,可是龙族无数年来收集的珍藏,以及族中大能的推衍所得,说一句话浩如烟海,都是辱没了他。 在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之前,归明知也对云中君有过一番提点,言及进入这琳琅御书阁之后,若是没有确切的目标的话,那就先不要去查阅那些功法的明细目录,否则的话,三年的时间,连那些功法道术的明细目录,都看不完。 又或者,有人早早的就选定了自己要修行的功法,接下来的时间,都沉醉于那功法的玄妙当中,难以自拔,一直到三年的时间,突然耗尽…… 根据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藏书的说法,生灵的根本气运,按照颜色,分为紫青金红白五个等级,以紫色为最。 生灵的根本气运,唯有在出生和死亡的时候,能看得到,其他时候,生灵的根本气运,都笼罩在无穷的迷雾当中。 而对于洪荒天地当中的生灵而言,修行,是唯一的能够改变自己根本气运的办法。 就算你的根本气运,乃是最为底下的白色,但当你成就天仙的时候,你的根本气运,自然而然的便会化作更上一层的红色。 除此以外,气运还有更多的玄奇之处,难以赘述…… 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了一个月的时间,云中君才是将手里的《气运密谈》放下,闭上了双眼,沉下心,消化着自己这一个月的所得。 《气运密谈》,是云中君在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所找到的最后一本和气运有关的典籍,这其间,除了一些气运相关的知识以外,还零星的能看到一两句点评,而那些点评,一字一句,都是高屋建瓴,显然是出自于不知名的大神通者之手。 消化了所得之后,云中君才是又从这琳琅御书阁当中,抽出了另一本书。 《洪荒编年史》。 第七章 琳琅满目,浩如烟海 《洪荒编年史》,这一本书,本来是云中君进入这琳琅御书阁后,想要最先阅览的一本书,但因为归明知和他提过的气运之说,云中君才是悬查阅了一番这琳琅御书阁当中,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和气运相关的典籍。 云中君端坐在桌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带着莫名的神色,翻开了自己面前的这一本《洪荒编年史》。 翻开书卷的刹那,古老无比的气机,迎面而来,将云中君整个人,都是笼盖其间。 自盘古氏开天辟地以来,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依次轮转。 五太轮转之后,这天地,才算是彻底的消化了盘古大神所留下的遗产,有无数的生灵,涌现出来,呈现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模样来。 而后有天皇仓离氏,地皇岳鉴氏,人皇九头氏,相继成道,分别统御天象法度,地脉河山以及无穷生灵。 可惜,三皇虽雄才大略,但却重法度而轻教化,以至于天地之间,生灵戾气横生。 后有秉承戾气而生的凶兽,横行天地。 为平定凶兽之乱,天地人三皇,相继战死,远古神庭,亦是随之陨灭,是为延康之劫。 延康劫后,又有祖龙,凤凰,麒麟三者,秉承远古三皇遗志,驱逐凶兽,收拾山河,整理法度,重新立下三大神庭。 也即是现在的东海水宫,天南云宫,以及平野地宫…… 一页一页的翻着自己手上的《洪荒编年史》,无穷的岁月,古老的历史,在云中君的面前,逐一浮现出来。 “毫无疑问,龙凤三族,如今正是这天地之间,实质上的统治者。” “三大神庭的影响力,在这天地当中,已经是扩张到了极限。” “换言之,便是龙凤三族的统治,确实是已经到了巅峰,到了盛极而衰的时候。”云中君合上面前的《洪荒编年史》,闭上双眼。 根据他脑海当中的记忆,龙凤三族最后,都走向了衰亡,但就如今三个神庭,对洪荒那近乎是无孔不入的统治力度,云中君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三个神庭,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倾覆的。 就算是传说当中,那位无所不能的鸿钧道祖,亲自出手,打杀了祖龙他们三人,但也只是令他们三人死去而已。 三大神庭,是一个完整无比的体系,就算是祖龙,凤凰,以及麒麟尽皆陨落,但三大神庭当中,也依旧随时有人能够顶替他们的位置——一个完整的体系,就如同是一座牢固无比的金字塔一般,就算是有人削掉了塔尖的存在,但整个金字塔,也依旧是牢固无比,绝对不会因此而崩溃。 “所以,这庞大无比的神庭,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倾覆的?” “如果是源自于他人的谋算,那那些人,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这一刻,云中君禁不住也迷茫了起来。 原本他加入龙族神庭,东海水宫,所抱着的心态,是迫不得已之下,想要见证,这庞大无比的神庭,是如何在一夕之间崩塌的,但如今,就云中君所看到的记载而言,他实在是很难判断,这庞大无比,严密无比的神庭,是如何在旦夕之间崩塌的——根据后世的传说,龙凤三族的倾颓,源自于三族不计代价的一场大战,但眼下,三族当中,虽然偶有摩擦,但所有的摩擦,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三大神庭之间,也有着相当的默契。 在这样的情况下,云中君很难想象,会有怎样的利益,会引得三大神庭,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的力量和积累,都摆上赌桌…… 更何况,三才之势,本来就是天地之间,最为稳定的架构,三大神庭的体系,同样也应该是这天地之间,最为稳定的体系。 《洪荒编年史》,驳杂无比,云中君只是查阅了一番大略,当他放下书的时候,便是发现,三年之期,到现在,已经是过了两年。 见此,云中君也不打算继续在这《洪荒编年史》上消磨下去,而是将手中的《洪荒编年史》放下,拿起了另一卷典籍。 《山河地理志》。 这一部典籍当中,从地皇岳鉴氏时代,就已经开始编纂,到现在,这一部典籍,已经足以称之为完善。 其内所记载的,是这洪荒天地当中山川地脉的地形,种种险要之处,以及这无穷岁月间,每一处地形的变化,以及每一个地方所盛产的奇珍,通篇的格式,和云中君上一世所见的《山海经》,有几分类似,但比起《山海经》,这一部《山河地理志》,要详尽的多,《山海经》当中的内容,和这《山河地理志》相比,连沧海之一粟,都算不上。 《山河地理志》上下两部共分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卷,每一卷中,又有十二万九千六百篇。 看着这《山河地理志》,云中君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上一世所见的《山海经》,便是这《山河地理志》,经历了无穷岁月后,所遗留下来的残篇。 每翻阅两天,云中君都要停下来,整理一下自己脑海当中的记忆,以免自己所记忆的内容混淆,和《洪荒编年史》不一样,这《山河地理志》当中的记载,很多都与修行相关,这些东西,若是记错了,对于修行者而言,绝对是一种灾难。 如此,很快,便又是接近一年的时间过去。 三年之期,快要接近的时候,云中君才是恋恋不舍的,放下了《山河地理志》,走到了琳琅御书阁的另一边,开始选择自己要修行的功法。 按照归明知的提点,云中君最先点开的,是神通术法名录,然后直接从中选择了“凝运法”,“望气术”,以及“诸天云禁法”这三个法术。 最后,云中君才是点开了修行功决的名录,打算从中选择自己要主修的功法。 在那目录打开的刹那,云中君的眼前,那无数的流光,几乎是他的目光都刺瞎一般,他的意识,竟有些跟不上他面前,那无数的功决流转轮换的速度。 “难怪归相提点说,要最后才来选择自己修行的功法。”看着这无数的功法,云中君本能的,就想要将这些功法的明细拉开来,看一看每一部功法的玄奇之处。 可惜,他剩下的时间,只得三天不到。 云中君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一进入这琳琅御书阁,就点开了这些修行功法的目录,那自己绝对会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的,陷入到这无穷无尽的功法的诱惑当中,去查阅浏览这些功法的玄奇之处,以求选出一本尽善尽美的,能够尽可能的,契合自己的功法来——这无关自制力,而是每一个修行者的本能。 但问题在于,这种花费无数时间,无数心力的选择,注定是徒劳无功的,修行之路,哪有什么尽善尽美? 修行功法,更不可能和修行者自身完全的契合——除非这修行功法,是这修行者自己所推衍出来的,就如云中君成就天仙所用的,那简单粗陋的吞吐之法一般。 不过现在,云中君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追求那所谓的‘尽善尽美’了。 而这,也正是他到了最后三天才来选择自己所需要的修行功法的原因。 第八章 天河藏剑 “先去除五行属性为金火的。”云中君心头默念,他是一株九叶草成道,本身的五行属性,偏向于水木,在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他自然是要优先排除掉金火之属。 不过,纵然是因此排除掉了将近一半的功法,云中君面前的功法的数量,也是浩若繁星一般,叫人目不暇接——这些功法,每一本,都可以说是精品当中的精品,都能够直指不朽金仙,换到了其他的部族当中,绝对能够作为镇族的传承。 但在龙族神庭,东海水宫这庞然大物当中,这样珍贵的东西,却只是最基础的福利,任何一个加入其间的修行者,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此话果然不假!”云中君烟花缭乱的看着自己面前,那无穷无尽的功法名录,心头暗自感慨。 这琳琅御书阁当中的东西,无论是那《洪荒编年史》,还是《山河地理志》,又或是那无穷无尽的功法,神通,若不是背靠着龙族神庭这庞然大物,云中君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够有这短短三年的收获来得多。 “可惜,只有三年!”云中君不无遗憾的道。 “再从中选择能够完美转修其他功法的。”思及以后,云中君心头漠然一动,然后再次默念一声。 修行功法,就如同修行者一般,能够被龙族收罗而来的功法,每一部,都是精品当中的精品,堪称独一无二,就算是那些残篇,也颇有可取之处,能够叫人触类旁通。 这些功法,想要彼此转化,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的。 随着云中君一次又一次的提出自己的需求,他面前的功法名录,终于是越来越少。 到最后,他面前,那些浩若烟海的功法名录,只剩下了四部。 其一者,名曰《九转化龙道》,这功法的玄妙之处,在于这功法所修行的,不是法力元神,而是血脉,修行者运转功法,汲取弥散于天地之间的血脉之气,然后从中提炼出龙族的血脉来,每一转之后,修行者的血脉,都会往龙族血脉靠近一分,九转之后,修行者便是化作真龙,谓之九转成龙是也。 这功法,不止是能够完美的转化做其他的功法,更能够兼修其他的功法,龙族神庭当中,这《九转化龙道》的修行者,是最多的。 其二者,名为《幻海天尊经》…… 其三者,名为《参天木皇典》…… 其四者,名为《天河藏剑经》,这一部,乃是一本残篇,与修行者而言,只能修行到真仙的层次,功法的描述当中,也没有写这功法,是来自于何处,何人所推衍。 四本功法当中,云中君最中意的,便是这一部《天河藏剑经》,至于缘由,大约就是因为那‘天河’这两个字。 《山河地理志》中,是没有天河相关的记载的,在看到这一部功法之前,‘天河’这两个字,一直都只存在于云中君的记忆当中。 “天河……” “会是巧合吗?” 对于云中君而言,这四部功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以他如今的境界,也看不出这四部功法的好坏来,但这一部《天河藏剑经》,作为只能修行到真仙境界的残篇,却能够与另外的三部功法并列,再加上这陡然出现的‘天河’两个字,这已经足以是叫云中君的内心,有所倾向了。 “还是说,这‘天河’,真的就是我所想象当中的那一条河流?”云中君抬起头,目光似乎是穿过了这玉湖水宫,穿过了头顶的天穹,落到了那天穹的外面。 在那天穹的外面,无穷无尽的星光聚拢起来,浓郁无比的星光,凝结为实质,化作浩浩荡荡的水流,形成河流,在无垠的星空当中,川流不息。 在云中君的记忆当中,那一条河流的名字,唤做银河,亦唤做,天河。 当云中君选定这《天河藏剑经》之后,那功法名录当中,所有的功法名录,都是崩碎开来,化作无数的光点,萦绕于这琳琅御书阁内,环绕于云中君的周身,这一刻,就好像是穹天极处,云中君记忆当中的那一条天河,真的是降临到了云中君周身上下一般。 他的耳边,轰然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的眼前,浩浩荡荡的河水,似乎是要将一切都冲刷开来一般,无穷无尽的形成,无数生灵的命运,似乎都在这河水的冲刷当中翻滚一般。 倏忽之后,那无穷无尽的河水当中,一道剑光,陡然炸出来…… 羚羊挂角一般的剑光,剑出无形,剑落无踪,却又有着浩浩荡荡,破灭一切,破灭一切的威势。 “天河藏剑,原来,是重在一个藏字。”天河当中,无穷无尽的光芒,融入到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时候,云中君周身经络间的法力,运转的轨迹,也是随之发生了转变,按《天河藏剑经》当中的引导,流转起来。 这一晃,便是三天的时间。 云中君将这《天河藏剑经》练到入门的时候,这琳琅御书阁中,有一阵轻柔无比的力量涌现出来,将云中君排斥出琳琅御书阁的同时,也将云中君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给惊醒过来。 “这就三天了吗?”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云中君怅然若失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便是琳琅御书阁的另一个妙处。 琳琅御书阁中,修行者修行自己所选定的功法的时候,都有事半功倍的神效,再如何困难复杂的功法,在琳琅御书阁中,修行者都会觉得这功法,简单无比,修行起来顺理成章,能够轻轻松松的,明悟到这功法之间的玄妙真意。 而这,同样也是归明知叮嘱云中君不要率先选择功法的原因——在在琳琅御书阁当中,一旦选定功法,修行者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修行的状态当中,然后沉醉其间,白白的浪费这三年…… 不过,对于其他人而言,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心无旁骛的修行三年,或许是一个更合心意的方式。 毕竟,这琳琅御书阁当中,那种近乎于‘万般全知’的状态,实在是叫人太过于的沉醉。 而且,论及修行效率,在那琳琅御书阁中,三年绝对比得上这琳琅御书阁之外三百年的时间。 第九章 朝官散官,玉湖局势 “看来,云道友在琳琅御书阁中,必然大有所获。”在琳琅御书阁外,静默了片刻后,归明知的声音,在云中君的身后,响了起来。 “还得多谢归相先前指点。”闻言,云中君也是转过身,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若非归相指点,云中这一次,必不会有如此收获。”云中君的声音当中,诚挚无比。 “这琳琅御书阁中,修行一年,能够比得上外界百年。” “云道友不怪我自作主张,叫你少了这三百年的修行,便是幸事。”归明知道,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伸手,“云道友,请。” “怎么会。”云中君起身,摇了摇头,跟在归明知的后面。 “修行虽是根本,但于我们修行者而言,知识的重要,比之于修行,丝毫不差。” “云道友能够看清这一点,实在是叫人惊叹。”归明知脚步顿了一顿之后,才又继续往前而去。 “对了,云道友此次入得水宫,是想要做个朝官,还是散官。” “做个散官好了。”云中君沉默了一下,才是出声。 朝官和散官,针对加入到三大神庭当中的那些修行者们的区别——愿意将自身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当中,与龙族神庭不分彼此的,便是朝官。 而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独立,不曾将自己的气运和龙族神庭融入到一起,不分彼此的,便是散官。 朝官每一个百年所能获得的俸禄,是三百枚运钱,而散官的俸禄,则是一百枚,除此之外,而这之间,便没有其他的区别了。 龙族神庭对此二者,也都是一视同仁,不会区别对待。 至于说这运钱的质量,则是根据修行者的修为而定,天仙,是红运钱,逍遥真仙,是金运钱,不朽金仙,是青运钱,而不朽之上的存在,则是紫运钱……当然,除了质量以外,不同修为的修行者,所能获取的运钱的数量,也是有所区别的。 而进入琳琅御书阁的代价,便是每一百枚运钱,能够换取在其中呆上一天的时间。 换言之,便是对于云中君而言,作为朝官,每百年过去,便能够在琳琅御书阁当中,呆上三天,但若是作为散官的话,能够呆在琳琅书阁的时间,便只有一天。 这其间的代价,等闲看不出来,但若是经过数百年上千年,这其中的差距,自然就体现出来了。 不过,作为朝官,气运和龙族融为一体,难分彼此,若是有朝一日,龙族神庭,真的倾覆,那覆巢之下,云中君这一个‘完卵’,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纵然现在,三族神庭,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倾覆的迹象,但云中君对此,心中还是有所忌讳。 “散官吗?也好。” “稍退一步,也能够避开和余弦他们的争端。”归明知顿住了脚步,神色之间,有几分复杂。 玉湖水宫,统御着秋玉湖七千里方圆之地。 其中,北岸与料浪河相连,西岸,则与丰沛山毗邻。 丰沛山,是麒麟一族的领地,其间有山神坐镇于其间,这山神的麾下,有着一虎一狼一鹿,这一虎一狼一鹿,皆是天仙的修为。 在之前的时候,玉湖水宫当中除了归明知以外,尚有三位水军统领,能够与丰沛山相持。 但在四百多年前,玉湖水宫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位水宫统领,渡三灾七劫失败,奄奄一息,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在秋玉湖当中苟延残喘。 云中君的到来,正好可以补上他的空缺在,执掌秋玉湖一边的同时,还能共同承担丰沛山的压力。 然而,在另外的两个统领看来,云中君的到来,就全然不是一件好事了。 原本,在他们两人的预估当中,那位老统领卸任之后,那位老统领手中的权柄,应该会分到他们两人的手里,他们也做好了接收权柄的准备。 云中君的到来,则是将他们两人的希望,给完全打破,而这,也正是这两人对云中君那莫名的态度的缘由。 …… 云中君和归明知,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秋玉湖中,有三个大族,分别是白鲤,镜虾,和赤鳝。 白鲤一族,就是这一次云中君统镇的地方。 不过,说起来是统镇,但实际上,云中君在此间要做的事,并不多。 ——作为长生天仙,云中君要做的,只是在丰沛山的长生天仙入场的时候,拖住那一位长生天仙,仅此而已。 至于其他的,白鲤一族在秋玉湖中的领地,已经经营了上万年,其间自有自己的法度规矩,云中君既没有插手的余地,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而云中君,也是乐得清闲,将时间,都是用到了修行上。 “族长,这位统领,看起来没有插手我族中事务的意图啊。”又半年之后,云中君还是躲在自己的静室当中,不曾外出,这个时候,白鲤一族的一位长老,百合顺才是找上了白鲤一族的族长,百益鸣。 “这难道还需要你说?”听着百合顺的话,百益鸣也是有些头大。 秋玉湖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并不是秋玉湖本土的出身,而是受了四渎的册封,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 秋玉湖本土的三大族,白鲤,镜虾以及赤鳝,在秋玉湖中扎根万年,先前的时候,这秋玉湖,一直都是归于与其相连的料浪河,一直到秋玉湖中,三大族先后有人成就长生天仙,这秋玉湖才是从料浪河独立出来,在湖中设置了水府。 秋玉湖中的三大族,彼此之间的关系,算不上和睦,在三族的天仙,都还在的时候,三族还勉强能够保持克制,但如今,三族当中,白鲤一族的那位老统领,奄奄一息,这曾经最强的白鲤一族,自然便是成为了镜虾以及赤鳝两族眼中的肥肉。 在云中君来之前,虽然水宫还不曾将百离经手中的权柄收回,分配到元凯和余弦身上,但镜虾和赤鳝两族,已经开始侵吞白鲤一族在这秋玉湖中经营的利益了。 直到云中君到来之后,镜虾和赤鳝两族,才是稍稍的有了几分收敛,不过现在,见云中君似乎是真的不打算介入白鲤一族的事务,镜虾和赤鳝两族,又有些蠢蠢欲动了。 第十章 望气术,观气运 一晃,便又是三年过去。 “这是,天地元气?骗人的吧。”静室当中,云中君缓缓的睁开双眼,他的瞳孔之内,有青紫之色,交错而过。 三年的时间,云中君一直都在这静室当中,修习那‘望气术’。 他从琳琅御书阁当中,选取了三道法术,其中,望气术,能够观测天地元炁的流向,对于修行者寻觅隐修之地,以及寻觅天材地宝等等,都大有裨益。 而凝运术,则是凝练气运,将自身之气运,化作运钱的法子。 至于说诸天云禁法,则是自成一个体系,其内三十六枚符文,每一枚符文,都能引动天地之力,不同的符文组合起来,更有驾驭水火,调控风雷之能,堪称是变化无穷。 这三道法术,基本上是每一个修行者,在成就天仙的时候,最先接触的三道法术。 而这三年的时间,云中君所研习的,便是那望气术。 足足三年的时间,云中君修行的这望气术,才是堪堪入门。 云中君睁开双眼,体内的法力,在瞳孔当中流过,想要观察一下,自己所在的这静室当中,天地元气的流动。 只是,他的双眼才睁开来,他的眼前,所显露出来的,不是五彩缤纷的天地元气,而是浩浩荡荡的纯白色的光华,这光华映照于他的瞳孔之内,带给了云中君庞大无比的压力,给他的感觉,是自己的瞳孔,都仿佛要被这压力给碾碎一般。 本能的,云中君便是散开了法力,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才是心有余悸的,将双眼睁开一条缝。 “那绝对不是天地元气!”云中君可以确定,自己方才所见的,那一片纯白的光华,绝对不可能是天地元气。 “不是天地元气,又是什么呢?”云中君心中满是好奇,等到眼睛稍微好一点以后,云中君体内的法力,再一次的从双眼当中流过。 然后,他眼前的世界,无数的颜色,随之退去。 他所在的静室,在这一刻,彻底的化作虚无。 出现在他目光当中的,是一片不停的流动着的白色。 而这些白色,也有所区别,有些,是灰白,其间夹杂着一抹灰色,一抹红色,又有的,是纯白,还有的,纯白当中,隐隐的,泛着一抹红色…… “这难道是,气运?”云中君瞪大了双眼,福至心灵一般,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他的目光之下,是一片绵延千里的白色的‘湖泊’,而在这湖泊当中,一头庞大无比的红色白鲤,时不时的从这湖泊当中探出头来。 那些白色,便是这白鲤一族当中,每一只白鲤身上的气运,这些气运,融于一处,化作湖泊,在其间孕养着白鲤一族的族运,也即是那一头庞大无比的红色白鲤。 不过,这一头红色的白鲤,虽然体型庞大,但却并不活跃,其身上,还夹杂着一抹隐隐的衰朽之气。 在那琳琅御书阁中,云中君对于气运,已经有了初步的认知,而此刻,观察着眼前切切实实的气运,两相对照之下,云中君自觉,对气运的认知,又深入了不少。 在这白鲤一族族运所化的红色白鲤的头顶,有一道摇摇欲坠的红色气运,这气运上,夹杂着无数的灰白衰朽之气,似乎随时,都要从那红色的气运上,弥漫到那白鲤的身上。 当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一道红色气运上的时候,那红色气运的内部,又一条白鲤的形象,浮现出来,这白鲤,头生双角,颌下有须。 这白鲤的头顶,一道隐隐的,金色的细线,从冥冥当中垂落下来,稳固着这白鲤的形象不散。 当云中君想要继续观察下去的时候,他的瞳孔当中,隐隐的压力和刺痛感,又弥漫开来。 心知到了极限的云中君,亦是随之散去了自己的‘望气术’。 “那红色气运所化的龙鲤,应当就是玉湖水宫那位渡劫失败的老统领百离经。”端坐在静室当中,云中君心头暗自揣测着。 “种族当中,无数生灵凝聚成一族之运。” “而种族的掌控者,便能调动这族运,洗练修行。” “反过来,当掌控者的修为,有所精益的时候,对族运,亦是大有裨益。” “二者之间,不可分割。” “至于说那一道冥冥当中垂落下来的金色气运。” “应当便是百离经,将自身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的气运之后,龙族神庭对其的回馈。” “不想,这气运,竟还有如此的玄妙之处。” “这百离经,明明渡劫失败,但却还是借助龙族神庭的气运,苟延残喘吊着一条命。”云中君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气运的这一桩玄妙之处,在那琳琅御书阁当中,却是没有记载的。 “不过,这白鲤一族的气运,之所以不曾往外四散,而是朝着内部聚拢,其缘由,乃是因为那百离经还活着的缘故。” “若是百离经死去,这白鲤一族人心动摇之下,气运必然四散,那一头显化出红色的白鲤,甚至都有可能从红色,重新跌落为白色。”结合着后是神话当中,那些镇压气运的说法,云中君的心头,隐隐约约的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这倒有些像君为舟,民如水,水可覆舟,亦可载舟一般。 族运,因人心而成,族运的存在,能够庇佑一个部族的延续发展,而部族的掌控者,亦能借由这族运,提升自己,再反过来,提高这族运的本质。 但若是部族的掌控者,对族运抽取过甚,伤到了族运的根本,导致族运跌落的话,必然会导致部族当中,人心离散,这又必然使得整个部族,走向衰亡……以此,那部族的掌控者,也必然是会受此拖累…… 是以,调动族运,洗练修行之举,虽然好处极大,但其间的斟酌衡量之处,着实是一个巧妙无比的功夫。 “神话当中,那些大能们,费尽心机,所谋算的,便是气运。” “也不知,这气运加身,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了,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气运?”端坐在静室当中,云中君内心当中,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第十一章 返照根本 念头一起,就如野火般在云中君的心头蔓延开来,再也按捺不住。 云中君屈指一弹,一面水镜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云中君第三次使用望气术的时候,那水镜当中,一方如园圃一般的东西出现,园圃的正中,一株九叶草,扎根于其上。 九叶草盈盈碧绿,如同是要滴出水来一般。 九叶草下面,那园圃,都是由氤氲的烟云凝聚而成。 随着云中君的吞吐,那园圃当中,时不时的就有一抹烟云从其中逸散出来,随后又有新的烟云生成,叫那园圃的规模,保持在一个恒定的模样。 “这园圃,应当便是我目前自身气运的显化。” “而那一株九叶草,应当就是我的根本气运之所在。”对比着自己在琳琅御书阁当中所看过的,和气运相关的知识,云中君很快就辨认出了自己头顶那一方园圃的本质。 九叶草下面,那五彩的氤氲,分为内外两层,内圈的一层,较为淡薄,但非常凝实,云中君可以察觉到,那九叶草扎根的范围,便在那内圈当中。 而那外圈的一层,比起内圈而言,要大上一筹不止,但那外圈的氤氲,却是隐隐的,和云中君有一种疏离之感。 显然,这外圈的气运,便是云中君进入这玉湖水宫,受封统领之后,这玉湖水宫,或者说龙族神庭,暂时分润给他的气运——这便是加入一个大势力的令一桩好处。 这些气运,虽然不是云中君自己的,但长期被这些气运萦绕笼罩,对云中君自身的气运,同样是大有裨益,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正是如此。 …… 和观察这白鲤一族的气运相比,观照自己的气运给云中君所带来的压力,要大上不少。 在观察白鲤一族气运的时候,云中君看上十多个呼吸,都犹有余力,但在观照自己气运的时候,才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沉甸甸的压力,就已经是覆盖于云中君的身上。 “奇怪!”将面前的水镜散去,云中君的眉头,也是随之皱了起来。 那琳琅御书阁当中,云中君所看到的,所有的有关于气运的知识当中,都清晰明了的提过一件事,气运,是常人所不能见的。 而修行者自己的气运,和根本气运,更是不可揣测。 ——但现在,云中君的眼前,无论是那白鲤一族的气运,还是他自己的气运,都如同是掌中之纹一般,清晰可见。 “望气术所望之气,明明是天地元气,但在我的手中,这望气术所观望的,怎么会是气运?”云中君的心头,有了些惴惴不安。 他很清楚,修行者若是能够照观气运,那对于自己的修行而言,有着怎样的好处。 不说其他,光是那运钱——其他的修行者,不知自己的根本气运所在,凝聚运钱的时候,稍有不慎,便会伤到根本气运,给自己造成难以弥补的后患,这使得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在凝聚运钱的时候,都是畏畏缩缩…… 但云中君自己不一样。 在他的眼中,他自己的根本气运,和那些游离于他周遭的气运,很清楚的就能分辨出不同来。 那一株九叶草,便是他的根本气运。 他凝练运钱的时候,只要不伤及那一株九叶草,就绝对不会对自己的根本气运,造成影响,更不会对自己的未来,造成什么后患。 这样会有多大的好处,不言而喻! …… 一天以后,云中君点开水镜,运转望气术的同时,又运转起了那凝运法。 在白术的目光当中,那凝运法施展出来的时候,他的头顶上,那五彩的氤氲,便在转瞬间,化作一汪喷泉一般,沸泳起来。 每一次那喷泉当中,无数的气泡滚动的时候,都会有一枚嫣红如焰的,圆形方孔的钱币,从虚空当中,跌落到云中君的掌心。 这便是红运钱。 两个呼吸之后,当云中君散去了望气术的时候,两枚红运钱,已经是躺在了他的掌心上。 等到稍稍的恢复了一些,云中君才是又运转了望气术,观察自己本身气运的变化。 那苗圃当中,无论是那九叶草,还是那内圈当中的氤氲,都是巍然不动,但外圈当中,那一层氤氲,却依然是淡薄了不少,隐隐之间,要四散而去的模样。 而从冥冥之间,玉湖水宫的方向处,亦有一股玄妙无比的力量,垂落下来,逐渐的补充着外圈那淡薄了一些的五彩氤氲…… “果然,外圈的那一层五彩氤氲,便是玉湖水宫对我的助力。” “这样的话,我将这水宫借予我的气运,凝聚做运钱的行为,岂不就是在挖这玉湖水宫,甚至于挖龙族神庭的墙角?”想着这些,云中君不由得便是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气运,对于这洪荒当中,任何一个修行者,任何一个势力,都可以说是绝对的根本,他这样的行为,一旦被神庭发现,那等待他的,绝对是最残酷的刑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手上,便是用力,周身上下的法力吞吐着,将那两枚红运钱给炼化。 在炼化这红运钱的过程当中,云中君的心头,难以想象的满足感,也是油然而生。 与修行者而言,修行之际,吞吐天地元气,本来就是一种极致的享受,否则的话,这无数的修行者,也不会孜孜的,沉迷于修行当中。 但这炼化运钱给云中君的感觉,比之于吞吐元气,还要来的美妙无数倍! 就好比是粗粮淡饭,和天帝所享用的龙肝凤髓一般的差距。 …… 东海水宫,位于东海水眼之上,镇压着东海水眼。 作为洪荒三大神庭之一,龙宫神庭的权力中枢,东海水宫的威严,雍容,华贵,自然是毋庸置疑。 虽然名为水宫,但实际上,东海水宫更近似于一个庞大无比,浩然无比的城池。 往来于这城池当中的,基本都是成就了不朽金仙的存在,那些能够占地为王的逍遥真仙们,在这东海水宫之内,可以说是毫不起眼的存在,至于说如云中君一般的天仙,在这东海水宫之内,也只能做一些侍卫,巡城军士之类…… 第十二章 东海水宫 东海水宫的格局,四方周正,巍然大气,棱角分明。 四个城门处,四条长街,分别以东西南北四极为名,从城门口,一直贯通到最中间的龙宫之内。 东海水宫,是龙族神庭的权力中枢,而这龙宫,则是东海水宫的最中心。 这里,是龙族神庭的至高首领,祖龙苍所居之处。 苍有十一个妻子,其中九个,皆是为其诞下一子之后,生机耗尽而死,而那九个龙子,便是传说当中的,龙之九子。 由长而幼,分别是赑屃,螭吻,蒲牢,狴犴,饕餮,霸下,睚眦,狻猊,椒图。 除此之外,正妻龙母玄,还给祖龙孕育有一幼子,其名为敖,次妻水母娥,给祖龙孕育一女,其名为骊。 …… 当云中君在静室内,修行望气术,并映照气运虚实之妙的时候,龙宫之内,一个姿态雍容的女子,浑身上下,都被无穷神光笼盖的女子,被十六驾的撵车拉着,从龙宫最大的宫殿之内,进入了旁边的后殿。 车架缓缓而行的时候,这恢弘浩大的龙宫之内,所有的景色风物,尽皆失了颜色。 这车架的主人,便是这龙宫当中,祖龙的正妻,龙母,玄。 三族神庭的势力,居于鼎盛之后,龙族神庭的首领,祖龙,便是一直在这龙宫之下闭关,不理世事,是以,如今东海神庭当中,一应俗务,都是有龙母玄在打理。 从这方面来说,如今的龙母玄,才是这三大神庭之一的龙族神庭,实际意义上的掌控者。 无数年来,龙族神庭的种种决议,皆是出自于龙母玄之口。 而在她的打理之下,龙族神庭的局势,亦是是蒸蒸日上。 玄的撵架,停在后殿的面前,然后,玄示意周遭的一众侍女们,都退去之后,才是推开了那后殿的大门。 殿室当中,一个十七八岁,头顶两支虬结龙角的少年,正在殿中,和一众蚌女们嬉戏玩闹。 当玄推开殿门的时候,那些蚌女们,都是急急忙忙的,跪倒了下来,五体投余地。 “你们也都散了。”玄的脸色,先是一寒,然后,才是朝着这些蚌女们挥了挥手。 那些蚌女们,急匆匆退出去的时候,不忘掩住了这宫殿的大门。 “母亲。”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脸不在意的,蒋蒙在眼睛上,能够完全的遮蔽修行者神识的布条给扯开,扔到一旁。 “敖,苍打下来的基业,终究有一天,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你这个模样,如何能够压服众神?”看着那少年的神色,玄目光幽幽。 “嗨,母亲你说这个干什么。” “父皇春秋鼎盛,长生不死。” “又有您在一旁辅佐。” “除此之外,我上面还有九个哥哥,这神庭,哪里能够轮得到我?”敖将玄引到上首处坐下,然后还是一脸讨巧的,捏着玄的肩膀。 “母亲你神色疲惫,是不是在朝会上,那些龙君们,又跟您吵起来了?”敖关切的道。 “不是我说您,如今我龙族神庭,稳如泰山。” “一些小事,您又何必非要跟那些龙君们,置一个高低?” “父皇征战天下的时候,那些龙君们,给凤凰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如今好不容易,凤凰他们闭关,结果母亲您,又压在了他们头顶。” “偏生母亲您,还强势无比,这叫那些龙君们,如何松的下心中一口气?” “你懂个什么?”对于自己的这个孩子,玄素来是看重无比,当下便是教导道。 “居安思危,方为正理。” “越是承稳泰平,就越是防微杜渐。” “你父皇闭关不理世事,倒是轻松了。” “但我若是不将这些东西都把握住,那等到你父皇出关的时候,这龙族神庭,可就未必是还会听他的号令了。” 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言语之间,颇有几分疲惫。 “被你一打岔,我都险些忘了我的来意了。” “我问你,我书房里的那一篇残章,是不是被你拿了?” “母亲说的,是那一本藏剑经么?”听着玄的问话,背后,敖的神色也是稍稍一变,手上的动作,也是一轻。 正当敖想要溜走的时候,玄的目光,已经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果然是被你拿走了。”玄没好气的道,“你把他拿到哪里去了?” “前些日子,孩儿要炼一桩法宝,缺少一味辅料。” “于是便将那藏剑经,拿到琳琅御书阁,换了一些运钱,再用运钱,换了祭炼法器的辅料。”敖见自己说漏了嘴,抵赖不得之下,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承认。 “你!”听着敖的话,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欣喜于敖遵守神庭的规矩,还是该愤怒于敖不知轻重。 “你知不知道那一本藏剑经,是什么来历?”片刻之后,玄才是正色对着敖道。 “当年你父皇与凤凰相争,立下龙族神庭的时候,和凤凰他们,一场厮斗,将天穹破裂。” “这一卷残篇,便是从那裂口处而来。” “你父皇有感,这一卷残篇,可能关系到龙族神庭,东海水宫未来的方向,这才是将那一卷残篇,遗留至今。” “却不想,竟被你!”说到这里,玄的心口,便又是一阵无名火气起,伸手,就要将敖给镇压起来。 但看敖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却又是狠不下心。 “母亲,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那残篇,在父皇的手里,在你的手里,那么久也不曾参悟出什么东西来。” “如今我将之置于琳琅御书阁,说不定,我神庭亿万神祇当中,就有谁参悟出了那残篇的玄妙之处了呢?” “能够进入琳琅御书阁的,都不是外人。” “肉烂在锅里,到时候,得了好处的,还不是我龙族神庭。”敖的眼珠子一转,立马便是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辩解道。 “你啊你!”玄这才是消了消气,摇着头,伸出指头去,点了一下敖的额头,然后,引动了琳琅御书阁,想要看看,那一卷残篇如今情况如何。 只是,玄将琳琅御书阁当中,所有的功法,都翻了一遍之后,这才发现,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竟完全没有那残篇的痕迹。 “敖,你当真是将那残篇,置入了那琳琅御书阁当中?”玄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陡然间,变的锐利起来。 “不敢欺瞒母亲,我的确是将那藏剑经,放到了那琳琅御书阁当中。”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那琳琅御书阁中,找不到那藏剑经的痕迹了!”龙母闭上双眼,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不想,这一卷残篇,竟会是如此的传承……” “难道,当真是因为无缘?” “怎么可能!”听着龙母的话,敖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忙忙的,就翻开了琳琅御书阁的目录,然后,敖的目光,呆滞了起来。 第十三章 剑经来历 “这怎么可能呢?” “区区一卷残篇,怎会有如此玄奇?”这一刻,熬也禁不住的是一阵捶胸顿足。 作为祖龙十子,对于这种情况,熬自然不会陌生。 这天地当中,只有一种功法,会有如此的玄奇。 那边是天地造化的功法。 这些功法,每一部,都有着无比的玄奇,有着无与伦比的造化,而且整个洪荒天地,只有一个人能够修行者功法,当有人入门之后,这功法的痕迹,便会消失于这天地之间,其他人,再难查阅——就如此时一般。 明明是熬亲自将那藏剑经,置于琳琅御书阁中,但此刻,熬却已经记不清前后的细节了,甚至,连那藏剑经当中的内容,也都是彻彻底底的,被熬所遗忘。 这只能说是一个巧合当中的巧合——这一卷残篇,直指真仙,但在祖龙,龙母,以及所有大神通者的眼里,这所谓的真仙,都是毫不起眼的存在。 他们就算察觉到了这残篇当中,有所玄奇,也不会改弦易辙,去修行这一部残篇。 他们那无与伦比的自信,只会叫他们试着去推演这功法当中的玄奇之处,仅此而已。 而对于熬这样的,能够接触到这功法的人而言,更不可能去修行这一卷残篇——这功法,一直收藏在龙宫的书房之内,有机会接触到这几部功法的,也只得那么寥寥几人,而这些人的身份,皆是高贵无比,等闲不朽金仙的功法,都不被他们看在眼里,又遑论这区区一卷只能成就真仙的残篇? 再加上,那些有机会进入琳琅御书阁的人,在选择修行功法的时候,必然是会首先排除那些不能成就不朽金仙的功法。 这种种看似巧合,实则注定的‘巧合’,才使得那一部残篇,落到了云中君的手上。 …… 当然,对于这一卷《天河藏剑经》的来历,云中君并不清楚,他也完全想不到,自己匆忙之下所选择的这一部功法,有着这样大的来头。 此刻的云中君,还在静室当中,修行那诸天云禁法。 炼化那两枚红运钱,又已经过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当中,云中君每过半个月,都是观照一番自己的气运。 三年的时间当中,云中君没有用处一次凝运法,但他先前凝练运钱所消耗的外圈的气运,到现在,都还有些虚浮淡薄,不曾补充完毕。 按照云中君的测算,至少还得要七年的时间,他凝练那两枚红运钱所消耗的气运,才会重新的被弥补起来。 也即是说,若是想要不伤及根本,那每十年的时间,云中君也只能凝练出两枚运钱来,一旦超出了这个界限,他的气运当中,来自于水宫的那一部分,必然会发生动摇,使得玉湖水宫,有所察觉。 这两枚运钱,被云中君炼化之后,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头顶的气运当中,代表着自己根本气运的那一株九叶草,虽然还没有什么变化,但九叶草之下,那一片氤氲的‘泥土’,却是变得凝视了不少。 可以想象,随着这些‘泥土’越发的浑厚,对那九叶草,也必然是大有裨益。 折旧好比是白鲤一族,无数族人的气运所汇聚成的湖泊,养育着那一头族运所化的白鲤一般。 湖泊够大,那族运所化的白鲤,才能长得更为的茁壮,泥土越是醇厚,泥土之上生长的植物,才会更加的旺盛…… 所谓浅水养不了蛟龙,这浅水,既是真真切切的水流,同时也指代着那玄妙莫测的气运。 三年之间,除开每隔半个月,观照一次自己的气运以外,云中君便是在修行那诸天云禁法。 诸天云禁法,由三十六个符印所构成,包含阴阳五行,地风水火等等,易学难精,不少成就了不朽的金仙,都未曾将这诸天云禁法练到心随意动的程度,这难度,和望气术凝运法之类,自然不在同一个层次。 花了三年的时间,云中君才是堪堪将这诸天云禁法的第一个符印,云之印入门。 就在云中君想要一鼓作气,继续修行这诸天云禁法,从云之印,往其相关联的风之印,水之印蔓延的时候,他修行的这静室外面,有脚步声响了起来。 “秋玉湖白鲤一族,二长老百合顺,求见云统领。”片刻之后,静室的外面,来人鼓荡着天地元气,高声道。 “何事惊扰?”静室当中,云中君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静室的大门,豁然而开。 “可是战事有所波折?” 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低烈度的战争,从未停歇过。 在秋玉湖的湖畔上,战场分为三个部分,分别在秋玉湖三大种族的领地当中。 随着战事的胜负不定,秋玉湖的水域,亦是时而扩大,时而缩小——若是在战争中,玉湖水宫的大军获胜,那秋玉湖的水域,自然随之扩大,往湖畔上,淹没一圈,更加的靠近那丰沛山,反之,秋玉湖的水域,则是向内缩小,使得三族的领地,随之缩小。 这也正是云中君来到这白鲤一族的领地之后,丝毫不在意白鲤一族对自己的冷漠的原因。 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三个战场之一,就在白鲤一族的领地当中,云中君作为从玉湖水宫来的统领,只要战事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溃败,使得玉湖水宫的气运动摇,那云中君,就可以完全不用顾忌战事的一时之胜负,但白鲤一族不一样,这战争的胜负,无论是大是小,都能够直接的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在来到这白鲤一族的时候,云中君就很清楚的知晓,白鲤一族,迟早会向自己屈服的,或早或晚而已,除非是白鲤一族,有了新的,能够支撑长生天仙的局面出现,但这又怎么可能? 长生天仙,在洪荒的修行体系当中,虽然算是最下级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成就长生天仙,会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 不说其他,就是这秋玉湖。 这秋玉湖七千余里的水域,迄今万年,所成就的长生天仙,也不过只得三人而已,而这三人,很快,就会只剩下两人。 成就长生天仙之难,可想而知。 每一个成就长生天仙的人,都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天骄。 “回统领,非是战事有所波折,而是我族老祖宗,有紧要事,邀请统领前往。”百合顺停在静室之外,将头颅低垂。 第十四章 三灾七劫,白鲤之求 停了百合顺的言语,静室当中,云中君身形,虽然是威严不动,但他的瞳孔当中,却有一抹盈盈紫意,浮现出来。 望气术。 浩浩荡荡的气运之湖,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先前那平静无比的气运之湖,在云中君的眼前,却有无尽的波涛席卷,每一次波涛之后,这气运之湖中的‘水面’,都隐隐的消退一分。 如今,这气运之湖当中的那白鲤头上的龙角,都已经是有一小截,从水中露了出来。 云中君的目光再动,很快,就找到了那白鲤头前的那红色的气运之柱。 三年前,云中君看这一道气运之柱,这气运之柱,虽然衰朽,但还面前能称得上一句稳固,但如今,这气运之柱,却是摇摇欲坠,似乎是被风一吹,便要化作云烟消散一般。 “白鲤一族的百离经,将要陨落了吗?”云中君垂下目光,“不,不仅仅是陨落,而是这位长生天仙所留下的后手,都快要散去了。” 虎死余威在,作为三灾七劫当中,度过了两灾四劫的长生天仙,百离经就算是陨落,他的气运之柱,也会因为他所留下的后手,而继续保留一段时间,以此叫族运保持稳定,不至于因为他的陨落,而分崩离析。 但云中君现在看到了什么? 百离经,明明还有一口气,在苟延残喘,但向征着他存在的气运之柱,却已经快要溃散。 “这三年的时间,百离经到底做了些什么?”云中君暗自道,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情况,气运,因人而存,修行者的一吞一吐,一举一动,都会有气运的产生,只要修行者还活着,还有一口气,那气运之柱,就算是有所动摇,但也绝对不会落到如今云中君所见的这般,连根本气运,都已经摇摇欲坠,近乎于崩溃的地步。 这一刻,云中君的心头,禁不住涌现出了强烈无比的好奇心。 “也好,终究是老前辈。” “带路吧。”静室之外,正当百合顺心中还在忐忑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已经从静室当中响了起来。 他抬起头,便看到云中君已经起身,踏出了静室。 “云统领,请跟我来。”百合顺急急忙忙的转身,带着云中君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一个用蓝玉堆叠出来的一个静室,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那静室的大门处,还贴了几张云符,将那静室里面的动静,遮掩的严严实实。 只这几张手绘的云符,便能看得出来,那位只剩下一口气的百离经,在诸天云禁法上,造诣之深。 “老祖宗和族长,都在静室当中等您。”百合顺指了指面前的静室,然后静室的大门,开了一条缝,缝隙当中,衰朽的气机,迎面而来。 “重伤在身,难以全礼,还望云道友宽恕则个。”透过这一条缝隙,静室当中,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还请云道友入内一见。” 云中君一个闪身,便从那缝隙当中进去。 静室之内,非常亮堂,云中君入眼处的,是左右两个大鼎,大鼎的中间,是一张香案,香案之上,有一排灵牌。 这静室,乃是白鲤一族的祖祠。 那两个大鼎的正前,是一连串水草编制的蒲团。 前水府统领百离经和白鲤一族的族长,便是一前一后的,坐在云中君的面前。 两人的背后,还有一个五六岁模样,一脸忐忑的孩童。 云中君的目光,百离经的模样,堪称是骇人。 他整个人身上,浑然不见有半点的气机,半边的脸颊,都已经腐烂,当他开口的时候,脸颊上不时有碎肉往下跌落,露出脸颊上森白的骨骼。 在百离经的右手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匣子。 “不知前辈相邀,有何要事?”看着面前百离经的惨状,云中君的心头,一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觉,如水一般流淌出来。 长生天仙,算是修行的另一个起点,长生天仙之后,修行者历三灾七劫,成就真身法相,以逍遥真仙称之。 灾乃天灾,三灾者,风灾,火灾,雷灾。 劫乃杀劫,人劫,七劫者,便是七次生死之劫。 修行者过三灾而形体稳固,历七劫参悟生死玄机,如此,方得证逍遥。 三灾七劫,是任何一个有志于前的修行者,都避免不了的磨砺。 而云中君的面前,百离经,正是渡三灾之雷灾失败,方才有此下场。 看着百离经的惨状,云中君的心头一阵发寒,若是有朝一日,他渡劫也失败的话,他的境况,绝不会比此时的百离经,好上多少。 “此次请道友前来,却是想要厚颜,求道友一件事。”百离经并没有太多的客套,等到百益鸣和他身后的那孩童朝着云中君见礼之后,便是屏退了他们,然后直接入了正题。 “秋玉湖三族,以我白鲤一族为首。” “我若死去,白鲤一族,没了依靠,赤鳝,镜虾两族,必然绸缪,吞并我白鲤一族,以壮大他们本族的气运。” “我想请道友,在我死后,能够稍稍照拂我白鲤一族,若是能够庇护着,我白鲤一族有新的长生天仙成就,支撑族运,百离经,必有重谢。”百离经说着,手指稍稍一用力,将他右手边的那一个小玉匣,推到了云中君的面前。 “前辈这是何意?” “白鲤一族,作为秋玉湖三族之一,统镇一方。” “水宫当中,无论是府主还是归相,必不会坐视白鲤一族消亡。” “白前辈如何会有此虑?”云中君抬起头,双手拢于衣袖,并没有要打开面前那小玉匣的意思。 “水宫……” “呵……” “就算是赤鳝和镜虾两族,吞并了白鲤一族,整个秋玉湖的气运,也不会有所动荡。” “既然气运不动,玉湖水宫,又如何会管三族之间的争斗?”百离经摇了摇头,声音当中,满是悲怆。 气运不稳的后患,已经在此时的百离经身上,显现了出来,他现在,非但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在他说话的时候,他周身上下的法力,更是在不停的涌动着,甚至,他的言辞当中,似乎也没有什么斟酌忌讳。 “前辈说笑了。”云中君拢在衣袖里面的双手,动了一下。 “我统镇此地,白鲤一族,便算是我手上,最合用的人手。” “自然如此,我自然不会任由赤鳝,镜虾两族,在背地里谋算白鲤一族。” “合用的人手?” “道友的意思是,若是这白鲤一族,不合用的话,道友就要放弃白鲤一族了吗?”百离经惨笑道。 云中君来到白鲤一族的领地之后,在白鲤一族所受到的冷遇,他自然也是清楚的。 合用?若是白鲤一族,在云中君的眼里,真的合用的话,他今日,也不会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 只能说,因为他的存在,叫白鲤一族,自视过高…… “道友不妨先看一看,这匣中之物。” 第十五章 气运加身 百离经惨笑着,对着云中君道,示意云中君打开面前的匣子。 “此物,便算是我白鲤一族,对道友的赔罪。” …… “白鲤一族有消息传来了。” “百离经约见了云中道人。” “看来,百离经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云中君进入白鲤一族祠堂的时候,元凯的身形,也是出现在了余弦的洞府当中。 云中君闭关修行的这些年,赤鳝和镜虾两族,一直都在侵吞着白鲤一族的领地和资源,而这,正是云中君所见到的,白鲤一族族运大减的原因。 “那又如何?”余弦手中,握着一枚玉简,头也不抬的道。 “你就不担心,这云中道人,介入进来?” “他不介入进来才奇怪。” “作为统领,他的职责,便是保证白鲤一族水域的平稳。” “如今你我两人,动作频频,吞了不少白鲤一族的族运,以至于白鲤一族在湖畔的战事,越发不顺。” “那位云中道人,迟早都会介入此事的不是吗?” “不过这也好解决。” “等到他问起来,你我各自派出一些人手,帮助他稳定湖畔的战局,叫他面子上过去的,也就是了。”余弦这个时候才抬起头,目光望向了白鲤一族祖祠的方向。 “那他若是执意要保白鲤一族呢?”元凯还是有些不安。 “呵。”余弦不屑的笑了一声,将手上的玉简,放到一旁。“无非,就是再给他一些好处而已。” “一边是对自己冷遇的白鲤一族,只能靠他独力支撑。” “一边,是两位过了灾劫的长生天仙给他台阶。” “换了你,你会怎么选?” “来人。”余弦起身,走到洞府的门口,唤来了一个侍者。 “持我令符,往白鲤一族走一遭。” “就说我修行偶有所悟,于半个月后,在洞府设宴。” “请云中道友,务必前来。” …… 白鲤一族的祖祠当中,云中君伸手,跳开了面前那小玉匣的盖子。 匣子一脸,一片赤红,赤红当中,一抹灿烂的金色,夺目至极。 看着匣子当中的那一捧赤红和那一抹金色,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当中,轰然一声炸雷响起! 他终于是知晓了为什么他面前,百离经所展露出来的气运,为什么会是一副马上就要崩溃的模样。 ——这三年的时间,百离经分明就是在以折损气运的方式,将自己的气运,给凝练成一枚一枚的运钱。 那小小的匣子当中,是满满的一匣子运钱,足足有数百枚! 白鲤一族的族运大损,除了赤鳝和镜虾两族的小动作之外,百离经以气运凝练运钱,同样也占了相当大一部分的原因。 不过,令云中君不解的是,无论修行者的根本气运如何,但天仙阶的修行者,凝练的运钱,只会是红运钱——那么,那匣子当中,那一枚耀眼无比的金运钱,百离经又是以什么方式凝练出来的? “不够。”好片刻后,云中君才是抬起目光,看着面前的百离经。 “谋算白鲤一族的,是两位长生天仙。” “这些运钱,固然珍贵,但还不足以叫我为此过了灾劫的长生天仙对上。”云中君挺直了脊背,摇了摇头。 “再加一枚呢?” “两枚金运钱,加上七百枚红运钱!” “以此作价,请云道友庇护白鲤一族七百年如何?” “红运钱,云道友不放在眼里,但金运钱呢!” “元凯和余弦,无论他们付出什么东西,也不可能能拿得出两枚金运钱作为代价!”百离经抬起头,瞳孔当中,有一抹血光浮现出来。 “就依前辈所言。”云中君道。 “好。”听着云中君的话,百离经也是欣喜的笑了起来。 “浦泽儿,你进来!”百离经的笑声,越发的爽利。 笑声当中,百离经的那半朽的肉身,有火焰燃烧了起来。 …… 当那名为白浦泽的孩童走进来的时候,那火焰,刚好是将百离经的肉身,给彻底燃烧干净,只留下百离经的元神,包裹着两地隐隐泛着金光的血液。 白浦泽进来以后,两滴血液当中的一滴,渗透到白蒲泽的眉心,而另一滴,陡然炸开,在云中君的面前,消失不见。 “值得吗?”看着百离经的元神,消散在自己的面前,不留痕迹,云中君也是感慨了一声,然后等着冲进祠堂的百益鸣和百合顺的面,将那一个装满了运钱的匣子,收进衣袖当中——百离经承诺给云中君的第二枚运钱,在那火焰燃烧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从虚空当中凝结出来,被白术收了起来。 “拜见云统领。”朝着百离经先前坐的蒲团,拜了三拜之后,百益鸣才是对着云中君,单膝一拜,以示臣服之意。 “老祖宗生前交代过,蒲泽儿从今天起,就在云统领的身边,做个童子,替云统领跑腿传话,做些杂务。” “我白鲤一族,每过百年,还会给云统领敬奉一滴玄元重水……” 在百益鸣朝着云中君单膝拜倒的时候,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身形,微微一晃,周身上下的法力,都是涌荡起来,匆匆的敷衍了一番百益鸣他们之后,云中君便是径直回了静室,开始吞吐天地元气,以平息自己周身经脉当中,那些沸泳起来的法力。 然后,云中君才是睁开了双眼,开始查探自己经络间的法力,突然沸泳起来的原因。 到最后,当云中君再次使用了望气术的时候,他才终于是发现了原因所在。 水镜当中,云中君气运所化的‘苗圃’,原本只得两层,但如今,却已经是分成了三层。 最内的一层,乃是他的根本,自不必提,另外的两层,一层是来自于水宫,而另一层,则是来自于白鲤一族。 在百离经死去,白鲤一族接受了他的庇佑之后,白鲤一族的族运,便是自然而然的,往云中君的身上靠拢——换言之,先前白鲤一族,镇压气运的人,是百离经,但此刻,白鲤一族当中,镇压气运的人,已经变成了云中君。 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随着白鲤一族的气运,往自己身上的汇拢,自己吞吐天地元气的效率,比起先前,快了足足三成有余! 这既是气运加于身的神效,同时也是修行者追求气运的根本原因——就算不用那些气运凝结做运钱,但只是这些气运加身,便能够极大的提升修行者修行的效率,令修行者的修行,事半而功倍。 第十六章 宴无好宴 观照了一番自己的气运之后,云中君的目光,又落到了面前,白鲤一族的气运所化的那湖泊之上。 这个时候,云中君的视角,比之先前,又是截然不同。 先前,云中君只能窥伺到白鲤一族的族运,但此时,云中君运转了望气术,他的目光当中,所浮现出来的,却不仅仅是白鲤一族的族云。 只见的,他的面前,是一个浩浩荡荡的湖泊,湖泊的郑重,是一座华美的宫殿,四四方方,稳固无比,任是什么波涛,到了那宫殿处,都是老老实实的,平息下来。 这宫殿,便是玉湖水宫气运的显化。 而在这宫殿之外,那浩浩荡荡的湖泊当中,又有一白鲤,一赤鳝,一镜虾,相互争斗不休。 那赤鳝和镜虾,联起手来,时不时的,便在那白鲤的身上,撤下一两枚鳞片来…… 这所显化的,却是秋玉湖中,三族的争斗。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那白鲤的身上——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这白鲤的眉心之间,有一滴泛着隐隐的金色的血液,随着这白鲤和那赤鳝镜虾的争斗,这一滴血液,正飞快的融入到那白鲤的鳞甲之间,叫那白鲤的模样,越发的神骏,越发的威严,越发的,往龙族所靠近…… 九转化龙法,号称九转化龙,但并非每一个修行者,都能够修行到九转的地步,能够以这九转化龙法,成就真龙之身的,始终只是少数人而已,绝大多数的修行者,就算是成就不朽金仙,这九转变化,他们也只完成了五转六转,距离成就真龙,还有这遥不可及的距离。 是以,这洪荒天地当中,更多的种族,都是如同百离经一般,老一辈的修行者陨落之际,当自己所修炼出来的龙族血脉,熔炼出来,传给后辈,这样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终有一天,他们的后辈当中,会出现真正的真龙,而他们这一族,自然也是化作龙族血裔。 云中君着实没办法理解,这无数的种族,对于化龙的偏执。 …… “云老弟,这边。”接到了余弦的请帖之后,云中君便带着童子,到了余弦的洞府。 比起云中君修行的静室而言,余弦的洞府,显得相当的奢华,廊檐墙角之间,美玉珊瑚,琉璃明珠等等,应有尽有,洞府四周,时不时持着戈矛走过的甲兵,身上煞气四溢而出,足见其精锐。 对于云中君的到来,余弦展示出了相当的礼遇,他亲自到洞府门口,引着云中君,到了洞府后院的一株九尺多高的玉珊瑚旁边坐下。 玉珊瑚的旁边,摆着三张几案,玉湖水宫麾下,另一位统领元凯,便坐在其间,手里端着一个杯子,目光幽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个人,先是相互介绍几番,然后元凯和余弦,又回味了先前和丰沛山的战事以后,才是又提及了如今秋玉湖中的局势。 “这些年,因为和百统领同殿为臣的缘故,我们对白鲤一族,也是多有忍让。” “以至于如今,白鲤一族行事,越发的骄狂。” “听闻云中道友走马上任之后,白鲤一族,便是将云中道友晾到一边。” “既无供奉,也无礼敬。” “而云中道友你,也对此不闻不问,此举,颇有不妥之处。” “须知,云中道友你的身份,乃是水宫三大统领之一,于我等并列。” “白鲤一族,对道友不敬,便是对我二人不敬。” “亦是对水宫不敬。” “我们两族有意起兵,讨伐白鲤一族,给白鲤一族立个规矩,也好叫他们知晓上下尊卑。” “云中道友以为如何?” “来了!”当余弦朝着自己,举起了手中杯子的时候,云中君便是了然,这一次的会面,进入正题的时候到了。 “还是算了吧。” “三族分镇三处的局势,我看挺好的。” “若是为此起了龌龊,叫丰沛山看到了机会,我们三人,只怕是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府主和归相信赖,将彭屿湾的战局,托付到我的手上。” “若是出了岔子,我有什么颜面面对他们?”云中君沉默了一下之后才是应道。 虽然心中有所预料,但云中君还是没有想到,余弦的言语,会是这般的直白,对自己的目的,没有丝毫的掩饰。 对于余弦他们的目的,云中君没有任何的意外之色——修行者的修行,少不了气运的辅助,这洪荒天地当中,修行者对气运的需求,就如同是末法时代,修行者对天地元气的渴求一般。 一个修行者的气运越是雄浑,这修行者的道途,自然也就越发顺利。 秋玉湖三个部族,白鲤,镜虾,赤鳝,每个部族的气运,供养一位长生天仙,绰绰有余,但供养一位逍遥真仙,那就远远不够了,百离经渡三灾失败,未尝就没有气运不足的原因在里面。 有百离经的前车之鉴在眼前,不说为了部族的发展,光是为了自己的道途,余弦和元凯,就得要想尽办法的,壮大自己的气运,而壮大自己的气运,最简单的办法,无异于就是壮大本族的族运。 作为一族气运的执掌者,族运每一次从元凯他们周身萦绕而过的时候,他们都能够从这族运当中,截取一部分下来,化作自己的气运,而且这种行为,并不会伤及族运,毕竟,气运聚散无形,如同潮汐起落一般,这一部分的气运,就算是他们不截取,也同样是随着时间散去。 不仅仅是余弦,整个部族当中,每一个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都能够或多或少的,从族运当中,截取一部分的气运,以补益自身。 对于余弦和元凯来说,要增强他们的气运,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对于一个种族的族运而言,在不伤及根本的前提下,能够被截取的族运,始终都是有限的,你拿的多了,我自然就拿得少了。 节流,便是收拢部族当中,其他修行者在修行之际,所能截取的气运,以此增加他们自己的份额,但这种行为,一则,是容易令部族离心,二来,气运不可见,余弦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分配部族当中的每一个修行者所能截取的气运的多寡。 是以,余弦他们,只能选择开源。 开源的办法有两个,第一,是在水宫当中立功,在和丰沛山的战斗当中,若是立下的功勋足够,玉湖水宫,以及水宫背后的龙庭,自然便会赐下气运垂青。 第二种办法,就是掠夺其他的部族,尤其是那些,气运能够供养长生天仙,但本族当中,却又没有长生天仙坐镇的部族——这样的部族,在任何一个长生天仙的眼中,都是一块莫大的肥肉。 秋玉湖三个部族当中,百离经渡劫失败以后,白鲤一族,便是余弦和元凯眼中的肥肉。 第十七章 不欢而散 “云中道友所担心的,无非就是战事而已!” “若是我二人允诺,保证整个过程当中,彭屿湾的战事,不会为此产生任何波折呢?” “而且我们还可以允诺,吞下白鲤一族之后,镜虾部族和赤鳝部族,会各自分出一部人手来,交由云中道友统领。” “比起白鲤一族而言,这一部分的人手,会绝对听从云中道友的号令。” “有了这些人手,云中道友的这统领之位,才算得上名副其实,不是吗?”对于云中君的拒绝,余弦并不在意,而是继续的劝解道。 “说得不客气一点,白鲤一族就算是投入了云中道友你的门下,白鲤一族的气运,云中道友你又能分润多少?” “百之一二而已。” “但若是我们联手,吞了白鲤一族,那云中道友你能分润的的气运,必然是十倍,二十倍的提升。” “至于说玉湖水宫那边。” “我们三人联手之下,白鲤一族,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摧枯拉朽之下,秋玉湖中的局势,不会有任何的波折,水宫的气运,更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府主也好,归相也罢,对我们的行为,也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 “当然,若是道友心有顾忌的话,也可寻一个由头闭关,等到道友闭关而出,一切都尘埃落定,该分润给道友的那一部分,也绝不会少。” “云中道友以为如何?”余弦再一次朝着云中君举杯。 听着余弦的话,云中君再一次的沉默了下来。 若是在他见百离经之前,余弦便在他的面前,提出了这个提议,那云中君必然会顺水推舟的,应下他们的邀请,并且会和他们合谋,以此叫他们更够更为顺利的,将白鲤一族囫囵吞下去。 奈何,在赴余弦的宴请之前,云中君就已经见过了百离经,而且百离经,给出了云中君一个完全无法拒绝的代价,和云中君定下了七百年的约定。 “时也,运也!”云中君摇了摇头,朝着余弦举杯。 对于云中君而言,余弦他们,说得再如何的天花乱坠,前景勾描得再如何的诱人,也比不上百离经拿出来的那两枚金运钱。 百离经渡劫失败后,自知没有恢复的可能,于是,就破釜沉舟,借着自身气运和玉湖水宫气运,和龙族神庭气运的勾连,以他练出来的龙族血脉为饵食,强行的截取了龙族神庭的气运,将之练成运钱,以这种方式,‘损公肥私’,挖龙族神庭的墙角,来加强白鲤一族的底蕴。 对于整个龙族神庭而言,这被百离经‘盗取’的气运,就如同是四海汪洋当中的一滴水一般,微不可见,更不会有丝毫的影响,但这‘一滴水’,落到白鲤一族当中,便是天大的补益——哪怕是百离经为此丢了性命,但他从龙族神庭当中所取得的好处,却已经超过了他死去对白鲤一族所带来的损失。 白鲤一族的气运,本来就能够奉养一位长生天仙,此刻又有了百离经的垂死一搏,白鲤一族日后,出现第二位长生天仙,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们唯一所欠缺的,只是时间——但这个欠缺,如今已经被百离经给补上了。 百离经和云中君所定下来的,七百年的约定,给白鲤一族争取了七百年的时间。 而七百年的时间,已经足够白鲤一族,出现第二位长生天仙了。 “白蒲泽……”云中君想起了自己身边的这个童子,百离经练出来的龙脉精血,其中之一,就是融入了白蒲泽的血脉当中,显然,这白蒲泽,很有可能,就是百离经所甄选出来的‘天仙种子’,在七百年之后,支撑起白鲤一族的局势的人。 当然,这一切云中君虽然心知肚明,但他自然是不会告诉面前的元凯和余弦两人的。 同样的,他也更不可能将自己从百离经处获得的好处,告诉元凯和余弦两人。 “余统领若是早个十天半个月找到我,那我二话不说,必然是跟在余统领的背后,为你摇旗呐喊。” “奈何,我已经应下来百离经前辈的嘱托。” “如今,我怕也只能是辜负余统领的美意了。” “云中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再如何,于白鲤一族而言,你都是一个外人。” “他们能给你的好处,无非也就是多年积攒下来的一些运钱,珍材之类。” “姑且不说这些东西,能不能比得上事成之后,云中道友能够分润的气运。” “光说我们两位长生天仙的守望相助,便不是这些东西所能媲美的。” “丰沛山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大举进犯。” “云道友难道就不曾想过,若是不能和我等守望相助的话,那丰沛山的来敌,若是趁着道友闭关,大举进犯,道友当如何自处?” “总不成,道友从此以后,为了防备丰沛山,自己都不闭关修行了吗?” “此乃舍本逐末也!”这个时候,元凯也是停止了脊背,看着云中君道,言语当中,不无威胁之意。 “唉。”云中君叹了口气,假意为难,一手举着面前的杯盏,一手扶额,遮住了目光当中透露出来的一抹紫意。 杯子里面,云中君的气运,清清楚楚的倒影于其间。 在炼化了那两枚金运钱之后,云中君本身的气运,和先前相比,又有所不同。 浩大的苗圃当中,一株九叶草青翠欲滴,九叶草的周围,有赤色环绕,赤气氤氲当中,又有一抹金色,若隐若现。 而这在一抹金色的周遭,那些赤色氤氲的气运,也都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吞噬云中君根本气运以外的那两层气运,以此从赤色往金色转变。 若是云中君如百离经一般,将自己的气运,融入到龙族神庭的气运当中,龙族神庭,自然会垂下一抹金色气运,落到云中君的根本气运当中,以这一缕气运为枢纽,叫云中君的根本气运,一点一点的往金色转变,以此将自己的气运,养成逍遥真仙级别的金运,从而铺平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以财居首,这个财,所指的便是气运。 同样的修为,同样的境遇,一个修行者的气运是金运,一个修行者的气运是赤运,那么金运的修行者,在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上,必然是走的要比赤运的修行者,顺畅无数倍,成就逍遥真仙的可能,亦是远远地超出赤运的修行者。 云中君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根本气运,看了个通透,确认自己的气运,并不曾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有所动摇之后,才是将散去了望气术,抬起头看着元凯和余弦。 “两位道友的好意,我又如何不懂?” “只是,我辈修行人,一诺重于山。” “我既然和百离经前辈,立下了约定,自当应诺而行。” “况且,今日我若是因为两位道友给我的好处,大过了白鲤一族给我的好处,就毁诺的话,两位道友难道就不担心,我也会背弃和两位道友之间的约定?”云中君起身,朝着余弦和连凯道。 “也好,云中道友有自己的坚持,我二人,也有我二人的不得已。” “且看各自的手段吧。” “云中道友,请。”余弦同样起身,端起了面前的杯盏,朝着云中君遥遥一礼。 “请。”云中君同样双手举杯。 当那杯盏当中,玉液琼浆入口的刹那,云中君却是发现,自己杯子里面的玉液琼浆,不知什么时候,凝结成了一团冰华。 显然,这是被再三拒绝之后,作为地主的余弦,要给云中君一个下马威,想要叫云中君丢一个丑。 见此,云中君也是不动声色,只是暗自鼓动其经络当中的法力,手指悄然在那杯盏上一叩,勾出一枚云印来。 顷刻间,那杯盏当中的冰花,就已经是化作了一团如真似幻的云雾,被云中君一口饮下。 第十八章 暗室之谋 “来人,传出去。” “就说本统领宴请云中道人。” “最后起了争执,不欢而散。” 宴会结束以后,余弦便是脸色一沉,叫了两个侍者,嘱咐他们,将这消息往四方传开来。 “如今云中道人不知好歹,那对白鲤一族的动作,我们要不要先停一下?” “不然动摇了水宫气运,我们三人,都得吃水宫的挂落。” “那云中道人,乃是归相亲自引进水宫,若真的是出了岔子,板子只怕还是要打到我们两人的身上来。”元凯看了一眼余弦,脸上满是不甘心的神色。 从百离经渡劫失败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在谋算白鲤一族,如今,已经四百多年,四百多年的谋算,却在此时,功亏一篑,这叫他如何咽的下这一口气? “停?为什么要停?” “我们对白鲤一族的谋算,已经是箭在弦上。” “至于说云中道人,他既然不知好歹,那就送他出局好了。”余弦垂下眼睑,挡住目光当中的冷冽之意。 “丰沛山中,那一头老鹿的寿元,将尽了吧?” “虽然还没有查证,但此时,却有几分可信度。”元凯楞了一下,有些惊异,余弦是怎么知道这回事的。 “那你可曾将此事,上报水宫?” “上不曾查证,如何能上报水宫?”元凯摇了摇头。 丰沛山的力量,和秋玉湖的力量,一直都保持着相对的平衡,也正是如此,彼此之间的大战,才没有彻底展开。 两者之间,若是有哪一方,突然少了一个长生天仙,叫彼此之间的力量失衡的话,那彼此之间的大战,绝对是直接爆发开来,顷刻之间,就见一个胜负生死。 但也正是如此,秋玉湖和丰沛山,对自家长生天仙的情况,都是藏的严严实实,虚虚实实的各种消息,四处乱飞,叫人很难把握其间的虚实。 当时百离经渡劫失败,秋玉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拖延了四百年的时间,一直到云中君到来,令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平衡。 虚虚实实的手段,用的多了,元凯自然也是要防备丰沛山,以这样的手段来误导自己。 “不过,查不查证,也没什么意义。” “那老路既然称寿元将尽,必然不会轻易出现在战场上。” “既然如此,我也乐得清净,多些闭关修行的时间。”元凯笑着道,对于丰沛山的那老鹿寿元将尽的说法,到底是真是假,他并没有要去查证的心思。 若这消息为假,那他平日里,就得花费更多的精力,以应对丰沛山的侵袭。 若这消息为真,那很有可能,他在察知这消息的时候,就要面对丰沛山不遗余力的截杀,纵然是他从这截杀当中走脱,但暴露出虚实的丰沛山,必然会主动的掀起大战,并且令那老鹿,以两败俱伤的兑子方式,带走他们当中的一人…… 这样算起来,查证消息这件事,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为。 功劳不大,后患却不小。 “你觉得,我去见一见那老鹿如何?”余弦抬起头,望向丰沛山的方向。 …… “拜见山主。”丰沛山中,一个苍苍老者,从洞府当中出来,缓步往坐落于山巅的山神府而去。 当那老者,进入山神府后不久,山神府中,一道诏令发出来,很快,有两个长生天仙纵风进了山神府中。 “老路,你可想好了。”丰沛山中,同样也有着五个长生天仙的存在,分别是山神林朝英,一株老树得道的章见,以及麋鹿得道的路康,苍狼得道的郎永,猛虎得道的丹丘生。 山神府中,此刻说话的,正是那猛虎得道的丹丘生。 “寿元将尽,不同其他。” “纵然是瞒,又能瞒得了多久?” “除非是岳君能够在我寿元将尽之前,调来新的长生天仙,不然,再拖些时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还不如趁着我犹自还有着余力的时候,兑掉秋玉湖的一个长生天仙。”路康慢条斯理的道,没说完一句话,他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秋玉湖三个统领,你的目标是谁?”片刻之后,郎永亦是出声。 他很清楚,既然山神林朝英,已经将他们唤到了此处,那显然,林朝英他们,已经有了决定,他和丹丘生能做的,只能是配合路康行事而已。 “彭屿湾。” “彭屿湾中,百离经渡劫失败,如今只能苟延残喘。” “新来的统领,名为云中,才刚刚成就长生天仙。” “秋玉湖三个统领当中,最弱的,应当就是此人。”路康一边说,一边回响着,之前和余弦见面时候的场景。 …… “传言说你路康寿元将尽,果然不假!” “你居然敢开丰沛山?” “就不怕山神察觉到了你的踪迹,带人将你围杀于此?”再见到余弦的那一刹那,路康惊得几乎是跳了起来。 “有什么好怕的?” “秋玉湖和丰沛山,不过一衣带水。” “我若是陷在此间,府主他们,必然不会任由你丰沛山行事。” “我只问,在你们的围攻之下,撑到府主带人来援,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到那时候,你这部族的传承,还在不在,就不一定了。”余弦压了压身上的一件黑色的袍子,这一剑袍子,还是余弦早年的时候所祭炼的法器,能够压制他身上的气机,叫他不至于在进入丰沛山的刹那,就露了行迹。 “余统领想要做什么,就直说吧!”余弦的话,直接就戳到了路康的弱点,路康咬了咬牙,片刻后,才是出声道,同时也是用自己的气机,稍稍的遮盖了一下余弦身上的气机。 路康这个时候,也是回过神来,余弦既然在探知自己寿元将尽的真相后,不曾转身离开,而是显现出自己的身形,那就必然是有所求。 “我猜,你肯定在担心,你陨落之后,你这部族,还能不能保留下来,是不是会被丹丘生和郎永给瓜分掉。”见了路康的动作,余弦也是大大方方的,走到路康的面前坐下。 “你看这样如何?” “如今我炼器,尚缺一块沉山铜,你将你们部族当中收藏的沉山铜予我,我便给你一个,和我秋玉湖三大统领之一兑子的机会如何?” “到那时候,两者的力量,重新归于平衡,丰沛山,也就没了倾覆的危险。” “而丰沛山中,丹丘生,郎永他们,都得承你的人情。” “有了这个,你这部族在你之后,必然能够安然的延续下去。” “你觉得如何?”余弦盯着路康的眼睛。 第十九章 死劫缠身 最终,路康还是应下了余弦的提议。 虽然他很清楚,余弦的这个提议,是想要借刀杀人,将自己,化作他手里的刀,去谋算白鲤一族,但就如余弦所预料的那般,路康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寿尽而死,到那时候,不是秋玉湖得知了消息,打上丰沛山,就是丰沛山中,丹丘生和郎永,将他的部族,瓜分殆尽,两种情况,他的部族,都不可能传承下去。 要么,就心甘情愿的,化作余弦手里的刀,拖着余弦的对手一起死,这样,他的部族,还能因为他所立下的功绩,有着延续下去的可能——毕竟,他是为了丰沛山的利益而战死的,于情于理,丰沛山的山神,都不可能坐视他的部族,在他陨落之后被人瓜分。 所以,余弦离开以后,路康来到了山神府。 …… “我们会替你拦住余弦和元凯。”丹丘生和郎永,对视了一眼。 秋玉湖中,百离经渡劫失败的消息,其他他们早就已经确认了,只是,百离经渡劫失败,但丰沛山中,路康同样也寿元将尽——秋玉湖在遮掩百离经的情况,丰沛山,又如何不是在遮掩路康的情况。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在百离经陨落之后,在令秋玉湖,于‘无意之间’,知晓路康的情况,叫秋玉湖明白,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了平衡,以保证秋玉湖,不会以为力量的失衡,而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 但云中君的出现,却是将他们的如意算盘,给完全的打破。 “不用。”路康摇了摇头,“只要那云中道人出现,我会直接逆转真元,极尽升华。” “拖着他一起死!”路康的脸色,平静无比,但其言语,却是叫丹丘生他们不寒而栗。 对于一个修行者而言,逆转真元,极尽升华,是他们最为犀利,最为决绝的手段,同时也是最具杀伤力的手段。 哪怕是一个刚刚成就长生的修行者,选择了逆转真元极尽升华的话,那在他的真元溃散之前,就算是已经渡过了三灾七劫的绝顶长生天仙,也得要避其锋芒。 这样的手段,一旦施展出来,便只有在刹那的巅峰过后陨亡。 一般而言,这是只有两个势力当中,发生了生死之战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 “此战,无论成败,我们都绝不会动你的部族。”看着路康脸上的平静,丹丘生和郎永,都是朝着路康道。 …… “什么情况!”彭屿湾前,当丰沛山的苍狼部族,对白鲤一族发动进攻的时候,还在静室当中闭关的云中君,豁然睁开双眼。 望气术施展出来,水镜当中,那苗圃上,碧玉翠绿的九叶草的顶上,有一团黑云,凭空出现,黑云当中,似乎是孕育着什么恐怖一般,要在倏忽之间,将那九叶草给摧毁。 “死劫?” “怎么可能!”云中君看着水镜当中,自己气运的显化,大惊失色。 长生天仙,得享万年之寿,而后过三灾,历七劫,可证逍遥。 但一般情况下,长生天仙,都是过了千年之后,才开始谋算渡劫之事,云中君从未听说过,有谁才刚刚成就长生天仙,七劫就已经如影随形而来。 “是余弦还是连凯?”云中君起身,他自来到这洪荒天地,来到这玉湖水宫以来,和其他的修行者,都没什么交集,更提不上什么恩怨,唯一能够称之为争端的,便是他在白鲤一族的事上,拒绝了元凯和余弦。 “好歹也是堂堂两个长生天仙,就这么小气吗?” “七百年的时间,也等不得?”一时之间,云中君也不知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余弦还有元凯两人,要如何取我性命!”云中君推开静室的大门。 才踏出静室,白鲤一族的族长百益鸣,就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拜见统领。” “彭屿湾沿岸,苍狼一族,大举来袭。” “军势比之往常,迥然不同。”百益鸣在云中君的面前,低下头颅。 “你的意思,是这一次,郎永可能会出现在战场上吗?”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战局的。”云中君眉头皱了起来,百益鸣话里面所隐藏的意思,他自然也是清楚。 “屋漏偏逢连夜雨。”云中君暗自叹了口气,目光当中,也是多了几分阴翳。 他原本想要追查一番,自己的这死劫,从何而来,但来自于丰沛山的袭扰,却是直接的牵扯了他绝大部分的经历。 作为彭屿湾的统领,在丰沛山的长生天仙出现的时候,牵制住他,这是云中君的职责。 在往常时候,这种牵制,对云中君而言,算不得什么难事,毕竟,在这战场上,长生天仙们彼此牵制,最常用的手段,无非就是以气机,威势,相互勾连,真正动手的时候,少之又少,就算是动手,也都是以试探为主,点到即止,因为没有谁会愿意,在这无关紧要的战局上,暴露出了自己的底牌手段。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丰沛山的袭扰,总归是牵扯到了云中君相当大一部分的精力,叫云中君难以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对那死劫的应对上。 “苍狼一族,郎永!”从静室当中,往彭屿湾的边上靠拢的时候,云中君心里面,也是回忆着,玉湖水宫以及白鲤一族从各个方面收集而来的,有关于郎永的情报。 这些情报当中,对于郎永修行的功法,祭炼的法器等等,都有所涉及。 “若是这样算起来的话,比起我对郎永的忌惮,他对我的忌惮,反而要更甚才对。” “毕竟,我对于他的手段,有所了解,但我的来历出身,有什么样的手段,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在他们的眼里,却都是一团迷雾……”想着这些,云中君的心头,对在接下来的战局当中拖住郎永,又是多出了几分把握。 无论是苍狼部族,还是白鲤部族,在彭屿湾的沿岸,所构筑的防线,都相当的森严稳固,除非是哪一方的长生天仙突然出手,否则的话,就算是哪一方在战场上,占据了优势,但也很难突破另一方的防线。 只要拖住郎永,就算白鲤一族在战场上,吃了些亏,也不至于是丢盔弃甲,将自己所控制的领地,都一并丢了出去。 第二十章 洞若观火 当云中君出现在彭屿湾边缘的时候,那死劫导致的焦躁感,越发的强烈。 于是云中君再一次观照了一番自己的气运。 那九叶草上,漆黑的云团,越发的低垂,云团当中所孕育的雷光,也是越发的明显。 “难道这一次的死劫,不是来自于元凯和余弦,而是因为这一次的战局?”云中君顿住脚步。 “源莘港和长山坝那边,有什么动静?”片刻后,云中君侧身问了一句。 源莘港是赤鳝部族,元凯统领的地方,而长山坝,而是镜虾部族,余弦所统领的地方。 彭屿湾,源莘港,长山坝,三个战场,可以说是同气连枝,若是有哪一个地方出现了战事,那么另外的两个地方,也都会有所行动——假如丰沛山,突然就将另外两个战场上的长生天仙,调动到同一个战场上,从而是在这战场上打开局面,那么另外两个战场上的长生天仙,也能够还之以颜色,趁着守卫的长生天仙离开的时候,在另外的战场上,打开局面。 白术相信,若是彭屿湾,真的被两个以上的长生天仙突袭的话,余弦和元凯他们,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这无关乎恩怨,而是切切实实的,牵扯到他们自己的利益。 “余统领和元统领,都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上。”百益鸣答道。 “是吗?他们的动作,倒是够快的。”云中君回了一下,既然如此的话,那丰沛山中,能够分到这彭屿湾的长生天仙,也只得一人而已。 至于说丰沛山的山神亲自出手这种事,云中君完全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意味着,秋玉湖和丰沛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到了这样的地步,他们周遭,其他的山神,水君们,都会被牵扯到局中,以此拉开一场绵延数万里的战斗。 云中君的目光,往彭屿湾外面扫过。 彭屿湾之外,苍狼部族的气运显化,却是一片原野,原野当中,一头铁背苍狼,正舒展着身姿,云中君看向那铁背苍狼的时候,那铁背苍狼,正望着秋玉湖的方向,目光当中,满是狰狞。 当云中君的目光,从那铁背苍狼沈浪移开,落到眼前的战场上的时候,象征着长生天仙的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出现在了云中君的面前。 “果然,郎永也来到了这战场上。”那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在一片白色的气运当中,相当的显眼。 只得一道赤红色的气运,意味着,出现在这战场上的长生天仙,除了云中君自己以外,确实仅有一位。 “只有一位长生天仙,那我的死劫,缘何而来?” “总不至于,这郎永,当真就强到了这个地步,能够在见面的那一刹那,就置我于死地吧?” 秋玉湖之前的三个统领,以百离经最强,在这彭屿湾的战场上,能够应对,甚至于压制百离经的,自然也是丰沛山三个统领当中的最强者,郎永。 云中君承认,作为一个老牌的长生天仙,郎永的实力,确实是远远地超过自己,但若是说郎永的实力,能够叫自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陨落在战场上的话,那就实在是太荒谬了。 目光在战场上,缓缓的扫过,很快,云中君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不是郎永!”在望气术之下,这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和苍狼一族的族运,竟是有着格格不入的感觉,而且,那赤红色的气运之柱上,还有这灰黑色的气机,燃烧于其间,这灰黑色的气机,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和百离经陨落之前,给云中君的感觉,一模一样。 “来人,绝对不会是郎永!” “是路康!” “来人是路康!”顷刻之间,云中君便意识到了这一点。 丰沛山三位长生天仙,也只有那位在传言当中,寿元将尽的路康,他的气运之柱上,才会有着这种衰朽的灰黑色气机蔓延其间。 “路康寿元将尽一事,看来不是传言!” “而是真切如此。”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了那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上。 明悟了这气运之柱的虚实之后,这原本巍峨如山的气运之柱,在云中君的面前,便显化出了那虚弱的本质来,虽然看似巍峨雄壮,但实则,已经是被白蚁蛀空了了枯树,有外力推上一把,那顷刻,就在旦夕之间。 “将死之人,主动引战。” “明明应该在源莘港,应对元凯。” “结果却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彭屿湾。” “这是欺我成就长生天仙不久,经验不足。” “想要以兑子之法,将我斩杀于此吗?” “若是如此的话,这死劫的来由,也就合情合理了。”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是冷冽。 在他想明白前因后果的时候,他的气运本质,那九叶草的上方,黑云散开来,化作一头白鹿,正朝着他抵角而动,似乎是随时,都要张口将那其运所化的那一株九叶草给吞掉一般。 这,即是这一场杀劫的本质。 …… “一个寿元将尽的长生天仙!” “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在谋算我的时候,自己同样也露出了破绽!” “我倒要看看,这位衰朽的长生天仙,能不能挡得住我,破开苍狼一族的防线。” 倏忽之后,云中君便是冷笑了起来。 死劫的可怕,在于不知其来由,不知其时机,更不知晓,应当如何应对,但如今,云中君通过气运的变化,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死劫的来由,叫这死劫在他面前,洞若观火,如此一来,这死劫于他而言,就不再是什么生死之灾,而只是单纯的一场机缘。 “传令下去,这一次的战局,我们不防守了。” “先主动进攻,试探一下。”云中君看了一眼身边的百益鸣,吩咐道。 听着云中君的吩咐,百益鸣也是不由得一愣。 自从百离经渡劫失败以来,四百余年的时间,白鲤部族和苍狼部族,大大小小的战争,也历经过数十次,但每一次,都是苍狼一族主动进攻,白鲤一族被动防守。 作为白鲤一族的族长,这四百年间,百益鸣内心当中所积攒起来的火气,可想而知。 而且最重要的是,论及功勋的话,防守所得来的功勋,与主动进攻所得来的功勋,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主动进攻,哪怕是输了,只能算是攻伐不利,进攻过程当中,所破坏的敌人的工事,所击杀敌人的头颅,以及毁掉的敌人的防御节点,同样会丝毫不减的折算成功勋。 而被动守卫,就算是守卫成功,却只能算是应有职责,守卫过程当中,若是工事以及防卫节点有了损失,都得是自己负责,若是防卫过程当中,斩获不够的话,那就是明白折损自己的实力。 对于白鲤一族而言,这其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我这便去下命令!”云中君吩咐之后,百益鸣可谓是战意勃发。 第二十一章 战 “进攻!”云中君的命令,通过百益鸣传下去的时候,那些守卫在彭屿湾防线各处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几乎都是兴奋了起来。 百离经安然无恙的时候,每一次的战争,都和苍狼部族打的有来有回的白鲤部族,在这四百年间,却都是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除了苍狼部族以外,在秋玉湖中,镜虾部族和赤鳝部族,也是频频挑衅,白鲤部族的矿场,都是丢了好几个。 因为这一档子事,白鲤部族,可以说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若非是百益鸣和白鲤部族的长老们,一直在安抚他们的话,这些白鲤部族的战士,早就已经闹将起来了。 如今,有了云中君的命令,要求白鲤部族的战士们,主动进攻,这一个命令一路通知下去,顿时便是叫整个白鲤部族的战事们,都是士气高涨。 四百年里,数十次大大小小的战争,苍狼部族,都是出于主动进攻的态势,就算攻势受挫,白鲤部族,也从来不会追击,是以,苍狼部族的那些年轻人,几乎已经忘了,在四百年之前,白鲤部族,是一个丝毫不弱于他们苍狼部族的存在。 在接到命令的时候,苍狼部族的战士们,只当这是一次例行的,收割功勋的游猎而已,每个人的态度,都有些漫不经心。 是以,当白鲤部族吹响了进攻的螺号,摇起了进攻的旌旗,当白鲤部族的战士,主动的从各处防御工事当中杀出来的时候,苍狼部族的那些年轻战士,竟有些人,还在发愣…… “干什么呢,都干什么呢!” “给我滚回去,把你们自己的防线守好!”和苍狼部族那些惊愕的战士相比,此刻白鲤部族的防线当中,一些指挥的将领,也在气急败坏的叫骂着,将一个有一个的白鲤战士,给赶回防线里面。 ——这却是那些白鲤战士们,听到了进攻的螺号后,过于的兴奋,以至于那些本该是修补防御工事,调整防御法阵的战士们,都是抄起手里的家伙事,冲了出去。 “果然是年轻气盛,受不得激。”看着在一声号令之下,齐齐冲出来的白鲤部族的战士,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镇守于此的‘郎永’,也是禁不住笑了一声,然后转身问道,“若是将他们攻出来的人,都留在战场上,那你们可有把握,攻破这一群河鲜的防线?” “之前数次进攻失利,皆是因为这一群河鲜,如同乌龟一般躲在龟甲后面,叫族里的儿郎们,难以下嘴。” “如今他们主动放弃了地利,又如何会是部族儿郎的对手?” “老祖宗放心,这一群河鲜,都是我们的盘中餐。” ‘郎永’的背后,那浑身都拢在铁甲当中的苍狼部族的统领,因为郎永的这个问题,似乎是觉得受到了羞辱一般,当下便是拍着胸膛,立下了军令状。 “通知下去,叫部族的儿郎们,都杀将出去,叫那一群河鲜,知晓为什么在丰沛山中,我们苍狼部族号称第一。”那统领,涨红了脸,将头顶的兜鍪取下来,扔到一边,然后提着旁边的两柄短矛,径直的就杀了出去。 风刀,双剑,火焰,雷光,石枪……漫天遍野的席卷而过,每一次,法术之间的碰撞,都会在这战场上,掀起一阵小小的元气潮涌。 而在法术的碰撞之间,元气潮涌的动静,也是越来越大,叫那些战士们,都失去了对天地元气的掌控。 于是,双方所有的战士们,便在这一刻,短兵相接。 从云中君发出主动进攻的号令,到苍狼部族的战士们杀将出来,再到双方短兵相接,鲜血将彭屿湾沿线,都是染成一片红色,这其间,也不过只是短短的四十余个呼吸的功夫。 这些在心底憋一口气,憋了整整四百年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在这一刻所展露出来的悍勇和决绝,远远的超出了苍狼部族的想象,也超出了云中君的想象。 对于白鲤部族的战士们而言,这一次,非但是一雪前耻,攫取功勋的机会,更是能够震慑镜虾部族和赤鳝部族的绝好的机会。 白鲤部族当中,四个长老,在这一刻,都已经是齐齐的杀进了战场上,带着精锐的士卒,抵住了苍狼部族当中,最强的那一撮战士。 就实力而言,白鲤部族和苍狼部族,之间并没有什么差距,但这一次的战争,双方对这一次的战争所下定的决心,以及所做的准备,截然不同。 一方是为了洗刷四百年的耻辱,震慑所有窥视自己的敌人,要将被压了四百年的场子,一口气给找回来,而另一边,却只当这是一场例行的游猎。 在这样的对比之下,这彭屿湾的战场上,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局面,就已经不可抑制的,往白鲤部族所偏移。 …… “还真是够能忍的。”云中君施展望气术,目光依旧是停在那一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上,这一道气运之柱,到现在,都依旧是停在原地,似乎是打算叫白鲤部族的战士,在苍狼部族的防线面前,碰一个头破血流。 “这是郎道友在离开之前,对他们有所交代吗?” “连假意败退,都演得这么活灵活现?”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看着在秋玉湖和丰沛山缓冲地带之间,不停的往后面撤退的苍狼部族的战士,‘郎永’的心头也是感慨。 苍狼部族在这一场‘败退’当中,所表现出来的执行力,是白鹿一族,或者说是丰沛山中,任何一个大大小小的部族,都望尘莫及的。 那些‘败退’的战士们,在‘败退’的那一刹那,所展露出来的惊愕,不可思议等等神色,更是完全看不出破绽来。 “那么接下来,尝到了甜头的你,难道不打算试一下,能不能破开苍狼部族的防线?”‘郎永’抬起目光,望着白鲤部族防线的背后。“将这小胜,化作大胜。” 他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在这防线的背后,那一道属于长生天仙的气机,极其的年轻,充满了活力。 “真是年轻啊!” “在等我按捺不住动手吗?” “也是,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丁,在这战场上,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那我确实是应该,在看到了胜势的时候出手,试图将这小胜,化作前所未有的大胜!”云中君将目光,移回到那战局上。 战场上,那些苍狼部族的战士,正在败退。 随着苍狼部族的人,大多数都撤到了防线的后面,白鲤部族进攻的势头,也是逐渐的放缓。 他们一边追击,一边收拾着苍狼部族留在战场上的兵甲,一边有条不紊的,将苍狼部族的那些来不及撤退的人,给捉起来。 “我若是此刻出手,破开苍狼一族的防线,你有把握,从苍狼部族的防卫当中,撕下一大片的领土来吗?”云中君的目光,突然就落到了百益鸣的身上。 第二十二章 胜败之势 听到云中君的这个问题,百益鸣只觉得自己脑袋当中念头,轰然一炸,炽烈而又灼热的火焰,从他的头颅当中,蔓延出来,顷刻之间,就烧遍了他的全身,最后化作他心脏当中,剧烈无比的起伏。 从苍狼部族,从丰沛山的领地当中,撕下一片土地来,这是百益鸣从未敢有过的想法。 无数年来,秋玉湖和丰沛山中的族群,获取功勋的方式,都是以猎杀对方的有生力量为主。 自从彼此之间,长生天仙的力量达到平衡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一方,能够从对方的领地当中,撕下一大块来。 “统领,你真的打算出手吗?”百益鸣在回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不然,你以为我亲自来到这战场上,是图个什么?” “以有心算无心,在‘郎永’反应过来之前,我出手破开苍狼部族的防线。” “在苍狼部族,重新将防线补充完整之前,你们能够从中,撕下多少的土地来?”云中君的目光,依旧是落在百益鸣的身上,不曾移动。 “十里之地!”百益鸣闭上双眼,当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已经是完全的冷静了下来。 “只要统领能够给我们这个机会,那就算是我连同白鲤部族的列位长老,尽数战死于此,也必然为水宫,为统领您,取下这十里之地!”百益鸣的目瞳孔之内,有火焰燃烧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才是云中君对他们白鲤部族真正的支持所在。 有了切切实实的,开疆拓土的功勋,那就算云中君现在就抽身而走,那玉湖水宫,也必然会对白鲤部族,有所照拂,而不是如同之前那般,对赤鳝和镜虾部族的小动作,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十里之地,听起来不多,但整个秋玉湖,也不过七千余里,十里之地,已经是比秋玉湖的千分之一,还要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十里之地,若是取了下来,都会变成彭屿湾的地域,变成白鲤部族的领地。 有了这多出来的十里之地,有了水宫因此赏赐下来的气运和资源,那白鲤部族的实力,必然会有一个飞跃。 “说不得,因为这一次的功勋,玉湖水宫,会赐下独属于我们白鲤部族的修行之法呢!” “好,既然你有这个心气,那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云中君道,然后缓缓往前而去。 “忍到现在都不出手,无非就是在等我先按捺不住分心。”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这个机会又何妨?”步伐之间,云中君的心头,也是露出一抹冷笑来。 按照正常的战局发展,战事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么‘郎永’此时,就应该是放出自己的气机来,震慑白鲤部族的战士,叫苍狼部族的战士,有机会重整旗鼓。 但如今,那‘郎永’却依旧是巍然不动,其用意,昭然可见。 “果然是个年轻人,年轻气盛,没吃过大亏,见到了机会,就忍不住。” “却完全没想过,这机会,很有可能会是对手给你布下的陷阱。” “今次,便让我这个老前辈,教一教你,什么叫做谨慎。”云中君提起法力的时候,他的气机,亦是陡然一变,而他这气机一边,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那‘郎永’,立刻便是有了察觉。 ‘郎永’之前,还在担心,云中君会不会见好就收,叫他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如今,云中君想要趁胜追击,自然便是落入了他的下怀。 云中君的气机,弥散开来的时候,‘郎永’周身的法力,也是缓缓的,在他周身上下,运转起来。 …… “破!”当获胜的白鲤部族的战士们,因为没有听到退兵的鸣金之声而心生犹疑的时候,一个冷冽无比的声音,在白鲤部族的防线当中响起。 如云似雾的氤氲,被风吹拂着,从苍狼部族构筑的工事和防线当中,席卷而过, 云雾之间,那些坚固的工事,纷纷化作流沙,法阵当中,那些节点,亦是纷纷消散。 “呜……”苍茫无比的螺号声,再一次的响起。 “开疆拓土,便在今日。” “众儿郎,随我冲!”螺号声中,白鲤部族的族长百益鸣,已经是从后方杀了出来,白鲤部族的防线之内,所有的战士,都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而还在战场上,没有退下来的战士们,更是一个激灵,趁着苍狼部族防线崩溃的刹那,便冲进了苍狼部族的防线当中。 “道友,过了!”这个时候,‘郎永’那假意措手不及的声音,才是响起,他的身形,亦是在这一刻,浮现出来,驭云踏风,出现在战场当中,手掌一翻,作势要拍下去,要以自己的力量,将苍狼部族的防线,重新构筑起来。 “你还不来拦我?”手掌翻转的时候,‘郎永’的心头,也是暗自一笑。 他对自己的状况,非常情况,逆转法力之后,其他的长生天仙们,或许能够坚持着三五个呼吸,甚至于十余个呼吸,痛痛快快的,战上一场,但以他的状态,逆转法力之后,他只有两个呼吸的时间,两个呼吸之后,他周身的法力,便会溃散。 是以,他必须要在两个呼吸之内,将云中君斩杀,这也意味着,他必须是要令云中君,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甚至于,出现在他的面前。 “有什么过不过的,既然找到了战机,那自当不留余地!”‘郎永’踏上云端的时候,云中君充满了得意的声音也是响了起来,声音当中,云中君的身形,也出现在这战场的边上,距离‘郎永’,不过数丈的距离。 “这一局,郎统领你已经输了,又何必还要纠缠不放。”云中君一边笑,一边用衣袖,朝着郎永翻转的手掌卷了过去,要将郎永的这一击给拦下来,叫白鲤部族的战士,杀出更大的战果来。 “黄口小儿,也懂什么叫胜负么!”郎永冷笑了一声,在云中君的衣袖卷过来的时候,他周身上下的法力,轰然一动。 澎湃无比的力量,从郎永的身上,逸散出来,几乎是将这方圆数百丈的天地,都彻底凝固了一般。 “小辈,你上当了!”‘郎永’的脸上,狠辣的笑意,浮现出来。 “只要能够斩杀了你,一时之胜负,有何意义?”浩浩荡荡的力量,几乎是将天边的云彩都要撕扯下来一般,战场上,那些杀进了苍狼部族防线的白鲤部族的战士,听着郎永的话,感受着这从未感受着的浩浩荡荡的力量,也不由得一呆。 若云中君真的陨落,那他们攻破了苍狼部族的防线,又有何意义? 他们白鲤部族,说不得都要因此覆亡了! “你搞清楚,是你上当了,还是我上当了!”看着云端之下,那些在‘郎永’的言语之下,连继续攻伐都忘掉的白鲤部族的战士,云中君眉头一皱,同样是高声的道。 “路康,你这老朽,也敢来谋算我吗?” “你可知,这区区鬼蜮伎俩,在我眼中,皆洞若观火!”云中君声音响起的刹那,‘郎永’脸上的狠辣,陡然一边,而在彭屿湾和丰沛山的交界之处,那些正因为‘郎永’的言语,而欢欣鼓舞的苍狼部族的战士们,也如同之前白鲤部族的战士们那般,傻傻的呆住了。 第二十三章 大胜 “怎么可能!”脸色变化的刹那,‘郎永’的手掌,已经是拍到了那卷过来的衣袖之上。 反掌之间,那飘飞的衣袖,就已经是化作了齑粉。 但‘郎永’却没有为此有任何的欣喜,而是心神一沉。 这一掌之后,云端之上,‘郎永’的面容,也是在一阵云雾缭绕之间,变成了一脸衰朽之气的路康。 “不是老祖宗?” “老祖宗去哪里了?” “丰沛山放弃我们了吗?”这一刻,彭屿湾和丰沛山的交界处,苍狼部族的那些战士们,彻底失去了战心。 每一个部族,都是以至强者镇压族运,同时,这至强者也是部族的定海神针,只要这至强者还在,这个部族,就永远不会丧失信心,但同样的,这位至强者消失的时候,这个部族的战心,同样也会因此崩溃。 射人射马,擒贼擒王,便是如此。 “你怎么可能会有防备?”路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衰朽的气机,而在他的面前,随着那一截衣袖的崩散,云中君的身形,同样是化作一阵漫卷的云雾,在路康的面前,飘飘悠悠的散去。 那一缕一缕的雾气,在路康的眼中,就如同是对他无尽的嘲讽一般。 “完了!”雾气氤氲萦绕之间,路康的心头,一片的冰凉,无穷无尽的绝望之意,在他的脑海当中弥散。 在这一击落空的时候,路康就知晓,这一场战争,自己输了,输的彻彻底底,将一切都输了个干干净净! 路康之所以要搏命,就在于想用这搏命的一击,为白鹿部族,搏下足够的支撑到新的长生天仙出现的功勋。 但随着这一击的落空,一切都化为乌有。 不,不仅仅是化为乌有,而是将白鹿部族的状况,彻底的推到了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随着他的失败,他的陨落,丰沛山的力量,将彻底的被秋玉湖所压制,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攻守之势,将彻底的发生逆转。 这也即是说,这一战当中,苍狼部族损失的领地,损失的气运,以及丰沛山所损失的领地和气运,几乎是没有了夺回来的可能性。 不管是苍狼部族,还是丰沛山,最后都只会将这样的损失,转嫁到白鹿部族的身上。 没有了长生天仙支撑的白鹿部族,本就会面临艰难无比的局面,而因为他这一次谋划的失败,丰沛山**,蚕食白鹿部族的行为,甚至不会有任何的掩饰,不会有任何的忌讳,更不会给白鹿部族留下任何崛起的希望。 白鹿部族的传承,将就此而灭! 对于这个老朽的,即将走向死亡的长生天仙而言,这几乎是叫他无法接受的局面。 云中君的身形,这才是缓缓的,从一朵白云的背后,浮现出来。 “为什么不可能呢?”云中君垂下目光,如同是一个端坐于云端之上,俯瞰芸芸众生的神祇一般。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彭屿湾的沿岸,那些白鲤部族的战士们,正追亡逐北,有条不紊的,接收着苍狼部族撤退的时候,所留下的防卫工事,接管那些防御的法阵。 白鲤部族的背后,秋玉湖的湖水,缓缓的上涨——不,不是秋玉湖的湖水在上涨,而是彭屿湾沿岸的大地,在缓缓的下沉,然后一点一点的,被秋玉湖的湖水所淹没。 望气术下,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这战局当中,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白鲤部族与苍狼部族气运之间的变化。 只见的,白色的湖水当中,那一头长角的白鲤,用力的拍击这水花,从湖水当中约起,头上的角,在那铁背苍狼的身上,用力的一顶,便是将那苍狼的一条前腿,给撕了下来,然后咬着那一条前腿,落入那白色的湖水当中。 白色的湖水当中,咕噜噜的气泡,不停地冒起来,湖面,亦是缓缓的扩大。 倏忽之后,当那白鲤从湖水当中,重新冒出来的时候,那白鲤身上,因为赤鳝部族和镜虾部族的小动作,而产生的伤痕,早已是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而在白鲤部族族运和苍狼部族族运分别显化出来的湖水和草原的背后,玉湖水宫和丰沛山的气运,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出来,一闪而过。 云中君看的真真切切,无论是玉湖水宫,还是这丰沛山,两者气运的主色调,都是赤红色,而在那赤红色当中,还有一缕从天边垂落下来的,灿烂无比的金色。 很显然,那一片火一般浩荡的赤红,便是丰沛山和秋玉湖本身的气运,而这赤红当中那一抹象征着逍遥真仙的金色气运,便是两族的神庭,对于玉湖水宫的府主以及丰沛山山神的气运支持。 “这一次战争,结束了!”当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丰沛山和玉湖水宫的气运,此消彼长之后,各自隐去,苍狼部族族运所化的苍狼,退回到草原正中的丘陵上,舔舐伤口,白鲤部族族运所化的白鲤,再次隐没至湖水当中,湖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这个时候,云中君便是知晓,这一次丰沛山和秋玉湖之间的战争,至此终结! 战场上,那些苍狼部族的防线,被秋玉湖的湖水淹没的时候,战场的正中间,那一道代表着长生天仙的,充斥着衰朽之气的赤红色气柱,飞快的倾塌,化作无数的云烟消散。 本能的,云中君便是运转了那凝运法,一枚一枚的红色运钱,从虚空当中落到云中君的掌心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赤色的氤氲彻底散去之后,云中君便是察觉到,路康陨落之后,自己所获取的运钱,正好是三百枚——恰好等同于一位长生天仙,将气运融于神庭后,百年的薪俸。 云中君收回目光,他的面前,路康瞪着双眼,目眦欲裂,眼角处,是两道血痕,这位苍老的长生天仙,早已是彻底的死亡,没有了丝毫的气息。 风一吹,这位长生天仙的身躯,便是随风消散,不曾留下丝毫半点的痕迹。 战场上,白鲤部族的战士们,一边整理着自己族人战死以后的身躯,一边有条不紊的,将白鲤部族的防线,往前推移,驻守倒彭屿湾新的湖畔。 每一个白鲤部族战士的脸上,都没有悲伤,每个人都在欣喜,欣喜于这一战之后,宣泄出去的郁结之气,欣喜于这从未有过的大胜,欣喜于战后所能获取的封赏。 百益鸣给云中君下的军令状,是必取十里之地,但最后,这一战终结的时候,白鲤部族所攻取下来的土地,却是足足十八里,近乎于两倍的差距。 云中君的目光环视了一圈之后,才是发现,白鲤部族的族长百益鸣,已然是战死,四位长老,也只剩下了一个。 “拜见统领!”白鲤部族的最后一个长老,百方闻缓缓的走到云中君的面前。 “白鲤部族,前来缴令。” 第二十四章 水宫朝贺 因为是抱着必死之心来的缘故,路康可谓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带,就连他惯用的法器,都是留在了部族当中。 是以,路康死去之后,这一战当中,云中君直接的收获,除开了三百枚红运钱之外,便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无论是对白鲤一族而言,还是对云中君而言,这一战真正的好处,要等到他们从玉湖水宫回来之后,才会落到他们的手上。 …… 将白鲤部族安顿好之后,云中君才是和白鲤部族‘硕果仅存’的那一个长老,在玉湖水宫使者的带领下,坐上水宫的贝车,往玉湖水宫而去。 驾车的那使者,云中君非常熟悉,正是他初次来到玉湖水宫的时候,以贝车引着他进入水宫的驭者,他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到白鲤部族坐镇的时候,同样也是这一个驭者,带着他来到白鲤部族的领地当中。 而现在,又是这个驭者,带着他去往玉湖水宫述职。 玉湖水宫的大门处,水宫总管归明知,立于最前,元凯和余弦,站在归明知的背后,水宫的一众侍卫,侍女们,在三人的后面排开。 “云统领率白鲤部族,立开疆拓土之功。” “奉府主令,玉湖水宫,为云统领贺。”云中君从贝车上下来的时候,归明知带着众人,高声的唱到,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 “为水宫贺!”云中君亦是脸色肃然,还礼道。 “为水宫贺!”归明知众人,也同样是齐齐的唱到,声震四野,几乎是叫水宫的墙壁,都为之晃动。 云中君的背后,白鲤部族仅存的那位长老百方闻,见了这阵仗,不由得心潮起伏,浑身的血脉,都是沸腾起来,脸颊通红。 “府主已在宫中为摆下宴席,为云统领庆功。” “云统领,请!”朝贺之后,归明知上前,挽住云中君的胳膊,如同云中君第一次来水宫那般,引着云中君,往水宫的内部而去。 百方闻紧随着云中君的背后,元凯和余弦,则是落在后面。 归明知挽着云中君的胳膊,目光当中,满是欣喜赞许之意。 进了水宫以后,云中君才是发现,这水宫的里面,处处都布满了缤纷的琉璃,一副张灯结彩的架势。 “归相,这动静,时不时有些大了?”云中君看了一眼这水宫的架势,心头也是有些奇怪。 这一战中,虽然扩增了秋玉湖十八里水域,但玉湖水宫对此作出的反应,也实在是过于的热烈了。 “不过,一点都不过。”归明知小声的对着云中君道。 “你可知,自府主走马上任以来,秋玉湖就一直被丰沛山所压制。” “千年以来,秋玉湖和丰沛山的战争,不下数百次,但这些战争,十有八九,都是丰沛山主动挑起。” “我秋玉湖,虽自保有余,进取却是严重不足。” “尤其是百统领渡劫失败之后的这四百年。” “你这一战,扩增水域十八里。” “有当场斩杀了丰沛山的一尊长生天仙。” “叫我秋玉湖的力量,从此彻底的压制住丰沛山的力量。攻守之势,彻底逆转。”归明知脚步不停,言简意赅的,给云中君讲了一下他这一战的意义。 玉湖水宫目前的三位统领,余弦和元凯,是土生土长的秋玉湖之人,在秋玉湖中,经营了数千年,和归明知他们,不能算是一条心,只有云中君,是归明知亲自引着进入水宫的,自然的,归明知便是将云中君当成了自己人。 在云中君寿命驻守彭屿湾的时候,无论是归明知,还是玉湖水宫的府主,他们所想的,是云中君只要能够守住彭屿湾的防线不退,那就算是有功无过,谁能想到,云中君加入玉湖水宫之后,参与的第一次战事所取得的战果,便是远远的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特别是在路康陨落后,玉湖水宫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了这一战的前因后果,知晓了这一战的险恶之处以后,更是体现出了云中君那无可置疑的功绩来。 ——若真的是叫丰沛山的谋划得逞,云中君大意之下,被路康暗算而死,那么一击斩杀了云中君的路康,甚至还有余力破开彭屿湾白鲤部族的防线,叫秋玉湖失去一大片的水域。 就算是在这之后,路康陨落,但秋玉湖丢掉的领地,那就是真的丢掉了,再也拿不回来,那个时候,不但是秋玉湖的气运受损,更会叫龙族神庭当中,其他的神祇对玉湖水宫的府主,心生轻视…… 对于一众神祇们而言,最为丢脸的事情是什么?毫无疑问,不是战败,而是战败后,连自己的领地都守不住。 若是丰沛山的谋算,真的成功,那玉湖水宫的府主,说不得就要成为其他神祇口中的笑话,被人取笑数千年。 不过现在,在丰沛山主动谋划的情况下,玉湖水宫从容不迫的翻转局势,将丰沛山的谋划给全盘打乱,那自然,成为笑话的,就不是玉湖水宫的府主,而是丰沛山的山神,对应之下,其他的神祇们,对于玉湖水宫,当然就要高看一眼。 而龙族神庭,对于自己一方那些神祇的气运支持,正是根据这些各自坐镇一方的神祇们在战局当中的表现而定,战争当中,这些神祇们表现的越是出色,战功越是卓著,在战场上的表现,越是耀眼,龙族神庭给予这神祇的气运支持,就是越发的雄厚。 若是玉湖水宫,能够彻底的倾覆丰沛山,将丰沛山给彻底的吞并,那龙族神庭,因此反馈给玉湖水宫府主的气运,绝对能够支撑玉湖水宫的府主,一路修行到逍遥真仙。 千年之前,玉湖水宫的府主,在走马上任的时候,第一目标,就是要吞并丰沛山,可惜,实力不如人,玉湖水宫下的三位统领,又是各有心思,以至于玉湖水宫的目标,到现在,都是渺茫无比,完全看不到有星毫半点的希望。 但现在,因为路康的陨落,玉湖水宫的力量,第一次超过了丰沛山,叫玉湖水宫的府主,看到了彻底吞并丰沛山的希望。 而这,也意味着,玉湖水宫的府主,在成就逍遥真仙的道路上,即将迈出坚实无比的一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玉湖水宫,因为这一场‘小小’的胜利而展现出来的热切,自然也就是理所应当。 第二十五章 质疑 水宫之内,众多的蚌女往来,所有的人,在见到云中君一行人的时候,都是往两边退开,躬身行礼。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水宫的正殿。 府主连安庆功的宴席,便设在此处。 殿内,六张几案左右排开。 每一张几案的两侧,都有一个穿着清凉的蚌女守在一边,蚌女的手上,捧着托盘,托盘的正中,是一个玉壶。 府主连安,此时便端坐于左首的第一张几案后。 云中君他们进来的时候,府主连安,豁然起身。 “我们的功臣回来了。”连安笑着道,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归明知和云中君在旁边坐下。 宴席到了酣畅处,众人都是有了几分醉意。元凯和余弦,抱住了身边的蚌女,各自上下其手。 …… 酒宴结束时候,连安对百方闻勉励了几句,然后才是换来了一个侍卫,叫那侍卫引着百方闻,去水宫的宝库当中,领取这一次大胜之后的赏赐。 百方闻离去以后,正殿的大门,那些侍奉的蚌女,亦是缓缓离开,然后将正殿的大门合上。 “秋玉湖和丰沛山,各属一方,彼此之间的战争,已经经历了近万年。” “千年之前,上任玉湖水宫之主成就逍遥真仙,由本君接掌了这玉湖水宫。” “可惜,自从本君接掌玉湖水宫以来,和丰沛山之间的战争,便是屡屡失利,败多胜少。” “以至于秋玉湖被丰沛山,压制千年。” “如今,丰沛山中的长生天仙,三去其一,我秋玉湖,又因为这一次胜利,而士气高涨。” “本君以为,我秋玉湖攻取丰沛山的机会,已经到了,众位以为呢?”连安看着众人,目光炯炯,其内有名为野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府主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战之后,丰沛山必然会向神庭求援。” “若是不趁此机会攻取丰沛山,等到丰沛山中,有新的长生天仙降临,那我秋玉湖和丰沛山的力量,将重新归于平衡。” “到那时候,我秋玉湖便再无攻取丰沛山的机会。”归明知同样是应和着连安的说法。 作为这玉湖水宫的总管,秋玉湖的气运越强,归明知所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自然,他不会拒绝连安的提议。 而云中君,此时则是一言不发,只是睁开双眼,悄悄的看着面前四位长生天仙的气运。 元凯和余弦,自不必提,云中君将自己的注意力,落到归明知和连安的身上。 归明知气运的显化,乃是一只玄龟,玄龟周身上下,赤色氤氲翻腾,犹如是踏着一朵火云一般,而在这玄龟的眉心处,一点金色,灿烂而又夺目,分外的显眼。 至于说连安的气运,只是一头藏于深渊当中,似龙非龙的异兽,这异兽头顶两支长角,长角通体,都显化做金色来。 每一次这异兽摇头晃脑的时候,那长角上的金色,都会晃荡一阵,如同是要扩散开来,将那异兽的全身,都染成金色一般,而那异兽周藏身的深渊,其内的每一滴水,都是如同跳动的火焰一般,每当那金色氤氲散开来的时候,都会被那火焰给融化…… 那异兽的正上方,是一片虚无,但云中君的目光,落到那虚无处的时候,却能够从这虚无当中,感受到一阵浩大无比,庞大无比的力量。 “不知,这隐于虚无当中的,到底是这玉湖水宫的气运,还是龙族神庭的气运!”云中君的窥伺之间,府主连安,似乎是有所察觉,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而云中君,也是在此刻,将望气术散去。 “此战虽胜,但说起来,实在是惊险。” “路康和郎永……”这个时候,余弦同样是开头,先是介绍了一番这一战的战局发展,然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云中君。 “路康假扮郎永,藏于军中。” “以求能够同归于尽。” “此等险恶谋算,就算是我们遇到了,只怕也会落入陷阱当中。” “云统领能够及时识破丰沛山的谋算,将计就计,叫那路康自取灭亡,实在是叫我等钦佩。” “路康虽然老朽,但其实力,堪称上乘,其有意隐藏之下,我自问,是绝对无法看穿的。” “若是路康有心想要带走我们当中的一人,那最好的选择,应该是选择我或者元凯道友才对,为什么偏偏会选择云统领这个他没有丝毫了解的人呢?” “而且余弦实在好奇,云统领缘何能早早地识破路康的险恶用心,及时作出应对?” “还请云统领指教。”余弦朝着云中君行了一礼。 言语之间,非但是将路康死去一事,从云中君的头上摘掉,更是保藏祸心,暗指云中君和丰沛山有所勾结。 指出路康的死,更近似于自我的献祭,就像是刻意要以自己的性命,来成全云中君一般。 “余统领是在怀疑我吗?”云中君将手中的杯盏放下,目光冷冽。 “敢问余统领怀疑的,是我和路康有所默契呢,还是怀疑我乃是丰沛山的暗子?” “以一位长生天仙的性命,为我铺路,而后丰沛山与秋玉湖大战之际,令我反戈一击,以竟全功?” 感受着余弦那毫不掩饰的恶意,云中君也懒得给余弦留什么余地,当下便是讽刺道。 “此战若起,秋玉湖和丰沛山之间,唯有一方能够立于世间。” “而且,为了避免周遭其他的山神水君插手此战,那我玉湖水宫,必然要以雷霆之势,将丰沛山拿下。” “同样的,丰沛山也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反击,甚至有可能,先放弃一部分的利益,集中力量,斩杀我们当中的一人,以此令彼此的力量,重新达到平衡,以终结这一场战争。” “这也即使意味着,我们每个人,在这场战斗当中,都不会有丝毫的保留!” “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站死于当场。” “我不例外,元道友不例外。” “府主和归相,同样也不例外。” “此事关乎所有人生死之事,谨慎一些,难道有什么问题吗?”对于云中君的讽刺,余弦也不以为意,颇有一种唾面自干的气度。 “云道友以为呢?” 第二十六章 应对 云中君望气术下,余弦所化的那一只镜虾,此刻正对着自己,张牙舞爪,两次满是倒刺的钳子,高高举起,随时都要对着自己砸落。 观察余弦的同时,云中君也在暗自揣测,余弦这一席话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单纯的为了污蔑自己吗? 肯定不可能。 殿中无人,每个人都是拯救了长生的存在,经验丰富,而且阅历超凡,偏听偏信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发生。 余弦的这一席话,如果只是想要污蔑自己的话,非但不可能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只会叫府主连安和总管归明知,对他越发的厌恶。 “他吃力不讨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云中君的内心,一个又一个的可能性闪过。 “难道就只是单纯的为了给自己添堵?” “不,不可能!”云中君脑海当中,回响着自己所看到的,那一直镜虾对着自己跃跃欲试的场景。 这说明,余弦现在对自己,不仅仅是有恶意,而是有了要趁机取自己性命的意思。 “余弦想要我死。” “这是他最终的目的。” “而从这个目的反推回去,他的用意是什么?” “他这一席话,必然是为了那最终的目的服务的。” “引起我的警惕,引起府主和归相的厌恶。” “是有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急切?” 云中君思来想去,也实在是不清楚,余弦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借着杯中的倒影,云中君看了一眼自己的气运,然后,他便是发现,自己的气运所显化的那一株九叶草上,竟真的是有了些不对,有刀兵之气,正在那九叶草的周遭凝聚。 “唉,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些!”云中君暗自叹了口气,他才成就长生天仙不久,无论是攻伐神通,还是护身的法术,都算不得精熟,修行者都会祭炼的法器,他更是没没什么头绪,真算起来,他的实力,也可说是长生天仙当中垫底的存在,丰沛山,秋玉湖,如今尚存的八位长生天仙,每一个,都有着击杀他的能力。 也正是如此,每一次余弦的谋算,对于如今的云中君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不对,我为什么要去揣测余弦的谋算?” “我只需要知道他的目的,而后为此做出应对,不就行了吗!”看着杯中倒影出来的,自己气运所显化的九叶草,云中君的心头,豁然开朗。 他的性命之忧来自于何处? 是源自于余弦的谋算,同样也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太过于的弱小。 而后者,才是根本。 “也就是说,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揣度余弦的谋算,而是要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云中君抬起头。 秋玉湖对丰沛山的征伐,近在眼前,这一场战争,对于秋玉湖而言,是进取之战,而对于丰沛山而言,却是生死存亡之战,是以,丰沛山的四位长生天仙,在这一场战争当中,绝对是竭尽全力,不惜代价。 而这一场战争,也不是所谓的一对一的,骑士一般的战争,而是一场生与死的混乱,乱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这样的战争中,每一个人,随时都有可能面对对方的所有人。 “我还缺一桩护身的法宝。”对于修行者而言,提升实力最快最好的办法,便是法宝。 若是拥有一件极为神异的法宝,就算是越阶而战,对修行者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一点,在封神之劫当中,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那些修道不过十数年,甚至是连入道未必有所功成的金仙弟子,持盗取而来的法宝,便是十二金仙应付起来,也都是颇为头痛,可想而知,一桩神异而又强大的法宝,在修行者的攻伐之间,有着怎样的神效。 云中君成就长生到现在,既不曾获取祭炼法器的办法,也不曾搜集到祭炼法器的神材,更不要提,如今大战将尽,他也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祭炼一件趁手的法器。 是以,对于他而言,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借着这一次的战功,向府主连安,讨取一件护身的法器。 法器虽然珍贵,但玉湖水宫立于此间近万年,其库藏当中,绝对会有无主法器留存。 “够了,休要再吵吵闹闹!”眼见云中君和余弦,要继续争吵下去,府主连安,终于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来。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谋算,但玉湖水宫和丰沛山大战在即,若是因为你们,影响了大局,那就休要怪我无情!”‘ “你们三人,现在就回去,整顿大军,等我号令一起,便直扑丰沛山!”连安言语之后,便是直接转身,离开了这一处大殿,丝毫没有给余弦和云中君解释的机会。 “臣知错!”见连安动了真怒,余弦也是后退两步,朝着连安一礼,连安离开之后,余弦才是看了云中君一眼,眼中露出了冷笑之色。 “这一战,白鲤部族必是丰沛山的眼中钉肉中刺。” “云统领可要小心,不要将自己给打成了光杆司令。” “多谢余统领提醒了。”云中君不屑的看了余弦一眼,才是急匆匆的追着连安脚步的而去。 “府主稍待,云中有一事相请!” 看着云中君的背影,大殿当中,余弦的目光当中,也是露出一抹阴翳之色来。 …… “你还有什么事?”云中君和余弦,在大殿之上的争执,实在是不合时宜,是以,连安心中的火气,到现在都还不曾散去。 “大战在即,云中特来向府主,借取一件法器,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争。”云中君朝着连安行了一礼。 “法器?” “你倒是敢想。” “你这一战,虽然有所得,但想要换取一件法器,却还不够!”连安冷着脸。 “是以,臣所希望的,只是借取。” “待大战之后,即刻归还。” “臣以为,先前一战的功勋,再加上接下来攻取丰沛山的功勋,加起来换取一件法器暂用,应当还是可以的。”云中君道。 “你孑然一身,那功勋,可未必就能落到你的头上。”连安又道。 第二十七章 以小见大,神庭崩溃的前兆 云中君当然知晓连安话中的意思——云中君成就长生不久,既没有部族,也没有弟子,一旦战死,那就是真的死了,在这天地之间,不留痕迹,是以,连安才会说,云中君接下来的功勋,未必是能拿得到。 “就算拿不到那功勋,但我一介长生天仙,死战于丰沛山中,这样难道还不足以从水宫当中,借取一件法器暂用?”虽提及死亡,但云中君的脸色,并没有丝毫的改变。 “你既有死战之心,我又何妨成全你!” “你随我来!”连安转身,往水宫的后面而去,云中君紧跟在他的背后。 玉湖水宫的宝库,分为内外两层,内层宝库的钥匙,素来都是由府主连安,亲自保管,从不假手于人。 宝库的外层,所存放的,要么,就是玉湖水宫收集而来的秘法,要么,就是一些祭炼法器的材料,又或者,是秋玉湖中三族,每百年对水宫的朝贡。 真正珍贵的东西,都存放在水宫的内库当中那个。 从外库当中经过的时候,云中君的目光,在外库存放的那些秘法上扫了一眼,这些秘法,基本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秘法,对于长生之下的修行者,或许有些奇效,但对于得证了长生的修行者而言,就颇为的鸡肋了,至于说那些对长生天仙也有所帮助的秘法,都会被直接的封存到琳琅御书阁之内。 周遭的材料,也都是一些玄铁,石晶等寻常的材料,对于一个部族,一个势力,有很大的补益,但对于云中君这般孑然一身的修行者而言,这些东西,委实是没有什么用处。 内库和外库,其间有法阵禁制,将其分隔开,法阵内部,相当的玄妙,时不时的便有雷火席卷,每一次火焰卷过的时候,都是叫云中君一阵心惊胆战。 显然,这法阵,正是为了应对云中君这般的长生天仙而设立的。 紧跟于连安的背后,云中君的每一步,都踩在连安的足迹上,不敢有分毫的疏漏。 “到了!”片刻后,连安的脚步停下,云中君的面前,有七个并排的玉石架子。 每一个架子都分为上下三层,每一层又分为三格,每一个格子的外面,都有遮挡气息的禁制。 “玉湖水宫万年来,所珍藏的无主法器,都在这里了。”连安带着云中君,走到第二个柜子处。 分为九格的柜子当中,空置出来三格,只有六个格子当中,有灵光闪烁。 六件法器——玉湖水宫万年以来,积蓄的无主法器,也只得这么六剑,可想而知,这法器的珍贵。 “此印,能够打开这内库当中,任意一处禁制,你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挑选法器。”连安的目光,在这内库当中扫了一眼,然后便是转身离开,给了云中君最大的尊重。 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在这内库当中,看了起来。 七个架子上,有两个架子当中所摆放的,都是不应该被摆放于此处的东西——秘法。 按照龙族神庭的规矩,秘法,或者说长生天仙极其之上的知识,都是不允许私藏的,必须要上交到琳琅御书阁之内,重复的东西,会当场销毁,绝对不会流落于外。 三族神庭,正是以垄断知识的方式,编织出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牢牢的统御着这一方天地。 但很显然,这一张在云中君预想当中,本该是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并非没有疏漏。 对于这些秘法的存在,连安并没有丝毫的遮掩之意,这足以说明,这种行为,在龙族神庭麾下的一众水神之间,相当的普遍,甚至能够被称之为众所周知的秘密。 在联想到之前百离经陨落的时候,从龙族神庭的气运当中窃取而来的运钱,隐隐的,云中君从此间窥到了三族神庭的未来崩溃。 若是将神庭,比作一个庞大无比的堤坝,那神庭之下,无数的修行者,不管是那些附属于各大水府的修行者们,还是统御着各处水府的水神们,都是这堤坝当中的虫蚁,都在偷偷的,噬咬着这堤坝的本质。 平常时候,他们的行为,自然看不出什么后患来,但一旦洪水降临,这被噬咬得千疮百孔的堤坝,或许就会面临着崩溃倾覆的危险。 “三族神庭,会是由此倾覆的嘛?”云中君暗自道。 对于那些秘法,云中君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自己的《天河藏剑经》,以及那“诸天云禁法”,都还不曾修行到精深处,这个时候,云中君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的精力,分到其他的秘法上去的。 是以,云中君的目光,在那两个封存着秘法的架子上,只扫了一眼便是离开。 另外的四个架子当中所封存的,都是珍贵无比的材料。 或是神铁,或是灵木,有着是神火真水。 这其中,云中君甚至是看到了玄元重水的存在——《山河地理志》中,对一元重水有过记载。 一元重水,号称万水之君王,只需一滴,便有万钧之重,洒雨大地之上,顷刻间,便能够衍化出一个千里的湖泊来。 以一元重水祭炼出来的法器,更有避水之神效。 根据《山河地理志》中的记载,每一位水神,于水眼处,凝练水流之精粹,万年方可从水眼当中,凝练出这么一滴一元重水来。 目光在那些珍材之上,一一的扫错,将那些珍材,分别和《山河地理志》当中的记载,对应起来之后,云中君才是心满意足的,带着满心的遗憾,将自己的目光,移动到了那封存着六件法器的架子上。 架子当中,六件法器,如同是活着一般,云中君沉下心神的时候,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六件法器,都在心脏一般跳动着,每一次的跳动,都有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被这六件法器所吞吐。 “青罗扇” “万载温玉为骨,流风神铁为架,以琉璃火祭炼千年方成。” “有引动风火之能,玄妙无穷。” 云中君入眼的第一件法器,乃是一柄尺余长的折扇,扇面上,一面纹得有一只火精,一面纹着一只风吼兽。 每一次吞吐天地元气的时候,扇子上,似乎都有风火在扇面上席卷而过。 第二十八章 龙子出游 六个格子当中,所珍藏的,便是六件法器。 每一件法器的来历,都有详细的记载。云中君沉下心神,细细的感应着这六件法器的气机,想要从中找出一件和自己的修行,最为相称的一件来。 这个时候的法器,和后世传说当中的法器可不一样,若是谁因为‘法器’这两个字,就小看了这法器的威能,那必然会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法器,法着,道也。 所谓的法器,便是承载修行者所参悟的道的器物。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观其法器,便能够看得出来,这位修行者的心胸,个性……等等等等。 唯有成就天仙之后,修行者才能够祭炼出自己的法器来。 若有修行者能够得到他人的法器,年年月月的参悟那法器当中的奥妙,便无异于是有一个同道,在和自己时时刻刻的论道,相互印证自己的道途,这对于修行者修行的好处,可想而知。 法器之上,便是法宝,而后,是为灵宝。 灵宝又有先天后天之分。 一般而言,修行者所祭炼出来的法器,臻至极限,也只能是后天灵宝,便如传说当中,天柱周山断裂,元始玉清圣人以半截周山祭炼而出的法器,攻伐之能,号称无双无对,但也只是后天灵宝而已,称不得先天。 在进入琳琅御书阁之前,云中君曾经以为,这天地之间,先天灵宝乃是天地造化而成,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机缘巧合之下,闯进哪一处密地之内,得到一件先天灵宝。 但在琳琅御书阁当中,恶补了一番修行相关的知识以后,云中君才是知晓,自己的妄想,是何等的可笑——先天灵宝,根本就不是天地造化而成,而是修行者祭炼出来的。 修行者在祭炼法器的时候,若是有足够的机缘,能够得到一缕先天灵光,在找到与这先天灵光对应的,天地造化的先天神禁,修行者参悟这先天神禁之后,将这先天神禁铭刻于先天灵光当中。便能够练出先天灵宝的胚胎来,之后,修行者在吞吐无穷元气,参悟无穷造化,如此,方能够将这先天灵宝,彻底的练成。 而在这祭炼的过程当中,先天灵宝的形态,性质,也都是随着修行者的心意而动,是以,每一件先天灵宝,对于修行者而言,都是百分之百的趁手,是以,又有大神通者,将先天灵宝,称之为伴生灵宝。 一般而言,就算是有修行者得到了先天灵光以及先天神禁,当那修行者能够参悟这先天神禁,并将那先天神禁与先天灵光合而为一的时候,这修行者的功行,便算是摸到了太乙的门槛——祭炼法器的过程,便是修行者印证自己所修之道,查缺补漏的过程,当那先天神禁与先天灵光合而为一的时候,与修行者言,便是功行圆满,成就太乙的时候。 ——这些信息,倒不是来自于琳琅御书阁,毕竟,这些信息,涉及太乙之妙,就算是不朽金仙,想要知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中君之所以能知晓这些讯息,是因为他所修行的残篇功法,《天河藏剑经》。 在将《天河藏剑经》入门之后,云中君在运转周天,吞吐天地的时候,时常都会陷入到莫名的倥偬恍惚之间,而恍惚之后,云中君的脑海当中,便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信息。 …… 在水宫内库当中,云中君想要以气机的牵引,寻觅一件趁手法器的时候,东海龙宫之内,祖龙的第十子,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囊。 “恬和,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片刻后,敖转过身,朝着帷幔的后面,问了一声。 “都收拾好了。” “殿下,我们真的要出去吗?”片刻后,那帷幔后面,一个水袖的宫装女子,掀开那帷幔出来,一边走,这女子一边将一个精巧的荷包,系到腰间。 “龙母陛下知道了,又要责罚你了。” “我怎么知道那一部残篇,这么重要。” “母后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气。” “正好,幕后的寿辰将至,我出去游历一圈,顺便,也给母后准备一番寿辰之礼。”那名为恬和的宫装女子掀开帷幔的时候,敖已经是将自己这一次出门要带的东西,都收进了一个小盒子里面,然后将那盒子,藏进了衣袖当中。 敖完全不曾注意到,在他提起那一部残篇的时候,他打算带着一起出门的侍女,眉目之间,陡然闪过一抹阴翳。 “不知道殿下这一次打算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就在各处的水府之间,随处走走,随处看看吧。”敖看了一眼龙宫的外面。 这洪荒天地虽大,但他能去的地方,却不多——天空,属于凤凰,大地,属于麒麟,他作为祖龙十子,传承祖龙血脉,他对于龙族,对于龙族神庭的意义,可想而知。 就算麒麟神庭和凤凰神庭,不敢冒着全面开展的风险,伤他性命,但他若是落入了麒麟神庭和凤凰神庭的手上,那龙族神庭想要将他换回来,所付出的代价,绝对是不可估量。 虽然他生性贪玩,但作为龙族神庭的太子,应该知晓的轻重,他还是知晓的。 是以,虽然说着是游历洪荒天地,但实际上,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有四海汪洋,以及各处的河川水府而已。 …… 云中君手上,印记缓缓消散,然后一件法器,便是带着煌煌的威势,化作一道流光,笔直的往外飞去。 见此,云中君衣袖一兜,便是将那一道流光罩住,然后他浑身的法力,以及气机,都是涌入了衣袖当中,将那一件法器的去路封住。 那法器的威势,虽然浩大,但无人驾驭,终归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那法器,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左冲右突一阵之后,都无法撕裂云中君的衣袖,才终于是无可奈何的,在云中君的衣袖当中安静下来,任由云中君的气机如同流水一般,在自己的身上冲刷。 初步的在那法器上,留下了印记之后,云中君才是满意的笑了笑,从宝库当中踏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大战起 “余兄,大战在即,你何苦要触怒府主?”余弦的洞府当中,元凯眉头紧皱,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元道友,这一场生死之争,你真的愿意去吗?”余弦也不看旁边的元凯,目光直直的看着丰沛山的方向。 “不愿意又能如何?” “如今岂能由得了你我?”看着余弦的神色,元凯也是垂下了目光。 丰沛山也好,秋玉湖也罢,两方势力当中,如今现存的除开云中君以外的四个统领,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掀开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部族,平日里,他们的部族,以小规模的,可控的战争,相互砥砺,一点一点的增强本族的底蕴。 但一旦这种完全不受他们控制的战争拉开,他们各自的部族,在这一场战争当中,只怕会是一口气将积攒了数千年的底蕴,都彻底的消耗殆尽。 最重要的是,就算这一场战争,他们取得了胜利,而且全身而退,但他们这些统领能够从这一场战争当中所获取的东西,完全无法弥补他们本族气运的损失。 对于他们的部族而言,这样的生死之战,就算是胜,也只会是惨胜,战争的红利,根本就比不上他们在战争当中的折损的族运。 就算是丰沛山倾覆,这一场战争当中,最后的胜利者,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 丰沛山覆灭的时候,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秋玉湖中各大部族在这战场上弥散的气运,都会被连安全数收取,成为连安成就逍遥真仙的,最重要的基石。 这一场战争,与其说是一场战争,还不如说是一次血祭。 以丰沛山和秋玉湖中,几个部族,无数生灵的气运为祭品,给秋玉湖的府主奠定成就逍遥真仙的基石。 是以,无论是为了他们自己,还是为了他们的部族,余弦和连安,都更乐意于保持和丰沛山之间的均是与默契,通过可控的小规模的战争,逐步的增强自身部族的底蕴,增强自身部族的气运…… 余弦之前,谋算云中君的性命,也正是为了保证丰沛山和秋玉湖之间力量的平衡。 若非是如此的话,就算是有着白鲤部族的利益在,余弦也不至于是对云中君生出杀意来。 不过余弦并没有想到,他的谋算,竟会是反过来加快了战争的爆发。 “云中道人,怎么可能会有所察觉呢?”余弦心中的惊疑,到现在都还不曾消散。 就如同他在水宫当中提出来的质疑一般,当一个老朽的长生天仙,打定了主意要同归于尽的时候,猝不及防之下,余弦自己,也很难全身而退,稍有大意,便会中招。 但偏偏,云中君就是从从容容的,全身而退,就如同,云中君早就知晓了路康的谋算一般。 这实在是叫余弦百思不得其解。 “事在人为!”余弦转过身,看着元凯道,“府主决意发动战争的底气,无非就在于我们秋玉湖,多出一个长生天仙。” “但若是这个长生天仙,陨落了呢?”余弦的声音,幽幽响起。 “希望府主被触怒之后,能够暂时将云中道人抛到一边,不做理会。” “最好是一直到战争开始,云中道人都不曾从宝库当中换取护身的法器。” “没有护身之器,战争当中,云中道人稍有不慎,便会陨落。” “只要他先于丰沛山的长生天仙陨落,那么这一张战争,就只能戛然而止,半途而废。” “到时候,秋玉湖和丰沛山,自然便又回到先前的平衡。”余弦的目光当中,冷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你的意思是……”听着余弦的话,元凯的脸色,也在顷刻之间,阴沉了下来,森冷的寒意,顺着元凯的脊背,在他的周身上下蔓延。 “我什么也没说。”余弦转身离开,不在理会元凯,剩下元凯独自一人在庭院当中,脸色阴沉不定。 …… 从水宫当中,回了白鲤部族之后,云中君对百方闻交代了一句,令百方闻做好作战的准备之后,就进入了静室当中,开始闭关。 若是自己祭炼出来的法器,自然是一祭炼成功,便能够得心应手,但若是从其他途径得来的法器,想要驾驭得得心应手,如使臂助,就一定要以自己的气机,将这法器上所残留的原主人的气机,给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而这,需要大量的时间。 端坐于静室当中,随着云中君的吞吐,浩浩荡荡的天地元气,化作法力在他的经络之间流淌,将那法器,彻底的封存于法力之内。 而那法器,依旧是在不停地吞吐着,只不过,此时这法器所吞吐的,并不是天地元气,而是云中君的法力。 每一次云中君的法力,在这法器的内外涤荡而过的时候,这法器上,都会有隐隐的电光炸开来,电光涌动之间,云中君的气机,也是一点一点的,在这法器当中弥散,将这法器当中,原主人所遗留的气机,一点一点的挤压排斥出去。 在这过程之间,云中君的脸色,时不时的化作煞白一片。 如云中君这般的,祭炼法器的方式,就等同于是以这法器为战场,在和这法器的原主人交战。 每从那法器当中,将原主人的气机给排斥出一分,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都会在他的经络当中震荡一次,就好像是有人举着大锤,在他的经脉当中,敲打他的经脉一般。 一个月之后,来自水宫的传讯,落入静室内,云中君才是缓缓的睁开双眼,破关而出。 战争,开始了。 云中君起身,招了一面水镜,水镜当中,映照出自己的气运。 那九叶草顶上,五金杀伐之气,化作刀斧萦绕于那九叶草的茎叶之间,锋锐无比的气机,四下逸散,似乎是随时都要将那九叶草给截断一般。 在九叶草的根部,有一个光点,在九叶草的身边,若即若离。 这个光点,便是云中君从玉湖水宫宝库当中取出来的法器。 “无论如何,这一战之后,都要安心闭关一段时间,以增强自己的实力。”感受着衣袖当中,那如同游鱼一般游动着的法器,云中君的心头,稍稍的有了几分安心。 一个月的祭炼,虽然不曾将这法器祭炼到如使臂助的地步,但好歹,云中君已经在这法器的核心处,留下了自己的印记,到了紧要关头,这法器还是能够发挥出相当大的奇效来的。 第三十章 力拔山兮 到了秋玉湖的水面上,云中君才是发现,秋玉湖中,浓郁无比的水汽,已然是在连安的驾驭之下,往四面扩散,化作浓烈无比的雾气,将整个丰沛山,都封锁了起来。 雾气当中,那些开启了灵智,却又因为不通修行之法的野兽们,还在那些雾气当中相互厮杀。 雾气的里面,则是守卫丰沛山的法阵。 从那些雾气当中冲杀出来的野兽们,都是不计生死的,冲击着丰沛山的法阵。 对于这些‘野兽’们而言,这是他们唯一的,能够踏上修行之路的办法——拿自己的性命去拼,展示自己的勇猛,以期能够被那些修行者们看重,收为仆役之类,又或者运气够好,刚好就冲破了阵法当中的哪一个节点,以此立下功勋,换取最基本的修行之法。 这些开启了灵智,却又无法踏上修行之路的‘猛兽’,才是处于这洪荒天地当中,最底层的存在,活得最卑微,最水深火热。 …… “此法阵分为四门。” “丰沛山四位长生天仙,分别于内坐镇。” “丰沛山中四人,山神林朝英实力最强,其次是郎永,其次是丹丘生,再其次才是章见。” “此一战,乃是生死之战,当以上驷对下驷之法。” “我率白鲤部族,从东门入,架住林朝英。” “府主率水宫近卫从西门入,拦下郎永。” “元凯率赤鳝部族从南门入,应对丹丘生。” “最后则是云中和余弦率镜虾部族联手从北门入,击杀章见。”那些野兽们的冲击之下,笼盖于丰沛山中的法阵,终于是被归明知窥出了几分虚实,叫归明识破了丰沛山的调度。 而后,连安又鼓舞了一番士气,众人才是各自带着大军,在丰沛山变阵之前,杀进了法阵当中。 “余统领,请了!”镜虾部族的战士,进了阵以后,云中君才是对着余弦示意了一下,飘飘然的踏进了法阵当中。 才一进入法阵当中,云中君的脸色,便是微微一变。 这法阵当中,天地元气,极为的浓烈,但想要调动这些天地元气,却要花比平时更多的精力。 给云中君的感觉,就好像是周遭的天地元气,都已经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在抗拒着云中君的吞吐一般。 法阵当中,还有无数的血气四处蔓延,这些血气,便是之前冲进这法阵内部的野兽们所留下的东西。 若不是这些血气,还在侵染这法阵当中的天地元气的话,这法阵当中,那些天地元气,对云中君的抗拒,还要来的更强烈一些。 才踏进这法阵当中,森然而又血腥的气机,便是朝着云中君迎面而来。 那血腥气机当中,炽烈无比的杀意,几乎是要叫云中君的三魂七魄,都彻底的冻结一般。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便是提了一口气,鼓荡着周身的法力,往前一拦。 如同山峦倾覆一般的沛然之力,便在此时,碾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和血气,都是动摇了起来。 却是镇守于这法阵当中的长生天仙,在云中君入阵的那一刹那,便趁着云中君立足未稳的机会,朝着他发动了攻势。 爆裂无比的力量,蛮横无理的,一次又一次的砸在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只觉得,自己仿佛是化作了一块废铁,正在锻炉当中,被匠人手中的锻锤,一下一下的击打着,要将自己砸成几分。 “该死的,这章见,真的是一株老树得道吗?” “他哪里来如此强横的力量。”只四五下,云中君的胸口,便是隐隐作痛,有涌动的气血,淤塞于此。 对于修行者而言,他们的原身,和他们得道之后的成就,息息相关,如熊罴之类,成道之后,往往都会有着强绝无比的力量,而禽鸟之类,成道之后的力量,比之于熊罴,必然要弱上不止一筹。 但无论如何,那些有着血肉之躯的生灵,成道之后,力量往往都是要强于植物之类的精怪。 植物得道,长处在于悠长的气脉,浩荡的生机,而不在于强绝的力量。 但此刻,在面对章见的时候,云中君觉得自己的常识被翻转了。 那源自于章见的浩大无比的力量,几乎是叫云中君觉得自己所面对的,是一头天地之间的异种熊罴。 又往后退出几步,云中君才有机会抬眼看了一下那攻势的来处。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株足足有数百丈高的老树。 这老树扎根于大地之上,大地上,纵横的裂口,四下蔓延,裂口当中,粗大无比的虬结根须伸出来,拖着一个东西,在云天之上飞舞。 云中君定睛一看,心下便是凛然。 那在云天之下飞舞的,竟是两座山头! 那老树,竟是生生的以蛮力将丰沛山的山头给拔了下来,当做锤头一般,四下乱砸。 而在这老树的周遭,却是一个守卫的士卒都没有。 在云中君后面进入阵法当中的余弦,此刻正左支右绌的,抵挡着那老树的攻势,以保护闯进阵中的镜虾部族。 而那些镜虾部族的战事,正在阵中四处放火。 “云统领,你守我攻。” “你替我拦下这老树的攻势,我寻机给他致命一击。”话音才落,余弦的身形,便是在这法阵当中隐匿不见。 “可!”见此,云中君勉强吐出一个字,衣袖一卷,整个人都是化作了漫天的云雾,在这法阵当中弥漫开来,将这法阵当中的种种,尽皆笼罩于迷雾当中。 这边书诸天云禁法中,云字印的一种用法,遇到强敌的时候,将自己的身躯,法力等等,都化作云雾,四散于其间,亦实亦虚,亦真亦幻,虽然于攻伐上,没有什么用处,但用于自保逃遁,却是颇有神效。 而那章见,显然也是被余弦的言语给惊到,余弦的身形隐匿起来之后,章见舞动山头的力气,亦是随之收敛了几分。 “按照归相的谋划,这一次踏破丰沛山,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章见虽强,但有着云字印护身,他想要杀我,也没那么轻松。” “既然如此,我的死劫,又当从何而来?”雾气当中,云中君看着那四下翻飞的两个山头,暗自道。 归明知的谋划当中,对云中君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第一场二对一的战斗,这一场战斗当中,若是章见不计代价的话,却是有可能带走云中君和余弦当中的一人。 只要章见战死,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便是三对一,四对一,五对一……越来越有把握,也越来越从容,越来越安全。 如今,余弦主动提出了由他来准备致命的一击,那章见的垂死反击,自然也会落到余弦的身上。 这可以说是叫云中君所承担的风险,降低到了极致。 第三十一章 虎有杀人意 但当云中君返照自己的气运的时候,却是发现,那九叶草上,代表着死劫的黑气,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是越发的浓郁。 “不是章见,那就是余弦了!”云中君的目光,在这法阵当中扫了一圈,找到了正在往章见靠近的,那一道代表着余弦的,赤红色的气运之柱。 说起来,也不知道是这些长生天仙们,本身的气运,都只有赤运,还是云中君现在力有不及,总之,云中君观察当中,丰沛山和秋玉湖中的长生天仙们,无论是谁,他们的根本气运,都是赤运,虽然有人的气运上,夹在这金色,但这也只是因为他们的气运,正在往金运所转化,而不是他们本身的气运,就是金运。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余弦的那一道气运之柱上,那浩浩荡荡的赤红,往四周分开,露出其中的那一头镜虾来。 云中君看的真切,那镜虾的目光,在自己和章见的身上,来回而动,目光当中,满是恶意。 而且,最令云中君惊异的是,当那镜虾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来的时候,那恶意,比起那镜虾看向章见的目光,还要来得森然。 “就算你对我有所防备,但此刻,你心中的皆备,还能剩下几分?”余弦收敛了周身的气机,任由云中君所化的云雾,弥散于他的周遭。 “等待机会,斩杀章见的同时,连带着将云中道人一体斩杀!”余弦暗自道。 他对元凯所说的,之所以想要谋划云中君,是想要以云中君的死亡,来结束这一场他们两族都会大伤元气的战争,但实际上,他谋划云中君真正的原因是——他已经谋划过云中君一次,虽然那一次,云中君全身而退,但这不意味着,云中君知晓了此事以后,会将之揭过,既然如此,那他自然要趁着云中君对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云中君给斩杀。 “我还以为,归相会因为我和云中道人在大殿当中争执,将云中道人和我分开,叫云中道人和元凯一道,倒是便能借元凯之后,除掉此人。” “不想到最后,归相还是将我跟云中道人分到了一起。”余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在进入这法阵当中的时候,余弦刻意慢了几个刹那,他所想的,就是借着这个时间差,叫这法阵当中镇守的章见,有斩杀云中君的机会。 而后,他又匿去行迹,所为的,同样是为了令章见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云中君的身上——当云中君真的撑不住下去的时候,便是余弦借机斩杀章见,独揽大功的时候。 比起余弦对元凯的说法,这才是能够令余弦利益最大化的谋算。 只要这一战功成,就算是云中君的死,和余弦搭上了关系,水宫也不可能因此对余弦有什么处罚——原因很简单,水宫不可能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因为一个死去的长生天仙,而责罚另一个长生天仙。 但在云中君身化云雾,显露出了在云字印上高深的造诣之后,余弦便是清楚,想要借助章见的力量击杀云中君,已然是一个不现实的想法,想要斩杀云中君,唯有他亲自出手。 …… “人无伤虎心,虎有杀人意。” “也好,既然你先对我起了杀心,那也就怪不得我了!”感受着那镜虾落到自己身上的森然恶意,云中君的目光,也是冷了下来。 他完全没想到,玉湖水宫这区区的弹丸之地当中,内斗都会来得如此的激烈。 “不知道,只是这玉湖水宫如此,还是整个龙族神庭,皆是如此。” “若是后者的话,这龙族神庭,于一夕之间崩塌,似乎也不为过!” 加入龙族神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这短短的时间当中,云中君已经看到了这龙族神庭走向崩塌的隐患。 在其他人眼中,这些隐患,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从后世而来的云中君眼中,他所看到的这些细节,每一个,都在证实,他所熟知的那一段神话,是毫无偏差的——至少在大方向上,是如此。 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那两道赤红色的气运之柱,已经是重叠到了一起。 云中君散去望气术,目光落到那一株老树根茎所在之地。 老树下,有着无数猛兽的尸体,之前那些冲击法阵的猛兽们,十之八九,都已经陨落于此,然后被卷到了那老树的根须之间,被这老树一点一点的吞噬。 而余弦此刻,便藏身于其中一具尸体的腹部。 “章见死定了!”看了一眼之后,云中居便是收回了目光。 章见这位长生天仙,在云中君的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同为长生天仙,余弦都已经是贴到了他的面前,他都还没有丝毫的察觉,这一场战斗当中,他不死,谁死? “不过,为什么余弦还不动手?” “他在等什么?”几个呼吸之后,见余弦依旧是默立于那尸体的腹中不动,云中君也是有了些别的想法。 “是在等章见力竭,更有把握诛杀他的时候动手。” “还是在等我‘久守必失’,更有把握的时候动手?”云中君冷笑着。 换做其他人察觉到了这样的状况,必然会尽力配合余弦的打算,哪怕是损耗一些元气,也要令余弦多一分斩杀章见的把握。 但通过气运之变,察觉到了余弦真实的谋算之后,云中君又怎么会如余弦所料的那般,踏入余弦的陷阱当中? “不过,你谋算的这么深,我若是置之不理的话,岂不辜负了你一番美意?” 念头一起,这法阵当中弥散的云雾,便是飞快的往中间收拢,云中君的身形,重新显化出来,不过,比起之前,云中君身上的气机,明显是衰落了许多,脸上也有几分苍白,一副因为那秘术伤了元气的模样。 也正是这个时候,云中君的头顶,两座小山,如同锤头一般,带着要将大地都砸碎的力量,朝着云中君砸了下来。 毫不犹豫的,云中居便是往旁边一避,想要躲开这一击。 但总归是因为先前的秘术,损耗元气过甚,苏日安是避开了正面的攻势,但云中君还是被那两座山头的边缘扫过,整个人,都是往旁边横飞了出去。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藏身于树下的余弦,终于是找到了动手的机会。 第三十二章 拳势 “就是此时!”余弦的手上,一对避开浮现出来,从手肘蔓延而下,将他的十指,皆包裹于其间。 那避开的外围上,是一连串狰狞无比的倒刺,倒刺上,幽蓝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尸体当中,余弦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一拳砸了出去。 没有丝毫的声响,更没有任何的动静,就算是云中君,时时刻刻的关注着那老树下的场景,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余弦的这一拳,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在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余弦的这一拳,才摆开架子,余弦面前,那一株老树,就已经是拦腰而断。 强绝无比的力量,从这老师的枝干上,往四面蔓延,这枝繁叶茂的老树,树干上的枝叶,刹那之间,全数炸开来,化作团团的天地元气,带着丝丝缕缕的生机,在天地之间游离。 而在大地之下,那老树的根须,同样是被这一拳的余势,全数崩断。 只是这么一击,云中君的感知以内,这老树枝干当中,隐藏于庞大无比的生机当中的那一个意识,就已经没有了痕迹。 这是真正的,一击而死! “余弦这么强的吗?”云中君的心头发寒,他连余弦这一拳到底是什么打出来的都没看清,若是易地而处,当余弦出现在云中君的面前的时候,就算是云中君有所防备,也不可能躲得开余弦的这一拳! “绝对不能叫他欺进我三尺之地!”云中君握住了藏在衣袖当中的那一件法器,手指于镜面上,轻轻一叩。 …… “此间战事已定。” “云统领觉得,我们该去往哪一处支援?”余弦取走那老树的树心,又捏了一口真火,将那些残枝断根,焚烧殆尽。 章见的法器,乃是两天连山索,之前章见挥舞两座山头,以山为锤,势不可挡,所依仗的,便是那连山索的威能。 可惜,章见陨落之后,这连山索,亦是随着章见的陨落,而化为乌有——修行者的法器,有两种。 一者是如同云中君手里的那般,权且使用,可以传之于他人,而另一种,而是性命交修的本命之器,威能强绝,若是修行者陨落的话,这法器,自然也随之崩解,化为乌有。 章见手中的连山索,便是第二类——也有修行者到了寿元将尽的时候,拼着大损修为,将那本命之器剥离下来,传之于后辈。 那路康袭杀云中君之前,便已经是将自己的法器,给剥离了出来,交托到了部族手上,以镇压族运。 “余统领觉得呢?”云中君的目光,四下环视了一圈,随着章见的陨落,这法阵的一角,已经崩塌,被‘拘役’于这法阵当中的天地元气,亦是缓缓的散去。 而在他们的后面,镜虾部族的战士,此刻正在漫山遍野的收罗山中的灵药,矿物,神金之类的战利品,顺带着,也看一看,先前冲进法阵当中的野兽们,有没有活下来——按照神庭的规则,这些活下来的野兽们,都有机会获取吞吐之法,踏上修行之路。 “归相应对的山神,乃是丰沛山之主,权柄加身,一举一动,皆能调动这丰沛山的山势,不可敌也。” “纵然是你我加入其间,也很难将之拿下。” “府主截下的,乃是郎永,轻易之间,也难以取胜。” “我们往南而走,横穿丰沛山,会合元凯,诛杀丹丘生,再由南至西。” “最后截断地势,围杀林朝英。” “如何?”余弦一边说,一边朝着云中君靠拢。 “我们舍近求远,那丹丘生,必不会有所提防!” “猝不及防之下,你我两人,随便一人,都能斩杀丹丘生了!” “且依余统领之言。”云中君点着头。 “不错,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猝不及防之下,一人也就够了!”距离云中君还有七尺多的时候,余弦的脸色陡然一变,拉开了架子,跨步往前。 如同先前诛杀章见一般,一模一样的一拳,朝着云中君的头颅,当头而落。 这一拳,有一个名堂,唤做‘裂水’。 但凡虾类,捕食的时候,都会以一对钳子,朝着猎物当头而下。 迅捷无比,势不可挡,倾力之下,拦在猎物之前的水流,都会在这一击之下,裂解做水灵之气,四散而开。 钳子落下的时候,纵然是一些大鱼老龟,都会被这钳子给打的骨骼崩碎,成为虾蟹的口中之食。 开启灵智之后,余弦便是将此化作了自己的一道本命神通,一拳落下,堪称是纵横无敌,概莫能挡。 这裂水之击,唯一所欠缺的地方,便在于距离,不到对手周身丈许之地,便很难命中对手——若是无法命中,这一拳威能再如何强绝,也都毫无意义。 “所以,就请云统领安心的去吧!”余弦的目光当中,满是漠然,对于自己的这一拳,他有着绝对的信心。 哪怕是云中君能够身化云雾,但余弦相信,自己的这一拳,必然会在云中君身化云雾之前,就打碎他的头颅,将他的元神,一并化作齑粉。 若不是因为少了一套与这拳法相趁的辗转腾挪之术,纵论整个洪荒天地的长生天仙,也必然有余弦的一席之地。 势若奔雷疾电的一拳,朝着云中君当头而落。 这一拳之下,云中君面前七尺之间的天地元气,似乎都是被这一拳给挤压出去一般。 “这一战之后,便去琳琅御书阁中,换取一套最上层的遁空挪移之术!”余弦暗自道。 “躲不开!”这一拳落下的时候,云中君心头,就生出了这样的明悟来,纵然是他已经有所防备,但当这一拳真的砸落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发现,这一拳,自己躲不开。 “这个时候动手,你就不担心,坏了府主的谋划?”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都在这一刻奔涌而出,如同大江大河一般,发出浩浩荡荡的声音来,想要以此,截断那一拳的来势,给自己争取刹那应对的时间。 “有什么好担心的?” “章见已死。” “丹丘生命不久矣。” “大势已尽在我秋玉湖之手。” “就算少了一个你,于局势有何妨碍?” “且大战之间,生死难料。” “谁生谁死,谁会计较?” “且休!”言语之间,余弦的拳势,越发的沉混厚重,不可抵挡,不可捉摸。 “何苦!”云中君的目光当中,满是清明,丝毫没有因为余弦的言语,有所动摇,更没有因为死劫将至而有所恍惚。 这一拳,他确实躲不开,但他又何必要躲? 第三十三章 换天照影镜 云中君的头颅,往后微微一仰,似乎是为那拳风所震慑一般。 然后,一枚尺余大小的银镜,从中浮现出来,镜光一卷,云中君的身形,便是被那银镜被卷了进去。 法器,换天照影镜。 水宫秘库当中,六件法器,各有玄奇,而这六件法器当中,便是以这换天照影镜,最为的独特,也最为鸡肋。 这换天照影镜,乃是一个一头老蜃成就长生以后,突发奇想,于大雾天,采秋玉湖水空交接处的那一层水面,取水天照影之意,凝练千年而成。 法器练成之后,自然而成镜状,故得名换天照影镜。 那老蜃的本意,是要祭炼出一桩于幻法相得益彰的法器来,可惜,许是这水天照影之意,过于的高深玄妙,以至于那老蜃,未竟全功。 这法器的玄妙之处,在于若是有敌前来,可催动这法器,化作一个真假虚实难辨的幻身。 若是来敌之攻势,落于这幻身之上,那这攻势的威能,被反弹回去的同时,还会以留影之意,被封存于这镜面当中。 但这鸡肋之处,便在于,这幻身的衍化,需要时间,而且这幻身,虽然真假难测,但于对敌之际,却不能使用法术神通——于是这一桩法器,便被封存于水宫秘库之内,难见天日。 对于正常的修行者而言,这换天照影镜,是鸡肋当中的鸡肋。 一则,若是能够确认敌人身份的话,谁会傻乎乎的等着敌人走到近前来?有这个时间,有这个机会,还不如摆开陷阱法阵,等敌人自投罗网。 二则,若是在战场上,这换天照影镜所显化出来的幻身,不堪一击,随意的一记法术,便能将之破去……又有何用? 但于云中君而言,这换天照影镜,在他手里,所能发挥出来的作用,自然是远远地超出常人。 尤其是,在察觉到了自己的死劫之后,云中君便是果断无比的,将这换天照影镜,给换了出来。 ——这一场大战当中,九位长生天仙,以云中君最弱,玉湖水宫当中,调度那人,再怎么愚笨,也不会将云中君拿出来,叫其单独的应付某一人,是以,云中君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确定,自己的死劫,必然是来自于玉湖水宫的内部。要么,就是有人想要在战场之上,蓄意给丰沛山之人,创造击杀自己的机会,要么,就是有人,要亲自动手,借着这一次大战,将自己斩杀于丰沛山中。 有着气运的指向,云中君周遭的众人,谁对他由杀机,谁对他有恶意,可谓是一目了然。 甚至,对他有恶意之人,要对他动手的时机,在气运的返照之下,都是清清楚楚,无可遁形。 这样一来,云中君对这换天照影镜使用的时机,自然也就能恰好好处。 就如此时在这丰沛山中。 当那章见陨落之后,云中君就已经是不动声色的,催发了这换天照影镜的威能,以照天幻影镜所显化出来的幻身,代替了自己的存在。 若非是如此,云中君又怎么可能在亲眼见到了余弦那无可匹敌的一拳,再确认了余弦又对自己一击必杀的能力之后,还任由余弦,轻轻松松的,就走到他的近前? 那镜子浮现出来,拦在余弦面前的时候,余弦心中,并没有太在意。 非是性命交修之器,就算是一桩专司于防卫的法器,余弦也有把握,将之一击而碎,更何况,只是一件寻常的法器? “虽我力弱,但有着余统领的倾力一击,也足以在这战场之上,定下胜负了!”当余弦的一拳,笔直的砸落到那镜子上的时候,云中君的声音,也是随之响起。 “不妙!”听着云中君从容无比的声音,余弦的心头,也是禁不住的一跳。 下一刻,沛然无比的力量,便是从余弦的拳头处,往他的周身上下蔓延开来。 “换天照影镜?” “怎么可能!”只在刹那,余弦就已经察觉到了他面前这一面镜子的本质,而在察觉到镜子本质的刹那,绝望无比的感觉,便是从余弦的心头弥漫开来。 水宫秘库,他也是进过的,自然,对于换天照影镜,有什么玄妙,他也是清楚的。 毫不客气的说,若是提前有所准备,那这一面换天照影镜,真的是将他给克制得死死的! 余弦素来都是一个谨慎之人,讲究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自然的,对于自己的这一击,他是完完全全的,没有任何的保留。 越是如此,当他这毫无保留的一击,落到了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越是无法抵挡。 浩荡无比的力量,顺着余弦的骨骼,顷刻之间,就弥漫到了余弦的全身,将他浑身上下的骨骼,经脉,尽皆化作齑粉。 这一拳,乃是余弦竭尽全力,不留余地的必杀一拳,有着绝对的把握,击杀任何一个长生天仙,这自然也包括余弦自己! 是以,当这一拳,完完全全的反震回来,落到了毫无防备的余弦自己身上的时候,余弦的身躯,元神,便是在这一拳之下,四分五裂,化作齑粉。 崩散的血雾当中,云中君的身形,这才是缓缓的从大地当中浮现出来,抱住空中的那一面换天照影镜,镜子熠熠生辉,镜面上,余弦拉开拳架,作势欲击的身影,活灵活现的跃然其间。 …… 最后叹了口气,云中君才是将那换天照影镜,藏入衣袖之间,横跨丰沛山,笔直的踏进了丰沛山以西的那一片法阵当中。 这法阵,分为四个部分,每个部分彼此独立,却又相互勾连,当北面的章见陨落,连带着法阵一起溃散的时候,其他的三处地方,自然也是有所察觉。 “丹丘生,你们已经输定了,何必还要负隅顽抗?” “早早投降,或有机会,保得部族传承不断。”丰沛山以北,感受着自己周遭的天地元气,陡然一荡,周遭天地元气对自己的抗拒之力,也是随之消散一大半的元凯,禁不住的劝道,脸上带着愉快的笑意。 第三十四章 盗取气运 他本来就不是丹丘生的对手,这法阵当中,丹丘生又占得地利,虽然在这法阵当中,他勉强拖住了丹丘生,但丹丘生的攻势,也有好几次,便险些将他给开膛破腹。 他在拖住丹丘生的同时,丹丘生又何尝不是在找机会,想要将他斩杀于当场,叫彼此之间的力量对比,重归平衡? “必须的搏上一搏了!”元凯的笑意之间,丹丘生往后退出几步,而后身形一摇,便是化作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虎。 肩宽四五丈,身长十余丈,眼如铜镜,牙似刀匕,血盆大口一张一吼,爆烈无比的罡风,就已经是在四周席卷而起,罡风过处,山石,草木等等,连同还在山麓间厮杀的战士,皆是化作齑粉。 …… “嗥……” 云中君原先和余弦的谋划,是由北而南,先会合元凯,合力击杀丹丘生,在折返往往西,会合府主连安,镇杀郎永,最后再截断地脉,围杀山神林朝英。 不过,那是余弦还在的时候。 如今余弦已死,无论是元凯还是云中君,都不是丹丘生的对手,这个时候,想要击杀丹丘生,非但费事,而且很有可能,将云中君自己都搭进去。 是以,东、西、南的三个战场,云中君选择的是往西而行。 西部的法阵当中,连安的实力,本就超过郎永,纵然是在这法阵当中,连安也能够牢牢的压制郎永,是以,只要给连安一个机会,连安绝对能够斩杀郎永于当场。 而正好,云中君便能够给连安创造这个机会。 西边的这一片法阵当中,是一片草原,视野极其广阔,可谓是一览无余。 草原当中,一头十余丈大小的铁背苍狼,周身的毛发如同钢针,在于长空当中四下扑击跳跃。 这苍狼的对面,府主连安立于穹天之上,从容无比的压制着那铁背苍狼,叫他进退两难。 云中君踏进这法阵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 没有丝毫犹豫的,云中君便是祭起那换天照影镜,引动了这法器当中所封存的,余弦倾力一击的气机。 这气机之下,郎永的心头背后,一阵寒意席卷,本能的,他的目光便是往回一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连安的手上,有莹莹的水光漫卷,而后连安并指如刀,于虚空当中一斩。 顷刻之间,那铁背苍狼的头颅,便是被那莹莹的水光,从身上给斩落下来,再草原上,无力的翻滚着。 “且往南去……”看了一眼云中君手中的换天照影镜之后,连安才是往南,进入了元凯的战场。 云中君在后面,将那铁背苍狼的尸身收起,才紧跟上了连凯的脚步。 …… 丰沛山的东部,一座峰头上,归明知已经是化作了玄龟本相,横卧于山峦之间,剧烈的喘着粗气。 而他的甲壳上,早已是布满了纵横的裂纹。 山峦的另一头,七根柱子交叉,形如一个牢笼,将一个身着金色山纹长跑的道人,困于其间。 那道人,便是这丰沛山的山神,林朝英。 林朝英又急又气,双手不停的在那七根柱子上砸落。 每一次他双手砸落的时候,那七根柱子,都会晃动一阵,而归明知龟壳上的裂纹,也会多出来一条。 “你这老龟,当真不怕死?”又几拳之后,感受着几处的法阵,皆以崩溃,林朝英对着归明知道,脸色阴晴不定。 “区区之命,换一个丰沛山。” “这笔买卖,可是划算的紧。”归明知横卧于山峦之间,缓缓道,当归明知开口的时候,他的嘴角,大片大片的血沫,涌了出来。 “而且,老龟我还能再称上一阵子,山君你,可就不一定了。” “地气翻涌,显然,府主已经带着我玉湖水宫之人,在截断这丰沛山的地脉了。”归明知裂开嘴,有气无力的笑道。 “这一局,山君你输了。” “既如此,本君认输便是。” “你这老龟,且放开道路,我自离去。”眼见回天无力,山神林朝英,也是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冷冷的看着归明知。 “既如此,山君请便。”归明知道。 其他三处地方的战局,已经结束,云中君等人,也已经会合于一处,此时,就算是放林朝英离开,也影响不了大局,是以,林朝英认输之后,归明知便很是痛快的,收了自己的神通,将林朝英放开。 …… “见过府主。”当云中君他们赶到归明知处的时候,林朝英已然没了踪迹,山峦之间,只有一头数百丈大小的玄龟,有气无力的趴伏在原地。 “山君林朝英,已然认输离开。” “有劳归相。”连安私下看了一圈,才是朝着归明知点了点头,这一战,若不是归明知拼死拖住山神林朝英的话,这一战想要结束,怕是还得再拖上一些时间,若是拖得久了,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变故。 和元凯一起离开丰沛山,然后立于云端,看着连安接下来的施为。 当丰沛山中,所有的生灵,都从山中被赶出去之后,云端上的云中君,瞳孔当中,有盈盈的紫意浮现出来。 许是他参与了这一场变故的原因,之前在他的目光当中,一直都被迷雾所笼罩的,丰沛山的气运,以及秋玉湖的气运,在这一刻,都是清清楚楚的,展现于他的眼前。 穹天之下,绿色的山,蓝色的水,相映成趣。 山水之间,赤色的氤氲,四下弥散。 随着丰沛山中,连安的施为,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代表着丰沛山之气运的那一座山峦,缓缓的被挪动,一点一点的,沉没到水面之下。 阳光照落,看上去,那水面上,竟有成片成片的金色的光点,四下跳动起来,就如同是苍龙身上的鳞甲一般。 而在丰沛山的山巅处,连安的吞吐之下,无数的赤色氤氲,如雾如絮一般,与天地元气混合着,被连安吞吐如腹。 连安的头顶上,秋玉湖的气运,以及他自己的气运,便在这赤色氤氲之间,相互沟通,相互流转,相互转化…… 当代表着丰沛山的绿山,沉入水面之后,云中君真真切切的看到,连安的头顶上,一抹耀眼的金色,一闪而过。 金运! 当云中君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便是发现,先前萦绕于那九叶草之上的黑色云光,早已消失不见。 而在那九叶草的周遭,浩浩荡荡的赤色的氤氲之气,凝结做浓厚的云层,云层当中,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下来,叫那九叶草,越发的显得生机勃勃。 九叶草的周围,那苗圃,也是越发的厚实起来。 这是战争终了之后,玉湖水宫,秋玉湖,乃至于整个龙族神庭,对于云中君他们这些参战者的回馈。 气运所化的雨水,持续了十多个呼吸的时间,之后,才是缓缓的散去。 云销雨霁的时候,云中君心头一动,便是对着那一片正在散开的气运之云,使用了凝运术。 倏忽之间,一片比先前的雨水还要大的运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如同散碎的泥土一般,堆叠在那‘苗圃’之上,缓缓的沉没到那‘苗圃’当中。 ——那一朵气运所显化的云彩,被云中君以凝运术,硬生生的从其中撕扯下了约莫十分之一的大小。 第三十五章 窥伺 大地,缓缓的挪动,地形随之发生改变。 连安将丰沛山的气运,彻底的纳入秋玉湖的时候,原先丰沛山所在的地方,已然化作了一片浅摊沼泽,而秋玉湖的中心处,则是又一个纵横数十里的湖心岛出现。 云中君的双眼,隐隐的有刺痛的感觉,但他不曾散开那望气术,而是继续以望气术,观察着气运的变化。 恍惚之间,整个洪荒天地,所有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在云中君的眼中,化作了一头身披五彩,翔于穹天的彩凤,一头四蹄生云,卧于山峦的麒麟,以及一头头角峥嵘,伏于河川之间的苍龙。 三族神庭气运所先显化出来的的,三头庞大无比的神兽,或是振翅,或是抵角……彼此争着。 每一个刹那,都有凤凰的翎羽落于大地上,化作麒麟的鬃须,苍龙的鳞甲,又有麒麟的鬃须给凤凰和苍龙分食,又或者是苍龙的鳞甲,被麒麟和凤凰挖取。 这是三族之间,争斗的具现。 三族的争斗,是为了夺取彼此的权柄,但本质上,却是通过夺取权柄的方式,夺取对方的气运,以补益自身——三族神庭的,发展到现在,可以说是已经臻至了一个巅峰,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洪荒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已经落入了三族的掌控当中。 而想要令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三族神庭,便只得将自己的目光,落到对方的身上。 套用三族当中,不知道哪一位帝君的话,‘天地虽大,不够吾与君分’。 这天地当中,无尽生灵的气运,也不足以叫三族神庭共同更进一步…… 看着那麒麟与苍龙,云中君很快便是明悟,那麒麟身上,每一条鬃须,都代表这大地上的一座山峦,那苍龙上的每一枚鳞甲,都象征着大地上的一条河川。 丰沛山化作秋玉湖中一座湖心岛的时候,云中君清清楚楚的看到,那麒麟的后腿处,一条鬃须落下来,粘连到苍狼尾上的一枚鳞甲上,在那鳞甲当中,勾描出一道花纹。 这,即是秋玉湖和丰沛山战局的衍化。 看到此处的时候,云中君的双眼,已经是有了刺痛无比的感觉,而那麒麟与苍龙,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目光四下一扫。 那气运所显化的神兽,目光扫过此处之前,云中君便是散开了望气术,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周身上下的法力,也依旧是涌动了起来,叫他周身的经络,都是鼓鼓胀胀,随时都要炸散一般。 然而,云中君所见的凤凰,麒麟,苍龙之形貌,终归是三族神庭气运的显化——三族神庭的气运,何其庞大,受到窥伺之后,只是本能的目光一扫,便不是云中君所能承受的。 云端上,云中君似乎是被穹天上的阳光刺了双眼一般,抬起衣袖遮住脸庞。 衣袖之下,云中君紧闭着双眼,眼角处,点点血泪淌下。 他趁着丰沛山的气运化入秋玉湖中,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的气运,相互转化之际,那一刹那的牵绊,溯流而上,照观神庭气运,虽然他溜得快,但三族神庭那庞大无比的气运,又岂是等闲? 后世的时候,那些人间帝国的气运,修行者都不敢轻易观之,更何况这统御天地的神庭气运? 哪怕是云中君本就隶属神庭,不至于受到神庭的排斥,但云中君的双眼,还是因为这一次的冒险,彻底的瞎掉。 不过,虽然代价惨重,但云中君的心头,却没有丝毫的后悔之意。 与云中君而言,这一次的冒险,可谓是叫他对这望气术的威能,在心中有了一个托底。 “只是不知,眼伤,何时能愈!”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放下了衣袖,他依旧是紧闭着双眼,脸上的血迹,此刻已经消散。 他紧闭着的双眼当中,已是空空如也,而且,随着他的吞吐,他的周身上下,生机悠长勃发,但空空如也的瞳孔当中,云中君的双眼,丝毫没有要愈合的迹象。 …… 而因为云中君先前的窥伺,三族神庭当中,那些太乙级别的帝君,都已经是放出了自己的神识,从一个又一个隐修的太乙道君们的洞府中扫过,将那些太乙道君们,纷纷惊动。 气运者,唯有太乙之辈,方能看清,而能够窥伺神庭气运者,更是非太乙道君当中的佼佼者,不可为之。 是以,此番察觉到了气运的异动,那些神庭帝君们,第一个查探的,便是那些太乙道君。 “那些神庭帝君,又在发什么疯!”被惊动的那些闲散太乙道君们,一个个的,都是放出了自己的气机,和那些神庭帝君们,相互对峙。 当然,这些太乙道君们之间的对峙,和各处的水府神宫,却没有什么干系。 秋玉湖中,几位长生天仙,以及三族当中的主事人,统兵的将领等等,都居于水府之内,为这一次难得的大胜庆功。 “云统领先斩路康,章见,郎永,丹丘生之死,也皆于云统领相关。” 水宫当中,众人分主次落座,中间有蚌女们翩翩起舞,姿容仪态,皆是秀丽无比。 “此战,云统领当为头功也。”宴饮完毕之后,连安才是趁着酒兴,朝着云中君举杯道。 “岂敢,岂敢。”云中君摇了摇头,双目依旧是紧闭着,“若无归相调度得当,叫我等从容应对,又有府主实力强横,这一战,我等纵然能胜,也只能开疆拓土,何能如此时一般,将整个丰沛山都一口吞下。” “这一战,云中不过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首功二字,云中如何能当?” “哈哈哈哈……”听着云中君的一席话,大殿当中,众人都是笑了起来。 “算了,想来你们此刻关注的,也都不是这个。”笑过以后,连安才是起身,说起了这一次大胜之后的赏赐。 这,才是这一次大战之后,每一个人都在关注的事。 连安拍了拍手,示意水宫当中的侍者,捧了几个盒子上来,盒子当中装的,又红又白,全都是运钱…… 除此之外,水宫秘库当中的法器,神材,甚至于功法秘术,连安都是将之从秘库当中取了出来,一一的赐给了众人。 第三十六章 三百年 “呼……”静室当中,云中君长出一口气,手上显现出一团火光来。 距离丰沛山之战到现在,已经过了整整三百年,而这三百年间,云中君都是在此地苦修,不曾踏出这静室一步。 这是云中君只成就长生以来,第一次完全不用理会任何俗事,没有任何挂念的闭关。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是将自己的法力,砥砺到了一个精深无比的地步。 而这三百年之间,云中君越是修行,就越是觉得这《天河藏剑经》精妙无比,刚从那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的时候,云中君还只是觉得这功法,与自己只有七分相称,但苦修三百年后,不知道是因为云中君修行这功法日久的原因,还是因为这功法真的是越来越适合云中君,到现在,云中君自觉,这《天河藏剑经》,竟是与自己有了九分相称。 到现在,云中君已经没有了要转修其他功法的打算。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终于是将进入水宫以来,所经历的两次死劫,化作了自己的收获,化作了自己于道途之上的资粮。 看着手中的火光,云中君屈指一弹,那一团火光,便是落到了地上,化作一个四肢五官俱全的小人儿。 倏忽之后,云中君手上,又一团云光落下,同样也化作了一个小人儿,两个小人儿,在地上相互打量了一下,然后才是各自于虚空当中一捏,凝聚了天地元气,化作了刀枪剑戟等等,在地上厮斗起来。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小人儿,才是缓缓的散去。 云中君的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这样的手段,看似寻常,但在长生天仙之间,这样的手段,又一个称呼,唤做法有元灵。 却是指修行者体内的法力,运转如意,自有灵性,使出什么术法来,这术法,能够自发的抽取天地元气,而不会因为距离和时间的推移,有所衰弱,也不需要修行者再分心控制,甚至于,有修行者将这手段修行到了精深处,将法术凝结做炫光,至于匣中,千年万年,都不会消散——可想而知,在修行者的争斗之间,这样的手段,有着怎样的优势。 长生天仙成就逍遥真仙,须得经历三灾七劫。 三灾风火雷自不必提,而这七劫,最终成就的就是这法有元灵。 每一次的生死之劫,修行者都能其间参悟到生死转换,生中有死,死中藏生的玄妙,修行者参悟这玄妙之后,体内的法力,便是逐步的有灵性生成…… 三百年的苦修,云中君也才只是将这法有元灵的妙术,堪堪入门而已,若是有所成就,那两个小人儿,根本就不会轻易消散。 修行者也唯有在法有元灵之后,方能从容过三灾,破开成就逍遥真仙的关隘。 …… “怎么会是归相守在此间?”从白鲤部族的族地当中出来,云中君便是笔直的进了玉湖水宫,准备进那琳琅御书阁中一行。 之前玉湖水宫当中,连安论功行赏,云中君和元凯,先是领了丰沛山之战以后的赏赐。 没有了长生天仙坐镇的镜虾部族,也是被白鲤部族,赤鳝部族以及玉湖水宫三者,瓜分殆尽,镜虾部族虽然传承还没有断,但族中珍藏,却已经是丝毫不剩,族中的气运,也是被一分为三,源源不断的,被三者抽取,炼化成运钱。 “府主以求成就真仙,加之丰沛山以平,周遭难有战事,于是府主便将这水宫当中的杂事,都丢给我处理。” “自己闭关去了。”归明知笑着道,“我听说你从彭屿湾出来,直奔这水宫,就猜到,你肯定是要来这琳琅玉书阁了。” “归相知我。”云中君点了点头,“闭关三百年,虽然法力小有所成,但云中始终还是觉得对敌的手段,颇为粗陋,故此打算前往这琳琅御书阁一行。” 算上之前百离经给云中君的运钱,以及白鲤部族每百年的朝奉,以及水宫下发的俸禄,瓜分了镜虾部族之后的所得,丰沛山之战的赏赐,和云中君从神庭当中窃取的气运,如今云中君手上,红运钱已经有了足足七千多枚,对于任何一个长生天仙而言,这都能够被称之为巨款了。 “好,看你行色匆匆,我也不烦你了,等到你从琳琅御书阁当中出来,我再和你相谈。”见云中君急切,归明知也是摇了摇头,朝着那琳琅御书阁伸出手。 “多谢归相。”被归明知调笑一阵之后,云中君也是压下了心头的急切之情,然后才是缓缓的到了琳琅御书阁门前,双手按在门前的龙首上,将运钱,投入那龙首的口中,宽大的衣袖,垂落下来,将那龙首给盖住。 倏忽之后,龙首昂然一声,一阵荧荧之光闪过,云中君的身形,便已然是出现在了那琳琅御书阁中。 琳琅御书阁中,无穷典籍,浩如烟海,数之不尽,见之不绝。 比起上一次进来的时候,这琳琅御书阁中,笼盖于周遭的玄妙气机,越发的深沉晦涩,不可揣度。 …… “公子,再过两日,就要到黄河了。” “娥姬陛下坐镇于黄河水宫,公子可要前往参拜?”云中君进入琳琅御书阁的时候,敖带着他的侍女,从东海水宫出发,沿着四渎之一的黄河,一路往上,经历水府七十余做,终于是到了黄河的中游。 龙族神庭当中,除开祖龙和龙母之外,尚有九龙子分别巡游于天地各处,还有四海、四渎、四湖共计十二位太乙帝君,镇压神庭各处,稳定这天地当中的局势。 而这其中,黄河水君,便是祖龙次妻娥,为四渎水君之首。 “若是娥姨娘见我,必然要劝我回东海。” “纵不劝,也必然会加派人手,以护我周全。” “到时大动干戈之下,我就算不回东海,也难以在这时间游历。” “还是不要去了。”敖穿着蓝色的长袍,坐在一头大鱼的背上,长袍上,绣的有群鱼拱浪的花纹。 “恬和,我们此时转向,往云泽而行,如何?”敖回头看着身边的侍女,伸手在那大鱼的鳍上一扣,叫那大鱼停下,调转了方向。 第三十七章 炼宝术,燃运法 龙族神庭之四海者,东西南北四海。 四渎者,江河泾渭。 四湖者,云泽,鄱阳,洞庭,泰源。 从穹天之上望下去,四湖四渎,成八卦之形,印于洪荒大地上,而在这八卦的最中间,便是那巍巍的不朽周山。 云泽,便位于黄河与渭水之间。 四湖四渎的地形之序,分别是黄河,云泽,渭水,洞庭,长江,鄱阳,泾水,泰源。 黄河与渭水之间,所有的湖泊,归云泽帝君掌管。 云泽和洞庭之间,所有的河流,归渭水帝君掌管。 渭水和长江之间,所有的湖泊,归洞庭帝君掌管。 洞庭和鄱阳之间,是有的河流,归长江帝君掌管。 长江和泾水之间,所有的湖泊,对鄱阳帝君掌管。 鄱阳和泰源之间,所有的河流,归泾水帝君掌管。 泾水和黄河之间,所有的湖泊,归泰源帝君掌管。 泰源和运转之间,所有的河流,归黄河帝君掌管。 八位太乙阶的帝君,如同是八根钉子一般,死死的钉在洪荒的大地之间,钳制着麒麟神庭。 …… 秋玉湖,位于黄河与云泽之间,往北便是料浪河,料浪河再往北,经过十二个湖泊,十七条河流,便是黄河。 从琳琅御书阁中出来以后,云中君的心头,也是有了去意。 丰沛山倾覆之后,秋玉湖便没有了敌人的窥伺,周遭龙族神庭的势力,也是勾连成为一体,随时能够守望相助,换而言之,便是秋玉湖周遭的局势,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陷入到一个平静期中,几乎不会有什么战事。 这样的局面,对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都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这样的情况下,修行者们才有时间,安心闭关修行,梳理自己的所学,将之整理,调整,化作一个完整的体系,将一切的东西,都嫁接到自己的修行上,成为自己的东西,如此,才能够奠定成就真仙的基石。 如果说将修行者的修行,比作大地上,那修行者所学的各种神通,术法,以及修行过程当中的经历,见识等等,都是潜藏于这大地当中的生机。 修行者的修行,便是这大地上长出来的参天之树——但若是不梳理自己所学所感的话,那大地当中潜藏的生机,便只会便宜了那无数的杂草,而不是长出参天的大树来。 是以,修行者在修行过程当中,除了自知自省,还需要的,便是长期的,能够安心不理俗事的闭关,以梳理自己的所需,如同一个园丁一般,将大地上的杂草斩除,保证大地当中的生机,尽可能的,供应给那一株参天的大树……如此,方是修行的正理。 也正是如此,四海之地,才是成为龙族神庭当中,所有修行者都向往的地方。 因为那四海之地,除了足够的富庶以外,又没有凤凰,麒麟这样的大敌,少有战事。 只要修行者愿意,你甚至能够窝在一个地方,一路闭关到死…… 至于说修行所必须的历练,四海当中,也不乏强大的海兽,以及不同部落之间的冲突。 但这种部落之间的冲突,和三族神庭之间的摩擦,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一个平静而又安宁的,能够叫他们长时间闭关而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都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但云中君不一样——如果不知晓未来也就罢了,但他如今,既然已经看到了神庭崩溃的前兆,知晓了那将要带来的龙汉大劫,那他哪里还敢如同一个隐修士一般,找一个地方安心的‘混日子’? 混着混着,大劫当头而下,他找谁喊冤去? “必须要在大劫降临之前,尽可能的提升自己,以增加自己渡过这一次大劫的可能性!”云中君暗自道。 云中君在琳琅御书阁中,带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除了翻阅龙族神庭收集而来的种种信息之外,便只找了两样东西,第一种,是祭炼法器的秘法,第二种,则是加快修行速度的秘法。 前一种,云中君斟酌之后,选择了学习那流转九炼归真法。 九炼九转归真法,乃是长生天仙处理材料,祭炼法器的妙法,对于云中君祭炼自己的法器,有着不可获取的作用——原本修行者的功法当中,应该自然带有一套处理材料,祭炼法器的秘法,但谁让云中君修行的《天河藏剑经》只是残篇呢? 这残篇,非但是至于真仙之境,其内连祭炼法器的秘法,也都一并遗失了去。 不得已之下,云中君才是从那琳琅御书阁中,学了一套九炼九转归真法,准备祭炼自己的法器。 而那加快修行速度的秘法,琳琅御书阁中,同样也不少——修行的过程,数吞吐天地元气的过程,只要加强自己修行之地,天地元气的浓度,以及天地元气的活跃度,那么修行者修行的速度,自然也就随之加快,此为外因。 每个修行者都要学习的望气术,就是为了方便修行者寻找天地元气浓度更高,更适宜于修行的地方——如一些天生的洞天福地,以及天地灵根生长之地等等,都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修行之地。 如果说第一类加快修行速度的方式,那么第二类加快修行速度的方式,便是内因。 修行者炼化运钱,增强自己的气运,又或者修行更好的,更契合自己的功法,同样也能令修行者修行的速度,有所增加。 修行者本身,有五行之分,每个人的性格,都是各有所异,若是一个修行者本身五行属火,却去修行对立的水属功法,又或者修行者本性暴烈,一点极炸,却又强自修行了需要修身养性的功法,那自然是事倍而功半……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种办法,燃运法。 这燃运法,与其说是秘法,还不如说是禁法。 顾名思义,燃运法,便是燃烧气运的法子——修行者在修行的时候,燃烧气运,以此在短时间内,加强自己的悟性,令自己‘心想事成’,在刹那之间,得到其他人数年,甚至于数十年,数百年都遇不到的,‘顿悟’,又或者是‘天人合一’的机会,以此令自己的修为,快速的增强。 之所以这种法门被称为禁法,便是因为在燃烧气运的状态下,很多修行者,都能够达到‘天人合一’的效果,使得修行者沉醉于其间,不知不觉的,便将自己的气运,燃烧殆尽,此为其一,其二者,便是修行者难以揣度自己的气运,纵然修行者有自制之力,但看不到自己的气运,这些修行者,也没办法保证在修行过程中,这燃运法,需要燃烧掉自己多少气运为宜——比起那凝练气运化作运钱的凝运法而言,这燃运法,更加的激进,也更加的险恶。 对于修行者而言,这是真正的烈油烹油之术,稍有不慎,便是自取灭亡。 云中君也是仗着自己能够窥测气运,又急切的想要提升自己的修为,才敢在琳琅御书阁中,学习这等险恶的禁法,打算以这秘法,来提高自己的修为。 第三十八章 打算,前路 要使用燃运法,有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那即是大量的气运,或者说大量的运钱——水宫之内,云中君的俸禄,每百年,也不过一百枚,算上他明里暗里,从白鲤部族的气运,以及水宫气运当中,偷摸下来的云线,加起来,每年也不过五百枚,这还是云中君能够看到气运,在保证不惊动玉湖水宫的前提下,做到最大程度的‘搜刮’的原因,若费是如此的话,云中君每百年所能获取的运钱,至少得打一个对折…… 但在丰沛山之战中,云中君光是趁着龙族神庭与麒麟神庭之间,气运流转之际,所截留下来的气运,就有足足四千多枚——和在府中静坐苦修相比,这才是获取运钱最快的方式。 哪怕这种方式,有着相当的危险性,但相较于静坐修行一段时间以后,在龙汉大劫当中,十死无生的结局而言,云中君宁愿选择,在龙汉大劫之前,冒一些风险,将龙汉大劫当中,十死无生的局面,改成九死一生的可能。 “难啊!”云中君叹了口气。 后世的传说当中,渡过了这一次龙汉大劫的修行者,不在少数——至少,那些有名有姓的大神通者们,是绝对渡过了这一次龙汉大劫的,但和那些大神通者相比,云中君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先天灵宝,也没有先天灵根。 既没有煊赫的名声,也没有高贵的出生。 既没有超卓的实力,也没有强硬的后台。 那些人想要渡过这一次龙汉之劫,只需要在大劫来临之前,闭门不出,就以足够,但云中君,却必须要拿命去拼,必须要在大劫来临之前,竭尽所能的加强自己的实力,叫自己在那龙汉大劫当中,多出那么一线渺茫无比的生机,甚至,在这龙汉大劫当中,争取到足够的,令自己在龙汉大劫以后崛起的资源…… “看你一脸欣喜,想来,在这琳琅御书阁中,必然是大有所得。”才从琳琅御书阁中出来,归明知的声音,便在云中君的耳边响起。 “见过归相。”云中君朝着归明知一礼,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琳琅御书阁内外,时间的流速是不一样的,琳琅御书阁中,无论过去多久,于外面而言,都只过去三天时间——是以,想要在琳琅御书阁外等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问题在于,归明知出声之前,云中君并不曾察觉到有长生天仙靠近的痕迹,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就是从他进入琳琅御书阁开始,归明知就一直守在了此间,等着他出来。 就算是归明知对云中君有所亲善,也不应该显露出这样的姿态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不知道,他想要在做什么。”云中君心中,暗生疑虑。 “云统领,请。”归明知朝着云中君一伸手,引着云中君往水府的另一边而去。 “云统领,老朽有一事相求!”宴饮之后,归明知屏退左右,朝着云中君躬身一礼。 “归相请讲。”云中君伸手将归明知扶了起来,心中越发沉重。 虽口中应和着归明知,但云中君却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是这么回事。” “老朽有一个侄儿,在飞云渡任职……”归明知看着云中君,缓缓开口。 等到他讲完,云中君才明白了归明知的意思。 却是这秋玉湖周遭无战事以后,归明知的一个侄儿,看上了秋玉湖的平静,想要从飞云渡,调回到这秋玉湖中任一个闲职,以安心修行。 “归相,之前秋玉湖不过七千余里的时候,尚且能容得下三位统领。” “如今秋玉湖的湖面,已过万里。” “便是再来三个统领,也未必是容不下。” “归相的后辈若是有意,调过来也就是了,我必与之亲善。”云中君朝着归明知道,心中满是不解。 玉湖水宫的府主连安闭关之后,秋玉湖中,一应杂事,便都是由归明知掌管,湖中统领的人事任免,归明知亦可一言而决,是以,若是有其他地方的长生天仙,要往这秋玉湖来任职,只需调令一道,自然便是一切妥帖,归明知这水府总管,又何必要和云中君商量? 就算是他那侄儿,初来乍到,但有着归明知在背后,不管是云中君还是元凯,谁有敢与他为难? “非是如此,而是此间,尚有一桩疑难之处。” “飞云渡隶属长滩河,长滩河之主刘琦玉有言,若是要将我那侄儿调到此处,他那长滩河中,变少了一个统领。” “是以,他要我赔他一个统领,方才愿意补完调令,将我那侄儿,调至玉湖水宫。”归明知一脸的为难之色。 听着归明知的话,云中君的目光,也是垂了下来,暗自在心头猜测,这其中的缘由。 归明知虽然没有明言,但很显然,他的意思,是希望云中君能够顶替他那侄儿前往那飞云渡任职,将他那侄儿给换到玉湖水宫来。 但问题在于,龙族神庭当中,从来都不会缺少长生天仙的存在,归明知作为玉湖水宫的统领,是和连安一起前来这玉湖水宫上任的。 秋玉湖归属云泽管理,但秋玉湖之主,却是受的四渎举荐,而后来的这秋玉湖任职。 这足以说明,连安的背景来历,并不简单。 而归明知作为连安最信任的人,其背后,自然不会缺少关系。 要说他找不出一个能够顶替他那侄儿的长生天仙来,云中君是绝对不相信的——按照归明知的说法,他那侄儿,乃是飞云渡的统领,得享神庭俸禄,这样的位置,怎么都不会缺少修行者的觊觎。 “所以,他的说法,怎么都不正常啊。” “但他真正的意图,又会是什么呢?”云中君脸上,浮现出沉思之意,似乎是在斟酌归明知的提议一般。 “敢问归相,那飞云渡中,是个什么情况?”云中君问道。 “飞云渡位于长滩河,和苍云山脉,毗邻而存。” “彼此之间,厮杀甚烈。” “也正是如此,那长滩河之主,才是不依不饶,非要我赔他一个长生天仙坐镇飞云渡,才愿意将那我侄儿给调回来。” “苍云山脉?”听着归明知的话,云中君的心头,便是一跳。 山脉和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第三十九章 目的 山脉,是无数座山峦的聚合,每一片山峦,都是很多座山构成。 而每一座山中,都有一位山神,而这些山神,最后又归属于山脉的山君所统领——每一片山脉,都能视之为一个神系,而这神系的主人,也即是那山脉的山君,其修为最低,也是一个逍遥真仙。 甚至,那些大山脉当中坐镇的山君,还有可能会是不朽金仙,乃至于更在其上的太乙帝君。 和山脉对应的,则是水系。 山峦的山神,河流湖泊的水神。 山脉的山君,水系的水君。 …… 作为毗邻苍云山脉的飞云渡,必然是苍云山脉和长滩河背后的水系之间,冲突的频发之处,其处必然是战端频发。 这样的一个地方,也难怪没有修行者愿意去往哪一处赴任,坐镇于那一处的修行者,也想着调往他处——就算没有危险,作为最前线,坐镇于那一处的修行者,也很难找到闭关修行,梳理一生所学的机会。 然而,对于云中君而言,这样的一处地方,却正是他所希望的。 如果说将龙族神庭的气运,比作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云中君想要在不惊动龙族神庭的情况下,截取神庭气运,他所截取的那一部分,就只能是水面上升腾而起的一丁点的水花——这些水花,纵然无人截取,也会在阳光下散去。 这气运之河流淌越发湍急的地方,溅起来的水花,自然便是越大,而云中君从中所能截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多。 毫无疑问,如同飞云渡那般的,神庭边界之处,四战之地,随着频发的战端,那一处地界之内,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的气运,必然是无时不刻,不在相互撕扯,相互转化——于气运之河而言,这就好比是在本就湍急的河水当中,再砸下了一些石子一般,令那些涌动的水花,越发的飞溅四射。 可想而知,云中君若是到了这样的地方,凭着他能够看到气运的神异,又有着凝运法,燃运法这样的‘禁术’,能够获取多大的好处! “逍遥真仙,方能以君称之。” “我本名云中君,自然也该是竭尽所能的,叫自己能够以本名行于世间。” “所以第一目标,就该是成就逍遥真仙。”云中君暗自道。 不过,飞云渡虽然可以去,但在弄清楚归明知真正的意图之前,云中君却不会贸贸然的,展露出自己‘闻战则喜’的姿态来,以免糟了归明知的算计。 更何况,若是不拿捏一番的话,不管是归明知,还是归明知的那侄儿,都只会以为云中君好说话,好欺负,而也会念着这一个人情——虽然云中君感念之前的归明知指点之恩,想要报偿,但报偿,也不是这般的报偿法。 相反,他越是拿捏姿态,最后他在同意归明知的请求的时候,归明知才会越发的,将这个人情记在心底——传出去之后,其他的人,才会更将云中君当作一个可交之人。 此为其一。 至于说其二,则在归明知之前的态度。 虽然说归明知那‘一个换一个’的说法,勉强能够解释他想要以云中君去换他侄儿回秋玉湖的原因,但这仍旧不足以解释云中君心中的疑惑。 借口思虑,云中君转过身,背对着归明知,抬起头,运起了望气术。 寻常时候,云中君纵然身为玉湖水宫的统领,也难以窥测这玉湖水宫气运的全貌,但如今,归明知这个暂时执掌水宫的人,带着他进入了这玉湖水宫的腹心之地,在这个地方,云中君窥视秋玉湖的气运,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望气术之下,秋玉湖的气运如华盖一般垂落下来,滑盖上,四根伞骨,便是秋玉湖中的四位长生天仙。 而那伞盖上,浩浩荡荡的气运,在那伞骨之间翻滚着,这些气运,便是玉湖水宫分配给四位长生天仙的气运。 余弦陨落之后,原本应该分给他的气运,被四人分别取走,再加上丰沛山覆灭后,玉湖水宫气运的增长,使得这玉湖水宫垂落于云中君身上的气运,比之先前,足足是多了有五成。 但在这望气术下,令云中君惊异的,不是他气运的增长,而是玉湖水宫,乃至于龙族神庭落到连安以及归明知身上的气运——在望气术之下,秋玉湖落于两人身上的气运,足足是云中君的十倍有余! 同为龙族神庭的臣属,他们之间,虽然有上下之别,但却并无主从之分,这样的气运差距,实在是过于的惊人了。 云中君的目光,落到玉湖水宫垂落于归明知的气运之上。 片刻之后,这气运在云中君的面前,缓缓分化——原先是浩浩荡荡,花团锦簇的气运,但在此时云中君的眼中,那一团气运,却是隐隐的分成了三分。 云中君心头不禁一紧,他陡然间察觉,自己这一眼,貌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明明是垂落于归明知身上的气运,在云中君的眼中,却隐隐的一分为三,这样的情况代表着什么,云中君很清楚。 因为他自己的身上,亦是如此——余弦陨落之后,秋玉湖中,余下的四位长生天仙,分掉了余弦的气运之后,秋玉湖垂落于云中君身上的气运,虽然增多,但细细看去,却是随之,一分为二,一大一小。 大的那一部分,是云中君本身应得的那一部分,而少的那一部分,则是云中君从余弦身上分得的那一部分——正常情况下,余弦陨落之后,这一部分气运,就已经是被收拢于秋玉湖本身的气运当中,不可能继续分出来的。 “吃空饷!”蓦然之间,云中君的脑海当中,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来。 余弦陨落之后,他应得的那一部分气运,非但没有被收回去,反而是继续垂落下来,被众人所瓜分,这和数个量劫之后,那些将要腐朽的王朝内部,那些就将领谎报士卒人数,吃空饷的行为,何其相似? “不,这怕不仅仅余弦一人。” “归明知身上的气运有三股,扣除余弦的那一股,以及他自己的那一股。” “也就是说,玉湖水宫当中,归明知本身还吃着一个长生天仙的空饷,享受着那位长生天仙应该所享用的气运,以及每百年的运钱俸禄!” “归明知如此,那府主连安,必然也不例外。”云中君的目光,稍稍的动了动,府主连安身上的气运,比之于归明知,还要庞大得多,不过,连安正在闭关,准备成就逍遥真仙,这个时候,他的感知,必然是极为敏感,是以,云中君也不敢细细的窥视连安身上气运的具体信息,以免是惊动了连安。 “难怪归明知是要我过去,而不是从其他地方调一个长生天仙,去将他那侄儿给换回来!” “这秋玉湖中,虽然看似只得我和元凯两个统领,但实际上,连安和归明知报往神庭的统领数量,必然是满额,这秋玉湖垂落于众人身上的气运,也必然是到了极限,再多,就会引得神庭的注意。” “这样的话,若是我不走,归明知的侄儿再过来,那归明知就得从自己‘应得’的份额当中,分出一部分来,给他那侄儿……” “难怪,他要我离开。” “这样一来,我走了之后,他那侄儿,自然便能够顶替我的份额,甚至于余弦的那半分份额,亦会被归明知趁机收回去……以壮大自身。” 第四十章 以小见大,神庭崩溃的前兆 二 云中君垂下目光,神色复杂,他也不知自己的心头,到底是该悲,还是该喜。 他完全想不到,归明知一个简单的请求,竟是令他不经意的,窥到了神庭崩溃的另一个预兆。 这洪荒天地当中,三族神庭的存在,可谓是根深蒂固,天地当中,绝大多数的生灵,都已经是习惯了有神庭立于天地,维系四维。 就算祖龙他们,真的是受了算计陨落,或者被镇压,三族神庭,也不会因此而倾覆,只会是换一个人,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三族的神庭,依旧是高高在上。 是以,再详细的了结了神庭的架构之后,云中君就在思索,三族神庭,缘何于一夕之间倾倒,化为乌有。 像这般的势力,除了崩溃于内部之外,几乎不会因为外力而消亡。 在第一次进入玉湖水宫秘库的时候,云中君看到了三族神庭这庞大无比的神树上,第一个虫蛀的痕迹。 而现在,云中君看到了第二个虫蛀的痕迹。 先前的时候,云中君借着丰沛山之战,盗取了神庭气运,心中可谓是忐忑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现在,云中君却是恍然间发现,和他眼前所见到的场面相比,自己之前的行为,什么也算不上。 自己只是截取神庭的气运长河上溅起来的水花,与那气运长河的本身,无伤大雅,但他所见到的,归明知,连安他们,却是直接的截断了那气运长河的水源,损公肥私。 这样的行为,若只是个别还好,但若普遍如此的话,云中君可以想象,龙族神庭那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一般的外表下面,是一个怎样千疮百孔的真实。 “呵!”云中君撇了撇嘴,然后转身朝着归明知行了一礼。 “归相之前的指点之恩,云中一直铭记于心。” “此刻,正是得报之际。”若是不清楚归明的目的,那云中君必然还要纠结一番,但如今,自然已经看穿了归明知的本意,云中君自然也就没有必须继续纠缠下去,挡了归明知的‘财路’。 “不过,此前我与已故的百前辈有约,当照拂白鲤部族七百载。” “如今还有四百载……”云中君缓缓的道,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无妨。”见云中君松口,归明知当即便是应道,“你和百统领的约定,便是水宫与他的约定。” “况且,如今秋玉湖局势平稳,白鲤部族,必然不会有什么意外。”归明知的言语,没有丝毫的犹豫,于他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了,云中君离开之前,若是将白鲤部族托付给他,那么他又能名正言顺的,将白鲤部族的气运,也占上一分,这又是一笔财富。 “既然如此,待我会白鲤部族交代一番之后,便择日启程。”云中君道。 “不慌。”见云中君如此识趣,归明知自然也是投桃报李,“一则,你此去飞云渡,路途遥遥,飞云渡又是四战之地,你若无法器护身,到了飞云渡,只怕撑不了太久。” “二来,那白鲤部族于你而言,终归还有四百载的收益,我堂堂水宫总管,总不能将之昧了去。” “你且稍待,等我将你该得的收益,都折算成运钱,或是炼器的材料,一并与了你。”归明知痛快无比的道。 一来,是归明知不想因为这些利益,和云中君反目,二来,则是归明知担心,云中君答应他前往,乃是缓兵之计,故此,想要以这种办法,先敲定此事,叫云中君无可推脱。 本着这两个想法,归明知和云中君清算收益的时候,没有打一丁点儿折扣,甚至还超出了不少。 “白鲤部族如今,每百年与你的上供,我给你折算成三百运钱。” “而水宫与你的信奉,本该是一百运钱,我也给你折算成三百。” “算下来,白鲤部族四百年朝奉,加上水宫百年的俸禄,便是一千五百枚运钱,如何?”归明知看着云中君道。 “多谢归相。”云中君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归明知这样的算法,确实是叫自己占了一些便宜,当然,这是在他未曾截留水宫气运和白鲤部族的气运的前提下。 不过,他截留气运的行为,本来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阴私之事。 “你看,这一千五百运钱,你是直接带走,还是在水宫当中,换成炼器的材料?”归明知又问道。 这水宫当中,炼器的材料虽多,但云中君看得上眼的,也只有那一滴一元重水而已,不过在丰沛山之战以后的封赏当中,云中君已经用自己所有的功勋,将秘库当中的那一滴一元重水给换了出来,是以,如今这玉湖水宫的秘库之内,也没什么云中君看得上眼的东西,云中君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运钱。 …… “四百年,看你能不能成长起来了。”回到白鲤部族,和童子白蒲泽交代了一声之后,云中君便是启程,循着水脉,往飞云渡而去。 余下的四百年,是白鲤部族最后的机会——无论归明知他们,如何挖龙族神庭的墙角,但作为长生天仙,作为修行者,他们应该有的骄傲和底线,还是有的,说好了要代替云中君,继续庇护白鲤部族四百年,那么在这四百年间,他们就绝对不会打白鲤部族的主意,甚至,连压制白鲤部族的动作都不会有。 况且,对于此时实际上执掌秋玉湖的归明知而言,百里部族越是强盛,秋玉湖的气运,自然也就越发的充沛盈溢,归明知他们,所能获取的好处,自然也就越大。 这本来就是一种双赢,归明知完全没有必要破坏这种双赢。 是以,云中君在离开的时候,丝毫不担心,自己无法完成对百离经的承诺——庇护白鲤部族七百年,前面三百年,是由云中君亲自庇佑,而后面的四百年,则是由归明知来庇佑,甚至,在归明知的庇佑下,白鲤部族的发展,笔直于在云中君的庇佑下,还要来的迅捷。 毕竟,归明知是能够名正言顺的,压制元凯以及赤鳝部族的,在白鲤部族和赤鳝部族有了矛盾的时候,归明知只需要稍稍的拉一拉偏架…… 第四十一章 淳安水系 洪荒大地,广袤无比,若是依靠飞行的话,纵然是不朽金仙,花费数个元会,都未必是能从洪荒的这一头,飞到洪荒的那一头。 为此,上古三皇,在天地当中,开辟了无数的空间通道,以连同整个洪荒天地。 延康劫后,无数空间通道,损毁十之八九,而后祖龙他们,重整洪荒以后,又将那些损毁的空间通道,一一打通,藏于水淹地脉天穹之间,以重兵守卫。 距离秋玉湖最近的一个空间通道,在秋玉湖以北三万里的冈阳河中。 云中君沿水脉而行,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终于从秋玉湖,到了冈阳河。 空间通道的入口,便是冈阳河的中游。 因为那空间通道的缘故,往来于冈阳河的修行者,数不胜数,空间通道附近,甚至是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市场,冈阳河的水神,亦是派出了人手,在这市场当中,维系秩序,抽取税收。 归明知对云中君的行程,催的颇急,加之云中君本身也没有想要拖延的意思,是以,云中君的目光,只在那市场上,扫了一眼,见没什么用得上的东西,便匆匆去往了空间通道的入口。 不过,在踏入空间通道之前,云中君看了一眼空间通道外的市场,脑海当中,隐隐的有了一个想法。 入口处,有三位长生天仙在此镇守,查验了身份之后,这三位长生天仙,看着云中君的目光当中,亦是有了一抹怜悯。 飞云渡乃是四战之地,战况激烈,而云中君的修为,他们也看得分明,在他们眼里,一个连一次三灾都还不曾渡过的修行者,去了那飞云渡,必然是一个有死无生的下场。 “又是一个,也不知,他到底是得罪了谁。”云中君的身形,消失在那空间通道当中以后,守卫空间通道的三个长生天仙当中,才是有一人,带着兔死狐悲一般的语气道。“要叫他去飞云渡送死。” …… 空间通道当中,充斥着无数的流光,那些流光,有大有小,都是往来于这空间通道的修行者。 小团的流光,是如云中君这般,孤身往来之人,而那些大的流光,则是借助这空间通道转进的大军。 空间通道当中,一切自有法度,以云中君此时的修为,踏进了这空间通道以后,便是身不由己,只能按照既定的路径,被那无可揣度的空间之力推动着,随波逐流,往既定的目标而去。 “不知道,这空间通道,若是突然崩溃的话,会是个什么后果。” “空间通道当中,无数往来之人,会不会在顷刻之间,殒命于当场!”空间通道当中,云中君的心中,蓦然之间,生出这样一个奇怪的念头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肯定的,这洪荒天地当中,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也没有撕裂空间的能力,这也即是意味着,若是空间通道崩碎,便是那些不朽金仙们,也很难在这空间通道当中活下来。 延康劫的时候,为了镇压凶兽之乱,三位神皇的大军,席卷天地,而他们调兵的时候,必然是依赖这空间通道,但在延康劫中,那些空间通道,十之八九,皆被那些凶兽毁去,自然,空间通道崩灭的时候,那些还在空间通道当中的大军,亦是随之湮灭,化作尘埃…… 想着这些,云中君的目光,再次落到这空间通道当中的时候,便是陡然间觉得,这空间通道当中,平白的多出了一些阴森之意。 当云中君眼中,那无数的流光消散的时候,云中君便是知晓,目的地已经到了。 飞云渡,归属于长滩河,长滩河,又归于与淳安水系。 白术从秋玉湖前往飞云渡,便是先从秋玉湖,到冈阳河,借助冈阳河中的空间通道,到达淳安水系的淳安河,再从淳安河至长滩河,最后到飞云渡。 作为和苍云山脉接壤的前线,淳安水系当中,自然也有逍遥真仙坐镇,淳安水系的水君庄恒,便是一个逍遥真仙。 而淳安水系的空间通道,自然也是坐落于庄恒的水府之侧。 才一踏出空间通道,最先映入云中君眼前的,便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冈阳河处一般无二,这淳安水系的空间通道外,也同样是又一个庞大的交易市场,市场当中,人来人往。 比起冈阳河中的交易市场,这淳安水系当中,交易市场的规模,大了起码不止一倍。 市场当中的货物,更是五光十色,驳杂纷呈。 甚至,云中君还从一些摊子上,看见了零星的损毁的法器。 市场当中,不管是那些商人,还是在逛摊位的修行者之间,更不乏有长生天仙的存在。 “果然。”看着这情况,云中君的心头一叹。 光是看着淳安水系的交易市场,就能看得出来,这淳安水系当中,根本就不缺少长生天仙的存在。 “看来,长滩河的刘琦玉,真的是在故意为难了。” “我此番顶替前来,也不知会不会受到他的刁难。” “可是新上任的飞云渡镇守?” “水君令我引你前去见他。”在那空间通道处,愣了不到两个呼吸的时间,一个穿着甲衣的使者,便吃了一枚令牌,将云中君引到了这空间通道旁边的水府之内。 “你便是前来顶替的飞云渡镇守?”水府当中,淳安水系的水君庄恒,看着云中君,一脸的不善。 “飞云渡乃是四战之地,凭你也敢来顶替他人?” “你当我这淳安水系,是什么地方?” 庄恒身上的气机,极为的炽烈,他说话的时候,整个淳安水系当中,无穷和河水,似乎都是在这一瞬间,压到了云中君的身上,叫云中君感觉自己浑身的骨骼血肉,甚至于经络气脉,都要在这压力当中崩溃一般。 “若有的选,谁不愿意在后方安稳修行?” “奈何人情大于天,不得不来。”良久之后,云中君才终于是强忍着那沛然的压力,缓缓开口。 “更何况,总要有人往前线来。” “我自愿前来,总好过他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镇守飞云渡。” “牙尖嘴利!”庄恒依旧是冷着脸,“罢了,言语无用,且看你表现。” “飞云渡四战之地,干系重大,我允你一月之期,了解局势,在允你甲衣一套,以护持己身。” “退去罢。” 第四十二章 水君庄恒 “随我来。”庄恒离开之后,很快又有侍者上前,引着云中君进了府库。 库房当中,是一排一排的傀儡,每一个傀儡身上,都穿着一套甲衣。 每一套甲衣上,都有着森寒的气机逸散出来,一部分的甲衣上,还能看得到有重新熔铸锤炼过的痕迹。 “这些甲衣,皆是陛下亲手打造而成。” “自陛下接掌淳安水系以来,各位镇守也好,河神也罢,在上任之前,都会来这府库当中,领一套合身的甲衣。” “若是有镇守不幸战死,那甲衣,亦会被陛下寻回来,重新熔铸一遍,等待他们新的主人。” 那侍者,简单的说了一下这些甲衣的来历之后,便是悄然退了出去,留下云中君一个人在这库房当中,挑选合身的甲衣。 库房的四周,封得严严实实,不见半点天光,只有几个夜明珠,散落着柔和的光辉,将这库房照亮。 库房里面,数十个傀儡,沉默着,纵横排开,或是按剑,或是持戟…… 每一个傀儡的身边,还竖了一面旌旗,旌旗上纹着的,是这一套甲衣之前,跟过了多少任主人,以及那些主人,是怎么死去的。 从那些傀儡身边经过的时候,云中君也是将那些旌旗上的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随着云中君的脚步声,这库房内,似乎是有隐隐的交谈声响起,那些战死的水神镇守们,似乎是踏破了时空,回到了这库房当中,正一套一套的,试着合身的甲衣。 惨烈无比的气机,一点一点的弥漫出来,将云中君笼盖其间。 同样是水府,但这淳安水府给云中君的感觉,却是和玉湖水宫,截然不同。 整个淳安水府当中,充斥着一种气势,一种昂扬无比,百折不挠的气势,这气势之下,似乎是任何的困难,任何的波折,都能够一力破之。 如果是将玉湖水宫所表现出来的气质,比作一方琉璃的话,那这淳安水府当中,气质就如同一方金铁,生冷,而强硬。 “七宝琉璃凯,以琉璃沉金铸造而成,自铸造以来,历经三主……第一主……第二主……” “玄隐苍冥甲,以玄阴蚕丝,混合冥焰流金铸造而成,自铸造一来,历经七主……第一主……” “无双鱼龙甲……” 每一套甲衣上,都充斥着刀剑斧凿的痕迹,每一道痕迹,都诉说着一场生死攸关的战斗。 每一次重铸这些铠甲的时候,庄恒都是刻意的将甲衣上的那些痕迹给保留了下来,以此惊醒后来之人。 …… “水君来此之前,这淳安水系当中,几乎每过百年,都会有一位长生天仙战死。” “而水君来此七千年,战争烈度丝毫不减,但我神庭战死的长生天仙数量,却是少了足足七成!” “庄君,功莫大焉!”云中君在库房当中,挑选合身的铠甲的时候,水君府中,一个穿着白龙服的青年,坐在水府的左上首处,看着庄恒。 庄恒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左上首处的那人,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只是花了些功夫,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套甲衣而已。”片刻后,庄恒才是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但哪一位坐镇一方的水君,会花心思,花时间给麾下的众神准备护身的甲衣?” “他们只怕是恨不得自己手下的水神,多死一个,以免是分润了他们的气运。”那穿着白龙服的青年,冷笑道,“谁会如你一般,如此勇于任事?” “我一路而来,如你淳安水系这般,一应水神,全无空缺者,寥寥无几!” “殿下,慎言!”听着那青年的话,庄恒的脸色,勃然一变,猛地站起身来,将水府大殿封禁。 良久之后,庄恒才是又无力的坐了下来。 “他们毕竟和我不一样,我的修为,也就这样了,闭关也好,气运也好,与我而言,皆无大用。” “既然如此,还不如趁着闲暇之际,铸造一些铠甲兵刃,保住那些勇于任事的水神性命。” “保证这淳安水系的安稳。” “以报七殿下知遇之恩。” 庄恒垂着头。 庄恒是被祖龙第七子睚眦引上道途的,在他成就长生天仙之前,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很看好他,都认为他有机会成就不朽金仙,而庄恒也对得起众人的期待,在前线战功卓著,他的声名,是真正的,用战争铸造出来的。 而他所修行的功法,九转化龙决,已经是修炼到了八转的境界,只差一步,便能成就真龙之身。 可惜,庄恒深受睚眦影响,性子刚烈,在一种水神们之间,表现的极不合群…… 在他破关成就逍遥真仙的时候,麒麟神庭突然发起了一场战事,那一场战事,龙族神庭一方大败,一位真仙境界的水君,当场战死,还在闭关当中的庄恒,强行破关而出,带着残军,将麒麟神庭的大军给压了回去。 但强行破关的代价,便是庄恒根基受损,修为从此以后,难有寸进。 在其后,便是睚眦拍板,将庄恒调到了这淳安水系,做了淳安水系的水君,主持这淳安水系的战事。 在庄恒到来之前,这淳安水系当中,因为战事频繁等等原因,水系当中,各处支流,渡口当中的水神,镇守等,皆有缺位。 而后庄恒长居于水府,不曾闭关一日,一口气练出了数十套护身的甲衣来,分发下去,如此,这淳安水系当中,那些长生天仙战死的频率,才是降了下来,然后这些长生天仙们,斗战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使得淳安水系的军势,越来越盛。 到现在,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的力量对比上,淳安水系,已经占据了上风。 不过,因为庄恒不敌苍云山脉山君的关系,虽然淳安水系的力量占了上风,但总体来说,在战事当中,淳安水系,还是多居于守势。 也正是因此,虽然庄恒的实力,比不上周遭其他水系的水君,庄恒在淳安水系,乃至于旁边水系的一众神祇们之间,都有着非常高的威望,毕竟,极少有水君,会将那些非亲非故的下属神祇的生命,放在眼里——反正,神庭的长生天仙,数之不尽,若有谁战死,那在调一个过来补上缺位,也就是了。 “殿下不该来这里的。”彼此沉默了一阵之后,庄恒终于是将先前没有说出来的那一句话,说了出来。 “淳安水系,乃四战之地。” “若是被外人知晓了殿下的行踪,只怕谷梁,会尽起大军,不顾一切打过来。” “我实在是没把握在谷梁的手上,护住殿下。” 第四十三章 从容过风灾 淳安水系的规矩,是甲不离身,兵不离手。 是以,在库房当中,选好了一套青色的甲衣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穿着那一套甲衣,从库房当中出来。 这一套甲衣,名为青玉南斗甲,此前已经有过五任主人,而云中君正是第六任。 这青玉南斗甲,乃是将万年青玉融化后,辅以南斗沉星银,铸造而成。 这一套甲衣,虽然对于兵刃的防卫,称不上上乘,但对于术法神通的防卫,却是绝顶,云中君试过,自己所会的神通术法,落到这甲衣之上,其威能便在顷刻间,削减了两成有余。 穿上那甲衣,扶住腰间长剑的时候,云中君才是蓦然发现,这甲衣也好,兵刃也罢,其内都是空空如也,除了前几任主人所遗留的,血战之后的勇烈之意和沛然杀机之外,便在没有其他的东西,法器应有的禁制,也完全不存在。 与其说这是兵刃战甲,还不如说是庄恒替麾下的神祇们铸造出来的甲衣胚子,任何一个神祇,取了这甲衣之后,都能以自己的法力在这甲衣之上洗刷锤炼,令这甲衣兵刃之内,生成对应的禁制来,使得其威能,更胜三分——虽然还不是法器,但这甲衣和兵刃的胚子,比起那些法器而言,其珍贵之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较于玉湖水宫,这位淳安水君庄恒的行事之大气,简直是天地之差。 当云中君周身上下的法力,在那青玉南斗甲上冲刷而过,再裹挟着那青玉南斗甲中的战意杀机,席卷到云中君经脉当中的时候,云中君体内,那本就臻至了极限的法力,陡然一震,似乎是破开了什么隔膜一般。 云中君的面色,亦是在这一刻,豁然一变。 三灾七劫之风灾,于此刻降临了。 三灾七劫当中,三灾分为雷灾,火灾,以及风灾。 三者之间,雷灾的动静最大,火灾的动静次之,风灾的动静,则是最小,甚至于修行者渡风灾的时候,可能外人,都不会有所察觉。 云中君立于库房的门前,沉下心神。 甲衣当中,云中君的脸色,一片惨白。 他的经络,血肉,骨骼,法力,乃至于元神当中,都有细碎的风声,席卷而起。 这风,有内外两种,内者,唤做煞风,自三魂七魄其,从内往外而卷,稍有不慎,便叫修行者魂魄消解,法力溃散。 外者,其名为罡风,自顶门而入,穿六腑,过五脏,销血肉,虽骨骸,若是这一关不得过,修行者的肉身,便在顷刻间,化为乌有,而没有了肉身的保护,元神亦是在那煞风的席卷之下,化作飞灰……修行者,亦是随之陨落。 云中君沉下心神,运转着经络当中的法力。 煞风和罡风,一者为虚,一者为实,想要过这风灾,便非得是以法力为屏障隔膜,将虚实两分,令煞风和罡风,不得相聚,如此,再缓缓将二者磨灭,风灾自然便渡过。 若是不成,叫那煞风和罡风会合,虚实相生,凝为一体,便是生出无穷变化来,到时候,就算是不朽金仙在前,也难以相救。 而要以法力化作隔膜,阶段虚实,划分阴阳,最要紧的,便是法力当中的那一抹灵性。 也即是法有元灵。 煞风吹拂而过,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当中,似乎是有人提着斧子凿子,无孔不入的,这里敲敲,那里打打,要将自己的元神给分开来,重新化作元神一般。 罡风席卷而过的时候,云中君又觉得自己的骨骼血肉之间,多出了无数的刀子,要将自己身上的血肉,一寸一寸的剐下来,将他的肉身,彻底的坏去。 倏忽之后,那煞风,化作寒冰绝狱,将云中君的元神,封禁于其间,那罡风,化作地心熔浆,将云中君的肉身,淹没于其间。 极寒与极热的感觉,交替轮转。 而云中君,则是紧守心神,丝毫不理会这一切,只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法力之间,驾驭着自己的法力,如同堤坝一般,牢牢的那煞风和罡风,阻隔于内外。 一冷一热,一煞一刚,任其如何的轮转变幻,云中君的法力,都是稳稳的,横于其间,叫其丝毫没有交融的机会,就好比是分开阴阳太极的那一条线一般,介于阴阳之隔,处于虚实之间。 罡风和煞风的每一次轮转,云中君体内的法力,都会消解一分,但那法力,越是消解,就越是精纯,越是坚韧,越发的得心应手,到了后来,云中君甚至是感觉,自己经络当中流淌的,并不是法力,而就是自己的念头。 罡煞阴阳,轮转九次之后,终于是在倏忽之间散去。 三灾之风灾,已然度过。 甲衣当中,云中君豁然睁开双眼,双眼当中,有灼人的神光,一闪而过。 风灾之后,云中君最先观察的,便是自己气运的变化。 他气运的显化,依旧是那一个‘苗圃’的模样,不过,脱离了玉湖水宫之后,他那苗圃外的两层气运,已经随之散去,只留下苗圃本身。 而在苗圃的正中间,那一株九叶草,叶片正中间的叶脉上,浩浩荡荡的气运翻滚着,隐隐之间,竟在其中显化出一抹金色来。 金运! 除此以外,云中君另外的收获,便是埋在那苗圃当中的,数千枚运钱,随着罡风和煞风的席卷,那苗圃当中的运钱,只剩下了一半,另外的一般,都被那罡风和煞风碾碎,融入了那苗圃之内,成为了那苗圃,也即是云中君根本气运的一部分。 而在那苗圃当中,时不时的,还有煞风和罡风,吹拂而过。 当云中君炼化一枚运钱的时候,那煞风和罡风,便在倏忽之间,从那运钱上席卷而过,将那运钱碾碎,化作气运,融入到云中君的根本气运当中。 云中君计算了一下,在渡风灾之前,自己每次炼化运钱的时候,那运钱当中的气运,只有两成,能够融入到自己本身的气运当中,但在渡过了这风灾之后,除了炼化运钱的速度,增长了一筹以外,炼化运钱之际,那运钱当中,被自己所炼化的气运,也是从两成,变成了三成! 第四十四章 启程和窥伺 看过了气运的变化,云中君才是又将注意力,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风灾之际,罡风与煞风在他的血肉元神当中肆虐,虽然给他的肉身和元神,造成了一些伤害,他的肉身和元神,同样也在这风灾当中,变得越发的坚韧。 而他原本充斥于经络当中,几乎是到了水满则溢这个地步的法力,被那罡风与煞风轮流冲击之后,已经只剩下了三成不到。 那少掉的七成,都是他法力当中的‘杂质’。 原本他以为,他的法力,精纯无比,但被这风灾一卷,他才发现,他自以为‘精纯’的法力,就和那浑浊的泥浆一般,看似是水,但实际上,其内充斥了无数的泥沙。 不过,虽然法力的量只剩下了三成不到,但法力的精纯程度,比之先前,却有了不止一倍的提升,这样算起来,云中君的渡过风灾之后,实力非但没有短暂的削减,反而还有一些增强,等到他重新的将法力修行到水满则溢这个地步的时候,他的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只是一个风灾,实力便是数倍的提升,那火灾,雷灾一一而过,破了三灾的绝顶天仙,乃至于更在其上的逍遥真仙,又该有多强?”云中君沉默了一下,对于逍遥真仙的强横之处,有了一个最基础的概念。 逍遥真仙,想要这四个字,云中君的目光当中,露出了一抹灼热来。 他最初级的目标,就是成就逍遥真仙,只要成就了逍遥真仙。 在龙汉大劫之前,只要成就了逍遥真仙,就算是在这天地当中,有了自保的资格,不会莫名其妙的,就陨落于哪一处战场当中。 逍遥二字,也正是由此而来。 神庭体系当中,最上层的,自然便是那些帝君,帝君之下,那些不朽金仙们,则是神庭的高层,不朽金仙之下,那些逍遥真仙们,则是神庭的中坚,至于说长生天仙,则是神庭的基础,至于说长生天仙以下的,只能算是炮灰。 作为中坚,逍遥真仙和长生天仙,又一个最显著的区别——神庭当中,自有榜文,每一个逍遥真仙,皆留名于上,每一个逍遥真仙陨落之后,神庭都会派出人手追查这逍遥真仙陨落的原因,是以,在这神庭体系当中,只要成就了逍遥真仙,基本上就能够杜绝来自于内部的暗箭。 而追查那些逍遥真仙陨落的修行者,在神庭当中,被称为巡查使,由九龙子直接统领。 …… 通体呈现出天青之色的青玉南斗甲,将云中君整个人,都笼盖于其间,将云中君的气机,都封锁于其间。 是以,整个淳安水府当中,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云中君已然是在这悄无声息之间,就渡过了三灾七劫的第一灾。 “如此也好。” “在飞云渡中立足,却是又多了几分把握。”云中君暗自想道。 淳安水系,是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接壤的前线之一,流域之内,数条河流,都是从苍云山脉当中穿梭而过。 而长滩河的飞云渡,正好就坐落于苍云山脉两座山峦之间,轻易便能将那两座山峦的联系给截断。 是以,对于飞云渡的争夺,龙族神庭和麒麟神庭当中,从来都不曾停歇过,一应士卒,伤亡最大的地方,亦是飞云渡,飞云渡镇守更换的速度,也是这淳安水系当中最频繁的。 云中君相信,当他踏进这淳安水系的时候,飞云渡左右的山神,就已经通过苍云山脉留在这淳安水系当中的哨探,知晓了云中君的修为。 但他们绝对想不到,在进入淳安水府之前,还是一个一次灾劫多不曾渡过的‘新嫩’,但在淳安水府当中一进一出,云中君便是趁着这个机会,渡过了风灾,实力有了成倍的增长。 “若是他们想要给我一个下马威,甚至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打我主意的话,说不得,我就要反过来,给他们一个狠的。”云中君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 而后,云中君便是裹挟着甲衣,从踏出了淳安水府,进了淳安水府旁边的市场上。 市场上,人来人往,长生天仙,亦是数见不鲜,而那些长生天仙们,在见到了云中君身上的甲衣的时候,无一例外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来。 这一身甲衣,他们自然都是认识的,这淳安水系当中,每一个水神,镇守,他们都有这么一套甲衣。 “不知道这是哪一处的镇守。”看着云中君从身边经过的时候,那些长生天仙们,目光当中,有着隐隐的羞愧之色。 比之于其他地方,淳安水系当中,不管是水神还是镇守,都算不得是一个好差事,因为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有性命之忧。 是以,神庭当中,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宁愿是赋闲在一边,也不愿意在淳安水系当中,当那劳什子的水神或者是镇守。 但这些人心中同样很清楚,他们自己,以及他们的部族,能够在这淳安水系当中安稳生活,所依仗的,正是这些‘勇于任事’的水神,镇守们。 淳安水府附近,市场颇大,市场上的东西,虽然比不得玉湖水宫的珍藏来得珍贵,但广博丰富,却犹在其上,毕竟,玉湖水宫当中的珍藏,都只是出自于秋玉湖附近,而这市场当中的东西,却是来自于整个淳安水系。 市场上,往来的长生天仙们,面对着云中君,都表现出了自己的善意,市场上的东西,云中君看中的,只要不是非常急需,又非常稀少,那些长生天仙们,都会将这东西,让给云中君,不与他相争。 在这市场上,淘了一些接下来祭炼法器可能用得到的宝材,再谢过了一众长生天仙的好意之后,云中君便是径直的顺着淳安河,一路往下,去往那飞云渡上任。 淳安河中的防卫,非常严密,每过千余里,都有巡河使者在河中巡逻,不过那些巡河使者,谁都没有要查验云中君身份的想法,在这淳安河中,那一身甲衣,便是验证身份最好的凭证! 淳安水府快要消失在目光当中的时候,云中君转身,运转了望气术,想要看一看淳安水府当中,气运的模样。 只是,那望气术才一施展出来,云中君的双眼,便是一阵剧痛。 第四十五章 长滩河,飞云渡 一 淳安水府当中,一道金灿灿的气运,如同天柱一般,矗立与天地之间,那一道气运,自然便是淳安水府之内,水君庄恒的气运。 那气运之柱的下方,是一大片金灿灿的云彩。 云彩当中,有一抹幽幽的,如同穹天一般的青色,隐于那金云当中,刺痛云中君双眼的,正是那一抹如水一般的天青之色。 “青运?”云中君的心中,满是惊骇。 双目的剧痛之下,他根本就来不及细观,是以,他也不敢确定,自己所看到的那一抹颜色,到底是天青之色,乃是浅浅的紫意,青紫素来不分家,青色和紫色,恍惚之间,也很难看得分明。 不过,无论是青色还是紫色,对于云中君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所惊骇的,是这淳安水府之内,为什么会陡然出现青紫之运? 淳安水君因为根基之故,众终无望不朽,这一点是人所共知之事,是以,他身上,是绝对不可能有青紫之运浮现出来的,就算他的根本气运,有着青紫之相,但在他根基被坏去的那一刹那,他根本气运当中,那青紫之相,也必然是随之散去,否则的话,神庭的帝君,绝对不会给庄恒下这‘终生无望不朽的断言’。 但现在,终生无望不朽的庄恒身边,却出现了青紫之运,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那青紫之运,乃是出自于庄恒本身,那就说明,神庭帝君给庄恒下的‘终生无望不朽’的断言,乃是虚假,那么,庄恒被调到这淳安水系,必然有着神庭帝君的布局——神庭帝君布局,所图谋的,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这苍云山脉,而是更大的东西。 这也,则是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淳安水系,这苍云山脉,很有可能会化作风暴的暴风眼,在这洪荒天地当中,掀起无边的波澜。 而若是这青紫之运,源自于庄恒身边的另一人,那一个有着青紫之运的修行者,突然出现在这淳安水系,藏于庄恒的水府当中,这同样足以叫人称道——庄恒并没有弟子,是以,这青紫之运,若不是源自于庄恒,那就会只能是来自于外人,一个能够被庄恒藏在水府当中的外人。 “会是谁呢?” “他又有怎样的谋划?” …… 沉思当中,长滩河已然遥遥在望。 “什么,他去了飞云渡?”当云中君到了长滩河,打算和长滩河的河神做一个交接的时候,云中君才是从长滩河水府的侍卫口中知晓,长滩河的水神,这一段日子以来,竟是一直都在飞云渡中坐镇。 至于说归明知的那个侄儿,也根本不是想要从这飞云渡调走,而是在接到了来飞云渡坐镇的调令之后,便一直拖延着,不曾赴任。 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长滩河神,镇守飞云渡的同时,兼管着长滩河中的一应杂事。 “这……”从那侍卫的口中,知晓了情况之后,云中君也是无语,当下,便又是马不停蹄的,往飞云渡而去。 飞云渡位于长滩河的嘴下游,长滩河再往下,苍云山脉当中,几座山峦的用水,皆是源自于飞云渡。 而在长滩河中,飞云渡的河神与镇守之间,也不是云中君所想象的,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平级,河神主管河中杂事,而镇守则主管河中一应兵事,两者一内一外,共同保证长滩河局势的稳定。 从长滩河的水府,去往飞云渡镇守府的路上,一路平静。 越是靠近飞云渡,长滩河两边,山势就越发的险峻,这里,已经进入苍云山脉了。 两侧的峭壁上,时不时的有猛虎林狼,奔跃而过,峭壁再往里的山林之间,亦有森冷的目光,落到云中君的身上。 而在峭壁之下,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来河边饮水的生灵,那些成群结队的还好,偶有落单的,十之八九,都会被河中的大鱼掀了浪花卷走…… 又或者,有猛禽趁机扑下来,将水中的大鱼叼走…… 一个不慎,猎食者便在顷刻间,化作另一个猎食者的食物…… 却是一副残酷无比的景象。 三族神庭之间的仇恨,就是从这些细微根本之处,一点一点的累积起来的。 现在的云中君,对三族神庭之间的局势,也有了自己的思考,三族神庭之间,大大小小无数的战场,除了用来彼此转化撕磨对方的气运之外,另外的一个用处,便是用来宣泄三族神庭当中,那些修行者之间的矛盾。 就好比云中君此时所见的,两只开启了灵智的獐子,结伴来到河边饮水,然后河中一头乌鱼,拖着一只獐子,消失在波涛之间,那么活下来的那一只獐子,自然便和那乌鱼,有了无法化解的仇恨,等到他们踏上修行之路,他们之间的厮杀,自然是理所应当。 而在他们厮杀之后,他们的亲朋故友,亦同样是有可能因此被牵连进去…… 这些仇恨,若是没有宣泄的渠道,那迟早会化作对神庭的怨恨,反噬神庭。 三族神庭之间,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场,便是为此而来。 你有怨恨? 好,那神庭给你复仇的机会,去三族神庭的交界处,去最前线的所在,去用鲜血,证明自己的功勋,洗刷自己的仇恨。 哪怕这种方式,会叫神庭之间的的仇恨,越发的难以化解,但总好过,这些仇恨,在长期的压抑之下,化作对本族神庭的怨恨。 河畔和山岭之间,苍云山脉和长滩河双方的修行者,小规模厮杀的场景,数见不鲜。 云中君依旧是紧守着自己的气机,沿着水路,缓缓而行,一路上,那些正在厮杀的,苍云山脉一方的修行者,见了云中君身上的甲衣,便在顷刻之间,丢盔弃甲而走,完全不敢继续厮杀下去。 很快,云中君便到了飞云渡的所在。 在这飞云渡处,云中君总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为什么这飞云渡镇守,会是淳安水系当中,更迭最快的几个镇守之一了,他也知晓了,为什么归明知的那侄儿,在接到了调令后,连来这飞云渡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的原因了。 第四十六章 长滩河,飞云渡 二 淳安水系和苍云山脉毗邻,淳安水系当中,长滩河那苍云山脉接壤,而长滩河中,飞云渡,已然是如同一柄尖刀一般,直插苍云山脉的腹地。 只要有着飞云渡的存在,苍云山脉和淳安水系,一旦是有了什么大的战事,那淳安水系的大军,随时都能通过这飞云渡,席卷苍云山脉。 飞云渡如此的险要,却一直不曾被填平的原因,则是苍云山脉当中,很多部族生存所需的用水,皆是源自于飞云渡,若是飞云渡被填平,那么苍云山脉当中,无论是那些部族,还是寻常的植物,都会因为水源的缺失而衰亡,与苍云山脉的气运,反而有损,这对于苍云山脉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如此,苍云山脉才是捏着鼻子,默认了这飞云渡的存在,不过,于苍云山脉而言,飞云渡虽然不能被填平,但飞云渡,却必须要掌握在他们自己的手里,是以,每一任飞云渡的镇守,在这飞云渡中,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力。 稍有不慎,便会被苍云山脉当中的山神们给围杀。 飞云渡镇守府中,法阵早已开启,云中君到的时候,飞云渡两边的山峦上,两位山神,正在以自己的气机压制着暂时在飞云渡中镇守的刘琦玉,刘琦玉虽然是落入下风,但依靠着飞云渡中的法阵,刘琦玉还勉强拖得住局面,不曾露出什么破绽来。 见到了云中君身上的甲衣,请确认了云中君的身份以后,两个山神的气机,才是随之收敛了去。 “你便是来接替归佑安的飞云渡镇守?”镇守府中,刘琦玉满脸的疲惫。 “正是。”云中君朝着刘琦玉拱了拱手。“多谢刘神君这些时日,坐镇于飞云渡。” “否则的话,我必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无处可去。” “别的不用多说。” “既然你来了,我们便先做交割吧。”刘琦玉看着云中君身上的甲衣。 飞云渡权力的交割,倒也简单,刘琦玉将手中的一枚鱼形的圆印,交代了云中君的手上,而后云中君在那鱼印当中,留下自己的气机印记,便算是完成了这飞云渡中,权力的让渡和交割。 在那鱼印当中留下印记的刹那,云中君当即便是觉得身形一颤,耳边有浩浩然的声音响起,体内的法力,更是剧烈的奔涌起来,以无匹之势,吞吐着周遭的天地元气。 云中君本能的,就施展了望气术,返照自己的气运。 只见得那苗圃的周遭,一条长河出现,如同是护城河一般,将那苗圃环绕于其中。 护城河下,那鱼印,化作一条游鱼,四处游曳,将那护城河,和那苗圃,连作一体。 亲自执掌一条河流的权柄,和作为他人麾下的一个统领,这感觉既然不同。 姑且不论气运的多寡,在秋玉湖中,云中君作为统领的时候,虽然也被玉湖水宫垂落的气运环绕,但那些气运,却是格格不入,和云中君的根本气运,泾渭。 苗圃之内,代表着云中君本质的那一株九叶草,要汲取营养的话,还需得是先以吞吐之法,将那些气运,炼化做苗圃当中的生机,而后那九叶草,方能汲取那些生机,以补益自身。 但此刻,云中君亲自执掌这飞云渡的时候,感觉确实截然不同。 那飞云渡中的气运,虽然不是云中君的根本气运,但有着那鱼印,将二者勾连为一体,于是云中君气运的本质,也即是那一株九叶草,便能够直接的从那护城河中,汲取成长所需要的营养。 比起之前还需要转化一番,这种方式的效率,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这刹那之间,云中君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护城河中的气运,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自己可以随意的支使这些气运,将这些气运炼化,又或者是将这些气运,分给他人。 借着这鱼印的联系,整个长滩河的气运,亦是在云中君的面前浮现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云中君才是发现,这长滩河中所垂落下来的气运,均衡无比的分成了两道,一道落于他的身上,化作那护城河,另一道,则是落于刘琦玉的身上。 两人从这长滩河中所取得气运,不偏不倚,不多不少,一模一样。 当云中君从观测气运的状态当中退出来的时候,刘琦玉也是结束了他的调息,两人便在这大殿当中,一左一右的对坐着。 刘琦玉板着脸,一五一十的,给云中君介绍着长滩河的情况。 而在刘琦玉的介绍当中,长滩河中的种种,终于是在云中君的面前,详细的展现了出来。 长滩河中,流域七千里,其内有水军三万,以十人为一队,十对为一甲,十甲为一校,十校为一都,总共三个都的兵力。 而三个都当中,第一都常驻于飞云渡中,以应对永山和谭山的压力。 永山和谭山,便是飞云渡左右两侧的那两座山峦。 和秋玉湖不一样,长滩河中,并没有部族这一说,长滩河中,所有的军士,归属于飞云渡镇守,也即是云中君统辖,除开军士之外,所有的生灵,则是归属于水神刘琦玉管辖。 但不管是那些军士,还是军士之外的生灵,他们的气运,都是直接的与长滩河相勾连…… “那我若是要对永山、谭山用兵的话,当如何?”等到刘琦玉讲完之后,云中君便是直接的问道。 “对外之事,皆有你做主。” “你若执意用兵,我自当倾力支持。” “不过,每一次用兵失利,长滩河中的气运,都会折损几分。” “那是吃亏的,还是你我。” “是以,于兵事上,镇守还需慎之,慎之。”见云中君一开口便提及了用兵,刘琦玉的眉头,不禁跳了一跳。 “不知道归明知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蛮子!”刘琦玉心头暗自道,对于淳安水系而言,各处的水神、镇守,敢战好斗不是一件坏事,但过于的好斗,就不是好事了。 第四十七章 推演秘法 刘琦玉离开之后,云中君才是起身,拾阶而上,在镇守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沛然无比的力量,便是往他的四肢百骸之间涌动过来。 很快,云中君便明悟了这力量的来源——正是这长滩河中,那浩浩荡荡的,水流冲刷的力量。 成为了这飞云渡的镇守之后,在这飞云渡中,他自然便能够调动整个长滩河的力量,令整个长滩河的力量,都加诸于他的身上——这是单纯而又极致的力量,在这力量之下,云中君甚至是有一种自己能够挑战逍遥真仙的错觉。 力量涌动之间,云中君的双眼睁开,青紫之色,在他的瞳孔当中,一闪而过。 整个长滩河的气运,再次的浮现于他的眼前,而这一次,云中君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压力,他观察着长滩河当中的气运,就好比是其他的长生天仙们,观察天地元气的流动一般,形如本能。 长滩河内,无数生灵的气运,都在涌动着,不管是开启了灵智的,还是没有开启灵智的,不管是踏上了修行之路的,还是不曾踏上修行之路的,他们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有点点滴滴的气运涌动出来,融入到长滩河当中,成为这长滩河的一部分,而长滩河中的气运,亦同样是随之给予他们回馈。 云中君能够感觉到,在他观测到了这些气运的同时,他就天然的,对这些气运,有了一定的掌控力,具体的表现便是,只要他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他便能够截断长滩河中,长滩河气运对某一个生灵的回馈。 长滩河的河畔之间,长滩河中的生灵,以及长滩河的大军,从未停止过他们的战斗,而随着他们的战斗,长滩河的气运,也是掀起无数的惊涛骇浪来,无数的水花,四散涌动着。 和秋玉湖比起来,这长滩河,简直就是天堂! 气运之河上,那些激荡的水花,在云中君的眼里,就是一枚一枚的,跳动着的运钱。 不用冒任何的风险,云中君只需要在那气运之河上,编制出一张大网,将那些从气运之河当中,溅射出来的水花收集起来,就已经是比得上在秋玉湖的时候,他每百年的朝奉。 “第一个目标有了!” “先试着,控制气运,在这气运之河上,编制出一张大网来,以收集那些散落的气运……”看着气运之河上,那无数的跳动水光,云中君心头,竟是莫名的生出了一阵焦急。 这些激荡出来,而后消散的气运,在云中君的眼里,都是他的损失。 他以气运编织的大网,成功的时间越晚,那么他的损失,也就越大。 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驱使着,云中君也顾不得其他,当下便是兴致勃勃的沉下心神,控制着自己的气运,往那汽运之河上,缓缓蔓延。 但当真的开始推演这秘法的时候,云中君的心神之间,却是空空如也,一时之间,他竟有一种老虎吞天,无处下爪的感觉。 云中君知晓这是什么原因——他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度过了风灾的长生天仙,他的经历,也只有从秋玉湖到冈阳河,从淳安河到飞云渡这么一丁点儿,虽然这灿烂的灵光在他的脑海当中跳跃着,席卷着,但他的经历,他的积淀,他的底蕴,远远不足以支持他将这样的秘法给推演出来。 但任由这灵光消散,云中君却又不甘心。 云中君听过这样一句话,天才,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却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而言,灵光咋现,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之事,然而,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云中君的这灵光乍现,叫他有了百分之一的灵感,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他却无从寻觅,以至于,他那还在脑海当中跳动的灵光,正在逐渐的熄灭,消散…… 灵光和想法不一样,想法,能够被深藏于心底,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变得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甘醇,但灵光不同。 灵光,只有在最初那一刹那的闪现,才是最为甘美,最为绚烂的,一旦错过,就算后面还能想得起来其间的细节,也只是味同嚼蜡而已,索然无味。 物是人非,便是如此。 云中君的心头,越发的焦躁。 他很清楚,他这一次的灵感,代表着什么——如果有秘法能够将那些散落的气运,都收集起来,那么那就算是每天什么也不做,就躺着睡觉,他都能够一点一点的变强,一点一点的靠近那逍遥真仙的境界。 是以,他实在是不甘心,叫这陡然一现的灵感,就此消散。 沉思了片刻之后,云中君终于是咬了咬牙,运转了燃运法。 他的心神当中,绚烂的灵光,还在四处洋溢,如同天地之间,最为贪玩的精灵一般,无拘无束,天真烂漫。 修行者每一次借助这咋现的灵光,推演秘法的过程,便是用自己的经历,用自己的底蕴,用自己对大道的领悟,化作弥天之网,收束这四处洋溢,四处游荡的灵光的过程。 但云中君的底蕴经历,都还不足以生成笼盖这灵光的大网…… 就在那灵光,将要消散的时候,云中君的心神之间,有叮叮咚咚的,珠落玉盘一般的声音响起,扣人心弦,然后,无形的火光,在云中君的心神之间,跳动起来。 无形的火光弥散之下,云中君只觉得自己的心神,一阵恍惚,眼前的水,不是水,眼前的山,亦不是山,山水之间,似乎泾渭分明,却又似乎浑然一体…… 恍恍惚惚胡的,云中君便是陷入了迷蒙恍惚当中,无数的大道之悟,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而在这个时候,无边无际的大网,席卷开来,将那四处洋溢的罩住。 然后大网缓缓的往内部收束,一点一点的挤压着那精灵活动的范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四处洋溢着的灵光,终于是彻底的融入到了云中君的三魂七魄之间。 而云中君也是在这个时候,豁然睁开双眼,他心神当中,无形的火焰缓缓熄灭,而那玄妙无比的大道之悟,亦是在火焰熄灭的那一刹那,逍遥云散而去,不留丝毫的痕迹,当云中君回想的时候,竟是丝毫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到底参悟到了什么东西。 他再点了点自己的运钱——那苗圃当中,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五千五百余枚,本打算是用来助长修为的运钱,如今,经只剩下一千枚不到。 为了留住这乍现的灵光,云中君不得已之下,使用了燃运法,以期以燃烧气运的方式,强行补全他收束灵光所需要的底蕴。 按照神庭的俸禄折算,三百枚运钱,便算是寻常长生天仙的百年之功,而这一次,云中君燃烧了近四千五百枚运钱,才算是将那灵光留住,化作了自己的根基——四千五百枚运钱,算起来,这已经是寻常长生天仙一万五千年的苦工! “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云中君睁开双眼,目光再度将整个长滩河的气运,都笼盖于其间。 纵然明知,做了决定,就不应该有任何的后悔,但想着那四千五百枚运钱,云中君还是忍不住的,多了一抹患得患失的心绪。 第四十八章 有神通,养气运 当那气运之河,出现在云中君眼前的时候,云中君最先看到的,便是那气运之河上,一个转动的漩涡。 那漩涡转动的时候,周遭那些激荡出来的水花,都被那漩涡吞入其间。 “是个漩涡啊!”看着那漩涡,云中君感慨了一句——这一个漩涡,便是他借着那一抹乍现的灵光,燃烧了气运之后,强自推演而成的秘法,或者说是神通。 对于这漩涡,云中君能够随心所欲的操纵这个漩涡旋转的速度,也能随心所欲的驾驭着这漩涡在长滩河当中四处游走,吞噬周遭那些激荡而出的水花。 但除了本能的操纵之外,对于这漩涡的远离等等,云中君都是浑然不知,就好像是初生的龙族,便懂得操纵风雨,但问及他们对此有什么理解,却是谁也说不上来一样。 这漩涡给云中君的感觉,就是类似,如同是幼年的神兽面对着自己天生的神通一般,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 那漩涡在云中君的驾驭下,在长滩河中四处游离不定。 每一场厮杀之后,那漩涡都会出现,将厮杀之际,那些游离的气运吞噬,那些战死者,身上的气运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时候,那漩涡,亦是循迹而来,将尚未消散的气运收拢…… 而每隔半个月左右,那苗圃当中,云中君气运本质所化的那九叶草的顶上,有气运化作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然后被那九叶草所吞噬汲取,叫那九叶草上,隐现的符文,越发的清晰起来。 云中君算了一下,这么一场小雨之后,他的气运本质所提升的程度,大致上等同于他炼化了一枚运钱之后的所得。 若是他舍弃其他的事,将心神都落到这漩涡之上,主动驾驭着这漩涡四处收罗那些散落气运的话,这频率,还要在提升一倍左右。 “半个月,一枚!” “那么一年,就是二十四枚。” “那么一百年,就是两千四百枚。” ——比起寻常的长生天仙而言,这已经是八倍的差距了! “难怪,修行者的实力,一看修为,二看神通,三**法与法宝。” “不过只是一个强行成就的神通而已,就能够叫我和其他的产生天仙们,强大无比的差距。”云中君忍不住感慨起来。 “不过这样算来的话,只需要两百年多一点点的时间,就能够回本了。” “还好,还好!”虽然那漩涡,不是如同云中君先前所预想的,能够将那些散落的气运一网打尽的天罗地网,但计算了这漩涡收集气运的效率之后,云中君看着那漩涡的目光,也便是越来越顺眼,越来越觉得,这漩涡实在是玄妙无比。 “凝运法,燃运法……” “既然如此的话,这一道神通的名字,便唤做养运法好了。”云中君实在是没有什么起名的天赋,纠结一阵之后,也只得给这神通,起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名字,正好和凝运法,燃运法凑成一起。 端坐于镇守府的宝座上,又半个月之后,云中君看着那九叶草的头顶,落下来的淅淅沥沥的细雨,欣喜的眼睛都是眯了起来,如同是小鸡的狐狸一般。 …… 又一个多月之后,云中君才是将这飞云渡的家底给摸了个清楚。 和秋玉湖一样,飞云渡中的府库,也是紧挨着琳琅御书阁,分为内外两层。 外层当中所存放的,乃是一些常用的神铁,灵药等等,以及一些寻常的修行功法,简单的术法等鞥,所针对的,乃是那些长生之下的修行者,也即是这飞云渡中的一都的士卒。 而内库当中所存放的,自然便是对长生天仙也极有诱惑的东西。 那一元重水,自不必提,龙族神庭当中,几乎是每一座水神府中,都会有一元重水的存在。 府库当中所收藏的,都是一些炼器的珍材,既没有如玉湖水宫中那般违例的玄法,也没有能够提供即时战力的法器——这四战之地当中,就算是有成型的法器,也都是被前几任的镇守给换了出来,以应对局势,而这府库当中所珍藏的,丰厚无比的珍材,便是那些镇守们,换取法器的代价。 府库当中,每一个格子,都被禁制所笼罩,这些禁制,直接的和淳安水府相勾连,除非付出相应的代价,否则就算是云中君身为镇守,也不能随意的破开禁制,取用这镇守府中的珍藏。 至于说需要的代价,一则是战功,二则,便是能够和那禁制当中的物品,价值相等的东西,以此置换。 不过,作为镇守,在这一方面,还是有一些优待的,比如说,其他的修行者,想要换取这府库当中的珍藏,得以十足的代价换取,但作为镇守,云中君每三百年,就会有一次以五成折扣换取府库珍藏的机会,同时作为新上任的镇守,亦有一次以五成折扣换取府库珍藏的机会。 看过了府库当中的珍藏之后,云中君便是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一本名册,名册当中记录的,都是飞云渡这一都士卒百年来所立下的功勋——在刘琦玉暂时执掌飞云渡的两个月中,他特意的没有压下了对飞云渡中大军的赏赐。 显然,这一本名册,是用来给新上任的镇守,收买人心所用。 从这一点上看,长滩河河神刘琦玉,却是算得上是一个老实人,若是心机深沉险恶一些的人,说不得要就趁此机会,把握住飞云渡的军心,将云中君这个新任的镇守给架空…… 按照名册当中的记录,将那些士卒应得的赏赐发下去之后,云中君便是看到,自己的气运当中,那护城河有波涛席卷了起来,其间有无数的气泡,每一个气泡当中,都隐隐约约的,有一个人影。 这些人影当中所对应的,便是飞云渡中的大军,若是云中君能够彻底的收住那些士卒的军心,叫他们对自己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那么护城河中,那些气泡里面的人影,便是随之凝实,而那个时候,那些士卒们的气运,亦会如同这护城河一般,笼盖于云中君的周身……这些气运,虽然不能动用,但同样,也能够视之为云中君的底蕴。 第四十九章 冉健柏,飞云水军 军心稳定之后,云中君才是又将这飞云渡的都统,给叫到了镇守府中。 这都统,其名为冉健柏,乃是一条水蟒化形,他的修为,距离长生天仙,也只得一线之隔而已,只差一个机缘,便能够引动天劫,得证长生。 其人性格细腻,统兵有度,飞云渡上一任镇守,提拔他做了飞云渡水军的都统,执掌飞云渡的一万水军,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的战事,都是由此人操持。 这两个月来,刘琦玉借着飞云渡镇守府中的法阵,抵住谭山和永山两位山神的压力的时候,也是多亏了冉健柏率领水军,将飞云渡的水域,牢牢守住,不曾被谭山和永山染指。 再一次进入镇守府的时候,冉健柏的内心当中,充满了忐忑——“我这水军都统,怕是要做到头了!” 冉健柏暗自想着,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是哪一位水神上任之后,第一件事,自然便是收拢手中的权柄,培植亲信,将一方水域,彻底的纳入到自己的掌控当中,而种种的权柄之间,兵权,无疑是重中之重,尤其是飞云渡这般的四战之地。 对于水军都统之位,冉健柏当然是不愿意放弃的,毕竟,成为水军都统之后,他也能够享受到来自于飞云渡镇守府的气运庇佑,在这气运之下,他无论是修行的进度,还是成就长生的可能,都不是白身能够比拟的。 冉健柏进来的时候,云中君正在思考,这长滩河和秋玉湖之间的不同。 秋玉湖的体制,给云中君的感觉,类似于诸侯的分封,连安,是秋玉湖的‘君王’,而各个统领,则是‘君王’麾下的‘诸侯’,这些诸侯们,有着相当大的自主权,同时也享受着他们所镇守的那一片地域当中的气运。 而这长滩河中的体制,则类似于中央集权,所有的权柄,都集中于河神与镇守的身上,他们是这水域当中,唯二的两株大树,而在他们治下,所有的修行者,无论如何的位高权重,都只是依附于这两株大树上的藤蔓,只要他们愿意,一个念头,便能够黜落这些修行者所有的荣耀……予取予求,不外如是。 最直观的对比,便是秋玉湖中,那些统领的气运,是源自于秋玉湖,而不是源自于连安,但在这长滩河中,水军都统的气运,是源自于镇守,源自于河神,而不是源自于长滩河。 战时的情况下,长滩河这种集权的统治,比起秋玉湖而言,自然是更加的优异,能够叫长滩河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应对来自于任何一个地方的威胁。 但这种优势,并非没有代价——在所有的权柄伟力,皆归于河神镇守,二者之下,所有的修行者,都没有什么自主权,他们身上的伟力,随时都有可能被剥夺的情况下,长滩河之类的地方,就很难愿意有其他的长生天仙们,前来此间。 龙族神庭虽强,但也不至于是强令一位长生天仙,拜服于另一位长生天仙的脚下。 …… 冉健柏进入正殿的时候,云中君正站在台阶之下。 台阶之前,正殿地板上,有云光将飞云渡千里流域,以及飞云渡两侧的谭山和永山映照出来。 云中君立于之前,就好像是将整个飞云渡连同谭山,永山都踏在脚下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拜见镇守。”冉健柏的身上,同样是裹着甲衣,见了云中君,冉健柏便是单膝拜倒。 “这位镇守,是在看飞云渡周遭的地图?” “听闻这位镇守,才一上任,就有主动用兵,以求进取之意,莫非是真的?”作为执掌飞云渡一万水军的都统,冉健柏对飞云渡周遭的地形,自然是了解无比。 想到这一点,冉健柏的内心,也不由得是激动了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水军而言,功勋,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功勋,一次证明他带兵作战的能力,那就算是离开了飞云渡,他也不愁找不到栖身之地。 而想要在战场上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便是主动进取,往外面攻出去,而不是守御——相较于进攻而言,守成之辈,再如何的滴水不漏,外人给他的评价,都会不由自主的下调一个等级。 但在短暂的兴奋之后,冉健柏又是变得黯然。 既然云中君有了主动进取的意思,那么兵权,他必然是不可能放过的,这样一来,就算是接下来,有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的机会,也和冉健柏,没有太大的干系。 像这种机会,任何人,都会将之给自己的心腹,而不是留给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上一任镇守所留下来的老臣。 “来这边。”云中君抬起眼眸,看了一眼面带忐忑之意的冉健柏,朝着自己身边,指了指。 “谢镇守。”冉健柏道,然后在白术的背后停下,距离白术三步左右。 “都统执掌飞云渡水军,已三百余年。” “对飞云渡周遭的局势,必然是清楚无比。” “都统以为,我飞云渡,若是要对谭山、永山用兵的话,该从何处着手?”云中君指着脚下的河山问道。 “这……”冉健柏看着地图,面带为难之色,沉思之后,冉健柏才是咬了咬牙,壮起胆子道。 “镇守,飞云渡和谭山、永山之间,一直是双山主攻,飞云渡主守。” “加上这一段时日以来,双山的山神,频频其气机惊扰。” “蒙镇守赏赐,如今大军军心虽然安定,但气势,却尚有不足。” “守御或可无碍,但进取,只怕有些……” 纠结了不知道多久,冉健柏才是出声劝道。 他终究还是不愿意奉承云中君的想法,将他那些相处了三百年,能够彼此托付后背的袍泽,至于九死一生之境。 “若镇守执意有所进取的话,也当在令大军归心之后,方可有所作为。” 大殿当中,沉默了下来,只有那地板上,飞云渡的千里流域,光影不时的闪烁着,将云中君和冉健柏的脸色,映照得明灭不定。 “哦?”良久之后,云中君才是缓缓的出声。 “若是由你继续执掌水军的话,什么时候,能够令大军可堪进取?” “……”听着云中君突兀的话语,冉健柏陡然之间,将瞳孔睁大。 壮起胆子,忤逆了云中君的想法之后,冉健柏就做好了被一撸到底,甚至于被赶出飞云渡的准备,他浑然没有想到,在忤逆之后,云中君非但没有对他有什么处置,甚至是连他手中的兵权,都不曾罢黜。 他能够很清楚的察觉到,云中君的这一句言语之后,冥冥之间,有玄妙莫测的力量,从云中君的身上,垂落下来,将他笼盖其间——这,便是飞云渡镇守赐给水军都统的气运,只要他愿意,那么这气运,顷刻之间,便会落到他的身上,而不是如此时一般,只是将他笼盖。 “十年!” “只需十年,我便为镇守练出一支敢战的大军来!”冉健柏的肩上,泛起一抹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