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苟且有道,童叟无欺 第1章苟且有道,童叟无欺 “王爷,求求您……救救旭儿……” 烈日当头,张离歌大汗淋漓,跪在紫兰苑门前撕心裂肺地呼喊,她拼命地磕头,额间血迹斑斑,但她全然不在意,旭儿正在等她回去救他。 但她咬牙的坚持却换来屋里一个女人的冷言冷语:“你那旭儿都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还有脸让阿稷用天山雪莲救他,恬不知耻!” 阿稷?张离歌杏眼怒视着殷若兰,心中五味杂陈。明明是她的阿稷,为何他的人,他的心都落到了别人身上。 大婚第二日,南承稷便开始了长达两年的北征之行,她在王府日思夜盼他的归来,千里心系化作封封家书却如沉大海。 若不是当今皇上病卧龙塌,他怕是要醉死在北荒蛮地的温柔乡里再也不回来了吧。 张离歌双眼死死地盯着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的南承稷,绝世风姿如旧,只是换了心肠,从那日他带着殷若兰从北荒回来,自始至终对自己和旭儿行同陌路。 她唤他阿稷,却被他百般羞辱! 只因一年前旭儿提前半月临盆,他便揪着此事不放,认定旭儿非他亲生! 一纸婚约时两情相悦,一番出征后物是人非! “王爷,旭儿是您亲生的,我对天发誓,对王爷绝无二心,求求您,救救旭儿……”张离歌头磕得一下比一下重,人心都是肉做的,南承稷也不例外吧! 想她堂堂张府大小姐,何尝受过这般凌辱!疆场她巾帼不让须眉,于家于国她对得起天地,而今为了旭儿的命,双膝低廉,乞怜偷生! 南承稷眸若深渊,脸色阴沉:“好一个绝无二心,如若不是铁证如山,本王也不会相信堂堂南朝护国统帅调教出来的女儿,竟然还会与人私通,想来张家门风败坏,德不配位!” “我没有,王爷休得不说!”张离歌双眼愤懑,咬紧牙根,两拳紧握,自小双亲便对她严加管教,三从四德她铭记于心,南承稷可以侮辱她,但绝不能侮辱张家。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将张离歌打得偏过头去,她捂住通红的脸颊,黛眉紧皱,瞪着眼前的殷若兰。 殷若兰挑眉:“怎么,不服气?你竟敢说王爷胡说,我替王爷惩罚你不行么?” 张离歌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身来,沉声道:“我才是王妃,你这个名分都没有的山野村妇对我动手,不也是以下犯上!” 殷若兰本是狐假虎威,见张离歌发难,纵使她如今狼狈不堪,但也是将帅之后,气势逼人,殷若兰不禁心一虚,有些两难。 此时南承稷兀地站起身来,将面色难看的殷若兰拥入怀中,轻声安抚,但眸光流转到张离歌身上却变得冰冷无情:“只要本王一声令下,你这下贱的女人就一文不值!” 张离歌闻此心中苦涩,一日夫妻尘缘尽,十年思慕付东流,她头脑昏昏沉沉,但却不能倒下,旭儿还在等她。 “王爷,今日只要您能拿出天山雪莲救旭儿,您想如何发落我,我绝无异议!”张离歌眼神坚定,今日不将天山雪莲带回去给旭儿医病,她决不罢休。 南承稷挑眉勾唇:“哦,是吗?既是如此,你便褪去衣裳,赤身裸体在王府游走一炷香的时间,既然你喜欢跟其他男人苟且,本王就让王府的男子好好看清你!苟且有道,童叟无欺!” 第2章紫薇言轻,朵朵凄凉 第2章紫薇言轻,朵朵凄凉 张离歌双眸紧皱,呼吸一滞,指尖掐在掌心中,心头冰凉:“王爷,我是您八抬大轿太进门的王妃,您如此待我,难道不觉脸上无光!” “本王早已头顶绿芒万丈,今日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南承稷冷冽的眸子剜在张离歌身上,凉薄的唇畔带着浓浓的嘲讽。 张离歌冷笑一声:“南承稷,世人皆谓你,天之骄子,国之栋梁,人之表率,如今看来,你不过是有眼无珠,猪油蒙心,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南承稷闻言脸色骤变,推开殷若兰,一把抓过张离歌,刀削般的轮廓逼近她,阴沉道:“你这样的贱人也配指责本王枉为人夫,枉为人父,自古叛国叛家者皆该不得善终!你不是想要救你生的野种吗?当然倘若你不想救,本王也不为难你,还会给你那个贱种准备一副上好的棺材!” “好,我脱!”张离歌近乎嘶吼,旭儿就是她的命! 她狠狠地推开南承稷,一步一步走出紫兰苑,宫闱之下,早就被殷若兰吩咐下人招来了很多侍卫仆人。 张离歌站在红漆大门前,人人脸上都带着不自在,若不是收了殷若兰不少好处,他们可不想来凑这样的热闹,虽然王妃不得宠,但是再怎么样也是王妃,是张护国统帅府上的大小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是被她记恨上了,往后估摸着也没啥好果子吃。 此时南承稷带着殷若兰也走了出来,下人们准备了桌椅和茶水糕点,殷若兰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十分得意地准备看戏。 恐惧,不甘,愤恨,无助……张离歌浑身微微颤抖,指尖紧紧拽住裙摆。 王府深院,紫薇言轻,朵朵凄凉! 她双目紧闭,留下一行清泪,颤巍巍的纤手落到胸前的纽扣处,雪白的薄衫落地无声,却仿若活生生地从她的心头剥去尊严,凌迟般的疼痛,鲜血淋漓,满目疮痍! 张离歌睁开眼,痛的极致是麻木! 外衫扬尘,张离歌白皙的肌肤袒露在烈日之下,众人目光灼灼,南承稷眸光微沉,放在桌子上的手猛地握紧。 一旁的殷若兰察觉到,跟身边的丫鬟附耳道:“去把王妃地上的衣服捡起来,不许她再穿上去!” 丫鬟犹疑不敢上前,却被殷若兰一脚踢到了张离歌跟前,丫鬟手脚哆嗦地将地上的衣裳拾起来,送到殷若兰面前,殷若兰早就吩咐丫鬟准好剪子,她当着张离歌的面,将衣裳一件一件剪碎。 南承稷只是眼珠微转,继续不动声色。 张离歌此时只有寸缕红绸遮羞,她的手颤抖得愈加厉害,她深深吸一口气,干涩的杏眼此时变得无神。 指尖勾起红绸丝带,一扣,二扣…… “够了!” 张离歌的手顿住,神色痴呆,涩涩发疼的眼,泪水决堤!南承稷心软了吗?她机械地抬起眸子,只见南承稷快步走到她面前,鄙夷地看着她:“厚颜无耻!” 张离歌傻眼,衣服是他让她脱的,人是他姘头叫的,现在却是她厚颜无耻。 罢了,只要他给她旭儿的救命药,她也不想多费口舌与他理论。 她看着他的目光慢慢从无神变得有些殷切。 南承稷冷哼一声,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一朵雪莲安静地躺在锦盒中。 张离歌准备伸手去拿,却被南承稷先了一步,只见他两指夹出雪莲,打开火折子,小小的雪莲瞬时间化作灰烬。 第3章明日南朝,根基尽断 第3章明日南朝,根基尽断 “不要!”张离歌用尽全身的嘶喊,拼命地伸手去抓飞舞在空中的灰烬,划过指尖的只有绝望。 她带着恨意的水眸死死地盯在南承稷的脸上,那年疆场之上,她对他生死不弃,今日紫薇花下,他对她赦事诛心! 张离歌就这么看着他,沉闷的空气卷入恨意中将她拉入了黑暗的深渊,无穷无尽。 再次醒来,灯光摇曳。 张离歌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打着赤脚下了床,朝着门口奔走,口中喊着:“旭儿……” “王妃,小王爷已……”服侍张离歌的丫鬟不忍心再说下去,她别过脸,轻声啜泣起来。 张离歌凌乱的步履兀地顿住,伸出的手也一动不动,她缓缓地回过头:“旭儿怎么了?” “小王爷今天傍晚已经走了,您节哀!”丫鬟哽咽道。 “你胡说!”张离歌大吼道,她推开门,向着旭儿的房间飞奔而去,她的旭儿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屋内空空荡荡,连家具都被搬走了,张离歌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南承稷一点念想也不给她留下! 她伏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此时此刻,王府内一时间也哭声四起,整个南国丧钟不断,举国哀戚。 丫鬟匆匆找了过来,双手扶着张离歌焦急道:“先帝驾崩,新皇登基,登基是咱们家王爷!” “什么?”张离歌声音沙哑,她哭红了的双眼半刻失神。 “不仅如此,王爷登基后,第一件事儿就是下旨抄了李将军的家,并且当场将李将军处死了!” 张离歌脑中轰轰作响,讷讷道:“哪个李将军?” “李拓李将军!” 张离歌一听,身形有些不稳,她牙根咬碎,勉强撑住,站起身来,双肩颤抖着出了门向紫兰苑而去! 紫兰苑内,殷若兰正坐在凉亭内饮酒作乐,张离歌走上前去,一把将桌布掀了,她揪住殷若兰的衣领,怒道:“南承稷呢!” “皇上不愿意见你!”殷若兰并未生气,只是勾起红唇道:“情郎死了,过来撒泼的么?” “我跟李将军之间清清白白!”张离歌咬牙,恨不得拧断了殷若兰的脖颈。 殷若兰娇笑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不仅是清白之身,你那个贱种还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滋味是不是很痛苦?” 殷若兰挑眉,冷声道:“李将军已经除掉了,下一个就是你的父亲护国大人张统帅了!” “你敢!”张离歌指尖关节咯吱作响,声音极其低沉。 “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皇上什么都听我的。我想让你这个贱人三更死,你绝对活不到五更!” 殷若兰语气中的得意狠狠地扎在张离歌的心尖上:“南承稷虽然有眼无珠,但也并非弱智!倘若失去我父亲的南卫军,往后南国就会失去最精英的作战军队!” “他可能……就是个弱智也说不定呢!今日整个南卫军就会被屠营,罪名通敌叛国。你也知道,皇上最讨厌别人背叛他了!”殷若兰媚眼露出几分狠毒。 “你是细作!” 殷若兰一听,大笑起来:“是又如何?今日南朝,无人可用,明日南朝,根基尽断……” 殷若兰话还未说完,张离歌双眼发红,她长袖一挥勒住殷若兰的脖子,狠狠地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声若寒冰:“那我就用你去换南卫军一条活路。” 第4章一场旧梦,错付真心 第4章一场旧梦,错付真心 南卫军军营不远处的城墙上。 “放了兰儿!” 南承稷一脸紧张神色,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不敢靠近张离歌,怕她做出伤害殷若兰的事儿。 他的一言一行丝毫不差地落到张离歌的眼里,张离歌心中抽痛,为了这个女人,他慌了! 她一脚踹在殷若兰的小腿上,让她跪在南承稷面前,眸若寒霜:“你的心也会疼吗?” 张离歌说着,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殷若兰肤若凝脂的脸上,南承稷一脸阴霾:“兰儿将承皇后之位,你倘若敢动她分毫,朕必让你死无全尸!” “死无全尸,有何可惧!”如今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张离歌眼中的无惧无畏让南承稷心头一紧,他沉声道:“兰儿现在怀有身孕,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哈哈……”张离歌像是听了一个了不得的笑话,她笑得疯狂:“殷若兰的孩子是无辜的,那旭儿就该死?我可怜的孩子……” 张离歌笑声越来越低,眼中干涩,又大声质问道:“李将军一门忠烈,护南朝安宁,就该死吗?南卫军征战沙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他们就该死吗?我的父亲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就该死吗?南承稷,你非要听信这个女人,颠覆南朝基业才善罢甘休?” “叛乱者死,效忠者生。你背叛朕在先,你生的孽障就该死!李拓与你有染,死不足惜!你父亲和南卫军不仅仗势欺人,而且通敌叛国统统该死!” 南承稷冰冷的声音让张离歌极为不甘,她怒道:“你有什么证据!” “兰儿说的就是证据,只要她说的,朕都相信!”南承稷心里眼里只有殷若兰,即使他心中被矛盾的声音拉扯,但他说的话却坚定不移。 张离歌像是被判了死刑,她死灰般的眸子盯着南承稷,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了。 “我要去南卫军军营!”张离歌说得不容置喙。 除了孤注一掷,别无他法! 南承稷摇摆不定,张离歌一把拔下殷若兰的珠钗,刺在她细嫩的脖颈上,他犹豫一分,她刺入一分。 殷若兰背脊发寒,狗急跳墙,她自是懂得,于是焦急地向南承稷道:“皇上,快些带她去军营。” 南承稷点点头,冷声道:“朕带你去!” 张离歌手中仍是拿着珠钗没有从殷若兰的伤口上抽出来,声音凛寒:“入了军营,我自会将你的姘头还给你!” 一场旧梦,错付真心,南卫军无事便是一别两宽,倘若……那就只有你死我活! 南承稷点头,却趁张离歌转身之际,忽而手中多了一把弓箭,张离歌闻声,快速躲闪,却已是不及…… 第5章赤胆忠心,心比水凉 第5章赤胆忠心,心比水凉 利箭刺入肩头,张离歌额间冷汗涔涔,她手中长袖抓得更紧,殷若兰哀嚎一声,摔倒在地,张离歌一脚踩在她的脸上,双眼发红,直勾勾地看着手握长弓的南承稷:“阿稷,十年前马场之上,鲜衣怒马少年郎,意气风华,箭无虚发,又处处与人为善,父亲与我说,你如此这般英雄了得,是个好归宿。吾心相许,十年长情。” 往事在目,张离歌将一腔不甘揉进一声大笑:“两年长征,人各千里,可笑我彻夜拨灯芯,字字斟酌以寄相思,却不知人心无常,远方人早已梦沉书远!今日争锋,你的箭终究是给了我一个缘灭!” “咔擦”一声,箭身已断,箭头在她血肉中微颤,张离歌咬牙,将箭身扔到南承稷靴子前,一字一顿:“你我夫妻,犹如此箭,恩断义绝!” 南承稷握着长弓的手颤抖着,他的目光怔怔地在她的伤口,鲜血映在他的眸渊中,极其刺目。 “离歌……” “皇上,救救我……救救我……”殷若兰见到南承稷的异样,慌忙大喊道。 南承稷闻声,又回过神来,冷漠道:“夫妻情分,你也配!” “好,我不配!皇上请带路!”张离歌高喝,裂开的声音微微发颤。 南承稷负手而行,前来护驾的将士在城垣之上让开了一条路,张离歌拽着殷若兰转身,血痕沾染石砖,仿若刻下了一朵朵彼岸花。 此情无从追忆,已赴黄泉碧落! 张离歌忍痛朝着军营快步走着,南承稷亦步亦趋地跟着。 不远处的哀嚎声撞击在张离歌的心上,她拽着殷若兰的手愈加用力,将她的身子狠狠一甩,撞开了军营大门。 “不……”张离歌泪流满面,她跪坐在地上,血腥味扑面而来。 张离歌因悲痛而胸口剧烈起伏,伤口的鲜血流得更快,在地上漫开一滩,但她的身子因为心痛而麻木。 她无力地在地上攀爬,军营内,残尸遍野,这些都是昔日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此时的他们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被自己忠诚的君王挥刀断了性命,这到底是谁的耻辱! 赤胆忠心,心比水凉! 此时瞭望塔上的火炬不知为何倒了下来,落到了兵器架上,“呼”的一声,大火染红了半边天。 张离歌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起来,拽着地上的殷若兰冲进了漫天大火中。 殷若兰大声喊着魔怔了的南承稷,奋力地挣扎着,却不敌张离歌的气力,只能任她摆布。 大火中,张离歌终于在训练场的正中央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白发鬓鬓,一身盔甲,手握战戟,单膝跪在地上,双目怒睁看向皇宫处。 张离歌哭喊着奔跑到她父亲跟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心瞬间空了。 “父亲!”她趴在他怀中大声痛哭,浑身沾满了她父亲的鲜血。 仇恨在叫嚣,张离歌仰天悲痛大喊,但苍穹对她的悲愤无动于衷,连半语回音都未留下。 此时一缕红光灌进她的眸子,将要砸在殷若兰身上,张离歌勾唇,既然殷若兰是他的爱,那就让他的爱跟她一起下葬吧! 第6章乌合之众,灭国之臣 第6章乌合之众,灭国之臣 就在此时,张离歌倏然感觉腰身一紧,抱住她父亲的手突然空了,等她回过头,只见南承稷单手将殷若兰抱在怀里,而自己被捆绑住,南承稷将她拖出了军营。 军营外,张离歌发丝凌乱,身上脏乱不堪。她微微抬起头,此时文武百官和守城将士将她团团围住。 南承稷是用她张家统帅的南卫军杀鸡儆猴么? “报……”突然一个将士策马而来。 “说!”南承稷冷声道。 “统帅府已满门抄斩,无一活口!” 满门抄斩!张离歌背脊一僵,脑中轰轰作响。 “很好!”南承稷在张离歌跟前蹲下,挑起她的下巴,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朕斗!” 张离歌手指插在泥土里,关节铮铮作响。 大火的灰烬漫天飞舞,她的恨逃不可逃,而报仇此生无望。呵,她拿什么跟南承稷斗! “纵使你昏庸,也该知道张家李家是南朝的左膀右臂,你死不足惜,但你置举国百姓安危于何地?” 他是她点不醒的。 果真,南承稷冷哼一声:“张家之人,通敌叛国,也配提家国和黎民百姓!” “我父亲没有通敌卖国!”张离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你都能红杏出墙,你爹为何不能通敌卖国,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么!” 两年长征到底是什么让南承稷鬼迷心窍了,张离歌咬唇怒道:“南承稷,他日,你定会因今日的所作所为而后悔的。” “朕此生只后悔娶了你!”南承稷目光坚定,让张离歌深深明白,眼前的男人已无药可救。 “皇上,张离歌留不得!”此时一个大臣突然走上前来道:“她乃张家遗患,皇上要斩草除根啊!” “是啊,在您出征时她便与李拓苟且,如今又要挟皇上,这样的贱人,大逆不道,罪无可恕!” 群臣谏言,南承稷长袖一挥:“赐死之事往后再异,不过诸位可以想个办法,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她如今不就是生不如死?张离歌脸上早就没了神采,他看着她,等待着他的判决。 “皇上,罪臣之女可以充军妓,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殷若兰伏在南承稷怀中,娇声道。 张离歌竟然敢对她动手,殷若兰摸着发疼的脸,满眼怨怼,将帅之后,在军营当个军妓,也算适得其所! “允了!” 南承稷一声“允了”让张离歌身形一顿,张家世代家世清白,即使现在家破人亡,她也不能给张家抹黑。 张离歌稳住心神,趁南承稷站起身来之际,拔出他的佩刀,众人一惊,南承稷的贴身侍卫已经冲了上来,一脚将张离歌踹飞,张离歌吃痛闷哼,手握长剑,勉强直起身子来,身后是烈火熊熊,她抹去嘴角的血丝,冷笑一声:“乌合之众,灭国之臣,有何资格评定我的生死!” 南承稷面色如霜,他背手而立,阴沉的眸子看着张离歌手中的剑锋,白刃流光,猩红缕缕。 张离歌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丝伤口,一袭白色衣裙早就在刀光剑影中,残破不堪,染血沾尘。 人群之外,她就那么站着,水眸悲戚。 南承稷心头猛地阵阵刺痛,不知自己为何竟会心疼不远处的女人,他紧紧地捂住胸口,一股热流从他喉间溢出,他硬生生地将一口鲜血咽下喉间。 张离歌见南承稷脸上变得苍白,执剑的手又加大了力气,血流得越来越快! “南承稷,你是怕我死了,便宜了我吗?” 第7章亡国之君,你当得起 第7章亡国之君,你当得起 “张离歌,你是存心找死!”南承稷默了许久,冷声道。 南承稷莫名地害怕了,这个女人若是死了,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他只是感觉到心头有些奇怪的东西在乱窜。 “我若是不死,就要玷污张家几百年的清誉,是你逼我的。”张离歌看着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瞬间被大火烘干凝固,燃做灰烬。 “你过来!”南承稷发怒。 张离歌却是无动于衷,指着殷若兰道:“你身边那个女人是北荒的细作,被你奉若至宝,看看我身后,都是烈骨忠魂,你将他们赶尽杀绝,付之一炬。你……还将世代忠贞南朝的张家李家满门抄斩,南承稷,你怎么能……” 张离歌此言一出,不少人将目光落到了殷若兰身上,殷若兰忙抱住南承稷,一脸委屈:“皇上,这个贱女人现在是条疯狗,见谁咬谁,刚刚还说在场的大人是乌合之众,灭国之臣呢。难道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真的是吗?她就是信口雌黄。” 众人一听,又点头称是,对张离歌骂他们的话耿耿于怀,齐刷刷地怒视着张离歌。 “兰儿不可能是细作!“南承稷冷哼一声:“而你张离歌,不过是垂死挣扎,到死也想拉着兰儿垫背,朕绝对不会如你所愿。” 张离歌仰天一笑,极度的恨意在大笑中都无法全然爆发,她狠狠地瞪着南承稷:“就当我信口雌黄!南承稷,十年真情喂了狗,全是我自作自受。从你不救旭儿之时起,你我夫妻便早应没了情分。但是南朝危在旦夕,我以为你公私分明,深知朝堂利害关系,原来……都是我自以为是罢了,殷若兰说得一点没错,你就是个弱智!” 张离歌想过去打醒南承稷,但是她知道她若是走近一步,定会被万箭穿心。 “皇上,您看她,满嘴胡言乱语,兰儿才没有这么说过。我看她是不知好歹,不如把张护国的尸体拖出来,扒光了,街头示众,曝晒十日,不许任何人收尸!看这个贱货还敢嚣张!”殷若兰娇嗔道。 南承稷被张离歌的话刺激了,又接收到了殷若兰的信息,瞳孔微缩:“好,很好!来人啊,给朕把张护国拖出来!” “谁敢!”张离歌将剑从脖颈上拿下来,对准要进军营的将士:“南承稷,死者为大,你不要欺人太甚!” “叛国者就该不得好死!”殷若兰尖着嗓子道。 众将士拔刀挥向张离歌,张离歌一剑刺在一个将士身上,瞬间引发众怒,只见更多的将士冲上来,想要擒住张离歌,眼看张离歌已经体力不支了,她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车炸药,暂时没有被大火引爆。 张离歌一脚踢飞上前来的将士,拼尽力气借着反推力飞身到了炸药旁边。 她手持一包炸药,看向南承稷,冷冷地勾唇:“别动!” 众人一惊,都不敢动,张离歌如同一只困兽,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儿来,谁也摸不准。 “南承稷,此生我以为我寻得良人,事到如今,我却发现,你不值得,南朝不值得,人间也不值得。也许我去陪旭儿,陪我爹才是最好的选择!天恩浩荡,愿你福寿安康,坐看南朝几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亡国之君,你当得起,而英雄了得,你此生不配!” 张离歌说着,飞身进入了军营,轰隆隆的爆炸声让人震耳欲聋,南承稷心中剧痛,喉间又是微甜,他猛地咳嗽,溢出一口鲜血。 第8章生死茫茫,无处寻影 第8章生死茫茫,无处寻影 “皇上,您怎么啦?”殷若兰见状忙扶住南承稷,一脸担忧,此时轰炸声已终,她又冷声道:“这种贱人就是活该,您不必放在心上!” 南承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看着军营的大火呆立半刻,沉默转身,步履踉跄,却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并未回宫,而是去了昔日王府,此时府中已是空荡。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王府之中,在后院雅亭的台阶上坐下,心中总有一女子身影,或仗剑英姿,或持书花下,但不知何时起,他的心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殷若兰。 好似他脑中一直有声音在回荡,他爱殷若兰,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慢慢走到张离歌的秋风苑,此处坐落于王府北边,向来风大阴寒,这是他自北征回都,将张离歌赶出正庭苑后令人安排的。 那时张离歌闻此,还来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待她,她当时唤他阿稷,却被他狠狠地羞辱。 在他的意识之中,张离歌不过是个与人私通的贱人罢了。 可是如今却是为何,贱人已死,他的心为何疼得快要窒息? 南承稷恍恍惚惚离开王府,命人将秋风苑里面的物件原封不动地搬至皇宫,从此他便住在皇宫中的秋风苑中。 而凤鸾殿里的殷若兰却因迟迟未到手的皇后之位而气急败坏。 但不管她在南承稷身上如何软磨硬泡,南承稷却从未应允下来,而且对她日渐疏离。 她最后只能耍小性子将整个凤鸾殿都给砸了,此时南承稷才想到她的存在般,亲自来了凤鸾殿。 “皇上,您答应过我让我承皇后之位的。”殷若兰委屈巴巴地依偎在南承稷的怀里,却被南承稷冷漠地推开。 他不答话,只是在凤鸾殿四处走了走。 殷若兰越来越摸不透南承稷,于是哭诉起来:“皇上,您是不是还念着张离歌那个贱人!” 南承稷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阴沉起来,皇宫之人都知晓,自从张离歌死后,她的名字就已成皇宫禁忌。 此时凤鸾殿的宫女皆是吓得后背发凉,但想到整个后宫除了殷若兰,没有其他嫔妃,也许殷若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皇上不会动怒。 但怎知南承稷反手便是“啪”的一巴掌,殷若兰不可思议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哭喊道:“您打我,您从来没有打过我的,您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最好给朕安分些!”南承稷无法控制住心中怒火,此时的他还活在屠营那天,大火肆意,张离歌带着炸药扑向火海,他的心仿若砰的一下就炸开,他想唤声张离歌,但却发现,生死茫茫,无处寻影。 殷若兰自然识趣,她只能水眸含泪默不作声,却对南承稷心怀恨意。 从鸾凤殿出来,南承稷便到了军机阁,找来了新上任的护国王启礼。 “王护国,朕想让你查一下殷若兰的来历。”南承稷见王启礼过来,直接开门见山。 王启礼本是张家旧部,虽然表面对南承稷唯命是从,但是心中却一直想为张家翻案。此时一听南承稷要查殷若兰,心中兀地一喜,忙道:“臣遵命!” 第9章两情相悦,而不自知 第9章两情相悦,而不自知 是夜,王启礼便去皇宫找了南承稷。 “皇上,您可否随臣走一趟?”王启礼自知如果直接谏言,可能会跟张离歌一般下场,当日张李两家灭门、张离歌葬身火海的消息传到边疆,让他悲痛万分,也让他明白万事需小心行事。 南承稷虽是心中狐疑,但却应声道:“希望王护国不要让朕失望。” 王启礼带着南承稷直接去了御花园,王启礼安排的将士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放了一把太师椅,王启礼请南承稷坐下,冷声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夜色微凉,南承稷看着满池枯荷,烦躁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此时御花园内一阵悉索,不一会儿便归于沉寂。 只听得隔壁假山后,传来殷若兰的声音:“现在张家和李家已经被灭了,南承稷痛失两臂,吾皇可以尽快派兵攻打边境,趁着南朝新君登基,军心不稳之际,攻占南朝!” “此次多亏若兰小姐暗中相助,不然想要铲除张家和李家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南承稷听得出来,此人正是中书侍郎刘禹。 “主要是归功于贵府的索魂丸啊。要不是索魂丸能拴住南承稷的心,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做不成这事儿。话说回来,你这个索魂丸手头上还有吗?”殷若兰试探性地问。 “这个……若兰小姐想要干嘛?” “最近不知道南承稷发生么疯,竟然不听我的话了,以前只要是我下的指令,他可是全盘接收的,杀李拓,灭张家,他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但是自从张离歌那个贱人死后,南承稷就有些失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起了以前的事儿来。本来还想靠假孕来控制他,看他如今的样子,我肚子里面有没有孩子,他怕是也不在意了。” “照理说,索魂丸应该是无解的啊,他怎么会记起跟张离歌之间的过往呢?”刘禹疑惑道。 殷若兰也百思不得其解:“你可知张离歌和南承稷的前尘?” “那自然知道,当初在京城这二人之间的事儿可是一桩美谈,南承稷自小学富五车,武功卓群,而张离歌将门之后,巾帼不让须眉,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啊。两人好像还一起上过沙场,在沙场上配合十分默契,有一次,南承稷中了敌军埋伏,差点有去无回,后来还是张离歌冒死将他救出来的,自那以后南承稷便去张家提亲,两三年前,两人成婚。”刘禹说着又感叹道:“如果他们是北荒将才,我定然会与之相交。” “原来刘大人也是惜才之人啊,怪不得座上宾如此之多,我回去定然会向吾皇禀报的。”殷若兰说着轻笑起来。 刘禹却是紧张道:“刘某只是喜欢热闹,对吾皇并无二心。” “最好是!”殷若兰说话阴阳怪气:“如果有索魂丸,记得再给我一颗。” 刘禹诺诺称是,没多久两人的声音便消失在夜色里。 南承稷的心一阵抽痛,他猛地咳嗽几声,喷出一口血来。 “皇上,您现在相信离歌的话了吗?”王启礼神色复杂,他命人扶着南承稷。 南承稷捂住胸口,脑中十分混乱,他跟张离歌,两情相悦,而不自知? 明明在他的记忆之中,只有张离歌与李拓交好的画面,他们在林间比武,雪中作诗,疆场携手抗敌……所有的记忆里面,惟独没有他与张离歌。 他一直以为与张离歌成婚,无非是父皇一纸婚约罢了! 而今他到底忘了什么? 第10章 帝王之后,将相之家 第10章 帝王之后,将相之家 “王护国,今日将刘禹带到朕的寝宫来。”南承稷起身,脸色有些苍白。 王启礼有些担忧道:“皇上,臣已将刘禹控制住了,您现在龙体不适,还是明日再审吧。” 南承稷摆摆手:“快去,朕今日就要弄个水落石出。” 王启礼见南承稷如此坚持,只能遵从旨意。 乾坤殿内。 刘禹一脸心虚地跪在大殿中,一个劲儿地磕头道:“皇上,臣冤枉啊……” 南承稷慢慢地走到刘禹面前,命人将他的手抬起来,南承稷伸手取出一个药瓶,拿出里面的药丸,冷笑一声:“两年前北征之行,朕就奇怪,为何刘大人会突然过来找朕饮酒,原来是方便下药。” 他说着将药瓶捏在手心,刚刚吐血之后,他的记忆又清晰了些。 “臣没有,不是臣……” “如今朕杀了李将军和刘护国,你是不是就为北荒立下了汗马功劳。”南承稷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阴寒至极,让人胆战心惊。 刘禹浑身都在发抖,如今事情败露,他得想想办法如何脱身。 “皇上,臣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是臣确实没有给您下过药啊。而且您也没有中毒不是么?” “你先给朕吃了索魂丸不是么?然后与殷若兰里应外合,将朕留在了北荒两年之久,修改朕的记忆!”南承稷从药瓶里面取出索魂丸,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如此,朕就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皇上……啊……” 南承稷将索魂丸塞进刘禹嘴中,一掌击在他的背上,刘禹生硬生生吞咽下去。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关起来。” 侍卫进来将刘禹带了下去,南承稷接着道:“摆驾鸾凤殿!” 此时鸾凤殿内,殷若兰听闻南承稷来了,立马将自己打扮一番,匆匆迎了出去。 南承稷却只是冷冷地凝睇她一眼,殷若兰心底发毛,但却没有像前几天那般撒泼,而是盈盈笑道:“皇上这么晚来找兰儿,是不是想兰儿的身子呢?” 殷若兰说着就从南承稷身后抱住了他,在南承稷腰间上下其手。 南承稷勾唇,却毫无笑意,他掰开她的手指,声若寒冰:“你如今只会让朕作呕!” “皇上……”殷若兰拧眉:“不知道兰儿做错了什么?” “你做错了什么如今还重要吗?倒是朕错得有些离谱,倘若当年朕谨慎处之,也不至于落得今时这般田地。”南承稷记忆如潮,他双拳紧握,痛彻心扉,剧烈地咳嗽着,许久才沉声道:“想来北荒现在已是虎视眈眈了吧。” 殷若兰闻言,自知在劫难逃,她没了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爬起身来,推开上前来的侍卫,冷声道:“南承稷,你却是个情种,传言索魂丸无药可医,除非情深入骨,才能被唤醒心智,何况你还被我催眠了两年。呵,情为何物,生死相许,兰儿算是长见识了。” 南承稷仰头看着鸾凤殿内的壁画,一副龙凤呈祥的气派,他拭去嘴角的血迹,自嘲一笑,情深入骨? 帝王之后,将相之家,深情不过是个笑话。 纷争之中,他终究不过一个负心人! 第11章 此仇此恨,如数奉还 第11章 此仇此恨,如数奉还 南承稷转身看向殷若兰,盯得她背脊一凉,此时只听得他淡淡地说了句:“朕对不起离歌,自然是要替她报仇的。” “逼死她的是你自己,南承稷,说到要报仇,你是不是也要以死谢罪啊。”殷若兰讥讽道,当初在南卫军军营,她不好下指定,不然定会让南承稷跟着张离歌一起葬身火海。她当时试探地推了南承稷一把,但是南承稷体内的索魂丸正在被化解,对她的指令视而不见。 南承稷声音低沉:“你说的又何尝不是呢?但是离歌心系南朝,如今北荒一役即将爆发,朕不能撒手不管,待得南朝根基稳固,朕自会以死谢罪!” 殷若兰看向南承稷满脸戒备:“南承稷,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莫要心急,以前的账,朕要一笔一笔跟你算,你若是痛快了,朕不痛快!”南承稷抬手间,就见几个宫女走到殷若兰身边,殷若兰下意识地往后退,却被宫女按在地上,一下子扒了个精光。 “先从赤身游街示众开始。”南承稷一字一顿,他继而吩咐宫女道:“一条一例皆不可漏,少罚漏罚者杀无赦!” “是,皇上!”宫女们都浑身哆嗦,不敢怠慢。 殷若兰满脸惊恐,此时宫女将刑法条例放至她眼前。这些都是她唆使南承稷对张离歌所做之事。 包括充妓和曝尸街头! 她额间冷汗直冒,但宫女不容她挣扎,直接将她丢到了大街上,她羞愤难当,想死而不得。 数日间,她历经各种虐待,在被边疆一群将士玩弄之后,南承稷下令将她召回了皇宫。 殷若兰看到南承稷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却如同看到了地狱修罗,她瑟瑟发抖,滔天恨意,却寸步难行。 “听闻你的意中人是北荒皇帝宇文昭,倘若他知道你的遭遇可是会心生怜惜!”南承稷居高临下。 殷若兰往后退了退,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当初你给旭儿下毒,可是会想到那种毒也会下在你身上?” “你……” 殷若兰话音未落,便觉得浑身痛痒难耐,她在身上抓挠,听得南承稷冷声道:“两军交战不应伤及老少妇孺不是么?旭儿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你也对他下得了这样的狠手,殷若兰,若是朕再将你的蛇蝎心肠告诉宇文昭,那他的怜惜是否又会少几分!” “南承稷,你有种就杀了我!”殷若兰恐慌至极,双肩都在发抖,南承稷竟然对她下了噬心蛊,当时她用在旭儿身上,纯粹是为了好玩,想看看这个噬心蛊的威力,哪里知道这种蛊毒竟然能让人时时刻刻如同虫蚁啃噬,旭儿当时的模样,她历历在目。 “你应该知道今日不是你的死期吧。”南承稷笑得风轻云淡。 殷若兰当然知道,这便是南承稷最心狠手辣之处。 一个人知道自己的死期,还知道自己的死法,是多么令人可怖之事,殷若兰每日如坐针毡,神经几近奔溃。 她狠狠地瞪着南承稷,她若不死,此仇此恨,定当如数奉还! 第12章 违朕令者,当斩立决 第12章 违朕令者,当斩立决 但殷若兰回到京城之后,便是绝望至极,噬心蛊每每要将她折磨致死,南承稷却总能想到法子将她医治。 死期便是她最期盼的日子。 朝堂之中,南承稷坐在龙椅上,与文武百官正在讨论北荒大军南下的事儿。 但此时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近日他总是会想起过往,张离歌的一颦一笑无时无刻在他脑中回荡。 离歌,可是朕死期将至,你来迎我了! 此时正在谏言的正是上次唆使他杀死离歌之人。 “皇上,如今南朝国富民强,可以与北荒一战。” 国富民强不假,可军中无首是真,但凡双目清明,便能将局势看清,此人催促他正面应战北荒? 南承稷冷笑一声,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沿着台阶走到了那人面前,淡淡道:“韩大人既然认为可以与北荒一战,是否已有高见?” 南承稷虽然不冷不热,却浑身散发着帝王之气,韩守君后背直冒凉风,总有一种被点了投名状的感觉,他忙俯首弓腰道:“臣愚昧,暂无良策!” “既无良策便劝本王与北荒一战,你是何用意?” 南承稷逼近,韩守君更是胆寒:“这……南朝将士从不畏惧强敌,只要南朝之风不败,此战必胜!” “南朝之风为何?好战?内乱?还是……乱臣贼子当首,为君者耳不聪目不明,才让尔等趁虚而入,为祸朝纲?”南承稷袖袍一挥,背手而立,脸色阴沉。 韩守君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微臣考虑不周,还请皇上恕罪!” “为官者,需谨言慎行,韩大人应该懂得,既然你已认罪,那此次北荒一战,你便与大军同行吧。”南承稷又坐回龙椅。 韩守君吓得双腿都在发抖,此时有人突然站出来道:“韩大人年事已高,又是文官……” “刘大人,包庇罪,与韩大人一起随军同行吧。”南承稷打断了刘成的话,冷声道。 刘成不想自己才说一句话便被南承稷定了罪,瞬间下盘不稳,跪坐在地。 “皇上……臣……” “替朕铲除李家张家,尔等功不可没,待得北荒一战凯旋,朕会好好赏你们的!” 刘成和韩守君听不出褒奖之意,反而感觉自己大祸临头。 “皇上,此次北荒来犯,定然是做足了准备,而今南朝能统帅大军之人,除了驻守西郊城的谭宗,东良城的吴帅广,便已无良将,但是那二人若是从西郊城和东良城调遣到北荒边防,那西部防线和东部防线就将失守。臣以为此时北征皇上与臣一同前去,一来皇上曾经多次与北荒作战,经验丰富,另则可以鼓舞士气。自……张李两家先后被抄,如今军中溃散,皇上也可趁此机会稳定军心!”王启礼躬身道。 南承稷点头:“就依王护国的办法,此次北伐,朕亲自去!” “皇上……” 群臣想要劝阻,却听得南承稷又道:“凡参与谏言张李两家谋反之人,全部随朕征讨北荒,违朕令者,当斩立决!” 顿时整个朝堂鸦雀无声,纷纷猜测南承稷是何用意。 早朝之后,王启礼却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找南承稷。 “王护国找朕何事?”南承稷正坐在秋风苑中批阅奏折。 王启礼行礼道:“皇上想给张李两家平反?” 南承稷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王启礼不明其意,只听得南承稷淡淡道:“王护国过来坐!” 王启礼不敢,但看到南承稷一直在等着,于是在他对面坐下。 “你可知朕为何任你护国统帅之位?” 王启礼摇头,如若论将帅之才,谭宗和吴帅广比他更甚一筹,当日南承稷将他匆匆召回,最后竟然将护国一职落在他肩上,王启礼本是想要推脱的,但是想到恩师遭遇,便没有推诿,重权在握,替张家平反的机会更大一些。 “因为朕信你,在朕战死之后,能护旭儿周全,助他成为一国明君!” 第13章 你无安好,我不独活 第13章 你无安好,我不独活 “皇上!”王启礼本是对南承稷恨之入骨,但一听他如此说,心猛地一沉:“您救了小皇子?” 南承稷点头:“当日离歌晕倒,朕便去了秋风苑,虽然心智不明,但却也不忍旭儿如此孩童遭受噬心蛊之苦,于是将另外一枚雪莲给他服下,朕当初在想,旭儿定然是被人下毒所致,于是命人将他送至安全之处。本想等他好些了便将他送到民间。未想,朕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旭儿是朕的骨肉,朕却……” “皇上,这些皆非您所愿!”王启礼不知该如何安慰。 “平反之事待得朕北征之后,旭儿承帝位之时,你助他处理吧。” “皇上!”王启礼立即起身下跪,神色复杂:“北征胜负未定,您为何满心赴死!” 南承稷合上了最后一本奏章,有些疲惫道:“你先退下吧,朕想再看看这秋风苑。” 王启礼起身,微微叹息,走到秋风苑门口转身,南承稷此时将一副画像挂在一株枫树下,红叶灼灼,映得画中之人鲜活起来。 南承稷对着画像莞尔:“离歌,冬日将至,人间凉薄,你无安好,我不独活,如若你我相遇,是陌路好一些,是陌路好一些……” 他低声轻喃,一滴泪滑落眼角,在深秋的冷风中不着痕迹地落在尘土里,爱你至情,伤你至深,我不论多少轮回,都不再是你眼中当年模样。 十年前马场之上,鲜衣怒马少年郎…… 三年后。 南朝北疆,漫天大雪,一场厮杀,血水在雪地中绘出沟壑纵横! 南承稷手持利剑,冰寒之中大汗淋漓,他双眸嗜血,令人闻风丧胆。 此次南朝北荒交战,北荒节节败退,北荒宇文昭以为张李之后,南朝再无人可用,不想南承稷却御驾亲征,整个人宛若一头发了疯的雄狮,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纵使北荒残兵告饶,他都手起刀落,不留活路。 宇文昭心中恐慌,怕南承稷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对北荒边防扫荡,于是立马下令北荒军队尽快撤离,并且亲自写下求和书,但奈何南承稷仿若一心想要将北荒夷为平地,一路对北荒撤离的军队穷追不舍。 北荒损失惨重,宇文昭怒不可遏,准备再次作战,但因求和书发出,将士们早就失去斗志,而在北荒都城城门之下,不知谁挂了一具被大火烧焦的女尸,女尸面目全非,但腰间的玉佩却让宇文昭心中一凛! 自女尸之后,北荒都城内每日都会出现一具尸体,皆是安插在南朝中的细作。 南朝军营中,刘禹此时如同行尸走肉,对南承稷有问必答。 “皇上,朝中细作皆数被您带至军中,如今南朝外患已无,但因您三年不在京城,怕是内乱将起啊!”王启礼纵使征战数年,却从未见过如此狠戾之人,他见到南承稷不禁心底也有些发憷。 虽然一路北征南承稷不烧杀抢掠,但是对待北荒将士却是心狠手辣,尤其是北荒安插在南朝的细作,处置时手段之残忍,前所未闻。 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殷若兰,尝尽噬心蛊之后,被大火活活烧了三天三夜才让她断气,死后被挂在占领的北荒城池中曝晒十日,南承稷才命人将她尸体偷偷运进北荒都城,挂在都城城门上,向宇文昭挑衅。 第14章 军令如山,好自为之 第14章 军令如山,好自为之 “王护国,这些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来回奔走周旋,京城怕是早就乱了。今日起,你便启程回京再也不必来边境。回京城之后,带旭儿回皇宫,传朕口谕,立旭儿为太子,朕死后,他便是南朝的王!往后,旭儿就拜托你了!”南承稷从征战之后便开始嗜酒,他提起酒壶给王启礼倒了一杯酒,双手奉到王启礼跟前。 王启礼急忙下跪接下酒杯,却被南承稷扶起:“护国不必行礼,朕……我自踏入北荒,便不再将自己当个皇帝!此次我便是旭儿手中的利器,替他扫清所有的障碍!” “皇上已是英雄了得,他日定当一统天下!” 此话如此熟悉,南承稷苦笑一声:“离歌说,亡国之君,我当得起,而英雄了得,我此生不配!” 他提起壶中酒,一饮而尽,是苦是涩,他已然无从分辨! 王启礼无奈叹息,便离开了军营,动身前往南朝京城。 南承稷命人进来将刘禹带出去,凌迟三千刀,死后尸体拿去喂狗!刘禹全家发配西郊城,世代为奴! 他将写满名字的宣纸扔进火炉,脱下战甲,穿着单薄的衣衫,拎着酒壶,提剑走出营帐。 冷夜未央,雪华方霁,千里清景。 刀剑出鞘,锋芒毕露。 他舞剑兴起,念起少年时,离歌亭中温酒,问他江山如画,多少豪杰?他拔剑而出,便舞出惊浪滔天的气势,久别经年,细数曾经,泪湿衣襟,孤坟远方! 南承稷剑挑雪花,激起白尘无数,却见一支利箭直逼他而来。 他用剑刃迎上,将利箭劈成两半,冷哼一声,单手握剑置于身后,看向夜的深处。 不多时,箭影四起。 此时南朝军中一声号角,所有将士进入作战准备,南承稷重新披上战甲,一马当先,军中士气受到鼓舞,立马高涨。 南承稷带着先锋军深入敌营,但是后方援军突然遭遇雪崩,切断了与先锋军的联系。 先锋军瞬间孤立无援,南承稷临危不乱,他将先锋军分为两队,一队死侍掩护另外一队离开。 “皇上,您先离开!”其中一个将士见南承稷要带领死侍做炮灰,立马站出来,想要将南承稷强行带离。 南承稷却一掌将劝诫之人击飞,冷声道:“军令如山,好自为之!” 众人禁言,南承稷带领死侍攻击了北荒城池,来了个声东击西,另外一队趁着死侍跟敌方僵持,撤出敌营,与后方援军接头。 大战一天一夜,南承稷精疲力竭,他看着身边的将士已寥寥无几,此役可是他的终点? 此时满天箭雨,南承稷深知此劫难逃,他大喊一声:“撤退!” 众将士听令,翻身上马,一路向南。 箭雨已歇,南承稷身后只有残兵几人,他亦后背中箭,有人过来搀扶他,却被他拒绝:“谁如若还能逃,便快些走,此地不宜久留!” “誓死保护皇上!”几人皆是下跪,神色坚定。 南承稷命人将他身后的箭拔出,胸口一阵血涌,他意识到箭上有毒,只能带着几人慢慢沿着雪山而行。 几个时辰后,他终于体力不支,昏厥过去。 凛冬帐暖,南承稷迷蒙地睁开眼,只见一人,白纱遮面,替他把脉。 南承稷呼吸一滞,总觉眼前之人似曾相识,他猛地握住她的手,扯下她的面纱,燃起的希翼瞬间化作灰烬,他的离歌早已不在了。 第15章 时光潺潺,静谧无声 第15章 时光潺潺,静谧无声 “你是何人?”南承稷松开她的手,冷声问道。 “此处的军医,皇上,您现在余毒未清,需得好生休养。”女子语气清冷,见南承稷松开她,便起身提着药箱离开。 南承稷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心中刺痛。 营帐外,女子药箱掉落在地,清风扬起她的面纱,露出她颤抖的唇角。 南承稷,倘若你非南朝君王,需承江山社稷,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张离歌摘下面纱,拾起地上的药箱,握紧药箱的手骨节泛白。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营帐,药王苏时良正在闭目养神,淡淡地问了句:“救回来了?” “嗯!”张离歌轻轻应了声。 “你若是不想救他,便让他去死好了,何苦为难自己?” 若不是苏时良与李拓交好,三年前,他听闻李家满门抄斩,急赴京城,城门外,见火光冲天,他便循着火光而去,见到了被南承稷逼入火海的张离歌,他待众人离开,进入火海才发现张离歌竟然还有一口气在,但已被烧得面目全非,于是将她带回了药王谷治疗,给她做了一副人皮面具。 “师傅,南朝若被北荒踏平,定会民不聊生。”张离歌说出心中所想。 苏时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此女子不愧张家之后,心中有家国,有大义! “如今南承稷已无大碍,你先回去吧,我在这边就好。” “我想留下来尽些绵薄之力!” 南卫军不在,她便是整个南卫军。纵然身死君王刀下,也要护得国人无忧! 苏时良也未多说,坐着闭目养神,张离歌便在一旁整理药材。 几个时辰后,突然有个将士来报:“皇上让神医过去帮忙换药。” “嗯!”苏时良应声起来,拿着药箱准备出门,却被将士拦下:“不是您这位神医。” “这里只有一位神医,就是老夫!”苏时良捋了捋胡须,一脸和气。 将士却不给面子,直接取下他的药箱背在身上,指着张离歌道:“你过来,神医,皇上不要这个老头换药!” 苏时良被嫌弃,也没有吹胡子瞪眼,只是对张离歌说:“速去速回。” 张离歌有些犹疑,但将士已然不耐烦了:“还请神医快些行动,皇上要是病情加重,你们可担待不起!” 张离歌只得跟着将士离开。 此时,南承稷的营帐内,他正闭着眸子假寐,听到外面的动静,便坐起身来,将书桌上摆放的卷轴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坐在软榻上。 然而这一切就着灯影全数映入张离歌眼中,她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向南承稷行礼道:“皇上万福。” “起来吧。”南承稷说得不冷不热,他褪去薄衫,露出结实的后背:“上药。” 张离歌轻轻地帮他上药,两人皆是无话,时光潺潺,亦是静谧无声,南承稷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了!”张离歌收拾着药箱,准备离开。 南承稷却冷声道:“朕允许你走了吗?” 张离歌顿住脚步,眼神淡漠,纵使她不是她,但这样的眼神却让南承稷心神一拧。 “皇上,那你允许草民离开吗?”张离歌说话清冷。 南承稷眉头紧皱:“你叫什么名字?” “阿离!” 第16章 北荒灭族,高枕无忧 第16章 北荒灭族,高枕无忧 “铁骑出征初停时,酒行离歌泪满襟!”南承稷微微叹息。 张离歌晃神,却听得军中号角声起,南承稷立马宽衣,就往营帐外面走,张离歌下意识拉住他道:“皇上,你现在有伤在身,不宜出战!” “朕此次出征,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他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张离歌将药箱放下,急忙跟上,南承稷见张离歌跟过来,怒道:“回去!” “皇上都能带伤行军,为何我无病无痛却不能同行?”张离歌眼神不卑不亢。 南承稷不禁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当年他与张离歌一起出征,遇到伏击,他想要张离歌先行离开,张离歌拒绝他的眼神就是如此。 他不禁伸手,却顿在半空中,有些不自在道:“好生照顾自己。” 见南承稷翻身上马,张离歌紧随其后。 此时战鼓雷雷,战场上一片厮杀声。 刀起刀落都是人命,脚下尸横遍野。 南承稷红了眼,无人敢与之抗衡。 战后战俘全数跪在他面前,南承稷提剑,却被张离歌拦下:“皇上,卒善而养之,是谓胜敌而益强!” 众人皆因张离歌的胆量而心生敬佩,但也为她深深担忧,南承稷的铁血手腕,在这三年中已让多少北荒将士闻风而逃,曾经也有人劝诫南承稷,却成了南承稷的刀下亡魂。 “只有北荒灭族,南朝才能高枕无忧。”南承稷冷声道。 “人你是杀不尽的,但你可以为己所用。”张离歌不信南承稷不懂这些浅显的道理。 但眼前的男人却宛若疯了一般,尽数将所有战俘的头颅砍下,此时他身上手上全部都沾满了鲜血,南承稷像是得到了极大的快感,他双目铮铮看向张离:“朕不需要他们!” “可是南朝需要!”张离歌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南承稷杀人如麻,所以在对李家和张家动手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吗? 如此君主,真的是南朝所需要的吗?来军营之前,她只是听闻北荒之战,南承稷骁勇善战,占领了北荒几座城池,但却不曾听闻他如此嗜血如魔。 南承稷对张离歌的话置若罔闻,提着血淋淋的剑大笑而去。 张离歌背脊发寒,君王如斯,只会民不聊生。 南朝军队在北荒长驱直入,南承稷却让张离歌常伴左右,大多时候两人却是争锋相对。 于是军中有传闻,皇上从不近女色,却对军中女医另眼相待,许是钟情于她。 “阿离,笔墨伺候!” 张离歌对南承稷的呼来喝去嗤之以鼻:“我只是一介军医,并非皇上的侍女,这样的事儿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何处有高明?”南承稷冷言冷语。 张离歌此时恨不能拔刀相向,但却都忍耐下去,只能站在他身侧研墨:“皇上此次是想要一举拿下北荒?” “军中机密为何要告知于你!” 南承稷写的是封家书?给殷若兰的?张离歌未见南承稷写明信是给谁的,但是内容却让她研墨的手一顿,“吾儿亲启”,是殷若兰的儿子?她忽然想起旭儿,心中抽痛。 第17章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第17章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怎么了?”南承稷察觉到张离歌的异样,抬起眸子问道。 “皇上待皇子如何?” “他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当然要严格对待。” 一国之君?他确实将一切的爱都给了殷若兰,张离歌放下手中的墨条,脸色在背灯处阴寒下来,如今南承稷举兵北伐,朝中却安然无恙,想来殷若兰已经归顺于他,这两人怕是鹣鲽情深,要长相思守。 她该让他们如意吗?那她的家仇该怎么办?待得北伐结束,她该如何让眼前这个男人,为死去的将士赎罪! “你可有亲人?” 南承稷问得张离歌眸光一缩,她也曾有家人,但却都死在他的刀下。 “没有!” “你的家人呢?” “一夕之间被人赶尽杀绝!”张离歌一字一顿。 南承稷笔墨稍停,在信纸上留下了一滴墨印。 “皇上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您对北荒战俘都是赶尽杀绝,可有想过他们也有妻儿,妻儿日思夜盼,等来的却是沙场枯骨成堆,不知丈夫父亲到底哪堆?” 张离歌想到了当日的大火,燃尽后,她的父亲又是哪片灰烬,她离开后,张家满门抄斩的尸体,是扔进了乱葬岗,也被大火烧尽,还是……如当日殷若兰所说的游街示众? 她不敢想,极力忍住眸中的泪水,将砚台推至南承稷跟前道:“我累了,皇上早点安歇。” 张离歌说完,直接给南承稷留下一道冰冷的背影。 南承稷久久地看着门帘,多日相处,他知道了,阿离便是他的离歌,但是他知道她恨他,所以没有说明,可他却痴心妄想地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懂她的痛,她的恨!就如同他想要灭了北荒那种恨意! 一年后,北荒已经无法抵抗南朝的大举入侵。 此时北荒都城下,南朝军队已经兵临城下,宇文昭站在城墙之上,看着楼下无边无尽的兵马,仰天道:“看来宇文家的气数尽了!” 他打开城门,缴械投降,南承稷骑着战马到宇文昭跟前,翻身下马,拽住他的领口,怒目而视:“你是以死谢罪,还是让我代劳了结你的性命!” 本王只有一个要求,便是请你善待我的子民,其他的随你处置。” “你凭什么让我答应你的请求,你命殷若兰让我置张家于死地,今时今日,我便要让你付出十倍的代价。”南承稷一股恨意直达眼底。 “本王死不足惜,但是整个北荒子民是无辜的。再说,两军博弈,本就有所牺牲,你身为君王,自然应当明白!”宇文昭沉声道:“你说本王害死了你的统帅,但是你手中又有多少北荒将士的鲜血呢!” 南承稷眸光阴冷,薄唇紧抿,宇文昭冷笑一声:“你无非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怒发冲冠为红颜罢了。南承稷,你的骁勇善战,只是为了给张离歌报仇雪恨吧。但最该死的人是谁呢?你心中没数?” 宇文昭说完大笑起来:“说到底,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身为君王,本来就会带着一身杀孽!” 南承稷狠狠地挥刀,却被策马而来的张离歌拦下:“皇上,三思!” “阿离,放手!”南承稷咬牙道。 张离歌伸手便握在他的剑刃上,瞬间鲜血淋漓,南承稷连忙收刀,焦急地查看她的伤口:“你这个蠢女人,是找死吗?” 第18章 彼此坦诚,如何自处 第18章 彼此坦诚,如何自处 他着急的模样吓了张离歌一跳,张离歌慌忙定了定神,冷声道:“即使你平定北荒,宇文昭却不可杀!” “我答应你!”南承稷急着带张离歌包扎伤口,命人将宇文昭带下去。 他自然心中也知道宇文昭不可杀,杀了宇文昭,整个北荒群龙无首,自会乱作一团,到时候想要将整个北荒安定,怕是要费尽国力。 他之所以想要杀了宇文昭,无非是要泄心头恨罢了。 但是看到张离歌的那刻,他想到了旭儿,他不能让旭儿承受这些。 回到军营,南承稷小心翼翼地给张离歌上药,恍然间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一起比试剑术,受伤时总会彼此包扎伤口。 “阿稷!”张离歌冷不丁唤了声。 南承稷手一顿,倏然抬起头,眼眶微热,声音发颤:“不许称呼朕的名讳!” 四年前他北伐回朝,不许她唤自己阿稷,是因为他觉得她不配。 如今,他不让她唤他阿稷,是因为他不配。 彼此坦诚,他当如何自处? “你早就发现了,为何到现在还将我当作阿离?是因为错杀了我父亲,错杀了李将军而愧疚,还是你想借机带我回京城,让殷若兰置我于死地?”张离歌早就察觉到南承稷认出了自己。 但北伐暂未结束,她不便明说,如今南承稷还未认她,让她不由得警惕起来。 倘若他对她还有杀心,那她希望南承稷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南承稷却不接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道:“你先回去,今日军中会有庆功宴,邀请苏大夫一起来。” 张离歌不想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南承稷却仍是如此淡然,他们之间的血海仇恨在他眼里算什么,他们张家的人命在他眼里都是蝼蚁吗? 她恨他,恨不能杀死他! 张离歌带着恨意快步离开了南承稷的军营,找到了苏时良。 “师傅,今日军中会有庆功宴。” “阿离,我们该走了,在国事面前,我们要学会放下家恨。”苏时良叹口气道。 “我已经向南承稷说明我的身份了。”张离歌不知道此时南承稷到底是何心思。 苏时良抬起眸子,却是波澜不惊:“他如何说?” “他对我的话视若无睹。”张离歌在营帐中开始收拾衣服:“师傅,我不想连累你,现在我们分头离开这里吧。” “南承稷想杀你?”苏时良疑惑道。 “他肯定见不得我活着。”张离歌将包袱塞到苏时良手里:“我们快点走!” 苏时良无奈地被张离歌推着往外走,但却被外面两个将士拦下:“皇上有令,军医不得私自离开军营。” 张离歌心底发凉,她看了眼苏时良,绝对不能让他有事儿。 苏时良却好整以暇地回到军营,继续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军营中已是灯火通明,将士们载歌载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这让张离歌不禁想起了与南卫军作战的日子,她拿起手中的酒壶,深深地看了一眼主帅之位,南承稷,你我终需一个了断。 第19章 谁敢动她,诛他九族 第19章 谁敢动她,诛他九族 南承稷此时已是酒过三巡,见张离歌走过来,伸手扯下她的面纱,痴痴笑道:“阿离,离歌……终究是我有负于你!” 张离歌在他身边坐下,神色复杂,在血海深仇面前,负了真心算得了什么? 她撕下自己的人皮面具,一张满是疤痕的脸映入南承稷的眸光中,他眸光紧缩,伸出去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却是有负于我,南承稷,看到如今丑陋不堪的我,你是不是感到很恶心?”张离歌挨着南承稷坐下,给他斟酒:“你不愿意认我,是不想我逃走吧,今日我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你便慌了,你怕殷若兰怪你没把我活捉回去充当军妓吧?不过,你现在看到我这副尊容,又有谁敢碰我呢,刚巧,现在就在军营,你问问你手下的将士们,谁想碰我!” 张离歌将酒杯递到南承稷面前,但南承稷没有接过酒杯,只是幽深的眸光死死地锁在她如同蜈蚣爬满的脸上。 张离歌见状,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对众将士道:“皇上想要让我脱衣服给大伙看,我就脱,皇上想让你们睡我,我便让你们睡。” 众人离南承稷的位置比较远,都看不清张离歌的容貌,于是有人大笑道:“皇上真愿意将神医小妞给我们玩?” “那个小娘子经常白纱遮面,定然是个国色天香的主儿,才会遮得那般严实。” “小娘子,你先过来,让我验验货……” 张离歌一步一步走近那个将士,此时所有将士看清楚她可怖的面容,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特么的,什么丑八怪,这种货色我可是下不去嘴的!” “有多丑,让大爷瞧瞧,哟,要不是咱们常年行军打仗,缺胳膊少腿,面目全非的见多了,估计早就被这样的玩意儿吓坏了。” “丑归丑,刚刚不说脱了给咱们看看吗?指不定里面细皮嫩肉呢!要不然,小娘子,你先脱了再说,还是我帮你脱……” 将士说着就准备动手,却见南承稷突然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了过来,额间青筋暴起,怒吼道:“谁敢动她,朕诛他九族!” 众人皆是一惊,所有的淫声秽语都咽在腹中,南承稷一把拽住张离歌手腕,握住的手都在颤抖,他想要拖着她离开,但张离歌却纹丝不动:“只要你放了我师傅,我什么都依你!” 当年她让他救下旭儿,她也是如此说的,可是他却诛了她心!如今还会重演吗? 南承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揽过她的腰际,将她抱起来,当着众人的面,带着她扬长而去。 “南承稷,你放我下来!”张离歌一路挣扎,南承稷却死死地将她抱在怀里,但她心系苏时良的安危,知道耽误一刻,苏时良就会危险一分。 “你要是不想苏时良死于非命,最好给我安分点!”南承稷威胁道。 张离歌立马噤声,到了南承稷的营帐中,他将她轻轻放了下来,夺过张离歌一路也没舍得扔掉的酒壶,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他深深地看着张离歌沉声道:“离歌,你想要我的命,我便给你!” 张离歌浑身一震:“我确实想让你不得好死!” 南承稷惨然一笑:“能死在你手里,我才会此生无憾!” 第20章 岁月花白,一心释然 第20章 岁月花白,一心释然 南承稷药性发作,此时已全身无力,他靠着书桌席地而坐,将拿着酒壶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抬起眸子深深地看着张离歌:“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愿你快活些!” 张离歌在他面前蹲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咬牙道:“那你倒是教教我,我该如何才能快活些!只要我闭上眼,眼前就是那场大火,就能听到旭儿唤我娘亲,就有千万将士向我喊冤……四年之间,我从未好好睡过一觉,因为我不敢,我不配,我就应该死在那场大火之中,这样才是了结!可是我心中有恨啊,南承稷,我多有恨你,你知道吗?恨到我生不如死还苟且活着,我想剁碎你的血肉,挖出你的心肝,拆了你每根骨,剥了你每个筋……” 南承稷并无挣扎,面色通红,张离歌眼中含泪,却松了手哽咽道:“可是南朝不是只有一个张家,千千万万的子民需要一个君主,即使我张离歌恨你入髓刻骨,我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放过你!你知道我的心有多么不甘吗!” 张离歌自嘲一笑:“你怎会知道呢?你早就在殷若兰的石榴裙下醉生梦死,身在疆场也不忘给她的儿子写一封封家书,你怎会想起我,怕是旭儿是何人你都已抛诸脑后了吧!你就连见他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南承稷,你能想起来这些事儿吗?桩桩件件,我痛不欲生,在你看来却不痛不痒,呵,你都不记得,又怎会知晓我的痛苦!” “我都记得!”南承稷声音低沉,头无力地靠着书桌,他用尽力气抓住她颤抖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你的痛都在我心里。你若是想见旭儿,可以去京城找他,他现在还活着。” “你说什么?”张离歌眸光停滞。 “我用雪莲救了他,后来将他安置在别院。” “旭儿,我的旭儿!”张离歌推开南承稷,焦急地爬起身来,准备匆匆离开。 “离歌!” 身后虚弱的呼唤让她顿住了匆忙的步伐,她重新戴上了人皮面具,回过头来,看向南承稷,只听得南承稷低声道:“为了旭儿,你要好好活着!” 张离歌冷声道:“你若愿我好好活着,那你便莫要再踏足京城,我要你将整个南朝江山拱手相让!” “这有何难!” 南承稷的果断让张离歌为之一愣,只听得南承稷接着道:“倘若我未死,你我何时能相见?” “你去燕尾山南卫军将士冢赎罪,若能活到古稀之年,便是我们相见之时!”张离歌敛去所有的恨意,淡淡一笑。 南承稷见她的笑靥,也随着笑了起来,只是笑中带着淡淡的苦涩:“离歌,我定会去见你!” “依我之见,不如相忘于人间!何必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因为我会将殷若兰加诸在我身上的东西一点一点还给她!” “她与我无干,我只在意你!” 短短一句换来张离歌一声冷笑,她不再接话,转身便出了营帐。 南承稷若是真的在意她,当年又怎会将她一步步推入深渊。既然她的旭儿没有死,她也自然不必对南承稷手下留情,南朝江山只有在旭儿手里,才能替张家李家平反,才能让整个南卫军沉冤得雪! 南承稷看着张离歌离开的背影,他撑起身子,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一份拟好的圣旨,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他的离歌何时如此不沉稳了,若无人为她证明,她如何进得了皇宫,见得了旭儿,得到王启礼的支持? 他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让自己躺在床上,离歌此时没走远,如果此时招人进来,她怕是会有危险。 夜已深,笙歌寂灭,灯火黯然,它本该如常,冰寒入骨,噬尽他的睡意,但离歌那抹笑靥却温暖了他早已冰封的心。 如若从前战死是他最好的归宿,如今便是惜下余生五十载,待得岁月花白,求一心释然! 第21章 一步一行,锥心刺骨 第21章 一步一行,锥心刺骨 南承稷第二日发现自己武功尽失,但身体却无恙,原来张离歌从始至终没有想过要杀他。 他将圣旨交于一个心腹手中,让他尽快送至王启立手中,便独自一人去了燕尾山。 南朝京城。 张离歌站在偌大的皇宫大门面前,却被拦下了,一墙之隔,却如千山万水! 她在皇宫大门外彷徨数日,却入宫无门。 直到一日,突然有个宫女过来问她:“姑娘,你可是张离歌?” 张离歌警惕地看着她,默不作声。 宫女用手指了指一辆马车:“王护国正在等您。” “王启礼?”张离歌入京城数日,听说王启礼当了南朝护国统帅,本是想去找他,但自己一介平民,被侍卫拒之门外。而今她容貌尽失,怕是王启礼见到她也认不出她! 宫女点了点头恭敬道:“您随我来!” 张离歌随宫女来到王启礼马车前,却迟迟站在车下,她历经家破人亡,众人落井下石,如今王启礼位居高官,可是也因与南承稷为伍才换得平步青云? 王启礼却自行从马车上下来,在她面前下跪行礼却声音悲痛:“臣恭迎皇太后回都!” 他刚跪倒在地,瞬间整个皇宫,整条御前街,无论男女老少悉数下跪,高呼:“恭迎皇太后回都!” 声浪此起彼伏,张离歌一脸愕然,忙上前扶起王启礼问道:“王护国,这是何意?” “吾皇驾崩,太子即为,皇后入京,自然是皇太后!”王启礼神色复杂。 张离歌一时无法消化王启礼说的话:“谁是太子!” “太子旭华,南旭华!” “殷若兰呢,殷若兰的孩子呢?” 为何她还未动手,她的旭儿就成了太子?为何她并没有杀南承稷,他却驾崩了? 王启礼颤巍巍的手拿出一份锦书卷轴递到张离歌手中:“皇太后启!” 张离歌面色凝重,心中莫名刺痛,卷轴开,墨香阵阵。 “王护国,战乱已平,朕未战死,实乃不幸。 朕一生亏欠之人诸多,纵然而今前路坦途,于朕而言却如荆棘满地,一步一行,锥心刺骨,生而难为,唯以死谢罪! 临死之际,心系太子旭华年幼,望护国常伴左右,助其成为一代明君,忧思天下,心系百姓。 墨尽处,另有托付,离歌不日将抵达京城,还望护国多加照应。 即颂时祺。 承稷书。” 张离歌呆呆地看着上面被泪水晕染的笔墨,王启礼沉声道:“殷若兰一干乱臣贼子早已尽数被皇上发落,皆无善终!” “所以他锦书相送,以平我此生之恨,予我高位,以藉他负我之心?”张离歌字字铿锵,她将卷轴扔在地上,红了眼眶,心中愤愤,他凭什么撒手人寰?他只配带着一生负疚,如她一般,痛不欲生地活着! “皇上从未负你,只是……”王启礼心中叹息,想来南承稷并未将来龙去脉告知张离歌,他不知自己是否要逾矩相告。 “只是什么,只是一己之私残害忠良,只是屠尽南卫军军营,只是杀我张家满门,不论南承稷因何缘由,王护国,倘若换做是你,你可是会原谅他!”张离歌嘶吼着,拔出一旁侍卫的长剑,挑起地上的卷轴,将它划作飞屑:“南承稷,你给的,我统统都不要,我要你活着,活得生死不如!” 第22章 各自终场,无人如期 第22章 各自终场,无人如期 “离歌!”王启礼直呼张离歌名讳,扶住她的肩头,想让她冷静下来:“皇上是被奸人陷害,中了锁魂之毒,失去心智,才会任人摆布!皇上对你用情至深,因你葬身火海,他脏腑俱损,才破了锁魂之毒!倘若他有心负你,南朝才是真的要亡国的。为了给你报仇,他带走当日朝堂所有对张家落井下石之人奔赴战场,他让殷若兰受尽折磨而死,他甚至想拿整个北荒为你陪葬。” 张离歌水眸已是无尽悲痛,她捂紧发疼的胸口,这些南承稷从未对她提起过只言片语。 “皇上是抱着必死之心去的疆场,他在四年前,便从未回过京城,一直在沙场厮杀征战,他知道如若你知道太子尚在人世,肯定希望太子前途无忧,所以他不愿北荒求和,想要永绝后患,保太子一生安稳。皇上生前,将您在王府的秋风苑搬到皇宫,每日除了上朝,便将自己关在秋风苑中,终日与您的画像说话,臣一介武夫,看在眼里,也实属不忍!” 张离歌双手颤抖,放声痛哭,她猛然伏在地上,想要将锦书碎片拾起,但却风吹满地,墨笔无踪。 “离歌,臣本与你同心,因皇上屠尽南卫军,杀吾恩师好友,入骨之恨,臣虽不能及您,但也不曾少几分。可是你我心中皆知家国孰重孰轻,如今天下已定,太子年幼,您需放下心中的仇恨,辅佐太子稳固江山啊!”王启礼再次下跪,劝诫道:“倘若您只是被千般恨蒙蔽双眼,又何必回到京城,又如何让太子立仁义礼之根本?” 国重家轻?张离歌何尝不懂,可她不过一介妇孺,她看向御前街跪满的平民百姓,将相之后,恨而不能,她宁可一生贫贱,庸庸碌碌! 十年后,南朝盛况空前。 南旭华治国有道,国泰民安。 张离歌站在当年南承稷向她射箭的城墙之上,看着大好河山,眼神已无十年前的恨,只有一丝挂念。 细雨霏霏,一把油纸伞突然出现在她的头顶,她微微晃神,口中喃喃:“阿稷……” “母后!”南旭华无奈地喊了声,他母后失神的日子越来越多了,太医说,她以前本受过重伤,近十年来又郁郁寡欢,时日已经不多了。 “旭儿,是你啊!”张离歌没有回头,仍旧看向远方,远山层峦,如若初见。 五十年之约,各自终场,怕是无人如期而至了。张离歌轻声咳嗽,南旭华忙上前搀扶着她:“母后,该回了!” 张离歌点点头,突然看到前面正在修建什么,问道:“旭儿,那里在做什么?” “今日重组了南卫军,王护国之子王向君任统领,南卫军后继有人,相信外公泉下有知,定然会十分欣慰的。” 南旭华将油纸伞递给服侍张离歌的宫女,站在城墙之上,背手而立,张离歌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呆住了。 他的背影像极了当年的南承稷。 张离歌突然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了轻风细雨里。 第23章 倾尽所有,残败不堪 第23章 倾尽所有,残败不堪 太后薨逝,举国哀悼。 而燕尾山下,一个中年男子正在将士冢前用扫帚打扫墓地。 此时秋叶飘零,任他如何清扫,也扫不尽秋风的恶意。 “离歌,你可安好?”男子对着一株树下的画像轻吟:“若有来世,我定然不做负心郎,不博王权,不论江山,执子之手,山间安乐!” 四十年后,京城依旧,鬓发老人执玉佩到了统帅府。 他将玉佩给了门前侍卫,侍卫见到玉佩凝睇老人一眼,快步进去通报了。 此时王启礼已是八十高龄,中风在床,护国一职卸任给了他的儿子王向君。 王向君疑惑地看了一眼玉佩,心头一惊,急忙将玉佩送至父亲病榻前:“父亲,玉佩上面有“承稷”二字,可是与先王有何关系?” 病榻之上的王启礼颤巍巍地接过玉佩,沉声道:“将送玉佩之人带进来。” 门外老人随着侍卫进了王启礼的房间,王启礼一见,瞳孔收缩,立马就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却因为中风动弹不得,只听得他喊道:“皇上!” “王护国,承稷此次前来,只是想进宫见一个人。” 南承稷身形已不似当年,他佝偻着走到王启礼身前,示意他不必多礼。 王启礼心中一紧,沙哑着声音问:“您想见离歌?” 南承稷点头:“我与她有五十年之约,她应我,只要我去燕尾山替南卫军守墓五十载,便愿与我相见。” 王启礼不忍,将王向君叫过来道:“带太皇进宫见皇上!” 王向君一听眼前的老人是太皇,立马下跪道:“参见太皇。” “免礼,带我去见太后即可!”南承稷强调道。 王向君明白王启礼的用意,虽然点头但却直接带着他去见了南旭华。 乾坤殿内,南旭华鬓角已是发白,见到南承稷,神色凝重:“父皇!” 他下跪施礼,却被南承稷扶起:“旭儿丰功伟业,为父甚是欣慰!” “如果不是父亲替儿臣铺路,儿臣怕是……不堪重任!”南旭华虽然当年还是婴孩,但后来对父皇与母后之间的事儿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今父皇定然是来赴五十年之约的。 “你母后呢,我想见她。”南承稷沉声道。 南旭华却没有答话,只是带着他摆驾皇陵太后墓。 偌大的陵墓南承稷视而不见,他怔怔地看着上面“离歌”二字,一行清泪无声。 山盟不在,锦书不留,何人痴等五十华年,不了遗恨仍是负心人! 南承稷缓缓靠着墓碑坐下,他徒步走破的旧鞋仿若他终其一生弥补的深情,纵然倾尽所有,还是残败不堪! “父皇,逝者已矣!”南旭华看到南承稷这般有些不忍道。 “离歌终究是不愿原谅我!你且回宫吧,我想陪离歌坐一会儿。” 南旭华还想再劝,但却忍住了,他留下几个宫人,便自行回了宫。 没多久,南承稷便让那几个宫人也回去了。 夜幕时分,鸦声过后,电闪雷鸣,一具老人的尸体伏在一块墓碑上,他额间鲜血淋漓,唇角扬起安然笑意,手中握着鸳鸯玉佩,上面刻着: “承稷,离歌”。 四十载光年流转,我可还能追上你的步伐,轮回路上,你若不等我,我该如何是好! 第24章 宠妻无度,习以为常 第24章 宠妻无度,习以为常 南朝稷王府内。 南承稷一觉醒来,满头大汗。 大红罗帐高挂,他猛然回头,心中一紧,他一把将仍在梦中的人抱了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好似怕他松手,她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离歌睡得迷糊,睁开眼,已是呼吸不畅,她双手抵在南承稷的胸前,恼道:“阿稷,你发什么神经?” “离歌,是你吗?”南承稷唤得深情。 张离歌被他叫得身子一震,但立马提高警惕,她与南承稷虽然两情相悦,但经常会切磋武艺。 南承稷向来不是什么善于表达情意之人,今日这般肉麻,肯定肚子里面藏着祸水。她想着忽而拔腿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南承稷吃痛闷哼一声,挺拔的身子欺身而上,揽过张离歌的腰际,腻在她身上,贪恋着她的体温。 “离歌,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们生离死别!”南承稷心有余悸,方才的梦境太过真实,以至于最后的雷鸣现在还在他脑中轰轰作响。 “生离死别?”张离歌任由他抱着,没有挣扎,笑道:“阿稷,去年在疆场,我们不是也曾差点生离死别吗?如今,我们不是仍好好的。” “离歌,父皇命我今日出征北伐,我不想去。”他深感梦中帝王之后的无奈,恨不能,爱不得。 “男儿自当保家卫国,你若是不去,我便瞧不起你!”张离歌从他怀中抬起头来。 南承稷只能应允,两人随着出征大军,出了京城,正在离别之际,中书侍郎刘禹竟然也在送行之列,还在送行之时准备敬酒南承稷。 南承稷拧眉,此情此景,为何如此熟悉,他看着杯中酒,忆起昨夜梦,他假意喝酒,却趁着刘禹提袖饮酒之时,将酒悉数倒在身后。 众人一番作别后,南承稷踏上北征之行,但他心中隐隐不安。 成婚之前,张离歌和南承稷便知道北征之事,当时张离歌本想随南承稷一起去,但是南承稷觉得北荒天气恶劣,怕张离歌遭罪,便让她在王府等他回来。 此时南承稷的马琦已经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他看着远在城门前的张离歌,兀地策马掉头,直奔张离歌而去。 待到张离歌面前,他纵身一跃,便与张离歌同乘一骑。众人皆是大惊,张离 第25章 天外飞仙,事有蹊跷 第25章 天外飞仙,事有蹊跷 未过多久,南承稷倏然拉住缰绳,只见前方一个女子,穿着貂皮,柔声道:“这位将士,兰儿是北疆一个村落的绣娘,今日出来接活,因为雪雾太大迷了路,将士可否带我一程,待雪停后,兰儿便离开。” 在梦中,南承稷模模糊糊记得有个女人也叫兰儿。 他拧眉,又看向远处快要不见踪影的张离歌,对身后被王向君推下来的副将道:“带兰儿姑娘上马车,本王要去追娘子了,没时间照料闲杂人等!” 南承稷吩咐完,追着张离歌而去。 北疆军营中。 南承稷将毛巾在热水中烫了烫,擦拭着张离歌冻得通红的手,满脸心疼道:“离歌,对不起!” 他本是不愿她来受苦的,但不知为何他不想与她分开,怕一朝之别成生世之遗恨。 “阿稷,你带我过来,我心里是欢喜的。”张离歌难得主动依偎在他怀里声音轻柔:“我非金丝雀鸟,如今你赐我的一方天是自由,是你!如果你将我放在王府,我怕是终日只能与信笺言语了!” “然后变成一个怨妇?”南承稷打趣道。 张离歌白了他一眼,准备反唇,突然听到营帐外,南承稷的副将道:“稷王,您今天捡的那女子可是个了不得,那琴弹得犹如天籁啊,要不要一起去听小曲儿啊。” 副将特意声音颇大,生怕稷王妃听不到,夺马之仇,他可一直记在心尖上。 果真张离歌挑眉,看向脸色瞬息万变的南承稷,讥了句:“阿稷,看不出来啊,还学会随地捡姑娘了?” 南承稷咳嗽两声掩饰尴尬,又冲着营帐外道:“小曲儿有什么好听的,本王现在正忙着呢,不要打扰本王!” “不听多可惜啊,咱们一起去!”张离歌拉着南承稷就往军帐外面走。 三人到了王启礼的军帐中,王启礼却眼观鼻,鼻观心,闷头写家书,全然不将美娇娘放在眼里。 “王将军你在干嘛,怎么不让殷姑娘弹小曲儿了啊。”副将一屁股坐在王启礼的书桌上。 “太吵!” 王启礼挥出剑柄戳在副将的腰部,疼得他嗷嗷叫。 张离歌笑了笑,对南承稷道:“阿稷挺有眼光的,冰天雪地里捡了个天外飞仙啊。” 殷若兰忙站起身来,款款地走到南承稷跟前,一双含情目看着他:“今日多谢将士搭救,不然兰儿怕是要冻死在雪地里了。” 殷若兰说完,用衣袖遮面轻轻咳嗽起来,眉眼还不时地打量南承稷。 南承稷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忽而想起了那个梦境,又看了看她伸出来的手,冷声道:“王将军,把这个女人先关起来,没有本王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 “是!”王启礼放下笔墨,立刻起身动手。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副将和张离歌皆是一怔,副将忙拦在王启礼面前,一脸疑惑道:“哎哎哎,稷王,这是什么情况,弹小曲儿还犯法了啊!” 南承稷冷笑一声:“这个女人说她是个绣娘,但是你看看她的手中茧,分明就不是拿针线的,而是个常年握刀之人!” 殷若兰被识破,当即往后退了退,嗫嚅一句:“小女子常年干粗活,自然手指手心会有茧。” “阿稷,你不要这般对个姑娘,我不吃醋便是!”张离歌准备上前安抚殷若兰。 南承稷却拦在她跟前,他总觉得殷若兰的出现有些蹊跷。 第26章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第26章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他对着张离歌扬唇一笑:“离歌,你莫要有妇人之仁,这是行军打仗,自然要谨慎些,若是想听小曲儿,为夫给弹奏便是!” 张离歌心知南承稷自有他的道理,于是也不多言,眼见王启礼将殷若兰带了下去,副将立马向南承稷靠了过来:“稷王殿下,你还会弹琴?” 南承稷瞥了他一眼,暧昧地看着张离歌:“本王与娘子时常琴瑟和鸣!” 张离歌想到了过往,轻笑一声:“阿稷的琴音却是绕梁三日,不过是房梁梦魇,让人终身难忘!” 副将瞬间一脸嫌弃地看向南承稷:“那还是莫要弹奏了,我怕辱没了风花雪月天!” 张离歌此时栖身在瑶琴旁,纤指微弄,便是琴音流水,潺潺入心。 南承稷一脸享受地挨着张离歌,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与北荒交锋,南承稷骁勇善战,张离歌熟知兵法,两人相辅相成,便一举将北荒大军打得节节败退。 北荒宇文昭派人送来求和书,愿尊南朝君王,年年进奉。 南承稷带着军队班师回朝,却在途中听到有人送来消息,张护国带着一支南卫军在西郊城与敌军交战时,掉入敌军陷阱,全军覆没。 张离歌跟着南承稷在外行军几近一年,刚产下南旭华不久,身子十分虚弱。南承稷不知是否该告知她这个噩耗。 直到行军至京城,南承稷才与张离歌说:“离歌,我想与你说件事儿?” 张离歌正在逗弄怀中的南旭华,一脸慈爱,她垂着眸子也没看南承稷,只是小声问道:“什么事儿?” “张护国……他……”南承稷欲言又止。 张离歌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我爹怎么了?” “他……在西郊城作战之时……以身殉国了!” 张离歌身形不稳,南承稷忙扶住她安抚道:“离歌,人死不能复生……” 他想了想又道:“我们现在就去统帅府!” 张离歌伏在南承稷怀中失声痛哭,却心中明白,父亲征战一生,但也因为性格过于刚烈得罪过诸多权贵。他曾经多次与她说,沙场如若是他最终的归宿,便是最好不过。相比被朝中奸臣的唇舌所祸,他宁可死于敌军之手! 统帅府丧事过后,因张护国战死沙场,皇上追封其为忠南大将军,对张家后人也加官进爵。 张离歌是张护国的独生女,被皇上大加封赏,也将张护国的遗孀吕氏封为一品夫人! 回到稷王府,张离歌仍在丧父之痛中郁郁寡欢。 南承稷除了进宫早朝,其他时候都陪伴左右。 但是近些天,朝堂之上有人谏言南卫军通敌谋反,南卫军副统领被缉拿归案。 南承稷心知南卫军绝无叛国之心,是有奸人陷害,想要谋取兵权。他将此事告知张离歌,其实也是希望她转移注意力。 张离歌听闻此事,怒道:“南卫军为南朝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皇上凭什么抓人!” “如今北荒交好,西郊平定,东良城更是久无战事,自然有人想要趁机夺兵权,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此时怕是与皇位之争也有莫大的关联,南承稷神色复杂地看向张离歌,倘若将她卷入这场纷争当中,这个皇位他宁可不要。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张离歌咬牙道,只要她有一口气在,她绝对不会南卫军出事,那是父亲的心血! “当朝有很多将领都是从南卫军中走出来的,相信他们也不愿见南卫军毁于一旦吧,离歌,你莫要着急,我们先去找王启礼,也许他有办法。” 第27章 册封太子,风雨欲来 第27章 册封太子,风雨欲来 张离歌点头,便随南承稷一起去找了王启礼。 王启礼深谙军中之道,也懂朝野之争,与南承稷一番讨论,便等待时机替南卫军平反。 但怎知南朝二皇子一心想要致南卫军于死地,直接伪造他们通敌叛国的证据,皇上责令屠营,一场大火,三天三夜,整个南卫军无一生还。 张离歌得知,立马去了南卫军军营,满眼灰烬,满地烧焦的枯骨,她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心如刀绞,南承稷将她拥入怀中,心疼地不能自已,但却觉得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熟悉。 他怔怔地看向营中军魂,突感皇权之可怖,但帝王之后,若无权谋,又如何能在刀枪剑影中生还。 数日后,南承稷不顾众人反对,将整个南卫军军营建成了一座将士陵,一步一步让王启礼当上了护国统领,而这条路上铺满了鲜血和杀戮。 张离歌察觉到南承稷的变化,她心中恐慌,南承稷若是再这样下去,与二皇子一党又有何区别。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成堆,但那只是在疆场,而京城这座没有硝烟的沙场却让人愈加害怕恐慌。 她深知南承稷若是走错一步,便是死无全尸! 两年之后,皇上重病,朝堂之上的争斗愈演愈烈。 张离歌终日提心吊胆,她每天看到南承稷满身疲惫地躺在她身边,话越来越少。 她突然想要远离皇权,远离纷争,觅一处山清水秀,建一间林中小屋,过一生无忧岁月。 没多久,册封太子南承稷,南朝皇宫风雨欲来。 王启礼这日突然造访稷王府,却不是见南承稷,而是找上了张离歌。 “太子妃,臣此次前来,是想您劝一劝太子,他如若手段还是如此毒辣,即使他日夺得了江山,也坐不稳啊!” 张离歌因是女儿身,便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她听王启礼如此说,疑惑道:“阿稷做了什么事儿?” “中书侍郎刘禹,礼部尚书韩守君,户部尚书刘成被他一刀屠尽,没留下一个活口,如若不是臣拦下,他怕是要将他们满门抄斩了!” “为什么?”南承稷并非残暴无度之人,怎会做出这种事儿来,如果不是从王启礼口中得知,她是决计不相信的。 “太子认为他们是北荒的细作,大发雷霆,臣总觉得太子近日有些不对劲,好像对很多事情未卜先知!” “这三人真的是北荒细作?”张离歌问道。 王启礼点头:“臣觉得自己的护国之位也来得突然,谭宗和吴帅广皆是南朝大将,丰功伟业数不甚数,但是太子却不顾群臣,力荐臣任护国一职。” 张离歌细细想来,确实如此,以前南承稷总觉得有人要迫害旭儿,对他的饮食把控得很严,张离歌本来以为他小题大做,多此一举,未想真有人在旭儿的饮食中下毒。 “王护国,你所言之事,我记在心上了,等阿稷回来,我劝劝他。” “多谢太子妃!” 王启礼离开后,张离歌带着南旭华在庭院中荡秋千,突然南承稷回来,张离歌放下南旭华,走到南承稷身边,握住他的手道:“阿稷,我有话与你说。” 南承稷无论回府之前有多累,每次看到张离歌便会卸下一身疲倦。 “何事?” 南承稷将张离歌拥入怀中,张离歌鼻尖一酸,红了眼眶,不管他在世人面前是如何心狠手辣,但对她,他总是这般柔情。 第28章 落日余晖,带他归去 第28章 落日余晖,带他归去 “你很累吧。”张离歌轻声问道。 南承稷手微微一顿,前尘往事,在他脑中不停地回放,时日越久,那份如梦般的记忆便在他脑中沉淀的越深刻。他不愿意重蹈覆辙,他不愿意她这一世还活在痛苦的漩涡,他要替她扫清所有的障碍,梦中,她要他的命,她要南朝江山,那此刻他便愿意双手奉上。 “离歌,江山如画,我愿……” 张离歌打断了南承稷的话:“你能数出多少豪杰寿终正寝?阿稷,曾经我以为男儿有志,定应位高权重,满身荣光,而今我明白帝王将相,恨而不能,爱而不得,权谋之中,非死即生,而今江山既定,你便收手吧。” 南承稷心中一紧,自己所思所想却不能言说,没有坐上龙椅,他便不能停手。 一夜风雨,张离歌看着窗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正在此时,太子府动乱,众人逃窜。 张离歌心知朝中有变,忙带着南旭华混入人群中,从后门逃走。 她偷偷到了王启礼府邸旁边,却不敢进去,碰巧王启礼之子王向君正在门外玩耍,张离歌将他唤了过来,让他带南旭华进府,王向君自幼跟南旭华熟识,二话不说就带着南旭华进了统帅府。 临别之际,张离歌将一封信偷偷塞进南旭华的衣襟中,信中是她对王启礼的托付,她自己要去找南承稷。 皇宫之中,兵变之时。 皇上生死不详,二皇子举兵入侵,南承稷带领护卫军死守宫门。 张离歌单骑入宫,身边尸骨纵横,她大声喊着南承稷的名字,却无人应声。 而此时南承稷站在一处宫闱之下,身负重伤,他手持一柄血淋淋的长剑,一剑刺在二皇子南承恩的胸前:“本王当承江山社稷,而你苟活只因承了皇恩浩荡,如若你再执迷不悟,本王便定你谋反之罪,斩首示众!” “皇兄,江山谁不爱呢?而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置我于死地,我决无怨无悔!”南承恩狠狠地往前进一步,长剑穿膛过,他唇角沾着血迹,扬起一丝冷笑:“皇位之争,皇兄手中淌过的血也不差臣弟这几滴了!” 南承稷怔住,松了长剑,南承恩缓缓倒在遍地尸体上,一时间刀剑骤停,护卫军首领一声高喝:“二皇子已死,叛军还不投降!” 众人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