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次肯定是不亏！
子时正。
繁星漫空。
吴进醒来，又双叒叕开始了这一天。
翻身下床，动作轻盈得恍若一只潜伏在暗夜里的狸猫。
同屋舍三人依然沉沉睡着，无人察觉吴进的突然醒来。
开门，闪身而出。
看似简单的动作，吴进却是经过了至少数万次的枯燥重复，才让这破旧不堪的木门打开时，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
力度，角度，全都配合得妙到毫巅。
单说这一手，就算是宗门中的那些突破了炼气期的师叔师伯到此，也无法比吴进做得更加完美。
月光如水，皎洁的月华洒落在高大巍峨的天门山上，树影婆娑，有暗香浮动。
吴进在山间小路上信步而行，片刻间便来到一片药香浓郁的田圃边上。
“孙师兄！”
吴进停住脚步，伸手拍了拍围住药田的篱笆，轻声呼叫。叫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晰，但传出数十米，便即随风飘散。
“什么人？”
药田尽头的小屋中很快就有回应，幻一道剑光扑面而来，在吴进面前三尺处才堪堪收了剑气，现出一张生有两撇八字胡的狡狯面孔。
“吴进？”
看清来人，孙万富先放下了心，用一撇胡子对着吴进，哼声道：“大半夜鬼鬼祟祟！定是来偷我仙草的！”
“哪能啊！”
吴进笑道：“孙师兄这药田里布下了极厉害的阵法，就凭我这点微末修为，就算再来一百个，又有什么用。”
“嘿嘿！你知道就好……”
孙万富眼珠转了转，这马屁拍得固然是舒服，可是这小子居然能看穿我药田里的精心布置？这份眼力倒是令人意外。
“孙师兄，小弟深夜前来，是想向孙师兄求一株明心草。”
吴进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嘁！笑话！”
孙万富立刻摇头道：“这明心草……”
“两百粒聚气丹。”
吴进直接报价，顿时让对方眼睛一亮，随即流露出深深的疑惑。
“你存了那么多聚气丹？”
孙万富没法不心动，这聚气丹乃是宗门定期发放给外门弟子的基本修炼福利，每人每月的定额只有十粒而已。
现在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吴进一开口，便是两百粒，远超过了明心草本身价值三倍还多！
“那倒没有。”
吴进笑道：“只是小弟急需明心草炼制一种丹药，不知孙师兄能不能接受分期付款。”
“什么是……分期付款？”
孙万富听到一个新词儿，难以索解。
“就是说，从宗门下次发放聚气丹开始，每次十粒，我拿出五粒来还给师兄，直到还清两百粒为止。”
哦？
这倒是新鲜的法子！
孙万富眉头一皱，脑子里飞快拨弄小算盘珠子，很快便有了决断，小眼睛深处狡诈的光芒一闪而没，道：
“可是，吴师弟一旦筑基成功，宗门可就不再发放聚气丹了的。”
“师兄放心，就凭我这个资质……”
吴进脸上浮现出惟妙惟肖的苦涩，叹息道：“倘若真如孙师兄吉言，小弟也必想方设法，补足亏欠。”
“那太麻烦了！”
孙万富心中盘算妥当，似是很大气地一挥手，笑道：“我看吴师弟福泽深厚，未来大有可期，今日便想着结个善缘。这样吧，每月五粒的聚气丹，便一直给到师弟筑基之日，若还有什么不足之数，一笔勾销，就当做是孙某恭贺师弟筑基成功的礼金了！”
“这……不好吧……”
吴进立刻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为难，迟疑道：“若是我十年八年依然无法筑基……”
“怎么可能！”
孙万富大笑道：“师弟勤勉聪慧，至多三两年，必定功成。”
“这个……”
吴进好像还在犹豫，可是孙万富已经旋风似的冲回木屋，一进一出，居然便拟好了一张中规中矩的文书，将刚才两人的协议写得清楚，只要吴进签了名字，日后再有反悔，便是闹到宗门长老那里，也占不到理字。
“来来来，愚兄亲手给你挖明心草！”
孙万富连拉带扯地催着吴进在文书上签了名字，眉开眼笑地一脚踏进药田，就连踩断了几株平时很宝贝的小苗也浑然不觉。
不亏啊！
这次肯定是不亏！
两百粒聚气丹？
不不不！就凭吴进这蠢笨如牛的家伙，入门十年才爬到了炼气七层，怎么可能三四年内就突破筑基。
这一波，我怕是要赚翻了的！
“师兄慢着！”
吴进赶紧拉住急切的孙万富，道：“不劳师兄动手，我自己来挖。”
哦？
孙万富倒是没有异议，笑眯眯地看着吴进小心翼翼挖出一株明心草，连根须都没有碰坏了半点。
哈！
这哪像是采药炼丹啊，倒像是要移植！
吴进越是宝贝明心草，孙万富就越放心，看来这其中没什么猫腻陷阱，的确是一张天大的馅饼从天而降，砸到我头上啦！
“多谢孙师兄！”
明心草到手，吴进片刻也不耽搁，拔脚就走。
孙万富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不知从何而来。连忙牢牢抓住了手中墨迹未干的文书，心想只要有这东西在手里，不怕你小子玩花样赖账！
他怎么想，吴进已经不再关心。
继续穿行在月影朦胧的山林间，哪怕闭上眼睛，也不会走错半步路。
可是闭上眼睛，那个奇怪的任务面板，就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姓名：吴进。
境界：炼气七层。
获得成就：无。
当前任务：完成筑基。
任务剩余时间：23小时49分34秒。
当这个剩余时间变成0的时候，一切就会重来，重新回到这一天的子时正，自己突然醒来，身边三人还在熟睡。
历经百万次尝试，绝无例外。
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完成后会怎么样，吴进完全不知道。
就算无法回到熟悉的地球，但至少，可以结束这个令人抓狂的死循环吧！！
第一次的重来，是恐惧。
十几次的重来，是新鲜兴奋。
几百次的重来，是膨胀畅快。
几千次的重来，是无聊乏味。
几万次的重来，是抓狂崩溃。
……
现在，已经是数十万次、上百万次的重复这个过程！
别的不说，光是自杀，吴进都已经自杀了七八次了！可是没有用，死亡，也照样会回到那个该死的子时正！
所以，现在吴进只有最后一个选择，一个执念，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24小时之内，从炼气七层，完成筑基！
第二章 屁股大，好生养
天门山，作为宗门的根基所在，自然是极尽雄奇广阔，若是在半山腰横截，至少也有百里方圆。
吴进脚步匆匆，很快便远离了孙万富的药田，来到天门山北麓某处。
嗯，到了！
抬眼望一株参天大树，吴进微微眯起眼睛。
“老伙计，这次又要靠你了。”
紧接着，吴进便跨步上前，转身坐下，背靠着宽阔的树干，姿势十分慵懒。
在之前百万次的反复重来中，吴进选过无数棵大树，根据结果综合判定，用这棵树作为背景，是效果最好的。
谁说背景不重要？
若是背景不重要，影视界里就不会有绿布特效这种操作。
来了！
他来了！
这场戏，吴进已经一丝不苟地反复演绎了上百万次，经历了十几万次悲催的NG，到后来，基本全都是一条过。
到现在，他只需要抬头看一眼仿佛毫无变化的天色，便知道他等的那个飞机场场长，即将到来。
大型古装苦情不连续日常剧《我的筑基太难了》，第10000001次，第2场。
showtime！
只见大树前边的吴进，一口气忽然松掉，浑身仿佛没了半点力气，只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状若痴迷……
“咦？这里怎么还有个炼气期的小家伙！大半夜的在这里干嘛？”
距离很远的时候，秦长青神识掠过，发现了大树底下看星星的吴进。
当然，在这个距离，区区炼气期弟子，是不可能发现自己的。所以秦长青放心地尽情打量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家伙，无意间看到了那双眼睛。
噫！
那是什么眼神？
孤寂、茫然、艳羡、痛苦、渴望、绝望、无限憧憬、自怨自艾……
秦长青活了一百七十岁，还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眸深处，可以同时蕴藏着这么多的复杂情绪，明明互相冲突，却偏偏共存于一处，最终凝成两片薄薄的雾气，轻轻地蒙在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球上。
“你是哪一山弟子，在这里做什么？”
天门山半山腰，聚居着数万外门弟子，秦长青不认识吴进，便有此一问。
“啊！”
吴进的表演，无可挑剔，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就连秦长青的声音需要多久传进耳蜗，又需要多长时间的反应时间做出动作，全都在吴进的精密掌控之内。
只见这靠树望天的炼气小子，显然是被“吓了一跳”，浑身“颤抖了一下”，然后才“循声望去”，眼中露出“惊惶之色”，似乎是“嗫嚅片刻”，这才结结巴巴地行礼道：
“秦、秦师叔！弟子是西山的，庚零七号房……弟子叫吴进。”
一句平常话，颠三倒四，显得不太聪明的亚子。
不过，也正因如此，秦长青不疑有他，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微笑，温言道：“你认得我？”
“当然！您……是宗门灵兽园的秦师叔！”
吴进将“意外遇到”前辈高人的状态，演绎得无可挑剔，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七分敬畏，三分仰慕。
七分敬畏只是为了伪装，那三分仰慕，才是真正的武器。
果然，秦长青老怀大慰，看来我老秦也不是完全透明嘛，就连这小辈，也知道我老人家的名号。
“吴进，深更半夜，你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秦长青捋着胡须，也不知怎地，越看这小子越顺眼。
“唉！”
吴进似乎在勉强压抑情绪，不愿在秦长青面前表露出来，可是秦长青目光何等锐利，立刻看出其中曲折，皱眉道：
“有什么话直说！七尺之躯，吞吞吐吐的不成体统！”
“……是！”
吴进仿佛咬了咬牙，这才大胆说道：“黄昏时，我见宗门中几位师叔驾鹤骑鸾，自头顶上空掠过，心生向往，不知弟子何时……才能修到那般境地……”
哈哈！
原来是受了这点刺激。
秦长青脑中闪过几个影子，他们的确是今日黄昏时分历练归来，没想到无意间却让这个吴进乱了心境。
“吴进。”
他有心提点这懂事的小家伙几句，鼓励道：“摒除杂念，静心修行，有朝一日或许你也会位列其中。唔……你不妨说说，看到他们，具体有些什么想法？”
“这……”
吴进沉默了挺长时间，终于抬起头，对着秦长青，再次受到他目光的鼓舞，正色道：
“我觉得，屁股大，应该很好生养！”
噗！
一心只为循循善诱的秦长青差点一口逆血喷将出来，连忙断喝道：
“咄！不要胡乱说话！你可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人！岂容你在此胡乱诋毁！！”
我的天啊！
这小子看上去老实巴交，怎么肚子里憋着的竟然是这般惊世骇俗的心思！
如果自己想得不错，今日黄昏时分，回归宗门的是谁？
陈师叔！宋师伯！还有……闫师妹。唉，现在也该叫闫师叔了的。
天门剑宗，讲究的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闫如玉虽然入门比秦长青还晚了几年，但是一旦步入结丹，便将一众苦苦挣扎在筑基期的师兄弟再次远远甩开，晋升为最年轻的小师叔。
一共仨人，只有闫如玉是女人。
小子！
你刚才说，屁股大好生养的那位，论辈分是你的师叔祖！岂可如此公然亵渎！
“啊！”
吴进似乎受了惊吓，连忙低头不敢作声，过了好半晌，才有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是……秦师叔，我见那头青鸾……真的是屁股很大，就跟……嗯、我家以前养的鸡一样，长这样屁股的，下起蛋来，那是又顺畅又圆润……”
呃？
秦长青咽了口唾沫，眨眨眼，尴尬道：“你……是说那青鸾？”
“是啊！”
吴进的表情无辜得看不出半点调侃，郑重一点头，疑惑道：“不然你以为是……”
“咳咳！”
秦长青迅速咳嗽两声，干笑道：“嘿嘿！我以为……我以为你说的旁边那头白鹤呢！呵呵……小家伙有眼光，回头我亲自去给那青鸾找头公的来配一配，看看你说得准不准！”
哈哈！
吴进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好笑。
你当我不知道？那头白鹤是公的！你要是能让它下蛋生养，那在灵兽界，绝对会留下不朽的声名。
第三章 带我飞，五色神牛
“唉！可惜了……”
吴进喃喃道：“从我这里，只能看到青鸾白鹤的屁股，却没法看清宗门内前辈高人御空飞行的英姿。”
嘁！
秦长青不由得翻了个隐晦的白眼，合着这小子从头到尾只是看了几头飞行灵兽的屁股，就说什么心生向往……你向往那玩意的话，老夫灵兽园里有的是！
“也不知，我何时才能修到那般境地啊！”
仿佛是配合着秦长青的吐槽，吴进重重叹息一声，语调中包含着无尽的惆怅和酸楚，甚至绝望。
咳！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伤春悲秋？
秦长青皱起眉头，正色道：“吴进，你方才炼气，正如修行界初升的太阳，不要太过气馁。即便是你今天见到的那几位宗门高手，也并未能够真正的御空飞行，只不过是借助灵兽的力量代步罢了。若说骑乘灵兽，即便是现在的你，也未必完全不可能。”
诶？
吴进的眼眸深处迅速闪过一道明亮的神采，随即又黯淡下去，摇头道：“多谢师叔宽慰……都是弟子的错，弟子不该痴心妄想……”
呃！
这小子未免太消极了，这可不好。
秦长青感受到对方用力藏起来的些许敷衍，便知道刚才自己的话，他明显是不相信。
可是这事儿，刚好牵涉到了秦长青的专业领域！
若说别的什么修炼上的点拨解惑，偌大的天门山上，他秦长青排不上号，但说起这灵兽相关的事情嘛……
那叫做当仁不让！
唔……炼气期的话，须得选个尽量稳重老实的……
就是你了！
“出来吧！五色神牛！”
随着秦长青的召唤，静谧的夜空中，似乎是起了一阵诡异的波动。
一头神骏壮健的巨大灵兽，像是从微微扭曲的空间中迈步而出。
咚！
一只前蹄率先踏在吴进面前三尺的土地上，仿佛震得整座天门山都在颤抖。
紧接着，四蹄落定，这头由秦长青精心豢养的二品灵兽五色神牛，终于在吴进面前露出头角峥嵘的全貌。
“啊！”
吴进的这声惊叫，同样经过千锤百炼，接下来，他知道必须得吹一波。
虽然……已经吹过无数次了。
但没办法，对于秦长青和五色神牛来说，这可都是第一次，尤其人家五色神牛，亮相亮得这么炫丽，你一个小小的炼气期竟敢熟视无睹，万一惹翻了牛脾气，那可是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秦！秦师叔！这得是九品灵兽吧？”
吴进一开口，直接就给五色神牛升了足足七阶，目光更是一刻也没有离开那具壮健宽阔的身体，流露出想要亲近，却又不敢冒犯的表情。
“哈哈哈！”
秦长青哑然失笑，心想这要是九品灵兽，我老秦给人家当点心都得算垃圾食品。
“上去试试吧！”
神牛是他从小养大的，自然能够感受到这老伙计情绪的变化。
吴进这小子，眼光虽然差得没法说，但运气却是不错，看样子老伙计并不怎么排斥，愿意驮着这小家伙得瑟一下，这也得算是不大不小的机缘了呢。
“我？可以么？”
吴进连声音都颤抖了，活像是女神近在咫尺闭上眼睛，他却不敢亲下去的菜鸟初哥。
“上去吧！”
秦长青懒得啰嗦，袍袖一挥，吴进在惊叫声中，仿佛腾云驾雾一般，直接便跨坐在五色神牛柔软宽阔的黑色脊背上。
“啊！”
只有吴进自己能感觉到，这一声叫得有多硬，多假……双手连忙抓紧了不远处火红色的一对牛角，身体不由自主地伏低下去，刚好用硕大的牛头，挡住了秦长青的视线，嘴唇无巧不巧地贴近了五色神牛左边的耳孔。
“带我飞！”
这一刻，吴进眼中哪还有什么惊慌失措，声音稳得像是万军阵前挥斥方遒的百胜神将，低声道：“我怀中有明心草，找个秦师叔看不见的地方，给你吃！”
“哞……”
秦长青诧异地听到，这老伙计居然表露出极度的喜悦，忽然之间四条粗壮的蹄子在地上一蹬，偌大的神牛身躯腾空而起，竟然就这样驮着吴进飞在半空中。
“啊！别闹！”
秦长青一惊，连忙喝道：“快下来！别吓坏了他！”
吓坏？
不存在……
只见刚刚还紧抓牛角伏低身子的吴进，此刻反而在牛背上挺直了身体，两条腿极其熟练地夹紧牛腹，双手无比潇洒地垂落在身体两侧，根本就不需要抓着什么东西来缓解紧张。
不装了，我摊牌了！
这场戏完美杀青，再也不需要演得那么辛苦……
卧槽！
这秦老头这次怎么还追上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秦长青脸上绽放着莫名惊诧的表情，胯下多了一头灰不溜秋的大鸟，扑扇着翅膀追过来。
莫非是这次的戏服，脱早了？
吴进撇了撇嘴，浑不在意。
根据脑中系统记录的大数据显示，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目前有30.72%，算是常见情况，要应对起来也无比简单。
“糟糕了！”
吴进亲昵地伸手拍了拍座下五色神牛的脖颈，道：“秦师叔骑了个鸟追过来了，哎！你的明心草怕是吃不到啦！毕竟人家是飞行灵兽，你……”
“哞！”
五色神牛顿时急了眼，心想瞧不起谁呢？
你这小子太没见识！
我们灵兽间的事，能用凡俗的眼光来看吗？
你以为多两个翅膀就有什么了不起？哼！甩不掉那只一品青鸟，俺老牛还混个屁！
咻！
五色神牛竟然瞬间加速，雪白的四蹄间隐隐约约现出风雷滚滚的声音，像流光一样划破天际，只一瞬间，便远离了高大的天门山。
这！
秦长青不得不停止催动青鸟，望着天际渐渐消失的神牛背影，一脸震惊。
这小子……怎么好像很会啊！
上牛时手忙脚乱，骑牛时却稳如泰山，这也适应得太快了吧！
还有……明明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喂养大的老伙计，怎么这会儿乖得跟灰孙子似的，叫跑就跑，把我都给扔了……
这个吴进小子，莫非是牛精转的世？
第四章 还说不是喜欢我？
哎呀我去！
吹死老子了！
真的是……装帅一时爽。
即便以五色神牛的高速，在吴进的指引下，也足足飞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一片它从未到过的地方。
吴进翻身下牛，随手整了整被罡风吹乱的发型。
还好了，好歹有这炼气七层的身体，否则以这样的速度飞行，吹也吹死我了。
“哞……？”
五色神牛甩了甩尾巴，意思很明显。
说好的明心草呢？
要说这明心草，那可是好东西啊！
嗯……这么说吧，按照吴进的理解，基本上就相当于是鸳鸯五珍烩对于洪七公的吸引力那么大，不吃倒也不会死人，但既然有了机会，那就算是冒个擅闯大内的风险，也是绝对值得的。
要不是真的感受到吴进怀中明心草的气息，五色神牛好歹也是堂堂二品灵兽，哪里会这么听话，带着这小子光宗耀祖地装了这样一个大逼。
现在，逼让你装了，秦老头也让我甩掉了。
要是不乖乖拿出明心草，嗯……你知道牛粪什么味道不？
“不急不急！真的，你千万别急！”
吴进伸手抚摸着神牛光滑的皮毛，连声安慰道：“肯定让你吃到嘴里，这个你放心！”
“哞！”
既然有了承诺，五色神牛倒也不是太饿。如此美食当前，先喘匀了气，有点仪式感那也是应该的。
“哞？？”
这一喘息，五色神牛顿时发出疑惑的叫声。
这里……
好像很奇怪啊！
好充沛的天地灵气！
居然……飞来了这样一块宝地？
可是奇怪了！就凭这个炼气期的小家伙，连俺老牛都打不过，怎么可能知道万里之外有这样一处所在？
莫非是误打误撞，蒙的？
吴进不理会这老货哞哞哞的惊奇叫声，轻车熟路地寻了一块潮湿的泥土地，手脚麻利地挖了个坑，然后从怀里取出那株来之不易的明心草，珍而重之地栽种进坑里。
然后，只见吴进极尽谨慎地将挖出来的土埋好，重新在上面覆盖上落叶碎石，嗯……居然还从旁边的大叶植株上采来些露水，均匀地洒在明心草上。
这……这干啥呢？
五色神牛都看呆了，连哞都忘了。
这也太讲究了吧！
太有仪式感了吧！
就为了俺老牛一口吃的？
哎呀我的牛妈妈呀……难怪俺们灵兽干不过这些人类，人类做事实在是太……太有格局了！
不过，我喜欢！
五色神牛晃了晃牛头，细密的毛发似乎理顺了一点点。
嗯，刚才这小子整理头发的样子有点小帅，既然人家都这么有仪式感，俺老牛也不能表现得太丢人……太丢牛，对不对！
“行了，吃吧！”
就为了栽种明心草这事儿，吴进足足忙活了一刻钟！
到后来，在五色神牛看来，这明心草几乎已经与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任谁来看，都会以为这是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一株灵草，根本想不到是人故意移植来的！
有心了啊！
五色神牛相当感动，为了让俺老牛吃口野味，这小子也真的是尽力了，这份情，不能不承他的。
嗯……这样吧，以后他要是还想上天装逼，俺老牛还愿意带他飞一次。
“等等！”
牛嘴刚张开，吴进叫道：“你吃的时候，别太大口，至少给我留一截三寸的根茎！还有……别用门牙咬，用左边第七颗刚长出来的小乳牙咬断它。”
“哞！！！”
五色神牛彻底震惊了，甚至下意识地迈开脚步，远离了吴进一些。
别全咬掉，把根留住，这要求虽然奇怪，倒也不难做到。
可是……俺刚生了一颗乳牙，你这都一清二楚？
这怎么可能啊！
明明是头回见面来着……
怎么好像这个炼气期的小家伙对我如此了解，如此透彻！
莫非……
哎呀！灵兽与人类是不能通婚的！这是修行界的大忌！
五色神牛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近在咫尺的明心草都不香了，一时间牛心混乱，牛眼迷离。
“快吃快吃！”
即使经历了百万次的重复，吴进也真是没闹清楚，为什么每次到了这里，这老牛美食当前反而要犹豫一下，这很不科学。
不过他从来也没有深究。
因为，没有时间了！
此时，夜色依然深沉，皎洁的月光下，刚刚重新得到土地滋养的明心草，迅速恢复着蓬勃的生机。
它舒展开两片翠绿的叶子，仿佛是刚睡醒的少女伸着懒腰，尽情拥抱美好晨曦。
然后……忽然就被一口咬断！
五色神牛想不通复杂的人类，还是落肚为安比较妥当。
“好！现在你听我的！”
吴进瞅了一眼被咬断的位置，表示满意，立刻吩咐道：“从此地向西，用你最快的速度，跑得越远越好。记得，三个半个时辰之后，还回到这里来，还有更好吃的东西给你！你权当是好好消化一下先！”
啊？
比明心草更好？
五色神牛瞬间垂涎，随即露出警惕的目光。
这小子！
身上怎么那么多牛饲料？就算是秦老头也不可能拿明心草来喂我啊！
哼！
还说不是喜欢我？
糟了糟了，这可怎么办……
快跑吧！
不管中间思想有多乱套，但最终结果是让吴进十分满意的。
五色神牛撒开四蹄，这下不用顾忌牛背上修为低微的小家伙，更是可以放开全速，快得像一道五色的电光，与它高大威猛的身躯极不相称。
呼！
眼见着神牛的身躯消失在朦胧晨曦中，吴进微微吸了一口气。
大型古装苦情不连续日常剧《我的筑基太难了》，第10000001次，第3场。
showtime！
第五章 冰泉寒池，红衣火女
寅时七刻。
本该是晨风微凉的时候，空气却忽然间变得异常炙热。
她来了。
吴进立刻收到关键的信号，正襟危坐，疯狂运转体内所有能够调动的灵元，对外吸纳灵气，对内搬运诸天，这正是一名炼气期修士最为常规的修炼状态。
噫！
远在数十里外，一道火红色的身影掠向这边，神识自然而然地铺开，却无意间捕捉到了吴进故意释放的信息。
有人先到了？
公孙焱眉头蹙起，心念微动，随即便放下心来。
只是个炼气七八层的小家伙，无足轻重。
近日，公孙焱修炼本门功法，隐隐触碰到了突破的障壁，却一连数日难以寸进。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她自然明白，不敢急于求成，便选择游离四方，寄情于山水之间，等待那个破壁的重要机缘。
今天早晨，漫无目的地走到这里，感受到灵气异常浓郁，不是福地，便有异宝，公孙焱自然要看个究竟，驾起遁光而来，却发现了“正在辛苦修炼的”吴进。
唉，这世上修士之数，何啻恒河沙数。
每一位刚刚踏进修行之途的炼气士，都是心慕大道，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可是……飞升之说，当真不是天大的谎言么？
随着修炼深入，公孙焱却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曾无数次怀疑过这个问题。
不知怎么，感受到吴进那勤勉修炼的气息，公孙焱连日无法突破境界的焦躁心态，忽然间便缓和下来，连遁光也慢了几分，不再急切赶路，而是在虚空中徐徐而行。
按吴进的话说，这大概就是高考刷题刷恶心的某位学霸，忽然间见到一个幼儿园中班的孩子，瞪着眼嘟着嘴，费力地掰开一根根手指，反复计算2+3到底应该等于多少，于是便微微一笑，勾起许多可能甘甜可能酸涩的珍贵回忆。
公孙焱做梦也不可能知道，实际上从她气息迫近的那一刻开始，貌似努力修炼的吴进，已经调出了任务面板，将它当钟表使用，开始倒计时。
任务剩余时间：19小时13分27秒。
任务剩余时间：19小时13分26秒。
任务剩余时间：19小时13分25秒。
……
“5！”
“4！”
“3！”
“2！”
“1！”
action！
吴进默数到最后一秒，忽然间大叫一声，强行搅乱体内的灵元，使其一片混乱，同时身体像一截木头似的扑倒在地上，仿佛痛苦万状地翻滚着，刚巧把那株被老牛吃去大半的明心草碾压了几次，原本新鲜宛然的齿痕变得模糊了许多，再也无法分辨到底是牛咬过，还是人咬过。
此刻，公孙焱火红的身影，刚好来到吴进上空。
唔，明心草？
出身名门的女子，神目如电，一眼便看到那只剩三寸根茎的明心草，再看看痛苦挣扎的吴进，不由得轻轻叹息。
呵……
这些没有门派师承的在野散修，也真是不容易！
好歹也已经炼气七层了，居然连明心草都不认得。怕是还以为是什么能促进修行的好东西吧？
可惜了。
公孙焱轻轻摇头，收回目光，不再关注吴进。
修行界中，似这样孱弱的蝼蚁，每天都要死个几千几万，毫不稀奇。
出手相助？他当然不配。
公孙焱已经远去，可是吴进的戏却还没有杀青。
历史的经验教训告诉他，这个女人的境界之高，远远超出他一切想象的极限，他这里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疏忽，立刻便能招来杀身之祸。
翻滚，挣扎，哀嚎……
吴进将整场戏做了全套，一丝不苟尽职尽责，哪怕是最敬业的老戏骨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
仿佛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份气力的吴进，又在清晨潮湿的泥土地上直挺挺地躺了许久，任凭露水打湿衣衫，任凭那些讨厌的甲虫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宛如一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而这时，距离此地又有十里之遥的一处冰泉汇成的寒池边上，火红色的衣衫整齐地叠放着，氤氲寒气缭绕的寒池深处，却有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
水声淙淙之际，那雪白中偶尔闪过两点嫣红，更是美不胜收，就算是参禅多年的老僧，见此无边美景怕是也要拂乱佛心，坏了修行。
……
卯时，正。
吴进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手掌，带动手臂。脚趾带动脚掌，脚掌带动小腿……
挣扎着站起来，仿佛用尽浑身力气，花费了接近一刻钟，才凭借身边的一棵大树，勉强稳住身形。
即便吴进知道现在那个可怕的女人远在十里之外，依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系统大数据记载着他每一次悲催NG的过往，有那么几次，真的是因为掉以轻心，觉得戏已经很到位了，便在起身的时候随意了一些。
然后……
特么的你敢信？！
十里之外开心洗白白的一个妹子，居然还关注着我这里的动静！
爱上我了不成？
再然后……就没有任何然后了……
无非是子时正，突然醒来嘛，懂的。
演技，都是在一次次NG中修炼至完美大成的。
现在的吴进，早已不会再犯任何低级错误，扶着大树喘息了许久，这才仿佛是胡乱找了个方向，双手直直地伸向前方，两只眼睛空洞得没有任何焦点，脚下一步步试探着，需要先虚点几下，确定是实地，才敢踩上去，向前挪动一点距离。
以这样的速度，要行进十里，需要多久？
已经反复走了841277次的吴进可以给出确切的答案。
2小时，37分钟。
这个恐怖的长镜头，堪称影史之最！
因为早在2小时37分钟之前，沐浴在寒池里的公孙焱，真的便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在她心中本该死去的炼气蝼蚁。
居然还活着？
倒是命大！
公孙焱撩起一捧冰寒到极致的池水，浇在自己身上。
体内连日来躁动的火气，似乎因此湮灭了那么一丝丝。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公孙焱这个澡，洗得非常长，好容易抓到一点点可能突破的契机，她当然不会离开这个宝贝寒池。
至于那个蝼蚁……
公孙焱目光望着吴进一步步蹒跚而来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杀了吧。
第六章 关键在于，不是真瞎啊！
5！
4！
3！
2！
1！
吴进又在认真地数秒。
不能数错，错一点，就会死。
数到1的瞬间，吴进脚下忽然就绊到一块不起眼的凸起石头，身形踉跄了一下，双手在空中虚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终于一跤跌倒，额头无巧不巧地刚好撞在尖尖的石角上，顿时血流如注，胡乱擦一把，满脸满鼻都是血迹，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噫！
已经准备出手的公孙焱，凭借强大的神识，“看”到了这一幕，忽然间心中动了动。
炼气……七层么？
这一幕仿佛忽然拂去了她记忆上厚厚的尘灰，让她想起自己炼气七层的时候，有一次修炼太过于急切，险些堕入魔障，体内无尽离火汹涌反噬，烧得她神智几乎泯灭，一头撞在宗门中的一根巨大石柱上，然后也是这样血流不止……
唉！
也不容易呢！
保住了命，却瞎了眼。
以公孙焱如今的修为境界，对于明心草的药性自然是理解极为深刻。
这是一种不错的低阶灵草，除了颇受各品阶食草类灵兽喜爱之外，也可以入药，在丹药配方中大多是作为辅助，唯有在“千里丹”中，是作为主材的。
千里丹是冷门的丹药，功效大致是清心明目，治疗某些病症引发的眼疾，倒是不知被谁起了个好名字，多半也是夸耀丹药灵效，不仅能使人重新复明，更能远见千里，更胜从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灵草便被取名为明心草，眼睛是心灵之窗，明心，即为明目。
可是，这明心草未经炼制，却不是区区炼气期可以直接生吃的！
功能明目的草药，若是贸然生吃反而剧毒，因修为不足，成为毒攻双目的祸源。
公孙焱亲眼见到吴进胡乱吃下明心草，痛苦挣扎，所以现在瞎了眼，十分合理，没有任何可以引起怀疑的地方。
修行之人，讲究道心通明。
适才因为记忆被轻轻勾起，一念之仁没有出手，接下来便也不再妄动杀机，公孙焱将神识收回，不再关注这个不幸又幸运的蝼蚁，重新将全部精神放在自己身体深处那一重看不见的障壁上！
寒池冰泉凛冽的清水，一遍遍冲刷着身体，却好像总是差了那么一丝一毫，依然无法破壁。
就这样，两个多小时，忽忽而过。
吴进的身影，终于渐渐接近了冰泉寒池，眼神依然空洞，双手向前摸索着，脚步却比最开始的时候快了许多。
这一路上，又不知跌了多少跤，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一张脸更是快被血糊住了，模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啊！
他，这是要自杀？
目光一触，公孙焱心中了然。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虚无，空洞，没有分毫光彩，浓浓的全是犹如实质的求死意志。
这小子倒也聪明，知道灵气浓郁之地，必有神异。
可是不管是灵气之源，还是镇守神物的妖兽，全都能够瞬间杀死他。
大概，这就是他生吞明心草之后，最痛苦的领悟。
修行界，炼气期已经是艰难生存的底层，现在瞎了眼，只怕活不过三天，所以他索性寻着灵气之源而来，想要求个痛快……
又或者，在他内心深处，也希冀着在这里能够遇到什么逆天的机缘，既然连死也不怕，何妨用最后的生命，寻求那一线之机。
这里，没有你要的机缘。
杀了吧。
公孙焱微微感喟，摇了摇头，眼波流转间，有杀机隐现。
“呵哈哈哈哈哈哈！”
便在此时，吴进陡然爆出一连串张狂悲怆的笑声，状若癫狂，仰天嘶吼。
我特么的太难了啊！
这两段戏，全都是最难的！简直就是北影博士后的考试难度……
之前那一段，演一个绝望的瞎子。
关键在于，他不是真瞎啊！
又不能闭起眼睛，毕竟闭起眼睛就没法表达出正确的情感，死得会很快。
不是真瞎，眼前是什么？
是正在洗澡的公孙大小姐！！
我滴天……
不管前生今世，吴进都还是一个可耻的……那个啥。
所以你能理解吴进见到这样一幅场景，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不能激动，不能心跳加速，不能呼吸急促！
腿不能软……也不能硬……
稍稍有一点点异样，立扑。
天知道悲催的吴进在这里来来回回扑了多少次啊！
后来，看得多了，情况稍稍好了一些。
但这位公孙大小姐的身材容貌，实在是有点太好了，完全秒杀吴进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大明星之类。
即便是经过无数次失败，无数次NG，逐渐适应了这种情景，有些该死的生理反应，还是不好掩饰。
所以他早早就摔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这样的话，偶尔有点止不住的鼻血，就会混在一起看不出来……
容易嘛容易嘛？
好了，这一次看来还算不错，那段戏已经一条过了。
接下来就特么的更难了啊！
不但要继续装瞎，还得表演一个绝望自杀的疯子……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吴进一边哭一边笑，指着头顶的青天，语气中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与悲凉。
嗯？
公孙焱忽然间微微一愣。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话……似乎隐有玄机，是哪本典籍上的？我应该没看过。
“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其实在这里，吴进曾经走过无数弯路。
一开始，他觉得前世那些东西应该是用不上的，便想尽办法在天门剑宗寻找一些厉害的典籍之类，用在这里，暂缓公孙焱的杀机。
可是……他一个炼气期的弟子，哪怕能够无限重来，能接触到的最高档次的东西，在公孙焱看来，依然是宛如垃圾。
于是，吴进就这样死了一万次呀一万次。
后来，吴进还尝试过念诵一些三角函数啊、微积分啊、相对论啊、化学方程式啊，什么什么的。
可是公孙焱固然听不懂，并不耽误她杀人。
直到某一次，都快死恶心了的吴进，忽然间想起武侠小说里的这一句，听上去挺云山雾罩的，虽然在这个世界里再牛逼的武学高手也不够炼气修士一根手指打的，但有些云山雾罩的东西，放哪儿都用得上，全凭谁来理解。
最重要的是，得让她没听过，而且，得让她有所触动。
终于，那一次，这句《九阴真经》总纲，首次完成了重大使命。
第七章 莫非是早了那么0.5秒？
不足……胜有余么？
轰！
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微微震动了一下，虽然幅度极为轻微，却感受得格外清晰。
原本公孙焱找到了冰泉寒池，欲要借寒池水的冰寒之力来一点点磨灭体内躁动的火气，所以看似在洗澡，其实每一刻都是在修炼。
此刻，她向身上撩水的动作顿住，反复念叨这一句话。
不足，胜有余？
是这样吗？
朦朦胧胧中，公孙焱觉得好像就要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始终还是隔了最后一层，这种感觉非常难受，让她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静静地立在冰泉寒池中，像是一尊雪白无瑕的白玉雕像。
就是这一刻！
吴进凄厉的哭声也忽地戛然而止，双足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忽然由静转动，如乳燕穿林一般掠过一丛丛野草杂花，竟是全部爆发了作为炼气期修士能够达到的最大速度，径直向冰泉寒池冲了过来。
啊！
公孙焱吃了一惊，没想到此人竟然已经萌生了如此坚决的死志，一心只想冲进来寻死。
虽然他被明心草毒瞎了眼睛，但终究是个肮脏男子，怎能让他就这么弄脏了这清澈的池水。
我还在这里沐浴呢！
嗯……杀了吧。
这已经是公孙焱第三次兴起这样的念头，而且是最为强烈的一次。
可是，万万没想到，念头方起，身体深处某个不可知之处，那道仿佛牢不可破的枷锁，忽然间彻底碎裂！
这？！
公孙焱大吃一惊，浑身剧烈颤抖一下，荡起身边的水波层层涟漪，向远处飘去。
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她比谁都清楚！
因为等待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足足百年！
可是……可是……
公孙焱有些艰难地向疾冲而来的吴进投来最后一瞥，目光十分复杂。
虽然击杀那只蝼蚁，对她来说，看一眼就够了。可既然是要杀人，终究还是要调动体内灵元的，哪怕只是细若发丝的一忽一毫。
然而现在公孙焱的状态，极其微妙玄奇，她偏偏不敢在这个时候妄动灵元，万一不小心打破了这种状态，怕不是要苦苦寻觅又一个百年。
唉！
我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呢？
有的修士为了突破境界，深入污秽阴寒的九幽地狱都在所不惜，更何况我这里只是脏了点池水而已。
很快为自己找到一个勉强的借口，公孙焱便不再纠结。
毕竟，这个机会来得实在太过艰难，自然要牢牢抓住，不敢有丝毫放松。
轰！
随着公孙焱双目缓缓闭起，明明还是白玉雕像一般的身体，此刻仿佛陡然间化作一尊熊熊燃烧的火鼎。
吴进甚至可以看到，那火鼎周围的寒池水，竟然在一瞬间便翻滚冒起水泡，并且升腾起大量白色的水汽，将水面以上的娇躯掩映在一片朦胧之间，更加美不胜收。
嘁！
还想要弄死我？
素质真的不高！
没有我，你能顺利突破？突破个**哟！
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得到这点突破的契机，我这搜肠刮肚找了多少词儿啊，一辈子看的教材杂书，能想起来的全试过了，连tm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都用上了好不好。
吴进掌控的时机，真的是妙到毫巅。
他速度丝毫不减，冲到寒池边上的时候，刚好是那以公孙焱为中心的寒池涟漪，荡到岸边的一刻。
唉！
为了这样的时机把控，我已经尝试了……721274次……
吴进脚步不停，直接便纵身跃入寒池，任凭池水浸湿了全身的衣物，也冲刷掉了那些看似凄惨，却全都无关紧要的外伤血污。
卧槽！
好凉！！
这次莫非是早了那么0.5秒？
吴进很快就龇牙咧嘴，浑身打了个大大的冷战，觉得仿佛连神魂都要被彻底冰封。
这处连公孙焱都看得上的冰泉寒池，自然远远不是他一个炼气期修士能够消受。
事实上，如果没有公孙焱正在寒池中心突破境界，以吴进这点微末的修为，稍一接触池水，立刻就要被冻成冰雕，神魂俱灭。
现在，公孙焱外泄的无边火气，渐渐将整座寒池变成一个奇异的温泉，她以平生苦修近千年的精纯火力，强行造就了这样一个绝无仅有的温泉圣地。
而这，便是吴进殚精竭虑，历经不知多少次失败，才终于搭成的晋身之梯。
可以说，以修真界之大，不知其几亿万里，却再也无法找出这样一个，能在这个时候帮助吴进在极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修为的洞天福地。
吴进的目标自然是——炼气期九层巅峰！
这是众所周知的修行常识，若要筑基，须得先达到炼气期巅峰，否则便如同空中楼阁一般不切实际。
可是，吴进一共只有24小时的时间！
要从炼气期七层直达九层巅峰，悟性高者也需要一两年，次者三五年毫不奇怪。至于吴进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历尽十年方才勉强达到炼气七层的资质，恐怕再用十年辛苦，也未必能够修至巅峰。
而现在，吴进给自己的时间是……一个时辰！
是的，一个时辰。
其实……按照吴进最理想的规划，有一个半时辰是最完美的，可以将境界彻底稳固住，也能够大大提升筑基时的成功率。
但问题在于，公孙焱此番突破，是早已苦等百年，水到渠成的一朝顿悟，她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够功德圆满。
然后……公孙焱一走，这冰泉寒池对吴进来说就是死地，不可能再做停留。
入池的一瞬间，被冰得咧咧嘴，但吴进的动作却是经过了无数次重复，早已形成了比肌肉记忆还牢固的习惯。
身浸池水，五心向天，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同时毫无保留地打开，尽情吸纳疯狂涌入的精粹灵气。
这几乎是相当于像公孙焱一样境界的绝顶修士，全力施展毕生所学，还要借助类似冰泉寒池这样的宝地，全力帮助吴进提升修为。
如此机缘，对于低阶修士来说，哪怕一个瞬间，都是千载难逢的珍贵良机。
而现在，吴进拥有足足一个时辰！
渐渐地，寒池边上的吴进，随着修炼的深入，身体也缓缓随着池水飘荡，渐渐深入寒池中心，渐渐靠近那个闭起双目，呼吸微闻的绝世妖娆……
第八章 最后一场床戏
一个时辰后，公孙焱悠悠醒来。
眉头一皱，抖抖身子，把八爪鱼似的挂在身上的吴进抖落。
这个人……
公孙焱略一思忖，便将一切都想得通透。
自己适才终于找到了突破的契机，便在这冰泉寒池内运转离火天宫的秘传功法，将这片寒池变成炼气期修士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修炼圣地。
而这个瞎了眼睛一心寻死的小子，因祸得了福。
至于为什么会挂在自己身上，也很明白。
随着自己这次突破渐渐完成，外泄的火气也渐渐内敛回体内，寒池边缘恢复原本的冰寒，只有不断接近自己，才能继续维持温泉一样的舒适。
所以到最后……就这样了。
嗯，杀了吧。
公孙焱心念再动，表情却仿佛古井无波。
若是放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羞愤难当，甚至那暴起的火气一瞬间便能将这亵渎的家伙烧成灰烬。
可是现在，不会了。
一步登临，便几乎已经是天人之隔！
现在的公孙焱，只觉得先前自己那些无名火气，是多么可笑。
在那重障壁上苦苦挣扎了百年时间，或许正是因为这与生俱来的火气始终无法真正抑制，即使是寻到了冰泉寒池，外水依然难消内火。
这场戏！最后一个镜头！
就在公孙焱随意抖落身上吴进的时候，吴进还未真正落回寒池水中，便忽然间像是被从母体强行剥离的婴儿一样，脸上露出迷茫的急切神色，双手双腿同时收拢，去抱公孙焱的一条大腿，看那出手方位的准确，显然是刚才不知道抱过多少次了，才会就算瞎了眼也如此熟悉。
与此同时，吴进仿若意识昏迷，口中却不断念诵着两句话。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嗯！
杀机方动的公孙焱，再一次硬生生停了下来。
刚才，就是因为这句话，让自己忽然间抓到了某种苦寻不得的契机，一举破开了那重看不见的障壁。
而现在，这小子显然是模糊中已经知道获得了莫大的好处，却是将自己当做是天之道的“有余”，去弥补他自身的“不足”。
杀，还是不杀？
若杀，那自己就是他命中逃不过的劫数。
若不杀，那自己则是他不知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机缘。
公孙焱将还要妄图亲近的吴进一脚踢飞，远远摔在寒池边上，心中却是有点拿不定主意。
若是放在之前，那根本没什么犹豫的，举手间便可令其灰飞烟灭。
可是现在，公孙焱破境，更加接近了那个缥缈不可知的天道，隐隐就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心思。
此子……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误吃明心草，绝望闯寒池，更是身怀不知从哪个古籍孤本里看来的几句怪话。
莫非，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感念我多年苦修不成，才降下的助力？
这期间，其实任何一个环节，都足以让这区区炼气七层……唔，现在好像已经九层了，不过都一样，按理说他早就该死掉了的。
这种无数次险死还生的人，有些说不清的玄妙，说不定便有什么了不起的大福缘。
自己若是硬要违背天意杀之，恐怕反而对自己未来的修行大大不利。
罢了！
就这样吧……
一念之仁，公孙焱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因祸得福，可是炼气九层的瞎眼修士，在这凶险的修行界依然还是活不过几天，自己又何必主动出手，平白沾染有可能的因果。
从踏入修行，炼气开始，修士们的残酷争斗永远都是修行界的主旋律。
夺宝、暗算、伏击、伪装、复仇、杀戮、灭门……
即便是公孙焱这样不喜杀戮的修士，这一路走来，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
可是时至今日，公孙焱终于再度破境，并且隐隐可以窥见那缥缈在九重苍穹外的天界之门，这才仿佛忽然间产生了某种令她灵魂颤栗的敬畏之心。
恐怕多沾染一分因果，便是未来的多一分阻碍。
公孙焱凌空而立，恍若一朵艳丽的红云，最后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吴进，飘然而去。
可是，直到公孙焱离去许久，吴进始终没有醒来。
嗯……这是一场床戏，虽然用湿泥土当床有那么点不舒服，但床戏就是床戏，比之前那些高难度的表演简单太多了，好好休息就可以。
哎呀，公孙焱那娘们哪去了，这次咋还不回来了呢？
别呀！
你不回来，老子的蛟龙内丹怎么搞！我可弄不动那层比百炼精钢还坚硬的龙皮。
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天边一朵红云，由远而近。
公孙焱果然去而复返，看看地上依然一动不动的吴进，竟像是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大约也是过于谨慎啦！不过只是个炼气期的小蚂蚁，怎么可能故意算计我？
中间过程虽然透着邪性，但只要行差踏错半步，立刻便是灰飞烟灭。这天下不可能有如此冒险筹谋的修士，那完全就跟找死没有区别。
既然这样，把这小子就这么丢在这里，只怕还没清醒过来，就膏了不知名凶兽之口。
或许，天意如此，我真的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缘……
可是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还要看你自己了。
公孙焱目光落在冰泉寒池边上那两段早已凉透的蛟龙尸体上，那是这寒池的守护凶兽，她刚到此地就遭到袭击，然后就变两段了。
咻！
一道火光在空气中凝成火红色的半透明剑锋，像切豆腐一般切入坚逾精钢的龙皮，一顿胡乱切割，很快就挖出一枚李子大小的青色圆球，澎湃的妖气顿时汹涌而出，宛若适才那条蛟龙重生的气势。
呵！
公孙焱目光到处，便即虚空为引，凝气成符，将一枚小小的符箓烙印在蛟龙妖丹上，形成一个小巧玲珑的火焰飞腾图案，瞬间便将那些妖力镇压得无法外泄。
青色妖丹，火红符箓，这东西倒像是一枚体积大了些的饰品。
红云一般的身影再次飘然而去，这次自然是不再回返，而那枚做了简单加工的妖丹，却落入“昏迷不醒”的吴进身上。
有此物，足以驱逐一切野兽妖物，直到吴进醒来。
第九章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卧槽！
杀青了杀青了！
今天的盒饭必须给自己加个鸡腿啊！
嗯……从系统大数据库来看，这已经是第三完美的一场戏了！
很不错的兆头，希望接下来也能一顺再顺！
不敢怠慢的吴进，为了求稳，又在地上多躺了半个时辰，这才口中呻吟一声，装作刚刚醒来的模样，慢悠悠地走回之前约定的地点。
老牛该回来了吧？
瞅一眼任务面板，根据倒计时的时间便可以判断时辰。
从子时醒来，到现在已经是午时三刻。
时间堪堪过半，可是筑基依然仿佛是远得虚无缥缈。
虽然吴进已经创造了一个修行界中空前绝后的记录，不足六个时辰便由炼气七层一举飞跃到炼气九层巅峰。
可是……炼气巅峰修士欲要筑基，难度之高几乎令人绝望。
用吴进习惯的例子来说，炼气相当于九年义务教育，只要你稍稍用点心，一般来说都能混上高中，然后再混到毕业。
而筑基相当于高考，还直接就是考清北的难度！
一万个炼气修士，最终能有那么三五个筑基成功的，就算这一届相当不错了。
“哞……”
闷闷的声音先到，随后便见到正午的阳光下，五色神牛踏云而来，比深夜里的牛郎，似乎又多了几分神圣凛然之威。
“哞！！！”
可是意态悠闲的五色神牛，目光随意地落到吴进身上，忽然间牛躯一震，差点从云端掉下来。
这？！
俺老牛莫非是迷路走错了地方？？
这个炼气九层的家伙是谁？
吴进呢？
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难道是……他杀了吴进！竟然还丧心病狂地把他的脸皮剥下来，以邪恶的术法炼制成了人皮面具？
此人……用心如此歹毒，俺老牛身为天门剑宗灵兽，所谓养牛千日，用牛一时，今日到了为宗门子弟报仇的时刻了！
嗯，炼气九层而已，问题不大！
“哞！！！”
五色神牛在云端发出仰天怒吼，就要施展神通击杀这个胆敢屠戮本门弟子的恶人。
“哎哎哎，冷静！”
吴进现在当然早就学乖了，开口叫道：“是我！真的是我！是我叫你用第七颗乳牙吃的草，是我答应你这个时候回来，还有好吃的，你睁开眼仔细看看……”
唉，说多了都是泪……
每当到这个时候，吴进都不可抑制地想到那一次。
嗯，那是第176231次重来。
那叫一个历尽千辛万苦啊！终于第一次骗过了公孙焱那娘们，把一场大戏勉勉强强演完，喜悦地等待老牛接自己回去。
然后……被这天杀的老牛一个俯冲，直接被挑在牛角的尖尖，摔死在大石头的上面。
他妈的！悲剧！
吴进的眼眶都要湿润了，真是字字说来都是血，百万次重来不寻常……
是你？
五色神牛更加震惊，第一时间仍然不敢相信，而是又想着是不是这个恶人身怀某种搜魂一脉的术法，探知了吴进脑子里的事情，什么什么的。
妈的！滚犊子啊！
一看到那眼神，吴进就知道这憨货还是没转过弯来。
生死依然在一线之间，不能怠慢。
“停！”
“你吃草的时候从来都是多吃多占，害得你身边的双头羊和火神兔常常吃不饱，一直都没能晋升二品！”
“你貌似忠厚，内藏奸诈，想尽办法成为秦师叔的专属坐骑，由此获得许多好处。”
“你看上了灵兽园里最强大的灵兽夔牛，有事没事就过去搔首弄姿的，可是夔牛人家有龙之血统，根本看不上你……”
“卧槽！你还是他妈的不信？你冷静！先别动角！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看看就知道了！！”
……
“哞！！”
五色神牛幸好一张牛脸那里原本就是火红色，也看不出这会儿是不是红了脸。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哼！
我就知道是对我早有想法啊！
不然，怎么连我的感情生活都如此关注。
嗯……我和夔牛的事……咳！你个小家伙懂什么！
那个，能叫看不上？
那叫做恋牛未满，甜蜜心烦好不好……
一时间，五色神牛看着吴进的目光，反而比先前更加危险。毕竟，这小子知道得实在太多了！
不过吴进没给它翻脸的机会，连拉带拽将五色神牛弄到冰泉寒池边上，道：
“你看看！这里的草都长成这样了，我得此机缘晋升九品，那也没什么吧？”
“哞！！”
俗话说，牛以食为天，吃草自然是头等大事。
一到此地，两只牛眼顿时瞪得滚圆！
要知道，绝顶修士公孙焱在此地破境，体内火气烧沸了冰泉寒池，让一池寒水瞬间化作温泉。
温泉中，一个时辰便让吴进从第七层直达第九层巅峰。
与此同时，那寒池边上生长的花花草草，同样获得了极大的好处，长势极为喜人。
虽然也不能一蹴而就达到先前明心草的水准，但胜在数量多啊！
不管怎么说，都比灵兽园里那些味同嚼蜡的普通干草强了一万倍不止！
那还犹豫什么！先吃再说！
五色神牛像是饿了许久的人，被忽然带到全世界顶级自助餐餐厅里，放开肚皮一顿大吃猛嚼。
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好像四个胃也远远不够！
“嗝……”
许久之后，第一次发出不同于“哞”的音节，五色神牛努力了几次，才终于拖着滚圆的肚子跳上云头，驮着吴进返回天门山方向。
没办法，吃了人家的嘴短。
而且这小子身上的气息，仔细辨别一下，还真是没换人。
可……这点时间之内，从炼气七层到了九层？
有点东西的！
现在吴进修为今非昔比，五色神牛便可以更加放开一点速度，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远远见到了高大巍峨的天门山。
“先别回山。”
吴进吩咐道：“去山下的天门大集转转。”
“嗝……哞！”
五色神牛现在一出声全都是深深的百草味，熏得吴进有点烦。
特么的，杀青后的鸡腿还没吃到呢，又不能跟着这憨货吃草，真是蛋疼！
第十章 撑死你个狗娘养的！
天门大集，就设在天门山脚下。
起初，是天门山上修炼多年，无望进阶的修士在这里交换一点东西。
后来渐渐成了气候，就算是天门山上长老级的高手，也喜欢过来淘换宝贝，偶尔也能有令人惊喜的收获。
这里鱼龙混杂，从不通修行的凡人，到修为高绝的修士，都有可能混迹期间。
有可能一个完全不起眼的摆摊者，却是你根本惹不起的大神老怪。
所以，到天门大集里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表面上的低调，看上去一团和气，繁荣热闹。
可不能骑着五色神牛从天而降，那实在太装逼了。
吴进找了个地方让老牛慢慢消化着，自己加快脚步，不一刻便进入天门大集之内。
“打两角酒，要一盘茴香鸡腿。”
吴进首先找了个酒馆坐下，轻车熟路地吩咐道。
这是他三千年来的固定菜式，感觉挺武侠，又能隐约温习一下前世读书时的青葱岁月，吴进一直吃它。
一百万次重来，每次24小时。虽然吴进陷身死循环出不来，但实际上已经相当于在这修行界混迹了近三千年。
“好嘞！”
虽然茴香鸡腿这做法略有些奇葩，但顾客至上的道理，换了世界也适用。
很快，吃食端上来，吴进喝酒吃肉，显得有条不紊。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天门大集入口，吴进便微微一笑，结账出了酒馆。
啊！
在这里了！
秦长青一眼就看到故意让他看到的吴进，连忙小心地藏了藏身子，看他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老板，买两株地根草，两株镇神花。”
吴进吃饱喝足，来到一家“胡氏灵草专卖”的店里，排出九粒聚气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聚气丹便成了天门大集的通用货币单位，大约是因为炼气期修士占据主流地位的缘故吧。不过随着这规矩固化，倒是有许多精通商道的凡人，身怀巨量聚气丹，只不过足够谨慎低调，财不露白，无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身家。
嗯？
这买主有些奇怪，掌柜的不由得抬头多看了一眼。
嗯，炼气九层么？
看来又是个赌运气的家伙。
摇摇头，掌柜的也没想太多，反正对方出价已经稍高于货物价值，生意跟谁不是做。
很快完成交割，选了两株品相只能算一般的地根草、镇神花，一声欢迎再来，目送吴进离开。
“嘿！老胡！”
殊不知，前脚吴进刚走，后脚便闯进来一人，急匆匆问道：“刚才那人，买了什么？”
“哟！秦老弟怎么有空过来啊！”
胡老板一看，乐了，既然是熟人，这种小事有啥隐瞒的，一边寒暄打着招呼，一边随意道：“哈！地根草，镇神花，大约又是个痴心妄想的小家伙！”
“什么？”
秦长青迷糊了一下，追问道：“你说他买了地根草和镇神花？买了多少？”
“哈哈哈，也就各两株！”
胡老板笑道：“还行还行，你要知道有些想瞎了心的炼气修士，只买一份材料，想要赌那万分之一的几率呢！这小子起码买了两份……怎么？秦老弟你认识他？”
“嗯，认识。”
秦长青点点头，皱眉道：“他买这玩意做什么……”
“筑基丹啊！”
胡老板一愣，打趣道：“秦老弟你这是怎么了！喝多了吧？地根草镇神花，只可能是筑基丹的材料。炼气九层的修士买这两样，显然是打算自己炼制筑基丹，只不过……嘿嘿，没有上万份材料，就凭炼气期那可怜的成功率，简直就是胡闹！可偏偏就经常有人来赌这运气，照顾我生意，哈哈哈！”
“炼气……九层？！！”
秦长青一声怪叫，简直都快要不似人声。
他先感受到五色神牛的气息，去看了一眼老牛，随后来到天门大集，实在很好奇这个炼气期的小家伙，为什么能骑牛那么稳，这一夜之间到现在，又骑牛去了哪里。
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念头，所以虽然找到了吴进，秦长青也并没有重新探查一下他的修为。
才过了一夜而已，之前炼气七层，现在就还是炼气七层呗，有什么好仔细看的。
可是现在……
“老胡！你没看错？他是炼气九层？不是七层？”
秦长青深吸一口气，眼珠子都凸出来了，差点就要揪住多年老友的衣领吼着问。
“废话！”
胡老板皱眉道：“看来你真是喝多了！我老胡虽然结丹未成，但好歹这点眼光还有吧，炼气九层和七层，我能分不出来？”
卧槽！卧槽！
这！
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秦长青感觉呼吸不畅，似乎隐隐触及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于是来不及跟胡老板多解释，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直接离开天门大集，再去找那只自己亲手养大的五色老牛。
可是……
再次见到这老东西，隔着几里地，就感觉味道有些不对劲。
离近了一看，秦长青差点气死。
“哞……呕……哞……呕呕……”
吃多了的五色神牛，这会儿正在呕吐，看样子已经吐了很久，方圆数百米全都是吐出来的恶心东西，乱七八糟未消化干净的灵草残渣，伴随着浓郁的酸腐气味，简直比灵兽园里排泄粪便的地方还要令人恶心。
这也就是秦长青，资深灵兽饲养员，要是换个人来，直接就能被熏晕过去。
他妈的！
吃吃吃！
去哪儿吃了这么多？！
秦长青饲养经验丰富，一看这状态，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该死的蠢牛，不知去哪里吃了一肚子宝贝灵草，这会儿刚消化了一点点，便迫不及待地从胃里重新翻出来库存，打算进行反刍，也就是俗称的倒嚼。
可是，之前吃进去的实在太多了。
这一倒嚼，相当于塞的满满的库房被打开一道缝隙，紧接着……恐怖的数量一涌而出，直接就没控制住，吐了个昏天黑地。
草！
秦长青恨得牙根痒痒，痛骂道：“吃吃吃！吃死你！撑死你个狗娘养的！”
呃、不对，不是狗娘养的，是我养的……
该死啊该死！
简直是浪费！
秦长青一边骂，一边捏着鼻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口袋，开始收集地上那些消化不完全的灵草残渣。
这都是好东西啊！
这蠢牛平时就多吃多占，害得其他几头食草的灵兽至今还卡在一品。
现在这些……嗯、虽然暂时臭了点，但是找地方晾一晾，散去臭气，给双头羊火神兔它们拌在饲料里，肯定也吃不出来。
哎……说起来这到底是去什么地方吃了这一肚子好货……
有古怪啊有古怪！
第十一章 我应该去拍他的马屁？
“先别吐了！”
秦长青越等越焦躁，伸手抓住牛角，把牛头抬了起来，急切问道：
“昨夜那个吴进带你去了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哞……哞哞哞……哞哞……”
五色神牛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回答得很有节奏。可惜，秦长青一句也听不懂。
草！
秦长青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神识交流这种事，得是高阶灵兽才有的能力，别说五色神牛远没达到那种品阶，就凭他一个区区筑基期修士，也不配跟这种级别的灵兽神识交流。
虽然五色神牛灵智已开，但这问题，不能这么问。
深深吸了一口气，秦长青稍稍整理一下思路，再次问道：
“这些灵草，是吴进那小子带你去吃的吗？”
“哞！”
这次，五色神牛点头，给出了十分肯定的回答。
“那，你知道他从炼气七层，到了炼气九层？”
“哞！”
依然是确定的回答。
“你见到有什么高人降临，帮他？”
“哞……”
这一次，五色神牛摇了摇牛头，口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有？”
秦长青一颗心砰砰直跳，暗想怎么会没有！就算是有什么天地至宝，被吴进幸运得到，也绝不可能突破得如此轻易啊！
事实上，能够帮助炼气七层修士一夜之间到达巅峰的那种宝物，狂暴的力量也足以瞬间将他撕碎。
交流终究还是出了一点问题。
由于吴进泡温泉那一段，五色神牛并没有亲见，所以它摇头，表达的是“不知道”，却被秦长青理解成“没有”。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秦长青喃喃自语，无论如何也无法脑补出这一夜的神迹，是如何发生的。
唯一的目击者五色神牛，不会说话，可真是太难受了！
“你觉得，吴进这个人怎么样？”
明知道这样的问题，五色神牛难以用点头摇头来回答，可是彷徨无计的秦长青，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哞……”
五色神牛牛眼转了转，忽然间调转身子，一条粗壮的牛尾，在它自己的屁股中间轻轻抽了三下。
嗯？
这什么意思？？
秦长青眼睛一亮，顿时若有所悟。
鞭子……拍屁股……
啊！
是了！
秦长青仿佛终于抓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连忙追问道：
“你是说！我应该去拍他的马屁！这样才能获得好处？？”
“哞……”
五色神牛正要摇头表示否定，可是刚才实在没吐干净，又被秦长青这厮抓着牛角各种摇晃，恶心劲又上来了，便顾不上理会秦长青，低下头又吐了个昏天黑地。
不过，它心里却是有数的。
什么拍马屁啊！
俺是马？
哼！
就知道你还是念念不忘之前那头坐骑，云缠马。后来你马死了，才换的俺老牛。
“你、你先吐着！我去找吴进！”
时间，是不等人滴！
秦长青哪还能等到五色神牛吐完再问，人家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需要拍马屁！
那事情就已经很明白了的！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能够串联上，指向一个确定的结果。
吴进，是个假装成低阶修士的高人！！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骑牛如此熟练，根本不像是炼气期的生瓜蛋子。
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能轻易找到灵草茂盛之地，让五色神牛吃得差点撑破肚子。
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忽然间从炼气七层变成炼气九层，或许对于高阶修士来说，这种低阶修士的些许差异，根本就无关紧要，所以再次伪装的时候，弄错了。
嗯……最后的线索是，吴进去老胡的灵草店里，买了两株地根草，两株镇神花。
修行界的常识，这两种灵草，唯一的用途，就是炼制筑基丹。
可是筑基丹的炼制，是很有讲究的。
理论上说，炼气期修士学习炼丹之术，也能够自行炼制。
可是，凭炼气期的本身微末修为，成功率却只有可怜的万分之一！
所以几乎没有炼气期修士自己购买材料去赌这个运气，按照一份材料四粒聚气丹的价值来计算，到炼制成功，成本达到恐怖的四万聚气丹之数，那还不如直接去买成品……
随着修为的提升，每提升一个境界，成功率便会提升大约十倍。
也就是，筑基期炼筑基丹，成功率千分之一。结丹期炼筑基丹，成功率百分之一。元婴期炼筑基丹，成功率十分之一。化神期炼筑基丹，成功率已经非常接近百分之百，相当于不会失败的了。
他……他只买了两份材料！！！
秦长青飞掠向天门大集，只觉得双腿都在剧烈颤抖着。
莫非！
莫非这个吴进，是一位化神期的大修士？！
天哪！天哪！
我……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有点不恭敬？
我还凶他不要胡乱说话来着。
现在看来，要感谢人家不杀之恩啊……
唔！
不对！
我不能就这么去啊！
秦长青已经快回到天门大集，脚步却忽然间顿住。
现在去做什么？
拍马屁？
这难道用手就这么生拍啊？嫌命长么！
真是白活了一百多岁，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知道了么！
拍马屁，那是要拿出点诚意来的呀！
嗯……可是人家身为化神期修士，能看上我什么东西呢，我……根本就是一穷二白啊。
冷静，冷静，让我想一想！
这位大修士购买筑基丹的材料，显然是要炼制筑基丹。
也就是说，他有一位炼气期巅峰的弟子，也可能是孙子辈之类的小修士，需要筑基丹。
拍马屁的核心要义，就是要投其所好。
既然这位前辈如此看重这个不知名的小修士，那当然是从这里着手最合适。
说不定……是前辈散落在民间的私生子之类的？又或者……是故意让子侄辈在天门剑宗这样的小地方历练一番，打磨心境？还可能……是这位前辈金屋藏娇，找了一位修为低劣但是美丽妖娆的女修士，缓解一下修行的寂寞苦闷？
一瞬间，秦长青想得有点多，思路非常开阔。
他飞速掉头，回返灵兽园，一定要给那位尚不知男女的小修士，选一头最听话最乖巧最讨人喜欢的灵兽，作为坐骑，那一定能让吴进前辈大大满意。
从头到尾，秦长青都万万没想到。
五色神牛当时调转身躯，用尾巴拍打屁股中间这一套动作。
要表达的，并不是让他去拍马屁。
而只不过是它想告诉秦长青：
吴进，牛逼。
第十二章 太讲究了！太配合了！
“前辈，请留步。”
紧赶慢赶，终于在吴进离开天门大集之前，赶上了！
秦长青满头大汗，不敢失礼，距离吴进一丈开外，见左右无人注意，这才一躬到底，郑重道：
“晚辈天门剑宗秦长青，见过前辈！”
“唔，你倒也有些眼力。”
吴进表现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只淡淡地瞥了秦长青一眼，言语间尽是上位者的威严。
秦长青永远也不会知道，在第281274次重生，当吴进第一次经历这种场景的时候，差点就吓尿了。
前辈？
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前辈了？
这……这特么的！那该死的老牛跟老秦到底说了什么？
可是现在，这个前辈的派头，演得入木三分，比孙红雷演刘华强还稳妥。
“前辈谬赞了，晚辈不敢当，不敢当！”
秦长青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过来拍马屁，那也是挺有风险的。
人家化神期修士伪装低阶，必然有他的道理，自己看破玄机，有可能谋取到极大利益，但也可能对方不喜，直接灭口。
其中关窍，秦长青犹豫了很长时间。
最后，他想起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已经成为师叔的闫如玉。
要知道，从入门开始，闫如玉就是他的梦中女神啊！
可惜，几十年过去了，秦长青修为停滞不前，闫如玉却一飞冲天，两人差距越来越大，这番话根本就不可能宣之于口。
眼瞅着年华老去，突破筑基期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幻想，秦长青本身的寿元，也已经所剩无几。
如今，天大的机遇就摆在眼前，岂能不牢牢抓住？
虽然冒些风险，但修行一途，有时候也不能尽讲稳妥周正，富贵险中求同样也是修行至理！
“别前辈晚辈的了。”
吴进听着有点别扭，笑道：“以后，我叫你老秦，你叫我小吴就好！”
前生今世，加起来也不到四十岁呢，被一个实际年龄快两百岁的老头子前辈长前辈短，叫得相当别扭。
“啊？”
秦长青心中大喜，没想到这位前辈这么好说话，而且一下子就拉近了距离，真是个好兆头啊！
不过，我可不能不懂事！
叫人家小吴？
疯了吧这是！
“嗯……前……我不敢……这样吧！”
秦长青咬了咬牙，道：“以后，我便叫您吴先生，您看可以吗？”
先生，是修行界乃至凡界通用的尊称，不会显得太夸张，但又表达了恰到好处的尊重。
“随意。”
吴进不理会这些细枝末节，忽然笑道：“嗯，你准备的那头幽灵虎，给我吧。”
“啊！好的好的！”
秦长青大吃一惊，连忙满口答应，从随身的兽栏手镯中召唤出幽灵虎，恭恭敬敬地交到吴进手上。
这正是他精心挑选的两头准备拍马屁的灵兽之一。
幽灵虎，一品灵兽，品相绝佳，威风凛凛。
其实还准备了一头深受女性修士喜爱的灵兽坐骑，万一这前辈关照的是位女修士，那就用得上。
现在看来，自己这番准备，大有道理啊！
秦长青心中更是震骇莫名，完全证实了先前的所有猜测。
要知道，这幽灵虎，他是放在随身兽栏手镯里的！
神识透过兽栏手镯，直接看破了我携带的灵兽种类？
这种非凡的手段，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就是化神期大修士的能力么？当真是恐怖如斯！
“唔，兽栏手镯，有多的给我一个。”
吴进不能带着这体型庞大的灵兽招摇过市，便大大方方地向秦长青讨要。
“有！”
秦长青身为资深灵兽饲养员，这东西常备了几个。就算没备着，把自己手腕上的扒下来，也要满足前辈的需求啊。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吴前辈一定是有一位需要关照的子侄，说不定就在天门山上。
“好，多谢老秦了。”
吴进轻车熟路地将幽灵虎收纳进兽栏手镯中，随手从身上取出一枚青色圆球，上面有小小火焰飞腾的图案，很随意地交给秦长青，道：
“我见你结丹艰难，此物借你，好好体悟，想必会有所收获。”
来了！
来了啊！！
秦长青简直是热泪盈眶，投资这么快就有了回报，简直就是喜出望外！
这位前辈，太讲究了！太配合了！我老秦太幸运了！！
连忙双手高过头顶，恭恭敬敬地接过那东西，入手一沉，竟然是分量不轻，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记得，要保密，嘴要严。”
吴进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又暂时寄存了不方便放在自己身上的东西，那便不再继续耽误时间，丢下乐疯了的秦长青，飘然而去。
秦长青自然不敢胡乱跟着，只能无比崇敬地目送前辈远去的背影，待完全看不见了，这才找了个无人的安全地方，细细打量前辈赐下的宝物。
这东西……李子大小……青色……似乎感受不到什么澎湃的灵元……
诶！不对！
不是没有灵元，而是被这个火焰符箓封印住了！
活了一百七十岁的秦长青，终究还是有点见识的。
识破了这点关窍，秦长青用尽全部心神，研究那火焰符箓封印处泄露出的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
很久很久之后。
秦长青在屋子里一跃而起，脑袋将屋顶直接就撞破一个大洞，露出一颗头颅镶嵌在屋顶，像是潜艇的潜望镜一般，却流露出炸裂般的狂喜之色。
这！
这是妖丹！！！
天哪！
秦长青是研究灵兽的，自然对妖丹无比熟悉。
可是……他灵兽园里最高品阶的三品灵兽，体内固然已经凝成妖丹，却最多只有黄豆粒大小！
现在，这颗李子大小的妖丹……
天哪！
我的妈呀！
我这是祖坟上诈尸了，才交的这般好运，结识了吴进前辈这样的高人！！
化神期？
屁的化神期！
简直就是对吴前辈的亵渎！！
按照古籍残本记载，李子大小的妖丹，至少也得是六品妖兽才能拥有！！
六品妖兽……六品妖兽！
我草！我草了！！
秦长青重重地从屋顶跌落到地上，一屁股摔成八瓣，也不觉得疼痛。
六品妖兽，相当于是人类炼虚期的大修士！！
而且，吴前辈既然能够斩杀此妖兽取丹，那么……那么……
砰！
秦长青猛地向着适才吴进离去的方向双膝跪倒，连连磕头不止。
随手便赐下六品妖丹助我体会其中奥秘，进而帮助我结丹。
如此大恩大德，简直是恩同再造！
第十三章 叫大声一点，不要停！
姓名：吴进。
境界：炼气九层。
获得成就：无。
当前任务：完成筑基。
任务剩余时间：11小时42分29秒。
时间，已经过半。
可是吴进现在只是一个炼气九层的修士而已，连筑基丹都没弄到手，筑基自然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不过看样子吴进并不十分着急，不疾不徐地走在山路上，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周身都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嗯？
刚走几步，忽然心有所感，吴进心中一动，冷哼道：
“是哪位师兄？何不出来说话？”
“哈哈哈！吴师弟果然机警！”
笑声中，从身后不远处的一块山石后面，有人闪身而出，向吴进遥遥拱手为礼，一双眼睛却是骨碌碌转动着，不断打量吴进，仿佛想要看透他身上的秘密。
段明桂？
吴进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色，不动声色，依门中规矩回了礼，心中却暗暗诧异。
没想到，历经百万次重来，居然还能有新事件触发！
是之前哪个环节出了岔子么？
一时想不出缘由，但吴进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这段明桂的性格，他当然是一清二楚，此人狡诈多疑，行事不择手段，看他这表情神色，也不知被他看到了什么关键，正打算谋求最大的利益。
唔，到现在一直都顺顺利利的，是个很不错的开局，可不能被这厮坏了大事！
吴进念头电闪，段明桂却已经笑嘻嘻地靠近，看样子已经有了主意。
“段师兄！”
吴进不待他开口，忽然换了一副郑重的表情，沉声道：“令尊得癌症的事情……唉，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
“什么？！”
段明桂一愣，本来想好的话顿时被卡在嗓子眼里，瞪眼追问道：
“什么癌症？我父亲怎么了？？”
“啊！你不知道？”
吴进不等他回过神来，又是一颗重磅炸弹投了下去，“令堂难产瘫痪之后，令尊夙夜忧叹，终于还是得了那个恶疾……实在是……唉！我以为段师兄收到信之后已经回家看望了，没想到师兄向道之心如此坚定，实在是令小弟万分佩服。”
“胡说八道！！”
段明桂声音都变了调，暗想自己修仙之后，母亲打算再生个孩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可……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我一点也不知道啊！
“你胡说些什么？什么信？什么恶疾？癌症是什么东西？”
“哦，癌症是我们老家的说法，总之……唉……你真的别太难过。”
吴进惊讶道：“难道段师兄没收到信？这倒是奇了！沈通那小子难道又贪玩去了？”
“我、我找他去！！”
段明桂焦急万状，哪里还顾得上敲诈一下神秘兮兮的吴进，匆匆打了个招呼，一阵风似的去了。
别人不了解，沈通他是知道的啊！
这小子最爱窥探别人隐私，那家书落在旁人手中倒还好说，若是刚好交到他手里，被他拆开来看大有可能。
看吴进刚才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像假话，那么真的是家里出了状况么？
别慌！先得找沈通问个明白再说！
……
再说吴进这边，望着段明桂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哂。
找沈通？
你慢慢找……
这会儿，已经快要过了午时，沈通在一百八十里外的一处荒山上采药的时候，遇到一品妖兽森林狼的袭击，这会儿连尸体都快消化了。
要从残骸上找到那封子虚乌有的信，可是不容易。
凭借无数次重来的经验，吴进举重若轻地处理了这起突发事件，也没耽搁几分钟的时间。
又向上走了一段山路，来到一片空旷地，看左右无人，吴进便将兽栏手镯中的幽灵虎，召唤出来。
吼！
一声低沉而凶猛的虎吼声响彻山间，幽灵虎硕大的身躯从虚空中踏步而出，吊睛白额，一个清晰的“王”字，威风凛凛。
虽然实际品阶不高，但是光凭卖相，这幽灵虎可比五色神牛强了太多，百兽之王的气势这一块，拿捏得稳稳的。
卧槽！
怎么没人过来？
莫非是因为耽误了那几分钟，走太远了？
吴进眉头一皱，顺手一巴掌就拍在幽灵虎屁股上，低声道：
“继续叫！叫大声一点！不要停！！”
“吼！！”
幽灵虎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十分委屈，心想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道理，你不懂？
还好，秦长青豢养灵兽的本领相当过硬，幽灵虎虽有凶性，却并不会对兽栏手镯的主人发作，听吴进吩咐得急切，虽然这要求十分古怪，但倒也不算费力。
“吼吼吼！！”
一连串高亢的虎吼之声，响彻云霄，远远地传了开去。
“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老虎啊！咱这天门山上，有野生老虎？？”
“走！看看去！”
片刻之后，闻声先后赶来的，足有七八人，见到神气活现的幽灵虎，自然都是啧啧称奇。
“吴师兄！这灵兽是你的？”
“好运气啊吴师弟！莫非是灵兽园的秦师叔赐下的？你用什么法子讨好了秦师叔！我也想要！”
“嗯……能让我骑一下吗？我就骑一下，我保证不乱动！”
来人比预想的多了些，不过还好，那个最重要的也在其中。
吴进显得很好说话的样子，一会儿自己骑着幽灵虎兜一圈，一会儿将众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扶上去感受一下。
只是可怜了堂堂一品灵兽，只辱于炼气人之手，骈死于山林之间，不以幽灵称也……
有了这工具虎的帮助，吴进以有心算无心，陪这几位同门玩得那叫一个痛快，谁也没在意时间的流逝，如飞一般！
转眼间，竟然已是申时过半！
按照吴进前世计时的方式，也就是下午16点多了。
“哎呀！糟了！！”
玩得还意犹未尽，忽然有一人一拍脑门，看看渐渐西沉的太阳，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怎么了？焦师弟？”
不用吴进说话，便有旁人随口问道。
“我……唉！”
焦姓少年慌乱道：“我本该去给陈师叔祖清理药渣的！这玩得误了时辰！该如何是好……”
第十四章 这也太拼了吧！
“哈哈，瞧你吓得！”
吴进笑道：“别担心，陈师叔祖跟我谈得来，之前我也做过这清理药渣的工作。焦师弟你在这边玩着，我去帮你把活干了。”
说着，随手将幽灵虎的缰绳交到焦姓少年手上。
“这、这……合适么？”
少年有些左右为难，舍不得好玩的幽灵虎，又怕搞砸了宗门任务。
“放心吧！”
吴进道：“陈师叔祖最爱喝猴儿酒，没事的时候喜欢向北方远望。我跟你说，你入门之前，这清理药渣的活，本就是我来做的！”
啊！
听吴进说得符合若节，焦姓少年这才放下了心，却露出忸怩不安的神色，涨红了脸道：
“那……多谢吴师兄！可是这怎么好意思……”
那个陈师叔祖脾气古怪，有时候也是很凶的！今天晚了这么多，不管谁过去，八成是要挨一顿痛骂，吴师兄真是太义气了！
“小事小事！放心吧！”
吴进一笑而行，把工具幽灵虎继续留给几个师兄弟玩着，自己却继续上山，路径显得十分熟悉。
见状，焦师弟放下了最后的一点担心，很快便将全部精神重新放到幽灵虎身上。
……
山行六七里，渐闻有药香氤氲，出于两峰之间。
这便是宗门重地之一，由结丹期大修士陈又美镇守的筑基谷。
筑基谷，顾名思义，专门炼制筑基丹，基本上不会涉及其他丹药。
修行界常识，筑基丹这个东西，几乎是人人能炼，只不过根据本身修为境界的不同，成功率天差地远。
炼气期修士尝试自己炼制筑基丹，那绝对是个稳赔不赚的结果，而且还是血亏。
筑基期修士通常也不会挑战炼制筑基丹，千分之一的成功率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得不偿失。
至于元婴期的老怪……虽然拥有百分之十的高成功率，可是对于天门剑宗来说，元婴期大修士那都是战略级资源，必须要分秒必争地修炼闭关，突破境界，哪里有空闲时间虚耗在为宗门炼丹这种琐碎事务上。
所以，天门剑宗一直以来的规矩，都是选择一位无望凝婴的结丹期修士，专门负责炼制筑基丹，为了宗门培养新生力量。
自从吴进进入天门剑宗以来，这项职务一直都由陈又美负责，据说他已经在这筑基谷中枯坐了几十年。
通常来说，结丹期修士炼制筑基丹，成功率仅有百分之一，不过这陈又美专注炼丹数十年，成功率已经可以达到百分之二，这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也因此让陈又美坐稳了这里，无人可以取代。
“哦？又来了个炼气九层的小家伙？”
吴进距离筑基谷还有很远的时候，陈又美眼睛就微微眯起，露出一个早有所料的微笑。
这里是筑基谷！
出品筑基丹的地方！
可想而知，这几十年间，达到炼气九层，想要来以各种方式套近乎，讨一粒筑基丹的人，那真是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清。
多的时候，一天要来那么十七八个！所以陈又美一感受到炼气九层的气息，根本连话都懒得说。
“嗯，今天很累了，懒得和这些小家伙多啰嗦！他敢凑过来，一脚踢他滚蛋！”
陈又美打定主意，可是事情却没有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
吴进是个勤快的孩子，一到筑基谷，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他接替了焦师弟的工作，是给这筑基谷清理炼药残渣。
陈又美虽然打破了结丹期成功率的桎梏，将成功率足足提升了一倍，可终究还是有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失败率！
炼丹失败，便会形成一堆没有灵气也没有任何用处的，烧焦了的草药残渣，若是不定期派人清理，只怕这小小的筑基谷很快就会被垃圾埋起来。
吴进撸起袖子加油干，抄起一把铁锹，将堆积如山的焦黑残渣铲起来，然后就凭空消失不见。
咦？
储物戒指？
陈又美吃了一惊，顿时觉得这个小家伙与众不同。
这几十年来，他什么人没见过？
假装成过来清理残渣，实际目的还是为了筑基丹的，那太多太多了。
不过几乎来这里清理的所有弟子，全都是将草药残渣就近丢到筑基谷边上的一条小河里，搞得那小河的自洁能力根本跟不上，常年都是黑黝黝的，连鱼儿都不生。
今天这位倒是有点意思！
舍得用储物戒指来装这些垃圾？
陈又美知道，对于这些聚居在半山腰的所谓外门弟子，其实根本就不能算是天门剑宗的人，宗门除了定期发点聚气丹这种大路货号称是培养一下，其余基本就是自生自灭，只有从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成功筑基，那才算是真正入了门。
外门弟子中，拥有储物戒指的，最多只有半成，自然是视若珍宝，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用的。
如今见到吴进毫不吝惜地用那些毫无价值的药材垃圾填充储物戒指，陈又美看着有点稀奇，但却并未出声，只是心想这一位求丹的小家伙别开生面，很有意思。
吴进仿佛根本没看到那个倚着门的老头，铁锹挥动，比田地里抢活的庄稼汉还要卖力，一锹紧似一锹，没多大工夫，便将筑基谷门口堆积的草药残渣清理一空。
哈哈，干得漂亮！
陈又美微微点头，今天这一位，甭管什么目的，干活真是又快又好，虽然来得迟了些，但动作麻利态度端正，是个不错的孩子。
嗯……接下来，按照流程，是不是该套近乎跟我骗丹药了？
老夫倒要看看他怎么开这个口。
殊不料，吴进忙完了门口这堆，动作根本没有停下来，看也没看陈又美一眼，一转身，挥舞着铁锹就冲向筑基谷深处。
那里……多得是陈年累积的草药残渣，都是往日清理弟子偷懒而没去理会的角落，转瞬之间就被勤劳的吴进再次打扫一空！
这！
陈又美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这也太拼了吧！
不知不觉，这小家伙已经忙了足足一个时辰不止！
真是……有心了啊！
唉，要是之前那些孩子有这份勤快认真，或许我老人家也不至于吝啬一颗筑基丹呢……
陈又美暗暗有了主意，可还没等他跟吴进说上话，只见他人随锹走，人锹合一，化作一道疾风，从清理得空空荡荡干干净净的筑基谷出来，径直便来到那条黑黝黝的小河边上，挥舞铁锹开始挖掘沉积在河底的万年残渣。
我去！
这这这！
这小子是个劳动模范吧？
陈又美莫名惊诧，目瞪口呆地看着吴进奋力将河底淤积的残渣淤泥一锹锹挖上来，黑乎乎的一大团一大团，全都给鼓捣进了储物戒指。
那，还能叫储物戒指？
大型垃圾站好不好……
第十五章 高人啊，这是高人
“行了！”
也不知干了多久，就只见沉积在河底的那些淤泥垃圾，几乎都被清理干净，眼瞅着这条小河就要恢复原本的清亮了，吴进也已经将一枚小小的储物戒指塞得满满登登，再也无法硬填进什么东西。
“哎！等等！”
陈又美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场戏，但眼看着吴进热火朝天地忙了很久，把这筑基谷清扫得前所未有的干净，然后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头也不回地走掉。
惊诧之余，陈又美终于被打动了。
演戏么？
就算是演戏吧！
可是这里清扫得如此干净，总是实实在在的，好一个勤快的小家伙啊！
“师叔祖。”
吴进脚步一顿，回头以礼相见。
“嗯，今天的筑基丹，已经统一交由宗门了。”
陈又美沉吟道：“不过，明日此时，你再来筑基谷，陪我老头子喝几杯如何？”
他是真的有点喜欢这个人勤话不多的小家伙，虽然依然认定了对方是奔着筑基丹而来，但就凭这份态度，这颗筑基丹，陈又美是愿意给的。
吴进笑了，笑容中有些令人看不懂的苦涩和迷惘。
明日此时……
可惜，这明日复明日，明日不曾来啊！
陈老头的这杯酒，我始终没有喝到。
很明显，喝酒只是由头，他是打算明天给我一颗筑基丹的。但他又怎么会知道，明日拿筑基丹，已经太晚了。
“好的！多谢师叔祖！”
不过吴进没有多说，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没，依旧是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嗯……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又美坐镇筑基谷，由于特殊的原因而阅人无数，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好奇心更盛，忍不住远远地高声问了一句。
“吴进！”
吴进再次回头，施礼，始终不曾乱了规矩，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对筑基丹的渴求。
这是因为，筑基丹其实已经到手，就在他满满当当的储物戒指里。
……
片刻后，吴进的身影出现在灵兽园。
“前……呃！吴先生！”
秦长青正在苦苦研究六品妖丹中蕴含的玄奥法理，苦思而不得其解，远远看到吴进，赶紧迎出门外，态度着实殷勤。
“五色神牛与我有缘，再随我走一遭。”
吴进开门见山，语气中隐有吩咐命令的意味。
“是！”
秦长青却是觉得理应如此，反而因为吴进的不见外而十分高兴，连忙去牵了五色神牛来，将缰绳亲手交到吴进手中。
“哞……”
认出吴进，五色神牛也显得有些兴奋。
这上一顿还没消化完呢！
难道又有好吃的了？
这真的是个好人啊！
没有更多废话，吴进慢悠悠地跨上神牛，跳上云头，迎着渐渐西沉的晚霞，飘然而去。
“高人啊！这是高人！”
秦长青十分虔诚地行注目礼，只觉得如今再看吴进，一举一动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举手投足间似乎都透露出顶阶大修士的气派。
一时间，秦长青竟然有些羡慕吴进胯下的五色神牛。不知这蠢货交了什么好运，居然得到高人青睐，想必这次又是造化不浅！
要知道，修行到元婴期，甚至结丹后期的部分强大修士，便已经可以御空飞行，吴进吴前辈，那就更不用说了。
唉！
说起来，宗门中那些刚到结丹后期的师叔师伯们，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御空，甚至把这当成是极大的荣耀，互相攀比争夺。
可是现在瞧瞧人家吴前辈！
人家显然是已经玩腻了这东西，又或者是谨小慎微，不浪费一丝灵元在无价值的事情上。
看他骑牛远去的姿态，多么洒脱自如，这才是真正的内心强大啊！哪里是那些急吼吼想要独立御空的那些小辈能比得了的？
……
戌时，二刻。
也就是吴进熟悉的晚上19点30分左右，随着红日西坠，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五色神牛经过万里飞行，终于来到一片毫不起眼的小河边。
在吴进的指挥下，降下云头，一双牛眼却不自觉地往四边张望。
唔……
这里好像没什么灵草啊？
一瞬间，五色神牛就有些失望，铆足了劲飞了这么久，还以为有大餐呢。
吴进不知道五色神牛的内心戏这么多，既然已经到了地方，自然要开始布置现场。
虽然这场戏观众只有一个，但是这位观众修为高深干系重大，可也是容不得半点马虎的。
唉，说起来，这是经过了多少次完全漫无目的的寻找，才终于确定了在这个时间，在这条小河边，会有一位顶阶修士路过，而且还得是挺有好奇心的那种。
吴进一边打开储物戒指，一边感叹着百万次的重来，这要是记录下来，怕是能写一本几亿字的书了。
嗯？
什么东西？
五色神牛的牛眼一亮，暗想莫非这次把灵草放进储物戒指里了？
啊！
草！
的确是草。
不过，这草……
五色神牛很快就露出嫌弃的神色。
吴进从储物戒指中取出来的，是最后放进去的，也就是筑基谷边上那条小河河底的各种乌七八糟的淤泥，绝大部分是历年来炼药遗留的草药残渣，也有一些其他的垃圾杂物。
就这？
五色神牛下意识地倒退几步，心想我就算饿着也不能吃这个啊！
吴进又从储物戒指深处，掏啊掏啊，掏出一个乌漆嘛黑的炼丹炉来。
说起来，这还是前任身体主人留下来的呢。
早些年，上一个“吴进”也曾幻想着成为一代丹道宗师，就弄了个炼丹炉来鼓捣了几年。
鼓捣来鼓捣去，炼废了不知多少炉丹药，成就一点没看到，反而把自己搞得很穷很穷，这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于是这炼丹炉便压了储物戒指底。
这会儿，这烟熏火燎的老物件，刚好合用。
吴进在河边支起炼丹炉，点上火，很正经地把那一团团乌黑的淤泥塞进去。
这是做什么？！
五色神牛惊讶万分，身为宗门豢养的灵兽，炼丹它当然也不陌生。
可是，从没见过有人炼淤泥的啊！
第十六章 太糟蹋东西了
一个动作奇怪的人，一头满脸问号的牛。
吴进的举动十分熟练，倒像是个专业炼泥师。
只是他并不会炼制太久，像是只为了加热一下似的，用最大火力，将淤泥烘干水分，重新露出……灵草残渣的面目，然后便从炼丹炉里倒出来，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就丢进河里。
我去！
越来越看不懂了！
目前唯一的观众，五色神牛，如果能举起牛蹄子揉揉眼睛的话，早就举了，可惜……柔韧性差了点意思。
这到底是干嘛呢？
先前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内心深处差一点就信了，还真以为他能从这淤泥中炼出什么宝贝来呢。
可是，烘干之后再丢到河里，那不是又湿了吗？
又是玩什么仪式感？
唉，人类果然是莫测高深，看不懂啊……这不就是人类自己常说的，脱裤子放屁么……
真是太无聊了！
还是俺们牛好，想放屁就放屁，哪有什么裤子的事儿。
由于动作熟练，吴进很快就把那大团大团的淤泥残渣全都“炼”了一遍，然后统统丢进河里。
接下来，他开始取出筑基谷其他地方积累的陈年灵草残渣，依然是放到炼丹炉里炙烤，随后往河里丢，渐渐从河流中心丢到岸边，像是已经心思烦躁的人，越来越不耐烦走远。
最后取出来的，则是最开始在筑基谷中清理的垃圾，也就是炼丹师陈又美今日最新出品的灵草残渣。
戌时，正。
吴进知道，真正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这会儿，他也刚好把最后一堆残渣“炼制”完，其实就是加热一下，重新从炼丹炉里取出来，随意丢到旁边。
身边早就堆起了厚厚的残渣，刚刚被火烘烤过，逸散出并不美妙的气味，随夜风飘荡。
吴进瞅了一眼经常被充当秒表用的任务面板。
姓名：吴进。
境界：炼气九层。
获得成就：无。
当前任务：完成筑基。
任务剩余时间：3小时54分06秒。
留给筑基的时间不多了。
嗯，倒计时，开始！
“5！”
“4！”
“3！”
“2！”
“1！”
吴进数到最后一个数字，毫不犹豫地将炼丹炉打开，向其中投入一株地根草，一株镇神花，这是他先前在胡氏灵草店买的，价值不菲，一共只有两份。
“哼！你这样炼，简直就是浪费材料！”
一个冷冷的声音凭空而至，将毫无准备的五色神牛吓了一跳。
什么人？
五色神牛瞬间摆起战斗姿态，身为宗门灵兽，保护本门弟子乃是职责所在。
嗯……
这个……
好吧，您随意！
稍后，五色神牛稍稍感受到了某种恐怖的气息，于是便将尾巴乖乖夹了起来。
嗯，那句话怎么说来的？
当事不可为，要学会聪明地保存有生力量，不能白白送死！
“谁？”
吴进的反应，很合理地比五色神牛还慢了半拍，跳起身来，四处张望。
他奶奶的！老夫活了几千年，还没见过这么一根筋的炼丹者！
药尘大师若是不主动现身，就凭吴进的修为，再高一百倍也别想看到他。实际上药尘已经明明白白出现在吴进眼前，身形却宛如隐在虚处，瞅了瞅吴进面前的炼丹炉，再看看铺了厚厚一层，一直从岸边铺到小河里的那些残渣，眉毛胡子全都飞舞起来，暗骂道：
这……家里有灵石矿脉么？这么糟蹋东西？
目光一转，看到五色神牛，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嗤声。
很显然，这的确是个很有钱的小家伙。
不然，区区炼气九层，怎么就能有豢养妥帖的二品灵兽当坐骑。要做到这一点，这小子家里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工夫。
可是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硬来啊！
就凭你家的条件，去买一颗筑基丹想必是举手之劳。
怎么这仙二代的小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或者是跟什么人打了赌，非要自己炼出来的才算数？
太糟蹋东西了！！
老头皱着眉头稍稍打量，光是这地方肉眼可见的，至少就得有上千份筑基丹的材料啊！
嗯……再探出神识深入小河中。
河底沉积了更加恐怖数量的灵草残渣，显然都是刚刚炼制过的，上面还残留着清晰的火性，那是虽然浸水，也无法立刻湮灭的。
暴殄天物！
这绝对是暴殄天物！
加起来，足足有数千份筑基丹的材料！
修行界常识，炼气期炼制筑基丹，成功率仅有万分之一，可以说只是保留了理论上的可能性，几乎不会有人蠢到这么干。
可是今天，却真的遇到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小子。
罢了！
今日遇到我，算你小子运气！
药尘早就分辨出，吴进身上只剩下最后一份材料，加上炉中正在炼制的，这个有钱的小家伙也已经是把家底都给败光了。
奶奶的！
数千份筑基丹材料啊！这价值加起来，连我都不敢随便乱丢！
有钱！是真的有钱！
药尘大师撇撇嘴，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竟然丝毫不顾炼丹炉壁的火热，就这样随意地按了上去。
片刻，药尘收手，重新驾起遁光远去。
今日他有要事在身，本不该为了这不相干的事情稍有耽搁。
只是路经这小河边的时候，闻到古怪的焦糊味道，居然有人躲在这里，以炼气期的微末修为，头铁强行炼制筑基丹。
不管什么事情，到了极致，终归还是有那么一份令人尊重的东西。
数千份筑基丹材料的残渣，不知怎地便微微触动了药尘的某种情绪。
于是，骂了一句，伸了伸手，其实也没花多大功夫。
“多谢前辈相助！”
吴进似乎隐有所觉，向着空无一人的茫茫夜色拱手，道谢的态度的确是发自内心。
因为这时候，炼丹炉里忽然便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异香，一举冲散了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焦糊味道，令人心旷神怡。
一份材料，随意伸伸手，这颗筑基丹，便即功成！
即便吴进历经百万次重来，也始终不知道这位神秘炼丹大师的真实境界，姓甚名谁。
他只知道，只要剧情推进到这里，只要自己的演技没有出瑕疵，只要这位大师出手帮忙，那么炼成筑基丹的几率，就是毫无疑问的百分之一百，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第十七章 绝无仅有的例外
筑基丹到手，但是留给吴进的时间，也真的不多了。
跨上五色神牛，吴进的方向很明确，可是来到目的地，距离任务终结，只剩下不足两个时辰而已。
此地距离宗门其实不算远，是一片黑松林，即使是在白天，漆黑如墨的松针也能够遮天蔽日，更何况现在夜色深沉，黑松林中几乎无法透入月光，黑得令人望而却步。
“你不必在这里等我，回宗门去吧。”
吴进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若是自己又一次失败，自然是要重回那个该死的子时正。
可是对于五色神牛来说，这一方失败的世界是否还将继续，吴进却不得而知，索性便打发它回去。
“哞……”
五色神牛仿佛感受到了某种莫名的危险，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浓黑的松林，张嘴咬住吴进的裤脚，向后拖了拖。
二品灵兽虽然不会说话，但灵智已开，它深深感觉到这地方十分不妥当，竟是不想让吴进冒险。
呵。
吴进笑了笑，心头微暖。
若是此番能够功成，向老秦把这五色神牛讨要来吧。这货，或许跟自己真的有缘。
“去吧，去吧！”
强行驱赶老牛离去，空气仿佛彻底宁静下来，只有微微的夜风吹拂亿万根松针，发出令人心悸的唿唿声响。
老牛的感应没有错，此地的确是凶险万分，乃是一头三品凶兽恐爪隼的老巢所在！
灵兽凶兽，没什么本质区别。只不过是人类修士的习惯，将人类豢养、为人所用的称作灵兽，将野性难脱无法驯服的称作凶兽，仅此而已。
恐爪隼，三品凶兽，相当于人类结丹期修士，性情暴戾凶猛，尤以速度见长。
对于吴进的目的来说，恐爪隼真的是很差很差的一个选项，甚至几乎跟主动找死没什么区别。
可是，没办法……
吴进缓步踏入不透天光的黑松林，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
以天门山为中心，方圆两万里之内！
一品凶兽无法达到效果，不提。
野生的二品凶兽共有7842种，但是很不幸，已经全部被吴进“使用”过。
三品凶兽共有970种，也已经被陆续尝试“使用”过一大半，可以说难度低一些的诸如灵龟、魔牛之类的全都用完了。
接下来，便只能轮到类似恐爪隼这样的硬菜。
若是再失败那么几次，恐怕……吴进只能迫不得已去面对四品凶兽了！
四品……怕是人家连动都不用动，随意催发一道术法，便能将区区炼气期的吴进轰杀成渣。
我太难了！
吴进叹了口气，转眼间已经深入黑松林，找了一株合抱的大松树，在树下盘膝而坐。
一颗龙眼大小，清香扑鼻的筑基丹，在吴进的口中迅速化作一道火辣的药液，顺喉而下。
转瞬间，吴进体内已经颇具规模的灵气受到药力的刺激，一下子便沸腾起来，像是往浓密的云团里插入一支巨大的打蛋器，迅速将气团搅动，形成一个恐怖的灵气漩涡，围绕着吴进的丹田高速旋转不休。
无论是谁，千辛万苦修炼至炼气九层，修行路上小心翼翼，才将原属于天地间的灵气纳入体内，渐渐聚集成灵气云团，真是看得比生命还要宝贵。
因此，这筑基丹如此霸道地惊扰原本安安稳稳的灵气云，一定会让修士感觉到仿佛发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危险！
在这危险的强烈压迫之下，再配合筑基丹的药力，才能顺利地完成筑基的全过程。
可是……吴进偏偏是个绝无仅有的例外。
危险？
不存在！
历经无数次重来，就是吃下筑基丹，这也已经是第12306次了，还能感受到个毛线的危险？
别说是搅动灵气云团了，就算是将他五马分尸，如果经历太多次，也能笑着看着那几匹马的屁股，顺便点评一下这次是大花跑得慢了，还是阿黄偷懒了，导致自己分尸分得不怎么漂亮，有瑕疵……
最大的问题和尴尬，也正在于此！
感受不到危险，那就算筑基丹药力再强，也无法催发灵气云团转化，无法筑基成功。
其实说起来，修士从踏入修行，炼气一层直到炼气九层，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悟性高的快一点，悟性差的慢一点，只要能活下来，一般来说都可以达到炼气巅峰。
而筑基丹这种东西，虽然有点贵，但也不至于让人完全绝望。就算没有人提携帮助，自己省吃俭用一点，也基本上能够弄到手。
可是，从炼气到筑基，却要淘汰超过99%的修士！
最大的难度完全就是在吃下筑基丹之后的这一段时间。
平民修士也好，仙二代也好，在筑基的这个过程中，都是相当凶险，可以说一念之差便很可能功败垂成。
即便是底蕴雄厚的大家族，也没法帮族中子弟消弭这种危险。因为如果危险完全消弭了，筑基也就无法成功了。
这就好比那啥一样。
不管是谁，是不名一文还是腰缠万贯，都有那么个第一次，第一次的感受是无法复制的。
就算是顶级富二代，他第一回的时候，那也是biu地一下，很快结束。
可是对于吴进来说，他在这个例子里，就像是早就经历无数的老司机，再想让他强行模拟那份激动颤栗的心境，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吴进的资质，一般般。
首次拿到筑基丹筑基的时候，他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于是后来，当那种性命攸关的危险越来越淡，距离成功也越来越远，直到根本不可能之后，吴进才意识到症结所在。
所以，迫不得已之下，吴进只能强行找个外挂的危险，来模拟一下那种状态。
嗯……
如果还用之前那个例子来说的话，就相当于……即便你是老司机，这天又骗了个小妹妹准备那啥，可是对你来说这一切已经有点索然无味，为了追求一点特殊的刺激，你就可能会选择不一样的场所，比如……门外就有很多人工作的办公室、偶尔有人经过的公园、繁华商场里的试衣间，等等。
吴进的资质不怎么样，运气更差。
于是，无数次失败之后，以上那些地点也都失去了应有的刺激感。
这一次……
三品凶兽，恐爪隼！
相当于是，骗了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妹妹，去她家里，就在沙发上开始搞事情。
可是你明明知道，三分钟之后，小妹妹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七大姑八大姨，会结伴回家搞个聚会。
到那时候……
好！
那么现在，你，有点感觉了没有？
第十八章 最后一个念头
吴进体内，灵气云团飞速旋转着，不知过了多久，却并没有进一步转化的迹象。
太熟悉了！
经历过太多次失败，吴进现在对每一次灵气波动，每一点灵气变化，每一圈灵气旋转耗费的时间，全都了如指掌。
即便是考清北的目标，可是面对这张已经做过一万次的卷子，又能有什么难度可言？
问题在于，吴进手里没有答题卡，现成的答案不知道往哪里去填。
这就很难受。
来了！
终于，发答题卡的监考老师，如期而至……
三品凶兽恐爪隼深夜归巢，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吴进的气息。
人类？！
你这是自寻死路！
恐爪隼浑身的羽毛迅速炸起，那是它即将发动进攻的清晰预兆。
草草草！
不管那么多了！当它不存在！！
别说是吴进，就算早已达到筑基期的秦长青在此，面对三品凶兽的愤怒，也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死亡的威胁悍然袭来，不可抑制的恐惧一瞬间便占据了吴进的心灵。
而这，正是他苦苦寻觅的“答题卡”……
在极度危险的压迫下，体内高速旋转的灵气云团，仿佛受到了某种不可知的刺激，忽然间在空中顿了顿，渐渐凝化成晶莹剔透的水珠，纷纷而下。
快点！
再快点！！
吴进知道，当这一大片云朵尽数化为雨滴，重新在全身经脉中流淌的时候，便意味着筑基真正成功。
炼气，炼的是天地灵气。筑基，筑的是灵液之基。
如果说水是生命之源，那么那一滴滴由灵气转化而来的灵液，便是修士毕生精修的根本之所在，根基之所聚。
可是……
真的来不及啊！
这个过程虽然很快，可以说从感知到危险，灵云降雨，到筑基成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愤怒中的恐爪隼，怎么会让你再存活片刻？
的确，答题卡是发在手里了，每一道题的答案也都了然于胸。
可是现在相当于把吴进丢到百米起跑线上，让他一边跑一边作答。
然后，在起跑线上再放一个博尔特，手里拿着一把刀，追上你就是一刀捅死！
这……
还能好好答题？
只能是拼了啊！
吴进双眼微闭，假装看不见已经极速飞来的博尔特·恐爪，竭尽所能地催动体内灵云化雨。
可是没有用，以三品凶兽的速度，从发现吴进，到将他撕成碎片吃掉，连半个呼吸都用不到！
妈的！
吴进知道这次又完蛋了，虽然体内的灵气云团只剩下最后一小片，即将大功告成。
但是他已经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没有了。
“唳！！”
恐爪隼也是没有料到，这孱弱的人类，面对自己的滔天怒火，居然表现得如此镇定？
这立刻被视作是对它的挑衅，更是没有分毫迟疑，高高扬起如利刃一般的羽翼，恶狠狠地向吴进当头斩落。
这一击，便是筑基期巅峰修士，也难以抵敌。
锋锐羽翼即将把吴进劈成两半的一刹那，吴进体内的灵气云，也刚好落下最后一滴。
“啊啊啊啊啊啊！”
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啊！
吴进无可闪避，绝望地闭起眼睛。
想必，再次睁眼时，又会是子时正，自己忽然醒来，身边是那三个好像一直睡了几千年的睡神。
咻！
只觉得一道冷飕飕的锐气从身旁斜掠而过，紧接着，便是体内轰然一声，脑中与此同时响起了前所未闻的奇妙声音。
恭喜！
任务完成！
获得“筑基高手”成就！
啊？！
吴进绝处逢生，却是大惑不解。
睁开眼，隐约见到恐爪隼竟然以更快的速度向黑松林深处掠去，一路上横冲直撞，不知多少千年古木被它愤怒地切割成七零八落。
这是怎么了？
良心发现？
吴进根本顾不上多想。
逃！
如今任务侥幸成功，可是危险却并未解除！
谁知道那恐爪隼忽然间有什么急事，匆匆撇下自己，但它很可能会再次追来，就凭自己这刚刚筑基的修为，依然没有任何可以抵御的能力。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就在这时，夜空中忽然传来深沉的钟声，不徐不疾，却能远闻千里之外。
啊！
是宗门的无极钟！
吴进听到这钟声，一愣之下，竟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
一百万次了啊！
一百万次的死循环，终于可以解脱了！
此次敲响无极钟的缘由，他倒也知道，那是因为宗门十年一度的天门论剑正式开启的通告。
只不过，无极钟需要到了子时正才会敲响，所以吴进从来都没有真的听过。
如今，终于来到下一个子时正，而不用回到那个该死的起点。
随着钟声响起，吴进忽然感觉脑海中轰鸣一声，一连串全新的信息，就这样不讲道理地凭空而至！
姓名：吴进。
境界：筑基前期。
获得成就：筑基高手。
当前任务：夺得天门论剑第一名。
任务剩余时间：七天。
我草！
又来？！
吴进的眼睛陡然瞪得贼大，这也太紧凑了吧！
他妈的！
足足一百多万次啊，好容易才挣脱了那个该死的死循环，现在又给我丢进一个新的？
我、我拒绝！
咻！
不待吴进转过第二个念头，只见远处一个恐怖的黑影迅速由远及近，转瞬间便扑到面前。
果然！
那恐爪隼刚才不知去处理了什么急事，但现在仿佛怒火更加炽烈，追上没走多远的吴进，羽翼如刀锋，无情地一挥而过……
呃！
他妈的，幸好任务来了……
这是吴进此次生命的最后一个念头。
很快。
吴进醒来。
依然是置身于黑松林的边缘，远处宗门的钟声依然有余音回荡。
远处，愤怒的恐爪隼即将疾飞而至。
姓名：吴进。
境界：筑基前期。
获得成就：筑基高手。
当前任务：取得天门论剑第一名。
任务剩余时间：七天。
这……
新的循环，又要开始了么？
吴进稍犹豫那么两三秒钟，便见到刀锋一样的羽翼，高高扬起，再次遮蔽月光，将他的眼瞳，映出一片黑暗……
第十九章 又双叒叕开始了这一天
子时正。
繁星漫空。
吴进目光深邃，端坐于三品凶兽恐爪隼脊背上，又双叒叕开始了这一天。
第1623582次了！
他妈的！
吴进看似稳中带皮，实则气中带急。
刘长寿那个家伙！底牌是真的多啊！！
这都已经第七张了！到底他还有没有？
鬼才知道……
看样子，像是已经弹尽粮绝了。可是，姓刘的那表情，能信？特么的最好一个汗毛孔都别信！
“唳！”
胯下的三品凶兽恐爪隼，发出带有某种询问之意的鸣叫声。
这速度实在是慢得令恐爪隼抓狂，就好比是……嗯……让博尔特跟着一只蜗牛慢慢散步，还不允许超过蜗牛。
“不行！”
吴进第一时间便用手抚摸着恐爪隼的脖颈，示意它不要加速，就这么慢慢飞着，不要急。
嗯……之前还不懂鸟语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领会恐爪隼的意图。
后来这畜生一个加速，可怜它背上的吴进瞬间便被锋锐如刀的罡风切割成一堆血肉齑粉。
哎，说起来，能完成之前那个变态的任务，真应该好好感谢段明桂那个家伙啊，可惜他这会儿真的已经成了血肉齑粉，就在自己胯下恐爪隼的腹中，正在慢慢消化。
之前，是他在山路上遇到段明桂，并且感受到他想要敲诈的心思。
虽然不知道被段明桂看到了什么关键，但是吴进迅速扯了一个很逼真的谎，随意敷衍了段明桂。
可是没想到，段明桂的母亲虽然没有难产，但是父亲还真的就得了绝症，至于是不是吴进随口编出来的癌症，这个倒还没确诊。
更是万万没想到，为了父亲的病情，只有区区炼气期修为的段明桂，竟然铤而走险，恰巧找到了黑松林中恐爪隼的巢穴。
吴进筑基到了关键时刻，恐爪隼深夜回巢，原本是要将侵入领地的吴进撕成碎片吃掉的。
可是……就在最后一刹那，段明桂掏鸟蛋成功。
恐爪隼身为三品凶兽，已有极高灵性，第一时间就感受到珍逾性命的宝贝蛋蛋危险！
然后……对于段明桂来说，就再也没有什么然后了。
可是对于吴进来说，即便筑基成功，依然面临着绝大的危机。
时间，只有数个呼吸，恐爪隼就会去而复返，将这位疑似配合掏鸟蛋的可恶人类修士撕碎吃掉。
凭吴进这点微末修为，根本就无力抵抗，被吃了一次又一次，那惨痛的经历足以写成一本《论凶兽饲料的自我修养》。
这就好比把一个刚从新手村注册完账号的萌新玩家，直接丢到最高级副本最后守关BOSS面前，并且已经建立稳固的仇恨。
天知道吴进反反复复死了多少次啊！
终于在一个偶然的死亡过程中，吴进成功地卡了一个BUG，这才寻觅到几乎绝无可能的一线生机。
再后来，吴进对恐爪隼越来越熟悉，只需要千锤百炼的一句话，便能让这三品凶兽甘心作为坐骑，驮着吴进荣耀地返回天门剑宗。
虽然飞行速度在恐爪隼看来已经极慢，但是距离天门山毕竟只有千里之遥，很快便见到高大雄奇的山脉轮廓。
“唳！”
恐爪隼速度放慢下来，发出一声鸣叫。
它内心深处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修为低微的人类修士能听懂它说话，这很不合理。
也正是这份不可思议，让恐爪隼对于吴进的承诺更加多信了几分，甘心受他驱策。
唉，怎么说呢……一切为了孩子吧！
“再往前飞一段。”
吴进清晰地知道，恐爪隼刚才那声鸣叫，是说前面的山脉中，有令它恐惧的气息，不愿再接近。
可是在吴进的安慰催促下，恐爪隼虽然心中忐忑，但身为一位母亲，为了孩子们的前途，它迸发出强大的勇气，咬着牙拍动翅膀，驮着吴进继续飞向天门山。
“嗯？！”
今夜在天门山轮值的，是前途光明的结丹期修士闫如玉。
作为宗门重点培养的后起之秀，闫如玉原本是不必参加这类轮值工作的。但今天是宗门数年一度的天门论剑开启之日，自代理宗主以下，都十分重视，这才派了闫如玉值夜，以便更好地应对任何意外变故。
闫如玉今年只有一百三十多岁，是天门剑宗最年轻的结丹期修士，并且于前年成功突破至结丹中期，身上的天才光环又闪亮了许多。
盛名之下，并无虚士。
恐爪隼距离天门山还有百里之遥时，闫如玉便已经发现了这三品凶兽的气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恐爪隼！
闫如玉一开始并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这一路修行历练，死在她剑下的三品凶兽也有不少。
恐爪隼这东西，速度固然恐怖，但综合实力并不算是最难缠的那几种，闫如玉身在护山法阵庇护之下，有充足的信心将这胆敢进犯天门山的畜生彻底斩杀。
可是后来，离得更近了些，闫如玉这才发现，恐爪隼脊背上，竟然还端坐着一位修士！
这！！！
只是一个瞬间，闫如玉浑身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陡然便有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凭空袭来。
恐爪隼性情暴戾凶残，在修行界中，从来没有被成功驯养的任何记载。
这位修士，竟然能够骑乘恐爪隼而来？
最要命的是，直到对方离得很近了，闫如玉运足目力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对方的面目，却根本无法探查到对方境界修为。
筑基期？？
强大的结丹女修迅速摇了摇头，这显然是对方故意释放出来的假象！
若只是区区筑基期，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驾驭以凶戾闻名的恐爪隼！就算是养了一辈子灵兽的秦长青秦师兄，都根本无法做到。
那此人真实实力如何？
元婴？
化神？？
炼虚？？？
夤夜骑凶兽来我天门剑宗，所为何事？
闫如玉此刻根本不敢离开护山法阵的护持范围，同时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代理宗主。
此事，她已经不配应对，须得宗主大人亲自处置！
第二十章 天门首富
“行了，就到这里吧。”
吴进骑着恐爪隼，在天门山外围转了一圈，确认闫如玉肯定是看到自己了，随后降落在天门大集不远处。
“唳！”
恐爪隼松了口气，毕竟天门山上那数股强大危险的气息让它不安，再要靠近的话，很可能性命不保。
目送着恐爪隼振翅飞回，吴进看了看天色，依然还是子时，天门大集中虽然灯光璀璨，但也不复白天时的热闹繁华。
天门大集很大，甚至比天门山还要大。
长年累月，天门剑宗内无望继续修行的修士，很多都会选择到天门大集里聚居，了却残生。
最开始，这里只是为了方便修士之间物品交换的场所，但是经过不知多少万年的发展，这里早已成为一座巨大的超级城镇，规模远胜于吴进前世所知道的任何国际化大都市。
可是天门大集的名字，从古时候流传至今，从来没变过。
吴进再次踏入天门大集，轻车熟路，寻了个名为“万符归一堂”的店铺，缓步走进。
“前辈！您来了！”
虽然是深夜，但这店铺并未打烊，很快就有眼睛明亮的伙计迎上前来，殷勤接待。
这前辈二字，可并没有什么实际含义，只是天门大集中普适化的称谓。就好比是“老板”、“客官”之类。
“唔。”
吴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在一张价值不菲的雕花鎏金椅上落座，对奉上的香茗视若不见，眼皮翻了翻，道：
“这里卖符箓？我想买些低阶的。”
“没问题！”
伙计的脸上迅速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敏锐地把握住了最重要的关键字——些。
没想到，这深更半夜的，还有大生意上门呢！
活该我小三子运气，值了今天的夜班，哈哈哈！
可是，吴进的下一句话，让小三子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四品的符箓，都有什么，拿出来给我看看。”
吴进终于端起茶杯来，却又很快放下，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
这……
你管四品符箓叫低阶？？
小三子暗暗咽了一大口唾沫，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这位前辈……莫不是故意来消遣的？
可是，消遣该去丽春院啊，来这万符堂做什么！
“对不起，前辈。”
小三子心中狐疑，却不敢表露出来，谨慎着措辞道：“小店……没有四品的符箓……”
“没有？”
吴进皱皱眉头，一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面，仿佛是叹了口气，道：“那三品的拿出来我看看吧！唉，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要不是老夫急用……”
“呃，这个……”
小三子脸色有些尴尬，局促地搓搓手，低声道：“三品，这里也没有。”
啪！
吴进拍案怒道：“连这种低阶符箓都没有！你怎敢挂什么万符归一堂的牌子？”
“这个……这个……”
小三子心想，三品符箓都足以伤到结丹期大修士，即便是偶尔出世一张，全都被那些前辈高人珍而重之地视作底牌，怎么可能扔到店里来售卖。
开玩笑的吧！
这天门大集中，或许可以买到三品符箓，但绝不是在我们这样的小店里呀。
至于店名……只是图个大气醒目而已。
总也不能取名叫废品符箓交易所……太没气势了！
“二品吧！”
吴进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可奈何的不耐，叹道：“二品的符箓你们也没有？”
“有！有有有！”
小三子连忙点头如同鸡啄米，重新强行挤出笑容来，大声道：“二品符箓，小店有不少！不知前辈您具体需要……”
“好，先给我来一万张吧！不论种类，是二品的就行。”
吴进挥手打断了伙计的啰嗦。
噗！
小三子觉得今晚可能是面瘫了，怎么脸上的肌肉自行抽搐，好像不受控制的。
一万张？？
我草！
哪来的一万张啊！
这小店本小利薄的，别说一万张，一百张二品符箓都得掏空库存吧。
真要是有一万张符箓镇着，我们还能叫万符归一堂？那肯定是得叫……嗯……有亿点符，这名字怎么样，挺俏皮的！
“前辈，您见谅！”
赶紧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小三子拿出最恭敬的姿态，先给鞠了个躬，陪笑道：“小店没有那么多的数量。”
“有多少？”
吴进一再失望，语气已经从不耐烦变成平静。
“这个，您见谅，您见谅！”
小三子再鞠了个躬，道：“小的只是个值夜伙计，您要的数量太大，可否请前辈稍等，我去把掌柜的请来。”
“去吧！”
吴进微一点头，那店伙计如逢大赦，风一般地跑回后堂。
这一去，竟是足足一炷香的工夫！
待消息传递到郝多鱼这边，已经是经过了大大小小四五位老板，层级越来越高，相当于说是从小三子这个销售顾问，直接惊动了全球总裁。
“一万张二品符箓？”
郝多鱼披衣起床，觉得事情有点荒谬。
这世上哪里会有人需求这样海量的符箓，就算是将整个天门剑宗的筑基期连同结丹期修士每人配备几十张，这数量也还绰绰有余。
极少有人知道，这位貌不惊人、修为也仅仅是炼气六层的郝多鱼，是整个天门大集最成功的生意人，可以说偌大的天门大集中，超过三分之一的产业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正是他在背后一手操控的。
论身家之丰厚，不做第二人想。
只不过，郝多鱼深谙财不露白的道理。更何况自己有苦自知，本身修为只能说是低劣，若是如此令人垂涎的财富泄露出去，结果可想而知。
如今深夜来了个奇怪的、口气大得惊人的符箓买家。郝多鱼第一时间便想着，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设套，试探老夫？
于是郝多鱼在床边缓缓踱了两圈步子，吩咐道：
“郝消息，你过去看看！”
“是！父亲大人！”
郝多鱼的大儿子郑重领命而去。
第二十一章 物归原主
“手下人惫懒，让前辈久等了！”
这位郝家少掌柜的已有五旬年纪，修为比他父亲强了一点，也只不过是炼气九层而已，生了一张红红胖胖的天然笑脸，令人很容易产生亲近感。
“你是掌柜的？”
吴进一眼望去，仿佛已经将来人看得通透，皱眉道：“一万张二品符箓，拿得出么？”
“前辈大手笔！”
郝消息肥胖的脸庞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故作为难道：“虽然郝某专营符箓生意几十年，也算是有些积累，但勉为其难，最多也只有一两千之数，距离前辈的需求……差得太远。”
其实郝家纵横商场近百年，涉猎极其广泛，如果真的不惜代价调动资源，一万张二品符箓，勉强也凑得出。
可是不明吴进的来路，郝消息秉承了父亲谨慎的性子，说话间七折八扣，不尽不实。
“一两千……”
吴进摇摇头，似乎十分不满，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物，轻轻搁在桌面上，道：
“罢了！那便先买一两千吧！”
嘶！
郝消息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是大大吃惊。
莫非真的是大买主？
可……这是什么东西？
二品符箓的价值，如果按照天门大集通用货币单位聚气丹来计算，大概在十几丹到几十丹不等。
取平均数二十丹的话，两千符箓，那就是四万聚气丹之数！这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拥有的一笔庞大财富。
瞧这位前辈的意思，用这东西抵值，还得算是我赚了？
郝消息眼神不差，但看来看去，都觉得那东西圆圆白白的，像是一块河边捡来的石头，看不出什么玄机价值。
“前辈，得罪了……您见谅……”
郝消息不敢擅专，也不舍得丢了这前所未见的大客户，告罪道：“郝某眼拙，不识得前辈宝物，须得请两位资深的朝奉前来。”
得了吴进允可，不多时便请来两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围着吴进放在桌上那东西，十分认真仔细地研究了半天。
这……好像就是一块石头啊！
其中一人率先抬起头来，去寻找另一个人的眼神，互相交换一下，都是大惑不解。
“唉，小地方就是小地方！”
吴进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随手又丢出一根树枝，道：“你们再看看这个！老夫身上……实在没有更差的东西了！”
许久之后……
这，一根树枝？
两人交换眼色，虽然忍不住深深自我怀疑，但总不能因为对方气魄很大，就说啥是啥啊。
树枝，那就是树枝，郝多鱼活了快八十岁，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要想用这番表演就带他的节奏，势所难能。
“罢了！”
吴进仿佛被气笑了，嗤声道：“挺大个地方，竟然连千机蝴蝶兰都没人认得！这样吧，你拿此物去天门山上找灵兽园的秦长青，说明原委，让他把那枚六品妖丹，给了你们吧。唔……六品妖丹，你们不会也不认得吧？”
千机蝴蝶兰？
那是什么东西！
好像从来没听过呀……很牛逼？
扮成朝奉模样的郝多鱼一头雾水，可是很快就听到了一个令他险些心脏漏跳的词。
六品妖丹？！
天啊！
真的假的？
虽然郝多鱼也是见多了世面，可骤然听到六品妖丹这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宝物，还是不争气地心旌摇动。
别看他辛苦经营多年，在这天门大集中论财富早已首屈一指，可是一枚六品妖丹，足以抵得上他全部身家的总和。
就这，也只能说是有价无市！
只有击杀六品妖兽，才有可能得到六品妖丹，还得是杀得痛快，不能给对方有自爆妖丹拼命的机会。
六品妖兽是什么概念？
那相当于是炼虚期的大修士啊！
偌大的天门剑宗，有炼虚期修士么？反正据郝多鱼所知那是根本没有！
传闻中数百年前就闭了死关的天门剑宗宗主，也只不过是化神期而已，说是闭关冲击炼虚，可哪有那么容易？
坊间传言，其实这位宗主早已冲关失败身死道消，只是为了震慑外人，才秘而不宣。
一出手便是六品妖丹！
这位前辈究竟是什么来头？
此事不难验证，郝多鱼一边吩咐最得力的手下尽快去灵兽园求见秦长青，一边示意儿子用最恭敬的礼仪相待，不可有丝毫怠慢。
不多时，秦长青骑着灵兽园速度最快的闪电貂，疾飞而至。
他可是不敢就这样把六品妖丹交出去，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整个灵兽园也赔不起。
况且，既然吴前辈有事，赶紧过去鞍前马后伺候着，说不定又有什么好处呢。
“吴前……呃、吴先生！”
秦长青果然再次见到了吴进，露出惊喜崇敬的神色，那是丝毫无法作伪，被郝多鱼一一看在眼里。
“丢人了，哈哈！”
吴进洒脱一笑，道：“买点东西，拿不出钱来结账。昨天送你的那枚妖丹先拿来用用。”
送？
昨天不是说的借吗！
既然是送……我能不还么……我能不给他了么……
平心而论，秦长青是真不舍得啊。
虽然只有短短数个时辰，但六品妖丹蕴含的强大威能，稍稍体会一丝，便仿佛有一朝悟道的通透感。
不过，一枚妖丹和一个顶级修士的交情，孰轻孰重自然不用多说。
秦长青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枚早就被体温焐热了的六品蛟龙妖丹，恭恭敬敬地交给吴进。
唔，这就物归原主了。
吴进暗暗好笑，这宝贝当然不能平白送人，只不过先前那位帮炼筑基丹的前辈修为实在太高，若是自己当时带在身上，就会被他抢走，这事情发生了两三次之后，吴进就知道了预先把妖丹寄存到秦长青那里。
“你先去吧！待此间事了，我去灵兽园找你，另有一事相商。”
妖丹收回，吴进先打发走了秦长青，随即便将那枚六品妖丹随意一推，道：
“这东西换二品符箓，有多少要多少，最好快一点！”
嘶！
郝多鱼知道，眼前的机会，或许一万年也再难遇到！
即便是一万枚二品符箓，跟六品妖丹也根本无法等值！
这位前辈信手挥洒，把这等级的宝物视作垃圾一般，真正顶阶大修士的风采，真是令人心折！
于是，这更加强化了郝多鱼内心深处的那个执念，即便是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不再犹豫，郝多鱼伸手一拉身边的儿子，齐齐撩袍跪倒在地，直接便是用了最为郑重的三拜九叩的大礼，口称：
“小人郝多鱼，携犬子消息，拜见吴前辈大驾！前辈光临，蓬荜生辉！”
第二十二章 郝绝望
“起来吧起来吧！”
吴进笑道：“我是来买东西的，你们磕头做什么。”
“不！”
郝多鱼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断然道：“这个‘买’字，再也不要提起！前辈光临，那是万千之喜，这一万枚二品符箓，便当做是小的孝敬前辈的一点心意，实在是拿不出手，不成敬意！”
一挥手，便有手下人恭敬地奉上一枚造型古朴的储物戒指，其中正是堆积如山的二品符箓，什么种类的都有。
虽然这些符箓论价值不算太高，对于郝多鱼来说算不上伤筋动骨，但是这深夜时分，能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凑齐一万之数，郝多鱼在天门大集呼风唤雨的手段，可见一斑。
“有心了。”
吴进点了点头，似乎比较满意的样子，伸手接过储物戒指，向郝多鱼露出一个令后者差点酥了骨头的微笑，便即起身离开。
“前辈！您的妖丹！”
郝多鱼既然说明是送，自然要送得诚心些，吴前辈或许是忘记了，可不能黑不提白不提就这样昧了那宝贝。
“是你的妖丹！”
吴进不回头，脚步已经加速走向门口。
这……
这机会，错过了永远不会再有！
电光火石之间，郝多鱼想了很多很多……
首先这位吴前辈看样子很好说话，也并没有依仗高深的修为欺凌弱小，人家买东西就给钱，还给多了足足几十倍！
先前那个灵兽园的秦长青，显然也是得过这位前辈的好处，言辞神色间极尽恭敬，那是做不得假的。
现在自己只需要不说话，恭恭敬敬地将前辈送出门，这枚六品妖丹就真的到手了！
说起来也真是心酸，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积攒的财富，还比不上人家随手的一点赏赐。
看这样子，先前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端倪的那块圆圆白白的石头，那截似乎还沾着露水的树枝，居然是比六品妖丹价值更高的至宝？
这是吃了没眼力的亏啊！
我老头子活了七八十岁，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难道让我的孩子，也永远做个只能赚些钱财的井底之蛙？
不！
绝不！
趁着吴前辈似乎心情不错，就是现在！！！
郝多鱼做了一个艰难的、生平最为重大的、或许会改变整个家族毕生命运的、重要决定。
“前辈，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
吴进脚步一顿，语气中略略不耐烦。
“请前辈先收回此宝。”
郝多鱼首先把六品妖丹亲手交还到吴进手上，随后再次双膝跪倒，恳求道：
“小的虽然只是市井商贾，却也心慕修行大道。生了四个儿子，每一个都让他潜心修行，只可惜资质鲁钝，实在是难以造就……”
“今日有幸，吴前辈大驾光临！”
“小的斗胆，请吴前辈指点小儿几句……绝望！还不快跪下！”
话音未落，咕咚一声又跪倒一个年轻人，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出头，脸色有些慌张，远不及他父亲的沉稳。
呵！
吴进一笑，脸上泛起尽在掌握的表情。
只不过，这郝家给孩子取名字，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个郝多鱼，早年在天门集打拼赚钱，有了点身家之后便想着修行，这跟前世古代那些大财主想要花钱买官，大概是类似的思路。
可是毕竟岁数大了，修来修去几十年，到现在也就是个炼气中阶而已。
于是，自己飞不动，就想让孩子飞，这更是普遍心理。
大儿子，取名郝消息，希望长子能够带来好消息，一举成为万人敬仰的大修士。
可惜，望子成龙家家有，学海无涯步步难，这个老大耗费了无数筑基丹，也还是失败，止步炼气九层。
然后郝多鱼就不服气了，二儿子直接就起名叫郝筑基，大概是为了图个好口彩，一举成功。
嗯……好吧，三儿子就叫郝再筑，不过最后结果跟他两个哥哥区别不大。
二十年前，郝多鱼也快到花甲之龄，渐渐息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心思，却偏偏老来得子。
嗯……
“弟子……呃、小的……啊！草民……郝绝望！拜见前辈！”
郝绝望是老儿子，家里已经是巨富，事事不必操心，打理生意也有几个能干的哥哥，所以到了这关键时刻，竟然一句话都没法说得囫囵。
郝多鱼心中重重叹息，心想这下算是完了。
蠢成这个样子，怎能得到吴前辈的青睐！
白白错失良机啊！
早知道……唉……早知道还不如拿了那六品妖丹呢……
感觉好像血亏！
“先起来，喝口水吧。”
吴进看着这位跟自己年龄相仿的郝家四儿子，随手把桌上刚才自己喝剩下的半盏残茶递了过去。
长者赐，不敢辞。
郝绝望连忙双手接过，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赶紧低头喝了一口。
这要是被前辈认为是我嫌弃他喝过的，那说不定就是灭门之祸啊！
郝绝望虽然性格不够稳，但终究也不是个傻子，大事还是拎得清的。
“行了，以后，就不必那么绝望啦。”
吴进一笑，笑声中，郝绝望浑身气机陡然变化，吓得他连连惊呼，甚至都忘了身边还有贵客，如此失礼可是大大不妥。
“绝望！闭嘴！”
郝多鱼快气疯了，让你跪下磕头，你他妈的草民俩字都蹦出来了，你是拜皇帝吗？
后来好容易靠谱了一点点，接下来就发疯了？
脑子有病啊？
吴前辈还在这儿呢，你鬼叫个什么！高潮个什么！
“爹！！”
郝绝望双眼忽然流下眼泪，泣不成声，用尽全身力气也压抑不住哭腔。
“我……我好像筑基了！！”
什么？！
在场数人，除了吴进之外，齐齐大吃一惊！
开什么玩笑？
在这里筑基？
可是你连筑基丹都没吃啊，筑的哪门子基？
“是真的！”
郝绝望忽然间抬手，伸手一招，一丈开外的一张纸片忽然无风而动，向着郝绝望的方向飞来，但中途显然是运岔了气无以为继，纸片像风筝断线，飘飘落地。
这！
虚空摄物！
郝家这几位，虽然全都没能筑基成功，但是一生执念，对于筑基成功的标志之一，认得自然十分明白。
灵气外放，虚空摄物，正是筑基期修士尝试操纵灵气的一个基础。
以后不管是凝气伤敌，还是御剑飞行，全都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越来越艰难，对于灵气的运用越来越精微奥妙。
老四他……
真的筑基了？
郝消息、郝筑基、郝再筑，三个人面面相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老父亲郝多鱼，却早已是老泪纵横，第三次双膝跪倒，对着吴进砰砰砰不断磕头，仿佛根本停不下来。
第二十三章 系统出品，筑基高手
这回，可真不能怪郝多鱼没见过世面。
虽然本身没什么修为，但是郝多鱼能以一个近乎凡人的身份，在这天门大集中混得风生水起，积攒下巨富之家，其中艰难凶险之处，可想而知。
可是今天……
不吃筑基丹，就可以筑基成功？？
这种事，别说看见，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在结合这位吴前辈随便拿出来的六品妖丹……那他到底得是什么修为？
炼虚？
不不不，炼虚期修士尽管已经是传说中的存在，但似乎依然是不能打破这种最基础的铁律吧。
从头到尾，只是一口残茶而已……
郝多鱼砰砰砰地磕头不止，非如此，不足以掩饰自己心中无与伦比的震骇。
开什么玩笑！
那茶叶是自家的，的确是极品灵茶不假，但要是茶叶能够帮人筑基，那郝某如今……恐怕至少也得是化神起步吧？
一贯沉稳的老父亲都成了磕头虫，其他几个郝家儿子哪还敢站着，立刻便跟着郝多鱼有样学样，砰砰砰的磕头声不绝于耳，在吴进听来，有点像装修砸墙现场。
“都起来吧！”
吴进淡淡道：“一口茶水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
的确只是举手之劳，吴进也是过了许久之后，才知道第一次完成任务之后，系统面板的那个“筑基高手”成就，居然还拥有着如此超凡脱俗的强大能力！
无需筑基丹，随意点化他人筑基！
可以说单凭这一点，吴进无论是去哪一个大宗门，哪怕是整个修行界势力最大的那几个，也绝对会被当做宝贝一样供起来，予取予求。
系统出品，那肯定是必属精品啊！
所以吴进也就更加期待，这第二次的系统任务完成之后，又会有什么好处？
只可惜……这个任务实在是有点难，天门剑宗此次参加论剑的筑基级高手，个个都是身怀绝技。
要夺冠，那可比国足捧大力神杯难太多了……
闻言，郝家人不敢丝毫违拗吴进的意思，这才从地上纷纷爬起来，额头处都是一片红肿，却一点也不觉得疼痛。
尤其是郝家那另外的三个儿子，尽管知道有些失礼，但还是根本控制不住，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杯重新放回桌上的残茶。
那茶杯里，明明还有不少啊！！
若是……喝一口就能筑基！那么……
可是，这可不是茶水的事。
人家吴前辈没叫你喝，你就不能喝！
“怎么？都渴了？”
吴进即便是没有那一百多万次重来的经验，也能将这几道灼热的目光看得明白，那其中蕴含的渴求和迫切，简直都犹如实质。
“那就都喝点吧！哎，怎么好像你们家里很穷，喝不起茶水一样……”
“啊！”
郝家老大，郝消息，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他实在是无法压抑内心仿佛要炸开的极致情绪，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口中竟是发出无意义的音节，浑身的力气都像被完全抽空，险些就要瘫坐在地上。
几十年了！
几十年了啊！
身为郝家长子，背负着家族巨大的期望，更是前前后后吃了不下数十颗筑基丹，但依然还是不得门而入，后来筑基丹的效用越来越差，直到年届五旬，才勉强息了这份心思，将精力放到家里的生意上。
做梦也不敢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以一杯残茶，点化低阶修士筑基。
神仙的手段啊！
郝家今日大造化，遇到神仙降临，小弟筑基成功已经是万千之喜，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机会！
“老大，去……拿几根吸管来。”
郝多鱼终于稳住了神，看看几个儿子的状态，一个个体若筛糠剧烈颤抖，哪还能端稳了那宝贝茶杯。
这要是不小心打翻在地上……
很快，几根价值不菲的吸管同时插进茶杯。
“炼气不到九层的话，喝茶没用。”
吴进看了看茶杯边上围着的四个脑袋，提醒道。
呃！
郝多鱼一愣，眼中泛起一点失望，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这可不能怪人家吴前辈！
分明是自己想多了！
修行界的基本常识，须得炼气九层巅峰，再吃下筑基丹辅助，才有可能突破到筑基期。
现在吴前辈如同天神下凡，竟然一杯残茶便打破了其中一条规律，连筑基丹都不用了，就能让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瞬间筑基成功！
这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又岂能奢求更多？
只要几个儿子能有出息，自己这把老骨头，其实是无所谓的！
八十岁啦，即使筑基成功，又能有几年活？只不过是为了几十年来心中的那个执念罢了。
噗！
噗！
噗！
郝家三个儿子喝下茶水的一瞬间，体内仿佛是被戳破了一个玄妙的肥皂泡。
原本在身体里积攒多年，即便借助了无数筑基丹的药力依然无法进一步转化的那些灵气，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奇怪的刺激，争先恐后地迅速液化，成就灵液之基。
一眨眼的工夫，三个筑基期的修士，就这样凭空出现！
即便是天门剑宗，甚至更大一些的宗门，对于炼气期固然放任自流，但是到了筑基，一般都还是仔细对待小心培养的。
可以说，每一个筑基期修士，都代表着一份不可预估的前途。
今日筑基成功，来日就有可能结丹化婴！
到了那一步，在一些中小宗门里，几乎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凭一己之力，庇护百万门人。
如今的郝家，一门四筑基！
一辈子在夹缝中艰难生存经营，胸中积攒的浊气怨气，在这一刻，完全吐尽！
到底还是郝家老大见机得快，即便是欢喜得想要疯狂大叫大跳，但还是能够强行克制，带着三个弟弟，重新跪倒在吴进脚下，一个头无比郑重地磕了下去。
“老师！”
这一句话，当然比筑基更加重要一百倍！
郝消息也不愧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算计得自然极精。
一门四筑基，固然是天大的喜讯，但是跟这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若是能跟吴前辈定下师徒名分，那才是真正的一飞冲天！
好孩子！
郝多鱼眼前一亮，暗暗给大儿子点了个赞，真是不枉了自己平素的教导。
同时，有些紧张地去看吴进的脸色，不知这位疑似神仙中人的吴前辈，肯不肯答允此事，哪怕是个随便的记名弟子，那也是祖坟上诈尸的运气啊！
“唔，都起来吧。”
吴进未置可否，让郝家人心中忐忑。
第二十四章 进门是顾客，出门是老板
有门！
郝多鱼一生经商，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
只是稍稍看一眼吴前辈，郝多鱼感觉这事儿好像真的有希望！
或许，就差最后的一点火候！
尽管几个儿子筑基成功，从修为境界上已经完全碾压了老父，但如此关键时刻，郝多鱼当仁不让。
“吴前辈！”
这次郝多鱼没磕头，他也看出来了，似乎吴前辈已经看腻了这几只磕头虫，细节决定成败，不可再让吴前辈有丝毫不耐烦。
恭谨地躬身一揖，郝多鱼沉声道：“前辈点拨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孩子修行，那真是天大的恩赐！小人并非不懂规矩，原本这谢师礼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少的，可是前辈神仙中人，我们那些凡尘俗物实在拿不出手……”
一番话有些啰嗦，但重点却在于“谢师”那两个字上。
为了稳妥，郝多鱼不敢说拜师礼，而是用这个词先试探一下吴前辈的想法。
“不，礼不可废。”
吴进一摆手，打断了郝多鱼的絮叨。
嗯？
郝多鱼脸色一僵，忽然觉得没听懂。
礼不可废？
这……是啥意思……
小老儿这一辈子都做生意了，修行进境难看，念书也没念几天，文化有点低。
这“礼不可废”，是这么用的？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一个过程：自己诚心诚意奉上礼物礼金，吴前辈高风亮节不肯收，自己坚持说“礼不可废”，定要对方收下才行……
吴前辈你这……抢了我的话，我可就有点无话可说了！
莫非……是要钱？？
郝多鱼本不该如此迟钝，但实在想不到仿佛高在云端的吴前辈，居然这么接地气。
一个随手就能拿出六品妖丹，还有那什么千机蝴蝶兰之类高端宝物的前辈高人，竟然还看得上凡俗的那点资财？
这好像有点颠覆形象！
可是人家既然要了，咱可不能抠门啊！
本来就愁着自己这点家产，在天门大集还算是说得过去，但在人家吴前辈眼中，跟一堆垃圾完全没什么分别，哪好意思送出手。
既然有这么一句“礼不可废”。
我懂！我懂的！！
吴进稳稳地坐着，不再说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据之前的经验，自己要是不开口要，这个不长眼色的郝多鱼真的就不给。
当然，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自行脑补出来自己不需要。
特么的！
不需要，我来你这里折腾半天做什么？
要收徒弟我也去收几个女徒弟啊，就你郝家那几个歪瓜裂枣，资质简直比我还差，值得我深夜跑这一趟？
……
天门大集，万符归一堂。
进门时，吴进是个普通顾客。
出门时，吴进是幕后最大的老板。
深夜中的天门大集，依然是寂静而深邃，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接近一半的产业，在无声无息间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钱财乃身外之物，郝多鱼拎得清，出手绝不寒酸。
有钱！
即便是早已非常熟悉这个过程，吴进走在夜色中，还是忍不住要感慨一下。
简直无法想象，之前最高只是炼气修为的郝家，在根本没有顶阶修士坐镇庇护的情况下，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聚集到如此恐怖的财富。
难道……不会意外去世么？
真的是能者无所不能！
人才啊！
要是郝多鱼这一家子弄去前世地球，用不了多久就是一个全球首富！
太牛逼了！
摸摸手上的储物戒指，那里面有两张三品符箓！
三品！
三品符箓甚至能够伤到不够谨慎的结丹期修士！
这就好比说，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商人，家里其实藏着若干核弹什么的……
要不是任务时间紧迫，吴进真的很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这郝家的生意经，到底是怎么念的。
其实天门大集上的那些光鲜煊赫的大门面，大多数与郝家没什么关联，反倒是小门小户的各类商贩，背后几乎全都有郝家人的影子。
唔，比如说这一家吧，就跟郝家毫无关系。
不知不觉，吴进已经来到天门大集核心区域的某处。
即便是夜半时分，这里依然灯火通明，无数高挑的大红灯笼将门口照得比白昼还要亮堂。
“公子！您来了！”
不待吴进靠近，便有两个衣着淡雅素净的妙龄女子裣衽为礼，一说话脸先微微红了，像极了望夫盼归的良家妇女。
要不是“丽春院”三个字有点醒目，吴进几乎都不愿相信，这个地方，就是那个地方……
光是门口迎宾的这精巧贴心的设计，绝对是出自高人之手！
可比“大爷，进来玩啊”，强了不知多少倍！
也根本不是“您好，请选钟”的职业机械音能够比拟！
……
万符归一堂里，郝家父子五人，并未离去。
虽然这一夜之间从老板变成了打工者，但是自家主郝多鱼以下，不但没有分毫沮丧，反而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根本压抑不住。
产业全都送了出去，那有什么？
关键是！吴前辈赏脸收了！
既然收了，也就是说，自己家里这几个不成器的儿子，真的就跟高山仰止般的吴前辈定下了师徒名分！
这绝对是一步登天啊！
“父亲。”
老三郝再筑匆匆而入，欲言又止。
“这里没有外人，说！”
郝多鱼虽然未曾筑基，但家主的威严依然稳固。
“老师他……去了丽春院。”
呃！
五个人的表情，顿时有点精彩。
难道说，刚才老师要那么多钱，是为了去……嫖院子？
这话当然谁也不敢说出口，但好像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啊！
不然还能去干吗？修炼某种秘传功法么？红尘历练？
“咳咳！”
郝多鱼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吴先生生性洒脱，从心所欲，就这份心态，就够你们学的了！”
这个……
郝家四个儿子面面相觑，心想论赚钱，父亲你厉害；论修行，老师自然高山仰止；但是要论这个从心所欲……我们好像……也不差啊！
唉！也不知道老师去丽春院，选的哪位姑娘。
说不定……这个……辈分可能就有点乱的。
“老大！你去一趟！”
郝多鱼沉吟片刻，道：“找卫妈妈，把丽春院买下来。吩咐她好好做事！咱们可得让吴先生玩得高兴，不能被人当成是只有钱的羊牯来宰！”
第二十五章 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体会不到
“我要周纤纤。”
吴进落座，开门见山。
深更半夜，喝饱了花酒的客人们早已拥着钟意的姑娘们回了房，丽春院虽是通宵营业，大厅里却也早就空空荡荡。
不过，服务行业，服务至上。
吴进刚在一张空桌边上坐下，很快就有一个身段窈窕模样妩媚的姑娘贴上前来，倒茶时手指不轻不重地在吴进手上捏了一下。
她倒是没想到，大半夜还有生意上门。
什么周纤纤！
我不香吗？
这波倒霉，被挑剩下了，好容易半夜又来了一个，居然还是惦记周纤纤那贱人的！
比别人我比不了，难道比周纤纤也比不过么？
“我要周纤纤。”
吴进重复，像极了已经鬼迷心窍的镖客。
“哎呀……”
那接待的女子娇嗔道：“周姐姐，今天不方便！我叫吴巧巧，不知公子贵姓？我们先喝一杯呀？”
“你有病。”
吴进看了她一眼，平静道：“我只要周纤纤。”
啊！
吴巧巧吃了一惊，忍不住重新打量一番吴进。
的确是生面孔，绝不是自己曾经的恩客呀！
这……我有病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该死的！是那个杀千刀的贱人给我泄露出去的？让我查出来，定要撕烂她的嘴！！
“巧巧，退下吧。”
吴巧巧正嗫嚅着不知如何应付，楼梯上传来一个声音，快步走了下来。
这女人年岁虽已不轻，眉目间却有化不开的万种风情，那是浸淫此道三十余年练就的入骨媚意，能轻易点燃每个男人心底压着的那一团火。
“纤纤她今天的确是不方便，不待客。”
卫春花款款而行，到吴进桌子对面坐下，笑道：“公子怎么称呼？院子里还有许多姑娘，若是公子需要，我这就去叫醒了她们。”
其实，从吴进一进门，还没客人的姑娘们早已得知，这会儿正在紧急梳洗打扮，随时都准备用最好的妆容来欢迎客人。
只是，在此之前，必须得看到这位深夜前来的贵客，是否真的能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或是黄澄澄的金子。当然，聚气丹也是天门大集认可的硬通货，甚至比金银更受欢迎。
“我，就要周纤纤。”
吴进不为所动，目标十分明确。
这……
卫春花也是微微诧异，以她阅人无数的本领，若是见过此人，绝不会轻易忘记。
也就是说至少一年之内，此人并不曾光顾她的丽春院。
那为什么只盯紧了周纤纤那丫头？那并不是我这里最红的姑娘呀。
而且，纤纤昨天就见了红，的确是不方便。这位奇怪的公子看神态像是久经欢场，怎么会听不懂这话？
莫非……
卫春花到底是经验极度丰富，一瞬间便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莫非……这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喜欢的是那个调调？
嗯，碧血洗银枪的话，老娘当年倒也是经历过几个……
咚！
吴进忽然将一只木桶砸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霎时间，偌大的丽春院忽然变得极其安静，那些雕梁画栋的华贵房间里传出的隐隐约约的奇怪声音，一下子就戛然而止，也不知有多少人因为这深夜突如其来的惊吓，落下了终身不好治的毛病。
啊！
修行者！
卫春花是个识货的，不然也不能在这天门大集经营丽春院红红火火。
明明见这公子身无长物，忽然间出来这么一只大木桶，那显然是身怀储物戒指之类的法器。能够运用储物戒指，那便是修行者。
再仔细定睛一看，卫春花的眼睛，忽然间变得极其明亮。
聚气丹！
好大一桶聚气丹啊！！
即便是见多了世面，见惯了在这丽春院一掷千金的豪客们，但卫春花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海量的聚气丹，装在这样一个大桶里！
寻常人用来装丹药的，通常只是小瓷瓶，讲究一点的用白玉瓶，容量也不过就是十几枚到几十枚丹药的样子，不能再多。
现在……
这硕大的木桶啊！
光是往里丢那种白玉瓶，也轻易能丢下百八十吧？
这里都是聚气丹？
卫春花觉得心脏都快要漏跳了，可是奇异的药香扑面而来，显然不能作伪。
强行保持最后的镇定，卫春花谨慎地伸手在木桶里翻了翻，的确满满的全都是聚气丹，并不是表面一层的样子货。
这得有……几千粒？
我的妈呀！
纤纤那死丫头，哪里勾引来的这样豪气的客人！
“公子大手笔！”
卫春花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满脸都是笑容，道：“我带公子去找纤纤，她这会儿也该睡醒了。”
老天爷！
几千粒聚气丹！
别说周纤纤那死妮子只是身子不方便，就算是死了，也得给老娘先活过来接了这客人！
有这么多钱，都足够把她买回家炒菜了！
吴进点点头，跟着卫春花上楼，去找周纤纤。
用钱直接把对方砸翻的操作，自从很久之前第一次用，很快就沉迷其中，知道后来渐渐索然无味。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么？
不，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就体会不到！
啧啧，那一桶里，是7621粒聚气丹呢！
天门剑宗炼气期弟子每月定额发放10粒，也就是刚才随便这一出手，是一名普通炼气弟子六十多年的收入总和！
用来砸一个风尘女子？
别说入幕之宾，就算是赎身从良，那也足足够了的。
嗯，接管了郝家全部产业之后，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消费方式，懒得跟这丽春院的老鸨讨价还价耽误时间，直接用钱砸躺她，也就是了。
吱呀。
一扇精致淡雅的木门开了，露出一张吹弹得破的娇俏脸庞，欲语还休，娇羞地偷眼望了望吴进，红着脸低头道：
“公子，请进。”
把每一次恩爱，都当成是萍水相逢的美好邂逅。——卫春花《丽春院服务理念十三条》
其实这周纤纤在丽春院里论综合素质，勉强只能排到前10，算不上是什么头牌花魁之类。
今夜忽然来了点名的豪客，周纤纤早就得了消息，所以刚才娇羞固然是装的，但惊喜的神色却是发自内心，毫无表演成分。
第二十六章 这到底是是要干嘛呀？
啪！
房门轻轻关上，卫春花自然懂事，知道这时候她最快速度消失，那才是最有眼色的。
更何况，她也急着去拥抱那一大桶聚气丹，哪还管吴进要怎么折腾周纤纤。
一个字，随便！
两个字，尽兴就好！
总之公子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卫春花对院子里姑娘的素质还是很放心的，那都是她一手调校的，个个身怀绝技，有过硬的本领。
房门紧闭，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奇妙旖旎。
一男一女，又是心知肚明的那种关系，这会儿其实反而会陷入某种尴尬。
不过，周纤纤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最懂得如何化解这种局面，抿嘴浅浅一笑，落落大方地先倒了两杯酒，笑道：
“公子……”
“先脱了吧。”
吴进瞅了瞅任务面板，从时间上看，还比较宽裕，但也不能胡乱浪费时间，还是直奔主题比较好。
啊？
周纤纤一愣，难得地真正红了红脸。
这位公子，也未免太急了吧！
那么我要怎么做？
职业化的训练，让周纤纤迅速想到卫妈妈的谆谆教诲：绝大多数时候，矜持羞涩，都是你最大的武器！男人越着急，你越不能配合！
“把你衣架上那件白色的衣裙换上。”
吴进接着说道，他必须尽快帮周纤纤完成简单的化装，使她更加能够震撼周自横的心神，这样才有可能造成一击必杀的局面。
啊！
原来，是嫌我这身衣服不好看？
周纤纤松了口气，不知怎地又有些失落。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一身湖绿色的衣衫，是她自己最满意的。却没想到，这位贵公子，似乎是不喜欢绿色。
行吧，你有钱，你可以为所欲为，说啥就是啥。
伸手拿起衣架上雪白的衣裙，周纤纤快步走进内室，临了还不忘露出一张娇怯怯的脸蛋，假意警告道：
“公子你别偷看哦！”
不多时，周纤纤白衣胜雪，款步而出，心中却是万分疑惑。
怎么……他真的没偷看，也没进来？
这到底是什么路数！卫妈妈好像没教过啊！
“把这个塞进去。”
吴进看了一眼周纤纤，整体形象表示满意，便从床上拎起一个绣着鸳鸯的软枕，递了过去。
啊？
周纤纤满脸写满了问号，好半天才终于弄懂了这位公子的意思。
枕头塞到衣服里？
那这……
有些费力地鼓弄完，周纤纤原本平坦得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顿时高高隆起，像是身怀六甲，已有六七月份。
不要这样吧……
周纤纤心里忽然有些害怕，下意识地不敢去看吴进的眼睛。
难怪要给那么多钱！
这客人，也未免太奇怪了！难道专门对大肚子有兴趣？
唔……好像前些年，孙姐姐遇到过这样一个客人，虽然她没说具体细节，但院子里都议论说孙姐姐遭了不少折腾，那钱赚得不容易。
没想到，今天轮到我了。
“来，坐下，我给你画眉。”
吴进伸手拍了拍梳妆台前的凳子，笑道。
周纤纤一步一挪，心怀忐忑，不知道他说的“画眉”是个什么新鲜姿势，但既然客人进了这个门，她就不能拒绝，不然会被卫妈妈打死的。
画眉，画了很久。
久到让周纤纤觉得，仿佛是过去了整整一夜。
可是，自始至终，这个奇怪到极点的贵公子，真的只是认真地帮自己画眉上妆，比她自己还要认真仔细。
心弦始终紧绷着，周纤纤十分难受，但又不敢拒绝，只得眼看着吴进在她脸上放手施为，渐渐将她的脸蛋，似乎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其间，周纤纤打点精神，把院子里秘传的十八般武艺全都施展出来，比如说出声、倚靠、扭腰、胸蹭、俯身敞怀、指尖划动，等等。
但是没有用，吴进像是个尽职尽责的化妆师，一直都是气息平稳，动作一丝不苟。
“好了。”
终于，吴进在周纤纤脸上完成了最后一笔勾画，眯起眼睛打量许久，表示满意。
“你这里，有血吧？鸽子的那种。”
然后，一句话，又让周纤纤的脸，红了起来。
说实话，自从入行以来，周纤纤几乎觉得自己已经不会真正脸红了，除了表演的那种之外。
可是今天……这真是个前所未有的古怪客人！
罢了，既然都到这份上了，眼瞅着天都要亮了，人家花了那么多钱，想要进正题，那就进呗。
“嗯……吴公子……”
俩人同处一室足有两个多时辰，周纤纤才终于知道吴进的姓氏，这进度之慢，足可以排到丽春院建院历史上的首位。
“那个……其实不用的，刚才卫妈妈不是故意说谎拿捏，妾身今天……的确是不方便。不过没关系，吴公子您可以随意，我……可以的……”
呃！
尽管早有所备，吴进还是再一次觉得，干这一行的，真是豁得出去。
“不行，你那个不够。”
无奈，只得重复要求道：“你去取些过来，越多越好。”
啊？
周纤纤持续保持懵逼状态，心想这个东西，还有越多越好的？
遥想当年，我，嗯，也不多呀！
不过，终究还是顾客至上，周纤纤不能违拗，匆匆出了门，很快就拿了一只大大的瓶子回来，瓶身作猩红色，看上去有些古怪。
可是接下来吴进的动作，更加古怪离奇。
整整一瓶啊！
足够七八个姐妹分别用一次的量，被这位吴公子都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用一根细线系住，看上去并不牢靠的样子。
再然后……
诡异的吴公子，还是没有进行周纤纤任何熟悉的行动，反而是自己坐在梳妆台前，开始了又一次漫长的化妆。
天哪！
这到底是要干嘛呀！
尽管有金钱的支撑，但终究是深更半夜，周纤纤看着实在无聊，连打了几个哈欠。
不知不觉，已是丑时过半。
天，真的快要亮了。
干嘛呢干嘛呢干嘛呢？
周纤纤百无聊赖，独自拖着个假肚子，坐在床边发呆。
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那点事吗？
何必那么有仪式感，给我化完妆，自己还要化妆。
况且，弄来弄去，还没有之前好看呢，现在的模样……嗯，像是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虽然浓眉大眼的，却哪有先前一砸一桶聚气丹那样风度翩翩……
嗯，差不多了。
吴进看了看任务面板的时间，开始倒计时。
10！
9！
8！
7！
6！
5！
4！
3！
2！
1！
……
第二十七章 洗不干净了！
一个人影，快步穿行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
周自横，天门剑宗最具前途的筑基弟子，之一。
“啊！！！！！！！”
周自横纵声长啸，啸声在荒山脚下回响，震得许多夜出的小动物脚步一顿，连忙慌不择路地逃回巢穴藏身。
咻！
一张价值不菲的水灵符被毫不吝惜地祭起，化作数重水幕从天而降，却敛没了一切本应犀利的攻势。
灵气十足的清水，反复冲刷着周自横的右手，将原本就白皙得像女人一样的手掌清洗得无比干净，纤尘不染。
可是，周自横依旧痛苦地搓洗着，觉得无论如何努力，也洗不掉那仿佛已经深刻入掌心脉络的血污。
邪婴魔功！
邪婴魔功！
这功法的创造者狂傲到了极致，丝毫也不掩饰自身魔道巨擘的身份，将这门生平得意的功法，取了这样一个邪恶恐怖的名字。
最一开始，周自横当然是拒绝的！
不过，如果只是“恰好”找到了一两个刚出生就死去的婴儿，用来修炼一下的话，似乎……也可以接受？
罪恶，其实从很久很久之前，便已经开始。
多年来，周自横殷勤寻觅，但因为功法的要求非常苛刻，十几年来找到真正合用的死婴，只有区区两个而已。
即便是只有两个，立刻便让周自横的修为突飞猛进，一举从一个普通的炼气期小虾米，成长为天门剑宗内重点培养的内门弟子！
魔道功法，屡禁不绝，自然是因为它令人无比疯狂的可怕效用。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周自横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甚至即便是面对结丹期修士，也充盈着仿佛战无不胜的沸腾战意。
可是，每一次眨眼，都仿佛有一个血淋淋的小小身躯在眼前闪动，耳边响起那对年轻父母痛苦的哀求……
声声凄惨，如杜鹃啼血，将周自横的神魂推入腥臭扑鼻的无边血海，就此沉沦，再也无法挣脱。
这一次，周自横寻遍了天门山方圆数千里，始终没有寻到一个“刚好”死去的婴儿。
可是，明天便是宗门十年一度的天门论剑！
这次论剑，对周自横来说，格外重要！
自己不需要表现得太出色，不需要战胜那个据说已经半步结丹的强大的刘长寿。
只要夺得第二，或者是三四名，都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周自横真的没有把握！
十年了，他自己的进境，其实颇为有限。但是他知道，那些惊才绝艳的同门，可绝不会在原地踏步等着他。
如果论剑上表现糟糕，那很可能……就会被退婚，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一下子就变得晦暗不清。
绝不可以！
绝不可以被退婚，那简直是用生命都无法洗刷的莫大耻辱！
唯一的办法……再一次以邪婴魔功推进修为，自然可以稳操胜券，甚至是那个最为神秘的刘长寿，也未必不可战胜。
噗！
又一张珍贵的水灵符被浪费，继续冲洗着右手。
周自横已经做出了选择，可是真正堕入魔道的第一步，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洗不干净了！洗不干净了！！”
周自横浑身都在簌簌发抖，甚至一点点夜风的呼啸，都像是一柄沛然莫御的灵剑，轻易穿透他的胸膛，将一颗原本应该坚固的道心，切割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周自横的东西。
那孩子，还没真正足月生产，周自横杀人取婴的时候，甚至都没敢多看一眼。
那孩子的父母，只是普通的农家人，这样的普通人即便是数千上万，也根本无法伤到强大的筑基期修士。
可是，周自横的恐惧，发自内心！
这恐惧仿佛如影随形，无论周自横如何催动自身速度，都无法将其甩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自横口中发出像是濒死野兽一般的凄厉吼声，觉得必须要彻底将这恐惧压制住，彻底将体内的这股邪火发泄出去。
他需要绝对的放纵，需要一个绝对能够让他完全放松下来的地方，需要一个绝对服从听话、任凭他予取予求的人，女人。
于是，周自横想到了丽春院，想到了周纤纤的温柔乡，痛苦迷茫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不再犹豫，身形在夜空中急速转折，飞奔去天门大集的方向。
砰！
丽春院门口的一张桌子何其无辜，被邪火焚身的周自横一脚踢得粉碎。
“周纤纤在哪里？！”
已经带上面具的周自横一把抓住一个奉茶丫鬟胸前衣襟，吼叫道。
今夜，无论怎样闹，都跟天门剑宗上前途无量的内门弟子周自横，没有任何关系。
过了今夜，我便能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那该死的邪婴魔功，我永远也不会再碰了！！
“啊！”
那丫鬟瘦小的身躯被整个举了起来，在空中无助地划动了几下手脚，吓得脸色煞白，颤声道：“周姐姐……在春字八号房，可是她今晚有客人呀……”
砰！
周自横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将那丫鬟直接摔在地上，噔噔噔地径直上楼。
……
就在周自横闯入丽春院的时候，春字八号房里，却根本没有往日的无边春光。
就在此刻！
吴进完成了最后的读秒，忽然间身形一矮，直接便钻入了那张硕大的雕花木床下边。
？？？
已经懵逼了一整夜的周纤纤，再次晕头转向。
这，这又是什么操作？
这位一掷千金的吴公子，先让自己换了一身白衣，然后塞了个枕头，然后给我化妆，然后给自己化妆，这一整套极具仪式感的流程结束之后，我还以为要正式开始了呢，怎么……怎么却钻床底了？？
砰！
与此同时，房门被重重踢开，门口出现一个双目赤红，脸色却十分僵硬的年轻男子。
啊！
周纤纤花容失色，倒是认出了这张僵尸脸，是自己从前的熟客，来得虽然不算太多，但是每次出手也算得上大方。
可是今天，不是时候啊！
哎呀，难道说……
周纤纤脑子非常混乱，思绪飘飞。
再结合一下吴公子给自己装扮的大肚子……
难道说这位吴公子专好孕妇，而且曾经在偷情某孕妇的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景，所以听到一点动静就钻了床底？
这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那肯定不是第一次啊！
不过，不过今晚你才是最大的恩客，你没必要躲起来的……
第二十八章 陷阱！这是陷阱！
啊！！！
一脚踢开门，周自横原本打算把屋里那个碍事的男人先赶走，要是不识趣，直接杀了。
可是跟周纤纤这一照面，周自横如遭雷殛，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望着这个大肚子的女人。
在吴进的刻意装扮下，周纤纤一身白衣，挺着肚子，像极了刚才那个被周自横亲手杀掉的女人。
虽然面目不可能真正相似，但此情此景，有大肚子，有白衣，已经足够震慑周自横的心灵，更何况当时周自横内心痛苦纠结，本也就没仔细看那女人的面容。
咻！
根本不容周自横转过下一个念头，躲在床下的吴进，弹指一道疾风，如利刃一般，悄无声息地割破了周纤纤小腹中的那点暗藏的机关。
“我……”
周纤纤正打算开口解释几句，毕竟她床下还躲着一个，今晚的消费已经由吴公子买了单，就算她功夫高可以伺候两个，总也得别人愿意啊。
可是还没说出半句话，忽然觉得两股间凉凉的，有奇怪的液体顺腿而下。
“哎呀！”
周纤纤低头一看，忍不住失声惊呼。
那绑在枕头下的血袋子不知怎么忽然破了，鲜红的鸽子血流淌下来，瞬间便将原本就很轻薄的白衣染红，弄得一塌糊涂。
噔噔噔！
周自横像是被连番雷击，以筑基期的强大修为，竟然被吓得连连倒退，后背狠狠地撞上了二楼的一根栏杆。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不久前，他就是那样一刀刺穿了那女人的肚子，将即将成形的婴儿取出，祭炼自身魔功。
当时，那女人就是穿着这样的白衣，下身被鲜血染红，不住哭叫着，那声音追着自己很远很远，直到数百里外也依旧有余音绕耳。
“公子。”
周纤纤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见这位熟客脸色大变，自然以为是被自己吓的，连忙上前一步，打算好好解释几句。
就在她迈步的一瞬间，藏身床下的吴进，隐藏在周纤纤的背影中，同时而动！
“你！你别过来！”
周自横脸色惨白，伸手向前，阻止周纤纤靠近，然而很快就发现了异样。
还有人？！
他都差点忘记了，刚才那丫鬟说得明白，这屋里还有别的客人呀。
根本不容他有任何思考的空间，吴进已经从周纤纤的背影中露出身形，图穷匕见！
“啊！！！”
周自横虽然内心深处隐隐感觉到十分不妥，但吴进的这身打扮，再次让他陷入震骇。
这！
年轻的父母，血染的白衣，无辜的婴儿……
一切情景宛如重演，这里哪还是什么酒醉金迷的丽春院，分明就是那个静谧村庄中，孤零零的茅草屋前！
幻觉！
都是幻觉！
我杀了你们！！！
周自横念头方起，吴进却已经先发制人。
噗！
一张无比珍贵的三品符箓，被毫不吝惜地燃成灰烬，符箓中封印的那一道强大术法，被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即便是做足了准备，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了，但吴进刚刚完成筑基，要袭杀周自横这种已经筑基数年的强大修士，依然是要出尽全力，不敢有丝毫保留。
这枚三品符箓，刚刚得自郝家，名为“电蛇”。
电蛇符主攻击，附带一定的控制作用，在三品符箓中只能算是品质一般，可是对于筑基期的修士来说，已经是足够致命的杀手。
陷阱！
这是陷阱！
周自横内心疯狂大叫，当然已经识破了杀局。
可是，先前的过度震骇，让他大大失了先机，对手竟然一出手便是三品符箓，更是让他始料未及。
不过，能跻身天门剑宗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周自横自然也有极其丰富的斗法经验，今夜虽然心神混乱，但终究还是凭借邪婴魔功，将自身修为再次大大推进，已经无比接近结丹期的门槛，体内灵液隐隐都快要有了进一步凝练的意蕴。
虽然处在极度不利的慌乱之中，周自横双目眯起，冷哼一声，一道剑光仿佛凭空而至，在眼前凝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光幕，先求自保。
只是一瞬间，他便已经分辨出，对方的本身修为，不值一提！
好像，只是刚刚筑基？
哼！
哪里来的狠毒对头，设下如此陷阱，居然还弄到一张三品符箓！
不过，就凭这点微末修为，又能发挥这三品电蛇符的几分威力？
周自横念头一动，便又是三道剑幕横亘身前，三品符箓的威能，他终究还是不敢小觑。
或许最终还是挡不住，不过余威纵然能够伤我，也最多是受点伤。
可是你，不会再有出手的机会了！
周自横逆境中，依然能够冷静地权衡利弊，瞬间就计算出自己必定要受伤不轻，然后将这不知来路的家伙彻底击杀！
可是，下一刻……
咻！
三品电蛇符，在吴进的御使下，竟然像是活了起来，夭矫灵动得像神龙摆尾一般，竟然轻松地便从三道剑幕的缝隙中一穿而过，根本就没受到任何阻碍！
这怎么可能！！！
周自横脸色大变，露出决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算是结丹期修士手中，这电蛇符也不可能如此灵活莫测吧！
此人究竟是谁？
我确定从未见过，莫非他也是戴了面具？
气息的确像是刚刚筑基不久，可……为何这一手符箓操纵的能力，简直像是高阶修士亲临！
莫非……对方只是故意压制气息？？
一念及此，周自横忍不住亡魂大冒，原本局势已经极为不利，如果对方修为不亚于自己，甚至……更高一筹，那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转念间，那电蛇符穿透三道剑幕，眼看着就要钻入周自横的身体。
性命攸关之下，周自横再也不敢有所保留，仰天厉吼一声，忽然间身形滴溜溜一个打转。
这一转之间，便是道魔之隔。
转过身来的周自横，浑身气息陡然大变，从三万六千个汗毛孔中同时窜出一道道犹如实质的黑色魔气，伴随着无穷无尽恐怖凄绝的婴孩哭泣声，慑人心神，乱人魂魄。
第二十九章 邪婴魔相，一击必杀
滋！
恐怖的景象，并不能让吴进操纵的三品电蛇符有分毫迟疑。
无数道闪耀的电光，如白驹过隙般地穿透了周自横剑光的三重防御，一齐钻进这具正在魔化的身体里。
滋滋滋！
诡异的声响，仿佛是天降雷罚，要用无上神威摧毁这即将降临在世间的恶魔。
“啊啊啊啊啊！”
周自横发出极度痛苦的惨叫，身形在电蛇符的威势下不断扭曲着，扭曲成各种绝不可能的角度，看上去已经并非活人。
与此同时，距离很近的吴进甚至能够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那是雷电击穿肉体时，将血肉同时炙烤焚烧。
一枚三品符箓的威势，一点也没浪费，完全倾泻到对手身上。
若是换了别人，只要他还没突破筑基期，几乎不可能承担如此凌厉的打击，当场便会身死道消。
可是，散发着难闻焦糊味道的周自横，惨嚎声不绝于耳，但那具扭曲着的身躯，却始终不曾倒下。
“桀桀桀桀桀桀桀！”
陡然间，仿佛已经被电糊的身体里，竟然发出一连串恐怖的声响，似笑非笑。
“去死吧。”
语调怪异，竟然听不出愤怒或是怨毒的情绪，只像是平淡地诉说一个必将成立的事实。
话音未落，那一片片从无数汗毛孔中钻出来的黑色魔气，竟然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扯一般，在空气中波动扭曲，迅速凝成形体。
那是三个硕大的婴孩头颅！
每一个头颅都足有常人头颅的三倍大小，重叠在周自横胸前，呈品字分布。三个婴孩头颅同时张开白骨森森的牙齿，下一刻便要择人而噬！
凭借这歹毒诡秘的邪婴魔功，周自横硬是以筑基期的修为，硬抗住了三品电蛇符的攻击，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接下来的一击，即便是寻常结丹期的修士，怕是也不敢轻撄其锋。
可是，这个时候，近在咫尺的吴进，不但没有恐惧闪避，反而是忽然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恐怖画面。
嗯？
饶是周自横此刻心中充满了澎湃的杀机与无穷的怨毒，也不禁万分惊奇。
这、这人看什么呢？
这眼神，简直好像是看到了生平最感兴趣的物事，炼气九层巅峰的修士看到筑基丹、饥饿许久的人看到食物、陈年的老色胚看到少女……
我现在！
有什么好看的！！
你应该恐惧，应该颤栗，应该不知所措！
周自横骤然暴怒，暴怒中依然深藏着无法解释的疑惑。
他虽然现在看不到自己，但却知道自己全力祭起“邪婴魔相”，是怎样一幅恐怖的模样。
之前周自横因为好奇，曾经找了个镜子……那一次，吓得他当场就尿了，整整一个月都陷入惊恐之中，连睡觉都无法合眼。
这还是自己看自己而已！
现在，这个人面对我的邪婴魔相，怎么居然……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去死吧！！”
大敌当前，周自横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探究细节，毕竟先前三品电蛇符对他身体的伤害极其沉重，如果能尽快解决对手，觅地好好休养，或许还可以慢慢恢复。
若是再拖延下去，每一秒钟，那深入脏腑经络的无穷雷电威势，都将造成不可逆的可怕损伤，以后别说是结丹无望，就算维持现在的境界也几无可能。
随着周自横一声怒吼，那三颗硕大无朋的婴儿头骨再度暴涨，一下子就将周自横的身形比得非常渺小，藏在白骨头颅后面，仿佛已经无关紧要。
呜！
凄厉的鬼哭，从不知哪一个邪婴头骨中传了出来，摄人心魄。
“在这里了！”
吴进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终于眼前一亮，确定了目标。
随后，他不退反进，直接合身扑向其中一个头颅，那是品字形的左下位置，狰狞的邪婴头颅正张开巨口，却冷不防吴进自己就走了进来。
这、这干什么？！
周自横再度震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个极难缠的对手，身怀三品攻击符箓，更仿佛完全不被自己可怕的邪婴魔相所震慑。
可是现在，忽然间就送死了？
什么意思啊……
这门魔功，是周自横偶然得来，如今已经得到三个婴孩魂魄的滋养，邪婴魔相祭起时，每一颗邪婴头颅，都能轻易吞噬同阶的筑基期修士，甚至连高一阶的结丹修士，也有周旋之力。
现在这来路不明的对头，气息明明只是筑基前期，不但不躲避，反而主动找上一个邪婴，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可是，周自横做梦也不会想到，以上，便是他留存在这个世间的，最后一个念头。
噗！
一道剑气，直接贯穿了周自横的心脏，入体后丝毫不留情，爆开恐怖的灵力攻势，一瞬间便将周自横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全都搅成血肉齑粉，即便是大罗神仙，也难再有回天之力。
砰！
周自横的尸体重重地跌倒在地上，那失去宿主的邪婴魔相，随即便像肥皂泡一样湮灭于空中，仿佛从来也不曾存在过。
呼……
至此，吴进才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战，说来繁复冗长，其实从吴进床下钻出暴起发难，到破掉邪婴魔相一举击杀，前后电光火石一般，一共也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
先前与周纤纤折腾了大半夜，再加上三品符箓的威慑，就是为了逼出这家伙的邪婴魔相。
老实说，以吴进和周自横的修为差距之大，倘若周自横不施展这门魔功，那么就算是有三品符箓在手，最多也只能拼到两败俱伤，甚至吴进要多动用另一张三品防御符箓，才能保住性命。
可是吴进对于这一战的经验，实在是太过丰富了！
周自横到死也绝不可能知道，吴进对于邪婴魔功的了解，远远在他之上。
第三只邪婴刚刚凝练，就有一个重大的缺陷。
其实也不能算是缺陷，因为三只邪婴互相移形换位，即便是高阶修士，也不易窥破虚实。
偏偏……遇到吴进。
吴进完全是把这周自横当成是网游BOSS在打，而三个邪婴放出来，就相当于是BOSS开了个大招。
他打这丽春院副本已经上百万次了！
每一次做的，都是从BOSS大招中，找出一个看似凶狠实则虚弱的邪婴体。
开始，当然找不准，找不准的结果就是当场死亡，继续回到黑松林里，去跟恐爪隼谈人生理想什么的。
后来，即便能找准，依然无法抓住那唯一的破绽，寻隙而入。
结果也跟上面一毛一样……
直到无数次重复之后，吴进已经从开荒副本的小菜鸟，变成闭着眼都可以farm副本的老司机、熟练工、职业高玩。
可是对于倒霉的周自横来讲，连吴进姓甚名谁，为什么忽然暗算都根本不知道。
如此，便弥补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实力鸿沟。
一击，必杀！
第三十章 现在这些年轻人，只知道好勇斗狠
“怎么了怎么了？”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啊！”
“谁在外面！搞什么东西？”
“草！老子刚起兴，就被分了神了！是谁？！”
……
直到尘埃落定，周自横已经成为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首，丽春院内才响起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
华丽奢靡的一个个房间内，暧昧的粉色灯光接连亮起，里面传出各种各样粗俗愤怒的骂声。甚至有人怒气冲冲地开门探出一个脑袋，是觉得隔着窗户骂得不够痛快。
可是，一看到地上的尸体，那些脑袋迅速就缩了回去，比受惊的乌龟还要快。
我滴乖乖！
杀人了？
我什么都没看见，大神您随意……
这是一个修行者的世界，距离天门大集仅仅数里，便是远近闻名的天门剑宗。
所以这天门大集内，两个修行者一言不合爆发战斗的场景，一点也不奇怪。就跟吴进前世时，热闹的夜市街头斗殴一样，即便不是天天发生，对于经常混迹此地的人来说，也算是司空见惯。
没有过多的惊讶，也不必多余的解释。
吴进轻车熟路地将周自横的尸体收入储物空间，在这个过程中，当然不会忘记摸尸的好习惯。这个周自横，可以说浑身都是宝，此战虽然消耗掉一张珍贵的三品符箓，但总的来说，还是稳赚不亏的。
整个过程，丽春院却仿佛恢复了深夜的宁静，只是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时不时地投来一束意味不明的眼神。
那是这丽春院的卫春花卫妈妈。
“哼！”
“这家伙……我说出手这么大方呢！原来那一桶聚气丹，不是过夜费，而是场地费……”
罢了！
既然钱给到位了，老娘也就不跟你计较砸坏我家东西，吓坏我家姑娘的事儿了。
这小子还算懂事，知道提前把周纤纤那丫头弄晕，倒是省得老娘我再多费事。
唉……
现在这些年轻人，都是只知道好勇斗狠！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吴进收拾好杀人现场，向隐身在暗处的卫春花点了点头，随即便迈步出了丽春院，径向天门山而去。
天色已经快要蒙蒙亮了，巍峨的天门山在微微的晨曦中傲然耸立，给人一种沉稳安心的感觉。
“闫师叔！”
吴进的脚步刚踏上天门山，便束音成线，直接召唤今夜的值守者，天门剑宗最年轻的结丹修士，闫如玉。
“什么事？”
话音未落，闫如玉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脸色看不出喜怒，盯着吴进问道。
“我想要求见宗主！”
吴进开门见山，语出惊人。
百年来，天门剑宗宗主闭关破境，宗门事务一直都由代理宗主全权负责，宗门中早已对其宗主相称，不再刻意加上“代理”二字，这是最基本的人情世故，即便修行界，也逃不过这些约定俗成的规则。
哦？
闫如玉柳眉一挑，不禁有些好笑。
她当然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个面生的小家伙，刚刚完成筑基，连境界都似乎尚未稳固。
那么他求见宗主的原因，不问而明。
念及此，闫如玉摇了摇头，拒绝道：
“此次天门论剑，早已报名完成。新晋的筑基期弟子，只能等待下次，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宗主了。”
由于天门剑宗十年一度的这次论剑，宗门给出的奖励都颇为丰厚，所以几乎每一次开启前后，都有刚刚达到筑基期的弟子，因为错过了报名时间而万分遗憾，求爷爷告奶奶想要参与进来，哪怕是混个鼓励奖，那也是赚翻了。
闫如玉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下吴进，约莫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这个年纪完成筑基，一般来说算得上天赋不错，或许下一届天门论剑，就可以崭露头角呢。
“不是为了这事。”
吴进摇头道：“我一时失手，杀了周自横周师兄，另外发现重要的事情，需要向宗主当面禀明。”
什么？！
闫如玉大吃一惊，浑身气机险些控制不住，瞪眼追问道：
“你说你杀了谁？？”
“周自横。”
吴进后退半步，必须要尊重一下结丹期修士的气息压迫，从容道：“居住在小鱼峰的周自横周师兄。”
“怎么可能！”
闫如玉深吸一口气，实在不能置信。
周自横可是鼎鼎大名的内门弟子，在整个天门剑宗筑基期弟子中，实力排名稳居前五，甚至有人猜测他都可以跟刘长寿掰一掰手腕。
就凭这个刚刚筑基，连气息都还有些紊乱的小子，且不说动机原委，凭什么杀得了他？
“师叔请看。”
吴进用最简便的方式，完成了证明。
嘶！
闫如玉亲眼看到周自横的尸体，不禁隐隐感觉到不妙。
这，真的运气不好！
怎么偏偏赶上自己今晚值守，遇到那么多事情！
先前恐爪隼载着不知名的强大修士迫近天门山，此事刚刚向宗主做了汇报。本以为天亮了即将交卸了值夜的职责，却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周自横死了！
那……
此事非同小可，的确要尽快禀报宗主知道！
“你跟我来！”
闫如玉目光复杂地看着吴进，有些看不懂他的淡定从容。
宗门严令，不许同室操戈啊！
就算有什么龃龉仇怨，自有宗门长老专门负责协调处理此事。
要是一言不合就要不死不休，那我堂堂天门剑宗，难道成了养蛊的罐子？到最后又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这小子虽然刚刚筑基，却无疑是个狠人！
公然触犯宗门禁令，杀了人不但没有慌张，还口口声声说要面见宗主。
你到底有什么凭仗？
不过，这些话，闫如玉只在心里想想，并不会说出来。
论剑在即，身为热门选手的周自横却死在了论剑前一夜。
若是寻常的内门弟子，也就罢了，可是这周自横的背后……
片刻后，闫如玉带着吴进，一路急速飞掠，径直来到天门山山巅。
一座小小的精舍矗立在群峰之巅，显得别致清雅，超然世外。
“进来。”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中传出，仿佛带有着能够稳定心神的非凡魔力，即便是天门山当场爆炸崩塌，也不能让这个声音的主人惊惧动容。
第三十一章 一事相求
“呵……”
许久之后，天门剑宗代理宗主，化神期大修士栾剑，目光从周自横尸体上的那本破损的旧书上挪开，摇头叹息道：
“我只道，七百年前，邪婴魔尊一死，这门邪婴魔功就此失传。可没想到，七百年后，在我天门剑宗里，竟然有邪婴余孽……”
老人的声音显得缥缈悠远，似乎带有某种追忆。
关于邪婴魔功，年轻的闫如玉知之甚少，只能保持着恭谨的神情，不插口。
吴进也低着头，不去打扰栾宗主的追思。
毕竟……如果抬起头的话，就还要扮演那种“哇，第一次听说！哇！邪婴魔功听起来好可怕！哇！宗主怎么什么都知道，好厉害……”之类的表情，其实挺累的。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栾剑感慨片刻，目光转向吴进，询问道。
“弟子吴进，西山庚零七号房外门弟子。”
哦？
栾剑脸上露出微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刚刚筑基不久？”
既然外门弟子，那应该是炼气期，况且本门筑基期内门弟子，的确没有这个吴进。栾剑如此发问，主要的疑惑在于，刚刚筑基，凭什么能杀死身怀邪婴魔功的周自横？
“是。”
吴进当然明白对方的言外之意，从容道：“弟子昨夜得了些机缘，终于成功筑基。喜悦之下，便去天门大集上的丽春院，找了个姑娘庆祝一下……”
呃！
栾剑不禁莞尔，这孩子未免也太老实了些，倒是真的知无不言。
旁边的闫如玉却皱了皱眉，原本看这吴进年纪轻轻便成功筑基，更是竟然可以击杀周自横，可谓是前途广大。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堕落红粉堆里的不良少年，实在令人遗憾。
“睡到半夜，周自横周师兄就闯了进来……”
吴进绘声绘色地编了一段故事，大致就是说周自横半夜上门抢人，两人起了争执，动手的时候周自横变成恐怖的模样，然后被他一剑刺死，云云。
这故事七分真，三分假，即便是时候有心人找到丽春院当晚的客人求证，也查不出什么异样的端倪。
故事是说给栾剑听的，吴进当然知道怎样才能引导栾剑，按照他设定的思路去猜测，最终形成一个没有破绽的“真相”。
“好孩子，运气不浅。”
果然，栾剑听完吴进的“老实话”，心中基本有了判断。
大约是因为论剑在即，那周自横铤而走险，再度杀人取婴，祭炼魔功，之后也想要找地方发泄火气，便刚好与这个吴进撞在一起，两人动手时，周自横尚未稳固的魔功露出某种致命的破绽，偏偏被这个运气逆天的小家伙一剑刺中……
此事，原本也算不上有什么惊天动地。
邪婴魔功固然曾经轰动修行界，那是因为邪婴魔尊以炼虚期的恐怖修为四处杀戮凡人，祭炼的邪婴数量竟然超过千万之数！
如此，才终于引得修行界各方震怒，联合了足足九位炼虚大能，将邪婴魔尊困杀于天蚕涧中。
而周自横，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邪婴魔功的部分传承，可是本身境界也不过是区区筑基期罢了。这样的修为，即便身怀魔功，也无法为祸过甚。
唉！
现在想来，十年前的那次论剑，周自横崭露头角，凭借的并不是过人的天资，而是以魔道功法为底蕴，自然进境神速，远胜众位同门。
可惜，老夫当年也走了眼，不曾看出这一层关键。
可是……可是……
问题就出在那十年前的天门论剑上！
在那次论剑中，年方十四岁的周自横，不但追平了由闫如玉保持的宗门最年轻筑基纪录，而且还一举摘得桂冠，风光一时无两！
当时恰逢有一位前来观礼的大修士，看中了周自横的天赋前途，竟然就替自己六岁的女儿提前定下婚约。
这十年来，周自横在小鱼峰闭门修炼，但依然还是被传出进境缓慢、江郎才尽的说法。
当然，现在已经知道他是因为魔功得不到新的血肉蕴养，自然打回原形，不复之前“天才”的名号。
今夜子时，闫如玉汇报，说看到有三品凶兽恐爪隼，载着某位不知名的修士，迫近天门山。
栾剑闻讯探查，却没查到任何踪迹。
能够强行压制三品凶兽恐爪隼，使其甘为驱策的，必定是修为高绝的大修士，至少也可以与栾剑并驾齐驱。
栾剑猜测，那很可能便是十年前定下婚约的那位大修士，再次前来，要查看十年之后周自横的进境、论剑中的表现，再决定是否履行婚约。
现在，周自横已经横尸在地上。
此事当然可以解释，说周自横乃是修炼魔功的魔道修士，七百年前邪婴魔尊的余孽，修行界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死在天门剑宗一名寻常筑基弟子的手上。
可是，人家能信么？
那位一眼看中便定下婚约的大修士，在修行界中素有“邪”名，行事单凭喜好，不问善恶，原本就对道魔之分看得不太重。
更何况，吴进一剑刺死周自横的事情，实在太过凑巧，本身就有难以令人信服的成分。
这样解释出去，那位大能很可能视作粗劣的谎言，进而迁怒整个天门剑宗，认为是有人嫉贤妒能，用卑鄙的手法害死了他的好女婿……
那样的话，可就糟糕了！
天门剑宗要占到一个理字，可不能光凭吴进的一张嘴，加上周自横的尸体，与几页来路不明的“邪婴魔功”残本。
可是来不及了！
栾剑看了看天色，已经是旭日初升。再有一刻钟时间，便是本届天门论剑正式开启的时候。
现在，哪有时间去搜集更多的证据，证明周自横的确是修炼魔功，咎由自取？
最起码，也要先过了今天再说！
栾剑沉吟许久，目光掠过吴进，忽然间顿住，反复打量了几遍，见他年龄身形，都与周自横颇为接近，心中终于有了一个还不太成熟的主意。
“吴进。”
“弟子在。”
吴进很快应声。
“老夫代表天门剑宗，对你有一事相求，不知你可否愿意？”
第三十二章 这个你放心！
“不，我拒绝。”
耐心地听完宗主栾剑的请求，吴进立刻摇头，拒绝得十分果断。
呃！
栾剑的老脸就有点挂不住了，虽然的确有点不情之请的意思，但好歹老夫是天门剑宗的宗主啊！
这个吴进！年纪轻轻就能筑基成功，想必不是蠢笨之辈，怎么……一点灵性都没有！
“我修为低劣，怎能冒充周师兄！”
吴进正色道：“先前虽然侥幸赢了，其实我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好像周师兄根本就不设防似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栾剑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劝说道：“这你放心，你也就是冒充一天而已。”
“可是明天……呃、是今天！”
吴进指了指已经越来越亮的天色，依然拒绝道：“今天就是论剑啊！周师兄是要上场斗法的！我才刚刚筑基，怎能敌得过那些修炼多年的内门师兄？”
“这个你放心！”
栾剑郑重承诺道：“那场比赛你必定会赢，你放心施展就是了！”
“不行不行。”
吴进丝毫不松口，继续拒绝道：“弟子虽然修为不足，却也是一路勤修苦练，谨记宗门的教诲，要光明磊落，要堂堂正正！怎能行此冒名顶替之事？”
“这个你放心！”
栾剑呼出一口气，继续尝试说服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咬牙道：“这次是宗门有求于你，日后必不会亏待了你！”
该死的！
要不是时间紧迫，要不是这天门山上再也难以找出一个年龄与周自横相仿的筑基期修士，老夫才懒得跟这一根筋的家伙废话！
“不行呀宗主，我担心斗法时毕竟灵气无眼，万一不慎受伤……”
“这个你放心！唔，你看此物，必能护你周全！”
“还是不行呀宗主，我毕竟刚刚筑基，正需要好好休养稳固境界，怎能……”
“这个你放心！嗯……给你这个，必定不会影响你以后结丹！”
“不行呀宗主……”
“这个你放心……”
最终，在栾剑咬牙瞪眼地签下了一系列丧宝辱宗的不平等条约之后，吴进终于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快走！论剑开始了！”
好容易说服了这个貌似忠厚内藏奸诈的吴进，栾剑急匆匆地冲出门去，他是此次天门论剑的最高裁决者，不应该也不可能缺席的。
……
天门山，半山处，有一片占地极广阔的平台，平时用作门内弟子相互切磋道法的场所，今日却是宗门十年一度天门论剑的主会场。
此刻已过了辰时，会场内熙熙攘攘十分热闹，所有人都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山巅处。
怎么……还不见宗主大人？
不会是忘了吧？
“哎，吴进呢？”
在非常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有人很难得地没有关心宗主去哪儿了，伸肘子碰了碰身边人，低声问道。
宗主这么高的级别，距离他秦星实在太遥远了，可是吴进那家伙，好歹也一个屋子里睡了好几年，从昨天就失了踪，今日是宗门论剑的大日子，居然还没出现。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我哪知道！”
被他碰问的那人也是同为庚零七号房的，摇了摇头，皱眉道：“再等一等吧，按理说吴进最爱凑热闹了，没道理不来看论剑的。”
这会儿，姗姗来迟的宗主栾剑终于登上高台，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话。
无非是些关于宗门的光荣历史，论剑大比的由来与意义，举行论剑比试的必要性、重要性、不举办论剑的危害性等等这些……
除了个别思路清奇的另类之外，大部分人都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焦急等待着正式论剑的开始。
终于，栾剑的废话讲完了，天门剑宗十年一度的论剑大比，在一片欢呼声中，缓缓拉开帷幕。
此次报名参赛的筑基期内门弟子，共有六十四位，将分成十六组，捉对斗法论剑。
每一组决出两名优胜者，再进入抽签淘汰赛，从三十二强开始，直到最终冠军的角逐。
天门剑宗内，达到筑基期的修士当然不止区区六十四位，不过此次论剑主要是为了激励最有前途的弟子奋发向上，所以限定六十岁以下才有资格。
那些七老八十，甚至过了百岁才勉强筑基成功的，一般会被认为即便侥幸结丹，前途也颇为有限，不值得宗门重点关注培养。
比如说如今名声煊赫的结丹期修士闫如玉，他筑基的时候方才十四岁！更是在七十七岁那年顺利结丹，引为一时佳话！
唔！
今天还有一位十四岁筑基的师兄要参加论剑呢！
在天门剑宗内，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尽管周自横仅仅享年二十四岁，却是所有尚未筑基的外门弟子的师兄，而且也是本次论剑最受关注的几个热门之一。
论剑第一轮，共有三十二场斗法，周自横所在的这一场，吸引了大量观众，其中不乏崇拜者和小迷妹们。
吴进，戴着由宗主栾剑亲手制造的精致面具，闪亮登场。
当然，这面具不是从死鬼周自横脸上扒下来的那一种。以栾剑堂堂化神期大修士的手段，要改扮一个人只是举手之劳，用不到那么下作的办法。
“啊！是周师兄！”
“周师兄自从上次论剑夺冠后，一直低调隐忍，任凭旁人怎么议论都不理会，今日便是他正名之日啊！”
“得了吧！我看他就是修行遇到了障碍，被别的几位师兄师姐追上了，不好意思见人而已！”
“哟！你又知道了？这话你敢当着周师兄的面说吗？”
“不信？等着看吧！这次论剑，我看好从心峰的刘长寿师兄，据说他已经半步结丹了！筑基期的论剑，简直就是横扫！”
“那你来这里？不去刘师兄那里看？”
“看个屁！刘师兄的对手弱得要命，根本就没什么看头！”
“那这么说，这一场会比较精彩？”
“当然！周师兄对陈师兄！这可都是夺冠的热门啊！据说陈师兄早在数日前直到抽签结果的时候，就扬言放话说此战必胜！不过小鱼峰那边始终没有回应。现在，到了见真章的时候了！”
“啊！这样啊！我这些天沉迷炼丹，都没关心抽签结果来着……”
“这两位，小组赛就遇到了啊！这一组简直就是死亡之组！不管结果怎么样，周师兄陈师兄肯定是携手出线，毫无悬念的。”
第三十三章 大罗黑魔剑
陈磊，筑基后期修士。十八岁筑基完成，距今已有近四十年。
也就是说，这是陈磊的最后一届天门论剑，下一次他就超龄无法报名了。
上次论剑中，陈磊在四强赛的时候惜败，但是在最后三四名的争夺中胜出，最后位列第三。
十年前，陈磊已经是筑基中期，或许是存了点轻敌的心思，竟然落败于刚刚筑基的周自横手中，引为生平憾事。
今日，虽然只是小组赛第一场，却是他陈磊复仇的最好时机！
万众瞩目之下，一战而胜，一雪前耻，这才不负了十年来的辛苦修行。
陈磊静静地站在场上，双脚不丁不八，远望去像是一尊亘古屹立的山峰。他的目光落到“周自横”身上，带有某种探究的意味，想要把这个宿命般的对手彻底看透。
总觉得，十年前输得稀奇，对方似乎有什么深藏的秘密，须得特别警惕，容不得半分马虎。
可是……
由著名老戏骨吴进扮演的周自横，却仿佛根本没有大战在即的状态，虽然也同样来到场上，却活像是街头卖艺的江湖艺人一般，团团做了个罗圈揖，对每一个观众都笑脸相迎，就差说出那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了。
哼！
又弄什么玄虚？
休想再骗我一次！
陈磊不言不动，表情恍若古井无波，两个瞳孔中装着小巧玲珑的“周自横”，任凭他尽力表演，只当是视而不见。
当！
无极钟一声清脆，天门论剑小组赛第一场，就此打响。
咻咻咻！
偌大的天门山论剑台上，顿时响起无数剑气破空的声音，咻咻咻不绝于耳，一时间剑气纵横，仿佛连太阳的光辉，都被夺去一瞬。
修行界中，法门万千，有些冷门的术法，其奇诡之处令人无法想象。
天门剑宗既然以剑为名，剑修自然是占据了主导地位，此番论剑开始，一眼望去，至少有八成的修士，幻起道道剑气光芒，或护体，或攻敌。
小组赛第一场，一共有三十二场比赛，同时开锣。
有的修士选择直接抢攻，无极钟声尚未落定，便已经接连发起数次凶猛的攻势，大有毕其功于一役的坚决犀利。
也有两个修士同时选择稳妥，都没有先动手，而是谨慎地保持距离观察对方，像是两尊大眼瞪小眼的石雕。
吴进这里，是唯一的意外……
陈磊没有抢先动手，保持警惕，以静制动。
可是吴进就非常奇葩了，他从下场开始，就根本看都没看对手一眼，极其热情地跟所有观众打着招呼，像是即将过气的明星好容易弄了场演唱会，恨不得把仅存的一点粉丝当成大爷供起来。
“呃，这位周师兄……怎么好像有点跟传闻中不一样啊！”
“对啊！不是说他很高冷很不好接近么？现在这……算什么？”
“战术！你们懂个屁！这都是战术！”
“可是据说十年前，陈师兄就是因为轻敌才输了一招，这次不管什么战术，最终还是要凭真实实力吧！难道陈师兄还会再轻敌一次？”
“谁知道呢……呃！周师兄您好！您太客气了……”
吴进依然在热情地打着招呼，似乎这并不是论剑现场，而是一场专门用于交际的酒会。
就连炼气三四层的小虾米师弟都不放过，搞得那些首次观摩论剑的孩子们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忙不迭地还礼客套，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哼！
搞的什么花样！
陈磊终于有点按捺不住了，总觉得眼前的“周自横”，比十年前更加令人看不透。
看不透，心里就难免有一些烦乱，陈磊不禁一凛，暗想难道这就是这家伙的策略？
不知不觉，我又落入他的算计当中？
不能再等下去了！
嗡！
令人泛起寒战的奇特声响，忽然间以陈磊为中心，扩散蔓延开来。
下一刻，一柄灵气逼人的狭长灵剑，在陈磊眉宇前一尺处，凭空凝形。
灵剑通体漆黑如墨，仿佛将煌煌天光都吸纳进去，再也无法逸散出来。
围观者中，修为稍低的，一眼看到这柄漆黑的灵剑，顿时心中如遭大锤轰击，转瞬间脸色苍白如纸，满脑子都是黑色灵剑的形态，以至于心神震荡，惶惶不知身在何处。
“去！”
陈磊一声清喝，便只见那柄漆黑灵剑，瞬息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一眨眼的工夫，灵剑已经化身千万，铺天盖地都是黑漆漆的剑光，简直能够遮天蔽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向不远处的“周自横”席卷而来！
这时候，吴进正在热情地跟一位刚刚入门的小师妹聊着天。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里还有几口人呢，你妈贵姓啊……”
去死吧！
这个“周自横”的无视，是对陈磊莫大的侮辱，终于还是拂乱了他的道心，咬着牙催动法诀，将这一手大罗黑魔剑，施展得更加凌厉恐怖。
“师兄小心！”
那位被吴进攻略了半天的小女生红着脸，连忙提醒一句，关切的确是发自内心。
“没事没事，不慌。”
吴进笑道：“好吧，我先去收拾了他，再来找你说话。”
微笑中，吴进转身，从容迈步，走向漫天卷来的黑色剑网。
找死呢？
陈磊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惊疑不定。
除非是结丹期修士，否则谁敢如此小觑我大罗黑魔剑的威能？
要不是十年前我尚未练会这道术法，又岂会败在你手中？
如此托大，可不要怪我辣手无情！
一咬牙，陈磊不但没有稍收剑势，反而是厉喝一声，那原本已经接近万数的漆黑灵剑，竟然又进行了一次分化，每一柄灵剑都化作两柄。这样加起来，灵剑的数量迅速破万，在空中交织成的漆黑剑网更加绵密犀利，几乎已经像是一匹黑得发亮的绸缎，兜头罩了下来。
吴进，笑容不减，仿佛头顶上即将落下来的不是成千上万道锋锐的剑光，而是沾衣欲湿的杏花雨，即将漫步微雨中，脸上露出喜悦期待的神色。
第三十四章 轮到我动手了么？
“啊！”
“周师兄怎么不躲！”
“这样，不要紧的吗？”
“真是艺高人胆大！”
“如此看来，我怎么觉得陈师兄要输啊……”
“不可能的！这两位师兄实力应该是伯仲之间呀，周师兄莫非有什么必胜的手段？”
“大罗黑魔剑！陈师兄的大罗黑魔剑，果然练成了！这威势！真是太恐怖了！”
“哎呀！真的落下来了！周师兄还是不闪不避，这未免也太托大了吧……”
……
议论声中，吴进头顶的漆黑剑网，已经毫不留情地一落而下。
哼！
是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就算到了宗主面前，我也有话说！
陈磊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保留，或许内心深处他还是深深忌惮这个神秘的对手，只有出尽全力，才有可能取胜复仇。
轰！
大罗黑魔剑的恐怖威势，笼罩了足足数十丈方圆，吴进单薄的身影在剑网正中，显得那样渺小而孱弱。
剑势终于落下，无情地斩在天门山论剑台的地面上，只听一声巨响震彻群山，甚至连许多正在论剑的修士都不禁心中一凛，连忙各自取了守势，先求自保，唯恐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意外。
千万道灵剑的威势，重重斩落在地上，无数深深的沟壑瞬间出现，随即便纷纷倒塌，最终形成一个巨大的土坑。
飞沙走石，大量的砂砾尘土飞扬起来，几乎要遮蔽太阳的光芒。
观战的众人纷纷捂住鼻子，但却不舍得闭眼，将眼睛挤成两条缝隙，拼命寻找着周师兄的身影。
该不会……被打得灰飞烟灭了吧？
片刻，尘埃落定，众人惊奇地发现，身形并不高大的周师兄，好像还是好端端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挂着先前的微笑，神色从容。
这……
“周师兄没事？”
“废话么！你以为是你啊，一剑就完蛋了。”
“可是周师兄怎么抵挡的刚才那恐怖的剑势？”
“是啊！我看周师兄他……身上连一点尘土都没沾上，这怎么做到的……”
“能者无所不能啊！你都能看懂，那你也能去报名论剑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跟那些完全没看懂的炼气小虾米不同，关注这场战斗的，还有许多筑基期甚至结丹期的修士。
毕竟，周自横对陈磊这一场，几乎算得上是论剑小组赛第一轮中，最有看点的一场比赛了。
谁也没想到，斗法开始，陈磊的确是展现出身为筑基后期修士强横的实力，一手大罗黑魔剑威势十足，可圈可点，可是周自横那一边，表现得极其诡异。
“刘师叔，你怎么看？”
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筑基修士，措辞谨慎地询问身边一个年龄明显小了许多的中年人。
原本两人是同时入门，但是姓刘的先一步结丹，就此成为师叔。
“我……嗯……”
这位刘师叔想说我也没看懂，但又觉得有些丢人，这只是筑基期的论剑而已啊，为什么我会看不懂？
可是，的确没道理啊！
陈磊的大罗黑魔剑练成了，虽然不敢说是同阶无敌，但至少也得是极难对付的强横术法，即便是自己面对刚才那漆黑如墨的剑网，也得打点精神小心应对。
可是，这个周自横有古怪！
刘师叔揉了揉眼睛，心想如果我不是老眼昏花的话，刚才周自横的确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啊！
然后，那绵密无瑕的剑势，却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似的，整整齐齐地避开了周自横，继续落下去，只是将地面切割得乱七八糟，声势惊人。
这是什么道理？
陈磊故意留手？
怎么看也不像啊！
为什么漆黑如墨的绵密剑网，忽然间分成两边，像是被人用梳子给黑发梳了个中分？
是周自横施展了什么神通手段？可是他身上甚至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调动！
难道说筑基期修士的灵力调动，可以隐藏到连我都看不出来？
现在的后辈，都这么可怕了么……
这位资质平平的结丹期修士，莫名有些忐忑，有一种要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紧张感。
嘶！
旁观者都未必清，当局者自然更加迷。
陈磊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微笑着的“周自横”，一挥手，先有三道剑幕护身，心中实在是已经忌惮到了极处。
老实说，陈磊倒也没指望用一手大罗黑魔剑，直接就能克敌制胜。
毕竟对手是上届冠军，尽管近年来被传说江郎才尽，修为迟滞不前，可修行界的事，谁能说得准，有的人就喜欢示敌以弱，为的是关键时刻攻之以强！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耗费了许多灵力的大罗黑魔剑，竟然只是给场地中央挖了个坑！
从头到尾，对手连衣角都不曾飘动半分，更是无法借此看出任何虚实，只是觉得今天的周自横，仿佛浑身都笼罩着一圈圈神秘的光环，令人无法逼视。
陈磊不敢再轻举妄动，心中打定主意，就算这个周自横再去跟观众拉关系套近乎，就算他跟刚才那个小师妹当场结婚双修，他也绝不干涉，且先看看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名堂，接下来的一击，是否如石破天惊无法抵挡。
唔，轮到我动手了么？
吴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脸上笑眯眯地。
他知道这个陈磊已经开始怀疑人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次主动攻击的，接下来只能是由自己出手，来终结比赛。
唉！
这一场，已经赢了1482421次了！
虽然这场戏完全是自由发挥，没有任何剧本约束，但次数太多，实在也是有点恶心。
这次，用个什么姿势呢？
想了想，吴进缓缓抬起右手。
来了！
他要来了！！
陈磊浑身一震，如临大敌，连忙接连挥手，身前防护的剑幕已经达到七重。
围观的修士们也纷纷精神大振，终于可以看到传说中的周师兄动手。
“你看你看！周师兄的起手式，多么奥妙玄奇！”
“一定是比大罗黑魔剑更强大的术法！”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太牛逼了！周师兄太稳了！光这份潇洒从容的气度，便令人心折！”
“偶像啊！以后周师兄就是我的偶像！”
第三十五章 斗气化马，恐怖如斯！
你奶奶的！
该死的吴、吴进！
你倒是速度点啊！！
凭借化神期强大修为，强行以体内元婴寄托元神，飘荡在吴进身边的天门剑宗代理宗主栾剑，此刻正跳脚大骂，骂得元神都在震颤。
刚才那大罗黑魔剑，当然是栾剑给挡下来的。
没办法，毕竟已经说过了无数句“这个你放心”。自己做过的承诺，含着泪都要遵守。
这个吴进，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此刻的栾剑，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当时因为时间紧迫，担心那位大修士暗中来查看周自横的进境，可是周自横已经死了，仓促间只能让吴进扮演一下周自横，先过了今天，再设法搜集周自横修炼魔功的证据，到时候再说话便可以占足了理。
想必，那位大修士，也不见得愿意让女儿嫁给一个修炼邪婴魔功的魔道修士吧？
要知道，昔年邪婴魔尊，那是六亲不认，据说被他糟蹋的女子生下婴儿，也毫无例外被他随手拿去修炼魔功，那真是灭绝人性的地狱恶魔。
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吴进，真的是毫无灵性！
你随便出手，我也好帮你打赢这场，不就结束了吗？
现在你连手指都不动，我总不能说你看了一眼，就把那个陈磊给看输了！
好歹人家是筑基后期的修士啊，给一点尊重好不好！
在栾剑的无声吐槽中，吴进终于开始出手。
右手一挥，口中喝道：
“斗气化马！”
啊！
话音未落，陈磊忽然间消失在原地，以极快的遁速在场中转着圈子，要让对方的攻击无法找到确切目标。
嗯……
斗气化马？
那是什么神奇的术法！
早就打定主意，一见吴进出手，立刻开始兜圈子，直到兜了几十个圈子，陈磊才开始琢磨，这个斗气化马是什么东西，好像之前没听过，很厉害的样子，须得小心应对，先看看威势究竟如何。
可是……
威势呢？
不但陈磊没有看到，观战的众人也都是期待满满，瞪大眼睛看这个斗气化马，到底是如何的恐怖如斯。
片刻后，众人面面相觑。
就、就这？
根本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啊！
哪来的斗气，哪来的化马？
你马呢？
在之前无比期待的心理建设下，哪怕是吴进一声怒吼，万马奔腾，直接把陈磊踩踏得鼻青脸肿，都符合心理预期。
可是现在，依然不知道所谓的斗气，是怎样的灵力运用。更见不到任何像是“马”的东西，出现在眼前。
卧槽！
没有？
吴进手一挥，不见万马奔腾的景象，十分蛋疼。
这个这个，老栾你没灵性啊！
要知道，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是有69.12%的概率，隐身在暗处的栾剑会立刻帮忙，以化神期修为强行凝化出千万头惟妙惟肖的骏马形态，直接一举冲垮了陈磊的所有防御，战斗结束。
这次是怎么了？
老栾你不配合，这就没意思了哈！说好的“这个我放心”呢？
我草我草我草！
元神态的栾剑，瞪大眼睛。
就这？
神特么的斗气化马啊！
老夫活了一千多岁，也算是在修行界历练了大半辈子，就没听过斗气是个什么东西！
哪怕你随便吼一句灵气化马，老夫虽然不知道该化成什么马，勉为其难也凑合弄几头出来，随便干翻那个陈磊也就是了。
现在，你这手一挥，连最基本的灵力波动都不做，全都交给我？
太坑了吧！
……
好吧好吧，换一招。
吴进吼了一声，万众期待，却只是放了个空炮。
虽然难免有些尴尬，但这场必胜的斗法本来就是比较随意的。
如果只是单纯想赢，那太容易了，随便灵气凝剑，一剑过去，那陈磊就跪了，绝无任何意外。
这不是赢得腻歪了，想换点花样调剂一下嘛，没想到这次老栾没灵性，马没了。
嗯，万剑诀怎么样，这算是不为难老栾了吧？
吴进不动声色，将空中的右手顺势又挥动一下，这次却真的是调动了体内灵气，凝成一柄柄小巧玲珑的灵剑，在虚空中纷纷浮现出来。
来了！
又来了！！
身形刚要停下来的陈磊，见状又是浑身一震，连忙重新催动遁光，继续滴溜溜打转，要让对方灵剑无法锁定自己。
“去！”
吴进脑子里全都是前世《仙剑奇侠传》中，十里坡授艺的游戏画面。
酒剑仙背着酒葫芦，伸手一指，便有万道剑光随心而起，耀花了刚被铁锅砸头的李逍遥的眼睛。
虽然到了后期，万剑诀显然不如“酒神”、“乾坤一掷”这些霸道的技能，但在新手村的阶段，这显然是杀怪练级的不二法门。
因此，吴进对此印象十分深刻，更是在之前的一百多万次重来中，早已演练得十分娴熟，将游戏中华丽的光影效果完美地在这个修行世界中重现出来，甚至比原版更加帅气更加炫目，就像是世界顶级特效团队重做“仙剑”，运用无数最新的游戏引擎，画质拉满，没有三五张显卡根本表现不出来的那种。
咻咻咻咻咻咻咻！
无数道剑气破空，晶莹剔透的小剑，像是夜空中闪亮的星，映射在每一个拥有着御剑飞天梦想的炼气少年眼瞳里，瞬间便凝结成浓得化不开的深深憧憬，自此对“周师兄”顶礼膜拜，虽然后来换了名字，很多人还是习惯地称他为周师兄，不愿意改口。
万道剑光，万枚小剑，在空中划过，像是浪漫无垠的星河落入凡间。
一柄柄灵剑，威势十足，仿佛每一柄都拥有着独立生命，虚空中夭矫如龙，变幻着各种各样的形态，却同时又整齐划一，从四面八方相聚，指向中心的陈磊。
陈磊的遁光被迫停止，因为四周已经全是剑光闪耀，他不敢去贸然触碰任何一道，只能是如临大敌地站在原地，撑起无数道防御，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
这！
这什么东西啊！
哪有这么运用灵气的！简直是胡闹吧！
陈磊毕竟是资深筑基修士，面对如此华丽的剑势，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已经是冷静下来。
很显然，这个神秘的周自横！他好像把所有的灵力都用在灵剑的闪亮、变形、飞掠上了！
还能有几分力量用来攻击？
平常修士斗法，灵剑不见得多么好看多么炫丽，那是因为绝大多数的力量，都深深蕴藏在灵剑之内，一旦爆开，才能给对手造成最大的杀伤。
现在这算是个什么打法……
打算晃瞎我的眼睛？
见了鬼了！
陈磊百分之百的确定，这些空中亮晶晶的灵剑，只是样子货，根本不可能真正对自己构成什么威胁。
可不知怎地，偏偏他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试探一下都反复斟酌，迟迟不敢出手。
这个周自横！
太奇怪了！
第三十六章 老栾你这个猪队友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可以可以！有内味儿了！
吴进玩得很开心，举手间万道剑光隐现，这可比操纵鼠标键盘打怪爽太多了。
不容易啊！
一百多万次反复重来，能够撑着神志不崩溃，已经算是相当强悍。可不就得靠着这种自我调剂，来找点乐子么。
这一场有栾剑在身边镇着，那简直是稳如老狗，这时候不玩一下，什么时候玩？
你负责赢，我负责……帅就完了！
吴进瞥了一眼对面目光复杂惊奇的陈磊，忽然间清啸一声，足尖在地上一点，竟然冲天而起！
啊！
怎么、怎么飞起来了？
又搞什么名堂？！
不要闹了……我想……我想论剑啊！
陈磊霍然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周自横”，身形掩映在万道剑光中，举手投足间尽显洒脱超然的意蕴，几乎令人目眩神驰。
可是！
有什么用？
陈磊不是外行，很快就看得明白，这家伙只是筑基修为而已，根本不可能真正御剑飞行。
现在飞到半空，那是用了某种取巧的法子，以一口灵气鼓荡全身，大约也能够滞空一段时间。
再加上他的动作……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样就能让缓缓下落的身形不但不显得狼狈，反而是随着身后万道剑光同时起伏呼吸，最终形成像是真的御万剑凌空蹈虚一般的视觉效果。
好看，的确是好看。
陈磊承认此刻的“周自横”，帅是帅得一塌糊涂。
可是，这是论剑，不是比帅啊！
你飞空也好，弄这些花里胡哨的灵剑剑阵也好，归根到底还是要着落在攻击力上，不然怎么赢？
陈磊心中犯着嘀咕，但因为先前大罗黑魔剑诡异失手的事，还是保持着极度的警惕，距离对方祭起的万道剑光很远，坐等这家伙一口灵气用尽，从空中掉下来再说。
他不知道，吴进这番折腾，本来也就不是给他看的。
那不是还有成百上千的观众吗？
尤其是大部分观众只是尚未筑基，甚至炼气都刚刚开始的低阶弟子，连修士斗法都极少真正见过，何况是如此华丽绚烂的特效！
“周师兄太厉害了啊！”
“御剑飞行！这就是御剑飞行吧！”
“嗯……好像不是吧，我听说，不是需要至少结丹后期，才能御剑吗？难道周师兄结丹了？”
“你瞎啊？这不是御剑飞行是什么？你看那万道剑光托着周师兄的身体，太强了！太好看了！”
“此生不悔入剑修啊！”
“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跟周师兄一样，御剑天地间，咫尺千里！”
“哦……好帅……”
刚才被吴进最后搭讪的小师妹，一张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暗暗在心中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去小鱼峰找这位周师兄，再多聊一聊关于修行的事情。
“行了！别玩了！速度赢！”
栾剑实在是忍不住了，特么的拖了这么久，我虽然是化神期修士，这元神离体，还要瞒过无数人的耳目，也挺耗费精神的好不好。
于是他在吴进耳边催促道：“你随便出个招，赢了也就算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干什么？”
唔……
这就到时间了？
感觉没玩够呢……
吴进意犹未尽地撇了撇嘴，在空中潇洒地一个转身，终于正式面对陈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筑基后期的修士。
天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凡是此刻触及吴进目光的，不由得纷纷震骇。
淡然中带着微微的怜悯，仿佛是一头洪荒巨象，看到了一只意欲挑衅自己的小小蚂蚁。
“妙啊！”
“瞧瞧！瞧人家周师兄临敌时的无边霸气！”
“感觉这气势上，先就赢了一半！”
“屁的一半！早就稳了好不好？你看不出来？周师兄跟陈师兄已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了！”
“可是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你仔细看着点！”
嘶！！
陈磊原本就已经在谨慎应对，可是看到对手的这种表情，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出招了？
看这架势，好像你一出手就可以赢的样子。
可是，哪来的自信啊？
你身边那一道道剑光，只是亮晶晶的十分好看，根本没有多少灵力蕴藏其中，真敢向我攻过来？
感觉就像是一大捆稻草扎成的剑，在外面涂了一层漂亮的金粉，正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呀！
吴进终于再次脚踏实地，不过身后的万道剑光随之落下，在脑后形成一圈圈巨大的光轮，让人根本不会想到他是一口灵气用完了不得不落地，反而像是即将开启大招秒杀对手的前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场斗法，将以怎样的姿态结束。
“去。”
吴进淡淡开口，伸手向前一指，意态仿若萧索。
万千剑影，在吴进这一指之间穿梭来去，似乎连天光云影都被这一指带动，沉沉天色明灭不休。
啊！
陈磊发出一声惊叫，陡然间竟然像是被洪荒巨兽锁定了身躯一样，感受到莫大的危机来临，连忙穷尽生平所学，在身前构建了数道防御力量。
如此防御强度，即便是已经结丹的修士，也难以在仓促间立刻破掉。
可是，陈磊做梦也想不到，他要面对的真正对手，乃是天门剑宗代理宗主，化神期大修士，栾剑！
的确，元神体的栾剑只能动用那么两三成的修为。
不过化神期修士的两三成……
啪！
栾剑一巴掌就把严阵以待的陈磊直接打飞！
奶奶的！
一个个的都不让我老人家省心！
栾剑承认，的确是有点迁怒的意思，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也不能去揍那个该死的吴进，只能把火气发泄在这一巴掌上，谁叫陈磊这小子也没灵性，你赶快认输不就没这么麻烦了吗？
卧槽！
吴进的潇洒表情僵了僵。
老栾啊！你瞎么？
老子明明是伸出一根手指，你看不懂么？最基本的配合懂不懂？
猪队友啊这是！
我这一根手指，你那边一巴掌拍飞，视觉效果上有瑕疵！
严重影响我形象，有木有？
第三十七章 吴进，你难道是筑基了？
哗！！！
场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虽然在吴进看来，最后这次配合很差劲，主要是因为猪队友栾剑没灵性。
可是绝大多数的低阶弟子，其中有些连炼气都还是刚起步，哪里能看得那么真切？
他们只是清晰地看到，周师兄一指遥遥点出，便一下子把严阵以待的陈师兄打飞出去老远，直接丧失了抵抗能力。
太强了！
这极具暴力美感的视觉冲击，让原本就对“周师兄”仰慕膜拜的外门弟子陷入巨大的疯狂之中，尤其是这个“周师兄”还那样的平易近人，或许以后可以多去小鱼峰走动走动，若能得到周师兄指点一二，那真是终生受用不尽！
“刘师叔，你……怎么看？”
关注这场战斗的，可不仅仅是低阶弟子。
修为决定眼界，他们看到的情况，就有些诡异，似乎十分违背修行界斗法的常理。
“我……站着看！！”
又没看懂的刘师叔，有些恼羞成怒，心想你逼逼叨叨老是问个屁啊！我又不是论剑解说员！
骂退了一脸讪讪的那厮，刘师叔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没道理啊！
这个周自横的万剑凌空，看上去声威煊赫，但是我看来看去，那些灵剑里面几乎都没有灵力，全用来发光发亮吸引眼球了。
刚才那一指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好像……陈磊是被一巴掌拍飞的！
哪来的巴掌？
刘师叔分析着分析着，忽然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好像这里隐藏着什么看不见的鬼怪，随时都可能掐住他的脖子。
“咦，有意思。”
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一个灰衫的青年落下目光，口中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他便是从心峰的刘长寿，匆匆结束了自己那场比斗，便赶来看看周自横对战陈磊的这一场。
只是万万没想到，陈磊竟然输得如此轻易，轻易得连战斗过程都如此潦草。
这个周自横，跟十年前表现出来的状态，也大不相同了呢！
难道是，又有什么境遇？
刘长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场地中央，正摆出胜利者姿态的“周自横”，无人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
“论剑第一轮，丙组，周自横对陈磊，周自横胜！”
负责统计的专门人员，大声唱出此战最终结果，自然是又引发了一场经久不息的掌声。
胜利者享受荣光，失败者则一脸懵逼。
陈磊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被一巴掌打飞老远，在地上滚了几圈，骇然发现自己浑身灵力都被瞬间封锁，连止住身形都做不到，连滚带爬地狼狈不堪。
这是什么妖法！
陈磊觉得自己的修行观都要崩了，从没听过哪一门术法能够如此强大，同阶斗法中，轻易封锁住对手灵力？
那还打个屁啊！
输就是输，倒不是不服气，可这个周自横……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那今年的冠军，必定还是他啊！
陈磊虽然对夺冠呼声很高的刘长寿不算太了解，据说刘师兄也是十年磨一剑，拥有无法预测的强大实力。
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巴掌，陈磊简直现在就可以下断言，别管什么刘长寿李长寿，根本不可能跟周自横相提并论。
换他上来，也照样还是一巴掌打飞，不会有任何意外。
嗯……对了……刚才我明明看到对方是伸出一指点过来啊，怎么……打在身上，会是巴掌的触感？
我被打糊涂了？记错了？
吴进和陈磊的这一场，是第一场论剑最后结束的。
主要是因为吴进耍帅用的时间太长，而陈磊又因为对方行为太过于匪夷所思而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这个帅给耍完。
所以，最后吴进一指败敌的时候，围在这片场地上观战的人数已经成千上万！
“周师兄威武！”
“加油！”
“夺冠了夺冠了！稳了稳了！”
“周师兄，我要帮你结个元婴！”
“心疼陈师兄片刻。然后……周师兄好帅！！”
“哎！周师兄这是要去哪儿？”
“别走呀！周师兄！刚才那一指，用的是什么术法，能给我们讲讲吗？”
“都闭嘴吧！你以为周师兄跟你那么闲？明天还有论剑呢！”
“嘁！刚才我就想说，宗门定的一天一场的规矩太没道理了，看着都不过瘾！”
“废话！很多人论剑一场都是竭尽全力，不好好休息恢复灵力，接下来还怎么比？”
“可是你看，周师兄刚才举重若轻，需要那么久的时间恢复吗？”
……
各种各样的赞誉崇拜，不绝于耳，但吴进只是加快脚步，将喧嚣远远甩在身后。
转过一个山坳，吴进伸手在脸上一抹，顿时恢复了本来面貌。
任凭那些追过来的狂热粉丝小迷妹们怎么努力，都再也不可能在天门山上找出一个“周自横”了。
“哎我去！吴进！”
有人惊奇地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有没有看到周自横周师兄？”
“没有！”
吴进看着这位同宿舍的室友，摊开双手，表示从没见过。
“哎呀！你这两天跑哪去了？我跟你说，今天的论剑太精彩了！小鱼峰的周自横周师兄，他……”
寻找周自横的人群继续向前，去探寻永远没有结果的目标。秦星和其他两个人却是停住脚步，把吴进给围了起来。
毕竟是一个房间里睡了几年，结下的情谊，比追星还是要重要一些的。
“啊！！！”
忽然间，另一个人大叫一声，目光像见鬼似的，浑身颤抖着死死盯住吴进，哆嗦着嘴唇竟然说不出话来。
“呃！这是怎么了？”
秦星愣了一下，还以为这兄弟发了什么疾病，连忙伸手推了推，皱眉道：“老陆！你没事吧？”
啪！
陆鸿渐直接打掉了秦星的爪子，呼吸变得无比粗重，用力喘了好几口气，这才望着吴进颤声道：
“吴、吴进，你……难道是筑基了？”
此言一出，另外两个人也是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目光中露出骇然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开什么玩笑？
吴进的修为是炼气七层，大家都知道的！
哪来的筑基？
倒是这个老陆，卡在炼气九层已经好几年了，自从上次吃了筑基丹筑基失败之后，就有点神神叨叨的。
莫非，今天看了周师兄的大发神威，触动心结，彻底发了癔症？
第三十八章 青衫磊落险峰行，玉璧月华明
“走吧，我们回去说。”
吴进笑道。
啊！这？
一听这话，其余三个人的呼吸同时变得粗重起来。
这意思是，真的筑基了？
怎么可能啊！
天门山西山，庚零七号房，住着吴进、陆鸿渐、秦星、姬平四个人。
其中陆鸿渐修为最高，炼气九层巅峰，前年用毕生积蓄买了一颗筑基丹，服下，无果。
秦星和姬平都是炼气六层而已，比穿越前的吴进还要差了一点。
吴进原本也是刚晋升到七层不久，这一点同房间的几个人都是十分清楚的。
可是现在……
筑基？！
一开始秦星和姬平都以为是陆鸿渐疯了，可是后来吴进一句话，好像坐实了这种说法。
那可就太吓人了啊！
从炼气七层，一举突破筑基？
满打满算这才两天没见吧！
这两天，你跑到哪里去了？莫非是不想努力了，去找了一头六品……唔，七品以上的母妖**配了一下，才获得了这么恐怖的好处？
一行人脚步匆匆，再也顾不得去找那个周师兄套近乎，而是簇拥着吴进一路回到熟悉的庚零七号房，砰地一声关紧了房门。
“老吴！你真的，筑基了？？”
秦星的性子急切些，刚关上门就急着问道，其他两人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同样是急切而期待。
“哈哈，没错！”
回到这里，吴进感觉到放松了许多，虽然不能跟这几个兄弟说实话，因为实话也不可能被相信，但是在他们面前，不需要费劲巴拉地演戏。
“卧槽！”
“我草！”
“沃操！”
三个人异口同声，说的都是吴进平时里常说的“家乡方言”，可是大家的理解不同，口音也就略有点差别。
“你遇到了什么机缘？”
陆鸿渐的声音都变了调，同时难免心中十分酸楚。
我这卡在炼气九层巅峰足足两年多了啊！
砸锅卖铁弄了颗筑基丹，可是还没尝出是酸是甜，有核没核，随着一阵颤抖，一切就都结束了，世界仿佛都变得索然无味。
修为，却依然还在炼气期！
再看看人家吴进，从炼气七层直接就筑基完成！
人比人，真的是能气死人的！
“别急别急，等我慢慢说……”
吴进堂堂筑基期修士，更是刚刚在第一场论剑中受万众瞩目，这会儿却被三个炼气期的小虾米推来搡去，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了。
不过，这才是真感情。
就比如说，大学宿舍四个人，还没毕业呢，有人签了份年薪百万的工作，那么，其他人的态度，就能比较清晰地看出感情深浅了。
公然开怼甚至暗害的，这是小说中的无脑反派，实际上基本不会存在。
热情地表示恭喜，但是酸溜溜的语气有点遮盖不住的，这是塑料兄弟。
真正关系到位的，就像现在吴进经历的这种情景……
什么？
宗门规定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以后我要叫你师叔？
滚你的蛋吧！
要不咱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叔，你管我叫爸。
“前天夜里，我起床上厕所。”
吴进被摇晃得头晕脑胀，好容易才把那三个货给按到床上，坐好，听吴师叔讲故事。
厕所？
秦星等三人眼前一亮，强忍着要去茅坑探查一番寻找机缘的冲动，继续目光灼灼盯着吴进。
“还没到地方，忽然听到有某种奇异的响动……”
这段故事，那真是历经了千锤百炼，虽然自始至终听众都只有三个，但是什么样的问题都遇到过，然后吴进再根据问题来修改故事内容，使其更加逻辑通顺，毫无漏洞。
到了后来，吴进甚至已经开始做一些华丽的修饰，使故事更加生动曲折，引人入胜。
秦兴、姬平、陆鸿渐，三个人听得聚精会神，丝毫也没怀疑其真实性。
渐渐地，他们都知道了，吴进如何从一次起夜茅房开始，被某神秘灵兽的叫声吸引，远远去到一处断崖边上，然后不慎失足跌落，但却幸运地被某棵山壁上的枯树救了性命，之后找了个山洞存身，却见到了神奇的仙人斗法，由此顿悟，一举突破至筑基期……
以上故事，吴进主要是取材于金庸先生的名作《天龙八部》中的前两章，青衫磊落险峰行，玉璧月华明。
当然了，在此基础上，吴进进行了修仙版的部分改编，使其更加符合这个世界的认知。
“你这……狗屎运啊！”
陆鸿渐仰天感叹，内心深处实在是很想找到那处断崖，瞄准了那棵枯树，也跳一回。
可是理智告诉他，即便他同样找到了那个山壁上的山洞，也不可能遇到什么仙人斗法了。
谁家仙人那么无聊，夜夜在那里斗法不休，就等着你去顿悟？
“牛逼牛逼！”
秦星和姬平两个人也是连连感慨，满眼都是艳羡的表情。
唉，为什么那天晚上我没有去上厕所！
以后，睡前一定要多喝水才行！
金庸先生的剧情设置，自然是大神级的，再加上千锤百炼的打磨，轻易就让三个室友信以为真。
“那究竟是什么级别的仙人？”
姬平深深吸了一口气，震惊道：“居然连筑基丹都不用，直接可以从炼气七层突破境界？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嗯，这样吧。”
吴进眼角笑意一闪而过，正色道：“我还勉强记得几招，咱们找个地方我练给你们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
呃！
那能有个啥收获……
陆鸿渐等人的脸上都露出苦笑，心想你是看到仙人斗法，那是求也求不来的大机缘。
现在你演一回，连东施效颦都算不上，怕是根本不灵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老吴的一番好意，三个人虽然不抱希望，但心头还是暖暖的。
于是很快寻了个平日里几人切磋术法交流修行心得的地方，就在庚零七号房后面的一小片空地。
吴进拉开架势，开始他的表演。
第三十九章 第八套广播体操
这？
就这？？
片刻之后，陆鸿渐、秦星、姬平等三人，面面相觑，露出迷茫蛋疼的表情。
老吴啊！
好吧，这份心意我们领了。
但是这所谓的仙人斗法，实在是有点……莫测高深，我们可能是不配看。
只见吴进，一板一眼地拉开架势，举手踢腿，一招一式都无比认真，动作十分清晰流畅，但就是完全看不出其中蕴藏着什么奥妙。
“平哥，你看懂了么？”
秦星扯了扯姬平的衣袖，小声问道。
“这好像，像是凡人锻炼身体的动作啊！我看不明白。”
姬平皱着眉头眯着眼睛，想要从吴进的动作中找到一点仙人的气息，但只能是一无所获。
“陆……卧槽！”
秦星正要再问问陆鸿渐那边，却见陆鸿渐脸色虽然古怪，但已经自行走开几步，跟在吴进屁股后面，无比认真地开始模仿。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炼气九层的修行者，虽然在这修行界中是垫底的存在，但体内灵气充盈，无论是记忆力还是敏捷度，全都远胜凡人。
因此，吴进施展的《第八套广播体操》，很快就被陆鸿渐学得惟妙惟肖，足可以去任何一所小学当个教体操的体育老师。
这个这个！
行不行啊？
秦星和姬平无语地同时咽了口唾沫，心想老陆这也太拼了，看来的确是被炼气九层的瓶颈障壁卡得已经几乎要失去理智。
就这动作，怎么看也不像是仙人斗法的动作呀！
宗门中高阶修士切磋，我们也有幸看过那么一两次的，那真是剑气冲霄符光纵横，虽然看不懂，但气势那块是拿捏的稳稳的。
现在吴进的这一套……伸腿扭腰，折臂挺胸，偶尔还要跟僵尸一样跳几下，究竟是个什么鬼？
唔，不错！
吴进回过头来，看着一丝不苟做体操的陆鸿渐，表示满意。
前几次，他是打一套军体拳来着，这回军体拳玩腻了，回忆一下小时候的广播体操那也不错，童年回忆嘛。
整理运动，一、二、三、四……
在吴进脑子里，其实是有音乐伴奏的，但其他三人当然听不到，眼看着陆鸿渐从头到尾又做了三四遍，简直比三道杠的小学生还要认真努力，然后停了下来，神色更加迷惑。
“老吴，你看我刚才做的，跟那个……仙人斗法，可还有点相似吗？”
嗯……
老实说，就陆鸿渐这套动作，标准得足以让创建这套体操的老师都羞愧，可吴进只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走上前去，假装纠正了几个动作。
“这里，胳膊再向上一点点。还有这里，我记得仙人踢腿没有你那么高，大约还要低那么一两寸……”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星和姬平越听越是糊涂，这些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凡人锻炼用的，没有半分仙灵气息，高点低点，又能怎样了？
“好的！”
陆鸿渐却仿佛是中了毒，对吴进的“指导”言听计从，很快就完成纠错，从“伸展运动”开始，主动又来了一遍。
几个时辰之前，吴进在天门大集中，仅凭一盏残茶，便让郝家四个儿子瞬间筑基！
更何况现在，他纠正动作的时候接触到陆鸿渐的身体，凭借系统赋予的“筑基高手”成就，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帮助陆鸿渐突破那个令他痛苦不堪的障壁。
一开始，陆鸿渐对此并无察觉。
他只是认真地记下刚才吴进对他动作的纠正，试着从头又做了一次。
这一次，做到“扩胸运动”的时候，异变陡生！
噗！
仿佛是体内某个奇异的肥皂泡被轻轻戳破，浑身充沛的灵气在一瞬间陡然化作阵阵灵雨飘洒而落。
灵气化液，完美筑基！
“啊！！”
陆鸿渐陡然发出高亢的惊叫声，声音中蕴含着爆炸的欢喜。
“好了！我好了！！”
极度兴奋的陆鸿渐，甚至已经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眼泪第一时间便涌出眼眶，也顾不得伸手去擦，上前用力地给了吴进一个熊抱，简直像是异地恋几年没见面的情侣重逢。
“恭喜。”
吴进知道，这时候按照逻辑来说，他是应该表现出“震惊”来的。
可是，有点懒。
谁特么的震惊个百八十万次，也快震得再也没有惊了。
算了，这里不演了，反正都是自家兄弟，这会儿应该也顾不上关注我的表现不够合理。
嗯？
什么好了？
秦星和姬平，先是莫名其妙，随即浑身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努力控制着声音平稳些，问道：
“老陆，你这是……”
“我筑基了！”
一说这话，陆鸿渐忍不住又是老泪纵横，足足两年多了啊！连筑基丹都没能帮自己越过那个奇妙的壁垒，没想到今天……终于功德圆满。
这多亏了老吴啊！
陆鸿渐的目光，穿过模糊的泪眼，落到吴进身上。
所谓大恩不言谢，这时候再说什么浮于表面的客套话，反而太虚伪。
总之，这份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还深，日后若是吴进有什么需要，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姓陆的绝对是在所不辞！
啪！
忽然之间，耳光响亮。
姬平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出手极重，甚至好像都调动了灵气，打得脸上迅速泛起五个清晰的指痕，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里也充满了腥甜的味道。
紧接着，姬平双膝一软，便要跪倒在吴进面前。
“老吴！求你再演练一遍仙人的动作！刚才是我太糊涂太愚蠢，竟然还有所怀疑……”
呃！
吴进连忙伸手扶住，心中叹息，他这个“筑基高手”的成就，也只能帮助炼气九层巅峰的修士完成筑基。
像秦星、姬平这样炼气还在六层的，他也无能为力。
不过，此事却不能说破。
看着秦星和姬平充满了爆炸期待的眼神，吴进只得再次拉开架势，把第八套广播体操，重新教给两个落课的学渣。
可是，当然没有用。
就算秦星姬平两人，从头到尾把这套广播体操练了足足上百遍，动作标准得已经足以上春节联欢晚会去表演，但也不可能就此突破，甚至体内灵气一点点波动都无法牵引，更别说灵气化雨，一朝筑基了。
第四十章 仙人醉
“唉！”
精疲力尽的秦星和姬平，颓然坐倒。
为什么不行呢！
是因为老陆已经炼气九层么？
可是老吴先前也只不过才七层啊！
嗯……是我们练得还不够准确！还没有真正领悟到仙人动作的神髓所在！
两人打定主意，以后每天都要坚持练习这套动作，就算天资差些，总有一天也能够参透其中的奥妙。
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啊！
看人家老陆，第一时间就跟着练，立刻就大功告成了。
我们真该死！之前居然还对老吴、对仙人有什么怀疑，错过了最佳时机！
人家老吴毕竟也不是仙人，只是模仿仙人的动作而已，或许只有最开始那几次刚好碰对了路子，后来就差了点意思。
嗯，一定是这样！
不需要吴进多做解释，这俩人自己就会把逻辑脑补完整，十分省事。
尽管秦星姬平迟迟不能成功，但他们庚零七号房一下子出了两个筑基者，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很快消息便会扩散开来，成为整个天门山上数万外门弟子集体艳羡膜拜的对象。
天色渐晚，四人回到房间，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今日上午宗门论剑的事上。
“哎，老吴，你今天没看论剑，可真是遗憾！”
秦星说道：“你跟老陆都已经筑基，下一届天门论剑也就可以报名啦！明天开始的比斗，你可不能再错过了，那可是极好的观摩机会啊！”
“没错！”
一提这事儿，姬平也是眉飞色舞，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拜，激动道：“尤其是小鱼峰的周自横周师兄！老吴你明天一定要来看！御剑飞空啊！那可是御剑飞空！老吴你能想象吗？筑基期的御剑飞空！太厉害了！周师兄真是太牛逼了！”
“那还用你说？”
秦星续道：“今天看来，周师兄跟传闻中的不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冷不易接近的性格，反而非常平易近人！今天他论剑之前，甚至还跟我打招呼了呢！”
“你可拉倒吧！”
姬平撇撇嘴，道：“人家是跟你身边的秦师妹说话，顺便招呼了你一下，你别当真。嗯，不过说起来，老陆老吴，你们应该去小鱼峰碰碰运气，万一周师兄能够指点几句，真是胜过你们几年的修行！”
“好！我这就去！老吴咱们一起？”
陆鸿渐刚刚完成筑基，激情飞扬，闻言立刻意动，尤其是他刚刚因为得到某种指点而立刻突破，尝到了天大的甜头，对这种外物的助力更加期待满满。
“我就算啦。”
吴进笑道：“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办，这小鱼峰嘛……改天再去。”
“老吴，你听我说。”
陆鸿渐微微一愣，正色道：“你今天没来看论剑，可能感受不那么深。小鱼峰的周师兄，一身修为可以说高深莫测，难得他还愿意指点我们这些末学后进，真的是机会宝贵，咱们还是一起去看看吧，别错过了机缘。”
“就是！有什么事儿比这个重要？”
“老吴！你们去吧！结个伴也好有个照应，别被人欺负了！”
“下次论剑，就看你们表演了啊，十年时间一晃而过，到时候你们牛逼了，我俩出去都能吹一辈子！”
“周自横周师兄，感觉他今天跟陈磊师兄比斗，简直都是吊打！刚才我听身边不知谁在传言，说周师兄其实已经突破至结丹期，否则不可能那么强！”
……
还好吴进经验丰富，并不费力地摆脱了这几位七嘴八舌的热情室友，但也拦不住他们一定要去小鱼峰寻找机缘。
可是，小鱼峰里，不可能有“周自横”了。
因为，周自横的扮演者吴进，已经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再一次来到了筑基谷。
尽管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早有预知，可是远远看到陈又美枯瘦的身形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吴进心中还是难免会有些感慨。
这位老人剩下的寿命，可以用分钟来计算了。
“哈哈，小家伙，你来……嗯？”
陈又美身为结丹期修士，第一时间便感知到吴进接近，不过很快便变成惊奇。
“你筑基了？”
昨天傍晚，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吴进在这筑基谷中挥汗如雨，帮助清理陈年药渣的模样，陈又美还历历在目。
也正是因为看这小子勤勉诚恳，陈又美做出承诺，让他今天再来，给他准备一颗筑基丹。
虽然说筑基丹未必能够帮他筑基，但陈又美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只是一天没见，今天这吴进再次出现在筑基谷的时候，竟赫然已经是一位筑基期的修士！
“陈师叔！”
吴进笑着拱拱手，执晚辈礼，笑道：“侥幸侥幸，昨晚遇到了一点机缘，有幸筑基。”
噫！
陈又美不禁啧啧称奇，虽然吴进说得轻描淡写，可他当然不会忘记，昨天那个挥动铁锹清理药渣的少年，分明刚到炼气九层。
是什么样的机缘？
看来这小子，倒真是福缘深厚呢！
“那么，你不是为筑基丹来的？”
陈又美今天的炼丹任务已经结束，很高兴有人能来陪着聊聊天，本来他是准备了筑基丹的，但现在人家显然不需要了，再要留下这个有趣的小家伙陪老头子说说话，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不是。”
吴进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摸出一只酒壶，竟然隔着壶身，便立刻酒香四溢！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
整个天门大集，能找到的最好的也是最贵的美酒，取名仙人醉。若不是吴进接管了郝家的强大财力，恐怕连见都别想见到。
“好酒！！”
陈又美原本就喜好这杯中之物，天门山上就连许多寻常外门弟子都知道这位炼丹的师叔祖的最爱是猴儿酒。
可是猴儿酒固然别有风味，又怎能和吴进手中的仙人醉相比？
闻到酒香，陈又美精神大振，挥手间便有两个酒杯落在面前的石桌上，连连搓手，急切地盯着吴进手中的酒壶，像是性子急迫的猴子。
咕嘟嘟嘟嘟……
一道飘逸着醉人醇香的酒线倾斜而下，在杯中撞出悦耳的声音。
便在这一刻，夕阳也终于洒下最后一道余晖，彻底落下去，天边只余下灿烂的云霞，掩映出瑰丽的色彩。
噫！
正心痒难搔准备品尝美酒的陈又美，却忽然间身形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天，良久后，化作深深的、无声的叹息。
竟然是应在今天！
陈又美目光闪动，落在面前咫尺处的吴进身上。
没想到，陈某今日大行，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这个才刚认识了两天的小家伙。
第四十一章 你，再来一次我看看！
“陈师叔，请！”
吴进端起杯子，仿佛没看到陈又美的异样，笑着劝酒。
呵！
陈又美不禁莞尔一笑，这孩子懂得什么。
不过今日若不是他，或许我走得只会更加寂寞。
上天，毕竟是待我不薄！
一念及此，陈又美心境忽然变得无比平和，一生得失荣辱，在这一刻都仿佛是过眼云烟，根本不值得再回望流连。
“干杯！”
一老一少，在黄昏中的筑基谷，推杯换盏，很快便都喝得酩酊大醉。
“哈哈哈！小吴！”
喝到这份上，早就乱了辈分，陈又美不反过来叫一声吴哥已经算是不错了，伸手用力拍着吴进的肩膀，大声说道：
“今天！天门剑宗的那个什么论剑，你去看了吧？”
“废话！”
吴进是按台词说的，这会儿不需要客气，越不客气越显得关系亲近，骂道：“宗门十年一度的大事，哪能不去看！”
“嘿嘿嘿！”
陈又美伸手就把一杯酒直接倒进喉咙里，含混不清地问道：“你、你看的哪一场？”
“丙组，周师兄跟陈师兄那场。”
吴进不甘示弱地也干了一杯，可是暗地里却调动体内灵力化解酒意。
修士要是这样喝酒，永远都不可能醉。
陈又美身为老酒鬼，要追求的就是那种醉意，当然不会施展手段取巧，嘿嘿笑道：
“你觉得，周自横那家伙，修为怎么样？”
“周师兄，很强啊！”
吴进暗暗好笑，心想我喝酒的时候，连自己都夸，端着杯子大声道：“就、就一根手指，就把陈师兄打翻了，厉害厉害！”
“嘿嘿嘿……”
陈又美咧开嘴，有些神秘地笑了笑，眼神中也忍不住出现了一抹激赏的神色。
要说那个周自横，的确是令人惊讶！
陈又美今天也抽空去看了一场论剑，刚好看到“周自横”一根手指遥遥点出，带动万千剑光飞掠，然后便将对手直接打翻，丧失了抵抗之力。
即便以他结丹期的修为，竟然也没能看透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
眼珠一转，陈又美笑道：“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立刻打败他！”
“哈哈哈，胡说八道！”
吴进身体歪倒在一棵大树上，指着陈又美笑道：“老陈！你他妈的喝多了！哈哈哈！喝多了……”
“放屁！”
陈又美瞪起眼睛，大声叫道：“这才多少酒？老夫怎么会醉！你小子别不信！我给你说……要是我炼出那枚丹药，给你吃下去！一刻钟之内，只要那个什么周自横还没突破到结丹期，你百分之百会赢！而且赢得毫不费力！”
顿了一顿，忽然又拖出哭腔，直接抄起酒壶往嘴里一阵猛灌，捶胸顿足道：“可惜！可惜那丹药我没学会！没学会啊……”
呃！
尽管吴进已经适应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要知道他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差点就信了啊！
结果……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神特么的一颗药就横扫筑基期，老陈你加入天门剑宗之前，是街头卖大力丸的吧？
“怎么！你小子不信？”
见吴进表情，陈又美大大生气，啪地摔了一个酒杯，怒道：“你们这些剑修！他、他妈的……这些狗屁剑修！见过什么世面？？”
“天门山……天门剑宗……都是傻子！一座山……好几万的傻子！大傻子……”
接下来的话，就十分难懂了，夹杂着三分痛骂，七分怨愤，仿佛一辈子积压的怨气全部都要发泄出来。
吴进虽然是前前后后听了几十万次，还是无法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只能说是似懂非懂，由着这老头发发酒疯罢了。
“唉！”
“唉！”
杯子没了，陈又美手中的酒壶索性就不放下来，也不再给吴进倒酒了，自己抱着酒壶，就像抱媳妇儿似的，概不外借。
叹一口气，喝一口酒，转瞬间酒壶空了，便自然而然地向吴进一伸手。
还好吴进早有准备，在储物戒指里储备了几乎整个天门大集的仙人醉库存，由得他喝个痛快。
“唉！”
吃人的嘴短，喝人的嘴软，不知又是多少壶美酒下了肚，陈又美的眼睛更加迷离，看吴进再次顺眼起来，便摇摇头，自嘲道：
“你不信，也难怪你……在你们看来，我也就是个枯守在这里，炼制筑基丹的怪老头罢了。你们只知道剑道至高无上，想的是御剑飞天的美梦，却从来没有人肯跟我学一学炼丹……”
“嘁！多大个事儿！”
吴进仿佛也是醉得不轻，伸手指了指自己鼻子尖，随意道：“我啊！我跟你学！”
“屁！”
陈又美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像是什么极其珍视的东西受到了亵渎一样，好一阵子吹胡子瞪眼睛，骂道：
“你以为炼丹是什么裁缝打铁，随便就可以去学的？”
“有啥难的？”
吴进不屑道：“有种你教啊！”
“你小子放狗屁！”
陈又美更怒了，仿佛连酒劲都退了几分。
咚！
一伸手，一尊通体黑黝黝的丹药炉被砸在地面上，震得筑基谷内群山回响。
“来！你给老子炼个丹看看！就聚气丹吧！药方我给你！药材我给你！炼制手法我现在就教你，你学来看看？”
“哦……”
吴进醉眼迷离，一边听着陈又美的碎碎念，一边将草药塞进丹炉，看那架势，活像是村夫将木柴塞进土灶里。
“炼丹之道，在于阴阳调和……君臣佐使……”
陈又美喷着酒气，摇头晃脑地还没念几句，却见吴进已经开始操作炼丹，不由得大为光火。
哪有你这么个搞法？
可是，下一刻。
浓郁的丹香从黑黝黝的丹炉中逸散而出，扑鼻而来。
嗯？
陈又美用力地摇摇脑袋，心想自己大概真的是喝醉了。
怎么幻觉都出来了？
当啷！
沉重的丹炉盖子被吴进随意扔到地上，于是丹香更加浓郁。
吴进伸手向炉内一抓，便将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取了出来，还带着袅袅的热气，直接就送到陈又美鼻子底下。
这！
陈又美大白天就见了鬼，吓得连酒都醒了一大半，急匆匆咽下一口唾沫，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吴进手中接过这枚新鲜出炉的丹药，仔细打量。
观其形、嗅其香、辨其味……
一连串的流程下来，陈又美忽然就开始怀疑人生。
这，分明是一颗品质上乘的聚气丹啊！
其中蕴含的灵气极其充沛，比天门剑宗每月固定发放的那种货色，药效至少要强了两三倍还多！
这怎么可能！
我喝多了吧？
陈又美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二话不说，直接便将又一份聚气丹的材料硬塞到吴进手里，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几乎是用吼的大声喝道：
“你……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看看！”
第四十二章 西方有世界
当啷！
丹炉盖子再一次被丢到地上，浓郁的丹香再一次透炉而出。
很难吗？
吴进脸上露出很欠揍的表情。
毕竟……太熟练了啊！！
炼制一百万次聚气丹，是什么体验？
作为流通货币使用的聚气丹，毕竟属于低阶丹药，不需要太多依赖本身修为的控火能力，即便是炼气期的修士，若是在炼丹一道上有些天赋，拥有一定的丹火亲和力，也能够很快初步掌握。
现在吴进的修为已经是稳稳的筑基期，控制丹炉火焰更加精微灵动，如臂使指。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那足足一百多万次的炼制经验！
更何况，每一次重来，炼制的还不止一枚。
就算是一名醉心丹道的大修士，终其一生，对于聚气丹的炼制，或许也还不及吴进的百分之一。
现在的吴进，达到了怎样的一种程度呢？
举个例子吧，好比一名资深大厨炒菜，放盐的时候已经可以精确到“粒”这个单位了，多一粒太咸，少一粒太淡。
细致入微的火候操控，让吴进炼制聚气丹，已经完全不需要考虑“成丹”这种最基本的标准。
第二次开炉，依然是品质极其上乘，甚至连陈又美这样的宗门专属炼丹师，也几乎从未见过。
“这这这！”
陈又美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元微微一动，便将仙人醉的酒力尽数驱除。
要知道，这可是他平时爱逾性命的美酒啊！
要不是有至关重要的大事发生，就算杀了他的头，也不可能用这种手段来驱除酒力。
喝酒喝酒，为的就是那醉后的醺醺之意，酒力驱除了，还剩下了个寂寞？
确定自己不再是醉酒状态，陈又美迫不及待地将两枚聚气丹再次托在掌心，仔仔细细地观察研究。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许久之后，陈又美霍然转向吴进，颤声道：“你的炼丹术，是谁教的？？”
“你啊！”
吴进一摊手，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刚才喝醉酒了教的，忘了？”
呃！
我……教过？
陈又美脸上泛起古怪的神情，心想我用灵力驱除的是酒意，可不是记忆啊！
我当然记得刚才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可是……
刚才我分明连基本的炼丹规则都还没讲完呢，你那边已经关炉起火了！
这算是教过？
而且，这丹药的品质……
就算是自己出手，全心全意炼制聚气丹，大概也就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那几株寻常灵草灵花的药力，几乎一点也没有浪费损耗，完美地融合到最后成品丹药中，这真是神一般的手段！！
“再来试试这个！”
陈又美用力呼出几口浊气，急匆匆地取出一大堆药草，瞥了一眼，道：
“筑基期才能炼制的三红镇神丸！炼制时，先操控丹炉的火力，熔炼赤蚁红、紫菡萏、血枯藤三种材料于一体，然后……”
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那边吴进已经进入实操阶段。
！
！！
！！！
陈又美的内心，完全就是崩溃的！
天底下，还有这样学炼丹的？？
寻常人学习炼丹，先要仔仔细细地了解整个过程，直至烂熟于胸，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进行实际操作。
往往还是第一步药材处理，便要浪费不知多少材料，还根本不得门而入。
修行界，向来有“穷剑富丹”的说法，就是因为修习炼丹术，需要庞大的财力作为支撑，一丹功成万草枯啊。
可是现在，这个吴进！
仿佛他是一边听着，一边动手，陈又美说到那里，他就做到那里，有时候还偶尔抬头看看一脸懵逼的陈老头，意思是他说太慢了……
偏偏每一步都仿佛举重若轻，让人无可挑剔。
天才！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等级的天才？
陈又美不可能知道无限重生这回事，不过有一个瞬间，他甚至想到了“夺舍”，深深怀疑吴进的体内，其实是住着一个修行界的老妖怪，而且还是专攻炼丹术的老妖怪。
当啷！
开炉，丹成！
三红镇神丸开炉，反而没有先前那种浓郁的药香，而是将药性大部分都收敛在丹丸之中，这种品质的镇神丸拿到天门大集，立刻便会引起疯狂争抢，最终价值足够一个普通人一辈子的花销用度。
而论及成本，一份材料的费用，不过是极品成丹百分之一而已。
炼丹师，便是拥有着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要知道，每一名炼丹师，从学习一种丹药开始，到熟练掌握，要经过至少千八百次的失败磨炼。
现在，这个规律被吴进无情地打破了！
“吾道不孤！丹道不孤啊……”
陈又美喃喃自语，忍不住仰首望天，老泪纵横。
夕阳早已落下，夜幕即将降临，正如陈又美的生命，也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老天当真是待我不薄！
陈又美丝毫也没有将死的悲戚，眼神中反而射出极度欣慰喜悦的光芒，落在吴进身上，像是看到一件注定无法蒙尘的绝世珍宝。
有徒如此，虽死何憾？
哈哈哈！
不过，我陈又美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资格，能做他的老师？
老天垂怜，能让我教他聚气丹、三红镇神丸这两种丹药的炼制，为这样一个不世出的丹道天才启蒙，我也该知足了。
陈又美心中再次一震，知道大限已至。
可惜了，来不及再与这孩子再大醉一场！
奇怪的是，吴进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沉凝，微微有些感伤。
“真是好孩子！”
陈又美笑了，便在筑基谷的一株大树下，缓缓而坐，伸手遥遥指向西。
“孩子，来日有机缘，一定要去往西方。”
“那里，是属于丹道的世界！没有花哨炫丽的剑技，有的，仅仅是繁衍到巅峰的丹道！丹者、丹师、大丹师、丹灵、丹王、丹皇、丹宗、丹尊、丹圣……”
话未说完，陈又美面向西方，双目微微闭起，就此溘然长逝。
咚！
吴进在心中默念一路走好，执弟子礼，向故去的老师磕头，做最后的道别。
第四十三章 全民偶像
筑基谷，清河边。
一座新坟立于此，依山傍水，尽享水光山色。
结丹期修士陈又美，长眠于坟茔内。他用了一辈子的丹炉也被埋在坟前，或许在另一个世界，还能继续开炉炼丹。
吴进黄昏前走进筑基谷，料理完陈又美的后事时，已经又是一夜过去，天色蒙蒙亮了。
生生造化丹。
这便是吴进此行最大的收获，当然还有一些陈又美积累的灵草灵花之类，一并收入储物空间。
这丹药原本该叫什么名字，就连陈又美自己都不知道，因此吴进也是无从得知。
因此他就给起了个名字，其实也不是他起的，是金庸起的，因为对《飞狐外传》中这种丹药的神奇功效颇为神往，便以此命名。
应该不会辱没了它，毕竟程灵素拿出来的丹药再强，也是武侠级别的。现在这个世界，可是动辄飞天遁地的修行异界！
……
“你做得很好。”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
吴进却丝毫没有意外，转身看到栾剑的身影，点了点头，道：“我要在此地为师尊守灵，今天的论剑，应该不需要我再冒充周自横了吧？”
“这个……”
栾剑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搓了搓手，道：“宗门的意思是……希望你还要再冒充一天……”
“那不行！”
吴进眼神闪过捉狭的笑意，果断拒绝道：“你也看到了！我师尊刚刚仙逝，我身为唯一的弟子，怎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嗯……这个你放心！”
栾剑眼前一黑，忽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但又没办法，只得咬牙劝道：“陈又美为宗门炼丹，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如今在筑基谷故去，令人不胜嗟叹。我身为代理宗主，不能没有表示，已经安排了专门的守灵人员，在这里开设一个体面的灵堂……”
“还是不行啊……”
“这个你放心！”
……又是一系列丧宝辱宗的不平等条约签订下来，吴进再次勉为其难地答应继续冒充周自横一天。
栾剑擦了把汗，很不放心地提醒道：“今天……你对阵的对手比较弱，不过你别再秀花样了，直接出手，我会帮你打赢的。”
“哦，好。”
吴进无所谓地点点头。
“还有就是，你最好以周自横的身份回去小鱼峰。”
栾剑脸色古怪地说道：“从昨天论剑之后，聚集在小鱼峰想要见你一面的低阶修士，数量过万！你这直接消失，怕是会引起怀疑，万一那位与周自横定下婚约的大修士已经在暗中观察，恐怕会露出破绽……”
这话，不尽不实。
其实经过一天的缓冲，凭借天门剑宗的庞大势力，已经搜集到了周自横修炼魔功的大量证据。
在宗主栾剑的命令下，宗门力量被调动起来，甚至昨天论剑还没完全结束，这项工作就已经接近完成。
就连周自横十几年前初次修炼魔功时使用的那个初生婴孩，都被追本溯源地找到了家人父母，随时可以站出来作证当年之事。
现在，那位大修士无论如何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质疑有关周自横的死因。
毕竟修行界上每一次出现的恐怖魔道修士，都意味着一场可怕的腥风血雨，需要付出不知多少修士甚至平民的性命，才能将其彻底平息。
魔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不过……新的情况，却出现了。
扮演周自横的这个吴进，实在是太秀了，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赢了比斗，也就是了！
搞什么御剑凌空？搞什么万剑齐飞？
还有那什么该死的斗气化马，虽然根本只是一句嘴炮，从头到尾也没见到任何一匹马。
可是，在神秘光环的加持下，现在这“斗气化马”反而是那些低阶弟子讨论最多的话题，已经衍生出无数个版本，一个比一个夸张。
区区一场论剑，吴进扮演的周自横，凭借神秘的实力、炫目的特效、平易近人的态度，一下子就成了整个天门剑宗数万外门弟子，乃至大部分内门弟子崇拜的偶像，以他为目标，纷纷燃起了修炼的空前热情。
要知道，之前大家通常认为，御剑飞空那是至少结丹后期修士才能施展的啊！
御剑，多少人儿时的梦想，甚至他们走进天门剑宗，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御剑天地间，伤敌于千里之外。
可是，随着修行的深入，很多人连炼气都无法突破，更是看到了每一层境界间那厚厚的障壁，难免心生气馁。
结丹……仿佛遥远得不可触碰。
可是现在！
周自横周师兄，以筑基期，便能御剑！
周师兄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完全都是所有人梦想中的模样。
尽管真正的内行人明白那只是取巧而已，可还是无法阻止他立刻成为了几乎全宗门的偶像。
小鱼峰门庭若市，却惊奇地发现，创造奇迹的周师兄，好像失踪了。
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
要是栾剑代表宗门出来公布真相，说周自横已经死了，昨天论剑的那个只是寻常筑基弟子，那些花里胡哨剑气剑阵都没什么卵用，最后打败陈磊的是宗主栾剑本人出手。
这样一来，可以想见，就像是一盆冰水直接倾倒过去，把那些弟子刚刚燃起的热情一下子扑灭。
原来，都是假的……
梦醒来，一切终究只是虚妄。
甚至他们就可能比之前还要绝望迷茫，就此断绝了向上之心，也不无可能。
太冒险了！
栾剑敏锐地观察到这个局面，已经有些脱离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
公布真相，甚至要冒着整个宗门修炼信心瞬间低迷的可怕后果。
而反之，如果继续保持这个“周自横”的高大形象，自己再从旁协助一下下，那或许就能持续点燃很多人心中的那团火，从长远来看，对宗门的发展前途，有不可估量的积极影响。
即便这个谎言不能维持太久，至少也要慢慢消弭影响，不能搞一刀切。
所以，才有了栾剑再次找到吴进，再次承诺了一堆丧宝辱宗的条件，让他再次扮演周自横。
至于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只能说是随机应变。
最好这个花样多的吴进，不要再秀了！偶像的热情慢慢降温，那时候再找机会说出真相，负面影响就会小很多。
第四十四章 转眼间，胜负已分
巳时。
天门论剑，小组赛，第二场。
经过一天的休整，论剑继续进行，依然是那六十四位参赛者，分成三十二对。
不同的是，经过无数口口相传，这次聚集在丙组三号场地边上的人群，只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刚刚踏上修行之途的炼气小虾米、卡在瓶颈苦于无法筑基的炼气巅峰、筑基多年却难以结丹的筑基期修士、甚至不乏许多已经结丹完成的“前辈高人”，将这小小的地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是水泄不通。
“周师兄呢？”
“周师叔在哪里？怎么从昨天论剑之后一直找不到，好神秘啊！”
“今天他的对手是谁？”
“啊！好想再次看到周师叔御剑对敌！”
“嗯……我更期待那神奇的斗气化马啊！虽然上次比赛对手太弱没有真正施展，但想来一定是恐怖如斯！”
“哇！闫师叔也来了！快给闫师叔让个地方！”
“啧啧，只不过是筑基期的论剑而已，我刚才数了数，来看这一场比斗的，至少有七八个结丹期的师叔伯呢！”
“周师兄真是前途无量！”
“唉……我们岁数大了，连参加论剑都没了资格，结丹却依然遥不可及，恐怕终此一生，也是无望了。”
“师叔何必妄自菲薄，或许一次顿悟，便能突破障壁，再延寿元八百年！”
……
虽然每个人都压着音调低声说话，可是成千上万的私语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沉闷的嗡嗡声，若是从天门山山巅向下望去，这里像是一只巨大的蜂巢，密密麻麻的人群好像是进进出出的工蜂。
蜂巢中央，是一片颇为广阔的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个人，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不时向远处眺望几眼。
这便是“周自横”今天的对手，同样分在丙组的徐正风，筑基中期修士。
此刻的徐正风，当然是颇为难堪。
似乎这一辈子都没享受过被这么多目光同时关注的感觉。
可惜，他身在万人中央，却无缘万丈荣光，那些混乱交织的议论声，几乎毫不避讳他的感受，更是没有一个人看好他。
这，是一场似乎已经注定了结果的比斗。
不然还能怎样呢？
徐正风无论转向哪个角度，似乎都能看到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可是作为对手的周自横却迟迟不至，他索性微微闭起眼睛。
于是，昨天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再次在脑海中闪现重演。
他昨天的对手，实力原本与他伯仲之间，可是徐正风凭借更充分的准备，以奇诡的术法突袭得手，赢得十分漂亮。
然后他立刻来到周自横对阵陈磊的这一场，打算好好观察一下明天的对手。
然后……他刚好看到周自横周师兄遥遥点出一指，万千剑光随心而动，那华丽到爆炸的最后一击，轻易便将严阵以待的陈师兄一举击败！
要知道，陈师兄可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啊！
因此，徐正风其实早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丙组最终决出的两人，早就确定是周、陈两人。
“啊！来了来了！周师叔来了！”
“终于见到活的周师兄了！”
人群陡然发出爆炸般的声浪，将徐正风从冥想中惊醒。
霍然转身，只见密密麻麻的观战人群竟是赫然分开一条通道，有一位年轻人面蕴微笑，向场内信步走来。
嘶！
好自信的神态啊！
徐正风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只觉得对方仿佛完全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无数人挤在通道两边，那些疯狂的炙热的眼神，震耳欲聋的叫喊声，让徐正风恍惚间有了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这论剑结果，早已是众望所归，或许……我当场认输，才算是识时务的表现？
不！
决计不可！
神色一凛，徐正风连忙收摄心神，不再去看那些熙攘的人群，目光只落在周自横身上，看着他远远走来，稳稳站住。
“抱歉，来晚了。”
继续由吴进扮演的周自横，轻松地笑着，遥遥一拱手，向徐正风打了个招呼。
哗！！！
徐正风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周围顿时起了一阵嗡嗡声。
不用仔细分辨，都知道是那些狂热的崇拜者们又在不遗余力地夸耀周自横礼貌周到、虚怀若谷什么什么的。
“周师兄言重了。”
徐正风暗暗苦笑，连忙还礼，沉声道：
“今日能得到周师兄指点剑技，三生有幸。”
剑修，讲究的是剑心通明，不染尘埃。
所以尽管徐正风内心深处已经对比斗结果不抱希望，却也不想不战而败，直接认输。
况且，能与高手切磋论剑，也的确是极其难得的机遇。
哪怕很快落败，也能够近距离感受到对方对于灵元的运用，对于剑技的理解。
即时当时限于境界无法理解更多，以后随着修为精进，反复参悟，只要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或许便抵得上自己数月苦修之功。
换言之，徐正风此战，已经完全不在意论剑输赢，而是抱着一种向师门长辈请教的态度来的。
呃！
吴进见对方执礼甚恭，那句“请师兄指点”并不是客套话，而真的是徐正风心中所想。
于是他就略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打算也说句场面话。
“咳咳……”
咻！
说时迟，那时快，吴进这边一清嗓子，场上却陡然间风云突变！
一道看不见的灵气，在虚空中化作一只擎天巨掌，搅动漫天云气，转瞬间便凝聚起恐怖的形态，从半空中直接抓向徐正风。
“啊！”
徐正风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位周师兄今天居然是走的抢攻的路子！
自己一句话，话音未落呢，对方便已经施展起如此恐怖的攻势？
这也太……
根本来不及转过下一个念头，那巨掌便狠狠合拢，像是平常人紧紧抓住空中飞舞的蚊子一样，将徐正风整个给抓了起来。
砰！
下一刻，徐正风被不轻不重地摔在地上，丧失任何抵抗能力，屁股直接着地，震得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了位。
转眼间，胜负已分！
第四十五章 给我一个解释？
“这！”
“这这这！”
“结束了？”
“我去！好恐怖的一只手掌！从天而降啊！”
“没想到今天周师叔不玩剑了，这是什么术法，怎么从来没见过！”
“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斗气？”
“斗气化掌就已经如此恐怖，那斗气化马，又该是何等盛况！”
……
战斗开始得太突兀，结束得太匆忙，以至于场上的欢呼声和惊叫声，迟钝了好长时间才骤然爆开。
而直到这个时候，吴进还是懵逼的。
卧槽啊！
老栾你这是……疯了么？
天门论剑小组赛第二场，对阵筑基中期修士徐正风。
这一场，吴进已经打了几十万场，经验可以说是极其丰富。
不管是用剑、用符，或者随便用个什么手段摆个姿势耍个帅，自有栾剑同志隐身暗处帮自己锁定胜局。
可是这一次……
连姿势都没来得及摆啊！
我特么就咳嗽一声，你就出手了？
这是有多害怕我继续秀特效！
吴进彻底无语，四周已经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眼前则是被一屁股摔到地上，用崇敬畏惧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徐正风。
不得不说，老栾这次的配合，跟昨天那蹩脚表现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刚咳嗽出口，那微微的气流被老栾利用起来，竟然一下子搅动风云，还变幻成一只巨大手掌的模样。
化神期修士的手段，当真是可怖可畏！
不过……既然能变成手掌，其实也真的可以变成一匹高头大马，对不对？
说起来，斗气化马那也是不难实现嘛。
“多、多谢周师兄指点！”
过了半天，徐正风才揉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地向吴进深施一礼，语气中微微有些苦涩。
唉！
自己也是勤修苦练几十年，才终于到了筑基中期。
可是在真正的强者面前，那真是连屁都不是啊！
指点？
指点了个寂寞！
徐正风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半空中那仿佛可以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
可是这灵气巨掌是如何凝聚的，灵元如何搬运，他完全无法理解哪怕一丝一毫。
输得足够惨，但是收获……至少现在是一点也体会不到。
“哼！”
忽然间，一声冷哼，极其突兀地出现，声音仿佛只是极淡，但却诡异地令所有人都清晰听闻，好像是有人贴着耳孔密语一般。
“真没想到！十年不见，这天门剑宗毫无长进不说，竟然连宗主也亲自出手弄虚作假，搞的什么名堂？”
话音未落，只见高坐在论剑评判席的天门剑宗宗主栾剑，猛地闷哼一声，仿佛刚回过神来一般，连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脸上尽是骇然的神色。
对方只一句话，便轻易伤到了他分化而出的元神体，那么此人修为……
是他么？
除了栾剑之外，其余人都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听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却只闻人声不见人影，不由得纷纷左顾右盼，寻找声音的来源。
这会儿已接近午时，日上三竿。
明媚的阳光洒在天门山上，如万道金光射下。
忽然有某一个刹那，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一道道阳光的缝隙中，却仿佛忽然间掩映着一抹淡淡的阴影，即便光照大地，也无法将其驱散。
下一瞬，阴影渐渐由虚入实，渐渐凝聚成人形的轮廓，是一大一小两个人，牵着手，便从虚空中走下，背后是太阳的光晕相衬，仿佛神仙中人。
“虚境……这就是虚境么……”
栾剑脸色更加沉凝，望着半空中的人影，喃喃自语。
渐渐地，他脸上泛起深深的苦笑。
难怪人家要说，十年来天门剑宗毫无长进！
区区十年，在高阶修士的修行中，或许不能称之为一瞬间，但也只是极短的一段罢了。
要知道，到了化神期，甚至更高阶的修士，一次闭关，或许都是几百年为基础。
十年，算得了什么？
可是，只是十年不见，这位曾在天门剑宗定下婚约的大修士，真的已经跨入虚境！
化神之后，才是入虚！
为了这一重艰难的障壁，天门剑宗宗主大人闭关无数年，至今也是音讯全无，甚至很多人猜测，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虚境之艰难，可见一斑。
像栾剑这样，进入化神期也不过数百年而已，根本连看都看不到虚境的门槛。
却不料，今日以元神体相助吴进取胜，刚好被高人窥破，一句话便险些令自己身受重伤。
如此强者，即便是举天门剑宗之力，也万万不能与之相抗！
念及此，栾剑心中一凛，不顾元神受损的伤势，连忙上前一步，向空中遥遥拱手道：
“是沈前辈到了么？”
十年前，栾剑虽然修为不及，尚且可以和这位沈姓修士平辈论交。
可是如今，人家已经再度突破境界，按照修行界的规矩，栾剑便得以晚辈之礼拜见了。
当然，若是两人关系亲近，那倒是不在此列。但栾剑自忖与此人也只是泛泛之交，总之礼多人不怪，叫一声前辈先放低姿态。
“哼！”
那人已经完全凝聚形体，像是脚下踩着一级级看不见的台阶，从空中走下，不顾无数目光的注视聚焦，径直走向栾剑，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给我一个解释？”
嘶！
四周一片惊异的声音，从这人的口气上看，显然是来者不善。
不过，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这样公然挑衅整个天门剑宗？
不是所有人都有栾剑的眼界，甚至许多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炼气弟子，纷纷向来者怒目相视，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剑而起的架势。
本事越小，脾气越大……
“此事，一言难尽。”
栾剑脸色微微尴尬，低声道：“请沈前辈随我入内奉茶，其中原委，慢慢解释。”
噫！
又是一阵刻意压制的惊呼声。
万没想到传说中已经进入化神期的宗主大人，在此人面前居然如此小心翼翼。
那么……
众弟子也都不是傻子，稍一思忖便回过神来。
能让化神期修士，在自家宗门，倚仗一宗之力，尚且如此忌惮的……
对方的修为境界，虽然根本无法看透，却也是呼之欲出了！
顿时，数万人纷纷噤声，目光复杂地看着宗主与来人转身上山，片刻便消失在山间云雾掩映之中。
第四十六章 退婚，退婚
天门论剑一度中止，所有人的话题都切换到刚才那位不速之客上。
十年的时间并不算长，很快就有人猜测到来者身份，便开始向那些还在迷糊的后辈稍作解释。
“啊！是周师叔的岳父大人？”
“那、那刚才他身边那个年轻女子，难道就是与周师兄定下婚约的姑娘？”
“哈哈哈！原来是喜事！吓我一跳！”
“咳，我还以为是双修道侣呢，原来是父女俩，还牵着手，这也太亲昵了些，嘿嘿……”
“大喜啊！周师兄……诶？周师兄哪去了？？”
众人纷纷放下了心，这才发现，理应再一次成为焦点的周自横，竟然不知何时不知去向。
“呃！难道是……周师叔见到没过门的媳妇，有些害、害羞了？”
“滚！你以为是你呢？那么没出息！”
……
并没有让大家等待太久，很快，山间云雾一阵波动，重新现出三个人形。
这次，是宗主栾剑在前，身后则是沈姓修士父女。
“宗门所属！”
栾剑扬声开口，顿时让场面为之一肃，无数双眼睛向上望去，不知宗主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十年前，这位沈前辈光降天门山，作为上一届天门论剑的观礼嘉宾……”
栾剑简单说了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有关沈姓修士为幼女定下婚约，选定了大有前途的筑基弟子周自横，约定十年后携女来完婚云云。
然后，话锋一转，栾剑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中不含有苦涩的情绪，平静道：
“今日沈前辈如约前来，却对周自横的修行进境颇为不满。因此，婚约就此取消。”
哗！
短暂的沉默后，顿时一片哗然。
“啥？”
“是来退婚的？”
“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周师兄的进境还不满意？哼！好大的口气啊！”
“这位沈前辈啊！你是什么时候瞎的？”
“求你再多看几场论剑好不好？等你看到斗气化马的时候，你就知道那是何等的恐怖如斯了！”
“呵呵，我看他身边那个小女儿，好像也就炼气修为吧？连筑基好像都没成功！就这条件，还对我们周师兄挑三拣四？”
“滚你的吧！”
无数人窃窃私语，虽然迫于那位大修士强大的压力，不敢大声说话，但有人如此侮辱宗门，言辞之间自然是不会客气。
见状，栾剑早有预料，却是深深无奈。
此事说到底，其实是天门剑宗有些理亏的！
本来是好端端一门亲事，若是能由周自横娶了这位沈小姐，那就跟一位入虚境的强者攀上了极其亲密的关系，可以说对整个天门剑宗的发展和稳固，都有着无与伦比的莫大好处。
可是……
偏偏周自横是依仗魔道魔功，才在上次论剑中大放异彩。
而且，这魔道修士已经死了，死在吴进这个刚筑基的小子手里。
说是吴进的幸运所致，不如说是天降神罚，灭杀了有干天和的邪婴魔功修炼者。
刚才去到山巅宗主的住所，栾剑立刻把这两天搜集的证据一一摆了出来，竹筒倒豆子般地把整个事情向沈姓修士分说清楚。
沈昊也是大吃一惊！
说起来，也是十年前他看走了眼，以化神后期的修为境界，竟然也没看破周自横魔道修士的身份！
现在，可就有点尴尬了！
原本喜气洋洋地携女前来，真的是带着诚意打算看完这次天门论剑，然后让周自横与女儿完婚，幼女虽然不能修行，也算是能有完整温暖的人生。
毕竟琴瑟和谐的生活，是他这个老父亲无论如何也无法独自为女儿营造的。
现在怎么办？
沈昊虽然自知也有责任，但这个面子可不能丢。
好歹也是堂堂虚境修士，岂能公开承认当年看错了人，将女儿错付了，还险些亲手将女儿送到灭绝人性的魔道修士手中。
因此，凭借实力的压制，沈昊立刻提出，要退婚！
而且他要求栾剑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让那个扮演周自横的筑基弟子继续论剑，不过栾剑不再帮忙，让他很快落败。
这样，好歹也能显示他沈昊目光如炬，退婚退得很有道理。
至于魔道修士之事，不论是沈昊还是栾剑，都不会主动提起，那毕竟是个丢人的事儿，就让秘密永远随着周自横的死去而埋葬起来。
这个方案，对于沈昊来说，只是吃了个哑巴亏，但是于面子上丝毫无损，甚至还可以轻轻地自抬身价。
可是……
对天门剑宗来说，无疑是极大的羞辱！
要知道，现在由吴进扮演的周自横，刚刚成为几乎全民偶像一样的存在！
这个时候，被当场退婚，那是何等的耻辱难堪？
可是，栾剑没有办法！
如今的天门剑宗，那位闭了死关的真正宗主不算的话，只有他栾剑一个化神期，然后寥寥几位元婴期的长老，其余皆是结丹、筑基。
这样的阵容，面对一位恐怖的虚境修士，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更何况，栾剑看得真切，沈昊今日现身时，是带着女儿一起的！
他女儿仅仅是炼气期的修为！
能够带着一位普通人，一起遁入虚空，这似乎已经不是入虚初期修士可以做到的了！
栾剑无法猜测这十年来，沈昊有过怎样的际遇，修为才能这样一日千里。
可是毫无疑问，人家别说是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哪怕是再过分十倍，栾剑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整个修行界，无非弱肉强食罢了。
说实话，若是今天这位沈昊前辈得知真相之后怒不可遏，当场出手屠戮天门山数万人，那也在情理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
现在，只是让你丢丢面子，一个筑基期弟子被退婚而已。
已经是相当客气了！
因此，栾剑别无选择，完全按照沈昊所说，向整个宗门宣布此事。
并且，下一场论剑开始，栾剑自然不能再相助吴进获胜。
让这个假冒的“周自横”狼狈落败，进而“证明”沈昊前辈的眼光独到，前两场胜利只不过是侥幸而已。
这，便是沈昊与栾剑商议的整个计划。
明天，论剑小组赛第三场，吴进的对手是昨天败在徐正风手下的一位筑基中期修士。
第四十七章 这波，应该是不亏啊
吴进又在山间小路上信步而行，片刻间便又来到一片药香浓郁的田圃边上。
“孙师侄！”
吴进又停住脚步，又伸手拍了拍围住药田的篱笆，轻声呼叫。叫声在喧闹的白昼中中依然清晰，但传出数十米，便又随风飘散。
“什么人？”
刚看完论剑回来的孙万富闻声一惊，幻一道剑光而出，到近前化作一张狡狯的面孔。
“吴进？”
看清来人，孙万富脸上露出笑容，道：“宗门正在论剑，距离发放聚气丹的日子还有很久，师弟你这是……”
嗯？！！
话说了一半，忽然间戛然而止，笑容也猛地僵在脸上，两个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吴进。
“筑、筑基期？？”
身为炼气九层巅峰修士，孙万富在修行第一道关卡这里，已经卡了足足两年。
因此，他对于炼气与筑基的分别，看得十分真切。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气息内敛、双目蕴有微微光华，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这正是体内灵气转化成灵液的外在表现之一！
咕噜！
孙万富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整个身体都剧烈颤抖起来，努力了好半天，才勉强能够颤声问道：
“你……您……是吴进吴师弟？”
“嗯？！”
吴进双眉一挑，淡淡的威压凭空而至，提醒孙万富不可忘了宗门的规矩。
呃！
孙万富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了一下似的，整个人如坠深渊，连忙纠正道：
“吴师叔！您是吴师叔？”
吴进微微一点头，道：“前日托师侄吉言，侥幸筑基成功。所以今日前来，又有一桩买卖，要和师侄谈一谈。”
这这这！
怎么可能？
孙万富浑浑噩噩，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场血亏的噩梦。
前天这吴进来找到自己的时候，他看得明明白白，那只是炼气七层而已啊！
从炼气七层到炼气九层需要多久？宗门的纪录是由闫如玉师叔祖保持的，即便以闫如玉的惊才绝艳，那也用了足足七个月呀！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说，跟我亲手种植的明心草有关系？
孙万富脑子里疯狂运转，想到之前吴进求明心草时的那份急切，像是要赶时间似的，便尝试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可是，无论他杀死多少脑细胞，都无法想象，明心草如何能够帮助一名炼气七层的修士，两天内完成筑基！
倘若明心草有如此灵效，那早该被发掘出来，简直是整个修行界低阶修士的福音啊！
“之前师侄大气，却吃了亏，那明心草相当于是白送了我。”
吴进对于孙万富一脸懵逼的状态熟视无睹，更是不由分说再补了一刀，然后笑道：“所以我今日前来，打算买下你这片药田，价钱随便你开，也算是弥补你先前的损失，如何？”
啊！
买我药田？
孙万富呆了一呆，暗想着这吴进不但修为突飞猛进，看样子连身家都今非昔比了。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莫非是走狗屎运，遇到一个濒死的高阶修士，不但继承了他的修为，还继承了他的财产？
这！
连做梦都不敢编织这么不靠谱的剧情啊！
不过，人家吴进现在已经是“师叔”之尊了，开口要买你的药田，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得有个话，不然未免失礼。
“嗯……不怕师叔您笑话……”
孙万富有些紧张又有些畏惧，勉强措辞道：“我踏入修行之前，家中也算小有浮财。后来有点沉迷炼丹之道，便自己买下了一位宗门前辈的药田，自己辛苦打理、浇水施肥，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了……”
罗里吧嗦地扯了半天，最后方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吴进的脸色，一咬牙一跺脚，开价道：“吴师叔想要的话，我只得忍痛割爱，这片药田……您就给两千聚气丹吧！”
两千？
吴进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这价格算是比较公道。在吴进的压迫下，孙万富没敢多要价，甚至，还略略低了那么一点点。
毕竟之前那明心草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故意想要坑吴进一下的，只是没想到不但没有坑到对方，反而落了个血亏。
亏归亏，但是谁知道这位新晋筑基的吴师叔会不会记恨？
孙万富现在不敢有丝毫得罪，便咬咬牙报了个成本价。
这要是放在前天，那个只有炼气七层的吴进来买这片药田，他一开口就敢给报两万！
对于已经接管了郝家巨额财富的吴进来说，区区两千聚气丹，只不过是一点零钱。
很快完成交割，这片药田连同孙万富居住的木屋，全都归了吴进所有。
“谢了，孙师侄！”
吴进站在药田中央，笑容奇异，让孙万富有些看不懂。
不过，这买卖应该是不亏啊！
孙万富礼数周到地跟吴进作别，揣着一笔不菲的钱财，很快就拉了几个交情好的同门，到天门大集找了一家很费钱的酒楼，大摆筵席。
“哟！老孙！今儿这是怎么了？”
“发财了啊？”
“铁公鸡竟然主动拔毛了！这是要直接拔成白斩鸡？”
“太客气了老孙！咱这关系，用不着来聚仙阁啊！太破费了！”
不知怎地，孙万富觉得自己今天就是想烧钱，想大手大脚爽一把，这样才能稍稍发泄一点胸中那没来由的愤懑之气。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吴进就能一下子从炼气七层飞跃到筑基期？
而我在炼气九层的障壁这里困了两年，筑基丹都吃下去三颗，依然无法破境。
他奶奶的！
花钱！
造！
喝醉了完事！
其实孙万富早些年一时兴起迷上了炼丹，但是近年来也慢慢被现实毒打得没了那个心气了。
炼来炼去，连宗门制式发放的聚气丹都炼不出来，根本就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很快就能成为一代丹道宗师……
所以，今天药田能够以一个还不错的价位出手，真的不算亏。
聚仙阁的酒菜，那是远近闻名的，甚至许多早已可以辟谷的结丹期修士，也时不时前来大快朵颐一番。
片刻间珍馐美味摆满桌子，孙万富跟几个朋友推杯换盏，倒是很快就忘记了吴进这个令他郁闷的心结，话题很快就转到了近日来宗门的头等大事，天门论剑上来。
第四十八章 老老实实给我当爸爸！
“他妈的！”
酒过三巡，就有人渐渐放浪形骸，用力一拍桌子，怒道：
“那个姓沈的修士！什么东西？故意来我天门剑宗耀武扬威来的？竟然连周师叔都看不起，好大的口气！”
“呃！老刘你喝多了，少说几句……”
有人连忙伸手按住了他，左右张望一下，低声道：“你没看到，连宗主都对他颇为忌惮，那沈姓修士的修为，只怕至少也是化神期！也是你我可以随便议论的？”
“奶奶的……化神期怎么了……有种来弄死我……”
那人口中依然还是不干不净地嘟囔了几句，但终究还是心有所忌，声音小了许多。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又有人为“周自横”鸣不平，用力灌了口酒，愤愤道：“别看周师叔现在只是筑基期，假以时日，谁敢说他就不能破碎虚空，白日飞升？”
“就是！照我说，是那姓沈的有眼不识金镶玉！”
“嘿！他那个女儿……看上去最多也就是炼气三四层的样子，还有脸嫌弃周师叔！真是岂有此理！”
“唔……不过说起来，那姑娘的相貌可真是没的说，咱天门山上也有许多女弟子，可没一个比得上的。”
“那有什么用啊？”
孙万富显然也是“周自横”的崇拜者之一，闻言不屑道：“修行不成，人生不过匆匆百年，到时候不过红粉骷髅罢了。”
“哈哈哈，老孙不但铁公鸡拔了毛，连这个都看淡了啊！”
有人端着酒杯打趣道：“虽然老孙尚未筑基，但是这个境界已经很高了！”
“屁哦！”
另一人猥琐地笑道：“老孙，我只问你！那个姓沈的姑娘，嫁给你做老婆，你要不要？”
这些人大多是炼气八、九层，虽然踏入修行，但言辞举止依然不离凡俗的习惯，这会儿喝多了酒，说话更是随意。
“草！当然要！”
孙万富果断真香，与那人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老孙你想多了，那姑娘分明是我的。”
“你们别这样，岂能对你们嫂子如此无礼？”
“沈姑娘你是没希望了，当然是我的！不过那姓沈的修士你可以争取一下的，或许人家在性别这里可以放宽一下，你把屁股洗干净了去……”
“草！那这么说，我卖了屁股，就是你长辈了？”
“啊！滚！！”
……
酒越喝越多，话题也越来越不着边际。
酒量小的已经歪倒在桌子上趴着，醉眼迷离地瞪着请客的孙万富，忽然说道：
“哎，老孙！不过说起来，你好像还真的有机会呢！我听说这位姓沈的姑娘，好像是特别喜欢花花草草，在天门山上兜兜转转，只流连于花草繁盛之地。你那片药田里也有不少珍奇的品种，或许能博得美人一笑呢？”
嗯？！
啥？？
孙万富一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手里的一条鸡腿，顿时就不香了。
喜欢花花草草？
我靠！
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能把药田给卖了啊！
我！我也喜欢花花草草的呀！
除了精心打理的灵草灵花之外，另有许多不具备药效，却只是好看的珍稀品种，也种了不少。
这时节刚好是百花齐放，美不胜收。我那片药田……不该卖的啊！！
该死的！
姓吴的一定也是听到了这消息，这才先一步上门来，连价格都没有讲，直接把我药田买走了！
天啊！我错过了什么？
那姓沈的修士，修为深不可测，连宗主都为之忌惮，至少也是化神期起步！
他女儿就算不能修行，有这样一个天大的靠山，那也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大机缘。
只不过人家眼界高，竟然连惊才绝艳的周自横都看不上，至于其他人，显然更没什么指望。
不过！
不过要是有人能直接跳过那个眼高于顶的沈姓修士，直接博得他女儿的欢心，那这事儿不就成了个十之八九？
是，我的确是一无所有！
不过，你女儿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就这一句话，别说你是化神期，你就算是飞升在即，又能怎么样？
弄死我？
拉倒吧！
还不是得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老老实实给我当爸爸！
妈的！
亏了亏了亏了！
老子又亏了！
孙万富脸色数度变幻，忽然间便扔了酒杯，拔脚就跑。
在那个瞬间，只是炼气期修为的孙万富，甚至都已经超水平发挥，身形幻出一道光华，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
“什么情况？”
“老孙他……如此内急？”
几个酒醉的家伙面面相觑，酒也醒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眨眨眼睛，迟疑道：“他……该不会是逃结账吧！”
我去！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酒又多醒了几分，连忙簇拥着出门去，却被聚仙阁的伙计很客气地拦住了去路。
“承惠，八十三枚聚气丹！”
我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天门剑宗的外门弟子，宗门发放的修炼福利，每个月就只有十枚聚气丹！
现在这一顿饭，就吃掉大半年的全部收入？
任谁也要心痛啊！
那该死的老孙！竟然干这等没卵子的烂事！
回头找到他，先打个半死，然后再让他把这顿饭钱给吐出来！
七八个人黑着脸，掏空了储物戒指才凑齐这顿饭钱。
而另一边，孙万富强行驱散酒意，已经飞一般地回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片药田边上。
似乎，晚了半步！
因为他远远就看到药田里有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俏生生地站在一株凌霄花边上，竟是显得人比花娇。
正是刚才在论剑现场见到的，那位沈姓大修士身边牵着的那个小女儿！
美女对面，正是那天杀的吴进！
孙万富离得近了，刚好看到吴进脸上笑容温和，淡淡道：
“沈姑娘，我打理这片药田，已有十三年了。没想到今日见到了同样爱花之人，真是有缘。”
啊啊啊啊啊啊啊！
去你的十三年了！
你得到这片药田，也就一顿饭的时间！
我才是那个爱花之人啊！
我才跟这位沈姑娘有缘啊！
孙万富心都要碎了，眼看着自己亲手种植的一株株灵草灵花，成了药田中一对男女的背景映衬，显得无比和谐自然。
第四十九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天门论剑，第三日。
小组赛继续进行，已经到了即将决出最终结果的时刻。
丙组，“周自横”这一场，依然是关注度最高的。
昨天那位姓沈的修士凭空而降，气势逼人，连宗主栾剑似乎都被压制住了。
然后，栾剑亲口向全宗宣布，有关周自横跟沈家幼女的婚约就此取消。
原因是——对方看不上！
这当然是莫大的羞辱，顿时令天门剑宗数万弟子敌忾同仇，对那个牛逼轰轰的沈姓修士颇有愤恨。
外人尚且如此，那么身为当事人的周自横，又当如何？
这简直是不用动脑子就可以推测的事情。
所以今天，当众人看到“周自横”冰冷的表情时，非常理解，这表现刚好跟大家的推测保持高度一致，丝毫不出格。
“你出手吧！”
吴进扮演的周自横，又一次将演技飚了起来，目光掠过，轻轻落在不远处的对手身上，语调寒冷，犹如裹挟着万载玄冰。
呼！
今天跟“周自横”对阵的，是前日败在徐正风手下的，筑基中期修士王川。
这一场对战，对王川来说，原本就已经无关紧要。
第一日输给徐正风，第二日又输给陈磊。
目前王川小组赛积分0，注定是要做个光荣的炮灰了。
而“周自横”即使今天爆冷输给王川，也并不影响他与陈磊一起踏入接下来的淘汰赛。
不过，跟昨天的徐正风有类似的想法，即便比赛结果已经注定，但天门论剑原本就是为了鼓励同门切磋、增强斗法经验而形成的宗门传统。
周师兄天赋异禀修为惊人，隐隐已经是筑基期弟子之首。
从前两场对阵的挥洒自如来看，即便是夺冠呼声一度很高的刘长寿刘师兄，也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能与周师兄正面对敌，一定能够获得很大的好处，甚至能够帮助自己突破瓶颈也未可知。
可是今天……
尽管距离周师兄还有数丈远，但王川听到那冰冷的“你出手吧”四个字，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糟糕！
真的是倒霉！
王川暗暗叫苦，怎么偏偏轮到我的时候，刚好赶上了周师兄心情爆炸。
原因当然很明显，是因为昨天被退婚的事情。
王川虽然在宗门里只是个小透明，但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被退婚的是自己，也必定是怒不可遏，引为生平奇耻大辱。
今天的周师兄，似乎已经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我……
王川极其小心地看了看周自横的脸色，更是如坠冰窟。
所有人都知道，周师兄在前两场论剑中，不但表现出令整个宗门震惊的强大实力，更难得的是，对所有的师兄弟都非常温和可亲。
也正因为这样的表现，才迅速成为全民偶像，获得广泛支持。
现在，那个温和的周自横，完全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面前这座仿佛万载不化的巨大冰山，任凭谁胆敢撞上去，必定会粉身碎骨。
我这，犯不上啊！
王川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一瞬间就有了决断。
原本也就是走个过场，输赢都不影响最终结果，何必还要打生打死？
要知道，虽然只是同门之间的切磋论剑，但是历届天门论剑中，因为收手不及而造成死伤的例子，也时有发生。
想想第一天，周师兄凌空一指，便将筑基后期的陈磊师兄直接掀翻！
想想第二天，周师兄咳嗽一声，便化作擎天巨掌，将筑基中期的徐正风师兄摔成麻瓜！
而那，还是周师兄心情很好的时候！
今天要是自己不知死活还要上去招惹，下场恐怕非常凄惨。
“我认输！”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川经历了并不算复杂的心理斗争，做出了最安全的选择。
噫！
观战的众人发出一阵嘘声，表达了对王川不战而降的不满。
可是细想一想，也都能表示理解。
谁特么的吃饱了撑的，在今天这个时候去惹周师兄啊！
扪心自问，换了自己，也一定会跟王川做出同样的选择。
人家昨天刚被退了婚，这会儿心态爆炸，谁知道会不会把怒火发泄到对手身上。
……
嗯？
此刻，与栾剑同样坐在宗门裁决席的炼虚期修士沈昊，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狡猾的小子，倒是会取巧！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之一。
现在场上这个摆出一副即将爆炸架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周自横，而是一个栾剑临时扶植起来的西贝货！
其中原委，栾剑已经向他分说得非常清楚。
真正的周自横修炼邪婴魔功，证据十分确凿，是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沈昊即便心中不满，也无话可说。
可是沈家不能丢这个脸！
十年前自己看走了眼，竟然选了一位魔道修士做女婿，这个面子可丢不起。
于是沈昊凭借自己炼虚期的强大修为，强行压迫栾剑，让他对外宣称，是自己看不上这个“周自横”的修为进境，当场退婚。
原本在沈昊的计划中，今天就是这个“周自横”卸下伪装，打回原形的时候。
没有了栾剑支持，那个据说只是刚刚筑基的小家伙，怎么可能在强手如云的天门论剑中生存？
只需一场比赛，立刻便会原形毕露。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冒充周自横的家伙，修为虽然不怎么样，但却有的是一肚子鬼主意！
瞧这怒气隐而不发的脸色！
瞧这目光寒凝如冰的眼神！
要不是我早知内幕，差一点连我都信了！
沈昊无语地看着原本可以轻松获胜的王川当场认输，这个假冒周自横的家伙却以三场全胜的骄人战绩，荣耀进入淘汰赛。
该死！
“沈前辈。”
栾剑在旁边说道：“不如我去公布了真相，让这个……”
“不行！”
沈昊立刻拒绝，真相是不可以公布的。
公布了真相，周自横固然立刻身败名裂，可是人家死都死了，还哪能计较什么声名。
真正丢人的是看走眼的自己！
至于那个假冒的小家伙，更加无足轻重。
即便是今天能够取巧进入淘汰赛，那又如何？
不过就是多死撑一天罢了！
难道明天你的对手，还会因为你摆出个臭到死的僵尸脸，就让你不战而胜？
哼！
老夫倒要看你明天还怎么演！
第五十章 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宁儿，走了！”
没看到预期的场面，沈昊面色不快，不待今天的论剑结束，便带了女儿提前离席。
呃……
栾剑望着这位强大修士的背影，稍稍有些忐忑。
他也同样没想到，今天那个吴进，居然用了这种方式，继续保持全胜的战绩。
有意义么？
就算是赢了这个王川，明天淘汰赛开启，照样会被撕下伪装呀。
多赢一天，又能怎么样。
自己肯定是不会帮忙的了。
那么，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家伙，直接进入论剑淘汰赛，这真是天门剑宗从未有过的奇事。
“爹，你别生气了……”
沈乐宁觉得有些好玩，堂堂炼虚期的老爹，竟然会因为一个筑基初期的小家伙生气，这是自己从没见过的事情。
“哼！”
沈昊黑着脸，骂道：“天门剑宗，就没一个好东西！先是出了个魔道修士，又有这狡猾的小子！还好！还好没让你真的嫁过来，不然定要后悔！”
没一个好人么？
似乎，那也未必。
沈乐宁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让她心里微微有些慌乱，连忙掩饰着说道：
“我有些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好！”
宝贝女儿有求，沈昊必应。
虽然天门山上为他们准备了丰盛的宴席，但是沈昊既然一气之下离席，自然不会回去，便在天门山不远的天门大集上找了家精致的酒楼，陪女儿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
“结账。”
酒足饭饱，沈昊心情缓和了不少，一拍桌子，打算多给一些小费。
没想到天门山这小地方，虽然天门剑宗里没有好东西，但这天门大集上的酒楼，烧菜的水准可圈可点。
“这位爷，您吃好了，尽管走着！”
竟是酒楼的掌柜亲自前来，礼数十分周到，点头哈腰地表示不用结账，这顿免费。
嗯？
沈昊微微一愣，心想难道是自己暴露了？
不会吧！
这天门山地界，除了那个闭死关的不知死没死的宗主之外，还有谁比我修为更高？
这掌柜的……看起来不是个修行者啊！
那为什么吃饭不要钱？
虽然心中狐疑，但是对方态度十分诚恳，沈昊想给钱也给不出去，也只能是认了这个人情。
可是，怪事才刚刚开始。
之后沈昊带着女儿，在天门大集上闲逛，虽然对沈昊来说，这种乡下小地方根本没什么可以入眼的东西。
但女儿沈乐宁毕竟是初次出门，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喜欢。
怪就怪在，不论沈乐宁对什么感兴趣，那店铺老板都直接奉送！
灵花灵草、珠宝簪花、胭脂水粉、工艺土杂……
奶奶的！
到底怎么回事？
沈昊终于不耐烦起来，将浑身气势稍稍放出一丝，犹如实质般地直接压迫过去，沉声道：
“叫你背后的人出来！”
啊！
炼虚期修士的压迫，岂是平常人可以抵御。
那小店的伙计，直接就尿了，根本兴不起半点胆敢隐瞒的心思。
于是，就在这家小店中，沈昊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沈前辈您好！在下郝绝望，代家师向前辈问好！”
年轻人执礼甚恭，浑身都透露出无比自信的气息。
郝绝望？
这名字……你父亲经历了什么才给你起的这个？
沈昊一阵无语，可是这个人自己不认识，为什么要请客吃饭，又让自己能够在天门大集中几乎予取予求，要啥给啥。
不差钱，关键是这个人情不能平白消受。
“你师父是哪一位？”
“家师吴进，与这位沈小姐曾有一面之缘。”
郝绝望目光掠向沈乐宁，暗想着难道这就是未来的师母？不然为什么师尊大人特意强调要好好讨好，这差事我可得办得明明白白的，不然真是枉费了郝家在天门大集经营这么多年。
“乐宁，你认识？”
沈昊心中更是惊奇，暗想这才来天门山两天啊，怎么女儿就有了相识，还搞得这么客气，竟像是比自己面子还大。
“啊，是他？”
沈乐宁掩口惊呼，脑子里顿时浮现出那个药田中凭风而立的少年。
“哼！故弄玄虚！”
沈昊见状，心中有数，却更是不快。
这郝绝望修为已有筑基初期，但看得出来，基础那真是一塌糊涂。
弟子如此，师父又能有多大本事？
况且，能收筑基期弟子的，多半是至少结丹的修士，年纪必定不轻，与自己女儿也并不相配。
“你师父在哪里？既然要见我，何必装神弄鬼！”
沈昊语调冷冷的，却不会为难这个郝绝望。
“沈前辈不要误会！”
郝绝望陪笑着解释道：“家师另有要事在身，不在此地……”
“哼！”
沈昊冷笑一声，道：“自己还不知道有几斤几两，先收起徒弟来！把弟子调教得如此乱七八糟，实在不堪入目！”
“前辈！”
突然之间，郝绝望眼中泛起凌厉的光彩，原本鞠躬佝偻的身体渐渐挺直，竟是直接对上了沈昊的目光，沉声道：“请慎言！”
老师对郝家，有再造之恩！
自郝多鱼以下，郝家父子对吴进早已是视作神明一般。
尽管知道这个姓沈的修士极不好惹，修为境界已经达到他们无法想象的境界，可是听沈昊言辞中对吴进有所诋毁，郝绝望依然立刻做出姿态，就算是血溅五步，也不能让师门受辱！
哦？
沈昊眉头一挑，大为意外，不禁重新打量这个之前一直表现得谄媚殷勤，像是狡狯商人一样的青年。
却是没想到，居然对他的老师，这般敬重？
区区筑基期，别说这青年的境界基础不值一提，就算是天门论剑中那些筑基期中的佼佼者，在沈昊眼中，跟蝼蚁又有什么分别？
即便是天门剑宗代理宗主栾剑，也不敢对沈昊有丝毫得罪。
可是在这天门大集里，一个刚刚筑基的青年，为了那位颇为神秘的老师，竟然敢对我怒目相向？
沈昊简直有点记不住，有多久没人敢对自己露出这般表情了。
这个小子，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不知不觉间，沈昊觉得自己对那个名为“吴进”的家伙，又多了几分兴趣。
一转头，向女儿问道：
“你见过那个吴进？是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