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纹章学院
何音在房间内踱步，柔软的长毛地毯，天鹅绒窗帘被放在墙角的盒子掀起了一个角，漏出一点阳光。
“我真是大白天活见鬼！”她大声用汉语咆哮。
两名佣人相互交换眼神，都不懂何音在说什么，不过他们听说过，这位三小姐总是喜欢发出奇怪的声音。
何音拿起刚刚被仆人整理以后挂在银制首饰架上的宝石项链，其中年纪稍大些的女佣立刻快步走过来帮助她戴好。
“音小姐，学院只允许我们呆到太阳落山。”这名女仆稍微年长一些，语气沉稳谦恭，她轻轻抬手示意站在衣架旁边的年轻女仆将手中拿的披风给何音穿上。“特洛伊男爵的晚宴会在大约一个小时以后开始。”
何音长吸一口气，两手抓着披风把自己裹起来，坐在四柱大床前的凳子上发呆，今天是她进入皇家纹章学院的第一天，也是入冬以来的第五天。
很糟糕。
“我本以为我终于可以不用，可以不用天天在家里和我姐姐吵架了！”何音忍不住干嚎，依然用的汉语。“结果，这里更糟糕！在老师给我开启了纹章力量以后，我发现每个人脑袋顶上都有进度条！旁边还写了汉字！是汉字啊！我看这里根本就不是异世界，而是一个游戏吧！”
“音小姐需要我帮忙吗？”年轻女仆在管事女仆的授意下打断了何音不断的抱怨，她知道这位小姐不喜欢让人碰，只摊开双手珍珠发饰平放在掌心。
“学院的聚会，不需要这么隆重。”何音带着一点贵族口音，她走到墙角，蹲在地上，裙摆层层叠叠落下，她今天穿的是婴儿蓝、洛可可风长裙，使用了一种柔软的短裙撑，她不喜欢用大裙撑，蹲下会非常麻烦。
她披着厚重的皮毛披风，在一堆行李里面翻寻，虽然目前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男爵的晚宴是一定要参加。
特洛伊公爵是荆棘王朝的一等公爵，与皇太子关系绝佳，在贵族圈里炙手可热。
“特洛伊姓特洛，皇室成员都姓帝，这里命名方式都是姓在前，我早该发现问题，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何音暴躁地从行李中拽出一条棕色的绸带来。
她抬头看到女仆们不赞同的表情，大声用库洛曼语说“我知道要怎么打扮自己！”
一头金发被它的主人熟练地，并且毫不温柔地束在脖子后面。
活像个村妇。----这是何音姐姐何黎对她此类造型的评价。
“小姐，如果您需要整理头发，我可以帮忙，盘完头发再戴上这顶帽子，您一定是宴会上最光彩照人的贵族。”
何音摇摇头，盘发？她觉得不行，每次盘发那些人都恨不得把她的头皮给扯烂。“不，谢谢你，我认为不需要打扮我也是宴会中最亮眼的那个。”
“你们回去吧，我会按时参加晚宴的，剩下的行李我会自己收拾。”她照照镜子，白皙透红的饱满脸庞，蓝色亮晶晶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富有光泽的金发，没毛病，帝国明珠不是瞎吹的。
就连随意绑扎的头发，在完美的脸颊衬托下都显出一种灵动的美感，蓝色的衬裙，蓬松的蝴蝶结扎在背后，高挑的身材，修长的脖子，举手投足都显露浑然天成的艳丽。
“好看是好看，可惜这个世界可能是假的。”何音自嘲地用汉语念叨完，握住铜把手打开大门，踏上走廊上被擦得反光的大理石地板。
“下午好，何小姐。”在走廊的尽头站着的是一名穿着西装马甲的年轻英俊的管家，露出标准又疏远的笑容。
“下午好。”何音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不过他头顶有进度条，晤，好感度大约百分之一，而这次送她过来上学的女仆都是百分之五十左右。
“何小姐可以称呼我宁。”他低着头并不直视何音，这是荆棘王朝的平民对待贵族的基本礼仪。
“宁先生您好，请问食堂在哪个方向。”拗口的语句以及陌生人，都让她浑身肌肉紧绷，何音忍住尴尬到想去挠头的手，随口问出她知道答案的问题。
“穿过东侧的草丛，直行大约五分钟，您能够看到的。”宁统戴着白色的手套指向窗外。
“谢谢。”何音观察到进度条涨了些许。
一楼是平民宿舍，在众多顶着好感度进度条的人头顶，她看到明晃晃的恶感值三个大字，视线向下，是一张非常出众的脸，女性，大约二十岁，皮肤白皙，看起来和周围的平民格格不入。
“茱莉亚，那位贵族小姐比你还漂亮！”
何音故意放慢脚步，想要观察那位恶感小姐，结果听到这样一句话。
‘。。。。。ok。’何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加快了脚步离开‘茱莉亚，如果我是她，我也不服啊，凭什么贵族天生高人一等，连宿舍都住高一层啊。’
走到快要拐弯的地方，她实在没有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恶感值已经涨了五分之一了，说实话，知道有人讨厌自己真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情。
“何音小姐！”洪亮的声音把正低头想问题的何音吓得倒退了两步。
她眯起眼睛模仿出笑容，又是这位男士。
从纹章室出来以后，看到的第一个进度条就是他的，当时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何音的脸，头顶的进度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现在好感度已经百分之八九十了。
“哦呀，何音小姐！您怎么也来食堂了，是来参加特洛伊举办的开学晚宴吗？”泊瑟提脸很黑，棕色头发茂盛蓬乱，说话音量至少比正常人高了一倍。
“是的，泊瑟提先生。”刚见面的时候，这位黑脸贵族就大声介绍了自己，西方偏远封地的贵族，泊瑟家族，何氏家族是属于皇城圈的贵族，所以对于偏远地区的子爵公爵一类的，何音完全不清楚。
“你，是不是蛮牛纹章？”纹章力量是专属于贵族的力量，每个贵族在考入学院以后，都能够开启属于自己的纹章力量。
“您真是太聪明了，没错！从您记住我的名字开始，您无时不刻不在展现您的睿智！”他的夸张语气，让何音刚刚松弛的脸部肌肉又再次伪装了一次微笑。“我听说过您的家族，何！多么古老的家族，从我们伟大的帝彼得大帝开始，您的祖先就站在皇族左右，就连死水之眼也不能将您家族的荣光吞去！”
何音微微招招手，她实在听不下去了，早在两年前，皇城贵族圈就不流行吹捧家族了，自从帝察满登上皇位。“小声些。”
何音没有闲心仔细给他讲解皇城圈的注意事项，她以为只用微微打一下手势，对方就能明白那句话讲不得。
结果对方以为何音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讲，反而凑得更近了。
2.平民周傩
“嘿！绅士，注意您的举止！”一只白玉手推开了马上就要凑到何音耳边的彪形大汉的脸。
“圆圆！”何音高兴地去看儿时地玩伴源与，他柔软的棕色头发覆盖在头顶，穿着深蓝色的礼服，袖子边缘滚着金线，温柔又充满少年气息，是何音喜欢的类型。
却发现源与头顶的好感度才堪堪五分之一，她一直以为圆圆跟她两个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带着暧昧的感情。
“你该叫我源与。”红发雀斑少年涨红了脸，他纠正了伙伴的亲昵叫法，并指了指从远方走来的短发女孩。“琳夕来了，阿音，进入学院以后，我们就不要用小时候的名字相互称呼了。”
男孩装扮的短发女孩就是琳夕，何音一周前刚和她吵过架。
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黑脸年轻人泊瑟提在试图插嘴未遂以后又强行夸了何音几句，看了两眼时间就离开了。
“何音，怎么？你还在和我生气吗？”琳夕咧开嘴大笑，并拍拍何音的肩膀，看起来豪爽又精神。
早知道我也穿骑装了，何音在心里比美。
对于三人小团体里面，似乎现在另外两个关系更好，何音十分介意。
源与的眼睛只看琳夕，而没有注意何音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嘿，阿音，别这样，听说你的纹章图案是一朵花。”
听说？拉倒吧，肯定是她费尽心思搜集来的消息，琳夕是最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却总是装出一副什么也不关心的豪放模样。
“是的，一朵花，约德尔老师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图案。”何音故意用一种更高昂地语调说，她已经走进了食堂大门。
新出现的纹章，在荆棘王朝意味着特别、独一无二、引人瞩目。
何音偏头看了一眼琳夕头顶，恶感度三个字十分显眼，明明刚才都还是百分之五左右的好感度。
一楼也在举办宴会，是迎新晚会，都是平民和一些小贵族在参加。
说实话，如果让何音选，她宁可在一楼吃碗肉汤。
“琳夕，你昨天给我推荐的诗集真好看。”
何音在前面走，耳朵却伸得老长，诗集？琳夕一个月前来她书房拿走过一本诗集，后来她们因为一件小事吵架以后，她到现在也没有还回来。
“什么诗集？”何音转过头，她站在台阶上，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气势了，在背光下，侧脸镀着柔光。
“死水之眼的温柔。”源与极快答道，阿音太好看了，总是呈现让人猝不及防的美色。
“哦。”就是从她的书房里拿走的书，何音并不揭穿这点，她心气极高，转过头，继续走。
倒是琳夕愣了一下。“哎呀，这本书是阿音借给我的，下次还给你。”琳夕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琳夕？”源与立刻关心地问道，自从他偷听到自己将会和琳夕订婚时，他对待琳夕从朋友的感情转变到了恋人。
“真羡慕阿音她有一个能游历大陆的哥哥，总是给她带回来丰富的书籍。”
何音没搭话，因为她看到在二楼站着的一个人，他头顶没有进度条，也没有汉字。
她掌心冒汗，这是今天她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进度条的人。
这位少年身着孔雀蓝校服，胸口并没有荆棘条图案，这是平民。
“平民？”身后的源与已经越过何音，正对上那位少年。
“是的，少爷，我上二楼是为了帮皇太子送他遗落的物品。”那位平民低头快步下楼，长时间处于比贵族更高的地形是不合规矩的。
“你叫什么名字！”何音在其路过时大声问。旁边的琳夕被少年慌乱的步伐吓了一大跳。
“好了，阿音，不要吓着他了，在身份分级之前，他也是我们的同学。”琳夕刻意引导的话只得到了源与赞赏的目光。
何音只是一直看着那位没有进度条的少年，再次问出了问题。
“周傩，尊贵的小姐，您可以叫我阿傩。”周傩已经走到了更下方，低头抬眼，看着三位贵族脚尖的位置。
“周傩，皇太子也参加了这次宴会吗？”何音回过神以后，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转而用一种更矜贵也更温和的语气问。
“是的，尊贵的小姐，就在二十分钟前，皇太子殿下带着公主殿下抵达了这里。”周傩戴着帽子，何音想看清楚他的脸并不容易。
“阿音？”源与的关注点终于落到了何音身上，他发现儿时的伙伴目前的状态不太对，她为什么一直揪着平民寒暄？
“你和皇太子关系不错？”何音只是想了解他的身份，在发现他是唯一没有进度条的人以后，何音有一种遇见事情关键点的感觉。
“不敢，我父亲只是皇太子殿下的马夫。”周傩忍不住抬了一下头，他想观察一下这位奇怪的贵族小姐，要知道，在荆棘帝国，贵族除了呵斥平民，不屑于与他们交谈。
眼神在到达何音的肩膀处时，源与的咳嗽声让周傩急忙垂下眼去。
“好了，阿音，皇太子殿下应该都到了，我们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源与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卑躬屈膝的平民。
何音也知道自己不该在现在继续问问题，只能转过头去，心里盘算着要弄清楚周傩的身份。
周傩没有看到这位贵族小姐的脸，他失望地朝着还在观察他的琳夕行礼。
琳夕撇嘴笑了笑，心内嘲讽起何音来。
“阿音，你是在为不能叫我圆圆而生气吗？”源与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源与，我不会为这个生气，你也可以叫我何音，这没有问题。”然而语气中的刻意疏远，让源与心内泛酸，他忘了自己马上要订婚的未婚妻琳夕，追着何音走上了二楼。
琳夕停在原地，朝还没有离开的周傩伸伸手。“你真幸运，竟然能得到帝国明珠的垂青。”
她声音很小，不过足够让周傩听清楚。
帝国明珠，何氏家族的三小姐，每一个人都知道。
3.舞会
门口的侍者递给何音一枚羽毛装饰的半截面具。
“化妆舞会吗？”何音接过来好奇地摆弄了一下，二楼的光线比较暗淡，放眼望去都是站着的人，并没有许多摆放正餐的桌子。“可我还没吃饭呢。”
源与的手越过何音的肩膀，也拿了一枚。“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不想穿一些奇装异服呢，吃饭，吃饭的话，我想应该会有点心吧。”
对啊，她的女仆可没跟她说，没跟她说是化妆舞会，当然她耶忘记了，也许整场宴会都要听到大家叫她帝国明珠。
说起帝国明珠这个称号，还是两年前，何音刚刚十五岁，被父亲何乾公爵带去觐见了当时的皇帝，帝察满。
当时的场景何音记忆如新，皇帝的脸是紫红色的，和她上辈子的教导处主任体型类似，层层叠叠的肥肉将绸缎做的节日礼装挤得遍布沟壑，王座顶端有一只灰色的鸟，绿豆眼睛一动不动，她以为是假鸟，然而当皇帝裂开他猪肝色的嘴唇大笑时，那只鸟儿也发出咯咯咯的类似笑声，十分诡异。
她不喜欢皇宫，尤其是皇帝称呼她为帝国明珠并赐下封赏时，站在周围的贵族们的笑容，谄媚和轻蔑交错着。
何音上辈子死去时是十五岁，多活的年头让她懂事得多，也明白眼神和话语的多层含义。
如果不是因为进度条的事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了怀疑，她有把握会活得很好。
“阿音!刚才的那个平民，他居然是级长。”琳夕的突然到来，打断了何音的思绪，和一直在观察何音的源与。
“哦，级长啊，平民中出类拔萃的人。”何音在心内分析，总觉得这个叫周傩的人不简单。
“阿音，你。”源与欲言又止地看着何音，她饱满的嘴唇正抿紧且微微翘起，左边的嘴角还有一个小的梨涡，遮住半边脸的帝国明珠似乎更加夺目了。
但琳夕通过一个有趣的话题，很快重新吸引了源与的注意力。
何音并不理他们两人，恍惚地走到大厅的最边缘，拿起一块蛋白糖，就咬了一小口。“太甜了。”
这儿全是甜食，何音不喜欢，在这个异世界呆了十七年，她逐渐适应偏西方的饮食，但仍旧无法忍受只吃这些甜到发腻的东西。
“阿音，你还是同一个月以前那样不喜欢吃甜食呢。”一个月以前，她和琳夕在餐桌上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何音没有等来琳夕的任何示好。
“唔，对。”不然呢，一个月以后突然喜欢上甜食吗。
琳夕戴的面具是男款，她的身材在众多男士中间显得十分娇小又灵动，别具一番风味。
不一会儿就有人靠了过来，毕竟舞池中的女士都戴着面具，穿着漂亮的裙子，看不清全脸的情况下，琳夕的装束最为夺人眼球。
“英俊的小姐，有幸能邀请您共舞吗？”
何音正好找到一块咸味的酥饼，转过头来，那位邀请琳夕跳舞的男士眼睛都看直了，虽然仍旧是挽着琳夕的手进入了舞池，眼睛却无法离开何音。
“琳夕呢？”源与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和琳夕约好的地方只站着何音一人。
“在那里。”她也饶有兴致地看人跳舞，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连皇太子都还没出来领舞。
“阿音，你哥哥最近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源与和她并排站着，眼睛看着前方。
何音吃完最后一口酥饼，用手轻轻拍了拍嘴边地碎屑。“三个月以前。”
何氏家族的长子何序是金蹄纹章，在交通部担任半大不小的官职，累年在外奔波。
何音和长兄关系很好，每次何序回家都会给何音带回许多新奇的书籍和物品。
这样一想，一个季度有一次长假，哥哥应该最近会回家。
“学院每十天会放假吧。”何音想回去和何序见面，这里发生的所有奇怪事情，她都想和哥哥好好聊聊。
源与很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是十天吗？我记得守则上是这样写的，难道刚开学没有假吗”
源与摇摇头。“是的，十天以后会放假的。”
他刚说完，这一曲就结束了，照明法阵大亮。
舞池中的人都退到四周，琳夕神清气爽的回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看，那是特洛伊公爵!”琳夕兴奋地靠在桌子的边缘，站在何音一侧，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探头看源与，用另外一只手指着舞池中央的五个人。
分别是皇太子陛下，公主陛下，特洛伊公爵，扶朵米子爵，还有一个黑脸的男人。
“是那个西方佬。”源与对何音说。
泊瑟提一直在四处张望，在皇太子陛下发表讲话时，他都没有用心听。
“你认识他吗？”琳夕挽着何音的手动了一下。
“刚认识不久。”何音期盼这位蛮牛纹章的壮汉不是在找自己。
“是她！”然而事与愿违，泊瑟提的手指指向何音。
皇太子被打断讲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顺着手指也看向了何音。
光线打向了何音。
她整张脸，整个人都笼罩在光晕下。
“像明珠一样美丽，这是何公爵的女儿吧。”扶朵米子爵站在特洛伊公爵旁边，不由自主地夸赞。
“是啊，她就像明珠一样。”泊瑟提想迈开步子向何音走去，被帝弥托利拦了下来。
“泊瑟提，礼貌很重要。”皇太子帝弥托利收回了手，指了指照明法阵，让它不再对准何音。
何音喘过气来，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太子。
却发现他头上的好感度条，居然是空的，连身为女性的公主和扶朵米子爵的好感度都达到了五分之一左右，皇太子的进度条居然是空的。
泊瑟提朝特洛伊公爵求助，他在西方封地呆久了，对上层社会的礼节并不特别清楚，皇太子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行为的莽撞。
“没事，舞会开始了以后，你可以去邀请那位小姐。“特洛伊微笑地鼓掌。
这时候，皇太子殿下已经发表完讲话了。
舞会可以正式开始了，发光法阵暗了一些，顶部的烛火的暖光充斥着舞池。
特洛伊牵起旁边扶朵米子爵的手，在舞池中央滑动。
皇太子则牵起了自己妹妹的手，作为领舞，光线一直追随着这对皇室兄妹。
黑脸的泊瑟提四处寻找何音的身影。
“源与，快邀请我跳舞！“在源与朝琳夕伸出手之前，何音搭上了他的肩膀。
源与虽然惊诧，却仍旧半蹲着朝何音伸出手，带着她滑向舞池。
“你平常不跳舞的，是为了躲开那个西方佬吗？”源与的个头比何音高不了多少，两人搂在一块儿特别顺手。
“是的，你带着我向大门靠拢，我想等下支舞开始的时候溜走。”何音在源与耳朵旁边讲话，讲完以后抬起头，正好和皇太子好奇的视线对上，就一刹那，何音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怦怦直跳，随后源与带着何音错开了视线。
4.灰雀
泊瑟提向何音走去，但她已经有了舞伴，考虑到礼节问题，泊瑟提站在舞池的边缘等待这一曲结束。
“那是皇帝陛下的鸟！”
何音差点因为这句话摔倒，一曲正好结束，演奏的声音渐渐变小。
大厅中的人都朝那扇唯一开着的琉璃窗望去，灰色的鸟雀停在窗框上，发出悲鸣。
“皇帝陛下驾崩了！”它不停地重复着并从窗框上飞下，所有人都俯倒在地，朝着学院女神像的方向。
何音也是，她额头触碰地面，听到翅膀扇动的声音从她头顶来回飘过，心内的荒诞感极盛。
从进入学院开始，她的生活好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原本刚开始想要在异世界好好度过她的人生，现在却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她的思维本来还在发散，如果不是大门被倏然打开，教会军鱼贯涌入，一支箭破开空气，刺入灰雀的胸脯，它掉落在距离何音不远的位置，蓝色的血液浸润了木制地板。
“那是父皇陛下的灰雀！”皇太子从一众匍匐着的人中站了起来。
何音抬起脖子，仰视着他，他的金发略凌乱，袖口有泪渍，还好说的是灰雀，如果又说鸟，她怕自己笑出声来。
“太子殿下，这只灰雀不是皇帝陛下的，而皇帝陛下如今身体无恙。”教会军首领是一名留着山羊胡的男人。
他说完这句话，皇太子的错愕和大家一样多，他失态到在行走间踢到了旁边的公主陛下。
“克里斯，你为你自己的话语负责任吗？”帝弥托利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他的语调毫无起伏，平而带着皇室特有的口音。
地上跪倒的贵族都陆陆续续站了起来，何音自己一股脑爬了起来，灰雀死去的地方一圈都没有人，她仔细的观察这只鸟，它的伤口附近已经溃烂，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源与本打算去搀扶何音，结果看到她早就站了起来，转而走向琳夕身旁，而琳夕也早被另外一位男士扶了起来。
“何音小姐，我为我之前的鲁莽表示歉意。”泊瑟提挪到何音身旁，和她一同低头看着那只灰雀。
“它腐烂得真快，这是什么箭？”何音用食指得侧面掩住鼻子，一个人嘀咕。
“从箭羽上看，是教会的破魔箭，不过，破魔以净化著名，一般造成的伤口和烧伤类似，所以从伤口来看却不像破魔箭。”拥有蛮牛纹章的泊瑟提，早在两年前就接受了纹章力量开启的仪式，参加过多次战役，对武器的种类和功用精通。
很快就有教会军过来处理了灰雀的尸体，皇太子已经跟随山羊胡子离开了。
舞会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宫廷中显然出现了一些变故，即使皇帝似乎没有死。
“您十分擅长思考。”泊瑟提围着何音打转，如果是从前，何音也许会被这种极具雄性张力的男士所吸引。
“谢谢您的夸奖。”何音转过头去想寻找源与的身影，却发现他正低着头和琳夕靠的很近在说话。“对了，泊瑟提先生，西方边境真的有那些怪物吗？”
源与什么时候和琳夕关系这么密切了，何音感觉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她现在对琳夕有十足的偏见，她故意大声和泊瑟提讲话。
然而并没有引起两位昔日好友的注意。
“音小姐，您晚上有空吗？我能约您一起散步吗？”泊瑟提声音洪亮，终于令琳夕和源与回过头来。
只见源与稚嫩青涩的脸从平静变为愤怒，他走过来，站到何音旁边。“泊瑟提先生，您作为一名绅士，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女士吗！”
源与的好感度在不断攀升，何音都觉得费解。
泊瑟提的纹章之力是蛮牛纹章，纹章的拥有者的性格通常会受到纹章力量的影响，所以他是个莽撞的人，并不是源与这种温文尔雅的性格所能应付的。
“先生，您已经有自己的女伴了，为什么却还要干扰您朋友的社交自由？”泊瑟提说完，何音都感到尴尬极了。
另外两个都是她的好友，她实在不该联合一个外人来让朋友下不了台，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泊瑟提先生，请您不要误解，源与他和琳夕还有我，我们一直关系很好。”
源与涨红了脸站在原地，他的好感度停滞在那里，琳夕的恶感度却在缓慢增长。
她摘下了面具，虽然面貌不及何音美丽，但作为当今皇后的侄女，她的美貌足以让任何一位男士倾倒。
“对了，抱歉，阿音，我必须得告诉你的，我和源与，我们已经快要定亲了。”她体态轻盈，几乎是飘到了何音跟前，将右手插进源与的肘弯中，又对着泊瑟提微微一笑。“泊瑟提先生，您不愧兼具贵族的浩然气概与西方人的豪爽大方，阿音，你可以考虑答应他的邀约。”
何音差点没被气到背过去，以前她怎么没发现琳夕这么伶牙俐齿。
“你们快要订婚了？！”她在心中百转千回了好多话，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她还以为，还以为未来会成为源与妻子的是自己，她都想好了，源与的母亲非常温柔，两位父亲也关系融洽，看来是她想多了，比起何氏这个老牌贵族来说，和皇室有宗亲的琳家才是令贵族父母们向往的亲家。
“是的。”源与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种愧疚感来，而明明在舞会开始之前，他都不是这样的。
他就像是初次认识何音一样，对她的每一个瞬间都感到新奇无比，在短暂的时间里，何音让他的情绪波动了好几次。
“哦，那，那，恭喜你们。”何音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她感到头皮发紧，想将发带松开，又感觉这时候动作太大会让大家以为她无所适从，所以她的手只抬到距离裙子十厘米的地方又放下了。
琳夕在观察何音，想从她脸上看到沮丧，这样她就会有胜利的感觉。
她捕捉到了，并用她的手背轻轻靠了靠何音的手臂。“我们还是朋友，就算我和源与结婚以后，我们三个也还是最好的朋友。”
何音一直不太喜欢琳夕，三家的宅邸距离很近，只是一起长大一起玩耍，实在谈不上什么最好的朋友，尤其是今天，当她看到琳夕头顶的进度条以后。
“当然。”何音露出微笑，遮住上半张脸以后，她的嘴唇被凸显了，完美的色泽和形状，无不令在场的人关注。
这边诡谲的气氛在高声地通报声中破碎，原本聚在一起讲话的人们抬头朝窗外望去，一颗火流星照亮了天际。
“有人盗用了纹章石！”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泊瑟提很熟悉这种情况，他神色大变，眉心的牛角花纹的纹章显现了出来。“音小姐，请您务必不要离开我左右。”
琳夕将手从源与臂弯抽出，转而去抓住何音的手。“阿音，别怕。”
何音低头看了一眼琳夕发白的手指头，又抬头看了一眼源与。
“别怕。”他说，他对着何音用唇语说道，源与的纹章力量是安神花，他眉眼温润注视着何音，好像他从未与任何人有过婚约。
琳夕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她在瞧着泊瑟提。
“使用不属于自己的纹章石会让人变成异种。”激发了蛮牛纹章的泊瑟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雄性荷尔蒙，琳夕甚至探过身子去，用大眼睛瞧着泊瑟提。
“真的吗？泊瑟先生。”琳夕甜到发腻的声音让泊瑟提眉头皱起，低头看着他守护的女士。
“音小姐，火流星出现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他走到墙边，那里挂了两柄交叉的银剑，是未开刃的，他两指夹住剑刃快速划过，剑刃上立刻就发出寒光。
“我想，纹章学院应该是荆棘帝国最安全的地方。”何音没有紧张的感觉。“泊瑟提先生，您可以前往需要的地方，我们这里十分安全。”拥有蛮牛纹章的贵族总是有站在战争最前线的觉悟。
泊瑟提摇摇头，他不打算离开贵族群体，其实今天早上，特洛伊公爵邀请他来舞会的时候，就告知过他，夜间也许会有一场变故。
特洛伊公爵的纹章力量让他具有占卜能力。
所以他是被邀请过来保护这些贵族的。
学院的大部分护卫都跟随皇太子殿下前往皇宫了，剩下的这些并不能给学院中的公子小姐们安慰。
5.院长
成千只乌鸦沿着山脚下树林的顶部，朝着学院而来。
但它们无法突破学院的护盾，接触到空气中隐形的护盾以后，全都在一道耀眼白光以后，被灼烧殆尽，化作粉末，悬浮在半空中，显现出‘皇帝驾崩’的字样。
学院护盾内侧，一名着斗篷的人站在岸边，光芒大盛，将组成文字的粉末打散，而后吹散在河水当中，她站在这里等了一个晚上，终于完成了使命。
*
“年轻人，在女神的庇护下，你们是安全的。”如水流般静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慌乱的贵族耳中，他们展开眉头，仿佛沐浴在阳光下。
何音越过泊瑟提的肩膀，看到一位女士，她双目似乎不聚焦，又似乎含着柔情，白色的华服上用金线绣制了云朵，头顶还悬浮着金色的光环。
“天使？”但在这个世界中，并没有所谓的天使，神只有一个，只有太阳女神。
“她是院长。”琳夕从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她和其它人一样，对院长大人有着天然的好感，她站直，并松开之前一直紧攒着何音衣角的手。
院长的长裙尾部在地板上方三厘米处悬浮着，人群向两边散开。
她伸出手，原本掉落在地上的那只灰雀慢慢浮到半空中。它的血液已经干涸，伤口腐烂得不成样子。
“女神庇佑，这可怜的鸟儿被人利用了。”她语气中充满了怜悯。
何音完全被她头顶的进度条所吸引了。
是厌恶，厌恶值是满的。
在这之前，她完全没见过院长扶忒斯帕。
院长被誉为是女神的使者，从神学意义上凌驾于普通贵族之上。
‘我在哪里得罪过她吗？或许我们的家族是世仇？’何音心中尽是猜测和慌张，但是找不到答案，他们家族在贵族中属于中规中矩的，几乎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更不用说去得罪尊贵的院长。
‘就算是这样，但恶感实在也不应该是满值啊。’她觉得匪夷所思，也许这真是一个游戏世界，而这个进度条可能出现了小差错。
“明天的开学仪式将会正常进行，而我们会再见。”她说完这句话，就伸出手掌，灰雀的尸体飞向了最顶部的烛火笼中，烧得一干二净。
“那只灰雀，他们不检查一下吗？”何音总觉得那只灰雀，以及使它毙命的破魔箭都有问题。
她抬头看了一眼泊瑟提，他紧皱着眉，又很快松开了。“音小姐真是善于思考，他们，他们当然比不上您。”他原本可靠又充满男性力量的气息消失了，满脸讨好的笑容。
何音伸出手轻轻按了按额头。
她没有发现，源与一直忍不住在看她，也没有注意琳夕头顶还在持续上涨的厌恶值。
*
何音洗漱完毕以后，听到隔壁有一声尖叫。
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
“公主殿下，您还好吗？”是管家在询问。
何音都不知道原来公主就住在她隔壁。
“是的，当然，我只是碰翻了一个杯子，要我说，先生，学院真应该容许每个贵族带一名仆从。”
何音笑了笑，学院中不允许贵族的少爷小姐们带着仆从，而平常的生活起居对于这些娇生惯养的人来说确实是不小的难题，尤其是像公主这种呆在深宫中的人。
“抱歉，公主，如果您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寻求我的帮助。”管家先生没有得到回复，站了大约十秒以后，就离开了。
何音倒是完全适应这种生活，甚至说是享受这种没有仆从天天跟在后面的生活。
不过。
她看着一堆换下来的衣服，洗衣服不行，贵族的衣服都是又大又厚重，自己根本没办法洗。
“咦，管家先生去哪了？”她拉开门，走廊上空空荡荡。
旁边的门也打开了，探出一颗乱糟糟头发覆盖的脑袋。
“唔。。”公主帝塔塔害羞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是明珠小姐吗？”帝塔塔咳嗽了两声。“抱歉，我的头发有点乱。”
“叫我何音或者阿音吧。”公主殿下也是日后的同学，何音决定用一种平辈的语气来和她交谈。
“好的，阿音，我是塔塔。你开门是有什么事情吗？”塔塔忍不住走了出来，扒拉在门上，眼睛放光地盯着何音的脸看。“你真好看。”
“我想咨询一下管家先生，哪里有可以洗衣服的法阵。”何音家就有洗衣服的法阵，虽然她从来没有操作过，但她相信她能一次就会。
“对，哥哥告诉过我，在。。。。唔。。。在哪呢？”帝塔塔挺直了背，又弯下背，又挺直。“在三楼，三楼走廊的尽头！”她合掌一击。“走吧，我带你去！”
完全忘记了自己蓬乱头发的公主，拖着何音在走廊上疾走，何音还拿着揉成一团的裙子，穿着香槟色的睡裙，头发也散开来。
“塔塔！”刚上楼梯，就看到前方站着一名穿着礼服的金发少年，身形上来看，何音感觉是皇太子殿下。“你这么晚还去三楼做什么？”
帝弥托利刚从皇宫回来，他确认父皇身体无恙以后就回来了，毕竟第二天有开学仪式，级长必须参加。
“你？何音小姐，晚上好。”帝弥托利的目光很礼貌，并没有上下打量穿着睡衣乱跑的年轻姑娘，而是注视着何音的面中部位说道。
“晚上好，皇太子殿下。”何音屈膝行礼，虽然她现在尴尬到恨不得往下跑去。
“哥哥，父皇陛下没问题吧？”塔塔奋力的拨弄自己的细软卷的金发，她很羡慕拥有一头柔顺的硬质直发的哥哥。
“没问题，只不过母亲状态不太好，等明天的开学仪式结束以后，我还需要回宫一趟。”帝弥托利扶着雕花扶手，笔直的长腿也半靠在栏杆上。“塔塔，你上三楼做什么？”
三楼住着高年级的贵族学生。
“阿音说她想洗衣服。”塔塔如实回答。
“现在太晚了，法阵已经关闭了，何音小姐可以早晨过来使用。”帝弥托利没有忍住，看了一眼何音手上的一包衣服。
“学院在山上，气候凉爽，何况正值冬日，不必每日都更换衣服。”皇太子移开视线，礼貌地微笑，原本空条的好感度竟然变成了百分之三左右的恶感度。
何音有些生气，这是厌恶她每天换衣服吗？这个皇太子也太容易讨厌人了吧。
“是的，您说得对极了。”何音微微一笑，又行了一礼，算了，爱喜欢不喜欢吧，和公主塔塔离开了。
6.分院仪式
“阿音，来这！”琳夕头顶着百分之三十的厌恶值冲何音笑，实在太有违和感。
“你晚上睡得好吗？”面对琳夕假惺惺地问候，何音居然一丝反感也无，完全是一种看戏的心态。
“挺好的。”她微微一笑，今天大家都穿上了胸口绣着荆棘条的蓝色校服。
她撩了一下自己柔顺微卷曲的长发，露出耳朵来。
冬天的阳光不是太刺眼，反而使得何音的皮肤看起来晶莹剔透。
“阿音，琳夕，你们真快！”源与向她们小跑而来。
就像是三个最好的朋友一样，何音在心里嘀咕。
纹章学院的开学仪式并不是走过场，每位已经开启了纹章力量的新生需要等待级长和学院老师的挑选。
分学院总共有五个。
其中的荆棘学院是只有贵族能够进入的学院，其余四个学院中都有着少量的贵族和大量的平民。
何音在入学前什么都没了解好，毕竟天天就忙着和姐姐吵架。
她姐姐何黎，是为数不多，不能够开启纹章力量的贵族。
而由于何黎是家中第一个女儿，从小就受到了父母的喜爱，即使在十岁时发现体内没有可以开启的纹章力量，也无法驾驭任何纹章力量以后，父母也并没有因此而冷落她。
反而是对于老三何音，只要是在两姊妹都出现的场景下，父母都会偏爱于姐姐何黎。
何音小时候曾为此落泪过好几回，毕竟上辈子才从母慈父爱的十五岁过来。
“对了，你来学校时，你姐姐何黎。”琳夕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她。
“我姐姐很好。”
谁都知道两姐妹不和。
“黎姐姐的画不错。”琳夕强行聊天。
广场中已经聚集了足够多的人，悬浮在前方的五块印着学院图腾的地毯上，坐着五位级长。
其中漂浮得最高的是皇太子帝弥托利，最低的是曼陀罗学院的级长周傩。
何音没有搭话琳夕的尬聊，她只是在观察周傩，那名没有进度条的少年。
周傩穿着没有荆棘图案的平民校服，盘腿端正坐在地毯上，和其它由贵族担任的级长不同，其它贵族学长的肢体语言都非常随意自在，而周傩显然是紧张的。
“平民。他竟然在比我们高的地方。”有人提出了这点质疑，虽然周傩的飞毯漂浮得比其它级长低，但他仍旧高于每个贵族新生的头顶。
“纹章，是女神赋予我们的力量。”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院长扶忒帕斯从某个角落上升到五位级长中央。
“昨晚，在大家大唱颂歌之际，在我们高举美酒的时刻，有一只迷途羔羊，错误地使用了不属于他的能力。”她停顿了很久，像是在扫视场上所有的学生。“我希望，你们未来，不会变成这样的人。”
她的嘴角浮现出笑容。“你们，都是沐浴在太阳光辉下，纯粹无暇的可爱孩子。”
何音并不觉得感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位院长大人一向深居简出，在贵族的宴会上从未见过她的身影。
今天，昨天，何音见了她两次。
还听她说了一堆废话。
迷途羔羊，指的是昨天使用纹章石以后，出现火流星的那件事情吧。
“学院也将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你们，免于外界的干扰。”
“荆棘、海狮、赤木、白龙、曼陀罗，每一个学院都有着它的独特之处，我相信我们的级长会选出最适合他们的学生。”
院长扶忒斯帕张开右手，轻轻指了指安置在主教学楼顶的那永不熄灭的火炬，数十簇火焰从火炬中飞下，飞往每位新生的头顶。
何音倒是知道这个仪式，但仍旧有点害怕，火焰会灼伤他们的最靠近颈部的皮肤，然后燃烧一小撮头发，燃烧过后，头发烧成的灰烬会化作他们的纹章图案，漂浮在头顶，而颈部将会留下为期一年的纹章疤痕。
还好我的纹章是一朵漂亮的花，何音这样安慰自己。
源与只在想自己的纹章是一朵安神花，阿音的纹章也是花朵，在想这种有缘无份的事情。
琳夕则有更多的焦虑，她的纹章是蛇，而纹章图案是鳞片。
“嘶。”何音被烫到腰都挺不直了，但她不敢去捂伤口。
被烧掉的是她的发尾，她转移注意力到思考如何整理自己的头发上。
大约过了五分钟，每个贵族学生头顶都有灰尘组成的纹章图案，而平民头顶也会浮现他们可能会擅长操作的纹章图案。
“荆棘学院级长，请挑选你需要的学生。”
一道十分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何音好奇地四处张望，正好对上周傩的眼神。
对方表情窘迫，毕竟何音的美貌对于没见过的人来说，具有十足的视觉冲击力。
“嘿。”何音友好地打了招呼，她正在慢慢适应大家总是看着她这件事情。
其它人也都在窃窃私语，也有站得笔直的学生，他们急切希望得到第一位挑选学生的皇太子的青睐。
何音差不多是注定要去荆棘学院了，虽然她更愿意去周傩那个全是平民的学院，她想从周傩身上弄清楚一些东西。
她成为第一位被皇太子挑中的学生，甚至在公主帝塔塔之前。
“唉。”何音低头叹了一口气。
公主是第二位，琳夕和源与随后。
皇太子总共挑选了八位贵族，和往年一样，荆棘学院的新增人数是其它学院的五分之一，并且挑选的过程不具备任何技术含量。
‘他只是选了一些大贵族家的子女而已。’何音在心里嘀咕。
贵族和平民身份之间的隔阂，让分院仪式变得枯燥无味。
不能开启属于自己纹章力量的平民，只有依靠贵族们施舍的一点点，能够注入到法阵当中的纹章力量。
平民，只是会操作纹章器具的奴隶而已。
周傩的目光中透着遗憾和失落，作为平民级长，他注定不可能得到任何一名贵族学生，更不用说是纹章力量独一无二，尚不明确的何音了。
分院仪式结束以后，何音感觉自己的头皮已经晒得麻木了。
明明就有可以遮挡住阳光的法阵，却因为太阳女神的原因，而不可能有人拒绝太阳的照射。
如果是月亮女神就好了。
何音摸了摸头顶，琳夕的恶感度又上升了一大截，可想而知，第一个被选中，实在是出够了风头，值得她嫉妒一壶。
“琳夕，我先去纹章学老师那里了，他说过让我分院结束以后去找他的。”何音忍不住添了一壶醋。
“好的，努力哦，阿音，下午的在荆棘学院教室的会议，不要忘记参加哦。”琳夕假惺惺地说。
“嗯嗯！”何音也露出甜美又做作的笑容回应她。
新生中，平民占了多数，只有贵族离场以后，平民才能离场，所以何音也很快就走到了位于主教学楼背后的纹章图形研究塔。
这座塔里有着许多纹章学专家，他们成年累月地在这里研究纹章图形，以期有一天能够学会如何复制那些看似简单，实则难以重现的纹章图案。
7.辉夜
“啊，是你！”一名灰色头发，裹着棉被的老头站了起来。
“您好，是约德尔老师叫我过来的，我是何音。”用白手套扒开一直把爪子搭在她肩上的熊，那只熊足足有两米高，不知道为什么一名研究人员要养这种巨兽。
“是的，没错！”从旁边那只棕熊口中，何音听到了这句话，声音有点熟悉。
“呃，是你想的那样，约德尔老师，把自己变成了一头熊。”老头推了推眼镜框，走了过来。“希望您能不要告诉学院中的其它老师。”
棕熊也对着何音点点头。“复刻纹章石，还在自己身上做试验，是违背帝国法律的。”
何音很难从一头棕熊脸上读出情绪来。
所以她不确定地一直看着棕熊脸，这位老师真的靠谱吗？为什么要让他来研究纹章学。
“你的纹章图案，我和我的助手老耿昨晚查了一整夜，如果不是因为早上，我试了一下新研发的，呃，纹章石，也许还能查到更多东西。”棕熊从腰部的位置，抽出了一本书。
“好吧，您真的很敬业了。”从牙齿缝中，何音挤出赞赏。
“荆棘帝国与十三骑士？？”这本书非常的新，用了最流行的一种参杂了零星牛皮碎屑的纸张，封面上还画了十分浮夸的十三位黑骑士像。
“连环画??!”何音越发觉得这名老师不靠谱了，查阅了一晚上资料，结果找出一本连环画。
“您看这里。”熊掌拿不稳书本，啪一下掉在地上。
灰发老头弯腰捡了起来，他翻到一页，摊开，指给何音看。“您看，这个图案，和您的纹章图案一样。”
画的是一位被困在荆棘条中的勇士，他奋力用刀划开荆棘条，但在太阳的照耀下，荆棘条十分茂盛，他似乎没法逃脱。
仔细看，在那根断掉的荆棘条上，有一朵小花，正是和何音纹章图案相同的那朵。
“嗯，确实类似。”何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到在这种图册上去找的，她拿过那本连环画，翻到作者页，和最后面，看到了一行不起眼的文字，写着作者的名字。
“瑞金？瑞金！”这是诗集《死水之眼的温柔》的作者，毕竟被琳夕提过这本诗集，何音一下就反应过来。
“是的，人气作家、人气诗人、兼人气画家，瑞金，好吧，所有人都听过他的名字。”老头又推了一下镜框，背着手走到何音旁边站定。
“不过没有人见过他或者是她，他从来没露面过。”棕熊叹了一口气。
“找到出版社，至少能想办法遇上这个作者，这件事我来办，等九天以后，我休假。”何音喜欢看书，作为贵族，有许多出版商会来巴结，她有信心自己能找到这位叫瑞金的作者。
不过。“不过，老师您花了一晚上，就在看这种闲书吗？”何音开始怀疑约德尔老师的资质了。她整理了一下手套，将进门时放在一旁的披风重新披上，这儿太冷了，连发热法阵都没有安装，唯一的皇家纹章图形研究院这么穷吗？
“并不是，昨晚我在试验新复刻的野兽纹章，我让老耿去查阅资料，这本书是他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图书馆的一位，呃，一位年轻人推荐给他的。”棕熊约德尔一直不停地在挠脸，皮毛纷纷落在地毯上。
“年轻人？学院的学生吗？”巧合颇多，令何音不得不怀疑片刻。
“叫什么。。。。对，一位平民，他叫周傩。”灰发老头收起书本。
何音听到他说年轻人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些预感，在见到的这么多人当中，只有周傩头顶没有进度条。
“好吧，挺博学的平民。”何音刻意这样说，她可不想让人发现她这么关注一位平民。“那么，老师，关于我的纹章力量呢，它的各项属性，您测出来了没有？”
棕熊摇摇头，老耿也摇摇头。
“那怎么使用呢？”
这次不摇头了，棕熊约德尔脸上的毛脱光了，露出破损的皮肤。“如果查不到纹章图形的来源，我们都没有办法绘制，也不知道它那根线条代表什么意思。”
纹章图形学太深奥复杂了，何音当然也不懂。
相同名称的纹章，因为图形的细小区别，都会有着不同的偏向。
“十三骑士，这个斩荆棘条的骑士叫什么？”何音听过很多关于死水之眼和十三骑士的传说，但她不知道骑士的名字，因为一般人们讲故事，总是会用某位骑士来指代他们的名字，毕竟被永远关押在死水之眼的人，是不配将名字流传千古的。
“辉夜。”棕熊老师回答，他脖子上的皮毛也开始纷纷脱落，何音站得远了一些，免得自己新换的校服上沾上一些熊毛。
何音记住了名字，在荆棘帝国正史当中，应该有关于这位骑士的介绍吧，或许能有一点头绪，她打算下午的学院碰头会结束以后，去一趟图书馆，最好能碰到那个平民。
在离开时，何音看了一眼棕熊头顶的进度条，百分之十，老耿稍高。
*
荆棘学院总共由三十二位学生组成，人数相当少，毕竟学院每隔两年进行一次招生，学制为八年。
“阿音，你弄清楚了没，你的纹章力量怎么使用？”琳夕靠了过来，一脸急切地问道，好像很担忧似的。
何音挺直腰，自信的摇头。“这朵花太复杂精巧了，约德尔老师说他还需要花上更多的时间来分析。”
源与在一旁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题。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分钟了，作为级长的皇太子殿下却迟迟没有出现，连公主帝塔塔也不在这间教室里。
“出了什么事情吗？”一位面生的贵族十分咋呼，从刚才进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住嘴过，分给荆棘学院的教室很大，但比较空，毕竟课程几乎都不是在教室中完成的，回声也大，何音都被吵到脑仁炸裂。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一直在那里叨叨叨！你烦不烦啊！”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从座位上蹭一下站了起来，走到聒噪贵族面前拍了拍桌子。“闭嘴！听见没！闭嘴！”
何音好奇地朝那名女孩的脖子处看过去，还是新生，脖子处的纹章是常见的狼头纹章。
“出了问题，皇宫中出了问题。”站在门口等候的特洛伊公爵叹了一口气，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就预见到这点了，不过到底又出了什么问题呢，难道是那只灰雀报丧的闹剧，不是什么恶作剧？还是火流星事件的调查结果和皇宫有关？
不对，火流星事件，分明和这位被誉为帝国明珠的女孩有关。他看向何音，对方也正看着她，那双眼睛过于美好，让风流成性的他暂时忘了说话。
8.皇后的下场
“唉。”特洛伊公爵回神以后又继续叹气。“好了，今天的开班仪式皇太子殿下可能不会过来了。我来主持吧。”
琳夕扭头看着特洛伊公爵，脊背挺得笔直，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走到教室的最前端。
“大家都是贵族，想必昨晚已经都认识我了，我是上一任的级长，还有两年就会从学院毕业。当然，如果诸位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找不到殿下的时候，可以过来咨询我。尤其是优雅的小姐们~”特洛伊挑了一下眉毛。
何音发现那位双马尾的少女沉沦了，原本竖起来的眉毛放平了，不眨眼地看着特洛伊。
不得不承认，在场最具有贵公子风范的贵族必须是特洛伊公爵，成熟可靠。
“双马尾，你别看了，人家特洛伊公爵才看不上你这个疯姑娘。”刚才被骂的聒噪男，真的一点也不怕，梗直脖子说。
“嘁。”双马尾姑娘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朝着聒噪男翻了一个白眼。
“这是西索家的大小姐。可真是嗯，活泼啊。”琳夕上下打量了一下扎着双马尾的西索丝桃，眼中充满轻蔑。
何音倒是喜欢这种火辣辣的性格，在大贵族当中，小姐们全是一副模样，和琳夕差不多，虽然平常也会摆出一副随和端庄的模样，其实暗地里谁都瞧不起，还总是攀比家世、攀比帽子、攀比谁的腰更细。
“我想没有人会拒绝丝桃小姐的爱意~”特洛伊每句话的尾音都带着看不见的波浪线，他狡黠地冲着西索丝桃眨眼，将原本尴尬的事情带过了。
“当然，我们接下来，可以互相认识一下。新生中，谁先来自我介绍？”他拍拍手。
西索丝桃大胆地站了起来，她的两个马尾辫在背后回荡了一下。“大家好，我是丝桃，来自南方的拉拉尔地区，我们那四季如春，说实话，我真不适应这儿的天气。另外，很高兴认识大家。我的纹章是狼头，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们，我替大家去撕碎他！”最后一句话丝桃是看着那位聒噪男生说的。
特洛伊微笑着鼓着掌。“那么，邱多罗，多罗，你介绍一下自己吧，顺便给丝桃小姐也介绍一下帝都的风土人情。”
邱多罗就是那位话很多的男生，他也是不服输地瞪着丝桃站了起来。“鹰眼纹章，邱多罗，帝都可不像南方，这里遍布许多危机，当然，一样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欢喜冤家？何音在心里给二位评判了一下。
等到何音自我介绍的时候，全场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
“何音，不明纹章。”她展颜微笑，听到了几声抽气声。“如果大家对我的纹章感兴趣的话，可以相互探讨，为了好好使用女神赐予我们的力量。”
她扫视了一下全场，几乎所有的男性头顶的好感度都飙升到百分之三十，源与的已经高达百分之六十左右，除了琳夕是恶感度，还有一位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直愣愣盯着她的青年也是呈现了百分之十左右的恶感度。
何音认得他，那是她姐姐何黎的男朋友，布赫.顿。
介绍一圈下来，何音除了多认识了丝桃和邱多罗，其余的，仍旧只记得住以前就认识的。
“特洛伊公爵。”一位穿着酒红色衣服，带着兜帽的年轻女性站在门口，是学院中的工作人员。“院长让我来宣读一则皇帝的口谕。”
特洛伊正愁接下来应该说点什么，所以他立刻将这位女士请到台前。
“皇后殿下琳蒂尔触犯帝国法律，特此通知诸位，皇后殿下已经被关入荆棘塔中，进行为期三十年的反思，念在其为吾发妻，酌情考量，不昭告其罪行于帝国。”那名工作人员大声宣读完毕以后，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径直离开了。
留下场中三十号贵族面面相觑。
尤其是琳夕，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阿音！怎么会这样！”她此刻没有去揪住自己即将订婚的未婚夫，反而拉住何音的袖子，小声说到。
何音也很震惊，难道说昨晚的事情，都是皇后策划的？
她想做什么？皇后难道想篡位，但是并没有成功杀死皇帝，那灰雀报丧又是哪一出？还没死，就急着让灰雀去通知还未从学院毕业的继承人帝弥托利？
何音是不太懂的，宫廷中的腌臜事太多了。
帝国的法律中规定，如果皇帝死亡，而没有设立继承人，将由皇后来继承皇位。
但是皇太子殿下已经十九岁了啊。
“阿音，我们家完了。”琳夕一直在摇晃何音的胳膊，让她不得不看了她一眼，原本快有一半的恶感度竟然下降了不少，这让何音有点心软。
“琳夕，帝国法律当中，皇后在嫁给皇帝以后，是和家族脱离关系的，所以，你们琳家不会受到任何牵连。”何音十分平静地开解琳夕，她担心的一定是这个。
“那么，源与呢，源与的爸妈一定会和我解除婚约的！一定会！”琳夕已经淌了一滴泪，但她不看源与，只是看着何音。
她在赌，源与会当着何音的面发誓，不会主动提及解除婚约。
但他们根本就还没完全定下来，只是双方父母在准备订婚而已，这时候如果源家终止订婚过程，那也没有任何问题。
源与感觉喉头发干，他不想说话，刚才略带窃喜的心情消失了，琳夕的话让他不得不对这件事表态。
“琳夕。”源与头痛欲裂，他盯着何音的侧脸。“我不会反悔的。”他说完这句话，只觉得无比的后悔，甚至责怪起皇后来，如果皇后不出事，他反倒能够去解除婚约，不会有人说他们家是因为攀炎附势才决定和琳家订婚，而如今皇后出了事情，就立刻断绝来往。
何音叹了一口气，琳夕的目的达到了。
她觉得索然无味，对于她来说，皇后只是他们琳家的工具人，而源与，她即将订婚的人也是可以拿捏的对象。
她不再对琳夕有厌恶的感觉，只是在心中彻底鄙视她，只想远离她。
而源与，他逃不过琳夕的手掌，除非有一天琳夕厌弃他，这是他的命运。
9.学习
“太阳女神一定知道，母亲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有什么误会，父皇陛下，母亲怎么可能去谋害您，您是如此伟大而慈悲，帝国没有人会对您生出歹意，更不用说母亲了。”皇太子帝弥托利跪在皇位之前，低头祈求他的父亲帝察满。
“我的孩子，你母亲受到来自死水之眼的干扰，已经丧失了理智，好了，你退下吧，回到学院中去。学业比什么都重要，你需要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接班人。”皇帝坐在王座上，表情不明朗，帝弥托利感觉不到他父亲一丝一毫的情绪。
“哥哥。”帝塔塔站在长廊的尽头，她看到自己的皇兄耷拉着肩膀向她走来。
“走吧。”他重新抬起头来，掩饰好沮丧。“回学院。”
*
第一堂理论课是认识最常见的几种纹章图案，包括鹰眼纹章、狼头纹章、安神花纹章等等。
“太难了。”何音用羽毛笔挠了挠自己的鬓角，她今天把两侧的头发盘了起来，在后脑勺那里用一根镶嵌了宝石的蕾丝发带绑得结结实实。
“是啊。”坐在何音旁边的是丝桃，何音特地选了远离琳夕和源与的位置。
尤其是野兽纹章，老师在台上讲哪根线条代表动物的某个部位，何音完全看不出来，也比划不出，它明明就像一团乱麻一样。
但只有学会这些纹章的线条走向，才能够真正运用一些常用的法阵。
拥有纹章力量的贵族，对每一种纹章力量都具有亲和度，可以使用任何纹章制作的法阵，不过有些纹章无法制作成法阵。
“注意，几位先生！我才是老师，不是那位美丽的女士。”讲课的是满脸脓包的约德尔老师，他花了几天时间回复了人形，但是皮肤上都生了疮，看起来非常凶狠。
导致那群一直在偷瞄何音的几个贵族青年一句话都不敢说，就转过头去了。
*
何音这几天都去了图书馆，但是没有碰到周傩，她也不想贸贸然跑到曼陀罗学院去，所以她纹章的事情暂时搁置了。
好在今年的课程大多数是纹章学的通识课程，不需要深度了解和运用自己的纹章。
老师们只是教导大家如何分辨和利用不同的纹章图形，还有介绍简单地法阵制作。
自从琳蒂尔皇后被关押了以后，帝塔塔已经连续好几天脸上没有出现过笑容了，而她的哥哥倒好像完全不受影响，学院中所有需要级长组织的活动，他都完成得很好。
每天下午的时间都属于实践课程，有时候是认识马匹和武器，有时候是实际去运用一些常用的法阵。
额外的，新生们每三天会有一次和同级生切磋武艺的机会。
顶着烈日，何音穿着皮质的软甲，用布条绑住腕部，扎了一个完美的马步。
不过，她感觉对面的壮汉，她可能没办法打过。
“开始吧。”她咽了一下口水，她的那点儿功夫，根本不够看。
“想想你体内流淌着的纹章力量，它们该如何为你战斗。”帝弥托利是第一次带新生，他的纹章继承了皇室的传统，是龙之纹章。
快出现啊，何音在心里念叨，并一直在幻想会在最危急的时刻，从手掌心，或者某个其它的部位会蹦出一道极具杀伤力的魔法光线，将对面那名壮汉推开。
“啊！”但真正当人朝她冲过来时，她只能慌乱地捂住自己的脸，并不停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抽到一名壮汉。
打击感没有如期而至，像是被无形的罩子保护住的何音，发现壮汉的表情都扭曲了，仍旧无法触碰到她。
何音松了一口气，难道这就是纹章力量吗？
她挪开了一点步子，还在使劲的壮汉轰隆一声跌倒在地上。
“盖利钦，你被我们帝国的明珠迷晕了眼吗，拥有岩石纹章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何音逃过第一轮攻击以后，就忙不迭地从背后拿出小巧的弓箭，丝毫不留情地用布头箭击中了盖利钦的后脑勺，然后获胜。
“看来何音小姐的纹章力量不简单呀。”聒噪男邱多罗立刻凑上前来献殷勤。“看来是防御一类的纹章了，我是鹰眼纹章，我能在十米之外，射中一只苍蝇。”
何音没理他，作为帝都中心圈的大贵族，实在不需要应酬每一个人。
“哦呀！音小姐，我隔着半个演练场就看到了您的飒爽英姿！”声如洪钟的泊瑟提，越过半个沙场，朝着她而来。
他的皮肤还处于硬化状态，黑到泛出金属色来。
何音被铺面而来的荷尔蒙蒙蔽了视线，没有立刻移开视线，反而是向他轻轻招了招手。
然后就看到对方头顶已经快满的进度条，立刻完全变满，然后头顶的进度条化作了一颗星星。
‘这算是满了吗？如果这是游戏地话，这个泊瑟提也太容易被攻略了吧。’何音按捺住胸中的惊讶，故作矜持地低下头去。
“泊瑟提先生，海牛学院的训练场地不在这边。”帝弥托利头上的恶感度又增加了一点，何音已经不奢求未来的君主能对她有好感了，只求不要哪天不耐烦把她给踢出学院了。
“泊瑟提，课后再过来找我吧。”何音在泊瑟提这个傻大个开口反驳之前，给出了承诺。“我会在门口等你。”
泊瑟提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他开心地点头，温柔的注视着面前的少女。
毕竟是第一个拉满好感度的人，何音决定稍微善待这位男士。
她以为帝弥托利的恶感度会稍微下降一点，却看到这位皇太子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恶感度反而上升了许多。
‘难伺候。’何音微笑着送走了已经痴呆化的泊瑟提，然后琢磨起她的纹章力量在战斗中发挥的作用来。
“丝桃，打我一拳。”何音远离了源与和琳夕以后，感觉自己收获了和平和快乐，丝桃果然是个活泼有趣的女孩。
“不不不不。”丝桃顶着对何音百分之五十的好感度，不肯下手。
何音太好奇了，她迫切想验证到底是不是每次快受到攻击时，她都能获得一个隐形的护盾。
她说服了丝桃，狼头纹章的双马尾女孩只能无奈地摆出攻击姿态。
“啊，丝桃你下手好重。”何音的肚子被打了一拳。
两人的行为被帝弥托利看在眼里，他特意走了过来。“这样试练是没有用的，你的纹章应该是防御类型的，而丝桃同学的本意并不是想伤害你，也不是想取得战斗的胜利，你自己潜意识也是这样认为，那么纹章力量就不会被激发出来。”
何音很用心地听取了帝弥托利的建议，并表达了谢意。
不得不说，作为一名引导和领导者，帝弥托利十分称职。
何音心中明白，不管这是不是虚幻的世界，她要很好地生存下去，运用好自身的力量，并变得强大，比其它事情重要。
10.盗取纹章石之人
何音再一次爬上三楼的图书馆，她扶着砖墙缓了一口气。
明天就要到了休假时间，如果不能试探一下周傩，那就只能直接去找出版商碰碰运气了。
“哒哒哒。”她今天穿了硬底的羊皮小靴子，走路有点响，因为下午的课程是骑马训练，所以换上了骑装，靴子上笔直修长的腿使得她显得更挺拔了。
“抱歉。”何音掩住嘴唇对抬头看她的图书管理员道歉，然后放慢放轻了脚步走进了图书馆。
她环顾了一周，还是没有看到周傩的身影。
不过她今天还打算挑几本书带回家，哥哥何序应该已经到家了，她前几天就收到了他返回在途的来信。
她想挑几本有趣的书籍带回去给何序看看。
‘如何成功拔到天马屁股上的毛’嗯，这本不错。
‘成功获取贵族小姐们的芳心’这个也可以。
时间过的很快，因为何音在挑到自己感兴趣的书籍时，会忍不住停下来翻阅一下。
等到她打算离开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图书管理员打开了照明法阵。
何音打了个哈欠，然后站起来。
一个平民学生，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显然已经看了她很久。
“是你。”在周傩慌乱移开视线以后，何音快步向他走去。
“我认识你，曼陀罗学院的级长。”何音有些激动，这些天来，终于叫她碰着了，她拿着一本书，站在发光体下，仰视着周傩，面部红润，嘴唇如樱花的花瓣。
“您好，尊敬的何音小姐。”周傩的视线只敢放在地板上。
“对了，约德尔老师说你，嗯，是你在一本书中发现了那个图案，就是这个！”何音撩开头发，露出莹白的脖子，将纹章图案展示给面前已经烧红了面颊的平民看。
“是的，非常荣幸能帮助到您。”周傩感觉心脏已经快要跳出胸腔了，面前的女孩她高贵、美丽、活泼动人，每一处都充满了吸引人的气息。
他希望一直站在这，听她说话，哪怕是能够看到她可爱的鞋尖，也够他胸中盛满喜悦的。
“那么，阿傩，你对这位作者的了解多吗？虽然我读过他的一些书，不过想必你的了解会更多一点。”何音看了一眼图书管理员，确定他没有对这边的动静有任何反应以后继续问道。
“是的，这本书的作者是瑞金，据我了解，他不仅仅出版了诗集、画集、小说，还涉足了一些其它类别的作品，连厨房类书籍都有。”周傩说话的语调明显变得轻松而自信了。
“唔，请接着说。”何音点点头，注视着他，果然头顶没有进度条的人看起来更像人，其它人怎么看怎么像攻略对象。
“我阅读过他的每一本书，我非常断定地告诉您，瑞金，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周傩坚定地说。
何音愣住了，她相信周傩的推断，因为单从诗集和画集上看，这两部作品绝对不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就是关于我的纹章图案，除了瑞金的画册上出现过，您还在其它的书籍上见到过吗？”何音看到图书管理员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时间不早了，她得尽早结束对话，然后离开图书馆，她可不想和一位平民男性肩并肩从图书馆中走出来。
“没有，我来学校大约读了这里三分之一的书籍，我非常确定，在我所读的书籍当中，只有那本画册中出现了您纹章的图案。”周傩还想继续说，但是面前的贵族少女已经收拾好书本了。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解答，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再见。”动作一气呵成。
周傩只来得及挥挥手。
*
休息日早上，何音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度假，她连公主的邀请都拒绝了，只盼着早早回家能和哥哥聊聊学校中的事情。
前来接何音的仆人脸上没有一点儿笑容，从帮她将箱子提上马车，到扶着她登上马车。
“兄长到家了吗？”她解开披风，递给一旁的年轻女仆。
马车中非常温暖。
“是的。”年轻女仆脸上也没有笑容，头顶的好感度比之前要低了一半。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过一路上没有和她讲话，两名女仆都沉默地坐在那里。
这让她感觉十分压抑。
同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脑海中徘徊，是哥哥受伤了吗？还是姐姐又在家每天咒骂她，让那些女仆对自己忠诚度降低，然后伴随好感度降低吗？
她没有猜对。
等候在庄园门口的管家告诉了她原因。
“音小姐，何序少爷被指控盗取了纹章石，明天将会被送往审判，您快去好好和他见上一面吧。”头发花白的管家面露悲伤，他觉得这个家要完了，纹章石是纹章拥有者死去后留下的最宝贵的东西，里面蕴含着巨大的纹章力量，而继承者被指盗取纹章石，将会给家族带来巨大的损害。
“什么！”何音握在手中的一束鲜花落在地上。
她扶住帽子，提着薄荷色的裙子，朝着城堡奔去，连披风都来不及穿上。
草坪好像没人修理一样，都露出衰败之态来。
何音停在门口，调整了气息。
然后迈进了大堂。
“哥哥！”她看到何序跪在父母面前，背挺得笔直。
而她的姐姐何黎正抱着胳膊，一脸愤恨地看着他。
“阿音，你回来了。”何序扭过头，想从地上站起来。
“蠢材！跪着别动！”公爵大人，这个家庭的家主，正展现出他可怕的一面。“是我和你母亲，将你培养成一名窃贼的吗？”
“那不是盗取！何况那根本就不是纹章石！”他不甘示弱地回应。“我做得没有错，父亲，教会在诓骗民众，它们正在使这个国家变得腐烂！我们有义务阻止这一切！”
公爵何乾处于暴露状态，他额前若隐若现的狼头纹章，让何音感到非常害怕。
“父亲！”何音的声音将他稍稍拉回了理智边缘，没有对自己的儿子发起攻击。
“哥哥已经要被送去审判了，我相信会有公正的审判，说不定皇帝陛下会原谅他，看在他对帝国一片赤忱的份上。”何音只想着让父亲熄灭怒火，而没有去关注自己亲生父亲头顶上只有一半不到的好感度。
“是，让女神来审判他这个可怕的魔鬼，居然敢同教会作对！”何乾看了一眼正在低声啜泣的妻子。“我可怜的路西卡，我们至少还有阿黎。”
11.逃跑
壁炉中的火焰已经只剩下火星了，何音盖了一块毯子在膝盖上，坐在何序旁边。
公爵何乾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上楼了，现在大厅中，只有三名女仆和何音两兄妹。
“你觉得学院怎么样？”何序仍旧跪着在，何音在其它家人离开以后，给他垫了一层毯子。
“还行，和我想象中差不多。”何音轻轻地跺脚。“说说你吧，如果教会明天给你定罪了，你会怎样？”
何序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女仆，她们不会退下的，将一直在这里监视他一整晚，直到明天从教会中来人将他带走。
“那我就用上纹章石，将法堂闹个天翻。”何序还有心情开玩笑，毕竟他不相信面见陛下以后，教会还会给他定罪。
贵族总是有天然的自信，不相信自己会在任何情况下被制裁。
毕竟荆棘帝国的历史上，贵族最坏的下场也不过流放到靠近死水之眼岸边的盐碱地中。
“我见到过院长，她是教会的领导者对吗？”何音只知道整个荆棘帝国的人都信仰太阳神，教会的职能一直被皇室和贵族所压制，除了院长扶忒斯帕。
“是的，没错。”何序停止了讲话，抬头看着何音，朝她使了个眼色，并从袍子下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地面。
何音心领神会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遮挡住三位女仆的一部分视线。
“你去休息吧，阿音，不用在这里陪我了。”何序一边说，一边将一样东西绑在妹妹的脚踝上。
“好。”
其中一位女仆匆忙走上前来，收拾好何音暂时放在大厅中的行李箱，然后跟随她上楼去了。
何音迫不及待地上了楼，回到自己房间。
还好她从来就是不喜欢人伺候，所以女仆在她进了房以后，十分乖觉地将门带上出去了。
何音把披风挂在架子上，背对着门口坐在床上，解开何序绑在自己脚踝上的东西，塞进被子里。
然后走到梳妆台前从容地换好睡衣，接着将房门反锁了起来。
“小姐！您不需要洗漱了吗？”女仆没有走远。
何音故意用十分沙哑地声音回答她。“不用了，放过我吧女士，我先休息，明天一早起来洗漱。”
何音关闭了房间的发光法阵，点燃了一盏烛笼，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
躺进被子里。
这是一包用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何音捏了捏，还好不是小石块，如果她哥哥将偷来的纹章石塞给她，那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是一块碎布，上面好像绣着法阵。
还有一封信，是给自己的。
“亲爱的妹妹，相信你一定是假装要睡觉，然后锁上了门，直到窝进你舒服的床上才敢展开这封信吧。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马上要离开你了。死水之眼的对岸，并不是一片荒芜，死水之眼也不是世界的尽头。十三骑士和太阳女神都是假的，我需要向世人验证这一点，因为海洋中传递的讯息显示，死水之眼对面的那些人已经掌握了靠近它而不被吞噬的方法。
我也许会在寻求真相的途中死去，不过我并不害怕，我们享受来自帝国人民的爱戴和供养，难道不应该对人民担负责任吗？我只是怕你在这个家中会孤单，我只是怕这一点。”
何音的眼泪已经落满了信纸，视线也模糊不清。
“所以，我会努力活下来。
还有一件事，只能拜托你了，请将这块碎步交给霰岚大街39号的出版商，富林多纳先生，然后忘记那个地方，远离这件事情。”
何音擦干眼泪，她暂时搁置对兄长的不舍之情，在脑海里开始盘算要怎么独自前往位于下街区的霰岚大街。
“大少爷不见了！”很快，昏昏欲睡的女仆发觉了何序的突然失踪。
公爵何乾从梦中惊醒，伸手拿起床边的眼镜戴上，露出满脸颓色。
“这个家族完了。”他说。
而何氏家族的继承者何序，坐上了前来接应的夜天马，最后俯瞰了一眼城堡。
*
继承人犯了罪以后逃跑，何乾不敢耽搁，当晚就换上官袍前往皇宫请罪。
“陛下。”他在皇宫外跪了一整晚，直到帝查满从他情人的床上起来。
他口齿清晰地请了罪。
“你有个女儿。”皇帝陛下面无表情地说。
“就是那个拥有独一无二纹章的女儿。”帝皇走下台阶，用布满褶皱的手拍着何乾的肩膀。
何乾影影约约闻到一阵臭味。
“是的，陛下。”他低着头。
“很好，让她做继承人吧。至于那名逃犯，我想，爱卿已经可以和他断绝关系了。教会负责抓到他。”
何乾只敢答是。
*
何音一整晚没有闭眼，她从自己能看到好感度和恶感度开始仔细的思考，又从灰雀闯入宴会想到何序在信中说的话，模模糊糊的似乎触摸到了一些事情关键。
教会隐瞒的事情，和死水之眼有关，和灰雀报丧有关。
“你居然还能睡得着。”何黎已经坐在早餐桌前，头靠着母亲。
“我们一家人都为哥哥忙得焦头烂额，你却像一头死猪。”何黎的话充满了十分的敌意。
何音瞥了一眼她头顶的进度条，居然是百分之一的好感度，这着实让她惊讶。
她们的母亲路西卡看起来十分憔悴，不过这位母亲心里对儿子夜晚出逃的事情，却有些许宽慰，因为她预感比起接受教会的审判，何序逃跑是更佳的选择。
她无法忍受自己的儿子被流放到死海之眼那边，虽然日后她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和另外那些贵族夫人一起喝下午茶。
*
“什么！让阿音做我们家的继承人！”路西卡握住丈夫的手，露出愤怒而不敢相信的眼神。“都怪你！不，不怪你！是你那个不受妇德，恶心又肮脏的妹妹，如果不是她，我的阿黎不会无法继承爵位。还有我的儿子，我的阿序，我可怜的阿序，他一个人独自逃亡。”
何乾握紧自己夫人的双手。“路西卡，小点声，我们没有办法了，只能先这样做。阿音是个心软的女孩，她和我妹妹不一样，她是我们一手养大，会听话的。”
12.家族的继承者
何音按按发涨的太阳穴，她已经坐在这里听她父亲何乾公爵讲了三个小时了。
两个半月以后的女神诞生日，她将会接受爵位继承者授予仪式。
何乾从荆棘帝国建国之初，开始讲述何氏家族的历史。
这位父亲似乎并没有因为儿子的逃跑而悲伤，他一直在理智而严肃地给何音讲着家族历史。
‘就像哥哥不存在那样。’
坐在她面前的，被她称之为父亲的人，对她的好感度，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并且在她打了第一个哈欠以后，好感度下降到了百分之十五。
不过她早就不对父母亲抱有任何感情需要，所以她脑海里只在盘算，明天要如何自己一人前往学院，又要怎么独自一人去下街区。
“阿音，你哥哥的事请我不想再说了，陛下之所以没有对家族进行惩罚，是因为在漫长的五百三十年里，我们家族犯过任何错误。所以，谨记，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要考虑你的家人。”何乾公爵刻意地摆出疲惫的样子，并朝何音招招手。“来帮我整理一下衣领吧，下午还要去军营。”
何音从来没有和父母亲近过，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过去。
“阿音，你比你姐姐和哥哥都有出息，将来也会继承我们家的家业。”
她不知道该如何整理衣领，就伸手像是拂尘那样在何乾的肩膀和领子那里拍了两下。
“谢谢您的信任。”因为缺失和严肃家长交流的经验，以至于何音只能说出这种话来。
尴尬的谈话本来还会继续，如果不是何黎突然闯了进来。
“爸爸！你们让阿音当继承人！”她流着眼泪。“就因为我没有纹章力量，我是一个残缺的人。”
然后她突然看到了何音也站在那里，立刻止住了哭声。
“我。”何音低头走到门口。“那，父亲，我先去母亲那里陪她。”
何黎手中还攥着一块手帕，她也感到十足的尴尬，她从来没有当着何音的面露过短，她一直表现得丝毫不在意自己没有纹章力量这件事。
“你不用去打扰你的母亲，你去外面逛逛吧，作为继承者，你不应该再像从前一样只是呆在深闺当中，也应该去见见世面。”何乾其实是害怕何音现在过去，会引起妻子的不快，从而让她觉察出什么问题来。
“好。”何音正愁没有理由出去，虽然现在天色不早，但如果乘坐马车前往霰岚大街，也能够在宵禁之前逛上一圈，然后回家。
她带了一名女仆，一名男仆出门。
上街区，克罗地亚大街，与霰岚大街距离最近，不过这儿来的大多是男士，因为它出售地物品是武器、烟斗还有书籍。
荆棘帝国和所有的封建国家一样，大多数女人们不爱读书，一辈子的奔头是嫁人，即使拥有纹章力量的女性，也鲜少有能够真正喜爱这些东西的。
“您好，请递给我那把狼头纹章加持的银剑。”何音记得下午的演练中，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武器。
“唔，让我看看。是一位小姐！”一名带着圆框眼镜的瘦高个老头，伸出他干枯的手，拿了一把剑鞘上雕刻着狼头的剑递给她。“这把剑太沉了，可能不太适合您。”
何音把剑递给旁边的男仆。“有什么适合我的，请拿给我，不过这把我也需要。”
老头摇摇头，连剑都没拔出来试试，就立刻决定买下来，肯定又是哪个大贵族小姐出来替自己的父亲兄弟购买礼物了。
“软鞭，您瞅瞅，既能够当作武器，又能够系在手腕上。”
何音接过来，朝着空气中甩了一下，卷起了一阵风，将前方道路两旁放置的盆栽给掀翻了，男仆赶紧跑过去，和旁边奔来的治安官商量赔偿的事情。
“您拥有纹章力量？”牌科维这时候才正视起何音来。
‘我这是什么酷炫的纹章力量，就这样随手一挥。’其实何音自己也纳闷，她之前可是连西瓜都搬不起的娇小姐啊。
“是的，先生。所以有什么更趁手的武器吗？”何音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将鞭子放回到老板牌科维手中。
“神殿的不死荆棘。”他开启了纹章力量，好好观察了何音体内分布的纹章气息。
在瑞金那本画集当中，她的纹章力量正是出现在荆棘条上。
“不死荆棘？”她第一次听说，荆棘还能作为武器。
“不会枯萎。”牌科维点点头。“您稍等片刻。”说完就走进里面的房间去了。
何音让女仆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宵禁还有三个小时，而从这里回家还需要四十分钟左右。
她只是找了一家最出名的武器铺子随便看看而已，哪里知道店主很闲，甚至还拉着她反复试武器。
“您试试这个。”他递给何音一根棕色发黑的荆棘条，上面没有落手的地方，何音不知道怎么握，全是刺。
“您有手套吗？”何音真诚发问。
“不需要手套，荆棘不会伤害您娇嫩的肌肤，只有当它挥舞起来时才具有杀伤力。”牌科维双手递给何音。
手感确实是绵软的，何音拿稳以后，轻轻对准地面挥了一下。
威力并没有更强。
荆棘条很丑，何音摇摇头。“还是给我软鞭吧。”
牌科维惋惜地说：“您一定更适合荆棘条，相信我。我的这根品质太差了，您可以先适应它，以后再去找更好地荆棘条。”
“那好吧，两样武器都包起来吧，挑好看一些，便携一些的盒子。”何音敷衍地答应了，还不忘交代店主包装地事情。
她不能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不过要怎么独自前往霰岚大街呢，何音都逛了一个小时了，仍旧没想出办法来。
“玛丽安，我需要独自去一趟酒行，给我的学校的朋友们购买一些礼物，你们在马车上等我。”多拉多酒行正在前往霰岚大街的路上，何音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小姐，我可以陪着您过去。”女仆头顶百分之五十的好感度，让何音肆无忌惮地拒绝了她。
“不用，玛丽安，你的衣服，大家一眼就认出是何家的仆从，你的背后都绣着家族的族徽，我们家刚出了那种事情，应该更加低调行事。”何音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年轻的女仆玛丽安却十分相信，她难过地低着头。“我会在这里等着您。”
何音已经迈开步子向酒行走去了。
路过那名男仆时，他还在与治安官交涉赔款的问题。
13.霰岚大街39号
何音的步子很快，她今天穿的是棕色的绸缎裙子，虽然背后垫了一支夸张的大蝴蝶结，不过由于没有使用裙撑，所以只要提起裙角，走路就能完全不受影响。
“多拉多酒行。”她观察了一眼地形，推测酒行中应该有门可以直接通往霰岚大街。
“您好，女士。”三名店员立刻围了上来，何音看到旁边有个熟悉的背影也正在挑选酒水，是特洛伊公爵。
“帮我打包十三份容易带走的礼物。”何音有点急切地直接朝着开口朝向霰岚大街的那扇门走去，“我一个小时以后过来拿。”
特洛伊这时候抬头，正好看见一道身影奔向门口。‘贵族？贵族小姐去下街区？’
何音在霰岚大街横冲直撞了一会儿才停下来，路边聚集了许多平民，由于靠近上街区，霰岚大街的治安很好，所有人都井然有序。
不过即使如此，一位贵族小姐的出现仍旧十分惹人注目。
何音装作见过世面的样子，在路上放慢脚步，她第一次到人流如此密集的地方来，看到密密麻麻的进度条，觉得有点窒息。
她还以为她习惯了每个人脑袋上都有这玩意儿了呢。
‘三十九号，这里是107号，右边是单数，左边是双数。。。。。’
就在她数着号转弯的时候，用余光瞟到了一个人，她觉得一定是特洛伊公爵，还是被发现了，他在酒行中看到了自己，并且跟踪过来了。
何音的右手抓住裙子，脑海里在考虑要不要下次出门再去送东西。
现在就算将特洛伊公爵甩掉，也会引起他的怀疑。
特洛伊想加快脚步追上去，却被一位平民拦了下来。
他皱着眉头看着周傩。“马夫家的儿子？”
周傩鞠躬行了礼。“下午好，公爵大人，您独自前来霰岚大街，是需要去黑珍珠交易所吗？”
特洛伊听到黑珍珠交易所以后，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知道这一期的黑珍珠交易所在哪里吗？”特洛伊眼中充满了不信任，连他都不能有把握每次都找到黑珍珠交易所。
“恰巧知道，请您跟我过来。”周傩垂着眉眼，在前面带路。
何音再次转过一个街角以后，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背街中，并没有特洛伊公爵的身影。
在谨慎行事和快速行事之间，何音决定还是今天就将碎布交给三十九号的出版商，她总觉得只有当碎布交付时，哥哥何序才能获得他想要的帮助。
三番确认特洛伊公爵没有尾随她以后，何音迈进了三十九号商铺。
这里面很暗，只在最深的地方点了一盏油灯。
两侧都堆放着书籍。
但是没有一个人都没有，门上挂着的风铃被何音的闯入弄响了，发出闷闷的响声。
“嗨！”一颗小丑脑袋从天花板上倒吊着下来，何音吓得退后了好几步，她扶住旁边摞起来超过一米的书本，重新站直。
“找布丁先生有什么好事吗？！”倒吊着的小丑跳了下来，表情狰狞，头顶没有几根头发，还都油成几缕随意摆放着，脸上的油彩在昏暗的光线中十分可怖。
“您好，我找富林多纳先生。”何音直视着他，本能告诉何音，敢于直视这么可怕得面孔，就是对他的蔑视。
“喔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听听，都是来找富林多纳的，那个伪君子，垃圾！”小丑朝着何音讲话，唾沫四溅，让何音忍不住又倒退了一步。
“布丁基特，滚开。”就在何音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怪物时，一柄银剑刺破了小丑的肚子。
何音差点发出尖叫。
不过小丑并没有流血，他只是像一阵烟雾一样消失了，空气中还回荡着他的咒骂声。
“抱歉，女士，刚才有吓到您吗？这是我的邻居，偶尔过来帮忙看店，有些淘气。”富林多纳先生穿着衬衣，袖子卷到大臂处，小臂上布满了纹身。
下巴上留着胡须，口中还叼着烟斗，头顶带着帽子。
“他。。他是怎么消失的？”何音知道有一种纹章叫双生子，是可以创造分身的，但她不太相信一位拥有纹章力量的贵族会甘于居住在下街区。
“他是贵族的私生子，双生子纹章力量者。”富林多纳按了一下帽子，叼着烟斗讲话。“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需要交给我？”
何音赶紧将自己从讶异中唤醒，将碎布拿出来，交给了富林多纳。
对方拿过碎布，走到烛火旁，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没错，是这个，我收下了。”富林多纳将烟斗放在桌子上，拿起桌边的拐杖，狠狠地击打了几下地面。“有活干了！”
他完成这套动作以后，发现何音还站在原地。“怎么了，女士，您是还需要买点什么书籍吗？”
“这些书籍都是您负责出版的？”因为何序称呼他为出版商，而不是书商。
富林多纳显然没想到她问这种问题。“是的，当然，门口挂着富林多纳出版社的牌子，您可以出去看看。”
“瑞金，您知道吗？您有出版过他的书吗？”何音问到，并感受到脚底下有声音。
富林多纳先生拿起了桌上的烟斗抽了一口。“我这有一些你绝对没看过的，署名瑞金的书。十金币一本。”
何音每个月的生活费有一百金币，她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个月还剩十二天，她手中还结余九十三个金币，平常的开销很小，金币主要是用来攒着的。
“有关于十三黑骑士中，辉夜骑士的书吗？”何音问，自己这周本来就是打算找个出版商打听瑞金的事情，顺便再找找有关辉夜的消息。
富林多纳端起蜡烛仔细端详面前的贵族小姐，没有人会想了解十三黑骑士的详细故事。
“当然有。不过，这本价值五十金币。”
何音吓了一跳，五十金币，虽然这对她来说并不算天价，但她也不是万事不知的人，一金币都可以供平民一家生活两周了。
“能稍微便宜一点吗？”何音其实不太敢讲价，从他直接用剑挑走纹章者的分身，以及他带给人的压迫感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我从不讲价，女士。”他打开一块地板，从里面拎出一位高约一米的女人。“快点过去，别磨磨蹭蹭了。”
然后何音就看到那位面部蜡黄凹陷，头发乱糟糟的女人像个炮弹一样扒开她的腿冲了出去。
“呃。。。那么，那您能附带着告诉我几个问题的答案吗？”何音整理了一下裙子。“关于瑞金的。”
14.花朵的含义
“当然。关于瑞金的什么？身份吗？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瑞金是一群人。”富林多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其它的消息，得等你买下书来，我才回答你。”
何音从包里拿出五枚金币，她得留五枚用来给那些礼物付款。
“定金。”她将金币放在富林多纳手中。“另外四十五枚，我没带够，有没有其它方式可以交给您的，我来下街区不太方便。”
富林多纳掂量了一下五枚金币，装进左边裤子的口袋中。“当然有，上街区16号，售卖糕点的地方，把金币给老板就可以了。”
何音看着他从书柜的最底层，抽出一本很薄的册子，递了过来。
“辉夜骑士。”何音翻开看了一页，是手抄本。
“禁书，都是昂贵的手抄本。”富林多纳找了一张牛皮纸，帮何音包了起来。“带回去看吧，小姐，你再不回去，你的女仆可能会找到霰岚大街来了。”
何音将裙子最外一层掀了起来，露出一个挂在腰间的袋子，然后将书本放了进去。
整理好衣服。“那么问题呢，您不能现在回答我吗？”
“我回答你三个问题。”富林多纳用烟斗敲了敲桌子，伸出三支手指。
“瑞金有几个人?他们为什么不断出版书籍?那个叫辉夜的黑骑士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何音一口气问完了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我认识的瑞金有两个，第二个问题太复杂了，你不需要知道，你就算付我一百个金币我也不能告告诉你，第三个问题，辉夜骑士是十三黑骑士之首，在传说中他有克制太阳女神的能力。”出版商挑了一下眉头，指了指门口。“小姐，还有别的事情吗?”
何音摇摇头，摸了一下刚买的薄册子，离开了霰岚路39号。
小丑布丁基特趴在富林多纳背后，噘着嘴。“奸商，这个可是何序那小子的妹妹，你态度这么差。”
“阿序可不希望他妹妹掺和进来。”
*
玛丽安很奇怪为什么小姐去了那么长时间，不过她决定不问。
因为她知道这位小姐以后将会成为何氏家族的继承人，她必须要讨好她，而套好贵族小姐少爷的方法就是不要问东问西。
所以当旁边的男仆开口之前，她制止了他。
看到对面何音投来的赞赏的眼神，玛丽安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马车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家，何黎正在家里朝着她的父母哭泣。
所以当何音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妈妈和姐姐哭做一团看着她，眼神中还充满着敌意。
何黎头顶的好感度连原本的百分之一都没有了。
可是为什么连母亲对自己的好感度也没有了?何音感觉鼻子有点堵塞，眼睛中也快有眼泪流出来，她明明早就习惯了。
她走过去，也趴在母亲腿边。
“母亲，您还好吗?”
她发现母亲把腿稍稍挪远了一点，何黎哼了一声。
整个客厅当中弥漫着尴尬，何音觉得心里凉透了，她保持着优雅的状态站了起来。
她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游戏世界，这些都是假的，她不需要为此而感到伤心，不需要付以真正的感情。
但她知道，哪怕母亲摸摸她的头，她立刻能麻醉自己头顶的好感条都是假的。
可是没有，她的母亲只和她的阿黎亲密地说话。
“母亲，姐姐，我先上去了，明天中午我就要回学校了。”没有人回应她。
何音决定明天去一次克罗地亚大街，将四十五金币的欠款付完。
今天她也不想看书了，只把它塞进箱子最深处，洗漱完毕就沉沉睡去，毕竟昨天一晚没睡觉了。
*
“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何乾公爵对她的好感度还剩下百分之十。
“好的，父亲，我会注意的。”何音从前不说这种可以讨好的话。
何乾也觉得很惊讶，甚至伸出手拍了拍何音的肩膀，才登上前去上班的马车。
*
“辉夜骑士的力量来自荆棘，但荆棘背叛了他，将辉夜骑士和其它十二位骑士一起拖进了死水之眼当中。”
何音感觉自己仿佛在读一本玄幻小说，和《太阳女神降临人间》中写的黑骑士完全相反。
在这本书当中十三黑骑士是正面角色，而太阳女神是阴险狡诈之人。
她在最后几页当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原本的契约印记脱落以后，在荆棘上长出一朵奇怪的花朵。”
何音将这句话抄写下来，打算拿去问约德尔老师。
“阿音，你回来了吗?”从门外传来敲门声，是公主帝塔塔。
何音赶紧将书藏了起来。“是的，塔塔，我中午就回学校了。”
门打开以后，公主帝塔塔正站在门口，手中还捧着一些缎带。
“阿音，唔，你看，这些缎带的颜色都挺好看的，送你了。”塔塔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
“太谢谢你了！塔塔。”语气激动，但何音心中十分冷静的在观察帝塔塔的好感度，在她做出开心的表情后，好感度有明显提升。
“每一根都好看呢，塔塔，你等等。”何音跑进屋里，提了一个精致的袋子出来，里面装着一瓶蜜酒，还有一支精致的杯子。
“这，这是给我的吗?”帝塔塔的好感度继续上升。
“是的，你可以回去尝尝，甜甜的，如果能冰镇一下会更好。”何音继续讨好地说了几句话。
走廊上有其它贵族经过，何音耳尖地听到他们好像在窃窃私语。
“听说昨晚何家的继承人犯了大罪，还在审判之前逃跑了。”有一位男生说得很大声，何音清楚听到了。
他的同伴提醒他要小点声。
“不用，这位明珠根本不在意这些，家里出了这种事还特意出去逛街，毕竟拿到了继承者的位置。”
何音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是她姐姐的男朋友，高年级的学生，估计是特意经过这里来嘲讽她的。
屈辱感令何音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发现公主的好感度也在往下掉。
肯定是以为自己是趋炎附势，自私自利的小人。
何音两辈子都没遇上过这种事，她一方面很想哭，一方面也觉得现在落泪是最好的选择。
“阿音，你别哭。”帝塔塔先将礼物放进自己房间里，又跑出来拿了一块手绢。“别哭啦，呜呜呜，塔塔该怎么安慰你呢?”
公主的好感度果然又回升了，何音止住了哭声，她必须为自己辩解些什么，通过公主的嘴。
不然单单给那些贵族送礼，起不了任何作用。
15.下午茶
帝塔塔被何音落泪的表情所触动，红彤彤的鼻头，因为耻辱而浮起红晕的脸颊。
都让这位公主觉得面前的女孩，确实是无比悲伤。
“音小姐，您怎么了？”特洛伊是过来找公主的，却意外在门口见到了美人落泪的一幕。
激发了他怜香惜玉的良好品质。“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吗？”
何音垂着头，露出光洁的脖子，让帝塔塔将她的泪水擦干。
“谢谢您，暂时不需要。”何音更咽着说道。
反正她现在已经很丢脸了，不介意卖卖惨。
“这样吧，公主殿下，我和皇太子殿下在茶室等你们，你和音小姐整理好了一起过来吧。”特洛伊的好感条也在上涨，这让何音觉得自己刚才的哭泣越来越像是一场表演。
这场博取好感度的表演，也让她充满了一种怪异的成就感。
何音洗过脸以后，穿了一条杏色的帝政风格长裙，大臂处的灯笼袖上挂了一串珍珠，脖子上系着米白色的丝巾，丝巾的尾部妥帖地塞进了领口中。
这让她充满了清纯又温柔的感觉。
她从家中来学院时，将头发盘了起来，她拆掉了本来有些累赘和浮夸的宝石发饰，用公主帝塔塔刚送的发带在发包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蝴蝶结又给何音的增添了一种少女感。
帝塔塔挽着她的手，亲密地说着话。
他们走过草坪，路过喷泉池，来到了玻璃搭建的花园茶室中。
“你好，何音小姐。”正在发呆的帝弥托利站了起来，特洛伊去邀请扶朵米子爵了，只能由他来替两位贵族小姐拉开椅子。
“午安，皇太子殿下。”何音坐下以后，一直垂着眼，侧头望着帝弥托利的放在茶几上的右手。
帝塔塔握住何音的手。“母后前几天也被关了起来，我倒是希望她能和你哥哥那样逃走。”
旁边的皇太子轻轻拍了拍桌子。“塔塔，注意你的措辞。即使你想安慰何音小姐，也断不能用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母亲她犯了错误，只是暂时受到惩罚而已。”
帝塔塔不敢说话了，也不去反驳兄长。
在续了两杯茶以后，扶朵米子爵和特洛伊公爵才姗姗来迟。
“抱歉，我稍微晚了一些。”
扶朵米子爵脱掉披风，脖子上用金属链子系着一块血红色的宝石，正好落在她白皙的胸口。
“何音小姐，您好，我是扶朵米，您还记得我吗。”扶朵米虽然被封为子爵，其实身份在贵族圈中并不高，他们家可没有公爵爵位给她继承。
“当然了，您好。”何音微微一笑，这位扶朵米子爵是个有趣的人，虽然年龄只有二十一岁，却早就成功打入了最上流贵妇人们的聚会。
琳夕以前总和她吐槽，怎么会有年轻女孩成天围着妈妈级别的人打转呢。
不过何音现在明白了，像是扶朵米子爵这样的人，整天和他们这些小姑娘们混在一块，确实浪费了她的社交才能。
“哦，对了，带给您的见面礼，还有给我们小公主带来的独家香水。”她先给公主递了香水，然后握住何音的手，把用蓝色丝带绑好的盒子放在何音手上。“何音小姐，一些俗气的东西，希望您不嫌弃。”
扶朵米子爵的长相有点吉普赛女郎的风味，颧骨略高，嘴唇宽且上翘。
“谢谢您。”何音微微一笑。
“对了，邀请何音小姐过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一下。”特洛伊说完，看了帝弥托利一眼，而后者只在喝茶，好像没有听到他打算开始讲正事一样。
“嗯。”何音点点头。
“呃。”特洛伊又看了一眼皇太子。“你昨天在哪里？”
何音呆滞了片刻。“霰岚大街。”
在她说完答案以后，帝弥托利的恶感度条变为了好感度条。
“你，过去做什么，是和，何家的前任继承人有关吗？”帝弥托利终于放下茶杯，问出了这个特洛伊说不出口的问题。
何音觉得有些愤怒，同为贵族，却在这种事情上咄咄逼问，明明刚才在走廊上碰到她的时候，特洛伊子爵好像是为了排解她的忧愁才叫她参加茶话会的。
现在，自己却像是犯人一样接受审问。
“是。”她很干脆地回答，对方已经认定她是这个目的了，她再辩解也没有任何用。
“什么事情？”帝弥托利的眼睛注视着何音，不知道为什么，思绪突然变成了她真漂亮这个念头，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在要问这些蠢问题。
“我知道哥哥有时候会去霰岚大街，我只是想去看看，看看他在不在那里，可是他不在。”何音说得半真半假，并且这个理由很合理，非常合理。
特洛伊咳嗽了两声。“帝弥托利，别问了。”他都看不下去了。
帝塔塔赶紧把椅子挪得更靠近何音。“阿音，你别生气，他没有恶意。”
帝弥托利不自觉地拿起茶壶，给何音倒满了水。“抱歉，职责所在，必须问清楚，不然你会被送往教会审讯。”
“所以，教会现在有线索了吗？关于我哥哥。”何音的声音提高了许多。
“你是希望有还是没有？”皇太子殿下将茶壶递给特洛伊，示意他给其它两位女士倒茶。
何音没有犹豫，索性抬起头直视对面的帝弥托利。“当然是希望没有了，我希望教会永远也不要找到我哥哥！”她说完就推着桌子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该收拾一下去食堂吃饭了。”何音都没有和帝塔塔打招呼，拿起放在桌上，扶朵米送的礼物，大踏步离开了玻璃茶室。
特洛伊不停地叹气，并摇头。“我都说了先别那么快地问，人是我邀请来的，是为了安慰美丽的小姐。结果呢，别人还以为我是特意喊她过来审问的。”
帝弥托利也有点后悔，他只是适合做一位君主，并没学过要如何同小姐们相处。
*
何音越想越气，想到后来又打心里担心起哥哥何序来，前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要做的也太多，让她都暂时将哥哥的事情搁置在一旁。
而现在到了学校，被人反复提起不愿去思考的事情，她开始害怕起来。
教会一定会不断派人追查哥哥，而皇室和其它贵族也会想办法找到他。
如果逃跑被抓住了，那后果绝对不是流放几年那么简单的事情。
因为在他逃跑以后，他已经不算是贵族了，已经同何家断绝了关系，那么不是贵族，犯了如此大罪，等待他的刑罚不知道会是什么。
“音小姐，又见到你了。”泊瑟提从老远就跑过来，直到了跟前，才发现他爱慕的女孩脸上一丝笑容也无，一双眼睛也红彤彤的。
“您怎么了。”他感觉自己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安慰，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何音的肩膀。
又怕自己的行为鲁莽，很快垂了下去。
下一刻，令他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可爱可怜的何音靠在了他的胸前，呜呜大哭起来。
16.纹章图案的绘制
何音很快就站直了，并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羞耻。
她根本就不喜欢泊瑟提，还做出如此暧昧不清的举动。
“抱歉。”何音想掉头走掉。
却被泊瑟提铁钳一样的手拉住了。“音小姐，您真是连垂头丧气的样子都充满了魅力，令我心动啊。”
何音自怨自艾的心情瞬间消失了，好吧，泊瑟提就是这样。
泊瑟提挠挠头，不知道何音为什么突然开始笑起来。
“我送您回去吧，虽然您落泪的样子别有一番风味，但是我还是希望音小姐每天都能开开心心。”他还特意皱着眉头，想装作一副严肃又深情的样子。
“好的，泊瑟提先生。”
在不远处，刚刚和曼陀罗学院的学生开完会的周傩，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两名贵族男女，靠在一起，这种场景太常见了。
“级长大人，怎么了？”茱莉亚发现周傩鼻翼翕动，眼中露出不解和伤心。
“茱莉亚，在我们学院中，有贵族和平民萌生感情的例子吗？”他移开了视线。
“不，至少我没听说过。在荆棘帝国，贵族和平民并不是同一种生物。”茱莉亚摇摇头。
*
纹章图案绘制课上，何音见到了琳夕和源与。
琳夕的好感条提升了很多，何音怀疑是因为自己和她一样，都是家族中发生了变故，给了琳夕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错觉。
“阿音。我们该怎么办？”她坐在何音旁边，说着不着调的话。
“什么怎么办？”何音划掉刚才画错的线条，终于搭了一句话。
“我的姑姑，还有你的兄长。他们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害得整个家族都受累。”
何音停下了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琳夕。“不怎么办。”
她都不想和琳夕讲大道理。
琳夕那种和她同病相怜的感觉，何音觉得挺不舒服。
“何音同学！来来来，你上来绘制一下安神花纹章的图案。”代课老师敲了敲竖立在讲台上的木板，这节课本来是约德尔老师的，但由于他忙于研究辉夜骑士与何音纹章图案之间的关系，就请了另外一名研究员来代课。
安神花是一种常见的纹章图案，纹章拥有者的能力通常有抚慰、入梦、治疗等等。
绘制有安神花纹章的法阵，通常是治疗法阵，高阶的战斗法阵也有迷幻和禁锢敌人的效果。
源与的纹章就是安神花。
何音拿起桌上厚厚的一本《常用纹章图案大全》翻到安神花那一页，好在不算难，主要是花蕊内部的纹路有些密集，线条很容易画到一起去。
不过这难不倒何音，她的手很稳，只花了一个小时，正好离下课还剩三十分钟的时候，画完了整个纹章图案。
“当然，照着书本绘制，确实很简单。不过想要真正使得纹章成为一个法阵，我们还需要一些物品。何音同学？是什么？”代课老师温和地说，和刚才叫她上来画图时的态度全然不同。
“灭金草、蜥蜴尾巴还有粉红色的泥土，当然，最重要的是银火石。”何音胸有成竹的回答，她上课之前不管多忙多累，都会好好预习功课，背下理论文字部分的内容。
代课老师点点头，何音发现她对自己的好感度从空条只升上了百分之五十，老师对于学生的喜爱也太简单了吧，只用努力学习就好了。
“不错，非常不错，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将会教大家如何制作法阵，但在此之前。你们一定要跟着约德尔老师打好基础。”这位女老师已经五十多岁了，从事法阵制作的研究二十五年了。
何音回到座位上，发现有一道视线一直粘着他，是源与。
不过何音没有空管他，她的心思完全被法阵所吸引了。
埃罗罗德老师所讲述的法阵，是可以击退异兽，或是化腐生肌，或是做日常用途。
“如果你有闲心去钻研，你甚至可以自己创造一种法阵，尤其是像你们，你们大家都是拥有纹章力量的幸运儿，对于你们自己纹章力量的起伏流向，你们比我能感受得更清楚。”
老师停顿了一下，将何音绘制了安神花纹章的纸张从木板上取下来。
“比如我就是安神花纹章，我的纹章能够和纸张上的图案产生共鸣，我能感受到指尖的力量应该从哪条线进入，又从哪条线出来。它想激发出别的功能，还缺哪些物件，这都是纹章力量者可以感受到的。”埃罗罗德老师闭上眼睛，用手指触摸着图案。
一股清风扫荡着整间教室，何音感觉自己闻到了花香，之前烦闷的心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这是安神花的力量。
“好了。”老师睁开眼睛。“这是最简单的法阵，图案、纸张就能组成一个最初级的安神法阵。所以今天留给大家的作业，就是回去之后，将你们自己的纹章图案，老老实实绘制三十遍，下周二之前，大家把作业交到何音同学手中。”她用手指了指何音，并挑起了左边的眉毛。“何音同学，收集齐了之后，交到研究塔中来，我的办公室在约德尔老师正楼下。”
“嗯。好的。”何音点点头，就算老师不布置这个作业，她也打算回去多画画自己的纹章图案。
下课以后，何音找丝桃一起去食堂吃饭。
本来琳夕邀请她一起了，被何音用不想去二楼吃饭为由拒绝了。
“阿音，我们不能退出贵族圈，不能就此妥协，这不是我们的错。”琳夕以为何音是害怕自己受到其它大贵族的排挤，其实她根本就是不想继续和他们俩呆在一起而已。
“你确定要和我去平民食堂吃饭吗？”丝桃不确定的问，虽然她觉得在一楼的平民食堂吃饭更能饱肚子，但没想到何音这种大贵族也要跟去。
“当然，我听说一楼的肉丸子汤挺香的。”何音眨眨眼。
丝桃晃着她两个马尾辫点点头。“是的，是的，阿音，你真是太懂了。”
在去食堂的路上，丝桃一直在吐槽纹章的事情，她的狼头纹章太复杂了，绘制起来一个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17.墓地
一楼的食堂嘈杂拥挤，虽然丝桃给何音打好了饭菜，但是何音一点胃口都没有。
“呃，丝桃。这里真的比二楼好吃吗？”何音尝了一口肉丸汤，根本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好吃，更不用说比上贵族们吃的饭菜了。
丝桃愣了一下，点点头。“我觉得挺好吃的，分量比较足。”
何音正想说楼上也可以买两份饭，但是却陡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她好像听琳夕说过，西索家在一次投资中失败，导致家中钱粮无多，所以丝桃又可能现在处于囊中羞涩的状态。
“确实。”何音点点头。
“您好，这个位置有人吗？”一位非常好看的平民女性指了指何音旁边的位置。
“没人，你坐吧。”何音正在发愁怎么把饭菜吃完，免得让丝桃不舒服，就没有抬头看那位头顶带着百分之八十恶感度的女生。
直到朱莉娅朝着刚打好饭的周傩挥手。“级长，在这！”
何音差点被肉汤呛到，抬头就见到周傩已经坐在了她斜对面的位置上。
“啊，是你啊。”何音还是决定打招呼。
“是的，何音小姐，我是周傩，曼陀罗学院的级长。”
何音还没开口讲话，丝桃就激动到靠在餐桌上，探着身子看周傩。“是你啊，是你啊，听说你驾驶天马的技能已经达到了最高评级。”
第一学年的课程当中并没有天马驾驶，不过丝桃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天马？丝桃，你以后想成为天马骑士吗？”何音倒是没想好自己未来的职业规划，她连自己的纹章用途是什么都没完全搞清楚。
西索丝桃点点头，指着窗户上的彩绘玻璃。“你看，天马骑士每一个都十分潇洒自在，周傩学长，你骑着天马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嗯，承蒙夸赞，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我应当会留任学院，成为一名天马课程的老师。”周傩说完看了一眼何音。
后者正用勺子戳着肉丸子，对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听说，在新生开学之前，发生的火流星事件，和一位贵族有关。”朱莉娅用聊家常的语气聊起了这件事。
这让何音突然头皮发紧，她哥哥何序被指控盗取纹章石，时间上很接近火流星事件，不过教会那边并没有指控他使用了纹章石。
何音抬头看了对面说话的人一眼，是一位头顶带着百分之八十恶感度的平民，面貌出众。
“朱莉娅，平民没有资格谈论贵族。”周傩说完，何音观察到周傩头顶的恶感度又涨了。
“不过听说，那名贵族在审判之前逃跑了，所以已经不算平民了。”愤怒和嫉妒会让人冲昏头脑，朱莉娅只是个普通的十九岁女孩，因为长相漂亮，头脑聪明，在平民群体中极受欢迎，她花了两年时间，仍旧不能适应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她疯狂的嫉妒每一个贵族女孩。
“朱莉娅小姐，我想学院中已经传遍了我哥哥的事情，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并不是无心提起的这件事。所以，你在挑衅贵族。”何音第一次用贵族的身份来恐吓平民，毕竟在十七年前，她还生活在自由平等的世界里，十七年的大贵族生涯偶尔使她迷失自我，但她仍旧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就像她哥哥何序说的那样，贵族只是恰好拥有了纹章力量而已，更应该使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弱小的平民，免于异兽的影响。
丝桃也感受到了那位平民女孩的恶意，但她在何音说完以后，突然开始颤抖起来，又十分的可怜。
朱莉娅后悔了，她现在还没有得到十足的力量，本不应该挑衅一名贵族。
何音站起身来，虽然她想继续朝着这个恶意满满的平民大发雷霆，但是她克制住了，因为身份的不对等，她的怒火，也许会给这位年轻易怒的蠢女孩带来灭顶之灾。
“我吃饱了，走吧，丝桃。”
何音的善意并没有让朱莉娅心中生出一丝丝感激，她面色惨白地咬紧了牙关，看着离开食堂的曼丽背影，又看了一眼带着卑微和爱慕目光的周傩，心中生出更多的恨意来。
下午的马术课上，何音的肚子咕咕直叫，她中午完全没有吃饱。
“何音小姐，脚放在马镫上。”帝弥托利在拉着缰绳，放慢了速度，掉队的何音两只脚散漫地放在马背上，这很危险。
在纠正好她的动作以后，帝弥托利发现其它新生都已经跟着特洛伊走远了。
两匹枣红色的马并排走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后方是哥特式的塔楼，右边种着一排玫瑰花。
何音的马靠右，所以帝弥托利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在一幅画中一样。
“音小姐，我非常抱歉，前几天在茶会上，我的行为非常不绅士。”帝弥陀利穿着蓝色的骑装，上半身微微后仰。
何音点点头。“不用道歉，皇太子殿下，您的行为是对帝国负责。”她昂着脖子说这句话，一点也不像是原谅人的样子。
帝弥托利看着何音红扑扑的小脸，高高扬起的下巴，一时又走了神。
马的嘶鸣打破了平静的并行。
“发生什么事了。”何音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帝弥托利的马已经冲出去了。
她也紧跟在后面。
这条路已经偏离了练习骑马的道路。
朝着墓地的方向而去。
枣红马在进入树林以后，速度慢了下来。
何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来，这是级长的事情，又不是她的。
接近墓地的时候，温度好像骤降了一些。
“没有人吗？”帝弥托利已经下了马，他伸手扶着何音也踏到平地上。
软靴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这里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你和我一起，你独自回去不安全。”帝弥托利将马鞭折了三次，递给何音牵住。
两人朝着墓地里走去。
这里雾气缭绕，墓碑上也长满了青苔。
没有听到马嘶，但何音却影影约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18.碎掉的墓碑
“殿下，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何音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潮湿的树干，感到一阵阴凉的风吹过了后颈。
帝弥托利点点头，回过头对何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们沿着小道在众多墓碑中穿行，距离声音发出的地方越来越近。
何音已经能分辨几个单词了。
“广传复刻之石，广传复刻之法。”
何音小跑着跟上帝弥托利加快的脚步。
“殿下！”
何音刚走上前，就听到悲戚的喊声。
是透明状的小老头，跪在墓碑前，正朝着帝弥托利磕头。
“这是，鬼魂？”何音走上前好奇地观察他。
墓碑上只是歪歪扭扭刻着一个名字，思泰裘。
思泰裘是谁？
“老师！”帝弥托利撩起背后的披风，跪坐在泥土当中，正面对着鬼魂状态的思泰裘老师。
“殿下，您终于来了，我在临死之前算过一次，您将会在入冬以后的十五天到二十天之内，来到这里，您终于来了。”思泰裘魂魄的手穿过帝弥托利的肩膀。
“殿下，不管您心中是否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您一定要记住它，只用牢牢记住，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做，您自己判断就好，我是建议您告诉约德尔那个老头子。”思泰裘哼了一声。“他一定会高兴疯的。”
何音感觉有点不自在，这位叫思泰裘的老师，她并没见过，而他的鬼魂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包含了许多秘密，她不知道该不该离远一点。
不过那个鬼魂好像没有发现自己，何音决定呆在原地，先不要自作多情地走开。
“殿下，纹章力量是可以复制的，纹章石也是可以使用的。我掌握了复制纹章石的方法，也掌握了让它能在普通平民身上发挥作用的方法。”
帝弥托利换了一个姿势坐在地上，潮湿发霉的落叶将他的袍子弄脏了一些。“可是老师，平民不能使用纹章石，那会使得他们发狂。”
他的话语，鬼魂状态的思泰裘并没有被打断，而是继续说话，就像一段设定好的影像那样。
“长在凯瑟琳大教堂背后，那片森林当中的荆棘条汁液，拥有纹章力量之人的血液，纹章图案所表征的物品，多八里地区鳄鱼的牙齿，熬制的手法是，先加入荆棘条汁液，再放入新鲜的血液，三滴，然后”
就在这最重要的时刻，何音突然发现有数十只巨大的蛤蟆突然出现在背后。
一支黑色的箭射入了墓碑，墓碑石裂开，碎成许多片，思泰裘老师的鬼魂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
“什么人！”帝弥托利愤怒地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他才看到已经被一米高的癞蛤蟆所包围了。
这些蛤蟆身上不断冒出绿色的液体，朝着他们袭来。
“我记得你的纹章力量是防御类型的，想办法激发自己的纹章力量跟着我，然后其它的交给我。”
何音还没来得及说话，帝弥托利就朝着靠的最近的那只蛤蟆奔了过去。
“学院中怎么会有异兽呢？”何音捡起地上那只黑色的箭和一块碎掉的墓碑石，跟着帝弥托利前行。
然而这些怪物非常强大，帝弥托利划开它们丑恶的皮肤以后，骨头从创口中长了出来，上面挂满着碎肉，朝着帝弥托利而来。
“小心！”何音赌了一把，自己之前那个护盾会被激发。
然而失败了，她挡在帝弥托利背后，然后被骨头所贯穿，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滴落在她的手背。
帝弥托利一把斩断那贯穿了何音的怪物骨头。
趁着空档，激发了自己的纹章力量，龙焰席卷了面前的一片树林，将那些丑陋的怪物都烧成了灰烬。
他几乎耗空了力量。
两人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帝弥托利扶着何音坐在地上。
何音面色惨白，分不清是伤口流血比较严重，还是被腐蚀得比较严重。
“哪里有人。”她看到前方的树干后面走出一个戴着兜帽，手持弓箭，看不清面貌的人，但何音能看到好感度条，居然有百分之五左右。
那人用弓箭瞄准了帝弥托利，右手拉开了弓。
太近了，根本无法躲闪。
何音几乎都能听到箭破开空气的声音。
本能让帝弥托利就地打了滚，那支箭于是朝着何音没受伤的肩膀而去。
她来不及躲闪，只能呆呆地望着前方戴着兜帽的人。
箭并没有射中她，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它像是被一堵墙挡住了，掉在了地上。
和那支击碎墓碑的箭是同一支。
帝弥托利赶了上去，持着银剑，但对方掉头就跑，显然对方对这片树林熟悉得多，他只能看到，却抓不到。
加上何音负伤，无法跟上他的脚步，帝弥托利只能停下来，回到何音旁边，搀扶着失血过多的她。
何音一边想着戴兜帽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自己有好感度，难道是认识的人吗。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谁的好感度是百分之五左右了。
并且，她觉得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抱歉，我好像要晕过。。”
帝弥托利托住何音的背，小心的不触碰到伤口，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来。
怀中的少女，就像是一朵柔弱的花，仿佛还散发着香气。
帝弥托利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都是这种念头，他甩了甩头，加快脚步离开了墓地。
何音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帝塔塔正忧愁地坐在床边，帝弥托利也在。
“哥哥，不会留下疤痕吧。”何音听到塔塔的问题。
肩膀处的剧痛，让何音恨不得再晕过去一次。
“有止疼的药或者法阵吗？”她根本不想考虑留疤不留疤的问题，她都快痛死了。
床边立刻围了三名医生。
“何音小姐，止痛法阵会让您的恢复变慢，我们不建议你使用。”
何音咬着牙，含着泪。“没事，止痛法阵，快点。”豆大的汗从她额头流下来。
“医生，她说需要止痛。”帝弥托利眉头紧簇。
一名医生在犹豫片刻以后，用自己的安神花纹章激发了最有效的一种止痛法阵。
在终于止住疼痛以后，何音才能好好思考问题。
不过帝弥托利头顶，只有百分之十的好感度，让她有点无语。
算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竟然还是这么低的好感度，如果真是玩游戏的话，这个人也太难攻略了，何音在心里默默吐槽。
“今天发生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而你的伤口是意外造成的。”帝弥托利严肃地对何音说。
周围站着的医生和帝塔塔都低着头，不看他们两人。
“不用你说，这种经历，我也羞于和其它人提起，免得传出我和您私交过多的传闻来。”她说完就后悔，自己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还矫情得仿佛一个怀春少女一样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何音小姐，思泰裘老师是死于一场事故当中，这很可能是人为的，所以。”
何音赶紧接话。“好了，我知道了，不用继续说了。”
19·好为人师
“我今天就呆在这里，塔塔你也在这，不然何音小姐会担心声誉受损。”帝弥托利拿出笔记本，坐在最远离病床的椅子上，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阿音，我有点困了。”有位助手推来一张床，帝塔塔正和衣躺在那里。
何音点点头，觉得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叫一对皇室兄妹守在这里，她脸面太大了。
“其实，不用这样的。”她只是肩膀受伤了而已，其它地方都好着，压根不需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帝弥托利刷刷写了好一会儿字，才抬起头。“并不是因为你的伤，我有其它打算。对了这儿不是学院，我们现在也回不去。”他面色无改地说完，又低下头去。
帝塔塔已经闭上眼睛了，她非常习惯听她哥哥的话。
何音叹了口气，有点睡不着。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其中一个异性还在写写画画，这让她没法闭眼。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怎么了，是光线太亮了吗？”帝弥托利合上本子，他本打算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写下来，然后好好分析分析，却没想到完全沉不下心来想问题。
他站起来，走到何音旁边，低头看着她。
“我。”何音摇摇头。“我刚才睡了太久，现在睡不着。”
她掀开被子，想站起来。
帝弥托利搭了一把手。“你想去哪？”
“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关于今天的事情。”除了一边肩膀不能活动以外，她完全像没受伤一样。
“当然。”帝弥托利也正好无法冷静的思考问题，两人讨论起来一定会更有用。
“就在房间里面吗？”她指了指帝塔塔。
“塔塔睡觉不会醒来的。”帝弥托利把更柔软的凳子让给何音坐，这对于皇太子来说，十分难得。
帝弥托利把笔记本展开，递到何音的膝盖上。“这是我记下来的配方，但是后面的步骤，可以有很多种。”
“我们至少得先找到这些材料。”凯瑟琳教堂背后，树林里的荆棘条，那是最难拿到的。
因为，凯瑟琳大教堂位于最靠近死水之眼的一座岛上。
而抵达那里，不仅需要耗费人力物力，还有时间，更重要的是，一定会引起其它人的注意。
“你的意思也是，先试试制作出纹章石？”帝弥托利低着头，看着何音露出来的莹白色耳朵。
“殿下不是说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吗？”她拿起放在一旁台子上的铅笔，写了第一行字。
’有人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个配方，甚至冒险去刺杀皇族。’何音看了帝弥托利一眼，接着写到。
‘那个人我感觉很熟悉，应该是学院当中的人。’何音可没法说好感度这件事，只能说自己感觉很熟悉。
‘是的，对方来得很快，纹章能力者？’帝弥托利也用铅笔加入了讨论。
‘预测？洞悉？‘何音一瞬间想到了占星纹章的特洛伊公爵，不过她摇摇头，戴着兜帽的人对自己的好感度只有百分之五，而特洛伊公爵早就达到百分之五十了。
帝弥托利看着纸面，笔尖悬停在那里。
何音怀疑他也想到了特洛伊，毕竟占星纹章非常少见。
“这个以后再调查。我建议你提前学习魔药制作，材料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帝弥托利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件事情，目前只能靠我们俩。”
何音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公主。
“塔塔藏不住秘密。”帝弥托利摇摇头。
“对了，殿下，您记得在我们到达之前，思泰裘老师反复吟诵的那句话吗？”何音扯了扯自己的发尾，它们被凝固的血液粘住了。
帝弥托利摇摇头。“平民不能拥有纹章力量。”他的表情非常认真。
让崇尚人人平等的何音感到非常失望，原来未来的君主也是抱着这种腐朽老旧的思想。
“当然，您是君主，您说了算。”
帝弥托利好像没有感受到何音语气中的讽刺，合上笔记本，靠在椅背上。“你不能用君主称呼我，皇帝陛下还十分康健。”
“我教你一些魔药的基本知识吧，然后你自己去图书馆学****弥托利好像十分好为人师，他没经过何音的同意，就开始给她讲授魔药的基本知识。
果然学习使人犯困，何音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抱歉，殿下，我想我可以去睡觉了。”她揉揉眼睛，找了一杯水，漱了口，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
第二天一大早，何音醒来，首先看到的，居然是学院的院长，她头顶还是一如即往的厌恶值为满值。
“日安。何音。”扶忒斯帕让手中的鲜花束漂浮起来，然后落在何音的枕头旁边。
“日安，院长大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院长，为什么帝弥托利和塔塔都不在这里了，何音用视线找了好久。
“对于你的遭遇，我感到十分抱歉，学院的马匹出问题，是我的失职。”她头顶悬浮的金色光环居然变暗了一些。
何音摇摇头，虽然她挺奇怪为什么这种意外都值得院长出面了。“这不怪您。”
她其实有点怕院长扶忒斯帕，总感觉这个满恶感值是真实存在的，她的眼睛看起来也丝毫没有感情。
“好好休息，你落下的课程，我想级长会负责任的。”她的眼睛落在何音的脖子上，又很快移开。
这一瞬间，被何音捕捉到了。
她感觉有一种被盯上的感觉，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她感觉脖子上的皮肤都不自在了。
还好院长显然没有更多的时间耗在这里了，她交待几句以后就离开了。
何音从几位医生助手口中得知，这处别宫修建在山脚下，距离学院大门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何音百无聊赖地沿着小溪散步，如果她没发现一具灰雀尸体的话，这将是悠然自得的一天。
灰雀尸体还保持着没有腐烂的状态，它被岸边的水草缠住了，随着水流在摆动。
“又是灰颜色的鸟。”何音按按头。
她忍住恶心和害怕，用木棍将灰雀挑到岸上。
然后找了自己的帕子将它包起来，打算带回去给皇帝的儿子好好辨认一下。
她在回去的路上，迎面走来一行人，他们拿着木棍在敲打河边的水草。
其中有一个人，何音认识，是贵族宿舍的管家，宁统。
20.特洛伊的恐惧
“您好。“何音感觉他们可能是在找灰雀的尸体，所以就想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走掉。
还好河岸比较崎岖，草也比较高，刚才她捡东西的时候应该是没有被发现。
“音小姐，您肩膀的伤没有问题吗？”管家宁统看着何音手上拿着的一包东西问到。
“不疼，它只是不太灵活。”何音耸耸肩，停了下来，脸上故意露出不太耐烦的样子。
其它几个人，将棍子杵在地上，都看着何音手上的东西，其中一位还用手指了指。
“路上小心。”结果宁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并将右手压了压，让那些人让开一条路来。
何音离开以后，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难道不是在找自己手上的东西吗？
好奇心驱使下，她在快走到桥头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宁统带着的人都还站在原地，朝着她挥手致意，这位管家头顶的好感度条居然还涨了不少，从最开始的百分之一涨到大约十的位置了。
见鬼了，何音赶紧加快脚步离开了。
等到晚上的时候，帝弥托利带着好些人过来探望她。
琳夕是最先跑过来的，她装作心痛的样子，何音甚至感受到她憋出了一包虚伪的泪水。
“实际上，我的肩膀已经快好了。”何音本来都舒舒服服躺在床上看书了，还特意掀开被子走下地转了两圈。
“特洛伊！”帝弥托利叫了一声正站得很远的特洛伊公爵。
“殿下。”特洛伊摇摇头，无奈地走过来。
她垂手站在何音面前，闭上眼睛，额前浮现出有着复杂纹路的圆盘纹章。
大家都被皇太子殿下突如其来的操作弄懵了，连琳夕都不再继续聒噪。
实在没有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一位贵族小姐接受占卜。
“血液，迷雾，荆棘，还有，嗯，这是什么！？”特洛伊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发现在颤抖。
可是他连刚才所见到的最后一副画面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恐惧占满了他的心脏。
“还有什么？”帝弥托利也很惊讶，他只是想找个理由让特洛伊站得更近一些，证明给何音还有自己看，他的好友特洛伊不可能是昨天射箭的人。
毕竟像特洛伊这种不学无术，拥有占卜纹章只知道泡妹的人，实在是不太可能真的看出点什么来的。
“不知道，我记不得了。”特洛伊长舒一口气，扶朵米子爵赶紧走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温柔小声地安慰他。
‘很好，我的特殊性又增加了一条。’何音在心里说完以后，挤出一个假笑。
“可能是我纹章的原因吗？我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纹章怎么用呢。”她试图岔开话题。
果然接下来，大家都叽叽喳喳围绕她的纹章说起话来。
“啊，音小姐！”是泊瑟提，他提着一把宽剑过来了。
说是宽剑，比大刀也差不了多少了吧，也就泊瑟提能单手提起来用了吧。
“听说您的马出了问题，为什么不在校医院养伤呢，我还能照顾您。”泊瑟提是在场的人当中，唯一真正眼中充满了担心神色的人。
“我已经吩咐家里的人，让他们给学院送来新的马匹。”他故意挡在皇太子面前，青胡茬布满了了他的下巴。
何音被这种真挚地关怀所打动了，朝他点点头。“知道啦，谢谢您的关心。”
“泊瑟提，皇太子殿下在这里。”特洛伊头疼地拉了他一把。
“您好，太子殿下。”泊瑟提粗声粗气地说。“您说呢，为什么不让何音小姐在学院养伤。”
“我需要解释吗？”帝弥托利用龙焰点燃了壁炉。“这屋子有些冷。”
“泊瑟提先生，音小姐在这里更合适一些，学院医院中太嘈杂，并不适合养伤。”扶朵米适时缓解了尴尬。
“我后天就差不多好全了，不用担心我，泊瑟提。”何音细声细语地说。
帝弥托利在书架上抽下一本书，走到壁炉前的椅子那，坐下，开始专心看书了。
大家也都抓紧找何音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也要留在这。”泊瑟提不肯走。
何音看了一眼帝弥托利，这当然不可能了，劝了好几句，又说了帝塔塔也在这里陪她，他才肯离开。
“音小姐，有时候爱慕者过多，并不是一件好事。”帝弥托利在公主洗漱的时候，实在忍不住，把书本合起来，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不好，因为您自己没有一颗爱别人的心，所以就眼红泊瑟提吗？”她走到帝弥托利面前，拿起他膝盖上的书。“托托草的实用价值？”
“我没有爱别人的心？别人是指谁，你吗？我承认，这世上可能难以找到能和你匹敌的脸庞，不过，我可不会像那个西方佬一样。”他从何音手上夺回了那本他随便在书柜上拿的书，站了起来。
“是啊，所以您就找个算命的来看看我有没有谎言，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接受占卜？”何音不依不饶又走了过去，听到表扬她世界最美，让她的气焰高涨了几分。
“是特洛伊公爵，不是算命的。我让他过来，只是为了让你看看，他不可能是那个射箭的人，他的占卜都是非常模糊的东西。”帝弥托利的脸因为壁炉的火焰变得稍稍发红。
何音停滞了一会儿，她昨天都没指名道姓说特洛伊。
“我什么时候说怀疑他了？”
帝弥托利指了指壁炉，让火焰变小了一点。“你昨天说的话，预测、洞悉，这两个词，学院中符合的人很少，占卜纹章也不常见，不就是指向特洛伊公爵了。你今天出去过了？”
何音被打岔了，点点头。“我今天在河边散步了，还捡到了灰雀的尸体，和皇帝陛下的那只一样，我捡回来了。”
帝弥托里将尸体拿在手上反复检查了几遍。“这不是我父皇的那一只，它的舌头形状不一样。”
“不过。”他思考了一会儿。“我好像很久没有听父皇的那只灰雀开口说过话了。”
21.弹劾
“舌头不一样？”何音思考了一会。“是舌头不一样，所以才会说话吗？”会说话的动物，在这个世界当中也并不常见。
“应该有关吧。”帝弥托利把灰雀的尸体丢进了壁炉当中。“不过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时时刻刻像个侦探一样。”
看到何音愤怒到马上要扭头离开的样子，帝弥托利岔开了话题。“比起这些事情，你刚开学就落下功课，白天还出去散步，现在应该立刻看书。”
“我明天就回学校。”反正对于上课来说，她肩膀上的伤也并不碍事。
“不行，你肩膀上的伤太明显了，和坠马受伤完全不一样。”帝弥托利摇头。
“今天早晨院长都来过了，该发现的早就发现了。”何音总觉得这位皇太子殿下和她一样，会怀疑学院的院长有些不对劲。
“你现在怀疑院长？”他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对于荆棘帝国的人来说，院长扶忒斯帕是太阳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何音这次都疲于争论了，她转过头去“是，我有罪，竟然敢怀疑到神圣的扶忒斯帕女士身上。”
接着就拿出了纸和笔，趴在窗台上开始画自己的纹章。
这时候，帝塔塔也走了进来，在何音旁边坐下。两人亲密地边完成作业，边聊了一些今天白天在学院发生的事情。
“何音，你现在还是学生，应该好好学习如何好好运用纹章力量。”帝弥托利只能够忍受一小会何音的冷落，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了两本很厚的书籍，一本是纹章图册，一本是魔药配置术。“还有魔药学。”
被拉到一旁的帝塔塔非常费解，自己的长兄什么时候变成了罗里吧嗦的人。
“所以，你还需要在这里养伤一周，这一周内，你必须每天学习两个小时的魔药学，我会给你讲解半小时，其余时间，你自己学习。”
何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是什么特殊癖好？荆棘帝国的皇太子的毕生理想，其实是成为一名老师吧。
不过对于学习这种事情，何音从来不反感，虽然对于帝弥托利的态度感到疑惑，还是脖子僵硬地点了两下头。
“你非常勤奋好学。”一个星期的疗养，或者说是学习结束以后，终于从帝弥托利口中听到了肯定的评价。“所以，即使你在魔药学上没有十足的天赋，不过我相信，假以时日，纹章石的复刻方法，一定能被我们找到的。”
何音点点头，她现在不太观察帝弥托利头顶的好感度条了，它涨得实在太慢了，她现在对于帝弥托利，是将他当作一位博学的老师来看待了，对于他这种鼓励下属的话也一点都不反感，反正以后，她也算是皇族的下属。
“殿下，我明天可以回学校了吗？”明天就是放假的日子，不过何音决定这周不回家了。
“你不回家吗？”帝弥托利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书架旁又找了几本书。“这些书，图书馆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借出状态，所以，你带上吧。”
“不回去了。”她结果几本并不厚的魔药学书籍，她的家人，在她养伤期间，一次都没来学院看望过她，所以她认为，这种家不回去也没什么。
帝弥托利拍了拍何音的肩膀。“你现在是家族的继承者，不需要如此畏缩，以后，你们整个家族都是你的。”
眼中含着的全是对今后得力干将的那种期待。
“下周的学院比赛，你参加吧。虽然你的纹章力量仍旧不确定，不过对于法阵和魔药的运用，我想你应该会强于其它新生。”帝弥托利突然就抛出了这个话题，何音都还没反应过来。
“您确定我上场不会拖后腿吗？要不还是让丝桃或者源与上吧。”每年度的学院大比，必须要有新生参与，这一点何音是知道的。
“狼头纹章？我们队伍当中已经有了冲锋，至于安神花，学院大比能造成的伤害有限，用魔药和法阵已经足够了。”帝弥托利已经下定决心了。
“你好好准备就行了，过两天就会开始制定策略，不用紧张，只是普通的学院之间的比赛而已，即使你不出场，荆棘学院也能夺得第一名。”帝弥托利指了指何音的床。“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了，明天和塔塔一起去学院。”
*
“是她，她真可怜，完全是家族的牺牲品，竟然被送去巴结皇族。”
何音很费解，这些人在背后讲别人坏话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大声吗？还是她的听力比较好。
她看了一眼旁边和她并排走的帝塔塔，一副完全没听到的样子。
所以真的是她天赋异禀，听力比较好了？
巴结皇族？
他们家是公爵爵位，就算和皇族走得再近，也完全用不到巴结二字。
何音放慢了脚步。
“可不是吗。何乾公爵刚被人弹劾，立马就用摔下马来吸引皇太子殿下的注意力。”那位男生说完还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帝国明珠。”
弹劾？父亲为人谨慎，在禁卫军工作上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也鲜少得罪人，怎么会有人弹劾他。
她已经和前来接她的马夫说了这次放假不回家，要准备接下来的学院大比。
并且，看来在自己受伤之前，父亲就受到了弹劾，为什么周围都没有人和她讲呢。
“阿音。”帝塔塔的好感度已经上升到了同性之间的最高值，百分之七十。“有件事，哥哥要我现在告诉你。”
她低着头。“何乾公爵被停职了。”
何音倒抽一口凉气，父亲刚被人弹劾，现在处理结果就已经出来了，停职？在贵族中，这可是非常大的耻辱。
“什么？”何音透过走廊上的琉璃色窗户，看草坪上的喷泉，还有提着箱子回家的人们，右手保持着推开房门的姿势。
“你别担心，只是停职而已，说不定很快查明真相以后，就能恢复了。”帝塔塔跺了一下脚，她真应该拒绝哥哥的请求，这种话怎么能由她说呢。
“知道了，塔塔。”何音收回视线，推门进了房间。
现在要回家吗？
何音摇摇头，现在回去也没有任何用。
很明显，是皇帝想让他们家败落下去，不然从弹劾到停职不可能这么快。
在荆棘帝国，不管是什么原因的错误，受到弹劾以后停职的贵族，不超过十个。
22.黑荆棘之花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何音正是心中烦闷，不能冷静。
“殿下，您有什么事情吗？”又是帝弥托利。
他好像刚去过训练场，穿得非常薄，头发还有几缕因为汗水而结在一起。
“塔塔应该已经告诉你了。”他递给何音一卷牛皮纸。“不用为其它事情分心，在你没有能力解决的时候。”
“这是什么。”虽然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是何音听起来非常不舒服。
“学院大比会用到的魔药清单，你熟悉一下，明天早晨去找可丽儿老师，然后帮助她完成这些魔药的炼制。”帝弥托利凝视着她。“至于你父亲的事情，我已经拜托特洛伊了，他会安排人在恰当的时候帮忙。”
何音点点头。“谢谢您，殿下。”
要不是帝弥托利头顶上的好感度只有百分之十五左右，何音可能都要怀疑这位别扭的王子已经爱上了她。
然而不是，他可能只是将何音当作今后的左膀右臂看待。
不过这样更好，何音在心里想，辅佐君王，要强于以色侍君王。
“你知道可丽儿老师在哪吗？”
“温室旁边的木屋。”何音展开牛皮纸扫了一眼，总共是十种魔药。
*
“哎呀呀，昨天小孱草就告诉我，今天会有一位美人儿拜访。”可丽儿老师头顶戴着花环，穿着白色的皮毛外套，两只颜色不一样的眼睛非常惹人关注。
“可丽儿老师，您好，我是荆棘学院的何音。”何音还没介绍完自己，就被热情的可丽儿老师一把拉进了木屋里，按在沙发椅上。
“你先坐五分钟，然后我们开始干活好吗？”可丽儿老师扯开嘴角大笑，大臂贴在胸口两侧不动，小臂和手腕不停地挥舞着，红色的指甲壳有些晃眼。
可丽儿老师突然就不讲话了，只是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一会儿看着何音，一会儿看着墙上的挂钟。
“好了，走吧，亲爱的，我们去干活吧，把你们级长交给你的清单给我瞧瞧。”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正好过去五分钟。
“把赖霞花的花瓣剃掉，然后递给我，不要刮到花蕊！”
“递给我勺子！”
“别碰那株曲曲草！”
“朵岚的块茎要斜着切才能出汁！”
可丽儿老师在工作中简直就像炸弹桶一样，和刚见面的前八分钟完全不同。
何音被支配得团团转，她感觉自己已经有十七年没这么累了。
可丽儿老师难道经常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吗？
“您是什么纹章？”连轴工作了四个小时以后，可丽儿老师才终于停下来，找了一片面包递给何音，还泡了一壶茶。
“我们休息四十五分钟以后，再继续哦。”可丽儿又恢复了热情温柔的样子。“帕拉卡环。”
难怪，帕拉卡环是巴巴利齐地区，大法阵上空永远不会停止旋转的圆环，不过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是这个纹章的。
“你呢。”可丽儿老师喝了一口红茶，感觉不够甜，又往里加了一勺糖。
何音摆摆手，阻止了往她的茶杯中加糖的手，然后撩起了自己的头发，把脖子上的纹章印记展示给老师看。“目前还没人知道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就是一朵花。”
可丽儿老师放下杯子，凑近看了很久。
“黑荆棘之花，这居然是黑荆棘之花。”可丽儿眼中放出精光，并用指腹撑开何音颈部地皮肤，细细观察。“我知道这种花，在贝河源头的黑暗山脉，有山谷中长着黑色的荆棘，黑荆棘在极昼之日会开花，就是你脖子上这样的形状，错不了。”
可丽儿放开了何音的脖子。“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次，那时候我还在黑暗山脉当一名学徒，它盛开的样子真美，让人感觉那一刻为它死去也没有任何遗憾。”
学院中研究植物的老师一眼就看出她的纹章来，居然之前都没人问过她。
“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它长在黑荆棘上，毕竟黑荆棘可是不祥之物。”可丽儿老师靠回椅子上，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何音同学，你可以闭眼休息一会儿。”
“老师，所以之前有人问过你这个图案，你没告诉他们吗？”何音可睡不着，再说二十分钟没什么可休息的。
可丽儿已经闭上她的异色眼睛，摇摇头。“不，我可没有义务帮那群丑八怪解答疑惑。休息一会儿吧，亲爱的。”
又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何音忍住饥饿，忙到太阳下山，她一直都没喊累。
直到做完了整整三十瓶十种不同的魔药，可丽儿老师才喊停。
“我煮一些马铃薯块茎给你吃，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
何音实在坚持不住了，都饿过头了，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知道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可爱，快起来填饱你那干瘪的肚子吧。”
“老师，我能问你关于黑荆棘之花的事情吗？因为我真的为自己的纹章力量感到困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运用它，如果到时候。。。”何音解释了一大堆。
可丽儿老师喝了一口汤，露出笑容来。“亲爱的，看看你，别紧张，我只是说不回答丑八怪的问题，对于你，美丽的少女，有问必答。”
可丽儿递给何音一罐黑胡椒。“加点调料吧。嗯，黑荆棘花，我其实了解也不算太多，不过我师傅生前，曾经秘密研究过。”
她又起身从窗台的盆栽上摘了几粒果子递给何音。“从他口中我听到过几个词语，用来描述黑荆棘之花。魅惑人心、无法触碰、洞悉一切。不过他到最后也没研究清楚，毕竟荆棘帝国没有几个人见过它，更不谈能够摘下一朵黑荆棘之花。”
可丽儿老师看着何音微笑。“你为什么不去一趟黑暗山脉，亲自去看看它呢？”
“极昼，它出现得太不稳定了。”何音也想去看看那朵花。
“不，很快，很快下一次极昼就会来临了。”可丽儿老师的眼中突然布满了悲哀。“而那时候，不知道我的帕拉卡之环会不会因为混乱而被夺走。”
何音疑惑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混乱，老师？”
“帕拉卡之环是属于我的。”可丽儿脸上露出娇嗔的表情，并没有回答何音的问题。“好了，你吃完了，亲爱的，该回去休息了，背上三十瓶魔药，告诉帝弥托利，答应我的材料，尽快集齐。”
何音是被推出木屋的。
可丽儿脸上挂着如初见那样的笑容。“你很勤奋，也很聪明，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过来帮我熬制魔药，照顾植物，然后我会回报你。”
“好的，谢谢您，可丽儿老师。”得到这样的话，何音觉得今天一天的劳作都没有白费。
23.金色的月亮
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目前还不能立刻去探索，这是何音目前最大的困扰。
无论从哪方面看，似乎抵达黑暗山脉，然后等待一个极昼，见到黑荆棘之花，就能够破解所有关于自己纹章的秘密。
但是，黑暗山脉距离皇都的距离非常遥远，即使借助法阵，也需要耗费一个月的时间。
而极昼，上一次极昼出现是十年前，上上次是四十三年前，没有人找到极昼出现的规律。
何音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最后写下了两句话。
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前往黑暗山脉。
想办法多去见几次可丽尔老师，问她为什么说极昼很快就会出现。
时间很晚了，何音也十分疲惫。
她收好笔记本，放进梳妆台的抽屉背面的夹层当中。
她今天太累了，反而有些睡不着。
“阿音，你在吗？”像是为了充实她无法入睡的夜晚，门外传来了十分小声的呼唤。
“你睡了吗？”是丝桃，她又敲了敲门。
何音把脚钻进拖鞋里，急急忙忙给她开了门。
“怎么了，这么晚？是有什么急事吗？”何音也很小声地问她，怕吵到住在旁边的同学。
“阿音，是你的朋友，琳夕，我看到她被人从房间拉走了。”丝桃拉着她走到走廊的窗前，推开窗户，何音看到琳夕裹着厚重的披风，塞进马车里。
她在挣扎，很明显，但她没有发出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用了静音法阵。
“我们走。”何音一点都没有纠结于之前自己很讨厌琳夕，是不是就当做没有看。
丝桃找到了她，她也看到了这一幕，如果她不下去问个究竟，如果因为这样，琳夕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她一定会打心底里厌恶自己。
两个女孩在走廊上轻手轻脚地奔跑，然后快速地下楼。
这一切都被站在黑暗当中的管家宁统看在眼里。
“您好！”何音的步子很快，她拉住了最后一个上马车的仆人。“琳夕怎么了？”
这个仆人她有点眼熟，应当是以前在琳夕家中见过。
“音小姐您好，琳夕小姐有些头痛，我们接她回家休息。”仆人把迈上马车的一只脚收了回来，端正地朝着何音回话。
“什么！？琳夕头痛，怎么回事，让我看看她。”何音推开那名仆人，爬上了马车，一把拉开了门。
琳夕正流着眼泪坐在那里，她不停地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们要带她去做什么？”何音拉着琳夕的手想让她跟自己出去。
坐在旁边一位戴着兜帽的老年仆人抬头看着何音。“音小姐，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如果您是为了琳夕小姐好的话，今天的事情，就当作是她头痛回家修养，如果您执意要闹得所有贵族少爷小姐们都知道的话。”
她说完就抚摸了一下琳夕喉头的法阵。
何音把马车门关上，半蹲着等待琳夕讲话。
“求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求求你。”琳夕嘴唇发白，不停地发抖。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可是琳夕，你。”何音明明脑海里有一万个声音在叫嚣，不能这样，不能让琳夕这么晚去见老皇帝。
“只要你不说，阿音，求求你，只要你不说，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琳夕揪住何音睡衣的衣角，垂下眼，她才十七岁，就已经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只要你不说，我就会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何音看着她，看了很久，看着她对自己的好感度不停地起起落落，在自己点头答应以后上升到了百分之五十以后。
她下了马车，带上了门。
和等在一旁的丝桃说。“琳夕她头疼得厉害，需要回家休息。”
“啊呀，那她昨天就应该回家呀，昨天是休息日呀。”丝桃追上了何音的脚步，金色的月光洒在草坪上。
何音只想赶紧回到宿舍，钻进被子里。
她和住在楼梯口旁边的丝桃道别，然后继续向里走。
“音小姐，你有没有发现，照耀夜晚的其实仍旧是太阳呢？”宁统站在何音的房门口，指着窗外的天空说到。
“也许吧。”何音也看着天空。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太阳东起西落，月亮西起东落，夜间的月亮就像是变暗的太阳一样，月光不是银色而是金色。
“太阳女神会给我们所有的方向，在她的注视下，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即使在夜晚。”宁统温柔地凝视着月亮。
“谢谢您。”何音也凝视着金色的月亮。
*
何音再次见到琳夕的时候，她正露出完美的笑容，朝着她走来。
“阿音，谢谢你，那天晚上还特意出来关心我。”她笑得太真切了，何音都感到不适地去看地面。
“嗯。”何音提起裙子来看自己鞋子的缎面有没有弄脏。“你恢复了就好。”
然后就挣开琳夕的手，仍旧跑去同丝桃坐在一块听课。
源与最近都不敢同何音讲话了，每次只是和琳夕站在一块，然后用仿佛深情的眼神看着她。
“何音同学，咳咳，你来说说，狼头纹章中，最核心的线条的是哪些。”约德尔老师走到正在发呆的何音旁边，敲了敲她的桌子。
“是象征下骸骨的第十五顺位线，和象征着鼻子的第三十六顺位线。”何音将几种常见的纹章背得非常熟练。
她回答完毕以后，看了一眼约德尔老师，看着他的好感度从百分之五左右上升了很少一点。
百分之五？怎么是百分之五？
在墓地中的射箭偷袭者，也是百分之五的好感度。
但是约德尔老师的体型和他并不类似。
“很好，看来你在养病期间并没有落下功课。”约德尔老师走回讲台时，因为身体较宽，一不小心碰到了桌子，差点摔倒。
何音摇摇头，应该不是。
“大家一定要熟悉狼头纹章，不仅仅是狼头纹章的拥有者，你们所有人都需要熟悉，在战斗中，超过三分之一的法阵中都会用到狼头纹章。”约德尔老师继续讲着何音已经背熟的知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还没去食堂，就被扶朵米子爵拦住了。
“何音小姐，现在和我一起去演练场吧，下午参加一下实战训练吧。”扶朵米子爵递给何音一块面包。“时间比较紧急，之前我们学院因为宫中的事情，耽误了训练。”
24.时好时坏的纹章力量
“怎么选了她？”
何音才刚进入演练场内，就听到不和谐的声音。
“布赫顿，闭嘴。”卡洛琳的的头发高高扎起，穿着男款的训练服，手上还拿着一把铜制的斧头。
“怎么，等不及想去巴结公爵家的继承人了，啧啧。”布赫顿的武器是一把铁剑，他正在用擦拭武器。
“是啊，总比你好。一不小心巴结错了人，去给何黎那个疯婆子作伴。”卡洛琳用斧头的尖端指着布赫顿，额头的菱形纹章若隐若现。
何音没想到她姐姐的男朋友布赫顿居然也在训练队伍当中，并且看站位，似乎还是前锋的位置，而这位卡洛琳，似乎和自己的姐姐也有些过节。
卡洛琳的家族和布赫顿差不多，都只有子爵爵位。
“你站在这里，阿音。你的职责是操作法阵和魔药。”扶朵米将她带到队伍正中心的位置。
帝弥托利在她前方，他刚跨上一匹白色飞马，将背上银制长枪拿下来，握在手中。
“好了，人到齐了。开始吧。”
随着帝弥托利的话音落下，从演练场的升起了三十多块木牌。
“安魂曲。”帝弥托利指着正前方说到。
何音赶紧开启了安魂曲法阵，并将法阵方向仪对准前方，前方的木牌立刻变成了灰色。
判定有效。
“第一轮近攻。”
。。。。
何音发现演练起来，最累的就是自己了，和实战几乎没有区别，其它人都只需要象征性地攻击一下木板就好了。
“明天下午移动训练。”帝弥托利驾驶着飞马落了下来，现在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
周傩带领着曼陀罗学院的队员在演练场外等待他们散场。
“级长，他们居然选了一个纹章力量都不明确的人来控制法阵。”朱莉娅小声地说。“听说她虽然有防御法阵，却时好时坏。”
“用常规的手段取胜就好了。”周傩和其它人一起低着头，等待九位贵族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
除了荆棘学院的学生是九位以外，其它学院的参赛人数都是十二人，这是为了平衡荆棘学院的全贵族阵容。
朱莉娅也低着头，握住拳头，不甘地看着地面。
何音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她头顶高达百分之八十的恶感度。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担心后天大比时布赫顿不配合，还是朱莉娅会耍阴招对付她。
*
学院大比前一天，帝弥托利让帝塔塔代表荆棘学院去抽签。
“中心位。”帝弥托利拿着纸条念了出来。
其它人都围着光之法阵发出叹息，甚至有人锤了锤桌面。
何音正在努力背下每种魔药放入法阵中的最佳速度。
“怎么会抽到中心位，如果曼陀罗和赤木两个学院联合起来，合包我们的话。”卡洛琳说。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比赛场地是矩形，在四角位置站定的队伍，距离中心位都很近。
“一次历练。”连帝弥托利都紧皱着眉头。
他的战术本来是防守，让何音这名新生能正常输出。
“那为什么我们不主动出击其中一支队伍呢。”何音抬起头，她今天头顶带着蓝色的蝴蝶结，脖子上系着白色绸缎的围巾。
布赫顿抱着剑靠在椅子上，歪着一边的嘴巴发出‘切’的声音。“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难道施放法阵需要站在原地不动吗？倒是你，作为剑士，在移动的过程中会不断露出破绽，我看是因为你才对。”何音站了起来，她感觉这样可以让气势更足一些。
“当然是需要移动的，只不过，何音。”帝弥托利说。
“嗯。”何音坐了下来。
“你肯定会成为其它人眼中的突破点。”他略微思考了一会儿。“所以，你的位置不安排在队伍中央了，等比赛开始以后，你立刻使用快速移动法阵，抵达这个地方。”
帝弥托利指着地形图中的一个角落给何音看。“在这里等待，直到我们到达。”
*
“荆棘学院只有八个人？”朱莉娅在比赛刚开始，就用望远镜搜寻何音的身影。“在那，她跑了！”
她兴奋地用视线追逐着何音快速奔跑的身影。
“朱莉娅！你去做什么？”周傩看到朱莉娅用了队伍当中唯一的快速移动发阵，向着东北方向跑去。
何音背着法阵和卷轴，还有三十瓶魔药，刚刚抵达位置，却发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而来。
“你们输了。”朱莉娅拔出短刀，朝着何音极速而去。
“叮。”何音用盾牌挡住了攻击，释放了一个冰冻法阵，自己的纹章力量并没有被激发。
她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纹章的保护力量时好时坏，在冰冻法阵起效的五秒时间内，用盾牌狠狠地击中了朱莉娅的肚子，然后朝着自己队伍过来的方向跑去。
一支流箭朝着她飞来。
扶朵米眼疾手快地施放了法术烧点了半空中的箭，帝弥托利放低了飞行高度，一把将何音拉上了马背。
“有人发现我了。”她坐在马背上，朝着下空中的赤木队撒下了能够致幻的魔药。
后面的战斗非常混乱，由于处于中心位置的荆棘学院，一反常态的进攻策略，让原本打算围攻他们的赤木学院和曼陀罗学院乱了阵脚。
原本海狮学院眼看着就要坐收渔利的时刻，朝着帝弥托利疾飞而去的破阵箭却被何音的纹章力量挡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射箭的人，是处于狂暴状态的泊瑟提。
他额头的牛角花纹非常显眼，眼睛也变成了银色，恶狠狠地看着帝弥托利，又射出了一箭。
何音仍旧用手掌挡在帝弥托利的肩膀位置，依旧生效。
比赛最终以荆棘学院的连胜告终。
散场以后，何音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说，纹章的低档是否生效取决于攻击者是好感还是恶感？
这样一说，倒是非常合理，但是这种纹章力量也太鸡肋了一些吧。
真正的敌人，怎么可能抱有好感呢。
“你在想什么呢？我们的大功臣。”扶朵米在庆功宴上，轻轻推了一下正在发呆的何音。
“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纹章的保护力量在对上那个平民女生的时候，没有生效。”她拿了一杯气泡酒，喝了一口，又切了一块鸡肉，撒了一些胡椒粒，放进嘴里。
25.六芒星
“多试几次，总结规律。”帝弥托利坐得并不近。
坐在帝弥托利旁边的特洛伊一直在揉着太阳穴。“对了，何乾公爵的事情，我没办法，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知道了。”帝弥托利最近好几次求见父亲，也没有得到准许。
而从皇后被关进荆棘之塔以后，他也没有再和母亲见过面。
何音吃完饭，走到宿舍楼下时，发现泊瑟提等在楼梯口那里。
“何音小姐，我很抱歉。”泊瑟提仍旧穿着软甲。“差点让您受伤。”
“哈哈哈哈，你不需要感到抱歉，我没有受伤。”何音笑着看向泊瑟提。
然后惊讶地发现，他头顶那颗金色的星星居然落了下来，又一颗金色的星星冒了出来。
而那颗落下的星星飘向何音的手心，钻了进去。
她压住自己心里的惊讶，陪着泊瑟提继续说了几句话。
‘那颗星星居然进入我的体内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何音看了一眼掌心，什么都没有。
她又做出抓放的动作好多次，手掌都没有反应。
好奇心让她说的话都十分心不在焉。
“明天下午我能邀请您共进晚餐吗？”泊瑟提都没发现这点，反而感觉何音态度很好。
“唔，好的。”而何音也一直不停地什么话都是好的和点头。
等泊瑟提走了以后，她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好像答应了要和他共进晚餐来着。
*
“你这么晚过来做什么，美人儿？”可丽儿穿着吊带睡衣，打开木屋的门，她手上拿着一把刷子，棕色的眉毛高高挑起。
何音会宿舍以后，想过要不要和约德尔老师讨论这件事，但是一想到他头顶百分之五左右的好感度，就膈应的慌。
况且这位约德尔老师也是研究纹章石的，而已经去世的那位老师也是研究纹章石的。
想来想去，她想到了可丽儿老师，等价交换不会出错。
“我想和您讨论一些问题。”她不喘气地接着说。“我会付报酬的，我晚上的时候可以帮您干活。”她生怕可丽儿老师突然关门。
“进来吧。”可丽儿让出一条缝隙，让何音通过。“让我们先看看你要谈论什么。”
何音刚躺进柔软的布制沙发中，又立马弹起来坐直。“您有没有这种经历。”
她展开右手。“就是，有一些发光的东西，莫名其妙进入到皮肤当中，然后就不见了，消失不见了。”
可丽儿本来正在刷制备药剂的瓶子的手停了下来，朝她努努嘴。“去那里，看到墙角的盆子没，把窗台上甜球菜的茎斜着切开，倒入盆子里，然后把手掌泡在汁液中等我。”
何音乖乖点头，然后照做。
甜球菜块茎的汁液非常粘稠，何音感觉自己的手掌都要被凝固在里面了。
她蹲在地上，努力保持优雅的姿态，等了大约十多分钟。
可丽儿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管试剂。“先让我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将紫色的药剂倒入盆中，何音看着紫色的药剂慢慢浸润了盆中甜球菜的汁液。
“是六芒星。”她端来一盏油灯，放在何音面前的地上，何音看到那颗星星正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块茎汁液中。“好了，你先把手擦干净吧。”
何音刚一挪动手掌，那颗六芒星就以极快的速度又重新钻回了她的皮肤当中。
“如果非要说六芒星和你的纹章有什么关联的话，在黑荆棘之花盛开的时候，我师傅曾经说过。”可丽儿摆出一副思考的状态，眼睛望着茶几上的半块饼干。“它好像吸走了我心中的所有星星。”
何音吓了一跳，难道这是感官具现化了吗？
“别紧张，亲爱的。我也曾经从别人身上看到过有如时间一般的东西，它们也好像源源不断地涌入我。”可丽儿老师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递给何音一片干毛巾。“先擦擦手吧。”
“谢谢。”甜球菜的汁液已经凝固了，用毛巾擦不干净，她只能一片片撕下来。“好难弄啊，可以用水洗掉吗。”
“不行哦，甜球菜的汁液如果碰到水会变得更粘稠哦。”可丽儿老师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何音。“真是美丽的人儿。我都愿意拿十对龙角换你这张脸。”
何音尴尬地回以一笑，她对自己地好感度都没有百分之五。“谢谢夸奖。”
“不过我说，你如果想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还是要去看看黑荆棘之花，它肯定会告诉你所有答案。”可丽儿换了一边撑着头。“就像是我好不容易走过圣战之桥，抵达巴巴利齐地区，见到帕拉卡之环以后，我才知道我为什么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拥有和永恒之环相同的纹章力量。”
她见到何音停下动作，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并问到。“为什么。”
可丽儿明显愣了一下。“为了太阳女神啊。”她说完就发出大笑声。
“您上次说极昼就快来临了，是真的吗？”何音装作不经意的问，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停。
“是啊，不仅快来了，而且极昼以后会经常出现。”可丽儿坐直了身体，用右手盖住何音的头顶。
“所以，去黑暗山脉吧。”她看着何音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东西。
“好了，不说这个。试试那颗六芒星有什么用途吧。”可丽儿老师用一块布把墙上的钟盖得严严实实。
“怎么试？”何音打开手掌，朝着地面方向用力地甩了两下。“好像没什么用。”
“你看着我的眼睛。”
何音的视线晃动了一下，转而去注视着可丽儿老师头顶的好感度条，心中想着这颗六芒星会不会和好感度有关系呢。
一颗发光的星星，从何音手掌钻出，像是要告诉她正确的用途一样，飞向了可丽儿老师的头顶。
“奇怪。”可丽儿捂住胸口。“我感觉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是什么？是那颗星星的力量吗？”
她伸出手，搭在何音的脖子上，眼神迷离。
“可丽儿老师！”何音高呼了一声。
“我被你迷惑了心智！”随着可丽儿回神以后，她头顶那颗六芒星飘落了下来，重新回到何音的手掌心当中。
何音惊诧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想她已经明白了，六芒星居然是可以转移的好感度。
26.急转直下
“莉西娅小姐，我。”泊瑟提的黑脸通红，他握着叉子的手都非常僵硬。
“怎么了，泊瑟提。”莉西娅吃了一块羊肉，不得不说，泊瑟提订的晚餐十分和她的胃口。
泊瑟提叹了一口气，从桌底下提出来一个皮革箱子，正打算说话。
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位家仆，穿着坎贝尔家族的服装。
“小姐，您在这里。”是玛丽安，她的眼睛通红，脸颊也通红。“夫人，夫人去世了。”
莉西娅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脑袋空空地跟着玛丽安走出了食堂，又踏上了马车。
泊瑟提一脸着急地跟出去，被站在门口的源于一脸不耐烦地推开。“怎么，你要跟着她回去，看她窘迫的样子吗？”
莉西娅回到家中，母亲的尸体已经被搁置在了台子上。
姐姐艾希坐在水晶棺材旁边，双目无神，手臂搁在棺材里，时不时颤抖一下。
莉西娅艰难地挪到旁边。“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重复了好几遍。
玛丽安想了想，又快步走了过来。“是心脏病，小姐。”这名机灵的仆人蹲了下来，拿了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给莉西娅擦眼泪。
“老爷被开除了公职，少爷被家族除名，夫人她。。。”
莉西娅不记得自己的母亲有心脏病。
“不，不，不。”艾希突然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喊。“妈妈她没有心脏病！”
“是。。。”她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发出来的那样。“是。。。”最后艾希.坎贝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莉西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叫的医生，又是怎么去敲了父亲书房的门，到最后也没有得见她的父亲米修公爵。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母亲她不是心脏病对吗？并且我们有家庭医生，母亲是被人害死的吗？”葬礼结束以后，莉西娅闯进了姐姐艾希的房间。
“不，我不知道。”艾希疯狂的摇头。
四柱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莉西娅指了指她床前的法阵。
“看到了吗？艾希，这是急救法阵，没有贵族会在家中因为突发疾病死去，没有。”她觉得母亲的死根本没那么简单。
往常嚣张又刻薄的艾希嘴中吐不出一句话来，她靠着枕头，闭上眼睛。
“莉西娅，出来。”公爵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书房，站在自己大女儿房间的门口。
“父亲，母亲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心脏病，绝对不可能！”她朝着米修.坎贝尔大声囔囔，好像她一直纠结于母亲的死因就不用伤心不用难过了那样。
“闭嘴！莉西娅，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伤心难过，反而在这种事情上要闹开，怎么？你想请人来检查你母亲圣洁的身体，让她不得入土安宁。然后呢？坎贝尔家族的声誉已经扫地，你还想怎样？”公爵大人的额头，狼头图案若影若现。
莉西娅只觉得荒唐至极，自己一个从异世而来的灵魂，方能感念母亲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想弄清楚真相。
这个已经和母亲相伴二三十年的人，竟然连这点事情都要遮遮掩掩。
27.法术中止
米修.坎贝尔悲伤地望着自己妻子的遗体，口中念念有词。
‘露西卡，迟早有一天，我会来陪你的，在这之前，请原谅我对你做的事情。请原谅我。’
在葬礼上，一向身体硬朗的米修公爵竟然悲伤过度，晕厥过去。
时间往前推到坎贝尔公爵夫人死之前。
城堡中，主人卧室。
“米修，皇帝凭什么敢革去你的职务！”露西卡从前几天的悲伤，到神经失常，到愤怒，她的头发乱成一团。“现在咱们家完蛋了！我们的儿子生死未卜，失去了继承人之位；我们的女儿，没有纹章力量，从小遭受了其它贵族的嘲讽。”
她呲着牙齿，双手揪住米修.坎贝尔的前襟。“是你，是你的错误决定！不，不是你！是你妹妹，你妹妹，她，她生下了不吉之物。所以我们家才变成现在这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杂种铺路！”
米修.坎贝尔对自己妻子这几天的变化，感到不可思议，也疲于应付。
“我们家每个人，每个人都会被她害死，被你妹妹生下的杂种害死，她拿到本该属于我孩子的东西。”露西卡的神经已经衰竭，她只知道抱怨和怒吼。
或许她的丈夫此刻，如果能说出一两句安慰她的话，她就不会接着发疯。
但是没有，米修.坎贝尔公爵只是拍了拍桌子。“露西卡！够了！这几天你已经辱骂了我的妹妹，甚至我的母亲！你应该清醒一点，莉西娅也是你亲手养大的，和你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露西卡已经无法冷静思考了，她咆哮着要冲出门去，从她的身体中冒出了白色的光芒，那是信鸽纹章的力量，自从生了孩子之后，露西卡已经很久没使用过纹章力量了。
“你要做什么？露西卡！”米修公爵的额头上也显现出了纹章花纹。
“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个杂种，这是个杂种，她是你妹妹和黑暗生下的不祥之物！她不配做我们家的继承人，她不配！”露西卡想到了从前，自己的少女时期，对茨兰达.坎贝尔的疯狂嫉妒。
想到自己这几年，辛辛苦苦养大了她的孩子，结果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你不能！求求你！你不能，露西卡！你会毁掉坎贝尔家族的全部！”米修抱住露西卡的身体。
但是无数白色的光芒已经钻出了窗子，露西卡已经不能停止了。
狼头纹章操控了米修公爵的身体和思想，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露西卡法术的完成。
当法术停止，白色的点点光芒重新回到露西卡体内时，他才清醒，狼头印记从他额头消失。
但他的妻子已经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她的心脏开了一个大孔，双眼大睁，似乎不相信这一切。
*
“莉西娅，她以后肯定是个老寡妇，继承家产又有什么用，被誉为帝国明珠又怎么样。”卡丽娜正贴着琳夕讲话，她是一个末流贵族。“坎贝尔公爵爵位，谁敢在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和她定亲，然后让他们家生下一个继承者，继续继承爵位？谁敢？”
琳夕喝了一口红茶，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卡丽娜，我不允许你这样侮辱我的朋友。”
卡丽娜可不蠢，她早就看出琳夕一直嫉妒着那位落魄的公爵家小姐，不过，在荆棘帝国，有哪位女孩不嫉妒莉西娅呢。
“哎呀，琳夕，还是你善良，那好吧，我不该这样说她。不过我真的不太喜欢莉西娅，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来不参加我们的茶话会。”卡丽娜指了指琳夕的帽子，时下最流行的款式。“还一直用她那根脏兮兮的绸带系住头发。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她明珠。你看看你的帽子，多么漂亮，啧啧。”
琳夕瞪了卡丽娜一眼，但是没有再出言呵斥她。
“哎呀，好了，琳夕，我不说这个了。你说说，你和源与的婚礼在什么时候呀？”
琳夕叹了一口气，露出惆怅的表情。“不知道，自从我姑姑出事以后，源与的母亲还没有明确表达态度。”
卡丽娜轻轻一笑。“怎么，那位夫人还想去攀哪家的姑娘，还想去攀上公主不成，皇后殿下只是暂时犯了小错，你看，皇帝陛下还是对你们家如从前般好，难道这个态度还不明显吗。”
听到皇帝陛下这几个字，琳夕的手指明显蜷缩了一下。
“长舌妇！”坐在旁边一桌的卡洛琳实在受不了了，她拿起斜靠在桌上地银剑，站了起来，在上次学院大比中，她认识了莉西娅，是个勇敢聪明的女孩，她实在听不下这种恶意的诋毁了。
“她是谁啊？”卡丽娜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庞。
“卡洛琳，别惹她，是我们荆棘学院中剑术最厉害的人。”琳夕说。“虽然家里只有子爵爵位。”
“呀，一个女孩，啧啧，这么粗鲁，可能我们说到嫁不出去激怒到她了吧，她可不就是嫁不出去的那种类型吗？”
*
葬礼结束以后，莉西娅一个人在凯瑟琳大教堂中坐了很长时间。
她突然感觉到很迷茫，她发现自己之前不在意的态度都是装的，她很爱自己的母亲，毕竟在异世睁眼的第一个人，看到的就是公爵夫人。
这么多年来，虽然母亲永远更爱姐姐艾希，但对于她，偶尔也会流露出母亲的慈祥来。
“太阳女神。我祈求您，帮助我，让我能够找到母亲死亡的真相。”她从不相信什么太阳女神，但却仍旧说出了这句话。
“求神不如求己。”不知道帝弥托利是什么时候坐到她前面的。
莉西娅没有理他。
帝弥托利走过来，和她并排坐在椅子上。
夕阳透过窗子照了进来。
“我检查过了，皇帝陛下的那只灰雀，现在的那只，舌头不一样。”帝弥托利看着正前方的女神像。“所以，这不是最开始的那只。”
莉西娅侧过头看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或许父亲他换了一只？或许？”帝弥托利停顿了一下，后面的话他不敢说。
“或许，皇帝陛下真的，去世了。”莉西娅喃喃说到。
帝弥托利一直没有在说话。
直到太阳落山，金色的月亮从西方升起。
28.效忠
“走吧。”帝弥托利站了起来，希维尔大教堂中已经陆续点燃了烛火。
“我能请您陪我去一趟教堂后面的神殿吗？”莉西娅想到既然来了希维尔教堂，就去它背后的神殿中取一段所谓的不死荆棘。
“神殿？你是想去砍一段荆棘条吗？”帝弥托利想起莉西娅在日常训练中，曾经用过一根不死荆棘条。
莉西娅点点头。
“为什么，荆棘条上面不能刻加成纹章，力量也不够大。”
莉西娅不想回答是因为自己的纹章和荆棘关系匪浅。“之前去武器店，店老板告诉我的，说神殿周围生长的不死荆棘品质最好。”
帝弥托利站了起来。“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了教堂，往兰特考斯城唯一的神殿走去。
在夜色中，影影约约能看到纹章学院所坐落的山的轮廓。
“你父亲被革职以后，皇宫的禁卫军被分派给德伯韦尔家管辖，不过这其中肯定有许多官兵是忠诚于你们坎贝尔家族的。”帝弥托利的手臂碰着莉西娅的背部，他靠的很近，声音也非常低。
“德伯韦尔家是忠诚于教会的，而我父亲，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说过教会一句好话。”帝弥托利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在怀疑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到底是不是他的父亲。
“我需要你，你去联络那些官兵，忠于你们家的那些。”皇太子殿下的话总是直奔主题。
莉西娅没有给自己任何的考虑时间，非常果断地同意了，虽然对于家族事业一窍不通。
皇太子有求于她，而她也一定会有求于皇室的力量。
“你很适合做一名能臣，而不是待嫁的女孩。”这已经是皇太子殿下能想到的最好的说辞。
莉西娅没心情判断这种类型的话，帝弥托利对多少人说过。“谢谢您的赏识。”
夜晚的气温很低，处于荒郊野岭的神殿温度更低。
墙面上都结着白霜，但是莉西娅一眼就看到那根银色的荆棘条。
帝弥托利将火把举得更高。“你确定需要这一根吗？”
银色的那根看起来明显比周围棕灰色的要更细。
“是的，就这根。”莉西娅直接用手去抓，指腹立刻就被扎出了血珠来。
“为什么刺是硬的。”
帝弥托利拔出了自己的短刃，齐根将银色的荆棘条砍了下来。“过几天才会变软。”
莉西娅将指腹上的血珠擦干净，然后用手帕包起了银色荆棘条的尾端。
她正准备站起来。
突然听到从地下传来很细微的说话声音。
“怎么了。”帝弥托利以为她是手指太痛了，不想站起来，就将短刃插进银制的刀鞘中，也蹲了下来。“手指受伤。。。”
“嘘。”莉西娅正专心致志地听地下传来的声音。
帝弥托利疑惑地看着她，因为他可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他没有打扰莉西娅，在一旁没有发出声音。
‘必须找到那个私生子，如果让皇太子继位，还不如继续。。”声音突然小了下来，随后，莉西娅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快走。”她也顾不上只包了一层手帕的荆棘条有多刺人了，一只手握住银色的荆棘，一只手拽住帝弥托利的衣服，就朝着远离神殿的方向跑去。
中途被帝弥托利带着换了一个方向，跑到了天马马厩。
“上马。”帝弥托利招来了自己的天马，一把拉起了莉西娅，让她坐在自己背后。
两人在夜色的掩盖中，快速的离开了神殿和希维尔大教堂所处的区域。
天马停在学院的露台上。
帝弥托利扶着莉西娅下了马，他低头看到莉西娅的白色袍子上都是血迹。“先把你的伤口好好包扎一下，然后再告诉我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两人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学院教室中，帝弥托利在找了一些材料，制作了简易治疗法阵。
莉西娅的手上都是小伤口，很快就不再流血了。
“太子殿下，皇帝陛下有私生子吗？”她这些年可只听说过，皇帝陛下在生育方面能力较弱，几位情妇都没有留下孩子，只有他和蒂尔皇后的一儿一女。
帝弥托利将自己略微凌乱的金发重新整理了一下。“三年前，小男孩，不过已经被我的姑妈处死了。”
他仿佛沉浸在一段可怕的回忆当中。
“私生子会给皇室，还有整个荆棘帝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帝弥托利的手肘撑在桌面上，食指和中止托住自己的眉心。
“刚才，就在神殿底下，我听到一段话。”莉西娅抚摸着自己掌心凹凸不平的伤口。“必须找到那个私生子，如果让皇太子继位，还不如继续”她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看来那个小男孩并没有死，而神殿，或者教会地人也不想让您继位。”莉西娅说。
帝弥托利抬起了头，也将手从桌子上拿了下来，放在膝盖上。“是的，当然，我早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从灰雀来舞会报丧开始，我就怀疑神殿了。”
“只不过，那个小男孩居然没有死掉。他现在应当，已经有十岁了。”帝弥托利看着莉西娅。
“您需要赶在教会之前，找到他，然后。”莉西娅停顿了一下。
“然后杀了他。”帝弥托利说完，将短刃递给莉西娅。“我相信你不会把今天的对话告诉任何人，这把银月给你，荆棘条只能攻击远距离的敌人。”
莉西娅接过短刃，用无比坚定地声音回答了帝弥托利。“当然，殿下，我效忠于荆棘帝国，也会效忠于您。”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帝弥托利的好感度，百分之二十五，很好，比之前已经高了不少。
*
神殿。
扶忒斯帕的双脚悬空在距离地面十公分的位置，看着墙面明显被砍过的荆棘从，她旁边站着三名戴着兜帽的人。
“又是她。”
其中一人将落了血液的叶子摘下，双手呈在扶忒斯帕面前。
“保存好，以后一定会用上。”扶忒斯帕让光之法阵悬浮在空中，对准了地面的脚印。“还有一个人，应该是我们的太子殿下。”
29.艾希的职业
“姐姐。”莉西娅很少叫艾希姐姐。
自从母亲死了以后，艾希就像五感迟钝那样，对于什么事情的回应都非常慢。
“衣服。”艾希伸出手，眼睛都不看莉西娅地找她要。
“你试试，看尺码合适吗？”莉西娅把定制好的服装递给艾希，然后做到餐桌旁。
在父亲的恳求下，艾希获得了一份工作。
在皇家图书馆做一名图书管理员。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呆在学校里，和你的同学，尤其是蒂尔家和铎钦家的孩子们保持好关系，你们之前不是关系很好吗？”米修.坎贝尔公爵在这段时间里消瘦了许多。
“父亲大人，我现在和扶朵米子爵、特洛伊公爵关系比较好。”莉西娅的手放在裙子的侧兜当中，触摸着她的新武器，一周前采到的银色不死荆棘，它现在已经非常柔软，完全不扎手了。
“子爵？”米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和特洛伊公爵搞好关系吧，如果你能嫁给他，那是最好不过了。”
莉西娅想了一下特洛伊公爵对每个女生都多情的样子，摇了摇头。
“怎么？莉西娅，你摇头做什么？”米修拉了坐在旁边的艾希一把。“如果你不愿意，那就把你姐姐介绍给他。”
艾希不停挣扎。“谁会要我这个废人。”她大声怒吼，像疯了一样，挣开束缚。
米修公爵甩了甩手，怒视着冲上楼的艾希。
转而又和颜悦色地看着莉西娅。
“好了，凭你的才智和样貌，不用说特洛伊公爵了，连皇太子殿下都会为你倾倒。”米修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和你母亲当初一样美。”
莉西娅觉得有点奇怪，父亲从来没有夸奖过母亲容貌，而露西卡也并不是以美丽著称的。
“父亲，您被停职以后，有哪些人来拜访过您？”莉西娅的问题很突兀。
米修.坎贝尔拿起桌子上了一份报纸。“你问这个做什么？”
莉西娅并不打算告诉米修，自己已经向皇太子殿下表过衷心。“学校中许多人对我的态度不如从前，也有很多小贵族乘机来结交我，所以。”她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旁边站着的侍女端了一碗汤放在她前面，帮她铺好了餐巾和勺子。
“所以我想分辨哪些是能够结交的，爸爸，我得有些真正的朋友。”莉西娅拿起勺子，低着头，装作沮丧的样子，喝了一口汤，她几乎从来不会用爸爸这个称呼，所以说完话她感觉到有点不适。
显然米修公爵非常吃这一套，他点点头，把才刚拿到手的报纸又递给站在一旁的男仆。“先吃饭，等会儿和我去书房，我会慢慢交给你一些家族的事情。”
莉西娅抬起头，很惊喜的样子，虽然她确实很惊喜。
“谢谢您，爸爸。”第二次她叫得更熟练了，然后观察到米修公爵的好感度上升到了百分之三十。
*
书房。
莉西娅像是接受面试那样，隔着一张书桌，坐在她父亲对面。
等待他父亲在抽屉中翻出一沓纸来。
米修公爵握着羽毛笔，然后沾了墨水，在每张纸上都画了几个圈。
然后递给了莉西娅。
“你先记住这些姓氏，这是我们坎贝尔家族从荆棘帝国建国开始，直到现在所有的，有过姻亲的。”米修将羽毛笔插回原位。“剩下的那些，是我在职时候结交的贵族。”
“西索？嗯，我认识一个西索家的女孩。”莉西娅一边看一边分析。
“还有一些，爵位都没有的，就不用看了。”
莉西娅记住了许多名字，最后的名单米修并没有让她带走。
所以她出了书房以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将还能够记住的名字，写了下来。
‘明天晚上去学校，和帝弥托利讨论一下。’莉西娅心里这样想着。
将纸条放进明天要穿的裙子内侧口袋中，莉西娅打算再去见见自己的姐姐艾希。
她出了房门左拐，然后走过一段连廊，来到艾希卧室的门口。
“谁。”门里传来艾希的声音，依旧毫无朝气。
“艾希，是我。我给你拿了一些吃的，你刚才没有吃饭。”莉西娅手里提着一笼曲奇，她不爱吃这些，但艾希很喜欢。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艾希拉开门，毫不客气地说到。
“当然，我知道，不过你现在饿了。”莉西娅将曲奇塞进艾希地怀里。“你用不着还和我针锋相对，就算我继承不了爵位，你也不能，换一个不认识的远房亲戚来继承，还不如我。”
艾希没有将曲奇砸在地上，这是一个进步。
而且她头顶是空条的好感度。
“至少我得受到一些，嗯，言语的约束。”莉西娅将半开的门推得更开。“别站在门口，艾希，进去说话。”
艾希的好感度居然上升了一个点，这是令莉西娅始料未及的，难道艾希喜欢别人对她不客气？
“你想说什么？”艾希仍旧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总好过于失魂落魄。
莉西娅决定先不再追问艾希，关于母亲意外死亡的事情。
“你马上要去皇家图书馆了。”皇家图书馆距离禁卫军兵营很近。“你每天都会呆在那，对吗？”
莉西娅还没说完，艾希就有些不耐烦了。“是的，当然，除了十天一次的假期。”
“帮我一个忙，贵族下班的时间要比普通人早，也比图书管理员早，我要你观察，阿斯察伯爵离开时会走哪个路口。”莉西娅和艾希都认识阿斯察伯爵，他虽不常来家里，不过由于在前年的勇士大比上，他获得了第一名，所以艾希一定认识他，这是莉西娅第一个想要拜会的人。
和父亲关系一般，但被父亲划为值得信赖的人。
艾希愣住了。“阿斯察已经有家室了。”显然她姐姐想到别的方面去了。
“我知道，我不是想勾引他。我想去感谢他，听说他当时为了父亲不被革职，出了些力气。如果，以后我们家再遇上什么困难，他一定会帮忙。”这个理由当然很扯淡。
不过，艾希这种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从前天天和母亲参加贵妇人的茶话会，脑袋里只有最新款的帽子，还有嫁人，一下就相信了。
“就帮这一次，看在坎贝尔家族的份上。”艾希点点头，然后拿出一块曲奇，咬了一口，附带着好感度又上升了两个点。
30.酒鬼阿斯察
“先生。”莉西娅压低了声音，跟在阿斯察背后。
阿斯察伯爵的手放在短弩上，缓缓回头。
看到一位穿着灰色短绒兜帽外套，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蓝眼睛的女孩。
阿斯察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三枚硬币来。“小妹妹，我也不富裕。”
路旁的光之法阵已经开始亮起来了，莉西娅肚子咕噜了一声，更像是来讨钱的女孩了。
“阿斯察叔叔，是我，我是莉西娅.坎贝尔。”莉西娅将遮住鼻子和嘴巴的围巾往下拉了许多，露出美丽的脸蛋来。
她看着那只摊放着三枚银币的手，缓缓收了回去，又拿了出来。“啊，莉西娅，你是想去买糖果吃吗？这些给你。”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莉西娅也愣住了。“叔叔，我找你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商量。”
阿斯察实在想不出自己和一个小女孩有什么事情可以商量的，但还是木讷地点点头。
“这是去哪里。”阿斯察又慢慢抓住自己的短弩，并缩着脖子，两只眼睛不停打量巷子两边的墙壁。
他的脸看起来又白又嫩，但是头发已经不剩多少了，不过个头非常高，只穿了一件秋季禁卫军套装，耳朵上还挂着耳环，看得出来前几年应该是个非常赶时髦的绅士。
其实莉西娅都想了好多说辞带阿斯察来哈尔酒馆谈话，但是他显然没给自己机会，一点都没有犹豫就跟过来了。
“一个小酒馆。”莉西娅指着转角处伸出来的一块非常不显眼的木牌。
她发现阿斯察在搓手，一脸兴奋。
“你要请叔叔喝酒吗？”阿斯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和一个未成年女孩进酒馆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他心里眼里都只有酒了。
莉西娅顿了一下，感觉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这个阿斯察伯爵真的靠谱吗？
“是的，阿斯察叔叔。”莉西娅在前面走，将近两米高的阿斯察缩手缩脚地跟着她进了哈尔酒馆。
这个点里，酒馆中还没有客人，老板正在擦拭杯子。
莉西娅也是第一次过来。
“如果你需要隐蔽的聊天场所，奇朵巴赫大街的哈尔酒馆是个不错的选择。”这里是太子殿下推荐的地点。
“喝酒还是聊天。”老板没有表现出惊讶，放下毛巾和杯子，对着莉西娅问。
莉西娅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金币。“聊天，但也请给我们来一些酒，嗯。您需要什么酒。”
莉西娅一回头，看到阿斯察的面部表情已经失控了，用手指着吧台上一瓶金黄色的酒。
“就那瓶吧。”
老板点点头。“沿着走廊直行，右手第五个房间。女士，这瓶酒还需要再付三十个银币。”
莉西娅又掏了一枚金币，她可没有零钱。“补齐七十个银币的酒，走的时候给这位男士打包。”
喝完一杯酒以后，阿斯察伯爵才突然清醒过来。
“你是故意等在我回家的路上的？”阿斯察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是的，伯爵大人，您知道，我父亲受了诬陷，现在被停职了。”她解开厚重的衣服，露出修长的脖子，整理了一下蓬松的金发。
她的脖子上垂着一枚金制的家族徽章，这种家族徽章只有继承人和家主才能佩戴在胸口。
这也提醒了阿斯察，莉西娅现在是以坎贝尔家族的继承人与他谈话。
“这应该坎贝尔公爵来和我谈话。”
莉西娅没想到阿斯察喝了酒反而更能清醒，她一把抓住酒瓶。“阿斯察叔叔，我父亲行事不便，只要有动作，一定会受到教会的监视。”
阿斯察刚把杯子里的酒喝完，舔了舔嘴唇。“那。。。”他的手悬浮在酒瓶上空。“那你先说说，要我帮什么忙。”
莉西娅拿起酒瓶给阿斯察伯爵倒满了酒。“我要您帮我，监视德伯威尔家的那位，就是现在坐在我父亲位置上的。”
阿斯察刚端起杯子，又放下了。“这我做不到，德伯威尔公爵周围已经全是教会的人，并且兵营当中如果泄露长官的秘密，证据确凿，直接革职流放，我想这点坎贝尔公爵大人应该告诉过你吧。”
莉西娅当然知道他不可能轻易就帮忙，她直视着阿斯察头顶百分之三左右的好感度，心中想着六芒星。
片刻以后，六芒星从莉西娅手中钻出来，缓缓飘向了阿斯察头顶。
就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本来还在喝酒的阿斯察突然觉得手中的酒没那么香了。
反而感觉更强烈的香味来自对面的莉西娅，他警觉地皱着眉头。
莉西娅其实手中也全是汗水，和一名比自己强壮好几倍的男人独处，而且还使用了六芒星，让他对自己产生强烈的好感。
“你对我做了什么？”阿斯察额头上浮现出灰熊图案，脖子上已经长出了黑色的硬质皮毛。
莉西娅慌慌张张抬头，怎么又被识破了，这样的纹章力量也太鸡肋了吧。
“什么。。。”她硬着头皮装不知道，眼中已经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好在六芒星并没掉落，阿斯察看着莉西娅的眼睛，突然就相信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莉西娅没敢移开视线，一直看着阿斯察的眼睛。
直到他额头的灰熊纹章暗淡下去。
“是我错怪你了，可能我喝得有点上头。”阿斯察又喝了一杯。“至于你说的事情，监视，那是不可能的。”
莉西娅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嗯。那怎么办，我父亲怎么办。”
“坎贝尔公爵就算了解德伯威尔的动作也没用，教会好不容易安插了自己的人进来，不会那么容易松手。”阿斯察看着莉西娅，他摇摇脑袋，自己是不是真的喝多了，竟然对这么小的女士产生了不好的幻想。
“你不用太沮丧，如果有什么和坎贝尔公爵相关的消息，我会找人递送给你。”他感觉自己不能再与这位号称帝国明珠的女孩共处了。“我有一名家仆的儿子也在学院，我会叫他给你递送的，他叫阿皮多。”
阿斯察说完就慌张地站起来，他得去外面吹吹冷风了。
“谢谢您，伯爵大人。”莉西娅也站起来，将阿斯察送了出去。
看着他提着一袋子酒慌张离开的样子，莉西娅这才相信，六芒星的确实是有用的。
随着阿斯察伯爵的走远，六芒星又重新回到莉西娅手中，这次它的光芒好像变暗了许多。
31.小丑和富林多纳
莉西娅裹着灰扑扑的短绒大衣在奇朵巴赫大街上行走，她定了一辆马车，等着她送她回学院。
“噗斯、噗斯。”一名头发结块的男人，正跟在莉西娅背后，、速度越来越快，就快要赶上她了。
“是我，大小姐。”
莉西娅惊讶地回头，一张涂着白色油彩的脸很突兀的出现在她背后。
“布丁基特先生？”莉西娅对这位小丑脸的人记忆深刻，它实在太丑，太吓人了。
“哦，当然，那是我。”他的嘴角画的红色油彩非常不规则，一边划到了耳后根，一边划到了下巴边缘。
“朝左看，朝左看，在那。”小丑布丁基特指着一家面粉店门口，台阶下的黑袋子。“等会儿，会有人拿走那支袋子，你跟着他走，记住了吗？”
莉西娅茫茫然点点头，正想说自己为什么要照做的时候，布丁基特就消失了。
而在路边徘徊的治安官似乎都完全没发现这一点，莉西娅都已经看到等候自己的马车了，就在面粉店前方。
她向前走，经过面粉店，朝里看了一眼，站了好几个平民，实在分辨不出来特别的人来。
走到马车旁边，她又忍不住回了头。
正好看到一个佝偻着背，戴着补丁帽子，肩上还扛了半袋面粉的人，正踩着一双烂布头鞋子走出来，他拿起了台阶上的黑色袋子，朝着莉西娅回去的反方向走。
如果现在不搭乘马车回学院的话，就没法回去了。
莉西娅纠结了很长时间，最后一咬牙，跟了上去。
马车夫拿着一枚银币站在原地。“小姐，还需要等您吗？”这枚银币够她来回坐三次车。
“不用了。”莉西娅没回头，用不紧不慢地步伐跟上了那名男子。
莉西娅心里揣测，并通过头顶高达百分之七十的好感度和身高来判断，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哥哥凯斯.坎贝尔。
而他的行进路线，也正是前往贵族墓园的。
母亲去世以后，莉西娅就一直又期盼哥哥回家，又害怕他回家。
背着黑袋子的人带着她穿行了好几条，没什么人的巷子。
最后，果然来到了贵族墓园的门口。
“哥哥，是你吗？”莉西娅急切地走上前，现在天色很晚了，墓园中只有来回守墓法阵还在发光。
“大小姐！”那名背着黑袋子的人，突然转过头来，原本整齐的头发变得乱糟糟，身形也发生了很大改变，露出一口血牙来。“是我，哈哈，布丁基特，没想到吧。”
莉西娅顿了一下，这时候她发现，他头顶的好感度条竟然下降到零的位置，双生子纹章竟然能完整地模仿一个人。
“我哥哥呢？”莉西娅摸出自己袋子里装的银色荆棘。“别过来。”
布丁基特脸上露出十分扭曲的笑容。“凯斯那个傻蛋，差点死在教会的人手上。”
“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莉西娅有退后了两步，她有一种感觉，小丑的实力很强，远在她之上。
“纹章石啊，大小姐，你母亲的纹章石，信鸽。”布丁基特上前两步，莉西娅又退后两步。
“我警告你，离我远点，虽然墓园中没有其它人，但我知道怎么启动守墓法阵。”莉西娅脱掉厚重的短绒大衣，摆出战斗的架势。
“别紧张，大小姐。”小丑清了清嗓子。“是你哥哥叫我来的，他需要可以快速传递消息的纹章石。”
莉西娅摇摇头。“我不信。”
就凭她对凯斯这么多年的了解，他绝对不会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以后，不但不露面还反而指示她盗取纹章石。
布丁基特像是化作一道闪电，倏尔来到了莉西娅背后，一只手抓住莉西娅的头发。
“小妞，不要那么多废话，如果你今天不去拿到纹章石，那下个月，教会的人也会将它挖出来，扔到凯瑟琳大教堂中去。”布丁基特狠狠地说。
莉西娅想袭击他，不过没能成功。
他重新出现在莉西娅的另外一侧。“打不到我，略略略略。”
“你让我挖开母亲的坟墓，那不可能！”莉西娅咆哮到，她希望现在能有人路过听到。
“听着，小妞，你给我小点声音，如果让人听到，那么你们家就彻底完蛋了，现在你悄悄帮我偷到纹章石，还能够让教会怀疑到你哥哥身上。”布丁基特的口水都喷到莉西娅娇嫩的脸上了。
莉西亚忍住想要呕吐的心情，和布丁基特周旋。“你先放开我，然后才有商量的余地。”
小丑布丁基特并不上当。“你以为我没有看到，嗯，你是怎么迷惑那位老爷的吗？”
莉西亚恨不得时间倒回，如果她一咬牙上了马车，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不，我绝不。”她硬着头皮说。“就算把我杀了，我也不会给你这个坏蛋纹章石。”
布丁基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还不停原地跺脚。
他可没打算杀死莉西亚。
就在局面僵持的时候，莉西亚听到了一阵极快的脚步声。
“布丁基特，住手。”这次来的是书店的老板，福林多纳。
“莉西娅小姐，非常抱歉。”富林多纳迫使小丑松开了莉西娅。
“我们确实需要纹章石，可以和您做一点交换。”
莉西娅果断地摇头。“不，我不想让你们破坏我母亲的尸体。”
“您难道不想知道，嗯，公爵夫人死亡的真实原因吗？”富林多纳整理了一下他浓密的八字胡。
莉西娅愣了一下。“你们知道原因？”
“看过尸体才能知道。”富林多纳说话的途中，小丑布丁基特一直不断发出哼声在莉西娅身旁打转。
“听着，我们和你哥哥是一个组织的成员。不会破坏公爵夫人的身体，只是想在教会之前拿出纹章石而已，想必莉西娅小姐已经知道教会的所作所为了，他们控制了全部纹章石，还隐瞒了一个重大的消息。”富林多纳循循善诱。
“什么重大消息？”莉西娅重新捡起地上的短绒大衣裹上，这里太冷了，她四肢都开始僵硬了。
“死海之眼那边的人，已经到达了荆棘帝国。”富林多纳看着莉西娅说。
32.协议达成
“很显然，你也察觉到，教会在干涉朝政，如果再继续下去，等到死海之眼对面的异族倾巢出动，我们都没办法苟活。”富林多纳从他外套的大口袋中拿出一只烟斗点上。
小丑也停下来跺脚。“你都知道了！”
“我怀疑教会，不代表我能相信你们。”莉西娅其实内心已经有点动摇了，她本来就认为，纹章能力者死后所留下的纹章石应该加以研究和利用，而不是统统扔到凯瑟琳大教堂中去。
“当然，相不相信我们是由你决定的。不过，莉西娅小姐，我已经和你说过了，这是一场对于你，只赚不赔的交易。”富林多纳吐了一口烟。
莉西娅厌恶地扇开周边的空气。“你们拿什么做交易？”
“消息。”富林多纳皱着眉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拿出黄铜瓶子，倒水浇灭了烟斗。“持续一年为您提供各种渠道的消息。”
“包括极昼出现的时间，以及如何悄无声息地去黑暗山脉。”富林多纳拿出一副画来。“你的纹章图案的秘密，就在黑暗山脉。”
莉西娅一把夺了过来。“你们和可丽儿老师认识？”
“我们认识她，准确说来，没有我不认识的纹章者。”小丑的脸搁在莉西娅肩膀上，她狠狠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迅速跳开。“不过消息不是从她那里来的，可丽儿是个怪女人，没人愿意和她打交道。”
“怎么样？”富林多纳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来来回回又周旋了几次，莉西娅确定了他们不会骗自己以后，和小丑布丁基特签下了血统合约，为期一年。
随后，莉西娅跪在坎贝尔家族墓碑所在区域的法阵上，开始冥想和吟诵。
结束以后，坎贝尔家族的血统法阵被打开。
“你们进去吧，我不想靠得那么近。”莉西娅不想看到自己母亲的坟墓被掘开，她内心甚至非常后悔。
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这个交易十分合理，她才答应，而是她显然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只能答应这两人。
她希望母亲能保佑哥哥，希望这块纹章真的能对哥哥凯斯.坎贝尔有帮助。
“大小姐，你快来看。”小丑布丁基特嘎嘎大笑起来。“你母亲果然是被人谋杀。”
莉西娅惊惶地回头。“什么？！”
她看到母亲的尸体被布丁基特抬出棺材，虽然还是完好无损的样子，但是她衣服的胸口位置却是一团污脏。
“很显然，当初谁用一团别的肉填充了你母亲的创口。”富林多纳捏着尸体的面颊，掏出一块暗红色的石头来。
“好了，布丁基特，重新放回去吧，盖好棺材板。”富林多纳用衣角擦干净石头，放进内侧的荷包当中。
“显然，你父亲知道这件事，但他秘而不发，我想应该是得罪不起教会。”富林多纳一脸，‘你看吧，教会真的十恶不赦。’的样子。
莉西娅愣住了，但又觉得不对，父亲和教会本该是死仇才对。
坎贝尔家族就算被打压，也仍旧是无法被动摇根本的大贵族才对，根本不至于害怕到如此地步。
“你们能查到死因吗？”莉西娅不敢靠前，站在距离他们二十米左右的地方。
“查不到，已经被人刻意掩盖了。”富林多纳和小丑两人合力将棺材重新放回原位，然后盖上了泥土，压实地面。
“还能有别的原因吗？一定是你母亲想揭露教会的恶行，然后被人刺杀了。”布丁基特不耐烦地跳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抚摸着泥土。
“土层很软，等会儿离开的时候，记得抹掉脚印。”他对着富林多纳说。
“用传送法阵会留下痕迹，让布丁基特送你回去。”富林多纳处理好痕迹以后，对莉西娅说。
“怎么送？”
几秒钟后，莉西娅被小丑像麻布袋一样扛了起来。
在她感觉自己的胃部都要穿孔之前，她被放下来了。
一路的急行，让莉西娅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学院山脚下。
“你怎么在这？”
她正准备赶回学校去换一身衣服，然后再去上课的。
“停下！我知道是你，莉西娅。”帝弥托利刚出来晨练，没想到见到了一身乱糟糟的莉西娅。
莉西娅只能回头，走到帝弥托利面前。
她现在头发乱糟糟，衣服也脏兮兮。
“你跟我过来。”帝弥托利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窜起一阵怒火，拉着他就往别苑方向走。
“殿下，你要做什么，我要回去换衣服啊。”莉西娅哇哇乱叫。
帝弥托利只回头瞪了她一眼。“小点声，你想闹得学院里的人都知道吗？”他放慢了步子，但握在莉西娅手腕的力不减。
终于来到室内，帝弥托利点燃了炉火。
“你以为可以趁着天没亮混进去吗？”他丢给莉西娅一块毯子。“你和阿斯察伯爵待到现在？”
莉西娅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这关他什么事呢。
“不是。”
“你没有别的脑子吗？以为所有男人都会吃你这套吗？”帝弥托利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离谱。
莉西娅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是你说要我去联络那些大臣的，并且，你说得对，我就是以为所有男人都会吃我这套，而他们确实是这样！”
帝弥托利愤怒地看着她，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怒，明明拉拢到大臣对自己是有利的，他更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激怒面前的莉西娅。
“是我的问题。”他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这种事本不应该让女士去做。”
莉西娅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她都不想解释自己不是和阿斯察单独呆到现在的。“为什么不能！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可以做成我想做的事情。”
她看着面前的皇太子殿下。“听着，我不想在这时候吵架，我有非常重要得事情告诉你。”
莉西娅冷静得太快了，帝弥托利都还正在莫名其妙地气头上。
“什么事情。”
月亮已经从东边落下了，太阳马上就要升起。
莉西娅像是背书一样，将见到阿斯察的事情，以及死水之眼的事情统统告诉了面前的帝弥托利，但她巧妙地避开了自己帮助布丁基特他们拿到纹章石的事。
33.第二颗星星
“莉西娅，你昨晚没回学院，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情吗。”琳夕在老师还没进入教室之前，隔着好远问她。
“没有。”
莉西娅发现琳夕最近总是找机会让她出丑，然而头顶的好感度却越来越高，虽然仍旧没有突破一半。
“我和莉西娅昨晚去了山脚住。”塔塔一眼就认出了校服。
琳夕收回探出去的半边身体，和旁边坐着的源与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奇怪了，源与的好感度为什么快满了。’莉西娅心中蠢蠢欲动，如果源与的好感度也满了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再拿到一颗六芒星了。
下午的实践课程时，莉西娅故意和源与靠得很近。
她也有一瞬间考虑过道德这件事，不过很快，想快点知道能不能获得第二颗星星的心情占了上风。
“莉西娅，你，还好吗？”源与果然主动搭讪了。
莉西娅低着头，故意摇摇头，然后说：“我很好。”靠这种刻意营造的不经意，抓住了源与的心。
“我。”源与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莉西娅的手腕，明明琳夕就站得不远。
莉西娅吓了一大跳，她没想到一向克制的源与会突然做出如此鲁莽的动作。
“莉西娅，有什么是我可以帮你的吗？”他哀求的眼神让莉西娅脑袋停了一秒钟。
“没有，源与。”莉西娅突然就放弃了想获得第二颗星星的想法。“松手。”她说。
然而，第二颗星星还是出现了，源与突然捂住胸口，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心里跑出去了。
第二颗星星落了下来，这次它没有立刻没入莉西亚手掌当中，而是停留在表面，闪烁了几下。
“莉西亚，求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源与仍旧没有松开手。
莉西娅已经看到琳夕脸色不佳地走了过来。“放手！源与！”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因为一时贪心，加快了源与好感度的上涨，却会惹下这样的祸来。
原本坎贝尔家族就已经逐渐没落，自己还背上了勾搭皇太子的名声，现在又看起来和别人的未婚夫有染。
帝弥托利注意到了这边，他看到那名原本懦弱的男孩不松手地拉着莉西娅。
“莉西娅，我会和爸妈说的，我一定会说。”他直起身子，像一个勇士一样。
“说什么？亲爱的。”琳夕挽着源与的胳膊，另外一只手轻轻拨开了他拉住莉西娅的手。
帝弥托利大跨一步走上前来。“实践课是用来闲聊的吗？”他指了指莉西娅握在手中的银色荆棘。“让我看看你进步了没有？”
被这样一打岔，源与突然就清醒了过来。
他满脸通红地摆出训练的姿势，琳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把这些事情摆到台面上说，源与，我们说好的，我同意你结婚后去做坎贝尔家族继承人的情夫，只要你愿意。”她附在源与耳旁用一种像是蛇语一般的声音说到。
莉西娅跟着帝弥托利到了另外一头的空地上，她有气无力地挥了两下，连地上地尘土都没有卷起来。
“对于坎贝尔家族来说，招一名好夫婿没用。”帝弥托利好为人师的一面又开始显露了。
“您说得太对了，殿下！”莉西娅早上对于他的怒火还没发泄完，拿起荆棘就往帝弥托利脸上招呼。
两人来回过了几招以后，莉西娅觉得神清气爽，就算有人聚在一起讨论她，她听得一清二楚，她也没有觉得沮丧。
‘被人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但拿到第二颗六芒星一定是有大用处的。’她坚定地望着自己的掌心，没有必要给自己这么多道德标准。
夜晚的时候，莉西娅去找了可丽儿老师。
毕竟只有她知道六芒星地秘密。
“又有一颗？”可丽儿刚把莉西娅迎进来，就将墙上的挂钟罩了起来。“你在其它人身上试过没有？”
莉西娅点点头。
“迷惑人心？”
她继续点头。
“果然，和黑荆棘之花一样。”可丽儿今天居然没有工作，这让莉西娅感到惊奇。
“啊。你有客人来了~”莉西娅突然听到男人的声音。
她把视线稍微放远了一点，在小木屋的卧室方向，影影约约能看到一名男子。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莉西娅的脚趾头已经抓牢地面了。
“啊呀，多美丽的小姐啊！可丽儿，亲爱的，我明天再来找你。”那名男子居然走了出来。
他的视线滑腻得让莉西娅慌张地挪动到可丽儿老师旁边。
“宝贝，明天见哦~”可丽儿老师扶了莉西娅一把。
直到听到关门地声音，莉西娅才重新抬起头来。
“振作一点，你的纹章力量就是勾引男人吧。你这样可不行。”可丽儿老师清了清嗓子。“如果将他们当作是可以取悦自己的目标，就不会觉得不适应了。”
她拉着莉西娅坐下。
“你为什么要感到羞耻，莉西娅，从荆棘帝国建国以来，男人们就以能吸引女孩为光荣，你为什么不能呢。”可丽儿老师握住莉西娅的下巴，然后拿出一面镜子。“多么漂亮的脸蛋，好好利用它。”
“我不会感到羞耻。”莉西娅对自己说。“只是有时候，我会觉得违背了自己行事的标准。”
不知不觉她就对可丽儿老师吐露了心声。
“被驯化的花朵。”可丽儿老师松开了手。
“当然，我不会分不清楚轻重缓急，在需要的时刻，我会行使我的能力，至于其它时候，我不想背上多余地感情负担。”她坚定地点头。
“好了，说说吧，你今天还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可丽儿递给莉西娅一张纸。“然后把你空余的时间写下来，你欠的债要准备开始偿还了。”
“我想让您帮我找几只异兽，我想试试六芒星能不能起作用。”她接过纸，然后从茶几上的木盒子中挑了一只笔，刷刷写起来。
可丽儿点点头。“你明天下课以后过来找我。”
“对了，可丽儿老师，您认识，一个长得像小丑的人吗？”莉西娅想打听布丁基特的身份。
可丽儿用略带惊讶地眼神看着她。“你说的是臭名昭著的布丁基特吗？”
“他很有名？”
“当然，德伯韦尔家族的污点，私生子。”她毫不在意地说。“你居然见过他，他可是出了名的讨厌贵族哦。”
可丽儿看着自己的指甲，又忍不住朝墙上被盖住的钟表看了一眼。
34.盔甲骑士
“德伯韦尔？”莉西娅知道，坐在父亲以前位置的人，就是德伯韦尔家族的家主。
可丽儿睁大双眼。“嗯，对啊，你应该认识吧。”
莉西娅点点头。
“贵族的私生子太多了，像他这样混得这么差的倒是少数。”可丽儿没有质疑为什么莉西娅突然对小丑布丁基特感兴趣，她只是像倒豆子一样，告诉了莉西娅许多事情。
包括德伯韦尔家族，是怎么从海边城市的小贵族，一步步走到今天中心大贵族圈中，最后获得教会的支持。
莉西娅竟然也没有觉得奇怪，她记住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以后，就和可丽儿老师告别回去。
从小木屋到宿舍还有一段距离，路上的发光法阵一直不是太亮，莉西娅感觉今天尤其暗。
‘怎么回事？’她警觉地朝四周看了一圈，路上没有巡逻的士兵，也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她的靴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哒哒哒。
“死海之眼就要打开。”
就像是耳语一样，莉西娅听到好多不同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这句话。
“谁！”面对未知，莉西娅左手甩出了银荆棘，右手持着短刃在胸口。
一匹黑色的大马上，坐着一副铠甲。“吾来自死海之眼。”仍旧是很多道不同的声音。
莉西娅发现自己周身都已经被雾气笼罩，透过铠甲的头盔看，里面是空的。
仔细看，黑色的马匹也早就已经是腐烂的躯干。
“你？你是黑骑士？”莉西娅的好奇心竟然占了上风。“你没死？”
黑马扬起前蹄，然后落下，铠甲组成的身躯探下了身体，几乎贴着莉西娅的头部。
“不是汝在召唤吾？”重重叠叠的声音，莉西娅辨认得十分艰难。
莉西娅甚至能闻到一股潮湿而腥臭的味道，像是海水和血液融合。
“吾赐予汝能力。”
刺骨的寒意从锈迹斑斑的铠甲中迸射而出，钻进莉西娅眉间，沿着面颊，到达颈部。
“嘶。”莉西娅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颈部的纹章图案。
“什么能力？”像是被整块冰冻起来的脖子，让莉西娅感觉自己的面部都僵硬了。
“召唤吾的能力。”
召唤？召唤一套铠甲？还有一匹马的尸体吗？
不过她嘴上还是说着赞美的话。“感谢您的帮助，不过怎么召唤。”
盔甲的手臂抬了起来，指了指莉西娅的颈部。
明明已经是腐烂尸体的马，突然打了个响鼻。
雾气倏尔散去，光亮重新回到道旁的发光法阵上。
莉西娅摸了摸脖子上的临时纹章图案，冰霜沿着她的指尖散开，是需要再念一套誓词吗？
“死海之眼的骑士，我召唤你！”
一阵冰碴子风吹开了莉西娅的头发，黑马和盔甲重新出现了。
“不要随便召唤吾啊！！！”
莉西娅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抱，抱歉，先生。”
盔甲好像露出了不屑的表情，然后一甩马鞭，又消失了。
莉西娅整理了一下着装，继续朝宿舍走。
她什么时候召唤了这套盔甲了，难道和自己使用六芒星有关吗？
黑荆棘之花？辉夜骑士和荆棘的传说都是真的吗？
莉西娅摇摇头。
这种召唤奇怪力量的能力，她也不敢展示出来。
“莉西娅小姐。”管家宁统的眼睛看着莉西娅交握在胸口，缩在披风当中的双手。“天气太冷了，下次请早点回到宿舍。”
莉西娅迈进了寝室楼中，朝着他点点头。“谢谢您的提醒。”
然后拿出了手，搓了两下，又贴在冻僵的面部和颈部。
她希望这位管家不要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才好。
*
“哦哟，看看是谁？尊贵的坎贝尔家族继承人，莉西娅小姐。”夸张的笑声在食堂中响起。
莉西娅一时怀疑自己误入了灰姑娘剧本，面前的贵族小姐有些面熟，但好像并不是荆棘学院的。
卡丽娜夸张的笑声，得到了布赫顿的掌声。
其它贵族不敢出声，坎贝尔家族再没落，也仍旧是公爵爵位，从建国以来，就屹立在皇族左右。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莉西娅觉得蔑视是对待她最好的办法，所以她上下扫了卡丽娜一眼，然后像往常一样，坐在靠近出餐口的位置。
“你好，我需要一份小羊排，嗯，和一份蔬菜浓汤。”她叹了口气，好在坎贝尔家族的资产雄厚，根本不靠父亲的薪水就能维持高水平生活。
不然像丝桃他们家这样，她估计也吃不起二楼昂贵的饭菜了。
看到莉西娅完全不羞不恼，卡丽娜有点下不来台。
她正好看到琳夕走了进来，如获救兵一样，她奔跑过去，挽住琳夕的手。
原本不想惹事的卡洛琳，端起了餐盘，拿起了自己的斧头，放在莉西娅对面，然后坐了下来。
“等天气变暖，三月中旬的时候，会有一次游学活动，去贝河下游清扫异兽。”卡洛琳的头发扎得太紧了，两条眉毛都因此高高竖起。
“我能去吗？”莉西娅给这位学院中斧术最好的前辈倒了一杯红茶。
卡洛琳故意大声说。“当然能！我会向殿下推荐你。”
然后她还特意转过身去，看了一眼正在和琳夕说话的卡丽娜。
不过莉西娅自己并不在意这种事情。“谢谢你，卡洛琳。”
谢谢她帮忙出头，也谢谢她愿意推荐自己。
“你的纹章力量是盾牌吗？”莉西娅记得看到过她额前的菱形纹章。
卡洛琳点点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铜斧。“是的。”
“我记得你的纹章力量也和我的类似，也能激发盾。”卡洛琳感兴趣地说。
莉西娅点点头。“不过出现的不稳定，它有时候不出现。”
她现在内心已经有一个大概地猜测了，就等待晚上去找可丽儿老师验证一下，是不是无形之盾只对好感度为正的生物起效果。
“多试试，毕竟两个都具有相同纹章的人，能力上也会有很大的不同。”
厨师将莉西娅的食物端了上来，她自己铺好了餐巾，然后拿起勺子。
“嗯，我会在三月中旬之前弄清楚的。”
35.阿皮多的消息
“异兽？”莉西娅将披风叠好，放在一块干净的草坪上，水桶中，可怜巴巴望着她的，是一条粉红色的鱼。
她还以为需要用多么奇特可怕的异兽来练习呢。
“你小看它？”可丽儿老师让莉西娅站远了一点。“看好了。”
可丽儿将装着鱼的桶子往地上倒，粉红色的只有二十厘米左右的鱼扑腾到地上。
莉西娅看到周围的草地迅速枯死，水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拢到它周身，然后鱼被一团水珠所包围。
“是会呲水吗？”莉西娅刚说完，一道水柱就浇了她一脸。
大冬天，在户外，风一挂，莉西娅都打了个寒颤。
“使用你的能力啊，傻姑娘。”
莉西娅正在努力集中精神，看着正在准备第二次攻击的粉红色鱼。
从这条鱼的鱼鳍部分，慢慢扩展出一对翅膀来，不停在水珠中扇动。
“可我要怎么让一只鱼爱上我啊。”莉西娅发现对着这只鱼，六芒星都不肯出来。
“你得想着要控制它！”可丽儿紧张地大喊。
但莉西娅还是被异兽鱼的翅膀拍到了地上。
莉西娅站起来以后，一边跑一边调整心态，这种靠意念控制的方法，是不是太难了点。
“控制！”因为心中想了太多遍，异兽第三段变形所长出来的尾巴即将甩到她肚子的时候，莉西娅大声喊了出来。
“咚。”
莉西娅用手挡在肚子前方，水顺着她面前无形的墙壁流了下来，异兽又变回了粉红色的状态，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晕过去了一样。
可丽儿提着桶过来，捡起地上的鱼放了进去。“成功了。”
所以只用喊出来也可以吗。
莉西娅发现那颗在异兽鱼头顶的六芒星迅速暗淡下去，最后消散了，没有回到莉西娅手中。
看来果然使用是会产生损耗的。
“还需要试试吗？”可丽儿发现莉西娅在发呆。
收集一颗可不容易，目前好感度能满的人太少了。莉西娅最后摇了摇头，才使用了三次，就耗费掉一颗，还是节省着用比较好。
以后能靠战斗解决的事情，还是尽量少用六芒星比较好。
可丽儿笑了笑。“那，现在已经七点十五了，你帮我处理两小时的块茎再走。”
“噗斯噗斯！”
莉西娅这天正在图书馆自习魔药学。
“小丑？”莉西娅低着头环顾四周，视线落在坐在她对面的一位平民男生身上。
“？”阿皮多不解地望着莉西娅，是阿斯察伯爵叫他来传递消息的，什么是小丑。
“伯爵大人？”莉西娅把手掌放在刚阅读到的页面上，然后合上书本，实现一只尴尬的手藏在书里的目的。
“有动作，目标。”阿皮多指了指她。
“我？”莉西娅不解地看着面前又黑又瘦小的男生，他低着头，抬起眉毛，额头上褶皱非常多。
“嗯。”阿皮多点点头，这是伯爵交代的，虽然他不太明白具体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大概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不利的事情要发生在这位美丽小姐身上。
阿皮多说完话以后，都一直舍不得走，这位贵族小姐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他这辈子第一次和如此美丽的女士说上话。
“好的，知道了。”莉西娅不明白教会为什么会有针对自己的动作。
并且还让兵营中的阿斯察都知道了，到底是什么事情。
如果是明面上的，阿斯察通知她也没用，那一定是暗中的行动。
她想不出自己是哪个地方得罪了教会的人，难道是他们发现了自己帮助小丑和富林多纳拿到纹章石的事了吗？
她算算时间，应该是到了教会取纹章石的时间了。
一定是发现了。
富林多纳和小丑果然靠不住，一直到现在为止没有给自己传递有用的消息就算了，还连痕迹都没有处理干净。
莉西娅也看不进去书了，站了起来，茫茫然望着窗外，她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不过教会一定也只是怀疑，而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
她决定去一趟霰岚街区，主动找富林多纳。
正好今天是十天一次的休假日。
“帮我准备一辆车。”莉西娅习惯性地吩咐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她的仆人，而是同学。
然而阿皮多点头哈腰地说了一声好，然后飞奔出去。
这是帮我去准备马车了？莉西娅收好书本，到达楼下的时候，果然，阿皮尔正一脸傻笑地看着她。
“既然您和我父亲的主人认识，这点忙不算什么。”憨厚老实的阿皮多不知道，莉西娅正在打他头顶百分之八十好感度的主意。
很好，新的六芒星。
莉西娅优雅地登上了马车，朝着阿皮多轻轻挥手，等她回来，这颗星应该能够拿到了。
尤加站在图书馆门口的暗处，看着这一幕。
果然，果然莉西娅对每一位异性都是这样。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心中想着，没事，他会让这位贵族小姐臣服于他的，他一定会。
“这不可能！”富林多纳一边摇头，一边整理摆在桌子上的账单。“教会不可能发现和你有关，包括你那天用过的马夫，我们已经都处理好了。”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莉西娅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处理的。”
富林多纳叼着烟斗，指了指他的脑袋。“消除记忆。”
莉西娅松了口气，又接着问。“总之，教会就是察觉了和我有关。”
她把手放在桌子上，感到非常气愤。
“我们订过合约的，先生，两周了，你们也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莉西娅敲了敲富林多纳的账单。
然后被富林多纳并不友善的目光吓住了，又将手收了回去。
“你来得正好，我带你去一趟交易会，有我们正准备给你送过去的东西。”富林多纳拿出一袋金币。
“交易会？”莉西娅跟着富林多纳的步子，走出了书店。“小丑呢，他为什么不在？”
“他去送东西了。”踏上嘈杂的大街以后，富林多纳伸手将莉西娅的兜帽盖上。“人多口杂，不要问我任何透露你身份的话，然后跟紧。”
36.黑珍珠
霰岚大街的气氛有一种微妙的紧张感，莉西娅看到有一个拖着渔网的女人走过去。
接着她看到人群行走的方向突然发生了变化，但并没有涌向同一个方向。
莉西娅登上已经被虫蛀了三分之一的木质楼梯，富林多纳不耐烦地低声叫她。“跟上。”
“哦。”她回过神来，然后拉着裙子大跨了两步，跟上去了。
登上木楼梯以后，莉西娅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路，就随着富林多纳一起掉了下去。
“啊！”她差点急到召唤就见过两次面的铠甲骑士了。
好在下坠感只持续了三秒钟，莉西娅就正正跌落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欢迎来到黑珍珠马戏团！”戴着黑熊头套，穿着白色裤子的人端着托盘来到莉西娅和富林多纳面前。
‘为什么是马戏团，不是说交易会吗？’莉西娅咳了两声，可能是十分隐蔽的交易会所吧。
富林多纳放了一块金币在他的托盘上。“给我蓝色的，两块。”
黑熊头套一直看着莉西娅，莉西娅也好奇地打量他，好感度百分之三十，估计又是个痴汉，她都遮住了下半张脸了。
莉西娅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睁大了眼睛打量他从背后拿出两块蓝色号码牌的样子。
“哦，老天。”黑熊头套捂住胸口。“给你，美丽的小姐。”他将一块蓝色牌子递给富林多纳，放回了另外一块，然后换了一张黑色的号码牌出来。
“谢谢您！”莉西娅接过黑色号码牌来，发现和蓝色的牌子不一样，上面只有弧形的白色图案，没有数字。
“请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吧~”黑熊头套依依不舍地又看了莉西娅两眼，才走到下一桌去。
“把你的黑色卡片给我。”富林多纳伸出手来。
莉西娅很不满，但还是照做了，她可不敢在这种地方和富林多纳闹翻。
富林多纳掏出盒装的固体油脂，用小拇指挖了一点出来，涂抹在黑色卡牌上。
他认真读了很久。
莉西娅则正在打量四周的环境，光线很暗，并且座位分布也拥挤凌乱，从他们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前面舞池，不知道等会儿舞池会不会升起来。
人们都是和他们一样，突然掉到椅子上的，这应该是交易会的特殊进入方式了。
“跟我来。”富林多纳抓起桌子上原本就有的几颗糖果，开始在人群中穿行。
其间还路过了那名戴着黑熊头套的侍者。“先生，洗手间左拐。”
富林多纳带着莉西娅来到了帐篷的最边缘位置，然后掀开了帘子。
他撑着帘子，让莉西娅通过。
‘该不会是要把我卖掉吧，不过，要是想把我卖掉的话，上次早就卖了。’莉西娅深吸一口气，放心大胆地抬腿跟着富林多纳右拐。
帐篷外面还是帐篷，只不过地面不是铺着地毯，而是有点淤泥的长草地面。
“十三号拍品，请走这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还有路面上突然冒出一团手状的淤泥，指着前方五个小帐篷中的一个。
“所以刚才的黑色牌子不是给我的？”莉西娅忍不住问了一句。
富林多纳瞥了她一眼，叼着烟斗歪嘴一哼。“你说呢。”
莉西娅叹了一口气，看来美貌并不能变现。
“你一个人进去吧。”富林多纳站在小帐篷门口，掀开门帘。“等会儿出来以后，原路返回找我。”
莉西娅看着他，然后看了一眼漆黑的帐篷里面，好像有一道红色的光。
“这是什么，为什么黑漆漆的？”
富林多纳探头看了一眼。“开灯，吉斯。”
“你进去就知道了。”
随后，帐篷里面被红色的光照亮了，莉西娅看到一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在抠脚丫？
“来吧，宝贝，让我来为你解密。”
富林多纳不耐烦地推了莉西娅一把，然后放下帘子，掉头就走了。
莉西娅踉跄两步，然后站稳。
那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陶醉地对着自己刚扣完脚趾的手指尖，深吸一口气。“请坐。”
莉西娅把地上的垫子拿远了一点，坐在吉斯对面。
面纱女子吉斯挪动了两下屁股，然后拿出一包已经被压扁的羽毛来。
“让我看看，你需要知道些什么事情。”她用手掏出三片羽毛，对着莉西娅的脸挥了两下。
甚至能闻到脚臭味的莉西娅干呕了一声。“抱歉。”
吉斯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极昼？”
莉西娅屏住呼吸。“是富林多纳先生告诉你的吗？”
吉斯尴尬地收回羽毛。“好了，不展示这些高深的魔法给你看了。”
“我占卜过极昼。”她拿出一本册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推给莉西娅看。“这是占卜后看到的画面，我画下来了。”
画面上是一艘钢铁制作的大船，看起来和莉西娅在二十一世纪所见到的轮船类似，只不过这艘船有数十扇翅膀，船身周围还有像是炮筒一样的东西。
“荆棘帝国没有这样大的船只。”吉斯又翻了一页。
画上是一轮银色的月亮。“可是月亮是金色的。”吉斯摇摇头。
“这些就是我所占卜到的画面。我不太理解，如果你能理解的话。”
其实这两张图对莉西娅的冲击并不大，她拿起了那副银色月亮的画，又翻到钢铁大船那副画，实在联想不到和极昼之日有什么关联。
“没事，或许你接下来几天能够解读这两幅图，我也经常这样。”吉斯收回了册子。
“还有二十分钟，你再问我一个问题，我来帮你占卜。”吉斯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条碎布来擦了擦手，她好像还是挺介意莉西娅的那声干呕。
“我想知道我母亲是被谁所杀。”莉西娅看着吉斯的露在面纱外的琥珀色眼睛。
“抱歉，我不占卜过去，只占卜未来。”吉斯眨了眨眼。“不过，我可以占卜，你将在什么情况下发现你母亲的事情。”
占卜的过程非常快。
和上次的特洛伊一样，吉斯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双腿发软地朝一边倒。
“你怎么了。”莉西娅焦急地问。
“你是无法占卜之人，我被警告了，被，被，我被神灵警告了，黑色的，不不不，棕色的，不对，是蓝色？”吉斯胡言乱语了很长时间。
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在纸上疯狂地画起来。
37.罗裴与大法阵
莉西娅右手肘撑在桌面上，探头看吉斯的画。
‘这是一团乱线啊！’画面上的线条非常乱，并且吉斯还用了不同种的颜色。
其实，莉西娅现在很相信吉斯的占卜能力，毕竟享受了正规教育和充足资源的特洛伊公爵在给她占卜完以后，吓得不停发抖就算了，连看到了什么都完全不知道了。
“太累了。”吉斯摘下了她的面纱，瘫倒在地上，莉西娅发现她的下巴处有一道显眼的紫色疤痕。“我在好像是城堡里面行走，突然，城堡就坍塌了，出现了这副画面。”
她将纸递给莉西娅。“你看看吧，我能记住的只有这些，我的脑袋现在还在发涨呢，女士，你以后一定要记得，别让人给你占卜，太可怕了。”
吉斯抖了两下，又开始执着于她的脚趾甲。“看好以后就出去吧，然后告诉门口的泥巴怪，我得休息一小时。”
莉西娅又闻到了浓烈的酸臭味。“我能带走这副图吗？”
吉斯低着头。“拿走拿走，我可不想再看到这副图了。”
好感度，百分之三十，莉西娅愣了一下，已经看到好多人都是好感度三十起步了。
难道是自己的纹章力量升级了？
拿着一张被画满彩色线条的纸，莉西娅走出了帐篷。
原本是漫不经心坐姿的吉斯猛地站起来，奔到帐篷角落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她擦擦嘴巴，无奈地摇摇头。“这次窥探的东西太多了，不知道神还会容许我活多久呢。”
她又掏出一面镜子来，下巴上的疤痕明显扩散了。“看来下次真的要小心了，至少让我活到见神的那一天吧！”她双手合十，对着死海之眼的方向深深一拜。
莉西娅走出帐篷后，低着头看泥巴怪在哪里。“泥巴怪先生或者女士！？”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出来，害怕得罪不明生物泥巴怪。
她明显感觉到草地抖动了两下。“谁是泥巴怪！我叫黑珍珠！”
围着莉西娅身周，冒起好多的泥点，组成一圈小人，大概五十厘米高，牵手绕着莉西娅打转。
“抱歉，黑珍珠，是帐篷里面的人让我告诉你，她要休息一个小时。”莉西娅怕弄脏裙子，所以站在原地不动。
“拍卖品还想休息？不行不行。”说完一圈泥巴小人又拉成一条，奔向了吉斯的帐篷。
莉西娅看都没看后续发展，就赶紧迈开腿，往她记忆中的原路返回。
“是这个口子进去吗？”莉西娅感觉有点不对。
掀开帘子以后，事实证明她的感觉对了，确实走错了。
一位熟悉的人，正抱着婀娜多姿的女人在玩牌。
莉西娅因为太过惊讶，再重新放下帘子的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坐在里面的特洛伊头都没抬地吩咐站在暗处地尤加。“去，看看是谁。”
莉西娅没看到尤加，但是尤加可是可是认得那双蓝色的眼睛。
他紧跟着莉西娅跑了出去，心中正在想着，她乘马车离开学校，竟然是来了黑珍珠交易所。
不过他不打算惊扰到这位小姐，所以他没有快步跟上她，而是找了拿起挂在背后的头套戴上，然后整理了一下白色的裤子，不紧不慢地跟在莉西娅之后，进入到了主会场当中。
莉西娅拍拍胸口，还好没被特洛伊发现。
不过他一名贵族，竟然来这种地方玩牌，而且他抱着的女人也不是扶朵米子爵。
她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朝右边挪动，反正帐篷是环形的，只要进入到主帐篷中，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富林多纳的。
舞池中央正在进行拍卖，果然不是什么马戏团，就是拍卖会而已。
马戏团，应该是因为服务生们都戴着动物头套的原因。
----------“第九件拍品！罗裴的帽子！”
莉西娅不知道罗裴是谁，估计不是普通的设计师，买一顶时下流行的帽子可没人会来这么拥挤奇怪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朝缓缓升起的台子投去视线。
一顶非常普通的礼服帽子被摆在台子中央，莉西娅观察到好几桌都已经跃跃欲试了，不知道这顶黑色的帽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找了一处不会挡到其它人的地方。
“罗裴，他居然会舍得卖自己的物件，啧啧。”
莉西娅的听力现在非常起作用，她已经能从嘈杂的环境中分辨自己想听的私语。
“罗裴？我没听错吧，大法阵旁边苦修超过三十年的平民？”
“他的帽子有什么作用？”
莉西娅终于听到她想问的问题了，于是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
“听说罗裴从大法阵中获得了类似于纹章之力的力量，并且尝试将力量附着在物件上，想必这顶帽子也正是他的试验品。”
大法阵是一块位于巴巴利齐地区的圆形区域，在那里，你可能会遭遇到各种混乱的法阵力量。
而在大法阵上空，悬挂着永不停止转动的帕拉卡之环，正是可丽儿老师的纹章图案。
‘看来我真是孤陋寡闻，原来还有这种人啊。’
莉西娅听完之后，就继续在人群中找寻富林多纳的身影。
而跟在他身后的尤加，则看着那顶帽子，他想要罗裴的物件，不过不是给他自己。
莉西娅终于在帽子拍卖给一位大肚子男士之后，找到了富林多纳。
后者正在不停地数着金币，面色甚至看起来有点紧张。
“您的钱还够吗？”莉西娅问到。
“不够，还差三块金币，我明明记得。。。。”富林多纳一抬头，发现是莉西娅，表情有点别扭。
“没事，我带了许多金币，您不够的话，我可以借给您。”莉西娅在富林多纳旁边坐了下来。
然后等待下一件拍品，估计是富林多纳需要拍到的物品。
而尤加则悄无声息地和站在莉西娅座位不远处的服务生，交换了位置。
然后开始观察着莉西娅和富林多纳。
他见过富林多纳，这是黑珍珠的老主顾了，他几乎每一次都能找到交易会的位置。
为什么莉西娅一位贵族小姐，会认识这样的人？
38.凯斯的来信
第二件拍品出现了。
“诸位老爷夫人们，龙之鳞片！”戴着猫咪头套的主持人正跪在缓缓升起来的台子上，双手捧着金色的罐子。
“起拍价！八十个金币！”
饶是莉西娅这种富贵人家，都觉得有点昂贵，她这次出门也只带了三十个金币。
据她所知，富林多纳的一袋也就一百个金币不到。
不过莉西娅观察到，没有人对龙鳞感兴趣。
“假的假的，哪有龙？”
“我听说休城中许多人见到过。”
“不可能是真的龙鳞。”
“就算是真的又怎样，有用得上的地方吗？”
莉西娅津津有味地偷听别人讲话，然后偏过头问富林多纳。“您带了八十个金币吗？”
富林多纳举起牌子。“你借给我两块，就正好八十个。”
果然全场只有他一个人举起了牌子。
就在主持人马上要落下锤子的时候，从贵宾棚中走出一位风流倜傥的人。
是特洛伊，莉西娅慌忙把头低了下去。
没想到他真的是来拍卖行买东西的。
特洛伊公爵和在学校中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把自己红色的头发往后抹了两下，右手勾着一位穿着露脐装的美人，左手举着一块黑色的牌子。
“两百块金币。”他环顾四周，故意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表情，其实心里正责怪帝弥托利，居然让他一个公爵亲自来拍一块鳞片。
富林多纳的脸色很不好。
莉西娅以为他马上要放弃的时候，他又举起牌子。“三百金币！”
特洛伊惊讶地朝这边往过来，莉西娅慌张埋下头，在桌子上找了一些点心，假装正在吃。
“五百。”特洛伊看了眼时间，正在考虑要不要一次性将价格加到对方难以承受地范围。
莉西娅则拉了拉富林多纳地袖子。“他是公爵，你出的价格比不过他。”其实她也是为了能让特洛伊尽快拿下鳞片，据她推测，特洛伊想拿到龙鳞，应该是帝弥托利授意的。
帝弥托利难道已经找到了复制纹章石的办法，他想复制自己的龙之纹章？
“先生，我是必须拿下龙鳞的，所以，我建议您放弃竞价，我将以我买到龙鳞的价格，给您同样的钱。”特洛伊走了过来，他非常真诚的建议。
“我相信您旁边这位美丽的小姐，也会同意您这样做。”
莉西娅埋着脑袋，不吭声。
熟人如果看到她的眼睛，肯定能认出来。
还好特洛伊的关注并不在她身上，他在打量富林多纳。
就在莉西娅满脸紧张地以为他会和特洛伊吵起来的时候，富林多纳皱着眉头，然后拿出烟斗点燃。“好吧，如您所愿。”
特洛伊很开心，伸出五只手指头晃了两下。“很高兴，您做了一件对的事情，至于金币，我会立刻让人拿过来给你，五百，一个也不会少。”
莉西娅忍不住想，恐怕富林多纳是故意这样做的，不然就算龙鳞再没人想要，他也不至于只带了正好八十块金币就出来。
得到龙鳞的特洛伊很开心，他又搂着漂亮姑娘回到了帐篷中。
“宝贝儿，等会儿散场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好的东西。”富林多纳说完，莉西娅立刻抬起头，眼睛中充满了鄙夷。
这个人居然还在演，就为了五百块金币。
直到散场，莉西娅都没有见到他再次举起牌子。
‘尤加难道是在黑珍珠号上打工？像这种神神秘秘的地方，他是一名学生，是怎么找到的，找到就算了，竟然还在这里当侍者？’
尤加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必须要回到特洛伊那里，至于莉西娅，从和她一起来的男人举止上可以看出，莉西娅至少是安全的。
莉西娅看到戴着鳄鱼头套的侍者离开以后，她随着富林多纳站了起来。
“站稳了。”
又是再一次的下坠感，莉西娅重新回到了霰岚大街。
下楼的时候，她又看见了那名拖着渔网的女人，她撞到一名怀里抱着盒子的男人。
“所以，时间是没走对吗？”
富林多纳将烟斗的口子对着她。“你看，已经快烧完了，你说时间没走？”
莉西娅摇摇头。“我不明白。”
富林多纳掂量着沉甸甸的金币袋子，嚯嚯大笑。“连我也不明白。”
莉西娅看了一眼远方钟塔上的时间，没错，现在是下午三点一刻，时间根本就没走。
“吉斯是你的人？”回到书店以后，莉西娅问富林多纳。
爱财的书商正在点燃他店子里唯一一盏油灯，然后打开一个罐子，将金币倒了进去，接着从墙角拿起手杖，狠狠地击打地面。“别偷懒了，起来干活！”
莉西娅又在一次看到一个非常矮的人，被富林多纳从地下拖出来，然后又是像炮仗一样狂奔出去。
“这是矮人还是？矮个子的人？”莉西娅好奇极了。
“矮人。”
可荆棘帝国有矮人吗？不是在圣站时全被消灭掉了吗？
“吉斯不是我们的人，合作关系。”富林多纳虽然非常不耐烦，但仍旧回答莉西娅的问题。“好了，大小姐，还有什么问题赶紧问完，然后回到你的学院当中去。”
“吉斯给我占卜了，不过太模糊了，我还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极昼会来。”莉西娅暂时想不到别的问题。
“吉斯画的图我也看过，不过我和布丁基特的想法是：极昼之日会和死海之眼对岸的人一起过来，那艘奇怪的船，一定是对岸的人制造的。”富林多纳又在继续写他的账单。
莉西娅很怀疑，在这么暗的灯光下，他是如何看清楚字的，这间书店采光这么差，根本没人光顾。
“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富林多纳递给莉西娅一封信。“对了，你哥哥给你的信。”
“唔，我的想法....”莉西娅一把接过信封，他哥哥真的和富林多纳还有小丑是一伙的？
“在这里拆开看完，然后我帮你处理掉。”富林多纳拉住了莉西娅的兜帽。
莉西娅一边咕囔着太暗，一边不得不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开了信封。
39.无法适应
‘莉西娅，我开始怀疑我自己当初离开家的决定是否正确。母亲**之后，我非常自责，但我无法在信中和你谈论悲痛。
上个星期，我差点被教会的人抓住，虽然受了不小的伤，但我的命是保留下来。我如今和一名离家的贵族一起守望海岸线，在靠近死海之眼的一座无名小岛上。海风有时候会破坏我们的基地。
我没想过，最后还是将你卷进这件事里来了，我只希望这不是一件坏事。
富林多纳先生虽然爱财，但做事非常有原则。
另外，请无论如何不要答应他们拉你加入组织的恳求。
我只希望你，还有父亲和艾希能平安。’
信非常简短，而且从字迹中可以看出，她的哥哥凯斯真的受了非常严重的伤，好几处都出现抖动的痕迹。
“看完了就烧掉。”富林多纳翻了一页账本，头也不抬地说。
莉西娅点点头，将信纸折了四次，沉默着用写字的那端对着油灯的火焰，火舌烧到了她的手指头，她才惊讶地喊了一声，然后甩手扔进了富林多纳准备的水盆当中。
“对了，下个休息日，你如果有时间，去一趟克罗地亚大街的面包房，我叫人帮你找了一本书，黑暗山脉探险手册。”富林多纳拿着羽毛笔沾了沾墨水，漫不经心地说。
“谢谢。”
富林多纳停下来，叹了一口气。“不过书是要钱的，三十个金币。”
莉西娅愣了一下，所以他知道自己今天带了多少金币吗？
“我得坐马车回一趟家。”莉西娅其实只想带走一块金币。
“出门左拐，我帮你定好了马车，去哪随你。”
莉西娅愣了一下，又想想，下个月自己就能收到本季度的税金了，三十个金币实在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好吧。”她倒出钱袋，又数了一遍，才离开书店。
“尤加？！”莉西娅发现马车中，居然已经坐了一个人。“你，你，你为什么会？”
尤加从外套中拿出金色的小盒子，和在拍卖会上装龙鳞的那个盒子一样。
莉西娅冷汗只冒，马车已经开始缓缓行使了。
他该不会偷了那片龙鳞吧。
“我见到您了，在黑珍珠马戏团。”他看到莉西娅呆滞的表情，以为那是她被人发现以后的恐慌，所以赶忙说。“我不会问您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尤加将金色的丝绒盒子放在莉西娅旁边的位置上，莉西娅看到他的袖口都已经发白了，看来即使是为皇室工作的平民家庭也并不富裕。
“虽然不能帮您拿到真的龙鳞，但我找到了仿制的龙鳞。”尤加鼓起勇气，正视着莉西娅。“如果您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帮忙。”
尤加一口气说完了全部的话。
不过莉西娅却觉得有点被吓到了，从理性上分析，尤加如此坦诚真挚，她应该感动才对，而且这是迄今为止她见过唯一一个头顶没有好感度和恶感度的，对于她来说是正常的人。
“抱歉，我。”莉西娅正打算说一些缓和的话，然而尤加在听到抱歉以后开始无比慌乱。
“是因为我是平民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莉西娅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潜移默化中，十七年的贵族生涯影响了她，她根本就没想过会对男性平民产生感情过，但她还是极力否认。“说点别的，尤加学长，你们真的打算留在学院中当一名飞马教师吗？”
马车还在行走，她肯定不能让尤加在这个时候下车。
“是的，莉西娅小姐。我会暂时当一名老师。”他将‘暂时’念得极重。
“嗯。这很好。”莉西娅漫不经心地回答，并开始为尴尬的行程想另外一个话题。
“我在黑珍珠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挣钱。”尤加急切地想展露自己神秘的另外一面。
“他们开的工资高吗？我是说，黑珍珠马戏团。”莉西娅露出一个微笑，微不可察地离金丝绒盒子远了一点儿。
“不高。没人会为了钱而去黑珍珠。”尤加已经低下头去了，他明明记得这位贵族小姐对自己的关注也非常多，他能够感受到，他想这位贵族小姐一定对自己有些刮目相看的。
就在莉西娅发呆的时候，尤加突然跪在了马车的地上，然后捧起了莉西娅的右手。“只要您愿意接受我的爱，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做您的情人吗？”
莉西娅恨不得立时跳下车去，虽然她知道这个世界中的风土人情和欧洲中世纪类似，但是，真正遇上这种一点也不委婉的求爱，她还是无法接受。
“尤加，我不需要情人。”不过莉西娅仍旧装作一副波澜不惊，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我是，坎贝尔家族的继承人，情人只是累赘。”
说完以后，她在心中还回味了一下，甚至有些敬佩自己。
她掀开帘子，马车已经颠簸着走上了乡村的路。
“那么，尤加，我现在请求你，从窗子中跳出去。”莉西娅陷入自己精湛的演技当中，然后抬起下巴。“我不想明天传出坎贝尔家族的继承人，已经开始找情人的消息来。”
尤加突然像是从她的故作冷漠中，感受到莉西娅对他的鼓励和重视那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是的，如您所愿。”
然后从窗子中跳了出去。
“小姐，您扔了什么东西出去吗！”马车夫喊到，尤加进来的时候放了法阵，所以马车夫听不到里面说话的声音，但是一个成年男性跳下马车，他还是立马察觉到不对劲了。
“没什么，只是一些无用的东西而已。”
“啧，真是任性的贵族小姐，只希望不要绞进我的车轮里。”
莉西娅听到马车夫的絮絮叨叨，又大声回应他。“不会的，我扔得很远，先生。”
马车夫这下闭紧了嘴，不再敢吭声。
*
“莉西娅，你为什么今天回家了？”米修.坎贝尔正坐在壁炉前看报纸，等待晚餐。
“爸爸，下午好，我想拿两套衣服。”随口编了个理由，莉西娅就打算上楼。
“下午好，陪我坐坐，莉西娅。”米修让男仆搬来一把椅子。
莉西娅看了一眼楼梯，在父亲旁边坐了下来。“姐姐呢？她在家吗？”
米修摘下眼镜，将报纸和眼镜都放在男仆端着的托盘里。“拿些水果过来。”
“她和努肯公爵在下棋。”米修.坎贝尔看起来已经完全走出了丧妻和被罢职的伤痛。
40.艾希的想法
“努肯公爵？”莉西娅用眼神向她爸爸确认不是口误。
米修公爵点头，从男仆手中拿过一串葡萄。“尝尝吧，莉西娅。”
努肯公爵已经四十岁了，父亲让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和才十九岁的艾希单独呆在楼上。
“我上去看看。”莉西娅推开了葡萄。
“坐在这，吃葡萄。”米修公爵将已经捏碎了几颗的葡萄塞进莉西娅手中，葡萄汁弄脏了莉西娅的手还有裙子。
端着红茶过来的玛丽安瞧见了，赶紧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来给莉西娅擦手。
莉西娅有点怵她父亲，小时候在家就不受待见，而如今父女关系随着她成为继承人而有所回温，但仍旧让她如履薄冰。
玛丽安帮她擦手的时候，她一直想哭。
荆棘帝国说到底还是一个封建帝国而已，前十七年是生活优渥，处于社会顶端的姿态让她忘记了这个世界仍旧是思想极度落后的，靠出卖女儿来获取社会地位，短短的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已经见到过两次，而且都发生在高等贵族家庭。
“小姐，他们真的只是下棋，我上去看过。”玛丽安蹲在莉西娅身旁，用她带着粗茧的手帮莉西娅擦干净手背，她想搏一把，比起在年老色衰之前做坎贝尔家主不入流的床伴来说，她觉得自己跟着继承人、还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小姐，会更好。
“闭嘴！”米修公爵的脾气总是在一个临界点上，家里的仆人和莉西娅的感受都类似，只要有一点不满意，公爵大人就会立刻发火。
“莉西娅，你以后会成为坎贝尔家族的继承人，这点儿事情你就想着施以柔情？何况努肯公爵比起那个男爵家的孩子来说，要好得多。”米修公爵拿起旁边推车上放着的毛巾擦了擦手。
“玛丽安，请帮我拿一份今日的报纸过来。”
玛丽安原本因为公爵大人的一声闭嘴而不敢动弹，她朝着莉西娅露出感激的笑容，然后将帕子塞进自己裙子的口袋中，站了起来。
“既然你今天回来了，就留在家里配客人吃饭，也认识一下努肯公爵，他即将升任魔药供给委员会会长。”米修公爵吃了一块托托瓜。
“嗯。”莉西娅点点头。“我明天回学院。”
“这十天在学校中有人对你出言不逊吗？”米修公爵可能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太差，又突然变了一副慈父得模样。
“没人敢当面侮辱我，毕竟我现在总和公主殿下呆在一块。”莉西娅将塔塔搬了出来，虽然她最近都没怎么刻意去讨好公主，因为公主殿下对她的好感度一直在一个较高的水准没变，这让她感觉不需要浪费经历去维持这段关系。
“当然，你需要一些闺中密友，公主殿下一定是最佳人选。不过，莉西娅，你得多认识认识特洛伊公爵那样优秀的绅士。”米修公爵微微驼背，坐姿由紧绷转为轻松。
“毕竟，在荆棘帝国中，可没那么多女孩能当继承人。”米修说话的时候用一种施舍的眼神看着莉西娅，好像在说，看看你，多么幸运，你应该非常知足。
“谢谢您的建议，爸爸。”莉西娅接过报纸，然后放在膝盖上开始阅读起来。
莉西娅正读到银行家西斯比因为离婚而破产的报道，就听到非常重的脚步声。
“哦呵呵呵呵，虎父无犬女，米修老哥，您女儿的棋技确实很高超。”一名中等身材，保养得当的中年男子，努肯公爵，手里握着艾希的腕子走下楼来，并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朝米修公爵囔囔。
“努肯，老兄，那一定是你让了几步。”
莉西娅跟着父亲起身，朝着努肯公爵问好。
“下午好，努肯叔叔。”莉西娅脑子一抽，想刺激努肯公爵，故意用了叔叔这个称呼。
没想到努肯公爵并不生气。“哦呀，莉西娅，长这么大了呀，不愧是我们荆棘帝国的明珠啊，越发亮眼了。”
莉西娅看到艾希轻轻挣开了努肯公爵的手，然后垂着头站在一旁。
“怎么样，在学院中的生活还习惯吗？我们魔药司和学院关系不错，我偶尔也会去学院拜会你们的院长，如果有什么难题，尽管和叔叔说。”如果不是想到这个中年男子竟然打着其它心思，莉西娅或许会觉得他是一位不错的长辈。
“嗯，还习惯。”莉西娅点点头。
米修看到莉西娅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当即就有点怒气。
“哎呀，让我看看，米修老兄给我准备了什么？”努肯抚掌大笑，走在前面，轻车熟路来到了餐厅。
莉西娅和艾希坐在一起，她终于闲下心来观察桌上人的好感度。
米修是百分之十左右，是正常长辈的数值。
父亲是百分之三十，而艾希的好感度竟然达到了十五。
“艾希，你这周过得怎么样？”莉西娅吃了一片切好的鸡蛋。
“不赖。”艾希不时地在抬眼观察和父亲谈笑的努肯公爵。“你用不着又是一副怜悯我的样子。”她吃完一块鸡肉，然后抿嘴朝左脸撇了一下嘴，对莉西娅说。
“如果你不想得到我的怜悯的话，就别在家什么要求都不敢提，像个鹌鹑一样。”莉西娅用叉子戳了一块肌肉，沾着黑椒汁吃下肚。
“女神在上，你竟然就着黑椒汁吃鸡肉？”艾希语塞了一下，转而批评莉西娅的吃法。
“鸡肉和黑椒汁都是用来吃的，为什么不行。只有你才会觉得，那些贵族的繁文缛节才是对的。”莉西娅调整了一下坐姿，挺直背部。
“对对对，你说得对。和那些平民们一样粗鲁，确实会显得你憨痴可爱。”艾希一边说着讽刺的话，头顶的好感度却一直在上升。
莉西娅不想继续和她拌嘴浪费时间了。“听着，艾希。”她小声说，对面两位公爵的声音足够响亮，她不怕被偷听到。
“如果你不想做什么，可以和我讨论，虽然我大概率懒得帮你，但应该会考虑告诉你该怎么反抗。”莉西娅小声说完，就拿起面前的葡萄酒喝了一口。
艾希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怒气冲冲地样子瞪了一眼莉西娅。“你真是自作多情。”
41.绝对空间
“爸爸真打算把你嫁给一个老头子了？”莉西娅用刀把抵住艾希即将关上的门。
“他想怎么样，有人拦得住吗？”艾希推了莉西娅一把。“你也是，你以为你现在成为继承人以后，父亲就会高看你一眼？”
莉西娅任由艾希关上门，艾希怎么回事，自从母亲出事以后，她和父亲的关系似乎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莉西娅回到自己房间，还没打开发光法阵，就感到一丝丝不对劲。
“玛丽安？”莉西娅的手臂放在门上，但并没有迈进去。
一道奇怪的力量将她推向了房间里，然后门被合上。
“死海之眼。”莉西娅按住自己的颈部的纹章还没来得及念完召唤词，就被一股力量击中了太阳穴，然后倒在地上。
“为吾主献出你的生命！”一名浑身被黑布包裹的人高高举起剑刃。
阿斯察提醒过她的，教会对她会有行动，她以为是诬陷栽赃，没想到竟然会是暗杀。
莉西娅看着对方空条的恶感度，很显然这个人只是想杀她，而对她没有任何其它感情，她无法动弹，一颗六芒星从莉西娅手中钻出，顺利到达黑衣杀手头顶。
莉西娅在他愣住的当头打了个滚，毫不犹豫地召唤了盔甲骑士。
“不要在房间里召唤吾啊！！”盔甲骑士是一个盔甲来的，莉西娅的房间显然装不下战马。
“救命啊。”六芒星对黑衣杀手的控制很快被他自己打破了。
莉西娅连滚带爬地跑到盔甲后面。
盔甲骑士拔出了手中的剑，然后轻轻一挥。“人类也敢阻扰吾。”
莉西娅听到断手掉在地上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
“果然是与黑暗勾结之人。”黑袍子的杀手散开了黑布，黑布上发出法阵的光芒，从莉西娅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窜起了火苗。
盔甲骑士的剑刺透了黑衣杀手的胸膛，但却无法阻止这来自法阵的怪异之火。
“我，先为我主献出生命！”临死之前黑衣杀手发出嘎嘎乱叫。“在光明下显出原型来吧！”
莉西娅发现自己的房间就像是被封闭住了一样，火焰都已经舔上了她的衣角，却没有人发现她房间的异样。
“怎么办。”
盔甲骑士用铜铁身躯帮助莉西娅挡住了部分火焰。
莉西娅将自己的裙子割开，把布料减少。
“赐予汝，吾之力量！”盔甲骑士的身躯，也就是整套盔甲在火光的印衬下散开成多片，然后附着在莉西娅的身体上。
手脚像是被操作了那样，莉西娅只能感觉到来自外界的高温，但不能被火焰伤害。
接着她被盔甲操控着奔向窗户，然后咚地一声装在看不见地边界上。“不行啊。”
虽然皮肤没有受伤，但是莉西娅快要被烟给呛到晕过去了。
她拼命在脑海中思考关于封闭空间地法阵。
‘布料上的法阵是什么呢？啊，好烫！’在火焰中，实在很难保持良好地思考节奏。
莉西娅在房间中窜动，还好房间足够大。
盔甲骑士将盔甲赐给她以后，已经没有再发出声音了。
“绝对空间！”莉西娅突然想到了挥斧头的卡洛琳，她曾经说过，盾之纹章所绘制的最高阶法阵，是创造一个无法被打破的绝对空间。
只有从里面能打破的空间。
明明是能绝对保护住空间中安全的法阵，现在却用来禁锢住莉西娅，因为她不是的发起人，她无法打破这个法阵。
而触发这个法阵的人现在已经断气了，估计也已经烧到只剩下骨架了。
从一开始，就已经抱着将莉西娅困死的决心，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退路。
莉西娅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浓烟灌进她的喉咙。
在她晕倒之时，纯净的银色光芒，从已经被烧掉的衣服堆里升了起来。
银色的不死荆棘穿破火焰紧紧贴住莉西娅的手腕，将她拽了起来。
仿佛是生机重新注入了莉西娅的身体，让她又睁开眼睛。
“银色的光？”莉西娅的眼珠子都快被烤化了，她勉勉强强看了一眼缠绕在腕部的荆棘。“我不能死在这！”
她重新站起来，盔甲之手在她的意识下，抓住并甩出了银色荆棘，银色光芒劈开面前的火焰，露出一个源源不断冒出火焰的法阵图案来。
“现在，我才是你的主人！”盔甲在莉西娅的意识下，捡起了那块刻着盾之纹章，还有更复杂图案的黑布。
法阵在莉西娅手中暗淡了下去。
莉西娅朝着门口走去，她听到门外传来了仆人的惊呼声。
“小姐房间里起火了！”玛丽安没穿上鞋，就从佣人房中奔跑出来。
艾希也闻到了烟味，她的房间离莉西娅很近。
原本保护住莉西娅的盔甲消失了，只留下倒在门外的莉西娅，银色的荆棘和一块黑布也落在她的身旁。
*
“你确定是教会的人？”帝弥托利在莉西娅受伤的第二天悄悄拜访了她。
立在一旁的玛丽安抬着头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地，带上门出去了。
“是的，我确定。”莉西娅已经无法对教会的动作视而不见了，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不知道教会抱着必杀的决心对她，是因为什么。
“但是，来刺杀你的人，往上查他的身份。”
莉西娅没受到太重的伤，听到这个话题，立刻精神抖擞。“什么身份？”
“是蒂尔家族的人。”帝弥托利从莉西娅的床脚位置，走到床头，然后低着头看她。
“但如果说仅仅是因为嫉妒的原因，用不着这么大的手笔。”莉西娅分析。
年轻的帝国继承人也点点头。“是的。所以，如果你确定是来自教会的话，那么蒂尔家族也应该是教会一边的人。”
蒂尔家族是帝弥托利的母族，他冷静地将自己的母族划到教会一派上。
“看来，是教会掌控了什么可怕的力量，让我的外祖父宁可牺牲我，也要依附于教会一派。”帝弥托利说。
对于皇太子殿下如此推心置腹地和她说话，莉西娅觉得有些不自在，知道太多皇室的秘密，也意味着要承担的东西越多。
“你怎么看？”帝弥托利从高处看向莉西娅的眉骨位置。
“我和您的意见相同。”显然这时候糊弄过去没有任何用处，莉西娅十分明确地回应了他。
42.七只蚂蚱
“您找到皇帝陛下的私生子了吗？”莉西娅撑着床面坐得更高了一些，她挺直背，然后用四根指头梳理自己的头发。
帝弥托利摇摇头。“不过有了线索。五年前，姑妈找人杀死他，但是杀手没有确认他死透没有，就把他扔进了沼泽地中。”
“您的姑妈？伊丽莎白女公爵？”莉西娅感受到皇太子殿下很信任他的姑妈。
“哪一处的沼泽地？”莉西娅问，因为在兰特考斯城周围好像并没有沼泽地。
“是贝河下游，我父亲在那里与一名农妇发生了关系。”帝弥托利丝毫不介意地说。“三月，我会带人去贝河下游去清扫异兽，卡洛琳已经向我推选你共同前往了。”
莉西娅点点头。
“你父亲米修公爵好像对你被刺杀的事情不太上心，他除了报备给安全司以后，就没有别的动作了。”帝弥托利都感到不可思议。
“是的，除了叫我平常注意安全，昨天夜晚慌张了一下，以为继承者又得换了以外，确实对他影响不大。”莉西娅耸耸肩。“可能因为我自己逃出来了，除了房间被烧了以外，没给他带来其它损失。”
“皇太子殿下！”米修突然闯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我原本不打算惊动任何人的，没想到您还是知道了。”
帝弥托利扶了一把正准备行礼的米修公爵。“米修公爵，您看起来身体依旧硬朗。”
“承蒙殿下关心。”米修吩咐仆人抬了椅子进来。
“下个月中旬，我们学院将组织一次异兽清扫，我非常想邀请莉西娅共同前往，但是她总说父亲身体欠佳。”帝弥托利坐了下来，接过米修亲自端来的茶杯。
“怎么会，莉西娅，不用担心家里，多跟着殿下学习，才能不断进步。”米修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作为大贵族的坎贝尔家族，虽然荣光不断，但是一直和皇族的关系不远不近。
以前是不需要攀关系，而现在情况不同了。
“是的，父亲。”莉西娅点点头。
“我正打算慢慢交给莉西娅一些家族事务。”米修侧头看着皇太子，脑海里其实在盘算着到底适不适合让莉西娅攀上皇族的亲事。
如果嫁给皇太子，那么以后的孩子，一定很难分出一个来继承坎贝尔家族的爵位。
不过他还有艾希，可以让艾希生一个继承人。
莉西娅没有觉察他父亲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想了这么多，她只是有点压抑米修公爵走高了一次的好感度。
“您当然可以如此做，莉西娅无论在课业还是人际交往方面，都称的上是佼佼者。”
莉西娅知道帝弥托利如此夸奖自己，都是为了让米修能够多给她一些家族的资源，所以她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谢谢殿下的夸奖。”
果然，第二天，米修将一部分联系坎贝尔家族在南方领地的地图给她看了几眼。“如果有空，我会带你去南方的凯特城堡住上几天，现在是桑德尔姨妈暂时在打理。”
接着米修就催着莉西娅，让她赶紧去学院了。
明明才刚遭到刺杀，如果不是莉西娅有心理准备的话，在家里遇上刺杀这种事，少说也得惶惶不安一段时间。
不过莉西娅也不想继续呆在家中了，在假惺惺交代几句父亲也要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她就返回了学院。
“莉西娅，不是我不心疼你受到的那些苦。你成为继承人以后，会经常遇上危险，你得学会自己消化那些情绪。”米修可能觉得自己这几天有些冷漠，又在莉西娅上车之前解释了几句。
‘太画蛇添足了，还不如不说，明明就是在找借口而已。’
莉西娅嘴里却仍旧说了感动的话。
莉西娅被刺杀一事，最后被定为是刺杀者的自发行为。
“连蒂尔家都舍不得牺牲，也实在是欺人太甚。”莉西娅手中拿着公函，小脸气得通红。
这一定是米修公爵太窝囊的原因，堂堂坎贝尔家族，教会做了这种事竟然连遮掩都不遮掩。
“我手中还有证据！”莉西娅从包里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来，正是那天绣了法阵的布。
扶朵米走过来拍了拍莉西娅的手背。“别生气。如今大多数贵族已经倒戈向教会，连太子殿下想求见皇后一面也不行。”
特洛伊也咳嗽两声。“是啊，莉西娅，说实话，我在同僚面前也不受欢迎。”
“你们因为我受委屈了。”帝弥托利黑着脸说出这句话。
他环顾这间屋子，虽然他还是荆棘帝国的继承人，但目前可以相信的人，竟然只有屋子里的六人。
塔塔将背在背上的弓箭放下，她虽然不是鹰眼纹章，但在射箭上有着十足的天赋。
卡洛琳背着斧头，凑到莉西娅旁边，低头看她拿在手中的黑布。
“这是你说的绝对空间法阵吧。”莉西娅侧头问卡洛琳。
“是的，让我看看，纹章书上可没有告诉我怎么将这种法阵制作于一块布上。”卡洛琳的眼中兴趣很浓。
“你可以拿回去研究。”莉西娅后来自己尝试想运行该法阵都没成功，还不如交给盾之纹章的卡洛琳去研究。
帝弥托利站了起来，走到六个人前方。“三天以后，我们就要出发前往贝河下游，我有些事情要拜托大家帮忙。”
除了莉西娅和特洛伊，剩下四人都是一脸惊讶，去沼泽地里找人，沼泽地除了泥巴和异兽以外，还能有人？
“殿下，也，额，也不是找人。”特洛伊给帝弥托利的占卜结果，是此次出行会成功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但也没说能在沼泽中找到人。
“是线索，让大家在沼泽地中寻找一些线索。”特洛伊补充了一句。
帝弥托利抱着手点头。
“莫斯，你有别的想说的吗？”
莫斯是一名红色头发的胖男孩，他正抱着一本魔药书举起手。“殿下，布赫顿他一直戳我的背。”
莉西娅都没想到，布赫顿竟然是忠诚于皇太子殿下的。
他对自己的仍旧是恶感度，但下降了不少。
“布赫顿，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之前针对莉西娅，现在呢，人家姐姐不理你了，你就来针对莫斯。”卡洛琳在帝弥托利之前呵斥了他。
43.辉夜骑士的踪迹
“我去练剑了。”布赫顿哼了一声，抱着剑从桌子上跳下来。
“等等。”莉西娅将刻着法阵的黑布塞到卡洛琳手中，走到布赫顿面前。
“你最近没见过艾希？”
布赫顿甩了一下头，用朝右边低着头，因为莉西娅个子太高，又不得不抬起眼睛鄙夷地看着莉西娅“关你什么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了。艾希怎样又不关我的事。”莉西娅就说到这里，然后就返回到刚才的位置。
布赫顿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了，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地走出去。
*
莉西娅正在可丽儿老师地催促下，不知疲倦地帮托托瓜除草，托托瓜除了好吃以外，它的籽晒干以后，也在很多魔药当中会用到。
“贝河下游，唔，你如果能找到血仓果，不，肯定能找到，贝河下游很多。”可丽儿老师罕见地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身进到木屋中，出来时，手中拿着一支巴掌大小的罐头。
“你帮我采一罐回来，就用这个罐子。”可丽儿从围裙的前兜中掏出布袋子，先擦拭了一遍罐子的表面，然后将它装了起来。“这一罐能抵消你后面还需要补齐的活。”
莉西娅直起腰，一脸开心地接过罐子。“好。”她没有意识到，虽然贝河下游地血仓果很常见，但是采摘起来却需要费一番功夫。
“听说你被人刺杀了？”可丽儿老师居然主动关心自己，莉西娅有点受宠若惊。
“是啊。”莉西娅叹气，不过大家也都是好奇地打听一下而已。
可丽儿老师递给莉西娅一罐绿色的液体。“这个给你。”
莉西娅擦擦手，接过来仔细端详。“这是什么？”
“保命的。”可丽儿。“用了龙蜥角粉末、安神花花蕊汁液。”她心疼地抿着嘴。“如果你快死了，就喝下它，至少能让你回复状态再撑上两个小时。”
莉西娅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可丽儿老师，龙蜥角和安神花都是名贵的材料，炼制起来也难度极大。
“当然，这也是要还债的，等你回来，接着帮我打工好了。”可丽儿翘着她的手指头，轻轻拍拍空气。“好了好了，我看杂草也除得挺干净了，你赶紧回去吧，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出发了。”
“太感谢您了！”莉西娅小心翼翼地走出托托瓜瓜田，然后搂着可丽儿老师的脖子。
可丽儿缩了缩脖子，还摆了好几次头。“啧啧。”
不过莉西娅看到她的好感度已经上升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就又添了两句讨喜话离开了。
在前往宿舍的路上，又经过第一次召唤出铠甲骑士的地方。
莉西娅自从上次的事以后，还没有好好感谢过他。
“死海之眼的骑士啊，我召唤你。”
莉西娅走上前去看了半天。“咦，怎么只有马了？”
“吾的身体受损了，还需要几日恢复。”
尸体马裂开嘴，一边往外冒着臭气，一边口吐人言。
“是您啊，盔甲大人！”莉西娅也不嫌臭。“上次的事情太感谢您了。”
“这种事情，也不用特意叫吾出来说。”重重叠叠的声音中，有一道明显带着开心的上扬声。
“嗯嗯，我马上要去贝河下游了。”莉西娅汇报了自己的行程，对自己召唤的伙伴。
“吾不懂什么是贝河，但吾知道辉夜被困在一条河流里面。”尸体马打了一次响鼻，莉西娅吓了一跳，死了的马也能打响鼻？
“辉夜？十三骑士之首。”莉西娅非常惊讶，难道辉夜骑士并没有被拘禁在死海之眼当中。
“吾才是十三骑士之首！”又是好多道重重叠叠的近似怒吼的声音。
“你们是黑骑士？”莉西娅没想到召唤的盔甲背后，居然真的是传说中的黑骑士，她居然还擅自叫他们盔甲骑士。
“吾不是说过吾来自死海之眼，吾说过的！”
莉西娅下意识捂了一下耳朵。“好的，您确实说过，不过叫盔甲骑士也没错吧，现在这种情况。”
马尸体抬起前蹄又落下，侧着头用灰扑扑的血红色眼睛看她。“当然，吾不拘小节。”
莉西娅还想多聊聊。
不过似乎召唤时间是有限的，
留下一句“汝可以试图寻找辉夜的身影。”之后，路面上的高头大马就消失了。
莉西娅活动了一下脖子，抬起头，看到前方正站着一名瘦小的男生。
“谁！”莉西娅心中一沉，她不确定别人能不能看到刚才的景象。
男生跑得很快，莉西娅不得不抽出银色荆棘朝前挥，用气旋将他卷倒在地。
“阿皮多？”莉西娅发现是阿皮多，并且他的好感度掉了不少，只有百分之三十了。
“莉西娅小姐，我什么也没有看到。”阿皮多不停发抖，他刚才正打算去没人的路上练习他的弹弓，没想到却见着莉西娅对着看不见的东西说话。
并且他还听到了死海之眼和黑骑士之类的话，这位漂亮的贵族小姐居然是和黑暗勾结的人，难怪教会要找她麻烦。
“抱歉，我刚才自己在练习舞台剧，我还以为又是刺客，所以下手重了一点。”莉西娅移开抵住他脖子的短刃，插回刀鞘中。
“您是一个人在排演舞台剧啊？！”阿皮多在美人温柔歉疚的眼神中，瞬间就相信了，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用感到抱歉，尊贵的小姐。”
莉西娅眼睁睁看到阿皮多的好感度接近于满的程度了。
她决定拿到阿皮多的星星。
“让我看看有没有划破你的脖子呢？”莉西娅刻意凑近了一些，莹白修长的右手落在距离阿皮多脖子很近的地方，但并没有触碰到皮肤。
阿皮多闭着眼睛，抖了一下，他太激动了。“没，没有，利西亚小姐，小的皮糙肉厚。”
一颗星星到达莉西娅手中，莉西娅立刻收回了右手，然后点点头。“那好吧，阿皮多，如果你回家以后，发现受伤的话，随时来找我哦。”
找什么，她明天就要离开学校了。
莉西娅又露出一个美丽又残酷的笑容，漫不经心地和阿皮多说着话。
44.船舱中的对话
“别急别急，让我先看好河流的走向。”金蹄纹章的多萝西拿着地图，在甲板上准备运行加速法阵。
岸边有许多来给送行的人，里面没有米修公爵。
莉西娅正打算回到船舱内，却发现，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一位熟悉的人。
“艾希！”莉西娅拼命挥手。
艾希.坎贝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莉西娅，还是前男友而走到这里。
不过她对着甲板上那个穿着校服蹦蹦跳跳的莉西娅，最终还是没有挥手，她站在岸上双手交握着贴近锁骨的位置，目送着船离开。
“你以为她能来看你？”布赫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船舱中走了出来，他抱着剑，倚着栏杆，看着河水。
“反正不是来看你的。”莉西娅哼了一声，昂着头离布赫顿远了一点。
十七年来，莉西娅都没想到自己会和艾希的前男友吃醋。
三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逐渐暖和起来，两岸的积雪已经完全融化，露出绿色的树木来。
莉西娅按了按太阳穴，将富林多纳卖给她的书倒扣在桌上，然后端起不停抖动发出声音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在船上呆了两天，还是有些晕船。
刚启航不到两小时，操作船只的多萝西才发现忘记带制作稳定法阵的材料了。
塔塔晕得更厉害，她这两天就怎么进食。
莉西娅打算出去透透气，顺便去探望一下塔塔。
“虽然已经快到了冬天，不过河上的风还是有些刺骨呢。”特洛伊用戴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手握住长枪，裹着一块不太厚的披风，在甲板上轮岗，他朝莉西娅挥挥手。
“是的，日安，特洛伊先生。”
塔塔的房间在另外一头，莉西娅从特洛伊旁边绕了过去，一不小心被台阶绊得踉跄了一下。
“小心。”特洛伊眼疾手快地捞住莉西娅的右手臂。
“我很疑惑，莉西娅小姐，我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一幅画，和你非常相似。”特洛伊扶着莉西娅站稳以后问到。
“和我？”莉西娅想了想，该不会自己又有什么身世之谜吧。
“是的，带着珍珠发饰，一只手扶着椅背，然后，嗯，头朝着这个方向。”特洛伊扭着腰模仿了一遍。
莉西娅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和我母亲长得不像，也似乎没人告诉我像哪位亲戚。”
特洛伊点点头。“你是去探望公主殿下吗？唔，还是去找太子殿下。”他将右手持枪换做左手。
“我去找塔塔。”莉西娅迈下甲板，朝特洛伊挥手。
“不过也没差，反正帝弥托利也在塔塔房间。”特洛伊嘀咕一句，换了另外一个方向沿着船甲板巡逻。“真奇怪，难道是我记错了？”
“塔塔，你怎么样，好点了没有。”莉西娅一边敲门，一边轻声问到。
门被打开了，帝弥托利拿着书本低头看着她，小声说。“塔塔刚睡着，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走了出来，然后关上门，和莉西娅靠得非常近，让她不得不快速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我只是想来看看她。”莉西娅没想到已经下午三点了，塔塔才刚睡觉。
帝弥托利迈步走到左手他自己的房间门口，然后把门打开，站在门口，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莉西娅跟进来。
莉西娅无奈地走进了帝弥托利的房间，发现原来他作为皇室成员，在船舱内的房间也和自己一样小，除了盥洗室和床看起来似乎装饰乐一些东西以外，连那张书桌都是一样小，仅仅只能平坦放下两本书。
帝弥托利把手中的书做了标记，然后合上放在桌上。
“坐。”他自己先坐在床上，然后拉开书桌旁的椅子，伸手请莉西娅坐下。
“我正打算去找你。”帝弥托利的手撑在膝盖上。
“什么事情？”莉西娅脱掉披风，放在椅背上，然后坐了下来。“不是出发之前都已经交待好了吗？”
“教会的人可能也发现了私生子的线索，暂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我们的人泄密了，不过他们有人跟踪我们，在岸上。”帝弥托利严肃地说，他皱着眉头。
“殿下，要我说，这算不上什么私密线索，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当初那名杀手说不定早就在某次醉酒以后说出过这件事，就是他把您同父异母的弟弟扔进沼泽地的事情。”莉西娅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居然是凉的？”
“不可能，这种事情，不会行事如此不稳妥。”帝弥托利摇摇头。
“您说有人跟踪我们对吗？”莉西娅轻轻抿了一口，就将茶杯放下了，她没有质疑帝弥托利是怎么确定有人跟踪这艘船的。“在我看来，如果我是教会，这时候刺杀您，比跟着您一块找私生子要划算得多。”
帝弥托利没说话，提起茶壶放在炉子上加热，然后打开透气窗户。
“如果您全心全意相信您的姑妈的话，不如想想，会不会是教会让她知道，嗯，私生子是被丢在贝河下游的沼泽地当中的。”莉西娅发现作为帝国的皇位继承人，帝弥托利竟然都没有多想一层。“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就在贝河下游。”
帝弥托利的右手大拇指时不时地摩擦左手的食指侧面。“你之前怎么不说？”
莉西娅嘴角向下撇了撇。“我以为这些问题您都考虑过了啊，殿下。”
“其实。”帝弥托利看着正冒着热气的茶壶。“我也稍微考虑过一下，不过我父亲确实在我六岁左右的时候，去过一次贝河下游，他在那呆了两个月，我印象非常深刻。然后到我十多岁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有一个私生子，接着我就听我母亲说，私生子已经被杀死了。”
莉西娅长吸一口气，她可不想知道如此详细的皇家秘辛。
帝弥托利将茶壶提起来，把莉西娅杯子里的水泼到墨盒当中，然后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我姑妈也对我非常好，那时候我母亲还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一直憋在心里，是姑妈决定要杀死私生子的。”
他顿了一下。“姑妈对我母后说，为了皇太子，这个孩子一定要死，如果你下不了手，那就我来。”
“所以，我很相信姑妈。”帝弥托利看着莉西娅。
她正垂着眼，双手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又哈了一口气，可爱又令人忍不住亲近。
45.七肢怪
“真可爱。”帝弥托利不知道怎么就把心声说了出来，随后发现气氛凝固了。
莉西娅正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的头顶。
‘百分之三十五好感度的情况下，说出的真可爱有几分可信度呢。’
“我是说你裙子上的花边，感觉很可爱，塔塔应该也很适合这种。”帝弥托利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他不应该解释一句的，夸赞一位女士可爱，不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这个吗？”莉西娅将茶杯放下，然后举起手来，把袖子口的白色蕾丝花边对着帝弥托利的脸，虽然她不知道这位皇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从严肃的事情扯到衣服上。
“嗯。”帝弥托利皱着眉头颔首。
河面上的风通过透气的窗子吹了进来，莉西娅在低头望着袖口感到疑惑的时候，听到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从船底传来。
“殿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莉西娅紧张的站起身来。
帝弥托利是领略过莉西娅出众的听力的，他拿起放在床头上的长剑。“什么声音？”
“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敲击船底部。”莉西娅推开门。“特洛伊！”她走到甲板上去，环顾了一周，都没有看到巡逻的特洛伊公爵。
“特洛伊呢？”帝弥托利跟了出来，特洛伊的纹章力量并不是战斗强度一挂的，如果贝河里有什么异兽，他很难对付得了。
而此时此刻，被七肢怪拖到水底的特洛伊正拼命地憋气，蹬着船体。
扶朵米子爵围着流苏披风走了出来，她是冰霜纹章，似乎没有那么怕冷。“怎么了？日安，太子殿下，莉西娅小姐。”
“特洛伊不见了，莉西娅说她刚才听到船底有响声。”帝弥托利发现莉西娅正靠在栏杆上，半个身体都快探了出去。“危险！”
莉西娅才刚回头，七肢怪的触手已经飞快地绕上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往下拽。
‘只要是行使在河流上的船，总是会安排一个遇难的环节。’莉西娅呛了一口水，然后脑袋里竟然还能安静地分析问题。
‘太冷了。’
‘我呼吸不过来了。’
‘我大概死了吧。’
‘救命啊！’
随后，莉西娅脑袋里的思维开始混乱，身体开始本能地求生。
扶朵米用冰霜攻击水面，但是七肢怪的速度太快了，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奥兰多！”帝弥托利的眼睛观察着水面的动静，然后大声呼叫一名鱼之纹章的人出来。“下去，救人。”
奥兰多瞪大了他的一双吊梢眼，揉了揉自己两颊突起的肉，皮肤还皲裂通红。“殿下，我不会游泳啊！”
“纹章力量！”帝弥托利几乎是在怒吼。
“哦，对对对，我能够在水中活动，好了，让奥兰多来看看，从哪个角度跳下去比较合适呢。”就在奥兰多迈着他笨拙的步伐，做好下跳的准备时。
七肢怪捧着一名湿漉漉的莉西娅，缓缓靠近船缘。
莉西娅没想到，在自己即将晕过去的时候，强烈的求生意识，不过或许是六芒星自己的意识，拯救了她。
六芒星正正地出现在七肢怪头顶位置，如果忽略那青紫的皮肤的话，单从形状上看，一只状似章鱼的怪物顶着一颗星星居然有些可爱。
而特洛伊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漂浮在水面上，正奋力绕过七肢怪朝着船游过去。
“什么纹章，竟然能够控制异兽？”奥兰多张开他的厚嘴唇，因为太过惊讶，而没控制好平衡，摔倒在甲板上。
所有从房间中出来的人，都惊叹于这一幕。
异兽小心翼翼地将莉西娅放回到船上，然后用其中一只肢手，轻轻地朝着莉西娅挥手。
帝弥托利解开自己的披风，搭在莉西娅肩上。
特洛伊也被人从水中救了起来。“还好我体质绝佳。”
扶朵米把自己的流苏披风给特洛伊披上。
莉西娅看着七肢怪不肯离开的身影。‘我的六芒星不回来了吗？’
众人也都戒备地看着七肢怪，帝弥托利命令加速前行，甩掉这个巨大的异兽。
不过，七个小时过去了，所有人已经开始逐渐适应不管快慢，七肢怪都撵不走的状态了。
“莉西娅，你的美貌，连异兽都为之倾倒。”扶朵弥温柔地给莉西娅梳着头发。
而后者心里想的却是，不是美貌，是可求不可得的六芒星啊。
莉西娅心痛地想到，竟然因为这种河里的异兽，就丢掉了一整颗六芒星啊。
不过好在她观察了几次，七肢怪头顶的六芒星亮度没有减弱。
甚至在她走上甲板的时候，这位异兽还会朝她轻轻地扑打几下水面。
在贝河上行驶了三天以后，荆棘学院的优秀贵族学生们，终于抵达了下游的城镇，苏发罗。
莉西娅搀扶着塔塔走下甲板，踏上了久违的地面。
而七肢怪无法到达浅滩区域，在河中央与莉西娅对视良久以后，沉入了水底。
‘啊，我的六芒星，现在连捕获的异兽都走了，白给了。’莉西娅叹了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好在终于可以在岸上睡上安稳觉了。
苏发罗虽然是拥有河岸港口的小镇，但是由于异兽猖獗，导致当地的经济一直不景气。
中午抵达港口的时候，除了前来接见的城主及随从和一艘停在岸边的采砂船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正在进行的贸易。
乌云笼罩，看起来是要下雨的样子。
莉西娅被城主家的仆人扶上了马车，塔塔比在船上时候已经气色好了不少。
“啊呀，这位小姐，真是。”一名双颊凹陷，皮肤下垮，眼窝极深，瞳孔很小，眼白很多的老妇人，正夸张地赞美着莉西娅。
塔塔也微微歪着头笑。“是啊，夫人，这位就是荆棘帝国的明珠，莉西娅小姐。”
城主夫人握着塔塔的手，眼睛却一直打量着莉西娅。“真是漂亮的姑娘，和公主一样漂亮。”
莉西娅对于夸赞她的人总是不会太冷漠，虽然这种眼神让她有些不舒服。
“谢谢您，夫人。”
“我儿子也和你差不多大。”城主夫人终于切换到正题上。
塔塔和莉西娅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
“我们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以后的伯爵爵位肯定会传给他，他非常优秀，十一岁的时候，就能够抓住活脱脱的兔子。”
莉西娅和塔塔相视一笑，贵族中不乏一些虽然身俱纹章力量，但不送去纹章学院读书的孩子，荆棘帝国太大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把家中的继承人送到远方去呆上八年。
46.皮埃罗
“我算是见识到城主家的富有了。”卡洛琳连出席晚宴都背着一把轻便的斧头。
“是啊，每年上缴的钱很少，啧，他自己家里倒是金碧辉煌。”特洛伊在财政部承担不大不小的官职。
“坎贝尔家族的。就是那位姑娘，听说是从兰特考斯城过来的。”
“听说坎贝尔家族不行了，上个继承人出了问题。”
“日报上讲过？哦哦，我记起来了，就是她？”
莉西娅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听他们议论自己，连塔塔将装满鸡肉的盘子放在她面前，她都没有察觉。
“听说坎贝尔家族让他们其中一位女儿当了继承人，是不是就是，喏，就是这位吧。”
莉西娅一刀插在鸡胸肉上，连调料都没洒，就塞进嘴里。
她悄悄抬头看向斜对面，一位戴着黑色面纱的女子正看着她，并朝她举起酒杯。
“拉斐尔，你父母给你取了男孩的名字，但却把爵位给了你弟弟。”
莉西娅看到女子掀开了自己的黑色面纱，那是一张摄人心魄的脸，虽然五官的形状称不上动人，颧骨略高，但是上挑的眼尾，还有薄唇都散发着诱人心魄的魅力。
“爵位，爵位有什么用呢？”
莉西娅觉得她似乎察觉了自己在偷听这边席位的窃窃私语，连忙收回视线，假装和旁边的塔塔说话。
当莉西娅再一次想抬起头，观察那位名叫拉斐尔的女士的好感度时，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让我来郑重地给我们帝国的皇太子殿下，以及公主殿下，介绍我们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城主，皮埃卢！”晚餐进行到一半，城主的儿子才姗姗来迟。
特洛伊隔着塔塔看了一眼莉西娅，他刚才下马车以后，听到他们的聊天内容了。“嘿，莉西娅，看看，长得还不如池塘的蛤蟆帅呢。”
随即特洛伊发出大笑声。
皮埃罗其实长得并不丑，但荆棘帝国无论男女都以个子高挑为美，所以像他这种矮个子，卷曲头发的人，确实在特洛伊眼中是丑陋的。
尤其是皮埃罗的脖子上还挂着一条脏兮兮的皮革制带子，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嗨，你们好。”皮埃罗叹了口气，摇摇晃晃地扒开自己母亲热情的右手，然后双腿岔开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埋头苦吃。
城主夫人也不觉得尴尬，反而以自己儿子不羁为荣。“皮埃罗擅长画画，下午见到天空中的云朵，他感念太阳的伟大，所以作了一副太阳女神像。”
除了荆棘学院的学生以外，坐在席位的其它人都开始鼓掌。
皮埃罗眼睛都没抬，他挥了挥手。
“皇太子殿下，我儿子饿坏了。”城主夫人突然想起皇太子殿下才是今天的客人，连忙又开始赔礼道歉。
莉西娅从没见过哪位贵族在皇室面前，能这么不上心的，甚至让人感觉，今天的晚宴，是为了给她儿子一次展示机会似的。
帝弥托利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朝着正在皱眉挤眼的特洛伊摊了摊手。
“我吃饱了。”皮埃罗才吃了不到五分钟，莉西娅刚吃完盘子中的鸡肉。“今天要给我介绍哪位小姐？”
皮埃罗有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神在莉西娅他们这一排逡巡。
“是她，对吗？”他的手指指着莉西娅。“不行，母亲，我要把我的童贞献给女神。她不是女神。”
头顶空条的好感度，让莉西娅非常相信他对女神的忠诚。
“女神赐予我力量，赐予我食物，我不能背叛她。”皮埃罗突然拿起自己的餐叉，指着胸口。“母亲，我拒绝您的好意！”
荆棘学院的所有人，已经被这副场景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来，连布赫顿都暂时把剑放在桌子上，摆出认真观看节目的架势。
“皮埃罗，你是如此忠诚，如此爱女神，但是，你什么时候能爱爱你的母亲呢。你已经三十岁了啊。”城主夫人突然捂住胸口，一只手伸在前面，冲向置之事外的城主大人面前。“哦，老爷，您看看我们儿子。”
“真像在演话剧，如果不是剧情融合得太自然，我还以为是城主一家的即兴表演。”特洛伊居然鼓起掌。
就在这时，窗外开始风雨大作，闪电和雷声，让城主家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照明所用的不是发光法阵，而是烛火，在钻进室内的狂风刮过后，熄灭了一半。
皮埃罗放下叉子，打开门。
塔塔紧紧抓住莉西娅的手。“这家人令人害怕是吗？”
莉西娅点点头。
她看到城主夫人突然跪倒在地，雨水从被打开的大门中进来。
帝弥托利也站了起来。
卡洛琳和布赫顿都摆起了战斗架势。
“太阳女神，您在惩罚我是吗？因为我听从了母亲的话，过来和一个女人见面！”皮埃罗的扯住自己的脖子上已经快要腐烂的皮革带子，疯狂叫喊。
“布赫顿，关上门，然后将这位疯狂的绅士绑起来。”帝弥托利大迈步挡在已经站起来的莉西娅和塔塔前方。
布赫顿抽出他的剑，弓着背，跑向门口。
城主夫人从趴在一声不吭的城主背上，像是晕过去了一样。
‘硬核拒婚？’莉西娅满脑袋问号。
布赫顿还没靠近皮埃罗，突然一束闪电劈下，正好将布赫顿和皮埃罗分开。
卡洛琳从背后抽出斧头，也朝着门口奔去。
谁也没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皮埃罗突然转过头来，呲着牙齿，发出怒吼。
“野猪纹章？”
黑色的毛发布满了他的脸和脖子，两颗獠牙也从他嘴中伸了出来。
“不，是野猪人。”帝弥托利也拔出了剑。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会有家族会不上报野猪人。
‘野猪人！是和狼人类似吗？’莉西娅好奇地观察，并不觉得害怕。
在学院中，她可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多东西，她看了那么多书都不知道有野猪人这种说法。
“不！我可怜的皮埃罗！是妈妈的错！”城主夫人醒了过来，狂奔向门口的野猪人，扑到在他脚前。
“雷电会让他变身。”帝弥托利额头的龙之纹章显现出来。
狂暴状态的皮埃罗已经一脚踢开自己的母亲，然后和布赫顿扭打在一起。
莉西娅也拿出了袋子里的银色荆棘，虽然她认为对付人形怪物，布赫顿和卡罗琳已经足够了。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烛火在大风刮起的时候，彻底熄灭，餐厅中混乱成一片。
野猪人皮埃罗，突然挣开了纠缠。
冲着天空发出嚎叫。
莉西娅敏锐的听觉，让她感受到，从四面八方而来，好像是动物的声音。
一只巨大的蝴蝶扑棱着翅膀，冲破雨帘，落在门框上。
异兽，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想要包围这座城堡。
47.失效的防御法阵
“斩杀野猪人！”帝弥托利对布赫顿下达了命令，然而已经太迟了。
野猪人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以动物的姿态冲进雨夜当中。
两米来高的蝴蝶煽动翅膀，将在地上爬行的城主夫人包裹进翅膀当中。
布赫顿没有反应，但是卡洛琳却看不下去，她挥起斧头，砍向异兽蝴蝶。
“城主！有撤退的地方吗？”特洛伊占卜的结果不理想，所见场景皆是血红色。
莉西娅听到了更多的声音，而其他人也逐渐听到了来自远处的异兽吼声。
城主的府邸在苏发罗中心区，意味着异兽的到来，也会给其它城镇居民带来灾难。
“苏发罗城区，有，有保护法阵的，这只异兽为什么会进来。”城主颤抖着站起来，刚才他的儿子和夫人发生了这种事情，他都能安坐如山。
他桌子上的那杯葡萄酒被掀翻在地。
护盾法阵的光照出他那张苍老的脸。“为什么？”
帝弥托利知道指望不上他了，雨还在往房子里灌。
除了荆棘学院的学生和城主一家，其余的人都四散向楼上跑去。
仆人则钻进了桌子底下。
卡洛琳花了很长时间，终于将城主夫人救了出来。
她已经晕倒了，卡洛琳拎起她的身体，然后朝着城主方向扔去。
“带我们去苏发罗的防御法阵。”帝弥托利清点好荆棘学院的人数。
“多萝西，你去马车上拿我们带来的魔药和法阵。”帝弥托利一脚踹翻桌子。“把你们夫人送回房间，我知道这座城堡里每个房间都有防御法阵。然后呆在那里不要出来。”
“而你，城主大人，如果整个苏发罗因为你的儿子毁掉的话，帝国的刑法将制裁你们整个家族。”帝弥托利一把拽住城主。
异兽的清扫行动，竟然猝不及防地来到了。
越接近苏发罗边缘，野兽地怒吼声越是清晰。
“大人！法阵出现问题了！”在泥浆和雨水中行走的众人，遇上了前来报信的守城士兵。“突然有大量异兽朝着苏发罗城的方向袭来，现在我们几乎靠着城墙在抵御异兽。”
“已经有异兽爬上城墙了。”特洛伊睁开眼。“法阵不是出现问题了，是已经不管用了。”
荆棘学院中每个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有些第一次参与异兽清扫的成员，正紧张地四处张望。
荆棘学院的学生就算都是非常优秀的人，但也无法抵挡住一次性到达的异兽潮。
“应急方案，应急方案。”城主恨不得现在晕过去，就不用面对了。“有新的法阵，但是防御法阵在城墙外面，需要出城墙。”
帝弥托利步伐不停，仍旧拖着城主在靠近城墙。“让士兵掩护我，我带人去更换法阵。”
“殿下！”特洛伊一只手拿着长枪，冲到最前面。“帝弥托利，你疯了吗？你会丧命的，这正是他们想看到的。”
帝弥托里没有理会特洛伊。
“卡洛琳，那块刻着绝对空间法阵的黑布，你能操作使用吗?”莉西娅想到了那个法阵，如果从城墙到法阵能建立一条绝对安全的通道，那么就几乎没有危险。
但是她无法启动这个法阵，或许缺少什么条件。
卡洛琳近几天一直也在研究，但是没有半点进展。
“没有，但是我带出来了。”卡洛琳掏出黑布，然后塞还给莉西娅。“你成功关闭过这个法阵，你可以再试试。”
莉西娅抚摸着黑布上的纹路，感受不到任何纹章力量的波动。
他们已经能够看清前方的城墙了。
在雨夜中，城墙上的发光法阵照出已经到达城墙上部的异兽身影。
帝弥托利的掌心聚集了一股火焰，直奔着异兽而去。
随后，城墙上燃起了一团不停移动的火焰。
城墙上已经不剩多少士兵了，在天空盘旋的有翼兽持续攻击那些操作法阵和弩具的士兵。
多萝西追上了他们的步伐，将魔药交给莉西娅，将法阵分发给其它人。
莉西娅把装着魔药的袋子背在胸前，将黑布缠绕一圈，握在手中，一边小跑跟上，一边低头查看魔药的摆放位置。
“给我一瓶夜视水。”塔塔已经拉开了弓箭，对准天空中一只有翼兽。
莉西娅打开瓶子递给她。
登上城墙以后，莉西娅又通过法阵，将魔药洒向底下数量最多的蜘蛛类异兽。
“太恶心了。”
然而魔药的数量有限，人数也有限。
源源不断朝着城墙而来的异兽实在太多了。
帝弥托利的的纹章力量也是有限的，使用龙焰的次数过多，使得他看起来明显体力不支。
城主刚派人将备用的法阵材料送过来。
“殿下，我去替换法阵。”布赫顿主动请缨。
特洛伊占卜以后摇摇头。“你不行，布赫顿，你会死在里面。”
然后他又对着帝弥托利，还有其它几位都摇头。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正发愁要不要用掉最后十瓶备用魔药的莉西娅身上。
“我无法占卜你。”
帝弥托利强打着精神站起来。“我去，你每次对我的占卜都极其不准。”
莉西娅愣了一下，缠着黑布的手下意识去袋子中摸出了自己的武器。
银色荆棘像是在回应此刻的战斗氛围一样，莉西娅感觉手掌有些发烫。
“殿下，你喝下这瓶补充制剂，我和你一起去。”她低头看了一眼黑布，它好像有了动静。翻过城墙的异兽越来越多，这些人根本无法抵挡住如此多的异兽。
莉西娅展开黑色的布，它的法阵线条在发光，虽然和上次所见的景象不太一样。
“我也去！”布赫顿砍杀着，然后挡在帝弥托利面前。
“我也去！”卡洛琳的丢给特洛伊一个法阵。“我在里面积蓄了盾之法阵的力量。”
帝弥托利朝着特洛伊坚定地点头。“占卜只是推演。”
“快走，我感觉绝对空间法阵马上就要生效了。”莉西娅站在城墙边缘。“怎么下去。”她把黑色的法阵布条系在荆棘上。
光芒已经填满了法阵的每一处线条，莉西娅不知道如何操作，但她知道法阵下一刻就要立刻生效了。
于是她奋力地朝前挥去。
48.女神法阵
法阵从城墙形成了一条被隔开的空间，虽然方向有点偏了，不过尾端好像距离法阵台不远。
莉西娅递给帝弥托利一瓶浅棕色的药水。“补充一下纹章力量吧。”
帝弥托利将扛起的石头刻制的防御法阵放在地上，手中的龙焰沿着剑柄直达剑端。“暂时还不需要。”
莉西娅在紧急情况下启动了绝对空间法阵，但是空间法阵只刚包裹住了她和帝弥托利两人。
布赫顿和卡洛琳都一脸疑惑地看着里面，他们看里面的莉西娅和帝弥托利都是保持着刚才的状态一动不动，包括呈现条状分布的异兽也都像是被静止了那样。
“绝对空间法阵，我们看不到里面的真实景象。”卡洛琳迈开右脚，一斧头砍掉刚爬上城墙的黑色无毛异兽，一脚将尸体踹下去。“里面的异兽不算多，太子应该能够对付。”
莉西娅也没闲着，和帝弥托利两人站在城墙上的一小块砖上，将绝对空间当中的异兽杀干净。
“在绝对空间当中，我感觉自己力量似乎变强了呢，这些异兽也好对付了一些。”莉西娅用装荆棘的挂兜擦了擦荆棘条上的脏东西，她正喘了口气和帝弥托利讲话。
“殿下！”莉西娅一只手揽住帝弥托利的肩膀，才让他没有直直坠下城墙去。
帝弥托利身体里的纹章力量暂时被耗尽了，在绝对空间当中，他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削减了。
“您还好吗。”莉西娅将棕色的补充药剂打开，杵到他嘴边。“喝下吧。”
帝弥托利咳嗽了两声，从莉西娅的怀中站直，一只脚悬浮在空中。“给我。”
接过魔药瓶子，帝弥托利梗着脖子一饮而尽。“拿住法阵石板上来，我带你下去。”
莉西娅低头看看城墙距离地面的高度，扛起石板，丝毫不扭捏地跳上了帝弥托利的背部。
“这是龙之纹章的力量吗？”
帝弥托利以匀速屈腿降落在异兽堆上。
他正准备接过莉西娅背上的石板，却看到她已经背着法阵石板跳下了异兽堆，朝着防御法阵的安放位置跑去。
“所以，现在怎么出去。”莉西娅双手放在无形的空气墙上，她能看到外面异兽的窜动，也能看到前方放置防御法阵的三角形台子。
她将系在荆棘条上的黑布解下来，刚一解下来，雨水就浇了她一头一脸。
“快跑。”莉西娅顾不上后面的皇太子殿下有没有跟上来了，她扛着石板胡乱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三角法阵台冲去。
帝弥托利已经消化了全部的魔药，龙焰重新席卷了密密麻麻的异兽潮，为莉西娅开辟了一条大路。
让她得以顺利到达安置法阵的位置。
卡洛琳的力气也快耗光了，即使看到莉西娅和帝弥托利从法阵中走出来，也分不出丝毫力气去掩护他们。
“掩护殿下！”特洛伊用长枪撑住自己的身体，朝着处于后置位的人发出命令。
布赫顿一个顺斩劈开偷袭卡洛琳后背的异兽，和她背对着。“怎么？这就不行了？”
卡洛琳回头瞪了他一眼，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两人默契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为换到前方的人开辟一块安全的区域。
塔塔手心虽然出汗，箭却总能找到靶心。
“冰霜降落！”扶朵米凝结住天空降下的雨水，冰锥纷纷落下，朝着帝弥托利周围的异兽而去。
莉西娅终于换好了防御法阵。
一匹异兽狼朝她扑来。
“为什么法阵不起作用！”莉西娅惊惶地看向后方的帝弥托利。
原本朝着城墙而去的异兽潮，全都改变了方向。
特洛伊俯视下方，原本莉西娅和帝弥托利那一块都能够看到地面的，现在安全的区域在急剧缩小。
“绝对法阵也不管用了。”汗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莉西娅站在法阵台上。
一只背部有着凸骨的长尾异兽趁帝弥托利分身乏术之际，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背部。
“召唤！”莉西娅慌乱地按住了脖子上地印记，指尖沾上地雨滴都被寒意冻结。
一匹高大的马匹冲破雨夜，朝着莉西娅而来。
“上来。”
莉西娅找准了马镫的位置，爬了上去。
“去救人。”莉西娅可不希望太子殿下在现在就死去，如果他死了，那么自己也必然是教会对付的下一个人。
帝弥托利用龙吐息保护在自己身周，他不知疲倦地砍向周围包围住他，要撕碎他的异兽。
一道银色的光劈开了遮天蔽日的异兽包围圈。
宛如女神一样，悬浮在半空中的莉西娅朝帝弥托利伸出手。
莉西娅几乎是半拖着帝弥托利到达了法阵台，然后召唤马守在法阵台旁边，让异兽无法靠近。
“殿下，法阵无法启动。”莉西娅焦急地围着帝弥托利转了一圈。
“这是女神遗留的守城防御法阵，不可能失效，你将纹章力量导入三角法阵台的每一个石柱上。”帝弥托利以为莉西娅是不会启动法阵台。
但是作为学校中的优等生的莉西娅，怎么可能不知道如何启动法阵台呢。
“你启动不了？”帝弥托利强撑着力气，来不及检查原因，自己将力量导入到三个石柱中。
法阵台上嵌入的法阵石板，显现出太阳周围围绕无数复杂花纹的法阵图案来。
一道蓝色的光以法阵台为起点，辐射了整个苏发罗，将还在不断到达的异兽隔绝在外面。
*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塔塔直到第二天中午还在不断感叹，这也是她第一次参与战斗。
在那种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莉西娅和帝弥托利完成了法阵的更换，都堪称是奇迹。
“莉西娅，我有些话要问你。”帝弥托利等待一言不发的莉西娅吃完盘子中的鸡蛋才开口。
塔塔给卡洛琳添了一杯茶水。“什么事情呢？”
卡洛琳挑挑眉毛。“小孩子不要管太多哦。”
莉西娅垂着头跟在帝弥托利背后，她的力量很显然不是来自太阳女神，不然不会连无法启动所有纹章能力者都能启动的女神防御法阵。
49.画室
蓝色的帝国旗帜被插在喷泉池中央的花坛里，在中午强烈的阳光下，莉西娅用右手遮挡在眉毛的位置，等待帝弥托利开口。
“或许你的纹章力量有些不同。”帝弥托利的右手指伸进了喷泉池水中。昨天更换法阵的及时，只有苏发罗城边缘的居民区受损严重。
城主府邸除了留下野猪人跑过的痕迹以外，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是的。”莉西娅点头。
“不是来自于太阳女神的力量？那是来自哪里，我想，和你的纹章有关。”帝弥托利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又指了指莉西娅。“让我看看你的纹章图案。”
莉西娅撩起金发，脖子侧面的花形纹章烙印在雪白肌肤之上，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
帝弥托利走得很近，莉西娅嗅到具有侵略性的气息。
他的肩膀几乎要贴近莉西娅的鼻尖了。
帝弥托利低着头，却不敢看莉西娅的脖子，而是垂着眼，和正露出无辜眼神的她对视。
强烈的太阳光照在帝弥托利浅金色下垂的睫毛上。
突然加重的呼吸，让莉西娅感觉到一丝不自然，她的心有些失去控制。
‘我不能被迷惑住，现在他正在怀疑我的力量是不是来自黑暗。’莉西娅努力让自己神智清醒，她于是去关注帝弥托利的好感度，已经接近百分之五十了。
这种方式让莉西娅可以将他当作是不真实的人物，将情感数值化，会让莉西娅冷静。
帝弥托利无法控制住自己胸中汹涌的情感，他几乎能够断定，莉西娅的力量和其它人都不同。
她总是有出人意料的能力，总是能吸引他全部的视线。
比如现在，他的右手从池水中缓缓拿了出来，湿哒哒的指头抚摸着莉西娅鬓角的头发。
莉西娅忍不住抖了一下，帝弥托利的右手又立刻托住了她打算侧过去的头。
“只是一朵花而已。”年轻的帝国继承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睁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殿下，从我出生那一刻起我就忠于太阳女神。”莉西娅退后了一步。
帝弥托利收回双手背在身后。“在问题弄清楚之前，至少不要让其它人知道你不能启动女神法阵的事情。”
他又上前一步，皱着眉头看莉西娅，虽然他心中情感波动非常大，但帝弥托利仍旧用十分冷酷的声音说。“怎么，你的动作和眼神，是害怕我吻你吗？莉西娅，你以后是会继承公爵爵位的，不要整天关注情爱，多读书。”
帝弥托利说完以后咳嗽两声，仍旧背着双手，非常不自然地离开了喷泉池旁，朝着城堡方向走去。
莉西娅满脸莫名其妙。‘明明他自己就有这个意思！！’
从苏发罗上游的城市派来了五十人左右的士兵，城主被软禁在自己的卧室。
变身成野猪人的城主儿子皮埃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城内搜寻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即使特洛伊也占卜不到皮埃罗的存在。
“没有嗅到任何气息，殿下。”猎狗纹章的苏发罗守军将领是一位头发花白的男性，他精神矍铄，穿着灰棕色的麂皮外套，胸口的银扣子擦得锃亮。
连通过气味来寻找皮埃罗都不成功。
“不过，这一定是针对您的阴谋。”年过六十的鲍勃虽然是贵族，但家中的子爵爵位却没有传给他，他一路凭借自己的能力坐上了守军将领的位置，却因为城主不作为，而这一生都未能实现他的远大报复。
发生这种事情，让鲍勃冷却已久的心重新燃烧起来。
一定有人对帝国不利，皇太子殿下需要他，帝国也需要他。
“殿下，不过我找到了野猪人的足迹，即使经过雨水的洗刷已经不是那么明显，但仍旧让我发现在一处画室旁，有一串足迹。”鲍勃说。
莉西娅听到画室，觉得有点过分合理了。“画室里面的情况是怎样的。”她忍不住插嘴了。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太正常了，没有任何痕迹和气味，画室主人说昨晚察觉到城中有异动以后，就一直紧闭大门，雨声太大，也没有听到脚步声，他们也和城主家没有任何交集。”鲍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位女士会在这种时刻插嘴，但他正想讲这一点。
帝弥托利露出微笑，对帝国老兵的认真态度表示了赞赏。“特洛伊公爵，有空的话，和这位鲍勃先生去一趟发现脚印的地方。”
莉西娅回过神来，立刻说。“我也去。”
原本打算带着她前往法阵台的帝弥托利也接了话。“我也同行。”
苏发罗的道路两旁，人们的神态不像是昨晚受到惊吓的样子。
可能被异兽侵扰，早已经成为这座小镇的常态。
“鱼！果子！鱼！”吆喝的话也不像霰岚大街上的那么多样化，小摊贩眼中都透露着疲惫。
“实话说，我觉得我们这趟过去，收获仍旧是没有。”特洛伊喜欢找漂亮女孩搭讪，这让他觉得再困难的生活中都是甜美。
“对自己有信心，特洛伊先生。”比起和帝弥托利讲话，莉西娅觉得和特洛伊这种花花公子聊天更轻松。
“哦，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没理由不相信自己，对吗？”特洛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朵花，递到莉西娅面前。“谢谢您的关心。”
“特洛伊，你有扶朵米子爵了。”一只手在莉西娅之前拿走了花。“前面就是了吗？”
帝弥托利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刚停下步伐的鲍勃。
莉西娅和特洛伊相视一笑。
画室是两层的木制结构，门口还有乱跑的鸡，和坐在地上玩耍的小孩。
帝弥托利将挂在门口，断了一根固定麻绳的牌子拿起来。“太阳画室。很普通的名字。”
“军官老爷，进来喝口热茶吗？”一位穿着粗布围裙的妇人拉住乱跑的孩子，满面愁容地看着莉西娅一行人。
特洛伊上前一步，对着如此沧桑地脸，他咽下了调侃风趣地话。“夫人，您昨晚确实呆在屋内，没有见到任何其它生物吗。店里也没有异常。”
他在预测这名妇人在他们离开以后，会去做什么。
“没有，先生。我发誓。”她甚至用真诚地眼睛注视着特洛伊，过了一会儿又去看鲍勃。“军官老爷，求求您了，生活已经够苦了，我们都快付不起房租了，求求您不要三番五次的过来了，上午那趟，您已经吓跑了好几个客人。”
50.英雄鲍勃
“女士，我们很同情您的遭遇，但是逃犯十分危险，如果我们不找到他，说不定也会危及到您，以至于您孩子的安全。”鲍勃义正词严地说。
特洛伊已经看到了想知道的东西，于是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
“我听到她进了屋子，上了楼，和一条狗对话，他让一条狗给她钱。”特洛伊和帝弥托利并排站着。
“那估计就是我们要找的皮埃罗先生。”莉西娅
等鲍勃和画室夫人说完话。
帝弥托利也和特洛伊还有莉西娅商量好了对策。
“我真的可以吗？借用厕所？你们确定吗？”莉西娅捂住自己的厕所，她听说过普通平民家中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厕所，是一条和邻居家连起来的臭气熏天的水沟。
“不用你真的去。她带你过去的时候，我和殿下溜上去。”特洛伊认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莉西娅妥协了，她假装捂住肚子，敲了敲已经关上的木门。
“您好，夫人，我刚打算离开，但肚子实在太痛了，您能把厕所借给我用一下吗？”莉西娅被自己拙略的演技弄得满脸通红，倒增添了几分真实感。
‘好感度三十，果然普通人的起始好感度都提升了呢。’莉西娅有了一点儿信心。
“当然，您请和我过来。”画室夫人热爱美丽的图片还有人物，所以对莉西娅的美貌也没有任何抵抗力。
她本来只是一名普通的妇人而已，结果昨天一直来画室买颜料的客人逃到这里来，还许诺风波过了以后会给她一袋金子，对了，他还被人变成了一条狗。
妇人推开后院的门，指着角落里的小棚屋说。“去那里就好了，我在这守着你。”
莉西娅在她友善的注视下屏住呼吸，朝着小棚屋走去。
她故意慢慢走，在听到一声扑腾从二楼传来以后，莉西娅和那名妇人猛地回头。
“如果你不想被烧死的话，就老实一些！”帝弥托利提着不断挣扎的大黄狗下楼。
后面还跟着许多慌张的画家，拿着画笔，一脸惊恐。
“你们！”妇人又生气又慌张，视线在一脸歉疚的莉西娅，和帝弥托利之间来回。“你们为什么要偷我们家的狗。”
“紧急征用，女士。”莉西娅灵机一动，在帝弥托利老老实实讲出原委之前，拖走了他。
不过画家们都知道城中一直在搜寻罪犯，大概也猜出了是什么原因。
帝弥托利将手中的大黄犬丢给鲍勃，在猎犬纹章的压制下，皮埃罗犬老实了许多。
“你做什么？”帝弥托利发现莉西娅正攥着几枚金币，好像想递给正坐在门槛上哭泣的妇人。“没有以扰乱安全罪将她抓起来，已经是我们的仁慈了，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贪欲造成的结果。”帝弥托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费神解释，他一把将莉西娅拽了回来。
皮埃罗在龙之注视下，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你们昨天就该死的！”他一点也不忌讳承认昨天的事情就是他做的。
特洛伊占卜他未来会做的事情，然后在他打算自尽时，及时拦下了他。
“你死了也没用，留下的尸体，我们会找人推演出你生前见到什么，做了什么。”帝弥托利的皮靴踩在皮埃罗的肩膀上，让他无法坐直。
他索性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太阳女神，救救你的虔诚信徒把。”
莉西娅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穿的是骑装，头顶还戴了一顶帽子。“谁指使你杀皇太子殿下？”
特洛伊今天使用了太多能力，已经有些头疼，正靠在一棵树干上休息。
“是女神的旨意！”他张开双臂，不停抖动。“云朵张开缝隙，从里面露出了太阳女神的旨意！”
莉西娅感觉他没有说谎，估计是教会的人通过手段制造了神迹。
“所以这些事情都是你计划的？”莉西娅觉得应该不是。
帝弥托利皱着眉头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又用靴子踢了他一脚。
“神说会降下神迹保护我，她做到了，我也一定要回应她！”他所说的保护他的神迹，应该是指那道分开布赫顿的闪电。
莉西娅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突然闪过红光。
刹那间，皮肉翻起，变成黑色的鬃毛。
莉西娅都没来得及反应，一股温热的血液喷到她脸上。
野猪人的獠牙将贸然挡在帝弥托利前的鲍勃扎了个对穿。
他们太轻敌了。
龙焰席卷了野猪人的皮毛，让他变成了一团火球。
“鲍勃！”莉西娅拿出治疗法阵，但是鲍勃的生命迹象显然已经失去了。
野猪人皮埃罗用了最后的力气想杀死帝弥托利，鲍勃没能承受住致命一击。
他在眼中充满坚毅，胸中充满信念的那一刹那死去了。
“不能烧死他，殿下！不然我们所有的事情都白做了。”特洛伊大声冲有些失控的帝弥托利叫喊。
莉西娅都没来得及擦拭脸上的血迹，上前一步靠近帝弥托利，握住了他发烫的手腕。“鲍勃先生一定不是白白死去。”
龙焰慢慢消散，一名浑身焦黑的人躺在勇士鲍勃的热血中，胸口不断起伏。
“小心！”莉西娅突然听到许多脚步声。
四人当初会选择在树林当中提前审问皮埃罗，是因为觉得在城主府邸和监狱中都有许多教会的人。
却忘记，教会的人肯定在跟踪他们。
果然，一支支箭都朝着他们而来。
莉西娅现在已经能很熟练地挥舞荆棘了。
“往后撤。”帝弥托利扛起地上焦黑的皮埃罗，又试图扛起鲍勃。
“特洛伊，我们两个抬。”莉西娅一边抵挡着迎面而来的箭，一边和特洛伊两人抬起鲍勃。
朝着来人的反方向跑。
莉西娅发现，这两个月以来，自己的力气变大了不少。
“这是贝河的支流。”三人来到一条河流旁，脚步声越来越近。
“沿河跑吗？”鲍勃的尸体太沉了，莉西娅和特洛伊只能暂时将英雄的遗体放在河边，脚步也停了下来。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水面上突然冒起了一颗脑袋。
“七肢怪。”莉西娅认出了它头顶的那颗星星，它居然沿着支流游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