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大忽悠帝》开篇 东汉末年,风起云涌,名将如云,谋士如雨…… 可是这么多有本事的娃,怎么就不能让百姓好好过日子呢? 学渣小混混穿越到了东汉末年,竟然变成了史侯刘辩,虽然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但是好歹还会忽悠! ………… 嘉,美也。嘉嘉乃是美上加美之意。要不,哥喊你美美? 郭嘉想尿~~~ 诸葛亮故作惊讶地喊道:“懿……德为师弟!” 司马懿不甘示弱地喊道:“亮……堂堂师弟!” 别忘了师傅常教导我们说:喜马拉雅一道墙,天山挡不住汉家郎,七个大洲四只洋,组团折腾开汉疆! 第001章 见怪不怪的穿越 第001章见怪不怪的穿越 ……………………………………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这回可是真死了。” 刚才王大兴追飞车抢匪来着。瞪眼看着俩坏蛋骑着一辆摩托车,疾速从一位老美女的身边飞过,坐在后座那娃伸手就拽下了老美女肩上的挎包,老美女都被拽翻了,真是婶和叔叔都不可忍啊!王大兴二话没说,一把将自己的坐骑小电电的电门拧到底,像追风的汉子一样撵了上去。 要说王大兴平常可真没这么仗义过,对于长相比较凶恶或者块头儿比自己大的人,还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可今儿不一样! 今儿……王大兴被分手…… 生生追出去两条街,王大兴的坐骑愣是没被摩托车甩丢,要是今儿真能勇擒俩抢匪,那也算满大街跑的那些个超标小电电终于有了可取之处。然而就在王大兴的英雄梦刚刚幻想了个开头,一辆违章转弯的小轿车突兀地出现在王大兴眼前。当目中无人的女司机终于发现了飞驰而来的王大兴,惊恐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并且瞬间又同时闭上眼睛和嘴巴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王大兴的小电电狠狠地非礼了女司机的小轿车,然后王大兴就起飞了。 这一刻很怪异,王大兴似乎从高空以俯视的角度清楚明白地看见自己的小电电撞击小轿车,车门都撞凹了,自己紧跟着飞过车顶,达到抛物线最高峰的时候,又一个“王大兴”从自己的身体里飞跃而出,继而从小电电上起飞的王大兴落地,翻滚,好像还挣扎了几下,就此寂然不动,而从身体里起飞的王大兴凌空盘旋了几圈,似乎是要辨别一下方向,然后就……就飞走了。 “靠!难道那就是哥的魂儿?等等!怎么人还没落地,魂儿就先出来了?难道……哥是被吓死的?”王大兴略微有些尴尬的猜想还没完,意识就已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 软……香……嗯……一把都抓不住啊!好像哪里又有点不对,尽管她的确很大,可也不至于让自己的手漫山遍野地跑啊。自然而然地吸了一口,居然还有水,王大兴瞬间惊恐了,不由得连牙齿都使上了劲。 “啊!” 一个痛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王大兴抬头,看见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还有……好大一对兔子。 好吧,用不着惊讶,这一点也不奇怪,王大兴可是来自一个拿穿越当遛弯,命中率绝对比抢春运火车票更高的时代。那位怀里藏着一对超大兔子的女人,就是他穿越后的乳母,姓杜。而此时才三岁的王大兴经过多方探察,也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史侯……刘辩。 还顾不上去想自己怎么就穿成东汉末年那位先被董卓废黜,后被李儒毒死的倒霉孩子……汉少帝刘辩,王大兴的思绪还停留在前世。说成“前世”好像容易搞混,因为从时间上来说,王大兴是从他生活的时代回到了大约一千八百多年前,这里才是“前世”,而他曾经生活的时代应该是“后世”,也就是说,这里哪怕一个刚出生的娃娃也比他大一千八百多岁,逮谁喊谁叔叔大爷的,人家都得亏死。 “这亏绝对不能吃!好吧,那么有她的时代,就算是我的前生吧。” 王大兴苦中作乐地如此想。 穿越之后的王大兴非但没有忘记前生的事,反而记忆变的从未有过的清晰。他清楚的记得她说“分了吧,找一个更适合自己的过。”那句话时,是左边眼角先落的泪。他知道她不是不爱自己,只是有苦衷罢了。 作为一个单亲妈妈,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的将来打算,找个能够撑起一个家的大男人才对。可王大兴只有大男人的脾气,没有大男人的担负,三十大几的人了,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更别提稳定的收入。整天只会忽悠,神侃,满嘴跑火车,她的儿子就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当然,也包括她自己。他和儿子一起洗澡,一起打游戏,一起看动画片,搞的像亲哥俩似的,有时连她都有些嫉妒。可她要的终究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而不是再多添个儿子。 王大兴断奶了,尽管杜娘那对超大兔子连三岁的刘辩都觉得诱惑难挡,可如今这个幼小孱弱的身体里是王大兴当家做主呀。王大兴前生有属于王大兴自己的兔子,王大兴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现在也还不到随便的时候,所以无论杜娘的兔子怎样诱惑,“小刘辩”也依然安详。孔子曰“这真粗话的折磨人呀!” 再所以,王大兴就毅然决然地不再抓兔子玩耍。 ………… 众所周知,汉灵帝刘宏可不是个什么好鸟。除了会做买卖,三公九卿这样的重臣高位都明码标价地卖,还有就是会掀宫女的裙子啊,认太监当干爹之类的荒唐事。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报应,在刘辩出生之前的皇子们一个没剩,全都挂了,所以刘辩出生之后没养在宫中,而是养在道人史子眇家里。大家甚至不敢称呼刘辩本名,而称“史侯”,因为他们相信史道人有道术,可以凭此保护皇子刘辩。说的再直白点,就是找个老道当干爹,求着各路神仙都给点面儿,保佑刘辩这可怜的娃能活成个人。 没有宫里的那些规矩,在史道人家里,刘辩就是老大。所以,还没有从前生王大兴那边回过魂儿的刘辩,可以不喝奶,可以不上茅房撒尿,可以把自己整天整天关在屋子里,不许任何人打扰。括弧,皇帝老儿的孩子,好像本来也不用自个儿上茅房吧? 王大兴会画图,画世界地图,因为她是测绘制图师,每次忙到没工夫和王大兴打情骂俏起腻歪的时候,就命令他自己去画世界地图玩,久而久之,王大兴就真的学会了。可他现在只想画下她的容貌,他怕时间久了自己会忘记,然而很可惜,王大兴不会画美女图。 先画一个圆,再画赤道中线。粗话的,王大兴用毛笔连一个圈都画不圆润。没办法,只能用烧焦的小木棒代替画笔。经线、纬线、回归线,上下两头是南北极。台湾紧贴一百二,三分之二过北回。对面画条弧,上边占个角,往下顺弧是香港,往上缺尖是上海……地中红海分非洲,南北美中间是巴拿马,南回归线穿大洋,两条经线二五零,还是南极最好画,不是陆地就是冰……王大兴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地图的轮廓里渐渐有了山脉、河流,岛屿和湖泊,还有也许已经变成了沙漠的荒芜。经过日日夜夜,艰苦卓绝的奋战之后,一张王大兴尽量使其精细,但其实仍属于粗略的世界地图终于完成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浮现在王大兴眼前的,惟有那张熟悉的脸庞。 ………… “史侯,饿了吗?先吃饭吧。” 杜娘尽量慈祥可仍旧媚惑无限的声音传来。 “史侯……死猴!刘辩,粗话的,留小便还是留大便?” 自从王大兴穿越以来,最为郁闷的就是这个破名字。王大兴不喜欢这个名字,很不喜欢!几乎达到愤恨的程度。就算回头当了皇帝,那也是个“少帝”,少帝的意思就是指被废黜的皇帝。 尽管前生“王大兴”这名也不见得多高明,“歪果仁”都是把姓放在名字后边的,所以赶时髦的王大兴小时候闯荡江湖的外号就叫“大兴王”。这里的大兴可不是说北京首都的那个大兴,而是王大兴出生的那个村子的上一级领导单位——大兴乡。这破外号可没少给王大兴招揍,本校高年级的,别校有名头的,以及哪个学校都不要的,一拨一拨的来找王大兴啊。 “你就是大兴王啊?来,来,来,咱们谈谈心。” 为了少挨揍,王大兴打小就练出了一身忽悠的本领。看见小的才装老大,看见大的都攀关系,遇上横的就得冒充熟人,来回牵扯啦,天南海北的一通神侃下来,能当知己的绝不喊朋友,能当兄弟的必须得拜把子。要说还是那种傻了吧唧外加一点缺心眼的愣头青最好忽悠,只要摆出一副“我为你好”的架势,再来点豪言壮语,两肋插刀的玩意,以后可就有了响当当的打手小弟啦。真要是遇着不要命的,不是还有三十六计走为上嘛,嫌走的慢了还可以跑,跑的慢还可以蹿。 两世为人,连个顺耳的名字都没有,这也太憋屈啦!关键在于这还是皇家给取的名字,想改?估计比拿身份证报省厅都难,大逆不道啊。刘辩、史侯、皇子辩、少帝、汉少帝。 “汉少帝……汉少——大汉少爷,这个说法算不算很时尚?勉强还说得过去,要不就这么凑合着?” 大概在如过江之鲫般众多的穿越者之中,王大兴是头一个为了名字而苦恼,并绞尽脑汁才妥协似的,解决掉这个苦恼的人。 ………… 公元179年,东汉灵帝光和二年。 这一年,宦官王甫和他的养子王吉死了,太尉段颖也在狱中畏罪自杀,有点像好官的卫尉阳球下狱死,刘郃下狱死,陈球下狱死……让他们爱死都死去吧。没有人知道,这一年,皇子辩的乳母杜氏,明明已经不喂奶了,却还可以领着奶妈的工资,而皇子辩偷偷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刘汉少! 为了同情王大兴,又或者是可怜被他从脑袋里绞出的那一地汁水,往后大家也就都喊他汉少吧。 第002章 忽悠老道当亲随 第002章忽悠老道当亲随 …………………………………… 其实史老道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够憋屈的,别人当干爹,混好了,还能和干女儿亲亲摸摸,可史老道这干儿子,简直比祖宗还难伺候,没办法,谁让人家亲爹是皇帝老儿呢! 要说从前史侯也不这样,就是个三岁的小屁孩,睡醒了吃,吃饱了玩,玩累了再睡,再闹还能闹上天去啊?再说了,身边还有奶妈、婢女什么的,根本用不着史老道操心。可是自打那一天,奶妈衣衫不整,慌里慌张地跑来告诉自己,说史侯中邪了,好像一切都变成另外一副模样。想起奶妈的胸……哦,不对!是想起那一天的情形,史老道就止不住地念“无量天尊,哦咧个去……” “杜娘,杜娘!老神棍呢?” 听到这个稚嫩且尖利的叫声,史老道脑袋瓤儿都疼,真觉得比元始天尊宠召还让人颤抖,也不等别人来唤,自己撒开脚丫子,慌里慌张地就跑了过去。 史老道并不老,估摸着能有三十来岁?和前生的王大兴相比,指不定谁大谁小呢。但是在这个满街溜达着三十来岁的爷爷和外祖母的世道里,好像喊一声“老道”,亦无不可。再说了,刘汉少压根也不信什么佛道鬼神,又怎么可能尊崇一个在他看来不过是装神弄鬼的老道?最最关键的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这副小身板是谁了。正牌皇子啊,未来接班人!如果这都不嚣张,不嘚瑟,也太对不起前生王大兴的性格了。所以,现在刘汉少心情好的时候,史老道就是史老道,如果刘汉少心情不好,史老道就只能是老神棍。 史老道赶过来的时候,刘汉少正一手扶着门框,一脚踩着门槛,可是门槛有点高,他那只小脚丫又不停地抖,让人看了,总担心下一刻,他那没用的小玩意就会暴露出来。 杜娘已经先赶到了,差去喊史老道的人和他走了个对头,刘汉少见二人都来了,小胳膊一挥,算是招呼了杜娘与史老道,自己扭头就往屋里走,却突然又转回身,对着屋外那些仆役、婢女、卫士摆了摆手。 “小的们都下去玩吧!离远一点,不然的话……” 刘汉少话没说完,却举着小手伸在半空,手指头挨个攥进手心,然后用力地一捏小拳头。大家都已经懂了这个动作的含义,关键是才三岁的史侯也懂这个含义,是不是早了点? 史老道把刘汉少的言行举止看在眼里,脑袋瓤儿又一阵疼。也没见天有异象啊,怎么史侯好好的就变成妖孽了呢?看上去也不像有病,吃喝拉撒睡,不用人操一点心,但是一个三岁的娃能够如此,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操心的事。偏偏这些情况又不敢向宫里奏报,说自己没能护佑好史侯,让他变妖孽了?没事找事,拿自己小命逗着玩哪? ………… “杜娘,绣工怎么样?这个东西能照着绣出来不?” 蹦蹦哒哒地跑到几案前,刘汉少神神秘秘地打开一张纸。杜娘和史老道好奇地凑过来观看,只见纸上画了个圆圈,里边还有一坨一坨的几个像云彩坨的玩意。要是这样的东西被刘汉少画在被窝里,杜娘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可是现在,完全一脸懵。 尽管不知道刘汉少要干什么,杜娘还是很肯定地点点头,刘汉少反而把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我说的不是这么大,是……那么大!” 夸张地伸展俩胳膊比划了一下,好像还达不到自己的想象,于是刘汉少又说:“要大的像一整面墙!” “啊?” 杜娘惊诧的连嗓子眼都露出来了,史老道捻着胡须,也不知道捻下来多少根,大概心里又在念叨无量天尊。 嗓子眼晾久了,难免发干,杜娘狠狠地咽了一口吐沫,疑惑不解地问:“史侯,您这到底要做什么呀?”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就说能不能绣吧!” 看着刘汉少严肃的小脸,满是果决的态度,杜娘也不敢违拗,艰难地点了点头,又急忙补充说明。 “奴婢一个人肯定不行,得多找些女红一起做。而且,史侯说要一面墙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宽幅的布料啊……” “不够宽就拼接呀,两幅接在一起。看见中间这条线了没?” 刘汉少指着地图上到赤道,又说:“就顺着这条线上下接。两幅不够就四副,四副不够就六幅、八幅,总有够的时候吧!” 小嘴吧嗒吧嗒,刘汉少说的倒是轻巧,杜娘边听边想,忖量着绣工规模,不由得冷汗直冒。 “还有,这件事要绝对保密!否则,那些女红全部都要……” 稚嫩的小脸故作狠戾,小手又伸在半空,手指头挨个攥进手心,捏成拳头。比划了一大堆动作,刘汉少才想起来,好像她们女人那里没什么可捏的,又慌忙伸直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脑门上的冷汗,终于滴落在胸上,不知道杜娘是为难,是惊恐,还是茫然。 反正刘汉少是说痛快了,才不管杜娘怎么想,转而又对患上“间歇性老年痴呆”的史老道吆喝上了。 “史老道。” 就这么一嗓子,史老道便浑身颤抖,只见刘汉少拿着一把短匕向自己伸过来,正考虑要不要逃跑,却见他又递过来一只毛笔。 “给我削个尖出来。” “啊?” 史老道接过短匕和毛笔,呆傻地问:“怎么削?” “你怎么那么笨呢?就是把这个毛头削掉,剩下这个管子,左削削,右削削,削个尖儿出来就好了啊。” 这些活不是刘汉少自己不想做,只是笔管太硬,他那小手小力气的,削来削去也削不齐整,所以才抓了史老道做帮手。一边指挥,一边还唠叨不停。 “对,就这样……左边再削点,右边右边。活笨死你!两边要对称,不明白啊?” 好不容易削好了笔尖,刘汉少在纸上试了试,有些锋利,纸都划破了,于是又跑到门口,撅着屁股在石板上磨了两下,然后再把笔管中空塞满布丝,满是慎重地对史老道说:“老道,下面可是技术活了。看见中间这个孔了吧?用容易吸水的软木把它塞紧,但是软木外面也要留出一部分,顺着这个斜度削整齐……” 如果不是看见刘汉少拿着笔尖在纸上试着划拉,史老道大概会一直呆傻下去,但是当他大概猜出刘汉少的用意之时,除了不敢相信,就是浓厚的小兴趣。 经过一顿饭工夫的不懈努力,刘汉少与史老道联合出品的第一支蘸水笔终于横空出世,当刘汉少以一种奇怪的握姿,蘸上墨汁,行云流水般在纸上写下一些字的时候,史老道彻底呆傻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没毛秃杆的东西真的变成了笔,写出了字,还有那些字,是横排写的,而且有的史老道能认识,有的还不认识,好像是一种全新得字体。最最关键的是,这些……真的都是眼前这个三岁的小屁孩搞出来的吗? “怎么样?没玩过吧?来,你也试试!” 看着史老道一脸懵圈,刘汉少又嘚瑟劲十足,心里却在想,早先臭儿子总是拿老师布置的手工作业来难为自己,不知道偷偷骂了他们多少次。学校难为难为孩子也就算了,何苦连家里的大人也不放过啊?从幼儿园开始就没消停过!一个小学生,好好的认几个字多好,还搞什么手工,学什么英语?最终,臭儿子还是被网络游戏拐跑了,而自己却被各种制作啊、原理啊,勾搭的成了手工达人。不过此刻,刘汉少终于懂得了学校的一片苦心,他们是在给广大穿越者加血、补钙,激增先天优势呀! 杜娘还只是有些惊讶,觉得史侯是个聪明孩子罢了,能想出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史老道却是读书识字的人,深知其中的重大意义。 “史侯,这是什么字?是这么握着吗?”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史老道的震惊程度,刚才那个没毛秃杆,此刻握在自己手里,好像握紧些怕捏坏,握轻又怕它跑喽! 此刻刘汉少也已反应过来,自己写的是简体正楷……好吧,就算这些乌龟爬的是正楷,也和他们用的繁体隶书有不小的区别,于是,指着自己写的字下边,对史老道说:“我说,你写!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谁也不知道,我有多少秘密……我是一个小龙人……小龙人!” 说着说着,刘汉少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鬼知道刘汉少试笔,为什么偏偏会写下这么几句歌词,大概是哄臭儿子玩的时候,总是一不小心就暴露出自己的出品年代。 写着写着,史老道忽然搁下笔,匍匐在地,向刘汉少大礼参拜起来,一边磕头,还一边不停地叨咕。 “上仙下界,贫道蒙昧无知,不识真君,还请上仙恕罪恕罪!上仙啊,快救救天下百姓吧……” 一旁的杜娘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着史老道又是磕头求告,又是痛哭流涕,也麻溜的跟着磕起头来,倒是把刘汉少搞了一脸懵。 据说黄帝打败蚩尤后,巡视四方,还从原来各个部落的图腾上取一部分,创造了龙图腾。至于把皇帝当成龙,一说是从秦始皇开始的,也有的说是从刘邦开始的。刘邦说自己的老妈和龙那个啥啥了之后,就生了自己,估摸着刘邦和耶稣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因为耶稣也不愿当木匠的儿子,非说自己是老妈和“卖糕的”联合出品。倒是“真龙天子”一词,周朝就已经有了,众所周知“周天子”嘛,反正它们这些玩意都是“神兽”,告诉大家,咱不是一般人儿,忽悠忽悠老百姓呗。 可巧,刘汉少哼着唱着说自个儿是小龙人,听到这话的又是一个信神信鬼的老道士,再加上那些“神迹”作证,这要是不磕几个头,都对不起史老道多年的修行。但是汉灵帝刘宏现在可还没死哪!卖官赚钱,掀宫女裙子,这些都干的正嗨,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死的难看的绝对不止刘汉少一个人! 况且刘汉少也不愿意当那个倒霉皇帝啊! “嘘!” 自打穿越以来,刘汉少头一回觉得有点小怕怕,赶紧制止了史老道和杜娘。 “泄露天机,不得好死!” 史老道不再叨咕了,却还是多磕了几个头,才和杜娘一起,渐渐止住。以后怎么办且另说,眼前要是把这俩人忽悠住了,起码自己想干点什么也方便,自在。 “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半句。你们两个跟着我混,以后就是我的亲随,我保你们仙福永享……” 第003章 活着还是死球去 第003章活着还是死球去 …………………………………… 现在得说成光和二年,十月。 这一年有两个牛叉级人物出生,一个是凤雏庞统,庞士元,另一个是司马懿。就是不知道这个月份,两位牛叉是像小鸭子一样已经呱呱坠地了呢,还是尚在闷罐泳池里学潜水。反正他们都是要和那位智多近妖的诸葛先生论交情,和刘汉少又没半毛钱关系,和“王大兴”就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了。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刘汉少始终没有走出过那间屋子,与别的穿越者不同,别人能够很快地融入自己的新角色,哪怕睁开眼,一道刀光劈来,也能神反应地躲避过去,并且施以有效反击。而刘汉少则是失了魂的人,他很想把那一滴泪擦去,或者亲吻,又害怕它消失不见,那也许是她爱着自己的最好说明。 前生的“王大兴”可以是学渣小混混,宅男穷吊丝,遇到她之后,最大的梦想也就是成个小家,过过小日子,实足的小人物一枚。连私房钱都没敢想过要藏的人,当皇帝?刘汉少一点兴趣都没有。 照理说,不应该呀! 按照“王大兴”那种人来疯的性格,应该很喜欢当皇帝才对,威风八面,牛叉哄哄,小混混混到死,能有几个混上皇帝的呀?哦……好像也不少,比如刘邦邦,朱璋璋,蒋石石…… 扯远了。 反正刘汉少就是没有当皇帝的心思,前生的“王大兴”可以有懒癌拖延症,选择困难症,密集恐惧症,甚至再来那么点抑郁症,就是没有“当皇帝过瘾症”。也许是离开她的时间还短,“王大兴”也好,刘汉少也好,这个魂儿都还在游离或放逐,不是说失恋要三十三天才能缓过来劲嘛,现在才三十天,还差三天。 只是,现实的荒诞,永远比人类脑洞要大的多! 撞死“王大兴”,刘汉少也不相信,离开她的距离,不是空间,而是时间。怎么一撞就一千八百多年呢?自己的小电电当时的时速到底有多高?论光年飞驰么? 这一个月里,刘汉少无数次想到死,只是迟迟不敢付诸行动,因为他无法确定,自己在这里死掉之后,是能够回到她的身边,还是会去到另外一个更加荒诞,不知所谓的地方。他怕离她越来越远,当然,他也很怕死,即便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 月明星稀,夜空万里,洛阳的十月已经很凉了。这是刘汉少第一次出门,括弧,仅仅是走出那间屋子的门,却爬上了屋顶,躺着看星星。 这人好像还真够矫情的。 是,是矫情,毕竟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孤独。 刘汉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来人哪!” 随着杜娘惊慌失措的叫声传出,府里上下立刻炸开了锅,仆役、婢女、卫士,人影攒动,灯火重重,史老道也慌里慌张地赶过来,道袍都顾不上系带。 “何事惊慌?” 似乎这么问,显得不够急切,史老道又学着刘汉少的语气,连声催问:“怎么了?怎么了?” 整座史侯府,名义上是史老道的家,实际上却只围着刘汉少一个人打转转,偏偏刘汉少睡觉不让人陪着,连个婢女都不要。一个三岁娃,自己在一间诺大的屋子里呆着,即使寻常家的大人也不放心啊,所以这一个月里,杜娘每天晚上总要偷偷地去刘汉少的屋里看几次。有时刘汉少睡着了不知道,有时即使失眠睡不着,也装作不知道,但是对于这份关怀却心知肚明,因此,相对于史老道来说,刘汉少对待杜娘还是比较客气的。 “史侯不见了。” 已经过了最初的惊慌阶段,杜娘不敢再大声嚷嚷,要是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府里上下没一个人能脱得了干系。 刘汉少在屋顶上早就发现了下边的状况,一开始还纳闷他们大半夜的都发什么神经,后来又想该不会是有什么反贼、坏人的杀过来了吧,这动荡年月,发生什么事可都说不准。那自己可得藏好喽,万一情况不妙,要怎么样及时开溜呢?结果……真有点尴尬。 “咳咳……我在这儿。” 看见这个小小身影出现在屋顶上,不管是睡的正迷糊的,还是已经吓半死的,都不禁松了口气,唯独杜娘更加紧张了。 “哎哟我的天,史侯怎么爬上屋顶去啦?快快,来人。不不,是去找梯子……” “用不着那么麻烦。史老道,我现在跳下来,你可要接住了啊。” 因为席地跪坐的缘故,所以汉朝当时的屋子相对低矮一些。刘汉少说跳就跳,自以为很帅地从屋顶一跃而下,众目睽睽,幸亏天黑,再者,他的“小刘辩”还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偶尔走光,也是很可爱的。不过,这个小玩意是不是也得跟着刘汉少一起改名,还可以探讨。 杜娘一把将刘汉少从史老道怀里抢过去,又是捂手,又是贴脸,恨不得现在就敞开怀抱,把他裹起来,暖热喽。 史老道脸色铁青,沉声问道:“今夜谁当值?” 两个卫士什长和一个婢女闻言,立刻从众人之中走上前来,扑通跪地,诚惶诚恐。 “拖下去……” 不等史老道发令,刘汉少已经打断了他。 “干吗?你要干吗呀?没事没事,大家都回屋睡去吧。” 前生小人物,除了洗澡的时候让她擦擦背,别人也不可能伺候他。连让人伺候都不习惯,刘汉少更不可能动不动就打人杀人了。原本这都不算个事,却被他们整的……心里已经很尴尬,再被他们继续整下去,大概刘汉少也要喊天哪。 别人听了刘汉少的令,暗自庆幸自己能够平安无事,都急急忙忙退了下去,可是两个卫士什长和那个婢女却还跪在原地,不敢稍动。 刘汉少急着从杜娘怀里逃出来,本来都已经要回屋了,看见跪着的三个人,又返回身,纳闷地问:“不是说了,让你们都回屋睡觉去嘛,怎么还跪在这里不动啊?” 其中一个卫士什长铿锵有力地说:“卑职失职,请史侯责罚!”看他那个架势,也不知道是请罪,还是请功。 刘汉少无奈地摇摇头,又问那个婢女。 “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啊?” 婢女其实还只是一个小女娃,看上去能有十来岁?甚至可能还要更小一些。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听到刘汉少问话,又连忙尽力稳住自己的情绪,颤声说:“原本应该是婢子值夜……” 值夜的婢子本来都是要守着刘汉少的,哭了闹了,起床尿尿,都得伺候着,可他不是不许别人进屋嘛,所以值夜的婢子就只能躲在旁边的小屋避寒,晚了难免打瞌睡。说起来,还都是刘汉少害的人家。 这不是一个人和人能够平等相处的时代,汉朝礼节一般只要弯腰拱手,可是动辄下跪……别说是汉朝,即使一千八百年后,也还是能够看到一些求告无门的小人物,以下跪的姿态出现。所以…… 所以刘汉少可不想在他们面前显得矫情,小手一大挥。 “起来吧,地上那么凉,都跟我回屋。杜娘,我有点饿了,去拿些糕饼来吧。” ………… 三个人和史老道跟着刘汉少回到屋里,呆呆地站着,连史老道都显得有些拘谨。刘汉少个儿小啊,总不能仰着头和他们说话吧。 “坐吧,大家随便坐。” 说的倒是挺客气,可是屋里连个椅子也没有,扑扑通通又跪了一地。刘汉少可不愿意这么跪坐,直接脚尖一踮,就近坐到了几案上,好歹与大家的高度基本持平。 也许是因为今晚心里冷清,刘汉少少了一些忽悠的情绪,可是几个人干坐着,也没意思,于是没话找话地问那个婢女。 “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婢女战战兢兢地答:“回禀史侯,婢子贱名任红昌。” 刘汉少老气横秋地“哦……”了一声,似乎觉得只问女的,不问男的,不公平,于是又随便指了一个卫士什长。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啊?” 被点名的就是刚才铿锵请罪的那个卫士什长,此刻却忽然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 “回禀史侯,卑职姓高,贱名……大狗。” 刘汉少没涵养,当时笑喷,高大狗也就更加羞涩。好歹还是个什长,怎么拿着小名往外说呢?刘汉少再问另外一个卫士什长,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奇葩的名字,结果另外一个非说自己没有名字。 “好赖总得有个名儿吧?不然,平时大家都怎么喊你呢?” 经不住刘汉少逼问,另外一个卫士什长犹犹豫豫地说:“卑职自幼父母双亡,没名没姓,流落街头行乞的时候,因我黑瘦矮小,别人都喊我猴子。有时为了争抢一口吃食,同别人打斗起来,他们就骂我是死猴子。后来投军,差官问我姓名,我也就说自己姓史,名猴……子……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卑职绝非有意冲撞……” 这一回刘汉少没有笑,天雷滚滚,已经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多嘴问哪!当初就觉得这名字破,结果绕了一百圈,还是听到这样的故事,真是没有最奇葩,只有更奇葩。 愣怔一会,刘汉少又说:“猴子,你这个名确实不太高级,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吧?” 原本死猴子请罪,还在不停地磕头,听到刘汉少要给自己起名字,也是一愣,随即请罪改成了谢恩。 “韦光正!这个名字怎么样?以后你就姓韦,名字是光荣的、正确的意思。” 汉朝的时候,名和字得分开,比如曹操是蒙的,刘备是玄的,刘汉少再无知,也是知道的。可是他不管这些,他给自己还起了两个字的名字呢。也不管死猴子答应不答应,反正以后他就叫韦光正啦。其实,这个担心也多余,赏赐、赏赐,能得刘汉少赐名,那是赏下的恩典! 摆平一个,再换一个。 “大狗啊,你好歹也是做什长的人,以后说不定还要做都伯,做校尉,做将军,现在这个名字确实有些不雅,不如我也帮你改一个,如何?” “拜谢史侯赐名!” 高大狗的声音马上又变回铿锵。 “尚。军人尚武,以后你就叫高大尚!” 第004章 汉少的糕饼班底 第004章汉少的糕饼班底 …………………………………… 刘汉少几个人在屋里正说着话,杜娘端着食盒走了进来。汉朝那会儿管所有的面食都叫“饼”,类似馒头的就叫蒸饼,类似面条的就叫汤饼,所谓糕饼,自然就是糕点零食之类的东西,不过能拿来给刘汉少吃的,肯定得是高级货。 屋顶躺半夜,又唠这么多话,刘汉少还真是觉得饿了,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一边吃还一边招呼。 “来,大家一起吃。” 见大家都不伸手,刘汉少还跳下几案,拿了一块糕点走过去递给小女娃任红昌,可是任红昌却连连摇头,直说“婢子不敢,婢子不敢……” 史老道也连忙劝阻。 “史侯,尊卑有别,礼不可废。” 刘汉少把眼睛一瞪,奶里奶气的声音中却透着一丝冰冷。 “是礼重要,还是我说的话重要?” 大家默不作声,不知道是在思索刘汉少的话,还是仅仅畏惧于皇子的威严。刘汉少看了一圈,最后还是把目光定格在任红昌身上。这个小女娃其实长的很好看,就是太瘦小了些,再加上畏畏缩缩的模样,透着惹人怜惜,招人心疼的感觉。 “小红妹妹,以后你就跟着哥,哥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不好呀?” 人家虽然十来岁,可比三岁娃也大多了,但是刘汉少不管这些,反正就是妹妹。任红昌哪敢说不啊,只得点头应诺。 “那现在哥命令你把这块糕饼吃掉,好不好?” 嘴上说是命令,末了却总问人家好不好,刘汉少可不会颐指气使呀,除了吆喝几句史老道。 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刘汉少递来的糕饼,任红昌没敢咬,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 刘汉少转身拎着食盒,就近又走到韦光正身前。这小伙子大概也就十七八的模样,虽然算不上魁梧,但是浑身上下透露着严谨,能从一个要饭娃做到卫士什长,还被派来保护皇子,想必有些真本事。 把食盒放在韦光正面前,抬手拍着他的肩膀,刘汉少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光正啊,你娃面子大了,还得哥伺候你吃糕饼。” 先说卑职不敢,再说谢史侯赏赐,然后才伸手拿了一块糕饼,韦光正做啥事都带着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劲。 好歹人人有份,每个人都捧着糕饼,哪像是要吃东西啊,反倒像端着酒碗拜把子似的郑重其事。 “吃吧,吃吧,今天一起吃了糕饼,以后大家就都是我的亲随,好不好?” 心情忽然好转很多,似乎今夜的她,已经入睡,所以刘汉少又有点要撒欢的冲动。 “我说兄弟和女兄弟们,大家以后都是自己人,我可得给你们立两条规矩。第一,人前姑且不算,只有咱们自己人的时候,你们不许再喊我死猴,就喊我汉少。第二,别拿规矩礼数来招我烦,更不许你们自轻自贱,动不动就下跪。做我的兄弟,要挺直了腰杆,堂堂正正。小红妹妹,尤其是你,以后多跟哥学学怎么嘚瑟。来,喊一声汉少,我听听。” 也不知道任红昌倒了什么霉,今晚处处被刘汉少拿来做试验。 “喏。汉……汉……” 汉了半天也没汉出来。 “不喊是吧?不喊汉少,就喊声好哥哥来听。” 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居然好像要调戏良家儿童似的。此刻真看得出高大尚和韦光正的军人素质了,居然咬着牙关,一动没动。杜娘早呵呵笑出了声,史老道直咳嗽,好像再不喝口水,就会被糕饼噎死似的。 看着任红昌又羞又急,快哭了的模样,刘汉少也不忍心再逗弄她,转而又对高大尚说:“大尚,你来喊。” “喏,汉少!” 高大尚还是那么铿锵有力,大半夜的也不怕吵醒别人。刘汉少却一拍脑门,汉朝就是汉朝,怎么处处都不习惯呢?刚才其实任红昌也应诺来着,只不过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刘汉少也没注意,高大尚可是军人,一声有力地应诺,立马就把刘汉少又拉回了荒诞残酷的现实。 “再加一条。以后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要回答到,我命令你们的时候,你们要回答是。记住了吗?来,学一遍。高大尚!” “到!” “喊我。” “是!汉少!” “嘿嘿”偷乐起来,虽然高大尚是跪坐着,但是这两声回答让刘汉少很满意。 “史……” 就说了一个字,眼看着刘汉少又要瞪眼,史老道连忙改口,又问:“汉少,晚上不睡,上屋顶做什么呀?” 做什么? 是啊,自己大半夜的不睡觉,爬到屋顶上做什么呢? 刘汉少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脸上却是神神秘秘的表情,难道要他对一个老神棍说自己是在想一个女人?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别人都听的一头雾水,史老道却恍然大悟,汉少这是在吸收月之精华啊! 被刘汉少这么一折腾,大家倒是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困了,可是刘汉少已经没有了再玩的心思。 “大家各回各屋,睡觉去吧。小红妹妹……” “到!” 话还没说完,任红昌听到刘汉少喊自己,居然像高大尚那样,马上有力地回答一声。声音又细又尖,看样子她可是憋足了劲呀,只听得刘汉少脑门黑线。 ………… 第三十三天,不知道有没有从她那里走出来,刘汉少却是穿越后第一次走出史侯府。 皇子要出门,安排的仆役、婢女、卫士一大群,刘汉少居然一个也不想要,这哪能行?本来史老道和杜娘就不放心,让一个三岁的小屁孩自己跑出去玩,谁家大人也不敢呀!不管刘汉少怎么忽悠,史老道和杜娘就是不答应,连杀头恐吓的话都说了,还是不行。没办法,刘汉少只得妥协似的,带上了任红昌,高大尚和韦光正。 刘汉少是疯了吗? 没有。 他想跑! 估计把那位智多近妖的诸葛先生拽过来,也不可能想到,堂堂皇子,史侯刘辩居然要翘家。 刘汉少也有刘汉少的苦衷啊。 经过这么多天的琢磨,刘汉少不得不害臊地承认,自己胆小的连去死都不敢。“就这么瞎活着吧,活到哪算哪。”想法有些颓废,可既然是怕死之人,又明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总会想法子躲避。 十年以后,董卓进京之时,就是自己玩完之日。当个毛球皇帝,前后总共就一百来天,再把小命搭上,刘汉少坚决不干。董卓那娃就是一糙货,虽说糙货好忽悠,可是他野心太大,已经无法控制了。按照前生“王大兴”的生存法则,打不过就跑,跑的慢就蹿,所以刘汉少想卷扒点钱财,早早地躲都没人认识的地方,当个有钱阔少也不错。 想的很美,只是……未遂! 其实洛阳城还是属于皇城性质,一大半都是皇家宫殿以及三公大臣们的府邸。成年皇子原本要住在南宫东边,和三公府邸挨着,可是刘汉少不是“出家”么,所以史侯府在中东门附近,再往北就是上东门和永安宫。西北则是鼎鼎大名的北宫,刘宏掀宫女裙子的地方。 溜达在汉朝的洛阳城中,满目繁华,一点也看不出一个末代王朝的颓败。南北宫,六九城,十二城门,二十四大街,过不了几年,这些都会被董卓那糙货一把火烧光光,淹没在岁月的长河里。刘汉少可没心思感这份慨,他要急于给自己制定一个出逃计划,打仗的时候,傻子才往大城市跑呢。 刘汉少带着任红昌三人直接出了城,洛阳北边有个北邙山,他想去哪里看一看。原本的历史之中,董卓就是从那里迎回少帝刘辩,然后又废又宰的,所以刘汉少想先去探探地形,万一到了无法避免的那一天,也好混个路熟,跑起来也快点。 大部分的居民都是住在城外的,而且越走,所见之人越穷困潦倒。 “史侯,咱们都出城走这么远了,您到底想去哪里玩耍?” 高大尚毕竟是一行人中最年长的,而且护卫的责任也全由他和韦光正担着,不由得不担心。 “你喊我什么?要罚,回家打屁屁。” 打屁屁这个词史侯府的人已经耳熟能详,也确实有人因为口误被打过,刘汉少倒不是真的要惩罚谁,甚至最开始还因为行刑之人下手过重被骂过,但是……这个问题,关键是……面子上挂不住啊。 “这不是在府外嘛。” 高大尚小声为自己辩解。 刘汉少也不理他,自顾自地问:“我想去北邙山上看看,应该怎么走啊?” “北邙山上有什么好看的,到处都是墓地。再说,那里也太远了,怕您是走不到。”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旁的任红昌忽然“啊”地一声惊叫。高大尚反应迅速,立即弯腰将刘汉少抱进怀里,韦光正则闪身挡在了刘汉少身前。 是前边路上有人打架,确切地说,是大人欺负小孩。有一个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娃被一个看着就讨厌的玩意打倒在地,一旁还有一个小女娃一边哭一边喊:“别打我大兄,别打我大兄。” “住手!” 刘汉少一声大吼,从高大尚怀里“出溜”下来,走上前去。 旁边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但是没人敢管,因为讨厌玩意穿的那身行头看着就不一般。 估计讨厌玩意也没想到有人敢出来挡横,而且还是个吃奶的娃,张口就骂。 “谁家的小崽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放肆!” 刘汉少及时地瞪了高大尚一眼,使他下边的话没能说出来,因为刘汉少忽然觉得,这个讨厌玩意好像有点意思…… 第005章 文聘这可怜的娃 第005章文聘这可怜的娃 …………………………………… 天子脚下,鱼蛇混杂。 刘汉少这么想,绝对不是想骂谁,因为皇帝才是龙嘛。 讨厌玩意久居京城,也还是有些见识的,眼看着挡横的吃奶娃身后那俩随从相貌不俗,估摸着也是哪个有权势人家的孩子。但是讨厌玩意后台很硬,王公大臣都得给面子,所以依旧嚣张地说:“我乃中常侍韩悝之子,韩旭韩东明,你待怎地?” 刘汉少没涵养,刘汉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不知道韩悝是哪棵葱,但是“中常侍”可是大大有名啊。 “你爹是阉人?那你……怎么来的?” “太监”一词是后来才出现的,汉朝的时候还称“宦官”,不含贬义。 太监心里空虚啊,尤其上了岁数,更容易感慨人生,所以就喜欢给人当干爹玩。有过继子侄的,有收小太监的,也有培植宫外势力,敛财为祸的,连曹操的爷爷不也是太监嘛。 韩旭虽然讨厌,但是人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刘汉少戏谑的意思,如果连太监老爹的面子都不能围护,估计这儿子也就当到头了。 “小崽子找死!” 说着,韩旭就向刘汉少冲了过来。 这一回还没等高大尚弯下腰,刘汉少已然跑回他身边,往怀里爬了。韦光正闪身挡在刘汉少身前,照着冲过来的韩旭就是一脚,踹的他嗷嗷直叫。 韩旭那边还有十来个随从呢,看到韩旭吃亏,纷纷赶上前来,有的拉扯韩旭,有的招呼韦光正。 要说韦光正这小子还真是不含糊,四五个人近不得身,反倒被他打的满地爬。韩旭已经急红了眼,被随从们拉起来之后,怒吼着:“给我打!照死里打!打死这些狗东西!”有了韩旭的吩咐,再扑上来的随从们可都亮了家伙。 汉朝军队里配置的短兵器,一般都是环首刀,但是韦光正抽出的居然是一柄剑,身法灵动,剑光诡异。 周围看热闹的人躲闪的更远了,也不知道是想给韦光正腾出地方,好让他教训这些坏蛋,还是仅仅怕牵累到自身遭殃。任红昌已经把那对兄妹喊到了自己身边,高大尚也将刘汉少交到左手,右手抽出环首刀,时刻戒备。 难怪韦光正年纪轻轻就能做卫士什长,一个人打十来个,不但自己没事,还乘隙刺伤了两三个。也许是因为韦光正下手狠辣,敢于拼命,也许是对方只习惯打顺风架,遇到硬茬就腿发软,反正对方是怂了,拥簇着韩旭,往洛阳城里跑去。 刘汉少一时还没回过神来,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好像和他预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要不是看那个小女娃哭喊的可怜,刘汉少根本不会出头充英雄,对方怎么说也那么多人呢!后来制止高大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因为看着韩旭讨厌,想存心逗弄逗弄他。 先扯几句闲淡,然后再告诉他,你爹就是个死太监,我爹还是老皇帝呢,快来给我磕头认罪吧。那场面,多有趣? 没想到韩旭跋扈惯了,说打就打,一点不给刘汉少忽悠的机会。好在韦光正给力,能够一人殴一群。不过……这小子下手也太狠了,好像时刻都在和人拼命似的。 见血之后,刘汉少心里就有些发颤。虽说前生“王大兴”也没少和小伙伴们操练,可那些都是小孩打架,顶多也就是扇几巴掌,踹几脚的事,不像后来的孩子们那么疯狂,动辄扒人衣服要人命,还美其名曰“校园暴力文化”。幸亏“王大兴”是学渣,听到这样的词儿,可以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呸!老子没文化!” “汉少,汉少?” “嗯?” 好像被吓傻了似的,高大尚连续叫了两声,刘汉少才回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府吧。” 高大尚知道韩悝不好惹,万一韩旭再带人寻回来,不管知不知道自己这些人的身份,闹出什么岔子,总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卫士什长可以担待的。刘汉少也怕人家杀回来找场子呀,听到高大尚的话,连声应和。 “对,对,回府,回府!” 可是还没等高大尚转过身,又听到那个小女娃的哭喊。 “大兄……大兄……” 没办法,一咬牙,一闭眼,刘汉少又从高大尚怀里出溜了下来,走到那兄妹俩身边。小男娃应该是腿被打伤了,十月洛阳城,衣裳破烂,原本应该很冷才对,可是他疼的满头是汗,不停地抽吸着冷气,却还想要哄慰妹妹。 “没……没事,大兄不疼。” “我曹!” 这可怎么办?带着兄妹俩回家?自己这帮人肯定走不快,万一半道被人截住可就糟了个糕。再说了,自己这些人走了,那帮混蛋真要是杀回来,找不到自己这些人,恐怕周围的百姓也得无辜遭殃。 终于,刘汉少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表情严肃地对着任红昌说:“小红妹妹,你现在赶紧回咱家,喊史老道带着咱们的人来,就说哥被人欺负了。用跑的,越快越好!” 任红昌看着兄妹俩可怜,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了,听到刘汉少吩咐,立刻简洁而有力地答应一声“是!”撒腿就往洛阳城里跑去。 刘汉少来到小男娃身边,摸了摸他的腿,骨头应该没断,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袍,给他披在身上。幸亏汉朝的衣服又宽又大,三岁娃的衣服六岁娃也能凑合。 “大尚,你抱着他,咱们去医院。” “医院?” 高大尚有些糊涂。 “医馆,给人看病的地方。” “哦。” 高大尚这才明白过来,俯身抱起了小男娃。刘汉少则牵着小女娃的手,还不忘安慰一番。 “小妹妹跟我走,咱们去给你哥哥看病,等他看好了病,就不疼了,知道了吧。” “我不是妹妹,你没我大。” 刘汉少脑门黑线,甩开小女娃独自往前走了两步,不忍心,又返身拽着小女娃的胳膊一起走,还好,小女娃并不执拗。 有病就医,看似理所应当,其实刘汉少就是想先找个地方赶紧躲起来,难道站在大路上等着人家回来寻仇啊? 毕竟是洛阳,医馆倒是不缺,路口边就有一家,只是那位大夫有点……哎,都说了是腿被打伤了,还要把把脉、翻眼皮,最后才摸了摸小男娃的腿,说了一句骨头没事,很明显,是要他们交钱走人。 就这就完啦?刘汉少有点懵。现在出去,自己上哪躲呀?不过也好,起码确定了之前的判断,骨头没事。 向医馆小厮要来凉水,刘汉少又看了看小男娃的腿,膝盖那里已经有些红肿。 “骨头没事,但是肯定有皮下出血,我现在帮你冷敷,明天过后再热敷,这样能好的快,不过你可得忍着点啊。” 小男娃点头,刚硬地说:“南阳文聘,多谢尊驾救命之恩。有劳尊驾,尽管施为,吾忍得住。” “嗯,真是个勇敢的小娃。” 刘汉少一边说,一边把凉水冷帕敷在小男娃膝盖上,却猛然一用力,瞪大眼睛问:“你说你叫什么?” 小男娃被刘汉少摁的直吸溜,却还是刚硬着,一字一句地说:“在下,南阳,文聘。” 在原本的历史上,文聘是荆州大将,后归曹魏,虽然不是三国二十四名将中的人物,却挡得住关羽,打得退孙权,真材实料,信誉保证。 神游太虚了一会,再看看眼前这个可怜的娃,刘汉少实在没办法把他和威风凛凛的将军联系到一起,不过也难说,莫欺少年穷嘛。 文聘的妹妹叫文徽,还真是比文聘小两岁,正好又比刘汉少大两岁,不过,也必须是妹妹,虽然文徽关于这个问题,和刘汉少争辩了好久,最后还是不得不屈服于刘汉少的淫威之下。 外面忽然“人飞人跳”,因为鸡和狗实在太少,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安静下来。一个太监的儿子打架,拉出来帮忙找场子的居然是北宫禁军。按理说,北宫禁军只负责保护皇帝和他的女人们,连刘汉少这个皇帝的亲儿子,用的也都是南宫卫士,可是现在……对头已经杀上门来,包围了医馆,刘汉少都快吓尿了,就想看看医馆有没有后门、小窗户什么的,可刚才还老神在在的那个大夫已经蹲到了墙角,不用问,有的话他早蹿了。 “史侯,外面来人了。” 废话,哥又不眼瞎,难道看不……刘汉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皇帝的儿子呀,就算是刘宏亲来,还能杀了自己儿子不成?难怪高大尚镇定自若,自打穿越以来,刘汉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喜欢“死猴”这个称呼。 “我爸是皇帝!我爸是皇帝!我爸是皇帝!”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刘汉少一边暗自给自己打气,一边故作沉稳地说:“嗯,出去看看。” 得了刘汉少的令,高大尚快步走出医馆,站在门外高声喝问:“何人在此喧哗,惊扰史侯殿下,不怕吃罪累祸吗?” 门口站着高大尚和韦光正,刘汉少壮着胆子从医馆走出来,可是袍子给文聘披着呢,他就一身中衣,显得不伦不类。 韩旭和领头的禁军队率也发懵,难道眼前这个吃奶娃竟然是皇子辨?这怎么可能呢?堂堂皇子、史侯刘辩,出城就只带两个随从,还一副这般模样?韩旭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一声怒喝:“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冒充皇子,来人……” 眼看着韩旭要下毒手,洛阳城方向人欢马叫,尘烟喧嚣,史老道终于来了。 第006章 你丫才想当皇帝 第006章你丫才想当皇帝 …………………………………… 和刘汉少预想的不一样,史老道并没有为难韩旭,只是将刘汉少接回史侯府,并且还训斥了高大尚和韦光正。刘汉少知道,训斥他们的话,其实是史老道说给自己听的,可他就是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皇帝的亲儿子,就目前来看,还是唯一的儿子,为什么会连个太监的干儿子都斗不过? 也不算斗不过吧,毕竟史老道来了之后,韩旭立刻变了一副嘴脸,显得百般恭敬,不断赔罪。 可是这事就这么完啦? 按照前生“王大兴”也喜欢打顺风架的性格,正是收拾韩旭的好机会,史老道却偏偏不让。刘汉少想不通,刘汉少很郁闷。 吩咐人给文聘兄妹安排住处,再找大夫替他好好诊治,然后刘汉少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独自生闷气。史老道一改往日脾性,也不搭理刘汉少,好像与他怄气似的。倒是杜娘,听说刘汉少在外边和人打架,焦急万分,自打刘汉少回府,一刻不离左右,还唠叨不停,刘汉少嫌烦,委婉地把她支应下去。 后来,刘汉少连晚饭也不吃,史老道这才坐不住,主动来到刘汉少的屋里,却还是不肯说话。 刘汉少看着他碍眼,不耐烦地说:“你下去吧,本侯爷要睡觉了。” 也不知道在汉朝那个时候,自称“侯爷”对不对,反正刘汉少是拽起来了。 史老道一脸严肃地问:“汉少,你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吗?” 天地良心,哪个瘪犊子才想当皇帝呢!等到汉灵帝一死,自己也就快位列仙班了,然后是刘协那娃,像个小木偶,被人摆过来扯过去的。汉末最弱的弱势群体,就是皇帝。粗话的,你丫才想当皇帝,你们全家都是皇帝! 史老道可不知道刘汉少的腹诽,还在自顾自地说:“那你首先要学会忍。何贵人,您的母妃,出身寒微,无所依仗,虽说诞下龙子,可以母凭子贵,但是时日尚浅,没有根基。而十常侍权势熏天,别说是在宫中,朝野上下,谁不畏惧?何况……” 史老道看了看刘汉少,轻轻一声叹息。宫里的恶心事,他可不敢乱说,在刘汉少之前,那么多皇子全部嗝屁,谁敢去细查都是怎么死的?何况刘宏就爱掀裙子,今天刘汉少还是唯一皇子,指不定明天就又多出多少个弟弟妹妹呢。今天是皇子,明天死孩子,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太多,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三岁娃是不是能明白,最后史老道为刘汉少总结了一句话:荣登大位之前,一直都要忍! 对于史老道的一番苦口婆心,刘汉少压根一点没听进去。荣登大位?那是离死期不远了,不是往后就能嘚瑟了! ………… 天已经黑了,任红昌在屋里点起了油灯。自从三天前那晚,被刘汉少任命为“随身婢女”,并于当晚留宿,发生纯洁的男女关系……直白地说,就是当晚刘汉少让任红昌也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睡了一觉,因为当时天太晚了嘛,第二天就为她在屋里另立了一张床。 油灯冒着黑烟,久了,熏的鼻孔有些难受。刘汉少从屋里出来,想要再去爬屋顶,他的脑子有些乱,不知该何去何从。任红昌静静地跟在身后,也不言语,刘汉少向她微微一笑。 “你先回屋睡吧,我还不困。” “我也不困。” 这是刘汉少的命令,不许她自称婢子,所以她说“我”。 任红昌也笑,笑的很甜,很干净。 有她跟着,就不能再去爬屋顶了,刘汉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好在府里随意溜达溜达。 那时候还没有“不夜城”之说,而且天黑以后有宵禁,在外面乱跑是要被抓起来的。宦官蹇硕的叔叔蹇图,不就是因为晚上在街上乱溜达,被曹操抓起来,乱棍打死,才使曹操崭露头角的嘛。 时局动荡,饭都吃不饱,娱乐匮乏,没有夜生活,所以汉朝人民保持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良好传统美德。要是把前生那些一到白天就犯困,一到晚上就精神的夜猫子们都整汉朝来,准保能让他们……花轰! 原来,夜猫子们的唠叨爹娘,都是汉朝人…… 刘汉少的人瞎溜达,脑子也瞎溜达,忽然想起今天带回府的文聘兄妹,便让任红昌带着去了他们那里。俩娃都还小,文徽又不肯和文聘分开,所以就安排在一个屋里。刘汉少和任红昌来的时候,文徽已经睡着了,可是文聘没有,腿疼的睡不着。 看到刘汉少到来,文聘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却被刘汉少制止了。刘汉少就是奇怪,怎么荆州大将会跑到洛阳来,问及文聘,大意也就是一个父亲不在,家道败落,北来寻亲又未遂的故事。提起自己的母亲,一向刚强的文聘终于哭了起来,原来他母亲还在洛阳城外,染病死了,因为没钱埋葬,兄妹俩才想行乞,结果还碰到韩旭那个王八蛋。 任红昌在一旁听的直掉泪,然后聊起自己的家事。任红昌倒是有家有爹娘,可她却被卖了。气的刘汉少大骂任红昌的爹娘不是东西,但是任红昌却为他们辩解。 “他们是为我好,卖了,才能活下去。” 这句话狠狠地扎了一下刘汉少的心。“汉末大乱,民不聊生。”前生读三国,对于这样的话总是耳熟能详,但是根本体会不到其中的感受,即使“人相食”,也不过仅仅是知道,白话就是人吃人的意思。可是现在,任红昌和文聘,活生生的例子就在刘汉少眼前,还有已经睡着的文徽,也许她还不能够懂得生活将会有多残酷。别说是文徽,自己真的就懂得了吗? “那他们现在在哪?咱们明天就去把他们接过来住吧。” 任红昌凄然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大概早就死了。” 刘汉少很想再做点什么,却涌上来一阵阵无力感。 ………… 第二天刘汉少又出了城,不过这一次可是车马齐备,大队随行。其实人也不多,就是拉着文聘兄妹和任红昌,带着高大尚和韦光正那两什卫士,去安葬文聘母亲的尸首。 还好,天冷,尸首还没有腐坏。一口薄棺,一丘黄土,能有这样的待遇,也许对于大多数黔首百姓来说,已经算是庆幸了。 文聘想给母亲磕个头,可是腿肿的实在下不了地,今天出门都还是让高大尚抱上车的。反正对于自己来说,哪个都是“古人”,大一千八百多岁的前辈,何况还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刘汉少很仗义地拍了拍文聘的肩膀,安慰着说:“小兄弟,别哭,我替你尽孝。” 说着,从车上跳下来,就要去坟前替文聘磕头,却被高大尚却及时地拦住了。 “汉少,尊卑有别,礼不可废。您要是这样做,被旁人知道了,会给这俩孩子招祸的。” 向来话少又严谨的韦光正,突然在坟前跪了下来。这也是个要饭娃,就算想给爹娘磕头,都不知道上哪磕去。可是现在,他是在替刘汉少做事,该做的事,他不说,也不用吩咐。 “汉少之事,卑职代劳。” 高大尚说着,也在坟前跪了下来。 两个什长都跪下了,他们那两什卫士自然也跟着跪下,连任红昌都陪着文徽跪下了。荒野之中,小小的坟丘前,竟然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 除了马车上的文聘,就只剩下刘汉少一个人还站着,幸亏个儿低,和别人跪着也差不多高,倒不显得突兀。只是刘汉少没事可干,就站在坟前嘱咐嘱咐,好像前生看电视剧里的人都是这么干的。 “这位……大婶啊!您就放心吧,文聘他们兄妹往后就跟着我,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饿着,只要我有一件穿的,就不会让他们冻着。您到了天上仙界,赶紧找着文聘他爹,往后二老就在仙界踏踏实实地过好日子,你们要是高兴了,还能再给文聘生个小……” 说着说着,刘汉少也觉着自己好像说的有点不对路了,连忙住口,可是一时又想不起别的什么词来总结,只好憋着一口气,高声地喊了一句。 “大婶!安心上路!” 没有人觉得可笑,只有文徽的哭喊和任红昌的劝慰声,甚至连高大尚也眼圈泛红,文聘把头在车帮上磕的梆梆响,不知道是为了送别母亲,还是感激刘汉少。 回府的时候,路过文聘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乞丐窝。那里大大小小的孩子,起码还有二三十个,有的有大人,有的没大人。刘汉少一狠心,打算把这些孩子全都带回府里,高大尚想阻拦,说是回去之后不知道该怎么交代。刘汉少想了想,就说本侯爷闷得慌,找些玩伴。可是没人敢跟他走,甚至还有个小娃哭喊着“不要抓我,不要杀我。” 后来还是文聘文徽现身说法,孩子们相信他俩,也就愿意跟着刘汉少走了,只是那些家里还有大人的仍然不许,他们不相信权贵富人会有那么好心。 两什官兵,带着十多个要饭娃,浩浩荡荡地回了洛阳城,进了史侯府,可是轰动了整个洛阳城。一时之间,流言四起,有人说小史侯有怪癖,喜欢打杀小孩玩,也有人说是史老道要作法,需要童男童女心肝。那些被大人阻止,没能一起去史侯府的孩子倒是说出了当时的情形,但是没人相信,连自家大人都教训他们。 “看,他们不听话,没有好下场吧。” 后来,连宫里都派人来问原由,刘汉少还真是用“孤独寂寞冷,本侯要玩伴”打发的他们,只是当流言传进刘汉少的耳朵里时,除了委屈之外,更感到一股悲凉,因为很多很多的人,人还活着,可是心已经死了。 第007章 奶妈老道是一家 第007章奶妈老道是一家 …………………………………… 史老道脑袋瓤儿疼,好像这位史侯出门一次,就得给自己找回点事干干,可同时心里又特别感动,如果不是上仙下界,哪会有这样的仁慈。 但是! 史老道的脑袋瓤儿依然很疼,因为刘汉少好像收容要饭娃上了瘾,没几天的工夫,已经让高大尚和韦光正收罗回来近百个要饭娃,即便是史侯府,也没那么多屋子。别说屋子了,连床也没有,统统打地铺,男娃分俩屋,女娃分一屋。 整个史侯府都快变成了幼儿园,娃们可不懂什么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今天能吃饱,今天就高兴,高兴了就要嗨,嗨了就要叫。要不是没人敢找史侯府的麻烦,估计隔壁邻居也得杀上门来。 史老道想找刘汉少好好谈一谈,偏偏这几天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除了任红昌和文聘,别人都不许进他的屋。文聘倒是拽了,搞的跟史侯府第二大官一样,每次去刘汉少的屋里,都找几个年岁大的娃娃抬着,可是文徽就有点惨,不管怎么耍赖皮,就是进不去,哭也没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必须得谈一谈。于是,某天下午,史老道好像下定很大决心,怀着风萧萧兮萧了个兮的悲壮,大义凛然地闯进了刘汉少的屋里。 “汉少,我要和你谈一谈。” 刘汉少正在几案前不知道忙活着什么,抬头看见史老道。 “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说。” 史老道一愣神,连忙问:“汉少何事?” “你去找一些书来,你读,我写。不管是什么书,尽量要一些字不重样的,越多越好,越全越好。” 史老道有些疑惑地走到几案前,拿起几案上的纸张,上边已经写了不少的字,都是“汉少体”,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他好像明白了刘汉少的用意,慎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看着那些字,思索着。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直到刘汉少动问,史老道才缓过神,想起自己要说的事。 “汉少,府里的孩童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怎么了?家里没钱?还是吃的不够?” 刘汉少只管收人,又不是账房,哪操过这个心呀。 史老道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汉少,咱们可是在洛阳城里……” 不等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刘汉少已经点了点头。现在史老道是不敢再把他当三岁娃看待了,见他点头,也就住口不说。 刘汉少想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搂着史老道的脖子问:“老道,咱们进山修道怎么样?” 史老道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汉少又接着说:“就说你算出本候有血光之灾,需要进山寻仙庇佑,或者要为本侯祈福长生,反正不管你找什么说法,只要能让咱们进山就行。” “汉少的意思是,咱们把这些孩童都带进山里?可是……” “这还有什么好可是的,你不是要我学会低调,学会忍嘛,母妃无所依仗,咱们自己就……” 本是担心史老道不肯答应,想忽悠他来着,可是刘汉少说着说着,自己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些念头。对于刘汉少来说,这样的念头可能很残酷,但是面对更残酷的汉末现状,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 可不好意思说自己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高尚情怀,不过就是可怜那些要饭娃罢了,刘汉少多少还有那么点同情心,反正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 刘汉少是失了魂的人,他的魂儿一直留在她那里,对于汉朝的一切当然没有认同感。花别人的钱,当自己的好人,何乐而不为? 原本也没有什么精细打算,刘汉少就是想把史侯府变成幼儿园,小学校,像对待臭儿子那样,哄着他们玩,所谓认真点的正事,最多也就是教他们认识几个字而已。刘汉少还真是这么做的,连着几天都让识字的文聘给自己读书,自己再照着写成简体…… 可是,这里毕竟是汉末呀! 前生作为米虫,自己可以废物,可以颓丧,可以不自信,可以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也可以啃老,甚至倚靠自己的女人。但是这些要饭娃不行,他们不可能像臭儿子那样无忧无虑地长大,失去自己的庇护,他们的命运不可想象。可是自己又算什么?一个没几年活头的未来皇帝? 刘汉少很痛苦,继而又很愤怒!他握紧小小的拳头,瞪大了眼睛,拼命地抽吸着。 “老道!帮我!我们要进山,一定要进山!” ………… 史老道进宫了一趟,回来之后就搞定带刘汉少入北邙的事,那时候的人把迷信当学问,凡事都讲究个祸福吉凶,夏天下场冰雹,也能把太傅免职。不过据说也不全是史老道的功劳,大长秋曹节都帮衬着说了些话。看样子史老道真不简单,不仅能忽悠,还是位有力人士。难怪他不让找韩旭的麻烦,后来那事也不了了之,没了下文。 这一天,刘汉少和史老道讨论关于进山事宜,直到半夜。杜娘端了糕饼、热汤过来,给二人充饥。任红昌乖巧地连忙接过去布置起来,而杜娘则走到刘汉少身边,甚是爱惜地又搂又抱。 大家都已经知道,汉少最烦讲礼数,但不会苛待下人,甚至有时候还能听到他向下人说“谢谢”。可是也有让人脑袋瓤儿疼的时候,比如被他逮到谁急着上厕所,而他又正巧闲来无事,就有可能喊住人家问东问西,末了,还会一脸无辜地问:“你有什么事吗?” 现在,整个史侯府都充斥着一种奇特氛围,似乎少了点上下尊卑,但是大家又崇敬信服刘汉少,他不像个皇子,更不像个三岁娃。那些拘谨、生分,看着不顺眼的,都被刘汉少踢走了,留下来的……差不多更像一家人。 也许是杜娘真心喜爱刘汉少,也许是哺乳期的妇女都母爱泛滥,但是对于杜娘时时刻刻都能表现出来的亲昵,刘汉少总是无奈且无语。他很想纯洁,但是他的心灵纯洁不了,他很想不纯洁,但是他的身体又很纯洁。 从杜娘怀里挣扎出来,刘汉少就着热汤,啃着糕饼,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看了看史老道,史老道一边拿着糕饼在啃,一边还拿着蘸水笔在纸上写写记记,他又看了看杜娘,一口糕饼差点喷出来。 是杜娘,只穿着中衣。虽说史侯府没什么礼数,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半夜跑自己屋……哦,主要的意思是说,史老道也在呀。真就一点也不用避讳?最最关键的是,她的胸口湿润了。 “小红妹妹,把这些都撤下去吧,顺便去看看女娃们,晚上睡觉冷不冷。” 支走了任红昌,刘汉少直直地盯着杜娘,直到她开始纳闷,觉得浑身不自在,往自己身上上下查看。刘汉少抬手指了指她的胸口,杜娘猛然醒悟,紧接着,双臂抱胸,差点尖叫出来,就好像谁要把她怎么着似的。 “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可是很久都不吃奶了,元的和方的都说,其中必有蹊跷。惊恐万状的杜娘,竟然偷偷地看了史老道一眼。猫了个咪呀,哦咧个去,蹊跷超乎想象。 史老道眼见是瞒不住了,可能也不敢欺瞒现在的刘汉少,叹了一口气,说:“你就从实和汉少说了吧。” 方士其实是个很笼统的词,泛指从事医、卜、星、相类职业的人,真要是细分的话,天文、地理,医学、气象、地质、占卜、遁甲、相术等等类别,多了去了。如果放在前生“王大兴”那个时代,他们可能是某一学科的研究员,精英份子,当然,也可能是街头行骗的半仙大神,但是放在汉朝,无一例外,都只能是轻贱之人。鼎鼎有名的华佗和左慈都是方士,史老道应该也算。 杜娘的夫君就是一位方士,可惜天气预报没报准,被砍了脑袋。当时杜娘已经身怀六甲,临盆在即,史老道见她可怜,才偷偷收容,藏匿了起来。后来还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把她送到了史侯怀里……哦,是把史侯送到了她怀里。 再再后来……太不像话啦!太不像话啦! 刘汉少本来还想戏谑他们两个,可是听到后来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做奶妈之后就不许再见自己的娃,有的权贵甚至还会把奶妈的亲子杀掉,免得分了营养,在他们眼里奶妈和奶牛是一样的。刘汉少忽然很愧疚,尽管自己没吃过杜娘的奶。 哦……不对,好像吃过一口。 “杜娘,孩子呢?” “偷偷藏在邻人老媪家里。” “明天就去接回来吧。咱家养了那么多别人的娃,哪能把自己的孩子放在外边呢。” 刘汉少唏嘘不止,转而又恶狠狠地对史老道说:“你呀,以后好好待他们娘俩,不然的话,本侯爷饶不了你!” ………… 恭喜高大尚和韦光正,都升了官。韦光正成为了队率,高大尚更是一跃成为屯长,也就是史侯府的卫士里,最大的头头了。 收容要饭娃的事暂停,又改成收容洛阳周边的流民,别管是木匠、瓦匠、铁匠,会做饭也行啊,反正优先收取有手艺的人。不过这些人可不敢再往史侯府里带了,全都悄悄弄到北邙山里去。 北邙山在洛阳城北,黄河南岸,东西延绵数百里。经过史老道几次秘密探查,终于选好一处离洛阳城既不算太远,又相对比较隐蔽的风水宝地。 在刘汉少的预想里,如果只把孩子弄进山,将来孩子越来越多,别的不说,单单吃喝就是一个大问题,供不供的起另说,每天几大车粮食往山里送?肯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北邙山要像桃花源,就得尽可能的学会自给自足。 这些工匠进山之后,先盖房子,建学校,然后在学校附近形成村落,开荒种地,这样,只要先期用粮食供着,等熬过了冬天,来年播了种,就有了盼头。 一切从简,一切以实用为目的,所谓学校连围墙都不用,栽桩扎篱笆,因为这样省时省力,尽快建好了,才能尽快把娃娃们安置过去。不过,在那些被刘汉少称作“宿舍”的屋子里,全都挨墙垒起了“土炕”,如此,即使没有床这种奢侈品,娃娃们也不用再睡地上了。而那些被称作“教室”的屋里,则多了一些桌椅板凳,还有一面墙钉着巨大漆黑的木板,名字就叫“黑板”。 第008章 我们北邙好风光 第008章我们北邙好风光 …………………………………… 终于到了公元180年,光和三年,正月,大赦天下;四月,江夏蛮反。 可是这些和刘汉少都没关系,北邙学校已经初步建成,府里的娃娃们也都搬迁了进来。不仅如此,收容要饭娃的行动重新开启,如今学校里都已经有三百多个娃娃了。这些都还是其次,最最主要的是,如今刘汉少终于再也不是三岁的小屁孩,已经是四岁的大人了。 史侯府的原班人马基本上一分为二,韦光正那一队人进了山,除了保护刘汉少,就是四下搜罗要饭娃和匠人;高大尚则留守坐镇史侯府,与另外一个队率一起装点着门面,万一宫里传什么话,或者要刘汉少回去,也得及时传递消息。杜娘领着一干婢女、仆役,完全成了后勤处,做衣服做饭,修修补补,还不能忘了给刘汉少偷偷绣地图。但是,学校有一条特别的校规,七岁以上的孩子必须自己洗碗,九岁以上的还要自己洗衣服。史老道好像成了最清闲的人,他对刘汉少的简体字,还有拼音字母,标点符号,相当有兴趣,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虽然刘汉少一心扑在工作上,但是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毕竟前生仅仅是哄着臭儿子一个人玩耍,现在需要面对的却是数百倍。他想学军事化管理,让人每天早晨准时敲锣,喊娃娃们起床,跑步,列操,可也就会这么点东西;他想教娃娃们文化课,但是没有什么教材,毕竟上一辈子自己也没当过老师。所以,所谓的北邙学校,基本上还是一个幼儿园。不上课的时候,就让娃娃们自己玩,上课……就是他哄着娃娃们一起玩。 为了便于管理,每五十个娃娃分一个班,设中队长一名,副中队长两名,其中至少有一个必须是女娃。每个班再分成五个小队,设小队长一名,副小队长两名,也至少得有一个女娃。虽然原本女娃就比男娃少很多,但是哪怕只有一个,刘汉少也是不会忽略的。文聘被任命为大队长,统管全校的娃娃,怀着万分“葱白之心”,刘汉少在他胸前的衣服上,让人绣了五道杠! 要说文聘这个大队长也不完全算是走后门得来的,那些娃娃里,有不少比他大的,调皮捣蛋的,也都能让他干趴下。所以,现在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文聘早早地站在操场上,等着各班集合,然后几个中队长依次跑到他跟前,挺着瘦小的胸脯,右手尽量拢平喽,放在脑门边上。 “报告大队长,我班学员五十人,实到五十人,集合完毕,请指示!” “入列!全体都有,向右转!起步……跑!” 文聘这一声总是喊的很大声,尽量要让所有的人都听的清楚。 ………… 每个教室里原本都有黑板,悲催的只是刘汉少个儿低,够不着,所以又做了一块小黑板,每次上课,都先趴在讲桌上写好了,再由任红昌帮着摆到架子上去,再所以,任红昌也成了……助教。 娃娃们缺少纸笔,幸亏刘汉少有急智,也能凑合,让匠人做些漆黑的小木板,当作业本,再带着娃娃们把黄泥搓成条,凉干了当粉笔。年岁大些的娃娃,就让他们参照着蘸水笔的样式自己做,但是没有墨,只能蘸着水写。用不用得起笔墨纸砚是一回事,关键是要注意隐蔽,尽量少与外界接触,而且还环保嘛。 四月末,天气渐热,刘汉少都累出汗了,却还是拿着竹鞭,指着小黑板上的拼音字母,认认真真地教娃娃们诵读。 “啊、玻、雌、得、鹅、佛、哥,摸阿姨的波。” 刘汉少念一句,娃娃们就跟着念一句,朗朗之声,不绝于耳。 大家正在上课,韦光正忽然来到教室外面,冲着刘汉少使眼色。 于是刘汉少又对大家说:“同学们把刚才教的字母多抄写几遍,要记牢、学会,知道吧。” 从教室走出来,刘汉少问韦光正。 “什么事?” “汉少,有人想见您。” 这里虽然做不到密不透风,但是也会尽量不引起外界注意,这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还没有谁带着外人来过,现在既然能让韦光正来回报,刘汉少也有些好奇。 “哦?什么人哪?” 韦光正犹豫了一下,然后干脆地说:“是道长的族弟,我的恩公。” 怎么史老道的弟弟还成了韦光正的恩公啦?一时有些懵,刘汉少也没多问,跟着韦光正来到校长办公室。史老道正坐在椅子上陪着喝茶,另外那人束发扎巾,身着青色深衣,看上去能有三十来岁?和史老道可是没一点像的地方,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英武干练之气,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看到刘汉少进屋,史老道连忙起身引荐。 “这位就是我家史侯殿下。” 那人抱拳一礼。 “河南史阿,拜见史侯殿下。” 眼前这个难道就是曹丕的剑术老师,大名鼎鼎的史阿?那他怎么又成了史老道的族弟,还是什么韦光正的恩公? “汉少,汉少?” 刘汉少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韦光正在身后悄悄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英雄,史英雄!坐,快请坐!茶,上好茶!” 也不知道实际上汉末那会有没有“英雄”,反正是没有“好汉”这个称呼,不过后边那两句话应该能体现出主人的好客之情吧。刘汉少摁着椅子一蹦,坐了上去,小嘴嘚吧嘚吧就扯开了。 “史英雄今天怎么有空到山里来了?你师傅王越呢?你的剑术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你怎么又成了史老道的弟弟啦?还有还有……” 也难怪刘汉少不矜持,之前他连活着都快没兴趣了,肯定也不可能有兴趣追星,虽然遇到一个文聘,还是个要饭娃。现在不一样了,刘汉少整天忙的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几半,就觉得身边没人可用,谁曾想,扭脸就撞进来一个高手,自然欣喜若狂,有点流哈喇子。 “承蒙史侯抬爱……家师云游……史侯谬赞……” 史阿明显有些跟不上刘汉少的点。 其实事说白了也简单,史阿随王越学成剑术之后,来到洛阳想混个官当当,但是白身无门,又不屑使钱贿赂阉宦,那会儿史老道可还不是刘辩的干爹呢,也不可能帮得上什么忙,所以史阿就一直滞留在洛阳,开起了武馆。 几年前遇到韦光正,当时看那娃机灵也可怜,就让他在武馆做杂役小厮,不能说是收徒弟,因为开武馆收的徒弟得要学费。后来发现这孩子竟然偷师,便打发了他去投军,也难怪韦光正明明知道“死猴子”是骂人的话,投军的时候还要说自己姓史,无论如何,说明他对史阿还是心存感激。 后来史老道决心全力辅佐刘汉少,知道他将来必然需要很多人手,便前去游说史阿,同时也觉得对于族弟来说,是个好机会。一开始对于史老道所说“史侯的种种神迹”,史阿根本不信,一个三岁的娃怎么可能有那么神,但是转念一想,管他神不神,好歹也是皇子,将来说不定就是那个啥,对吧?于是便跟着史老道来了。 谁曾想,初次见面,史阿便被刘汉少一通连珠炮,直接整懵圈了。几句话下来,“史英雄”又成了“史老大”,和他族兄“史老道”倒是一字之差。 “史老大,有没有信得过的徒弟,给我弄过来俩,当体育老师。” “体育老师?” 史阿懵圈加二。 “哦,就是当师傅,教小娃们习武。” “这……” “怎么,不方便?” “不不,方便,方便。” 刘汉少是察觉到的,史阿闪过一丝为难之色,于是又安慰着说:“放心吧,不学你那些不传之秘,只教一些基本的东西,将来能让这些小娃们有力自保,比我现在这些卫士强上一些,就成。” 如此,史阿也就真的放心了,连忙起身施礼,郑重地说:“史侯有命,阿,无所不从。” 刚才明明有点不乐意,还非把话说的毅然决然,好像铁了心似的,这人能有多实诚啊?刘汉少腹诽,可转念又一想,凭什么人家一见面就得给自己掏心掏肺啊,换成自己会吗?要不是因为自己有这个身份,人家谁搭理你一个小屁孩呀?那样不叫实诚,也许就是傻鸟。 如此这般,刘汉少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刘汉少忽然有一个想法,既然自己不敢去死,也越来越不想死了,是不是可以和汉末三国的这帮“小熊猪猴们”好好玩一把?离死还有九年,初中都毕业了,难道自己真的就对付不了一个董卓?作为一个穿越者的优势……刘汉少抬眼看了一下屋里的人,主要是为了看史阿……这个人真的可用吗? 一个四岁的大人,一脸沉思的神情,这本身就足以令人惊诧。史老道和韦光正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在史阿看来,无异于高手过招前的冷寂,比已经刺出的剑更让人心惊。 其实,三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刘汉少内心的转变,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从被动接受,变成了直面正对,甚至不久的将来,也许还会主动出击。从这一刻开始,刘汉少把自己当成汉末皇子,未来的皇帝! “差点什么?还差点么……” 刘汉少脑海中灵光一闪,冲着韦光正,向门外使了个眼色。韦光正立刻转身走到门外,站起了岗哨。 “史老大,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第009章 耿直憨娃蔡伯喈 第009章耿直憨娃蔡伯喈 …………………………………… 是夜,月掩星稀,上党至河内的官道上,有辆马车疾驰,四周还有五名护卫,其中一个好像是受了伤,俯身在马背上。这一行人身后还有一队人马紧追不舍,眼看着越来越近,就要追上马车。 马车里传出一个声音说:“恭和,你带着小女先走吧,烦请转告羊公,小女今后就有劳于他。” 然后又是一个稚嫩的女娃哭喊:“我不要和大人分开,我不要……” 离马车最近的那个年轻人也回答:“不行!我家主君命我等接应蔡公南归,怎可半途背弃?” 话是这么说,可是后边的追兵越来越近,马车再怎么疾驰,也肯定没有马跑的快,形势越来越危及。 “恭孝,你护蔡公先走!” 那名叫恭和的年轻人忽然放缓速度,然后一拨马头,反向追兵冲去。另外两个护卫见状也返身随恭和而去,眨眼之间,马车旁边就只剩下恭孝和那个俯身马背的受伤护卫。 双方之前已经交过手,也不见搭话叫阵,恭和挺枪便向追兵刺去。马来枪往,惨嚎立起,恭和一阵冲杀,直到被一个将官模样的人挡住去路。另有部分人马已经绕过恭和三人,继续追赶马车。 只要绕过前面那个山坳,河内郡便一日可达,只是这一天的路程,似乎越来越漫长。官道上忽然又出现一队人马,是从河内方向而来。恭孝瞬间欣喜若狂,以为是己方接应的人马到了。 “来者何人?” 对方发问,恭孝却迟疑起来,因为随着双方人马渐渐接近,恭孝发现对面的人,自己一个也不认识。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后边的追兵已经迫近,随着“嗡”地一声清响,恭孝中箭,跌落下马。 不管恭和多么忠义,那也是必死之局。等到大队追兵赶过来的时候,发现先前追赶马车的那一部分人竟然全部死去,马匹也都不见了。追兵又赶了一阵,终于在官道边发现了马车,车里是恭孝和那个受伤护卫,也都已经死去,而他们真正要杀的人,却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 北邙山里来了两个新人,其中一个三岁的小女娃,暂时忽略不计,另外是一位四五十岁的老者,方脸大耳,当然,可能没有刘备备的耳朵那么大,只是一路风尘,面带疲累之色。但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的头发,短短的,蓬蓬的,有点像犀利哥,却又没那么犀利。使刘汉少乍见之下,还以为又穿越来一个呢! 两下相见,都有点发懵。刘汉少没想到,来的是位“同乡”,而老者也想不到,一路之上,自己都在打听,却一无所知的“恩公”,竟然就是眼前这位……四岁的大人。 “你就是蔡邕,蔡伯喈?” 刘汉少有点不可置信地问。 “正是老朽,陈留蔡邕。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这一次,不等蔡邕问完,站在旁边的史阿便已经抢先回答。 “我家主君乃是堂堂皇子,史侯殿下。” “啊?!” 蔡邕彻底懵圈。 ………… 没错,这位留着汉朝后现代发型,仿冒穿越人士的,就是鼎鼎大名的蔡邕蔡伯喈。原来在朝中当议郎,后来和五官中郎将奚谷典、光禄大夫杨赐等人一起正定《六经》。 要说这个蔡邕也真是个耿直的憨娃。 头两年,灾祸变故频发,刘宏心里害怕,就问爱卿们是咋回事。贪官污吏太多,民不聊生呗,还能是咋回事?可是蔡邕当了个真,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头头是道,滔滔不绝。原本上的是密奏,结果被时任中常侍的曹节偷偷看到,还把内容捅了出去。这一下可好,也甭管是王公大臣,还是宦官内廷,得罪的人可海了去了。大家伙儿联手给他挖坑、下绊儿,没几天就被判了个“弃市”,就是拖菜市口砍脑袋的意思。 后来还是有人求情,汉灵帝刘宏可能也觉得这娃憨厚,才改判了流放朔方。就这也不消停,连阳球都派刺客半路刺杀他。不过,据说那刺客见着蔡邕之后,觉得他不像坏蛋,所以就没杀他,自己撩腿蹿了。鬼知道是蔡邕人品太好,还是刺客临时怂了。 说阳球是坏官?他整死了中常侍王甫和淳于登。说阳球是好官?他又追着蔡邕不放,欲除之而后快。历史书上说阳球是酷吏,可他究竟是想整饬朝纲,肃清烟瘴,还是仅仅为了显摆自己,欺压同僚,谁能说得清呢。 原本朝廷里最不能看,也最不敢看的就是所谓真相,历史中的朝廷里,真相就更看不到了。历史书上还说蔡邕是个孝顺孩子,母亲生病,蔡邕伺候,三年不脱衣服,七十天没合眼。三年不脱衣服,顶多是臭点,可七十天不睡觉……可见历史也胡诌。好像比起这些庞然大忽悠,刘汉少还只是忽悠界的一个小学生罢了。 好歹蔡邕是活着到了朔方,过上了一段宁静而苦逼的流放生活。但是后来,大赦天下,蔡邕就想着,自己在洛阳得罪的人太多,也别回去啦,还是回陈留老家吧。就说打算启程呢,五原太守王智来送行,喝大了之后又蹦又跳地劝说蔡邕,以后改改脾气,别那么傻冒,可是蔡邕还是个犟种,不搭理人家的“好心好意”,害的人家被别人笑话。 话说王智这货喝大了,蹦蹦跳跳地拼尬舞,不劝蔡邕,别人就不笑话了?可是王智不管,反正就赖蔡邕,害自己失了面子。可以不知道王智是谁,但是人家哥哥是中常侍王甫,这不能不知道吧?你蔡伯喈从前再怎么牛掰、风光,现在也不过是个流放之徒,还有什么可拽的呀?所以,王智一边密告,说蔡邕心怀怨恨,诽谤朝廷,一边派人,一路追杀。 原本事不大,可是在乱世活的滋润的那些人眼里,他们的所谓面子,比人命大多了。 幸亏泰山羊氏和蔡邕关系不错,早早派人接应蔡邕南归,半道上蔡邕还想着,自己干脆也别回老家了,直接去泰山,再不行,继续往南逃,可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刘汉少。 ………… 刘汉少羡慕蔡邕啊!天气这么热,人家却可以头发短短的,要是刘汉少知道先前蔡邕脖子上还套着个铁圈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联想起绳索、蜡烛、小皮鞭什么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之,孝之始也。” 留长头发就是孝顺啦?为毛刘汉少前生想当“孝顺孩子”,结果被老师喊家长,老爹请竹笋炒肉,好不容易混到毕业,任性地当了几年“孝顺孩子”,结果还被她嫌弃,一激之下,剃了个光头,从此头发没超过一寸。 可是汉朝那会儿,剃头也是刑罚,叫作“髡刑”。只剃头,叫作“髡首”,剃头加套圈,叫作“髡钳”,都是属于侮辱人格的惩罚。所以,后来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开始流行,“光头欧巴”杀入中原,还被人们蔑称为“髡人”。蔡邕受到的就是髡钳之刑,大赦天下之后才取掉脖子里的圈圈,又开始蓄发的。 可怜的秃子们,天生的不孝之人哪! 一番梳洗过后,蔡邕看起来精神不少,只是这个发型仍嫌犀利。也不知道刘汉少抽的哪股风,竟然亲自操刀,修修剪剪,忙活了半天,硬是给蔡邕整出一个大背头。 也许是之前一直担惊受怕,有些精神恍惚,也许是初来乍到,又是史侯有命,反正蔡邕是老老实实地让刘汉少剪了头,可是剪完之后,拿着铜镜一照,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脖根儿,当时咧开大嘴可就哭嚎上了,那样子,真好像死了谁似的。 能不哭么? 好不容易盼到大赦天下,巴巴留了几个月的头发,都能扎起小揪揪了,转眼又被刘汉少给剪没了。 刘汉少还纳闷,难道是哥的手艺不行?好吧,就算手艺确实差点,也不至于到要死要活的份上吧?你个老憨娃肯定不知道,将来敢留这发型的,不是赌神就是伟人哪! 怎么哄都哄不好,后来蔡邕把刘汉少也给哭恼了,拿着剪刀就要把自己的头发也剪掉,说是要赔给蔡邕,甚至还扬言,要把学校里所有男娃的头发都给剪了。是大家拼命拦着,才没让刘汉少做出过激之举,也把蔡邕吓得不敢再哭闹了。 以为这是笑话? 可是历史上类似这样的笑话却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旁的不说,清兵入关那会儿,要剃半拉秃瓢,因此而死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都被上升到了仁人志士的高度。后来八国联军进北京,剪人辫子玩,又死了一大波,也都成了仁人志士。 自己的脑袋的确不容别人乱动,但是尊严早就被统治者偷换了概念,成为他们能够利用的工具,百姓们只是接受一种习惯,或者还没接受另一种习惯而已。 刘汉少的确不能融入他们汉朝的幸福生活,否则,就是自我退化。他甚至开始疑惑,自己费劲巴拉地把蔡邕弄到山里来,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他能教给那些娃娃们一些什么呢? 还好蔡邕没自杀,并且很快被简体字吸引,投入到新的研究中去,否则刘汉少一定会充满愧疚,良心不安。 当然了,养着这么个大神,也不可能让他吃白饭,就当是个认字先生呗,每天教娃娃们识字,也够他累一壶的。 蔡邕想给羊氏去个信,说一下自己的情况,毕竟人家为了接应他,还死了不少家将,但是却被刘汉少拒绝了。倒不是怕别人再来找蔡邕的麻烦,自己镇不住,而是刘汉少不想“惊动他们汉朝”,或者尽量少之又少地去改动它。毕竟他现在除了一个史侯的名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四岁的大人,能够做些什么呢?所以他希望历史能够按照原来的样子继续发展下去,这样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准备,能够更好的迎接将来的风雨。 再所以,蔡邕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无论仇家还是亲友,都找不到一点线索。也许跟着汉少的人都会变成传说,哪怕只是一个梳着汉朝后现代发型的背头哥。 第010章 吾家有狐初长成 第010章吾家有狐初长成 …………………………………… 校长办公室太敞亮了,要想干点什么阴暗的事,总是得拿到阴暗的地方说。这里是刘汉少在北邙学校的宿舍,一厅两卧的设置,中间是厅,刘汉少睡左边的卧房,任红昌睡右边。阴暗不阴暗,关键在于心理,但是能来到刘汉少这屋和他说话的人,无疑都是亲近之人,或者……即将变成亲近之人。 史阿是第一个称呼刘汉少为主君的人,在把蔡邕劫到山里之后,他就改了口。能把蔡憨娃整的欲仙欲死,神魂颠倒,史阿自认肯定做不到。括弧,其实“殿下”已是尊称,而“主君”是一家之主的意思,史阿如此相称,一来表示奉刘汉少为家主,二来表示咱们都是“史家人”,显得多亲近。 “史老大,能不能找一些可靠的人?也不见的非得是你那些徒弟,重要的是无牵无挂,又能够信得过。” 史阿想当官,很想当官,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是,汉少!” 刘汉少坐在椅子上,小手指头不停地敲着桌子,一边思忖一边说:“这些人最好身手不错,不过没武艺也没关系,但是不能太扎眼,要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一种。把他们分成一个个小组,相互之间不准联系,除非是接着命令,有了需要。” 不曾想,刘汉少还没把话说清楚,史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汉少,您是需要侦候?” 刘汉少听的一愣神。 “察战?” “间使?” 古代对间谍就有这么多称呼了?刘汉少可不知道,但是看字面也能大概理解意思。刘汉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需要你们执行特别任务,这个你们,可不是三五个英雄,十来个游侠能够担当的。我要让你们形成网络……” “网络?” 史阿有点懵。 “像通往各个州郡的道路,像吴地水乡的大小江河,像蜘蛛结出的网,我要你们无所不在,无孔不入。” 随着刘汉少的话,史阿倒抽一口冷气,他不敢想象这个所谓的“网络”究竟有大多,更不敢想象刘汉少的心究竟有多大。要知道,现在汉灵帝刘宏可是还活蹦乱跳呢,而一个四岁的皇子,就已经开始着手搞这样的事情,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恐怕…… 也不管史阿是惊呆了,还是有些犹豫,刘汉少忽然冷冷地问:“史阿,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一时之间,史阿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幸好刘汉少也不需要他回答。 “是为了当官;是为了搏个出身;为了光耀门楣,荣华富贵。” 史阿很想反驳,好歹给自己找点听上去大义凛然的借口,但是他又不敢,因为刘汉少直接切中了他的心思,不容他周旋躲闪。 刘汉少也很想史阿能够说出点什么,比如信仰啊,追求啊之类的玩意,伟大而高尚的目的,但是,那不现实,说了,反而是假话。一个四岁的小屁孩,凭什么让人家巴巴地跑来给自己卖命?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皇子的身份,人家就是奔着利益来的。说起来,人家是长线投资,自己才是空手套白狼。 “也许……你活着的时候,我没办法让你人前显赫,但是,你死以后,我保证能让你万世流芳!” 这种话都说了,够掏心窝子了吧?刘汉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显得愈发真诚起来。 “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古代当刺客、干间谍这些活儿可不丢人,比如荆轲,比很多皇帝还出名,再比如西施,比很多皇后还出名。所以,这对于史阿来说,等于是天大的好事,唯一所要顾虑的,就是刘汉少将来能不能顺利当上皇帝。别人投靠过来算是站队,万一失败,也许还有机会另投他主,而史阿明白,自己所干的活,等于是卖命,万一刘汉少失败了,自己也必死无疑。 一方面是游侠义气,汉少对自己真心相待;一方面是将来巨大的权柄与利益,毕竟从目前来看,汉少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妥妥的未来接班人。 刘汉少不可能给史阿留下太多犹豫的时间,史阿也不傻,此刻正是该表忠心的时候,立刻站起身,跪倒近前,大礼参拜。 “我主有命,无所不从。刀山火海,无所不往!” “站起来。跟我的人,不要向人下跪。” 刘汉少在装那个啥,尽管到了汉朝以后,除了偶尔对史老道使使性子,还没真正的对谁装过这个玩意,但是前生所学的忽悠专业之中,这是必不可少的一项。 史阿站了起来,侍立在刘汉少身侧,只听他又冷冷地说:“以后……你们……就叫搜狐。” 听听,多牛掰的名字,任凭敌人狡猾如狐,我们也要替汉少搜他出来。尤其是那个“你们”,极大地刺激了史阿的小心脏,尽管现在还只是他光杆一人。 可是史阿哪里知道,起这么个名,虽然是“葱白”,也是刘汉少想要提醒自己,别忘了自己的来处,或者更是想提醒自己,别忘了那时的她。就像当初杜娘拿走那副世界地图去绣的时候,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刘汉少洋洋洒洒地在上面写下“百度”二字一样,只为了那句“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打死刘汉少也许都没人相信,于一个阴暗小角落,两个阴暗小心灵里,鼓捣出来的阴暗特务组织……搜狐,接到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是寻找棉花种子。 张角老道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就能忽悠几十万,真的是汉朝人全都傻叉,信了他的邪?其实,就是想造反!很多很多的人,也许自己一个人或者一小群的时候,宁可饿死也都不敢造反,因为看不到希望,明知反也是个死,还不如轻轻松松、愉愉快快地等着饿死。但是有人站出来喊号子,看上去声势浩大,红红火火,那些“很多很多的人”马上就会乐意随大溜儿。 为什么那么多人想造反? 也许史学家和这个那个的家,能够整出一套一套的玩意,去研究一辈子。其实就一句话,活不下去了呗。 吃饱穿暖是人活着最基本的需要,如果这个需要都达不到,自然“不得安生”。不信?把这些“家们”饿五天,敢跟皇帝抢吃的,饿七天敢跟狗抢食,饿上十天半个月,狗就木有啦。假如再饿久了…… 如果现在能一脑袋扎到南北美洲,刘汉少肯定要先弄玉米和土豆的种子,“高产作物”不仅仅是四个字,而是等于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活命。不过还好,假如社会环境安定,汉朝本土作物又能丰收的话,还是能够保证人们基本需求的。 穿暖也是必须的,“衣食住行”,甚至穿还排在吃前边。汉朝那会儿的“布”都是麻布,所谓“布衣”也就是麻衣,而棉则指的是木棉。因为木棉纤维较短,没有办法纺纱成线,只能当作被褥填充物。理论上来说,木棉纤维短,填充被褥用久的话,蓬松度可能比棉花保持的还好,但是产量肯定不比上棉花。貂皮大衣还暖和呢,刘汉少也不能人人都发一件去。 历史书或者那些画册上,只有汉朝劳苦大众光膀子穿着“犊鼻裈”这种原始裤衩下地干活的,哪有穿棉袄棉裤的?不要说那些丝织品,锦、绣、罗、纱、缟、绢、绡,不管它们叫什么名字,都不是老百姓能玩的。前生的时候,人家都玩私人飞机了,可刘汉少还开小电电抓抢匪呢。这还仅仅是有钱没钱的问题,更何况汉朝那会儿,什么人穿什么衣裳都是有严格规定的,商人再有钱也属于贱民,照样不许穿漂亮衣裳,不然就可能掉脑袋。 不管怎么说,棉花都应该是自然界中用来做纺织品的首选,可是汉朝那会儿,名列第一的棉花还没有得到种植推广。不单如此,有没有都还是个问题,刘汉少也只是凭借前生历史书说的那些线索,估摸着有也应该是在大汉的最南边……交趾。 烽烟四起,匪盗横行,连皇帝老儿的诏书都有可能下达不到,由此可见,寻找棉花种子的任务也并不是一个轻松差事。可是这个事必须要做,因为刘汉少深知棉花的重要性,即使将来自己干不翻董卓,还是照着历史的轨迹死翘翘了,只要能够把棉花留下来,未来的一千八百年里,也会因此少死很多很多的人。 ………… 差事是史阿接下的,但是他自己肯定不会去交趾,至于他派了谁去完成“搜狐第一差”,那就不是刘汉少要操心的事了。 表面上史阿还是开武馆的,一介布衣,和从前并无二致。但是武馆后边,史阿所住的宅院被列为禁区,连一般徒弟也不许进入。所谓一般徒弟,就是那些家里有闲钱的,想学几招把式唬人的。另外改变的一个规矩,就是武馆开始免费收徒,像以前韦光正那样的孩子,慢慢多了起来。 假如韦光正是现在才遇到史阿,铁定能被收入门墙,不用再做小厮,干什么偷师的活儿。可惜,时代不同了,现在史阿遇到韦光正,总是平辈论交,尽管韦光正对史阿依然恭敬有加。 小小的搜狐像是深埋进地下的种子,拼命地吸收着养分、水分,总有一天,是要破土而出的。 第011章 皇后太监一起侃 第011章皇后太监一起侃 …………………………………… 十二月初五,洛阳城,长秋宫。 今日下诏,立刘汉少那位名义上的生母,何贵人为后,同时征召那位传说中的大舅,颍川太守何进为侍中。其实这个大舅和刘汉少的老妈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而那位二舅何苗又是同母异父,他本姓朱。当然,不能喊他朱苗,也没人认识“朱苗”是谁。 刘汉少是回宫道贺的,在此之前,北邙山里那些人已经纷纷向他先道贺一遍了。虽然北邙山就像是个被遗忘的村落,大多数的人都已经喜欢上了这样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是有一部分人是时刻不敢放松警惕的,比如史老道,比如韦光正,比如杜娘…… 都说何贵人是母凭子贵,因为生下皇子辨,才被立为皇后的,可是早几年干吗去了?过了年刘汉少就五岁了,哦,不对……汉朝那会儿都说虚岁,这也是刘汉少很久之后才弄明白的。 起初董太后还帮衬过何贵人,毕竟她让自己又当上了奶奶,但是随着何贵人身份渐高,也越来越跋扈善妒,所以董太后也越来越看何贵人不顺眼,再一想她卑贱的出身,愈发嫌恶,连带着对刘汉少也不冷不热,尽管这是她唯一的孙子。 但是,这些人的意见在刘宏那里都不算事,他最看重的是张让和赵忠,甚至常常对人说这就是他的老爹老妈。是不是想不明白?一个皇帝居然找俩太监当爹妈,况且自己的亲妈董太后还活着。据说啊,赵忠和汉桓帝有一腿……咳咳,不说了,太恶心。 有时候刘汉少会想,是历史上的道人史子眇原本就应该是这样,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有了史老道的“励精图治”?关于何贵人立后之事,张让和赵忠都在刘宏面前说了好话,也许是何贵人自己努力,也许是冥冥中自有天定,但是史老道为毛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 要真信史老道有神通,那就是刘汉少退化。或许他只是提前得到一些消息,或许他也在这里边伸了一小手。史老道既然没有细说,刘汉少也不会细问,反正历史原本就是这个样子,目前还是别惊动它,最好。 下诏当日,何皇后就搬进了长秋宫。但是刘汉少不喜欢这里,确切地说,是不喜欢整个皇宫。刘汉少并不觉得这里有多么富丽堂皇,只是感到不自在,很压抑。再牛掰,到了晚上不是还得点油灯么?而且,皇宫里别说是亲情,就连人味,刘汉少都感受不到,这里只有一个大怪兽领着一群小怪兽,而且小怪兽们还各怀心思,相互撕咬,又齐心协力糊弄着大怪兽。 很荒诞,很魔幻,很……粗话的。 自打穿过来之后,刘汉少只是逢年过节或者谁谁寿诞的时候,才回皇宫,每次也都是来去匆匆,沾脚即走。所以,刘汉少孤独的不只是灵魂,如果非要在汉朝认个便宜爹妈,他宁愿是史老道和杜娘。 ………… “恭喜母后,贺喜母后。母后,你越来越年轻漂亮啦!” 这不是装嫩,而是演戏。整个汉朝都是一个大舞台,上演着各种匪夷所思的剧目,刘汉少也许仅仅是一个小演员,幸好,里边还有一副老戏骨。 尽管刘汉少说的不伦不类,甚至连头都没磕一个,可是何皇后还是心花怒放,喜不自禁。哪有女人不喜欢被人夸年轻漂亮呢?最主要的是,刘汉少一口一个“母后”地叫着,而从前只能叫“母妃”。多年夙愿,一朝实现,真让何皇后想矜持也矜持不了啊。 “皇儿真是越来越乖巧懂事了,快过来,让母后看看。” 刘汉少迈开小腿,巴巴地跑上前去,原本以为何皇后要抱自己一下,不曾想,她只是拉住自己的手,转身向坐蹋走去。趁人不注意,刘汉少无奈且尴尬地笑了笑。 在坐蹋上坐定,何皇后把刘汉少拉到身前,慈祥地看了又看。姑且算“慈祥”吧,可何皇后才二十来岁,比杜娘还年轻不少,这要是搁在前生,都不知道该不该交男朋友。所以,每次何皇后这样慈祥地看着自己,刘汉少心里都会冷汗直流。 “我儿长高了,也瘦了。在宫外住的还习惯吗?” “废话,打小就住外边,能不习惯吗?在这里才别扭好吧!”刘汉少心里瞎嘀咕,嘴上可不敢这么说。 “还好,道长和杜乳母照料儿臣很是尽心。只是……” 刘汉少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何皇后立刻紧张地问:“只是如何?” “只是儿臣常常思念母后,又不能侍奉左右,实为不孝。” 说完这一句,刘汉少心里一直嘀咕着“掉下来,掉下来……”因为何皇后的眼圈红了,他想看见她眼泪掉下来的样子,也许这样能更好地激发自己的表演热情。可惜何皇后及时地用香帕按了按眼角,说了一句“我儿是真的长大了。坐,快坐下说话吧。”然后便神色如常了。 刘汉少讪讪地一屁股在坐蹋上坐下,他可不会跪坐,因为坐蹋较低,两只脚就垂在地上,前后不停地搓着地。 何皇后看在眼里,又“慈祥”地说:“我儿来年就六岁了,给你找个师傅,教以礼数,学治国之道,好不好?” “不好,我不想上学。儿臣还小,就让儿臣再多玩两年吧。母后有所不知,儿臣独自在外,时常感到苦闷,所以就找来很多小孩跟儿臣玩耍。” 刘汉少已经有一个蔡邕了,他可不想再找个什么儒林名士整天在耳边唠叨。况且,万一找的人不合适,自己以后出来进去的都不方便。 何皇后失笑。 “母后怎会不知。你呀,就是贪玩。” 知道你知道,才故意说你不知道。刘汉少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地又说:“母后,儿臣想多找些玩伴一起戏耍,只是……怕养不起呀!” “怎么,你的史侯府还缺钱财吗?好好好,想要什么只管说,母后都答应你。” 平心而论,何皇后对刘汉少还是很娇宠的,毕竟是亲子,而且还凭着这个孩子,让自己当上了皇后。 但是,这里边有问题。 世人总喜欢说母爱是天性,天底下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父母。那么,那些被卖掉的孩子该怎么说?当然,不是任红昌被卖的那一种。还有那些被遗弃,被虐待,被溺死,甚至是“易子而食”,又都该怎么说?可能是这些事情太过黑暗,让世人不敢揭露,才有了“母爱天性”之弥天大谎,然而,是不是也恰恰因为这个弥天大谎,使孩子们简单地认为,父母为自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无偿的义务,从而少了感恩之心,甚至达不到孩子们的要求,反而会落不是。每一位伟大的母亲,都必有一番巨大付出,因为,并不是每一个母亲都能够伟大。 何皇后应该就不算是一个伟大的母亲,起码和杜娘比起来,小两个号也不止。 ………… 与何皇后又闲聊了几句,刘汉少便告退出来,走到长秋宫门口的时候,看到史老道正在和人说话。那人大概有五十来岁,也许是不经常晒太阳的缘故,脸色呈现着一种病态的苍白,更重要的是,他下巴上没胡子。这个人刘汉少认识,就是大名鼎鼎的十常侍之首,张让。 刘汉少之前是由杜娘抱着进宫的,自然也得抱着出来,史老道和任红昌就等在门口,这已经很给面子了,高大尚和韦光正他们都还得等在皇宫外面呢。 先前离的远,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到张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史老道则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侧。任红昌原本躲在马车后边,却一直盯着宫门口,看到刘汉少从里边出来,她也就迎了出来。 “哟,这是谁家的女娃呀?长的可真俊俏!道长啊,正巧前几日陛下赏赐本官一顶貂蝉冠,还缺人照管……” 史老道面露难色地说:“张常侍,此女乃是史侯殿下的近身婢女,史侯殿下甚为依赖……” 张让失望的神色一变,冷冷地问:“怎么,史侯的人,本官动用不了,是吗?别忘了他们母子是如何能有今天的。” “当然不是啦!” 刘汉少接过来话,从杜娘怀里出溜下来,快步走出宫门,向着张让与史老道走过去。众人见到刘汉少,纷纷行礼,就连张让也脸色倏变,笑的像一朵菊花。 “史侯殿下进宫来啦,老仆给史侯殿下问安。” 主仆有别,张让再嚣张,那也是仆,刘汉少再幼小,那也是主,面儿上的礼数总还是要讲的。可话虽然这么说,但张让也仅仅是向刘汉少微微躬身,意思意思罢了。一个小屁孩,他能懂得什么呀?倒是刘汉少连忙伸手虚托,显得急切而惶恐。 “不可,不可,张公公万万不可如此。” “公公?” 张让有点懵。 历史上究竟是什么时候最早先出现的“公公”一词,刘汉少也不知道,估摸着是明清?反正汉朝当时肯定是没有。刘汉少也是一时顺嘴,才说了出来,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多少句“死太监”。可是搞懵张让,并不是刘汉少的本意,惹君子不惹小人,就自己眼前的形势,实在不能够和这帮小怪兽们撕破脸。 幸亏刘汉少还有点急智,跟着解释说:“张公尽心服侍父皇,日夜操劳国事,满朝之中,谁又能比得上张公威望?所谓公公,实乃公上加公!” 张让乐的黄板牙都露出来了,连声说:“史侯殿下过誉,老仆愧不敢当,不敢当啊。” 刘汉少偷偷地长吁一口气,好歹给圆回来了,心里却还在暗骂“你个死太监,不要太自作多情。哥哪有夸你,本来你就木有小丁丁嘛。” 不过,想归想,虚以委蛇的话还得继续说。 “张公公要是当不得,天下也就没人能当得啦!” 张让听的连后槽牙都快跑出来了,连连摇头摆尾……哦,是摇头摆手地瞎客气。 “张公公最近是不是又得了父皇赏赐?要是有好玩的东西,可别忘了辨儿呀!对了,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小婢帮你照管貂蝉冠呀,那就拿走吧。一个够不够?要不辨儿现在就去母后那里,多要些人来伺候张公公……” 刘汉少说着,转身就要返回长秋宫,张让慌忙一把拉住,连声说:“殿下折煞老仆了,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装成小大人,能够讨人喜欢,但是装久了,恐怕又会让人觉得有心机。刘汉少风格说变就变,好像暴露出来孩童本性,倒是没使张让起疑。只是他怕刘汉少真的去何皇后那里,童言无忌,谁知道他会说出点什么来。 当了几十年的宦官,张让最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高调,什么时候必须低调。尽管册封何氏为后,有他们这些人的功劳在里边,可一旦册立,何氏女就是皇后,是女君,而他们这些人不管在外面多么嚣张,始终都只是奴仆。 生生被吓出一声冷汗,哄好了刘汉少之后,张让带着他那一群小小怪兽们匆匆走了。直到人影散尽,刚才还一派天真的刘汉少忽然神色阴冷,上了马车之后,只说了一句“回家”,便再不开口。 第012章 原来她就是貂蝉 第012章原来她就是貂蝉 …………………………………… 回史侯府就是回家,史侯府里的人都懂这个意思,这不仅仅是一个说法的改变,因为史侯府上下也都觉得这里越来越像个家,尽管这个一家之主时常会让人哭笑不得,脑袋瓤儿疼。或许常驻北邙山里的那些人觉得北邙山里更像是家,比史侯府还像,因为在北邙山里,他们甚至偶尔敢和刘汉少说笑,这倒不是说他们没了礼数,忘了尊卑,只是因为亲近,心里自在,也更敞亮罢了。 杜娘与刘汉少在车中同坐,这原本也是不合礼数的,可是刘汉少这么安排,谁敢呱噪?只要说一句要吃奶,再多的礼数也能挡回去。看到刘汉少一言不发,闷闷不乐的样子,杜娘就在一旁劝解。也是,堂堂一个皇子,居然得看着阉宦的脸色,不郁闷才怪了。可其实,刘汉少并不是在和张让生气,而是心里震惊。 “貂蝉”本为冠名,也就是一种当官的帽子,貂尾和蝉羽都是帽子上的装饰品。起初只是侍中、常侍之类的贵近之臣顶戴,后来发展成高级官员的礼冠。民间有传说,美女貂蝉原本就是宫里负责照管貂蝉冠的宫女,也是因此冠而得名,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会变成王允的义女。 难道一直在身边服侍自己的这个小女娃任红昌,就是历史上的四大美人之一,鼎鼎有名的貂蝉? 刘汉少朝车外看了看随行的任红昌,她比初见时长高了不少,脸色也红润许多,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只是此刻却一脸愁苦,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愈发地惹人生怜。 前生小人物,对于历史书里写的那些动辄大仁大义的玩意很是不屑,刘汉少只知道貂蝉是个美女,同时也觉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假如她真的是宫女,怎么被王允弄回去当干女儿的?给王允当干女儿的时候,董卓还在凉州薅羊毛呢,也就是说,最初收这个干女儿纯粹是王允自己想当干爹。后来又像货物一样送给董卓,继而使离间计,勾搭董卓的干儿子吕布,使他们父子生嫌,终于促使吕布杀掉董卓,为国除贼,成为女中豪杰。那么,吕布死了之后,貂蝉又该何去何从?历史书里没有说,大人物们也只顾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没谁再去理会她的死活,除非……她还漂亮。 出了皇宫,高大尚命人为史老道牵来了马,刘汉少把任红昌也喊上了马车。 “小红妹妹,有心事啊?” 任红昌低着头摇了摇,喃喃地说:“没,没有。” “那你给哥笑一个呗。” 抬头看了看刘汉少,然后任红昌又把头低下去了。 “婢……婢子笑不出来。” “婢子”这个词已经很久没用过,任红昌好像都有些口生了。刘汉少知道她的心事,所以才想逗着她说说话,听她如此说,故意板着脸又说:“不是早就说过,不许你自称婢子,你不是婢子……” 不曾想,没等刘汉少把话说完,任红昌忽然眼圈一红,哭了起来,还委屈地边哭边说:“不是婢子,还能是什么?” 看到任红昌哭出来,刘汉少反而笑了。 “你这个傻娃,是不是害怕哥真的把你送给张让那条老阉狗啊?” 一下子被说中心事,任红昌疑惑地抬头看着刘汉少,只见他老气横秋地又说:“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懂。我说送,其实是为了不送,你看,现在不就没送嘛。我要是不说,谁知道那条老狗会不会小心眼,记恨于我,将来给咱们挖坑使绊儿下家伙,岂不是糟了个糕?” 这不叫厚黑! 也不叫当面人,背后鬼。 应该是胸藏乾坤,深谋远虑才对嘛! 现在史侯府里没有人敢怀疑刘汉少,别说一个年纪小小的任红昌,就连蔡邕都对刘汉少信服的五体投地,只是……有时会不敢苟同他教给娃娃们的学问,比如那首《宰鹅》诗。“鹅,鹅,鹅,曲颈向刀割。拔毛用开水,切块滚下锅。” 任红昌喜极而泣,刘汉少脑门黑线,爱哭的女人真麻烦,不高兴了哭,高兴了还哭。还是她好,天生就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左眼角那一滴泪…… “别哭了,只要有哥在,这一辈子都不会让你做貂蝉的。” “貂蝉?” 任红昌和杜娘都有点懵。 又把还没影的事当实话说出来了,这是病,“穿越综合症”,得治。刘汉少赶紧往回圆。 “我的意思是说,不会让你去给那个老狗扫帽子的,你永远都别担心会进宫。” 谁料想,任红昌听了这话,非但没高兴,反而又把脸拉下来了,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是汉少总有一天是要回宫的,难道到时候……就……就不要小红妹妹了吗?” 哦咧个去,到底什么脑子,这就是传说中的傻白甜? 幸好杜娘明事理,笑呵呵地拉着任红昌的手,安慰着说:“傻小红,汉少怎么会不要你,你看他走哪都带着你,将来肯定也是一样。” 能跟在刘汉少身边,任红昌注定不再是默默无闻的小婢女,北邙山里的人一般会喊“红昌姑娘”,“傻小红”是杜娘显示亲近的专属喊法。可是她们倒亲近了,刘汉少却越来越觉得孤单。杜娘说着,还别有意味地看了刘汉少一眼,而任红昌居然脸红啦。 天哪,哥这副小身板还不到六岁!你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刘汉少真后悔让她们上车,要不是个儿低,够不着马鞍子,自己早骑马去了。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异类”,又着重看了看杜娘,刘汉少在心里狠狠地夸了她一句……三八! ………… 光和四年,四月。 这一天傍晚,刘汉少正独自在校长办公室里生闷气。起因很简单,原本是大班的体育课,刘汉少想带着去打猎,一来是想看看这些娃们的所学,二来也是想给自己放放风。结果,一出校门,娃娃们的心里就有点毛草,队列也走的没那么整齐了。压队的副中队长看到有个娃在队伍里乱晃荡,上去踹了一脚,结果自己没站稳,反而滚到了路边的农田里,引得娃娃们哄然大笑。 大娃管小娃,最常用的办法还是靠拳头,所以平时娃娃们打打闹闹,只要不过分,刘汉少和大人们都不会管。只是那个副中队长爬起来之后,说了一句话,引起了刘汉少注意。 “这些贱民,整天就知道开荒种地,挖的连路都没有了,还让人怎么走啊。” 这才吃了几天饱饭啊,就开始嫌弃种地的?这才认识了几个字啊,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别人都是贱民啦? 也别去打什么猎,放什么风了,刘汉少直接带队返回学校,并且立即召开全校大会,当众用竹板打了那个副中队长和中队长的屁屁,一起受罚的还有他们的老大,五道杠文聘。又教给了他们一首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要求全校学生,当天必须会写、会背,谁学不会就不许吃饭。如此还不算完,同时增立校规,以后大班的学生,农忙时节要下地干活。当然,在后来讲解这首诗的时候,刘汉少没敢向娃娃们透露“锄禾”与“当午”的超友谊关系。 此举得到大家一致赞赏,就连背头哥蔡邕也之乎者也,咿咿呀呀地将刘汉少好一通夸。哦……人家现在又能梳小辫了。但是刘汉少很郁闷,甚至是很沮丧,自己费劲巴拉,没日没夜地想把这些娃娃们培养成三好少年,四有青年,结果却发现,好像什么都是乱哄哄一团糟。虽然自己教他们汉语拼音,标点符号和简体字,把阿拉伯数字当成“汉数小写”来教他们加减乘除,甚至还让匠人做了古代计算机……算盘,好让他们一边有兴趣玩,一边又能够学习,可是他们最多也只是达到一个扫盲班的水准,往后还能教他们什么呢? 需要有更完善的系统,需要有更适合的教材,最主要的是,需要有更新的观念。这也是刘汉少忌讳蔡邕的原因,怕他教出一群只会之乎者也的名士,但是自己又能够教给他们什么呢?别说刘汉少玩不转,就连前生后世,教育也一直像杀马特,被人指指点点,又自诩时尚。 自己只是哄着臭儿子玩过,想当好一个校长,实在太难了。也许汉朝娃还是得他们汉朝的先生去教,自己只能在旁边看着,哪里觉得不合适,提醒一下,改动改动…… ………… 刘汉少正在“失魂”,史老道忽然急匆匆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说:“汉少,刚刚得到消息,王美人诞下一位皇子。” “哦?” 刘协出生了? 算一算时间,还真是的。现在应该是公元181年,自己穿到他们汉朝都一年半了,如果牵头拽尾地算,可就是三年啊。这一年不单只有刘协出生,还有那位智多近妖的诸葛先生。 粗话的,历史的接班人都来了,自己还一天到晚的瞎折腾,怎么样才能不退休呢? 看到刘汉少发呆,史老道走进一步,悄声问:“汉少,我们要不要……” 刘汉少倏然心惊,仿佛越来越看不懂史老道。他明白史老道的心思,一心想要自己登上皇位,也明白那半句话里的意思,谁有可能妨碍自己,就铲除谁。说到底,史老道所做的好像都是为了自己好,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修道之人,也可以如此心狠,连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难道他是王重阳,造反不成才当了假道士? 如果不是还有点未卜先知的本事,能装神弄鬼地忽悠住史老道,刘汉少一定离这种人远远的,不然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 朝着史老道招招手,等他俯身过来,刘汉少才在他耳边说:“他叫刘协,是我的皇弟。” 第013章 亲亲的万年公主 第013章亲亲的万年公主 …………………………………… 历史的车轮没有一刻停止前行,所谓大事,只不过是车轮碾过的土坷垃。生下皇子没过几天,王美人就死了,说是何皇后因为嫉妒,派人鸩杀的她。刘宏很愤怒,后果不严重。虽然刘宏扬言要废黜何皇后,但是那些宦官帮忙说了话,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只是可怜刘协那娃,不出满月便没了亲妈,被董太后抱去永乐宫亲自抚养,故此,称为董侯。 历史大致如此,但是刘汉少知道,他们的目标原本是刘协,至于这个“他们”,刘汉少也说不清楚都是谁。按照时间推算,何皇后才当了不到半年的皇后,而这期间,王美人也不可能和刘宏做羞羞的事,嫉妒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即使何皇后真的是主谋,也只能是忌讳王美人的肚子。所以,这是一场失败的阴谋。 宫廷无真相,爱谁谁去,只是又害的史老道差点怀孕,“受惊”一回,因为王美人所生的皇子真的叫刘协,而刘汉少当天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 刘汉少去了永乐宫,说是给董太后问安,其实就想看看刘协那娃,但是董太后防备之心甚重,连刘汉少要抱抱刘协的想法也遭到拒绝。 “难道还怕自己假装失手,摔死刘协?” 刘汉少有些恶意的揣测。 一屋子大女人、小女人、老女人围着刘协那娃一个人转悠,小心翼翼外加紧张兮兮,好像唯恐下一刻那娃就会爆管似的,看样子就算没妈,现在肯定也饿不着他。这屋里单是奶妈就有三个,各个都是流汗砸不着脚面的主儿,哪个也不比杜娘瘦小。 原本是想慰问小可怜的,结果两下相比,好像人家才是正牌皇子该有的样子,自己就是一野路子。然后刘汉少又在心里哑然失笑,自己该不会是嫉妒这个未来的小木偶了吧? 意兴阑珊,索然寡味,呆了没屁大会儿的工夫,刘汉少便向董太后告退,从永乐宫逃了出来,倒是在宫门口遇到个有点意思的人。 “小姠啊,你也是来讨糖吃的?” 别看刘姠只比刘汉少大三岁,但是举止端庄,不苟言笑的样子比“大大人”还大,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皇家威仪,可是在刘汉少的眼里,只是感到悲哀。刘姠是去年才被册封为万年公主的,她的生母原本只是身份低微的采女,能够生下刘姠完全是刘宏一时兴起之作,基本等于意外怀孕。 好歹采女变成了美人,能如此高升,还是因为刘宏子嗣单薄,要知道,生女儿和生儿子完全是天壤之别。刘姠刚生下来的时候,母女也得到过一些荣宠,就当刘姠是个稀罕物呗,毕竟刘宏患有严重的“毁娃综合症”。可是没过几天,在众多新裙子的吸引下,刘宏对她们娘俩也就不闻不问了。直到去年夏末,刘姠生母病故,刘宏才觉得有那么点对不住这娘俩,于是给了刘姠一个“万年”的封号。 按照汉朝的规矩,皇女都是“县公主”,也就是有一个县的食邑,仪服同列侯。要是谁被皇帝老子宠爱有加,也可以加号“长公主”,仪服同藩王。很明显,刘姠虽然是皇长女,但不是长公主,虽然有了食邑,却只是一个没了妈的孩子。 “大弟,你也来给太后请安了啊?” 看到刘汉少,刘姠的小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 “请什么安哪?人家顾得上搭理你么?走走走,哥带你玩去。” 刘汉少话一出口,连自己也嗅到一股浓浓的酸味,难道真是吃了刘协的醋?他可没心思去深究这些,上来扯着刘姠的衣袖就往外走。谁曾想刘姠立刻打掉刘汉少伸过来的小手,居然一脸严肃地教训了起来。 “大弟,你身为皇家子嗣,举止怎可如此轻浮?” 刘姠看着懵圈的刘汉少,大概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严厉 第014章 曹操果然哎哟嘿 第014章曹操果然哎哟嘿 …………………………………… 陪着刘姠去史侯府的只有她的贴身侍婢翠女一个人,其他的,刘汉少看不顺眼,都赶回去了。结果跳棋还没开下,刘汉少和刘姠差点先打起来。在刘汉少看来,主要是刘姠没事找事,一会训斥刘汉少不该踞坐,有失礼数,一会又责备他不该和下人一起下棋,有失尊卑。 所谓踞坐,就是屁股着地;所谓箕踞,就是两脚张开,曲膝而坐,都属于很失礼的坐姿。而跪坐也不叫跪坐,应该叫“雅坐”,正确的打开方式是双膝并紧,脚背贴地,屁股蛋坐在脚后跟上,两个手放在膝盖上……刘汉少腹诽,此乃东瀛活祖宗坐法,可他是不肯给它们当活祖宗的! 要说这些坐容礼数,也是根据当时社会环境而形成的。在当时裤子属于卑微之人的服装,比如下地干活的,骑马打仗的,而有身份的“上牛人士”,通常都……挂空档!里三层,外三层,要是再穿上裤子,还没松紧带,只能系带……万一系个死扣再赶上拉肚子……再所以,挂着空档还叉着腿坐,那确实是画面太美,不敢看。 不知道真的假的,据说孟子的老婆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箕踞,被孟子逮到之后,严厉训斥,还扬言要休了她,最后还是孟子的老妈拍着孟子的后脑勺教育道:“你娃有病捏!”才算完事。 其实雅坐也只是限于正式场合,要是一个人在屋里,别说箕踞,就算脱光了来回溜达,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像大耳朵刘备备和小红脸、小黑脸那样的好基友,动不动就同榻而滚床单,肯定也不介意踞不踞坐,失不失礼。 还好,史侯府里有刘汉少偷偷藏着的小马扎,关于怎么坐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可刘姠还不让任红昌和翠女她们陪着一起下棋,这一下像是触动了刘汉少的逆鳞,要不是怕自己打不过她,非请她吃竹笋炒肉不可。 “小姠啊,人的高低贵贱之分,不应该看他穿什么衣裳,有什么权柄,而是应该看他为人们做过什么。能够帮助别人,扶危济困的人,才是应该受到人们尊敬的高贵之人,而那些只会欺压别人,为非作歹的人,就是不折不扣的贱人!你看翠女和小红妹妹,她们和我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嘴巴,有手有脚,有开心也有难过。但是她们每天都为我们洗衣扫地,铺床叠被,把我们照料的这么妥贴,我们不说感谢,已是不该,怎么还能轻视她们呢?你反过来再想一想,我们又能够为她们做些什么呢?” “我们……我们可以赏赐她们呀!” “噗……” 差点把前生那口三十几度的陈年老血给喷出来,刘汉少只得改变策略,说下跳棋是人越多越好玩,要是不带任红昌和翠女,那他也不玩了,如此,刘姠才妥协似的答应了下来。 直到天色将黑,再不回去就该闭宫门了,刘姠才恋恋不舍地从史侯府出来,由刘汉少亲自护送着往回赶。刘汉少不知道带着刘姠“疯玩”会不会给自己招来什么麻烦,但是想到刘姠对自己的真挚,不管惹什么麻烦,他也全然不在乎了。 刘汉少甚至把北邙山的秘密透露给了刘姠,答应有机会就带她去见识见识,但是又下了封口令,只许她和翠女两个人知道,并且威胁翠女,胆敢走漏消息,出卖组织,就找一个很远很远的山窝窝,把她嫁给那里最丑最矮,最穷最挫的老头!因为之前的高低贵贱言论,使得刚刚对刘汉少产生一丝感激之情的翠女又差点被吓尿了。 走在皇宫门前,刘姠忽然转身,对刘汉少柔声地说:“大弟,你说的对。” 刘汉少很欣慰。 刘汉少很有成就感。 刘汉少满足地呵呵傻笑。 ………… 月明如镜,繁星点点,六月头的天,白日里已经有了开启烧烤模式的节奏,也只有这个时候,凉风习习,引人欲睡,要不是马车“吱扭”的厉害,刘汉少早呼呼上了。 送完刘姠回来,刚转过一个街角,就看见有一匹马旁若无人,一溜小跑地蹿过去。刘汉少还纳闷,怎么汉末就已经有无人驾驶了?闷归闷,反应还是挺迅速的,只眨巴了两下眼睛,马上对车边的高大尚说:“抓住那货!” 高大尚不在,自然是韦光正在车边护卫,要是高大尚在的话,韦光正也得站远点,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其实刘汉少觉得这俩人都挺顺手,首先,俩人肯定都不是傻子,但是高大尚年长一些,眼里有水,而韦光正则百分百属于“直男”。所以,假如是让高大尚去踹刘姠身边的老太监,高大尚脑袋里可能会闪过该不该踹啊,有啥后果之类的念头,而韦光正根本不需要刘汉少吩咐,只要明白他的心思就好了。再所以,平时可以让高大尚坐镇史侯府,姑且算“独当一面”,而韦光正只能紧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高大尚刚离开,就听到在前边引路的韦光正喝道:“什么人?”紧跟着,似乎又是踹人的动静。卫士们立刻分成了两拨,一半护住刘汉少的马车,一半向前围了上去。说句话的工夫,韦光正已经押着一个人走过来,手里还拎着缴下的剑。难怪会挨揍,半夜持械,满街溜达,这要是搁在熹平年间,曹操当洛阳北部尉那会儿,逮着了非活活打死不可。 “汉少。” 韦光正将缴下的剑呈给刘汉少,也不多言,退在旁边盯着那人。刘汉少就着灯火一看,那人已经被打的冠斜髻散,蓬头垢面,个头不高,脸黑脑袋大,说他像漫画《老夫子》中的大番薯?人家大番薯可比他白净多了。 “你娃什么人呐?大半夜不睡觉,扛着家伙满大街溜达,是想溜门撬锁,还是半道打劫?快快从实招来,不然打你屁屁!” “吾乃……” 这位矮又黑的哥们刚一张嘴,立刻大吐特吐起来,几乎要吐到刘汉少的车上去。围着他的卫士们四下躲闪,刘汉少更是夸张地向后一个趔趄,差点一跟头从车那边折过去,拼命地用小手在鼻子前边呼扇。 此时正巧追马去的高大尚回来,看了那人一眼,俯身在刘汉少近前悄声说:“汉少,此人是曹议郎。” 刘汉少惊讶地问:“操一狼?这么禽兽,连狼都不放过?” 高大尚脑门黑线,只得又说:“是大鸿胪曹巨高之子,曹孟德。” 刘汉少当场石化。 ………… 曹操的太监爷爷曹腾,伺候了四个皇帝,举荐不少贤达人士,搁在太监堆里,名声好到爆。之后,他爹曹嵩曹巨高,承袭了曹腾“费亭侯”的爵位。所以曹操二十岁就能官拜洛阳北部尉,基本相当于前生后世的京都北城区公安局长。 当然了,曹操现在还不算大神,他爷爷曹腾的名声好,可不代表他爹曹嵩的名声也好,认宦为父嘛。所以,曹家父子在士人的眼中很是不堪。曹操唯一闹出的动静就是当公安局长的时候,一棍一棍,活活敲死了蹇硕的叔叔蹇图,之后就局长变县长,明升暗降,调任顿丘令。后来更是因为受到从妹夫宋奇的牵连,直接免官回家,去年才又被征召为议郎。 话说这个宋奇与何进一样,也是外戚,宋皇后的哥哥,和曹操还是好哥们。只是后来宋皇后被废,自致暴室,忧郁而死,括弧,就是打入冷宫,难过死了的意思。宋奇和父亲兄弟也都倒了霉,同被诛杀,弃尸城外。还是一群大小太监感念宋皇后的恩德,也觉着可怜,大家凑了点钱才给收敛安葬的,由此也可见灵帝刘宏的无情。 当年宋皇后失势,主要是因为有中常侍王甫的诬陷,后宫内斗的结果,可也不能说和刘辩的出生没有一点干系。尽管刘汉少是刘辩三岁的时候才鹊巢鸠占,接了这个皇子的班,但是来回牵扯,拐着弯算,怎么着和曹操也算不到一个战壕里。 ………… 远处灯火渐明,人影重重,向这边追赶过来,高大尚迎上前询问,刘汉少忍着嫌恶对韦光正说:“把他弄上来。” 韦光正像拎着口猪似的把曹操扶上车,而曹操一上车倒头便睡,甚至还扯起了小呼噜。就着月光,刘汉少仔细打量着曹操。要说这娃长的也真够喜剧的,那么大的脑袋那么大的脸,偏偏眼睛咋就不能再大一点呢?这要是换身行头,把头发剃光了,头顶上再来一桃心,那活脱脱的就是说相声的郭巨侠呀! 曹孟德长的讨喜,刘汉少浮想太多。一时没忍住内心的“小鸡冻”,乐呵呵地拍着曹操的大脸蛋儿问:“小黑胖子,给哥说说,刚才干啥去了?” 双眼微睁,曹操好像瞪了刘汉少一下。也不知道是月光形成的反光,还是真有所谓的杀气,刘汉少突然觉得背后发冷,一屁墩坐倒在马车上,似乎浑身的寒毛也都竖了起来。然而刘汉少并不是害怕,第一反应竟然是“宰了他!” 自然,刘汉少不可能有什么杀气,那个念头也仅仅在自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再看曹操,他已经又扯起了呼噜,偶尔还长长地吐一口酒气,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哥当年让车磓的时候,人没落地,魂就吓飞了。现在更好,你娃瞥一眼也能把哥下一跟头。”刘汉少忿忿地想着,站起身,借着转身的动作打掩护,狠狠踹了曹操一脚,嘴里还小声嘟囔:“牛叉啥啊?知道从这儿往西边,走多远能到头吗?” 而后,刘汉少就拄着曹操的剑站在马车上,假装自己威风凛凛地说:“去曹府。”而曹操则睁开了眼睛,从背后偷偷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大人儿。 第015章 差一个字三千七 第015章差一个字三千七 …………………………………… 前生不是三国迷,或者曾经迷过,到了后来那样的年纪,也就不会再迷了。在刘汉少看来,所谓猛将,就是杀人的技术好;所谓谋士,就是鼓捣别人去杀人的技术好;所谓能臣,就是别人杀人,他递家伙,完事还能帮忙擦屁股的技术好;所谓明主,就是杀人杀的最多,杀完了还能让大家磕头作揖,狂竖大拇指说:“给你点一百个赞!” 有时想想,人真是一帮贱货!历史上所谓的明君圣主,哪个不是杀人狂魔?结果却是越狠越追捧,越杀越敬仰。能够活人救命的好人也会被纪念,但是肯定都没有杀人狂魔们的名气大。 当然,这样的想法很偏颇,很极端。也许和刘汉少前生的时候不得志,只能愤世嫉俗,怨天尤人的性格有关。 汉末乱世,没有所谓的好人或者坏人,有的只是能够算计得过别人,打得过别人的人,和那些被别人算计,被别人打的人。括弧,也许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简单武断地给人贴上个“好人”或者“坏人”的标签,那样很不科学,很黄很暴力。 然而对于曹操,刘汉少还是另眼相看的。这个“另眼”既不是盲目崇拜,也不是排斥贬低,仅仅是假设他能够活的再久一点,有生之年能够一统并且“镇守”些年头,也许华夏历史就会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样子,虽不敢断言如何如何盛世,至少能够减去三国两晋、五胡乱华这好几百年的黑暗苦难。 孙文台被一石头……哦,是被玉玺砸肿了脑袋,刘备备一个走街串巷,投机倒把的小贩子,所以,曹操是唯一的……有前途的混蛋! 再所以,当曹孟德活生生地出现在刘汉少面前,或者更恰当地说,应该是刘汉少莫名奇妙出现在曹操面前的时候,可真是又喜又怕,又爱又恨哪! …………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那晚……曹议郎因谏言无果,怀着悲愤之情与有志之士一同喝着花酒,针砭时事。喝麻之后,返家途中,听到一高墙之内传出“嗯嗯啊啊、咿咿呀呀”的声音,还以为有贼人行凶,便站在马背之上,扒着墙头向内查探。 “你丫平时骑我还嫌不够,现在居然还踩我,还有没有点尊重,讲不讲点马权了啊?”马曰。 孟德曰:“你当我愿意踩你呢?我这个个子要是能自个儿扒上墙头,我至于带你一块玩么?” “你走不走?我都困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啊。”马又曰。 孟德又曰:“别着急,再看一会,你站稳了别晃。” “得,你玩,我走先,咱们家里见。”马再曰。 于是,随着巡城士卒的喝喊,就出现了那匹无人驾驶的马。孟德平沙落雁,爬将起来,虽紧追慢赶,奈何腿短步幅小,慌忙之中,冲撞了刘汉少的车队…… 后来刘汉少很厚道地把曹孟德送回家门口,又很不厚道地把他往他们家门口一扔,还顺手牵走了他的马和剑。前生后世对于这个套路叫什么来着?对了……摸死狗!反正高大尚和韦光正喊的都是汉少,而“汉少”之名仅限内部流传。 想把东西要回去?先找着哥再说吧! ………… 在刘汉少殚精竭虑的努力与蔡邕小小帮衬之下,北邙山上出现了一部字典,当然,把两个人调过来说也许更恰当一点。 这部《北邙字典》只有三千六百九十九个字,用尽了刘汉少认知的所有简体字,还加上了一些当下的常用字。括弧,不包括简繁对照,意思就是说,简繁两体的同一个字,只算作一个字数。 字是已经出来了,拼音、释义、词组、例句,全都交给蔡邕忙活去,又不拿他当老婆使,凭什么养着白吃饭? 按照蔡邕的说法,这根本就是一部残卷,他还很谦虚地说,虽然自己不敢说认识天下所有的字,但是也能补充数倍。 数倍! 麻辣隔壁! 前生后世,一个大学生能够认识四千字左右,而对于日常用字,这已经是绰绰有余。都说仓颉造字,但是汉字在历史的演化过程中,频频出新,就像一个越塞越重的大包袱,全都加起来,十万也挡不住。别说造了,就是让仓颉学,恐怕一辈子也学不完。 如蔡邕一般,还是海内大儒咧,照样不敢说自己认识所有的字。而那些“造字砖家”为了显得自己有学问,还在前赴后继,不断地造字,好像能造出一个新字,就能用自己的名字占领一个星球。全然不顾汉字在实用的道路上,严重超载,被他们越造越偏轮。 一个字说不清楚,那就组一个词;一个词说不清楚,那就用一个成语;一个成语还说不清楚,那就句子,段落,节、章、卷…… 要是这些都不能把话说清楚,那就干脆吃一顿麻辣小龙虾,没有什么事是一顿麻辣小龙虾解决不了的。 一顿不行? 两顿! 幸亏刘汉少够黠慧,不敢跟蔡邕引经据典地去争论,事实上他也根本不会引经据典,到现在连个先生都还没有呢。刘汉少就是哄着蔡邕,说这只是初级版的,仅仅让小娃们认识个日常用字,他们现在都还小嘛,讲多了也学不会。等将来您了觉得哪些是好苗子,可以收徒弟,再教更多的字,讲更高深的学问。 如此,蔡邕便乐乐呵呵地给刘汉少卖老命,白天上课,晚上编书,偷空还得练习拼音检索,偏旁检索,加深对简体字的学习。 ………… 北邙学校依然像是个幼儿园,乱糟糟,闹哄哄,尽管有蔡邕这个大神坐镇,但是面对着几百个大小不同,性格不同,兴趣爱好也不同的男娃女娃们,老头也麻爪。后来,还是刘汉少有急智,或者说能凑合也行。他和蔡邕一人只带两个班,蔡邕带的是俩“大大娃”班,五年级;刘汉少带的是“二大娃”班,四年级。 蔡邕给一个班上课的时候,另一个班就去向工匠们学习,女娃学女红啊,学做饭啊之类的,男娃就学木匠、铁匠和泥瓦匠什么的。关于这一点,蔡邕起初也很有意见,说自己教出来的学生,怎么能够再去学习那些……他倒是没敢说什么贱不贱业的话。 于是刘汉少只能接着忽悠,说做学问啊,是需要天赋的,您了以为这些娃们将来各个都能像您蔡大家一样满腹经纶,名达海内?别说咱们山里这些娃娃,就算满天下去找,赶得上您的能找出几个?再说这些女娃,将来总是要找婆家嫁人的吧,难道您能让她们连洗衣服做饭都不会?还有那些男娃,如果不是读书的材料,也总得给他们找口饭辙,将来让他们能自力更生吧? 于是,蔡老憨娃的脸上又绽放起满是褶皱的菊花。 刘汉少的二大班也好理解,给其中一个班上课的时候,另一个班全都撒出去带小班和小小班们,每个班分上三五个,六七个不等。刘汉少的课,主讲内容就是讲故事,等于是二大班的先听了故事,再去讲给小小班们听。一个班配好几个“老师”,一个讲的不够完整或者有差错了,其他的一起跟着补充纠正。偶尔还会出现讲着讲着,老师们就打起来的情况。 不过大大班和二大班都用上了纸墨和蘸水笔。工匠们基本都不识字,但是刘汉少要求大大班们去学习的同时必须做好记录,工艺流程,数据资料,既是他们的作业,也有可能就是将来的教材。而二大班们就记下汉少讲的故事,遇到不会写的字,现教;随口说的故事,润色,然后再严肃认真地去给小小班们上课。 纸和墨都很珍贵,即使刘汉少不说,也不会有谁拿着随写随画,他们都会先用自己的“小黑板练习本”记录、写算,确定准确无误了,才很小心,很认真的沾着墨写在纸上。但是,小黑板练习本能记的东西有限的很,兴许几句话的字就占满一板了,所以刘汉少不仅增加了大大班和二大班小黑板练习本的配额,除此之外,还当作奖励,成绩越优异,奖励的越多。 再所以,在北邙学校里,如果看到哪个娃像抱着一摞砖头似的从身旁溜达而过,不用问,那肯定是个学霸! 纸和墨变成了激素,在一颗颗幼小的心灵里注入了自豪感、荣誉感、成就感,以及责任感。 先凑合吧,等过个一两年,大大班的娃们基本出师的时候,就可以一边深造一边教学。到那时候学校不仅有了稳定的师资力量,所谓的二大班也可以光荣下岗,专心学习或者疯玩去了。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文聘这个五道杠大队长,以最小的年纪成功地混入了大大班,但是他不愿意去跟工匠学习,不上课的时候,就跟着韦光正或是史阿派来的体育老师学武术,再不然就和卫士们一起操练。假如还有空闲,就会整天跟在刘汉少的屁股后边,做个“编外保镖”。这使得韦光正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威胁,经常还没看到汉少,先看到文聘,就会说:“你杵这干吗?滚蛋!”于是文聘就滚远几步,但依旧杵着。 娃们犯错,刘汉少会往上纠,十回有七八回得打到文聘的屁屁上;因为和韦光正像师徒,但更像兄弟,文聘也从未在他那里得到过客气,十回得有七八回是以骂的方式打招呼的。所以,文聘是北邙学校遭受打骂最多的娃,没有之一。 哎……依旧可怜哪! 也只有任红昌因为和文聘相熟,又比他年岁大一些,能够在他每次受欺负的时候,好言安慰一番,照顾照顾情绪。也许这就是文聘唯一能够获得的温情了。至于他那个嫡亲妹妹文徽,早已拐带着蔡琰一起,堕落成了校园恶霸,除刘汉少之外,再无一人能够降服! 韦光正?玩去! 蔡伯喈?玩去! 史老道?玩去! 杜娘?哦,好吧,这俩恶霸还是不敢跟杜娘炸毛的,不过好像每次逞凶,都是杜娘在给她们撑腰壮胆啊。 任红昌? “嗯,这是我们的老大!”恶霸如是说。 如此看来,这两个恶霸也不算无法无天,无药可救。 还有还有,杜娘的儿子,已经上了小小班了,跟着史老道的姓,刘汉少亲自赐名:史努比!意思就是,一定要让这娃努力学习,将来比史老道和杜娘更大更强…… 第016章 把棉花的根留住 第016章把棉花的根留住 …………………………………… 史老道现在不再用男娃女娃的心肝为皇子作法,皇子辨也不喜欢打杀小娃玩了,因为北邙学校的小娃们眼看着就要突破千人大关,女娃三百出头,男娃接近六百,而他们的口粮大多数都要摊在那些开荒种地的工匠农家上。 为了不打消工匠农家种地的积极性,刘汉少规定,谁家开的地,打下的粮食都归各家所有,刘汉少收四成。并且还不能由着他们乱开,因为要注意适当的隐蔽性,只能在指定区域开垦。 收四成绝对不算少,各家剩的粮食也不敢保证能让自家人吃饱,但是他们非但没怨言,反而打下粮食,自己就乐呵呵给刘汉少送来了。为毛?因为送来的粮食越多,代表着汉少的赏赐越多。 做工给工钱,打柴给柴钱,就是谁猎了个野兔啥的,自己家里不舍得吃,给刘汉少拿来,也能换“赏钱”。不得不说越是底层的人越是质朴,又或者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机会经历尔虞我诈。住着自己盖的房子,种着自己开的荒地,可是他们从来不认为这些是属于自己的,反而认为连自己也是属于汉少的,就是因为当初求活无望的时候,汉少把他们招拢在一起,用粮食养活了他们。所以做工得工钱这样天经地义的事,在他们眼里也都变成了汉少的赏赐。 人应该学会感恩,存着念善之心,但是不应该变成奴仆。于是刘汉少让人在学校旁边弄了两间房,开起了大汉首家“供销社”,也可以说成是小卖部。卖些盐啊布啊,灯油针线之类的日常杂货。工匠农家钱少,汉少也没那么多工给他们做,但是可以用各家多余的东西先来作价换钱,再买回各需的东西。 千万别小看这个小卖部的作用,自家端自家的饭碗,差距虽然不太大,但是猎到野猪的肯定比猎野兔的吃肉多,所以大家也都各出其力,各尽其才,能给老婆多扯块麻布回去,也显得有本事不是。 除此之外,刘汉少还让人挖坑开塘,蓄上山泉雨水,既可养鱼,又可防旱,还有养鸡养鸭养猪崽的,几户专门种蔬菜的。起初这些副业都是汉少选派专人来干,慢慢的也就算承包给他们各家了。旁人看着眼热,也想养点啥,但是又没钱。没关系,可以先赊欠,抱走鸡仔的,回头还一篮鸡蛋,抱走猪崽的,回头多送俩回来…… 刘汉少这么费劲巴拉地折腾,可不是为了打造小康新农村,还不都是让学校那近千头小猪崽们给闹的么。即使如此,北邙山里想完全自给自足也根本不可能,刘汉少是货真价实地赔本乱吆喝。 另外,农忙时节,学生们也是要派到各家各户的地里去帮忙干活的,虽然有时候很可能帮忙不成反添乱,但是工匠农家总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包容地笑着,悉心地教着。明明是分开了各家过各家的小日子,可是感觉上又好像从来没分开过。 马蜂窝里够闹腾,也还有个领头的呢,再乱糟糟的局面也会慢慢地理出些头绪。 学校方面:刘汉少自领校长,兼代课老师,请注意,是“代课”,这已经为刘汉少随时准备偷懒打下了基础。 史老道荣任常务副校长,包揽了教学之外的所有杂事以及史侯府诸多事宜,所以很多时候也会下山,基本属于两头跑,而原本他身边那个小道童徒弟,因为认字识数,则火线提拔,一举拿下供销社社长的职位。 蔡邕蔡伯喈荣任专术副校长,兼第一讲师,兼第一研师,兼第一回答提问师……主管教学,校方后勤给配备了两名女勤务员,照料饮食起居,括弧,送饭洗衣搞卫生,管;铺床搓澡暖被窝,不管。 杜娘荣任后勤处处长兼职心理辅导员,全面负责学校学生、教职员工的吃喝拉撒问题以及娃娃们,尤其是女娃们成长期间的心理辅导和隐秘教育。 韦光正荣任教导处处长兼职运输大队长,直白地说,就是护卫之余还专门负责打屁屁,还有往山里运东西的事,全得干。也是因此,不能时刻跟在刘汉少身边,才让文聘钻了空子。 工匠农家方面,有一个刘汉少的本家,四十多岁的老汉刘大根担任村长,下属有铁匠组组长,木匠组组长,泥瓦匠组……这样人尽其责,一旦刘汉少有什么吩咐,马上能组织好相应的干活队伍。而他们还要有老婆的出老婆,没老婆的出老妈,帮着村里了解各家,调解纠纷,闲时也来学校帮着杜娘她们干干活。 需要说明一点的是,任红昌依然是助教,也还照顾着刘汉少的起居,但是却不再随身,被刘汉少“赶”出了屋,与文徽和蔡琰两位校园恶霸做了舍友,因为她……咳咳,长大了。 ………… 用刘汉少的话说,他们迎来了一件大喜事,简直可以说是天大的喜事,因为历时一年多之后,搜狐终于完成了第一差,带回了棉花种子。同时也迎来了一件大悲事,因为十人一组,派出的三个搜狐小组,回来的人连一半都不到。这使得刘汉少震惊且无法想象,若是放在前生后世,别说是去交趾,就算是心情不好,坐上飞机去伦敦喂喂鸽子,还不耽误回来吃晚饭,对吧?而现在,派出强干的队伍,还是历时这么久,损失这么大。当然,这也说明目前的搜狐,还有经验不足,训练不足等等缺陷。 根据史阿回报,第一组在那边得了病,那是疫病,一下子就传死了六个人。第三组有两个人是被毒物咬死的,还有一个摔断腿的,落下了残疾。第二组遭遇了不知是官军还是山贼的大股敌人,仅逃出来一个,在与别组汇合之后,终因伤重,不治身亡。 那些殉职的搜狐成员,刘汉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所谓历史,大概也不会在意他们这些没名没姓的小人物,但是刘汉少起码知道他们做过什么。 刘汉少与活着回来的搜狐成员见了面,重重的抚恤,大大的奖励,在他看来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那位摔断腿的兄弟已经康复,因为断骨错位生长,所以两腿长短不一,走起路来一点一点的。刘汉少原本想安排他去北邙学校,看看校门,敲敲下课钟,没想到却被拒绝了。他说自己还能做事,想继续留在搜狐,只求汉少别赶他走。果然,多年以后,在众多的搜狐精英之中有一位鼎鼎大名的王牌特工,代号“瘸爷”! ………… 前生当大兴王的时候,对地里的西瓜、甜瓜、老南瓜,红薯、土豆、山药蛋都收过保护费,所以刘汉少对于农活还是有一点常识的。棉花这个玩意,长个的时候爱喝水,结果的时候爱晒太阳,关键是在这之前,得先育苗。 招来老村长刘大根以及各组组长,种田能手之类的一大群人,刘汉少把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棉花的知识都讲给大家。谈到育苗的时候,刘汉少犯了难,他只知道育苗是在温室大棚里,可是现在既没有玻璃,又没有塑料膜,怎么搞温室大棚?种在小黑屋里,不晒太阳不行,种在外面?还育个屁苗,全冻死了。 后来有人提议,是不是可以像种花那样种在花盆里,外面天气好了就搬出去晒太阳,天气不好赶紧收回屋里来。刘汉少一想,对啊,前生后世育苗也都是把营养土先弄到一个个纸壳子里,育好了苗再拿去田里栽种。问题是花盆好像太大了,弄成千上万个?就算是用纸壳子,现在也不现实。 “竹……竹……竹筒!” “我曹,谁这么有才啊?” 刘汉少循声望去,看见木匠组长身后站着一个小娃,手里还捧着小黑板练习本,这明显是大大班的学生啊。 后来事就这么定了,盖两间两头通风的茅屋,架上木板,在山中竹林里选取大小适中的竹筒,底部打上透水孔,挨个放在木板上育苗,天气好了都抬出去晒太阳,天气不好就收回屋,还有注意湿度,摘虫……很繁琐,所谓成本更高,甚至不知道刘汉少究竟是教对了,还是教错了。可这不是刚开始嘛,只要能让棉花在神州大地上把根留住,拥有几千年农耕文明的神州之民,自然会找到“调教”它的方式。 散会之后,刘汉少特意留下了那个有才的学生,“和蔼慈祥”地问:“小娃,告诉哥,叫什么呀?” 那学生看上去大概十三四岁,挺白净,也整齐,个头差不多也长成了,真不知道刘汉少是怎么好意思喊人家小娃的,还能整出和蔼慈祥。 听到询问,那学生立刻两腿并拢,向刘汉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校长,学生马……马……马……” 挺好的一娃,就是忽然卡壳了,而且憋的脸通红,越急越说不成话。 任谁也没想到,刘汉少突然从椅子上蹿下来,跳起来就是一大嘴巴子,看的一屋子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尽管汉少有时候神叨,有时候神经,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人的脸,一次也没有过。包括挨打最多的文聘,挨打受罚的部位也仅限于屁屁。 任红昌捂住了小嘴;史老道咽了咽吐沫;韦光正眉头紧皱,虽然他不知道那娃究竟怎么惹怒了汉少,但是只要汉少有指示,自己一定第一时间杀了他;文聘被韦光正整滚到门口去了,没看见。 众人再看刘汉少,完全没有一丝发怒的意思,甚至比刚才更加的和蔼慈祥。 “你别着急,别紧张,心里想好了,慢慢说出来。” 那娃早被刘汉少一巴掌扇懵了,怎么可能不紧张? “学生……马……马……” “啪!” 再一耳光。 “别着急,再来。” “学……学……”那娃更严重了。 “啪!” 又一耳光。 “别着急,深呼吸,呼吸……对,就这样,想好了,慢慢的,慢慢说出来。” 连挨了三巴掌,那娃连脸都不敢捂,甚至敬礼的手都没敢放下。脸肯定更红了,甭管是打的还是憋的,反正跟猴臀一样。 “学生马……” 那娃咬紧自己的嘴唇,拼命地克制着,别秃噜嘴儿,终于毅然决然地又说出了一个字:“均!” 第017章 哥教你唱一首歌 第017章哥教你唱一首歌 …………………………………… 刘汉少一个趔趄,差点跪倒在马均面前。 马均,三国第一大发明家,翻车,织机,连弩,指南车……前生后世之时,“米国人”曾经说钱老能值五个师!那么对于汉末三国来说,马均究竟能够值多少呢?在这个科技未兴,罢黜百家的时代,也许原本历史上的马均所能发挥的聪明才智不足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假如把他放在前生后世,是否又是一个能让“米国人”高呼值多少个师的人物? 发呆愣怔了半天,刘汉少把目光拉回眼前,冲着马均“慈祥”地一笑,“深情”地说:“哥收你做亲传弟子,你愿意吗?” 不是刘汉少脸皮厚,好歹前生人家也是手工达人不是。要是能给马均灌输一些后世科技的知识理论,相信马均一定能还给所有人一份大大的惊喜。 也不管马均愿意不愿意,这个徒弟他是收定了。刘汉少跐溜一下又蹿回椅子上,并且爬上去,屁股一调个儿,坐在高脚茶几上,冲着马均招手。 “过来。” 早已懵圈的马均迷迷糊糊地走上几步,被刘汉少搭着肩膀头揽到近前。括弧,此时方能明白他为什么要坐到高脚茶几上去,不如此,他是够不着人家肩膀的。 “师傅先教你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话有点小结巴,根本不是个事,信不信师傅有招,能给你治的利索索的?” 文聘好奇,扒着门口往里边看,就听到刘汉少又对众人说:“你们都听好了啊,小马均是我徒弟,以后不管何时何地,谁听到他说话还结巴,就扇他嘴巴子,不扇就是不给我面子!” 马均终于反应了过来,听到这话差点哭喽,难道这就是师傅的招? “均儿,哥跟你说……” 刚才还说当师傅,怎么一会又成哥啦?那到底是喊汉少,喊校长,还是喊师傅,喊哥好呢? 看到马均走神,刘汉少顺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哥跟你说话呢,认真听着点!” “是,哥……” 马均很羞涩地喊了一声,满屋子小伙伴突觉浑身发冷,差点集体卧倒。刘汉少又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人前喊校长,人后喊师傅!” 马均看了看左右其他人,坚定地回答:“是,校长!” 后脑勺上再挨一巴掌。 “现在这是人后,他们都是哥的亲随,咱们大家是自己人!” “是!师傅!” 马均真的快哭了,反而没注意到,自己这样一个字两个字地说话,一点也不结巴。 “均儿,想说话利索其实一点也不难,只要你做到不紧张,想说什么话,说之前,在心里先想好,然后一个字两个字的慢慢说出来,有恒心,多练习,将来自然就能改掉结巴的毛病。要是一开始你觉得困难,怕自己说不好,那你就唱歌,知道吗?” 马均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刘汉少又冲着门口吆喝了一声:“聘儿,进来。” “是,汉少!” 文聘踏着正步走到马均身边,向刘汉少敬礼,然后立正,等待指示。 文聘不像其他的娃们一样喊“校长”,这是刘汉少特意吩咐的。除了葬母与最初同搞简体字的交情之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文聘挨打太多,刘汉少担心给娃打出心理阴影来,所以有时候就会大义凛然地忽悠文聘说:“哥是为你好,打你也是为你好……玉不琢不成器……越是自己人越要严格要求……别人都喊校长,但是你要喊汉少,因为咱们是自己兄弟……”于是,文聘挨打也挨的有些上瘾。 “聘儿,今天我教你们一首歌,以后就是咱们北邙学校的校歌。你们回头负责教会大家,必须做到人人会唱。以后早晨集合完毕,大家先一起唱校歌,就由均儿负责领唱,唱完之后再开始晨跑,明白吗?” “明白!” 刘汉少从高脚茶几上起身,就站子椅子上,身体笔直,好像还整理一下衣冠,表情严肃地望着文聘、马均。呃……其实是在想词。 …………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枪在肩,刀在腰,热血似狂潮;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 好吧,这原本是两首歌,前一半是《知识青年从军歌》,后一半是《旗正飘飘》。刘汉少也是前生看那部火遍大江南北,关于远征军题材的电视剧的时候学来的,本想完整地唱出哪一首,可惜……他记不住词。 幸亏现在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小尴尬,而两首歌衔接处的那句“旗正飘飘”,刘汉少基本上是直接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确切地说,是从旗正飘飘开始,往后的一句一句,都是喊出来的。 刘汉少早就想教大家一首歌了,奋武扬威,听着就提气的歌,总比整天看着这个破败的汉末强得多。恰好终军终子云与班超班仲升都是汉朝前人,豪言犹在,壮志不远。 “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终军身死,为南越所害;班超功成,封爵定远侯。无论成功与失败,他们的精神都是汉家男儿不屈的脊梁;不绝的呐喊;不朽的崇尚;不灭的荣光! 文聘到底还是年纪小,和女娃任红昌一样,哭了;马均怕结巴,咬着牙,韦光正不怕结巴,也咬着牙,一起流泪;连史老道都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有一把火重燃了年轻的血液,还是在心里咒骂他的天尊,为什么不让自己再年轻一些,那样就一定有机会跟着汉少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大家一句一句地跟着刘汉少学,一句一句地跟着刘汉少喊。校园里的娃们听到校长办公室的动静越来越大,三三两两的都聚拢过来,有的想打听打听到底怎么回事,有的还踮着脚往里边窥看。刘汉少干脆就带着文聘几人来到外面,教着大家一起唱。 起初大家很新奇,从来没听过这种调调,然后他们努力地去记每一句词,每一个字,到最后他们各个都站的笔直,神色庄重,声嘶力竭地跟着大声唱,跟着大声喊。 这首歌,点燃了他们的胸膛,点燃了他们的血液,点燃了他们还从未有过,但以后肯定会有的斗志。 仅仅是从第二天开始,马均便走上了操场的台子中央,面对着全校近千号娃们,放开喉咙,成为校歌的领唱。而这个时候,负责集合的文大队长也要退到一旁,跟着大家一起唱。并且,此后成为惯例,即使遇到下雨天,没有办法晨跑,校园里也依然会传出校歌的声音。 不仅仅是学校里的娃们,连周围的工匠农家也都学会了,喜欢跟着一起唱,但同时刘汉少给韦光正和卫士队的兄弟们下了封口令,下山之后,不许传唱! ………… “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啊!” “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啊!” “今天咱们吃包子!” “今天咱们吃包子!” 这是一堂生动的劳动课,主讲自然是“刘校长”。近千的娃们想顿顿吃肉?那只能啃自个儿的手指头。但是刘汉少总会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让娃们能够见点荤腥。可是娃们有大有小,吃饭也有快有慢,遇上点好吃的,再想让强壮的大娃们发扬“温良恭俭让”的高尚风格,真的很难。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么一出。 据说啊,仅仅是据说。 据说,饺子是张仲景发明的,最初的起因是类似于合成中药太难吃,于是用面皮包裹着,就相当于前生后世的胶囊吧。不过在刘汉少想来,就凭饺子那个头,咬开了里边照样是难吃的药,假如囫囵吞下去的话……那得多好的嗓子眼啊? 而这个包子呢,就是那位智多近妖的诸葛先生发明的啦。据说诸葛亮降服南方蛮族之后,觉得蛮人用活人的头祭祀,太不高级,便让人用面皮包裹肉馅,捏成人头的模样,来代替活人脑袋用以祭祀,所以名字就叫“蛮头”,慢慢演化之后,就变成了包子。而前生后世的那种“馒头”,现在还叫蒸饼呢! 没事,没事,既然刘汉少到了,哪还等他们瞎研究,穷墨迹啊,正所谓“信汉少,得包子。” 今天有人在山里猎了口野猪,拿去供销社作价,自家养的平时哪舍得吃啊。猪的个头不小,但是扒皮去骨之后,再喂给那帮近千的小猪崽们,不保证人人都能吃到嘴里。 肉馅是杜娘指挥人剁的,拌上白菜……哦,现在白菜还不叫白菜,叫菘。所以应该是“野猪肉菘馅”。 学校厨房太小了,刘汉少让人就在食堂门口摆上一溜桌子,后勤处的姐姐们带着二大班,跟着刘汉少一起学做包子。有和面的,有擀皮的,还有动手包的,甭管会不会,反正是热火朝天。和面与擀皮的成绩如何,暂且不论,动手包的好歹得把包子整出来吧?如果非要用一句话评论,那也只能说世界绝对没有两个相同的包子。照样没事,蒸熟就成。 “包子为啥好漂亮啊?” “因为包子有花褶呀!” “包子为啥好好吃啊?” “因为包子有肉肉呀!” 刘汉少想趁着包包子的工夫,再教娃们点诗呀歌的,带动带动情绪,可惜一时想不起来应景的。数来宝?不会!所以,他就顺嘴往外秃噜,娃们也就跟着他秃噜。起初是他说一句,娃们跟着学一句,然后是他说一句,娃们对应一句,最后就变成了桌子左边的说,右边的就对应,和面的说,擀皮的和包包子的一起对。情绪倒是高涨的没得说,可刘汉少无不担忧地想,就凭这吐沫星子的喷发量,整出来的一定会变成灌汤包子…… 第018章 不正经的假汉末 第018章不正经的假汉末 …………………………………… 包子包的正嗨,刘汉少的眼睛忽然被晃了一下,这世道一没手电筒,二没玻璃镜,啥玩意能这么亮?寻光望去,发现学校外面有一个小娃,正好奇地往学校里瞅巴,括弧,学校没围墙,都是栽桩扎的篱笆嘛。但是刘汉少可不认为这个小娃是自己学校里哪个调皮捣蛋,翘课溜出去疯玩的,因为这小娃怀里抱着一杆大枪,比他的个头还长出一大截去,反光的就是这杆大枪的枪尖,锃明瓦亮,熠熠生辉。小娃身旁还有一老者,须发花白,面色沧桑,但是精神看上去不赖,腰挺腿直的。 丢下手里的包子,刘汉少向校门口走去,不远处的韦光正也发现了那一老一少,赶在刘汉少前边走过去,同时吹响流氓哨,一长一短三促。听到哨声,学校保安室立刻冲出了五个卫士,并且学校外围也有几处人影晃动,渐次汇聚过来。 用流氓哨联络传信,还是刘汉少出的主意,不同的哨声代表不同的含义,既简单省事,又清晰明了,同时具有一定的保密性,夜间与小范围使用,最好不过。 北邙山里虽然做不到与世隔绝,但是路口关卡都有卫士布下的岗哨。这一老一少突兀地出现,却没有任何岗哨发出警示,足以使韦光正恼怒,因为这不仅仅是岗哨的失职,更是他的失职。尤其是那个小娃怀抱的那杆枪,太扎眼了,假如是有人欲对汉少不利,或者那杆枪换成弓,刚才也许就能要了汉少的命,那后果……画面太惨,不敢想。倒不是韦光正有“被害妄想症”,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而且在他心里,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对汉少不利。 是的,是任何人! 文聘本来正跟着大家一起“玩包子”,可是他比别的小娃们机灵,看出端倪之后,撒丫子跑过来,越过刘汉少,追到韦光正身后。韦光正正有火呢,一脚把文聘踹倒在地。 “你跟来干啥?滚蛋!” 这其实是男人之间的关怀,假如有危险的话,韦光正也不希望文聘跑在前头。文聘懂这个,所以也不还嘴,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跟着,只不过离韦光正稍微远了些,让他一脚踹不到。 人心果然都是换的,看样子自己没白疼他们。刘汉少心里发笑,却故作不悦地说:“光正,你太紧张了,礼数都不顾了吗?” 韦光正这才惊觉,自己走在汉少前边,的确很失礼。看样子和刘汉少呆久的人,都会变得越来越“无礼”。韦光正连忙回身,正好又看见文聘,不过这一次倒是没想踹他,反而满是赞许的神色。 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卫士们已经远近不一地将那一老一少围了起来。韦光正跟在刘汉少身后,手按剑柄,文聘则对那个小娃的大枪垂涎欲滴,恨不得立刻抢过来,耍上一番。那个小娃也满眼警惕,已经将抱着的大枪攥紧在手里,暗自戒备,倒是那老者始终云淡风轻,对眼前的一切仿若未闻。 走到近前,刘汉少笑呵呵地问:“老人家,贵姓啊?打哪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儿?人均几亩地儿?地儿里几头牛啊?” 众人皆倒,那小娃手一松,攥紧的大枪往下一秃噜,差点砸脚面上。老者终于没办法再继续装世外高人了,爽朗地呵呵一笑,抱拳回道:“有劳少君动问。山野散人,蓬莱童渊,携徒游历至此,冒昧讨扰,还望少君海涵。” 人家不是装高人,而是真高人。 此情此景,刘汉少只想死机重启。 史料中从来没有关于童渊的任何记载,包括那部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国演义》也没有,而他应该是后来的文学作品中虚拟出来的人物,号称“蓬莱枪神散人”,是西川枪王张任与北地枪王张绣的师傅,晚年更是收了赵云做关门弟子。 一直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正经的汉末,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但是不正经的童渊此刻就站在眼前,这该怎么解释?难道哥穿来的是假汉末?等等,如果这老货真是童渊的话,那他身边这个小娃,莫非就是三国第一偶像派,大名鼎鼎的赵……云云…… 尽管已经见过了汉末牛叉排行榜第一名的曹操曹孟德,并且还偷偷踹了他一脚,但是刘汉少依然无法相信眼前的情形,甚至把手指头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粗话的,疼! 刘汉少流着口水,瞅着那小娃,久久不曾言语。不过还好,他不是唯一失态的人,因为文聘也流着哈喇子,区别在于文聘瞅着的是那杆大枪。 就在那个小娃被眼前两个流着口水,像白痴一样的人瞅的心里发毛,不自禁后退的时候,刘汉少终于回过神来,试探着问:“你……叫赵云?” 那小娃一脸惊奇,但是没敢吭声,童渊也是一脸惊奇,拱着手问:“少君如何得知劣徒……” “放肆!这是我家史侯殿下!还不大礼参……” 韦光正早憋一肚子火了,现在听着童渊一口一个“少君、少君”的喊,虽不算失礼,但也谈不上恭敬,明显是拿刘汉少当小孩了嘛,于是不待童渊把话说完,便发作起来,训斥童渊,不过他的话也被刘汉少及时打断了。 “光正不得无礼,童老乃是本侯爷的贵客。走走走,童老远来劳顿,快随我进去歇歇脚,喝喝茶。” 童渊知道了刘汉少的身份,更是震惊,但是对于韦光正的训斥,或者说是要他向权贵俯首低头,还是双眉微蹙,有些迟疑。然而刘汉少根本没给他留下多想的机会,直接上来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学校里走,那样子好像熟的俩人是打小就一块玩似的。童渊估计也要死机了,这边还没重新启动,那边又听到刘汉少说:“聘儿,快去告诉杜娘,咱们来了贵客,赶紧整一桌子好菜。” 不管是倨是恭,还是想不明白刘汉少为什么一会白痴的流口水,一会又热情过火地拽袖子,最后这句话童渊总是听个清楚明白,忽然就有了一点小感动,终于不再端着高人的架子,或者说是放下了心里的那么点小高傲,连忙谦虚客套地说:“老朽何德何能,当不得殿下如此厚待。” “当得,当得,进去说,进去说……” 刘汉少已经把热脸贴了上来,哪还容得童渊躲躲闪闪玩虚套?当然更不许他露出冷屁股了!就好像哄着小娃说“叔叔给你买糖吃”的人贩子一样,连拉带拽地把童渊和赵云往学校里拐。 包包子课已经接近尾声,先前上锅的也已抬了出来,一筐筐冒着热气,赵云左瞧右看还偷偷地咽着口水,先前他就在校外张望,此刻走近了,更是觉得无一处不新奇。到底还是小娃心性,整天跟着一个老头东跑西颠,哪见过眼前成百上千的小娃一起闹腾的世面啊。 刘汉少把赵云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偷着那叫一个乐呀,打从知道这爷俩的身份之后,他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哦,好吧,是没打算放跑他们。开玩笑,第一偶像派,就算自己不把他当花瓶,也坚决不能让他给别人当玩具啊,尤其是那个大了耳朵的玩具。 “饿了吧?” 对着赵云说话的时候,连刘汉少自己都觉得自己笑的像狼外婆。正巧,去传话的文聘此时已跑了回来,还不等他站稳,刘汉少又吩咐。 “聘儿,去给云儿拿俩包子。” 然后又对赵云媚笑着说:“先垫垫,等会哥请你吃好吃的。” ………… 所谓好吃的,其实……只是一副猪下水。最初的时候,别说蔡邕那位名士大儒,就连史老道和杜娘都明确表示拒绝,那年代,只要饿不死,谁肯吃这些玩意?当然,韦光正是个特例,不是因为他要过饭,而是因为他对刘汉少根本连所谓信心都不需要,别说吃猪下水,就算让他吞刀子,他也张嘴,即使如此,他对那些玩意也依旧表示出怀疑。 刘汉少才不理会这帮傻玩意呢,指挥着厨子们,该洗的洗,该腌的腌,该焯水的焯水,该过油的过油。尽管随着时日的增长,众人对刘汉少表现出的种种“神迹”已经有了很强的承受能力,但是看着他指挥并教导着众厨子,分工明确,有条不紊的样子,还是感到震惊。 当然,这也只能怪没有人知道他们眼中的皇子,前生的时候做过家庭妇男,每天除了接送臭儿子上学放学,就是想着怎么给他们娘俩做点好吃的。手艺自然不敢和饭店大厨相比,起码也是下得去刀,掂得起勺。于是,没有夫妻的肺片,没有辣子的肝尖,没有腥臊味的油爆大肠一道道端上了桌,当然还有猪头,猪蹄,猪尾巴所做的卤煮。调料不全,所以在刘汉少看来,味道也差强人意,即便如此也足够他们大开眼界,因为汉少往菜里下了很多的药,比如陈皮、桂皮、小茴香;甘松、甘草和丁香…… 等菜做好了,刘汉少才不会傻到强迫蔡邕他们的份上,他们不吃,正好自己吃。然后,还让厨子们也尝尝,总不能自己做的菜,不知道什么味吧?再者,是谁提供的食材,就把谁喊过来也一起尝尝,劳有所得嘛。等这帮开始坚决不吃的人,看的忍不住,舔着脸、壮着胆地尝上一口,可就停不下来了,那样子和自己前生头一回吃海鲜大餐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蔡邕,猪耳朵配小酒,就得意那一口。而史老道则对烤腰子、爆腰花情有独钟,并且每次杜娘也总会假公济私地把腰子偷偷留给史老道独吞! 按照养生学上的说法,口味清淡的饮食习惯,有利于健康,因此,汉朝人民的饮食习惯很健康。关键是还有一句名言叫“拼死吃河豚”啊!吃货们为了口腹之欲,连死都不怕,还在乎健不健康?所以,下水菜成了北邙山里的高端菜系,而刘汉少也开创了重口味的先河。 第019章 高手挡不住忽悠 第019章高手挡不住忽悠 …………………………………… 中午饭小娃们吃的就是包子,再来一碗大骨头、野猪皮炖菜汤,这就算是改善伙食啦!而刘汉少声称要请童渊和赵云师徒吃的好吃的,就是一桌子下水菜。这倒好,一口野猪,一点没糟践。 蔡邕和史老道两个老不休不请自来,对童渊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还扬言一定要陪他好好喝上一杯。也许可以不知道史老道是谁,但是蔡邕可是名扬海内的大儒啊,如今却拉着童渊老兄弟长,老兄弟短的,这让童渊心里原本还有的那么点小高傲早抛向九天云外了,也许还谈不上感激涕零,可起码也“受惊若宠”。 两个著名的校园恶霸也钻进屋来,蔡琰要拉着赵云下象棋,文徽说象棋不好玩,大家还是一起下蹦蹦跳跳棋吧,反正不管怎么说,就是赖着不肯走。韦光正和文聘很忠心耿耿地站在门口守卫,忠心的连包子都不去吃。 可怜刘汉少,还堂堂皇子咧,想弄点猪下水开小灶,都还遇上这么多打劫道,争嘴吃的。也罢,人多力量大,有群众一起忽悠那爷俩,总比自己一个人强。所以,干脆放话,全都留下来一起吃饭。 汉朝吃饭,都是分餐制,不仅有自己的份饭,甚至还是一个人一个食案。理论上来说,分餐制干净卫生,能够杜绝一些有可能通过口沫传播的疾病。只不过在吃饭的氛围上,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意思。学校里的小娃多,也都还是分餐制,每个人有自己的小盘、小碗。但是刘汉少这几个人早已有了聚餐的习惯,起初可能是因为忙,商量什么事晚了,大家就凑在一起随便吃点,后来刘汉少整出了重口味,其他人就有了蹭饭的恶习。 坐着高脚椅子,就着高腿桌子,怎么一人还发了两双筷子啊?哦,粗长些的是用来将菜肴夹进自己的餐碟里,细短一些的才是用来吃饭的。 童渊和赵云好像连饭也不会吃了。另外,与任红昌、文徽、蔡琰这些女子同席而食,也让童渊颇觉不合礼法,但是再一想,自己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山野之人,现在居然有堂堂皇子与海内名士一起陪着吃饭,又哪合什么礼法呢? “童老快尝尝,这道红焖猪蹄可是软而不腻,香糯爽口,那得大火红烧,小火慢炖,需整治好几个时辰才能上桌入口,着实有些不易啊。” 不对啊,这么说的话,不就说明这一桌子菜不是专门为这爷俩准备的了?那显得多没诚意。虽然这爷俩的确只是赶巧了,但是刘汉少可不会瞎说什么大实话。 “幸好今早有喜鹊登枝,前来报喜,本侯爷掐指一算,料定必有贵客前来,所以才命人早做准备,以待贵客。” 得,就这么给圆回来了。 童渊一边连连谦虚愧不敢当,一边暗想这个小小的史侯殿下还真不是一般人啊,不仅能掐会算,还礼贤下士。哎呀,自己又算什么贤士,竟能得殿下如此礼遇。旁的不说,就冲殿下的态度,当真比六月天穿皮袄还让人觉得热乎呀。 菜的口味重些,就要喝口酒压一压。所以,菜是越吃越开胃,酒是越喝越飘然,也许童渊很快就会找不到北了。 童渊坐的是主宾,他的下首是赵云。刘汉少就算再对第一偶像派流口水,也不可能起身去为他布菜。不过,赵云的旁边坐着的是任红昌,所以刘汉少就时不时的嘱咐一句“小红妹妹,招呼好云儿呀!” 跟着刘汉少的人讲礼数的少,所受的拘束也少,所以任红昌也有活泼开朗的一面。北邙山里的人看习惯了,还不觉得如何,但是外人乍见任红昌,无不感到惊艳绝伦。赵云可能比任红昌小了那么一点,不多,就一点,但是女娃发育早啊。所以任红昌已亭亭玉立,而赵云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再所以,俩人在一起一比,就成了大姐姐和小弟弟的阵势。 任红昌为赵云布菜,还热情大方地说:“云弟弟,多吃菜啊。尝尝这个,可好吃啦。” 赵云原本吃的挺嗨,可是被任红昌一招呼,反而局促不安,突然之间,脸就红了。 ………… 终于,刘汉少打听清楚了童渊的来历,没有两个枪王徒弟,没有蓬莱神枪散人,童渊原本是一个铁匠。没错,就是个打铁的!只是当年救过一个快病死的老道士,后来老道士传了他一套枪法,说是可以强身健体,护身自卫。 童渊打铁的时候眼疾手快,通红的铁料从炉子里拉出来,想要什么形状,需要什么速度与力道,早已心有分寸,几锤子下去,严重符合稳、准、狠的关窍,而打造出来兵器的话,也总要自己先试试趁不趁手,忖一忖长短轻重,于是那套枪法也越练越得心应手,越练越纯熟精湛。 后来打铁的营生不好干了,童渊就开始四处游历。说是游历,其实就是名声并不高级的“游侠儿”,当然,童渊还是锄强扶弱的事干的多一些。几年前,遇到流浪儿童赵云,见他聪慧,便起了收徒之心。童渊孤身一人,年纪越来越大了,有赵云跟着端茶递水,侍奉天伦,使得童渊老怀大慰。而赵云也有了长期饭票,还免费学了一套枪法。二人名为师徒,实则是相依为命。 也就是说,童渊这辈子捡了俩要饭的,一个当了他师傅,一个当了他徒弟。 而这爷俩此次能来北邙山,有两个目的,一是赵云年岁增长,艺有小成,童渊想访山问石,为他打造一条好枪;二是辽东燕山人王越,剑术卓著,听闻童渊枪法精绝,素有侠名,便托人邀约,洛阳相聚,探讨武学。 ………… 王越要来洛阳了?那可不是外人,是史阿的师傅啊。幸福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这是买一送二的节奏啊,而且各个都是大神。就这阵势,要是将来还干不翻一个董老糙货,那可实在太没天理了。 刘汉少不矜持,搂着童渊使劲拍肩膀。 “哈哈哈,好好好,来了好,能来就好啊!” 下午的时候,刘汉少亲自陪同童渊、赵云参观了学校,看着一屋一屋的小娃们或书声琅琅,或静坐听讲,或嬉笑打闹,或痛哭流涕,真是让赵云眼热。 为毛还有痛哭流涕的呢? “哎……可叹杨家一门英烈,精忠报国!金沙滩前一场血战,大郎身代皇帝死,二郎替了赵德芳,三郎力托千斤闸,也只落的尸骨无存,马、踏、如、泥……” 好吧,这就是刘校长亲授的《杨家将》的故事,千万别问什么朝代,只要改成“上古、远古”甚至“仙界、蛮荒”就得。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刘汉少不能给他们讲《一个美妞和七个小黑胖子》的故事,否则的话,基本相当于告诉小兔子们,大灰狼不会吃兔兔一样。 也亏得二大班里出了几个明星小老师,沙妹儿更是其中翘楚,那口才……小嘴一嘚吧,就跟讲评书似的;那情绪……激愤处拍案而起,悲愤处潸然泪下。 说起“沙妹儿”,还真有段趣闻。当初把要饭娃们弄回来的时候,很多都没个正式的名字,刘汉少就挨着个起名,起初还总会思想一番,后来就越发随意。“苏齐、夏天、沙妹儿,陈冉、闹闹、李二娃。”直到最后,再也不肯干这个活,全交给蔡邕去燃烧脑细胞。 虽然名字是刘汉少起的,可他也不可能都记得谁是谁,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弄明白,沙妹儿居然是个男娃,但是这个时候,人家沙妹儿已经在娃们中间闯出了自己的头名。 要说这也不能全赖刘汉少眼拙,沙妹儿面目清秀,个小皮白,平时又少言寡语,文弱内向,都是那么大点的娃们,谁能一眼看出他是男是女啊?可是一上了讲台,沙妹儿就像变了一个人,完全是“我的地盘我做主”啊!只见他用袖子抹去小脸上的热泪,竹鞭用力敲击着黑板。 “大家跟我一起念。一门英烈!” 下边的小娃们顾不上擦眼泪,忍住哭声,扯着嗓子就喊。 “一门英烈!” “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 别说赵云看着眼热,就连童渊心里都震动不小。这哪是一帮娃娃,分明是我大汉的未来啊! 王越还没有到,刘汉少先安排这爷俩在学校住下,只不过童渊是自己住单间,而赵云则被安排去了文聘他们宿舍。文聘给赵云拿来了小黑板练习本,还教他唱校歌,所得的回报就是赵云肯将那杆睡觉也搂着的大枪交给文聘玩耍,并且从旁悉心教导。 第二天一早,集合的时候,赵云抱着大枪跟着文聘就走上了台子,不曾想被文聘一脚踹了下去。原本赵云还觉得文聘这兄弟对自己挺不错的,谁曾想说翻脸就翻脸,爬起来刚想发作,却看到一班班的大娃小娃们在各自中队长的带领下迅速向操场跑来……那阵势,把赵云也吓一秃噜。怎么着,打架来这么多人吗? “报告大队长,五年级一班全体集合完毕,请指示!” “入列!” “报告大队长,五年级二班全体集合完毕,请指示!” “入列!” “报告大队长,四年级一班全体集合完毕,请指示!” “入列!” 赵云看着台子上的文聘,神情严肃,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还礼,同样的指示,同样礼毕立正,忽然就有些心生羡慕,被踹的愤怒也丢在脑后,只是觉得自己昨天太小看他了。 文聘命令领唱上台,马均出列,跑上台子,与文聘敬礼、还礼,文聘退至一旁,马均接过台子中央位置,带领大家齐唱校歌。 直到此时赵云才回过神,他很庆幸昨晚文聘教会了自己唱这首校歌,能够让自己今天和大家一起唱,同时也意识到,那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甚至自己无需用全力也能一跃而上的台子,其实很高很高,自己想要站上去,还要狠狠地下工夫才行。 第020章 剑师枪尊战北邙 第020章剑师枪尊战北邙 …………………………………… 赵云做了插班生,就插在刘汉少所带的二大班。中午下课的时候,刘汉少特意留下赵云,问他听课之后的心得。赵云突然激动不已地喊了一声“殿下。”又突然没了声息。 “嗯?” 看着赵云一副欲言又止,羞中带涩的娇模样。呃……好吧,是腼腆模样。刘汉少又像狼外婆一样慈祥地笑了起来,却假装不悦地说:“不要喊殿下,显得多生分,咱们可是自己兄弟,你要和聘儿一样,喊汉少。” “是!汉……汉少。” 刘汉少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赵云的后背,括弧,他倒是想拍肩膀来着,可惜没有高脚椅子垫着,够不着……这些末节无关紧要,无需再说,刘汉少继续慈祥地问:“云儿,有什么问题?” 谈到问题,赵云立刻抛却羞涩,变得认真、直言。 “汉少,我听您和同窗们说的都是同一种话,有些像我家乡方言,却又不太一样。还有他们写的字,与我认识的也大为不同,更不知道字上边画的弯弯曲曲的线,是什么意思。” “云儿啊,我们说的话叫倍精话,写的字叫汉简字,而字上边那些弯弯曲曲的线,叫作拼音字母。” 汉朝有通语,称为“正音”或“雅言”,估摸着应该就是洛阳普通话。假如把东北话“你瞅啥?”和“瞅你咋滴?”换成洛普或河南味儿,大概就是“弄啥咧,弄啥咧,恁想弄啥咧?”和“弄啥咧,弄啥咧,恁说弄啥咧?” 啥? 嫌啰嗦? 那就来个简洁版的:半夜院子里有动静,屋里与屋外的人对话。 “谁?” “俺!” “咋?” “尿!” 可惜刘汉少不是语言学家,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丁丁卯卯,他在北邙学校里推行的“倍精话”也不是前生后世的“京片儿”,而是标准的普通话,因为用汉语拼音拼读出来,字正腔圆的就是这个味儿。但是刘汉少说的时候,又胡乱撇着点京普,就连这个“倍精话”的“倍”字也加儿化音。于是就想着咱前生一个骑小电电的,都穿过来汉末打算给他们当皇帝了,肯定不是“普通人儿”了呗,哪还能再说普通话?所以干脆给改了这么一个新名字。 “云儿,咱们大汉这么大,东西南北,腔调各异,说起话来,多有不便……” “咱们不是有通语吗?” 很好,赵云都会抢答了。 “但是通语里的字,也要先生一个字一个字的去教,去念,否则即使很简单的一个字,只要先生没教过,学生就不认识。而咱们倍精话就不一样了,通过拼音字母的标注,不仅能够让你更快地会读,会写,即使将来读书的时候,遇到先生没有教过的字,也可以根据拼音字母的帮助,自己就能读出来,认识它。” 看着赵云低头沉思,刘汉少又强行灌输着说:“学会汉简字,能让你写的更简便、快捷,学会倍精话,能让你变得加倍精明!” 听到能够变精明,赵云马上抬起头,盯着刘汉少,一副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的模样。 刘汉少仔细一想,赵云是插班生,还没学过汉语拼音,自然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于是又对一旁的助教任红昌说:“小红妹妹,回头你给云儿补习汉语拼音。” “是,汉少。” 任红昌甜甜地应了一声,又微笑着对赵云说:“云弟弟,吃过饭我就给你补习呀。” 赵云只瞟了一眼,突然脸就红了。 ………… 几天之后,史阿果然引着王越来到北邙山中。王越比童渊还老,头发胡子全白了,但是红光满面,看着不像是受过委屈的人。和童渊一样,王越也有那么一股子高手才有的小高傲。和童渊又不太一样,该怎么说呢?假如童渊之傲,像是傲骨,那么王越之傲,则更接近傲气。然而这股子傲气又会分人而发,在多数人面前,都端足了高手的架势,但是看到刘汉少与蔡邕的时候,又会变得恭谦有礼,甚至有些逢迎。 刘汉少才不管他们傲的是骨头还是气儿,只要能够装进自己兜里,将来看到董老糙货,往外一撒,噼里啪啦,把董老糙货打个稀里哗啦,自己的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对于能够让自己流口水的人,刘汉少向来不吝惜笑脸与好话,这也是前生做“大兴王”的时候,闯荡江湖的两大法宝。孔子曰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子又曰:好话不要钱,多说不赔本。 史阿觉得特有面子,师傅是我带来的,能得汉少亲迎;王越觉得特有面子,我堂堂剑师虽然白身,皇子亦肯与我座谈共饮;大家都觉得特有面子,山里还是多来点人好啊,每次都能跟着混好吃的……哦,不对,应该是汉少礼贤下士,我等皆为自己人。 热乎归热乎,王越既然相约童渊,总是要试试手段的。 北邙山中,无名山头,童渊持枪而立,王越按剑相对,也就是那会儿都是宽袍大袖,整的都跟披床单似的,还别说,山风这么一吹,真有点飘飘欲仙的即视感。 文聘、赵云蹲在不远处的树丛后边,刘汉少把自己架在他俩肩膀上,蹲着的不知道累不累,反正架着的已经感觉腰都快折了。 文聘有些耐不住地问:“汉少,他们到底还打不打呀?” 赵云插话解释说:“师傅和王师已经在较技了,他们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文聘不信,刘汉少也不信,一起扭头盯着赵云,一副我们读书少,你可别骗我们的模样。 赵云被盯的有点心虚,结结巴巴地又说:“应……应该是吧?” 于是,赵云被鄙视。 “还破绽咧?我看他们俩是惺惺相惜,说不定等下还要亲个嘴先!” 文聘和赵云惊恐地盯着刘汉少。 于是,刘汉少被鄙视。 “依我看,是刚才吃饭的时候,他们吃肉太多,都撑的不敢动了吧?” 刘汉少和赵云轻蔑地盯着文聘。 于是,文聘挨揍。 就在三个人将要闹翻天的时候,那边快成“站神”的俩老头突然动了。枪剑同时前指上扬,兵器在半空中一触即分。王越沧浪浪引剑出鞘,童渊错步撤枪,改为双手持握,随即大枪便如怪蟒出洞一般,向前探去。王越挥剑格挡,弓步前指,奔着童渊面门刺来。童渊回枪拦拿,随即横扫,王越闪身让过,再次直进……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看得出来王越上手就一直在进攻,想拉近彼此的距离,而童渊始终想将他阻拦在外,有时不惜连退数步,一旦得隙,进而连刺,也迫使王越不得不连连后退。枪来剑往,寒光烁烁,两人各有攻守,打了个旗鼓相当。 说起来热闹,其实并不如何好看,起码没有前生后世那些套路里又翻跟头又劈叉的动作,当然更不可能自驾直升飞机发射龟波气功弹了,所以刘汉少他们在一旁偷看,不必担心被震的像蛤蟆打滚一样,向后又蹦又翻的。 杀人好看吗?把人砍成一块一块的,扎上一个个透明窟窿,血刺啦呼的流满地,谁要是认为这些好看,谁就应该赶紧去看心理医生。杀人之技又如何?在刘汉少这个纯外行看来,无非就是扎扎扎,我就扎你;刺刺刺,我就刺你。 王越与童渊所学都是杀人技,招招凌厉狠辣,旨在伤敌取命,哪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把式?假如真是一打半下午,甚至三五天,那绝对不是比武,而是“马拉松松”,括弧,就是比松还松的意思。 时间不长,两人各自收势,再打下去,除非以命相搏,否则恐怕很难分出胜负。正打算相互说些客套恭维的话,刘汉少已经从小树丛后走了出来。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刘汉少在一旁窥看,所以刚才的较技也都是各显其能,无论能得赏识与否,至少不想被轻视。 “两位师尊果然艺业精湛,不愧当世名家。” 如人所料,刘汉少的确开口夸赞,出人意料的却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刘汉少非但没有欣喜之色,反而显得郁郁寡欢。 王越、童渊均感诧异,微微蹙着眉头,甚至连客套话都忘了回,又惊讶地看着文聘和赵云一人抱着一张席子跑过来,铺在地上,然后侍立一旁。 “两位师尊,请坐。” “谢汉少。” 他们都没见过刘汉少跪坐,更没见过刘汉少还有这么一脸严肃的时候,心中疑窦丛生。 “敢问两位师尊,练功习武,所为何来?是为强身健体,自保自卫?还是为名扬天下,受人尊崇?” 刘汉少看了看童渊,又看了看王越,俩老头也相互看了看,实在不知道刘汉少唱的是哪一出,一时间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幸刘汉少也不需要他们回答,进而诘问:“或是加官进爵,光耀门楣?亦或行侠仗义,惩恶除奸?” 两人心中一动,明显刘汉少是在说他们自己,不过,其中似乎并没有夸赞意味,反倒略带责备。只见刘汉少忽然起身,向着山崖边走去,随即传来幽幽叹息。 “这天下,就要乱了……届时将会山河染血,国危家亡,群贼蜂起,生灵涂炭,百姓流离,民不聊生……” 大家似乎听到汉少哽咽之声,其实,他是在使劲地寻思着,还能不能整出更多的词。 好吧,熟悉刘汉少的人,也许能猜到他此刻是在装那个啥,可惜王越童渊还没熟悉到那个份上,但是那些话倒引得他们一番深思。 天可怜见,刘汉少也是没办法啊,因为他不仅想把这两个大神装兜里,更要他们变成自己的死忠。但是,凭什么? 利诱? 对付一般人也许还成。 威逼? 就怕把他们逗急眼了,先把自己攮死。 除了一个皇子的名分,好像刘汉少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甚至他自己都还是一个抬着胳膊也够不着人家肩膀头的小屁孩,如何才能让人家变成自己的死忠?想来想起,刘汉少只想到用大义的名义来压服这两个大神。 倏然,刘汉少转身,已是泪流满面,却慷慨激昂地说:“孔子曰的好,侠之大者,忧国忧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021章 信不信哥忽悠你 第021章信不信哥忽悠你 …………………………………… 敢问刘汉少为啥能泪如泉涌,哭的酣畅淋漓?站在山崖边,使劲睁大眼睛,小风这么一吹,能够不流泪的才算真有本事! “我虽不才,亦有心救国于危难,救民于水火,还国平宁,还民安康!奈何身单势孤,举步维艰。故,恳请……” 王越童渊,相顾骇然,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屁大一点,没个正形的史侯殿下,竟然有胸怀天下的志向,更有心怀万民的善念。容不得他们多想,刘汉少快步走回席边,突然双膝一跪,俯身叩首,悲中带着刚强,泣中带着果决。 “恳请两位师尊助我!” “史侯万万不可如此,老夫当不起,当不起啊……” “殿下快快请起,莫再折煞老朽,哎……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王越童渊慌里慌张地虚扶刘汉少,见他执意不肯起身,又连忙不停地叩头还礼。就在两位“站神”即将变成磕头虫的时候,听到刘汉少又正义凛然地说:“两位师尊不必过谦,我这一拜,非是为我自己,乃是为吾国,为吾民。两位皆为当世大侠,值此国危民难之际,理当挺身而出,当仁不让!还我大汉一个朗朗乾坤,还这万里河山一个宁静、祥和!” 语落,刘汉少挥动着小胳膊,把宽大的衣袖像旗帜一样挥舞出去。随着刘汉少的指引,众人看到了山峦叠嶂,看到了云翻云涌,看到了天边更遥远,更辽阔的地方……眼前的刘汉少似乎已消失不见,他变成了山峦,变成了翻云,变成了他们心中一股激荡的豪气。 无论童渊也好,王越也罢,都是不得志的人。“志”这个玩意,本身没什么大小,也不分高低,“想和美妞困觉觉”与“想和美妞看日出”也只不过说法不同罢了。童渊想老实巴交地过日子,但是世道不好,安稳不了,所以他恨贼,但更恨官;王越想凭着武艺显赫门第,但是名则名已,在官宦豪族眼里,始终是个轻贱的武夫,所以他鄙夷那些官宦豪族,却又想结交而不敢得罪。 但是,当“志”被注入了其它玩意之后,比如“高、大、尚,伟、光、正”,立刻就有了大小高低之分,成为志向、理想、抱负。正所谓“志,意也,从心。” 刘汉少呢? 刘汉少前生之志就是想和她成个小家,过过小日子,白天抱娃去上学,晚上抱她困觉觉。而如今所谓的志,也就是干翻董卓那老糙货,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可是这样的大实话可不能乱说,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王越童渊都是高傲之人,假如只是一味的赞赏,即使当时能装兜里,将来也只会越来越无法驾驭。并且,他们和蔡邕不同,蔡邕再怎么有士人的高傲,说到底不过是个文人书生,高兴了就哄一哄,不高兴了踢一边,不理不睬,他也翻不了天。而这两位都是手里拎着家伙的主,自己还想靠他们来保护自己的小命呢!大义大志,既压且引,刘汉少的招基本用完了,假如效果还是不理想的话,是不是得考虑将来给他们多找几个小美妞? 两位“站神”怔怔地出神许久,都快老成精的他们突然发觉自己很可笑,一生追求竟然远不如眼前这个孩童。不,他绝不是孩童,在他面前,只能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或许,他真的像史道长说的那样,是上仙下界,只为济世而来。 “恳请主君,不以渊年迈无能为意,许渊追附骥尾,鞍前马后。” “越之残生朽骨,愿献于主君,但有所命,无所不从。” 君子重然诺,士为知己存。当两个老头俯首叩拜的时候,刘汉少知道他们低下的不仅仅是头颅。 “两位师尊快快免礼,能得两位相助,我刘汉少甚幸,吾大汉甚幸,吾万民甚幸!” 假如“汉少”是自己给自己取的字,按照汉朝标准格式,姓刘、名辩、字汉少。那么别人称呼他汉少,称呼没错,但是逾制越礼,毕竟他是皇子,是君;假如“汉少”是自己给自己扣的官称,就像“校长”一样,别人喊着倒是没错,可哪有自己喊自己“刘校长”的?所以,不管怎么算,刘汉少都只能自称“辩”,除非他愿意称孤道寡,但是刘汉少没有“惯装大尾巴狼”的觉悟,也万万不肯自称那个总是联想起尿尿的破名。再所以,一番看似严肃认真的话,其实是说的不伦不类。 直到此时,刘汉少心里才算一块石头落地,看样子这一番没白折腾,但是唱戏唱全套,最后一折也得演完。 “我不才,恳请两位师尊授业。” 说完,又规规矩矩地一个头磕在地上。 两个老人精都被刘汉少忽悠的老泪纵横了,何况年纪小小的文聘和赵云呢?早在刘汉少又悲戚又激昂地发表演说的时候,他们就想仰天长啸,假如不做点啥发泄发泄,真担心他们会爆管。别看文聘平时好像受气包似的,也不爱多言语,可是心里透亮着呢。现在看到刘汉少拜师,跟在屁股后头就跪下了,也不说话,只管不停地磕头。 两个老头一愣神,这边还没整明白,那边赵云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起来。这倒不是说赵云比文聘反应慢,只不过他想着自己早就是童渊的徒弟啦,还能再拜一回?但是一看到王越,心想剑师果然盛名不虚,凭着一把又轻又短的剑,就能与师傅又长又重的铁枪战个旗鼓相当,自己万万不可错失良机。也就是这么一寻思,所以比文聘晚了一点。 原本刘汉少也是打算等自己先挤进门里,再忽悠俩老头同时收下文聘和赵云的,毕竟他没想过自己去做一个能征惯战,上阵杀敌的武将,拜师也就是为了进一步和王越童渊套近乎,好把他们死死地绑到自己身边。现在看到文聘赵云这么机灵,不由得窃喜,果然有天赋,有默契啊。 “聘儿,免礼吧。” 王越一开口,刘汉少差点笑喷。因为王越甚至都还来不及知道文聘姓什么,只是听到刘汉少总是这么的喊,所以才跟着也这样称呼,并且带上了“怪异的儿化音”。 “那怎么行,礼不可废!聘儿,使劲磕,要磕响头。云儿,还有你,快快拜见王师。” 刘汉少已经装了小半天那个啥了,此刻早已到了极限,本性暴露无遗,指挥着文聘赵云磕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哭着喊着要给人家当徒弟的人。哎……刚才已经磕俩了,一个是为国为民,一个是为自己个儿,差不多得啦。 于是,就在这北邙山中,无名小山头上,大汉皇子完成了最简陋的拜师礼,刘汉少和文聘赵云做了师兄弟。别看三人之中刘汉少年纪最小,别看赵云入童渊门墙最早,可是没人敢让他做小师弟,文聘赵云也有这样的觉悟。再于是,刘汉少成了“大湿胸”,文聘变成“沙师弟”,而三国第一偶像派赵云,只能行二。 “两位师尊,王师以剑术著名,人称剑师,这个名号挺好的,高端大气上档次。而童老呢,以枪术为尊,不如以后就以枪尊为号,低调奢华有内涵,巧好与剑师互为呼应,如何?” “多谢汉少赐号。” 不管刘汉少说的多么乱七八糟,王越童渊还是要拜谢还礼的。真以为收了这么个徒弟,就可以大摇大摆的翘着二郎腿当师傅啦?这可是皇子,是未来的皇帝。括弧,在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只有刘汉少才可以做皇帝。所以当刘汉少不许他们再喊主君的时候,从眼前的形势一直到未来的君臣之礼,他们想的可多了去了,完全整差了刘汉少仅仅是想想透着热乎的心思。 “剑师王越,枪尊童渊。” 怎么听着跟演武侠片似的? 他不是不知道在前生后世的小说里,童渊名号应该叫作枪神。可是他不喜欢这个“神”字。 俗,忒俗! 会医感冒的叫神医,能止腹泻的叫神药,嘴里喷火叫神通,变个戏法叫神人,把箭射准的叫神箭,人傻力气大的就叫神勇,就连从事特殊服务行业的女性也叫神女。按说以“神”冠名,应该都是夸人的话,可是夸着夸着就没边没沿,一钱不值了。 “两位师尊,我要组建燕云十八骑,烦请两位做教习,就从咱们北邙学校的学生之中挑选上佳人选。男娃组成燕十八骑,由枪尊授以枪法,女娃组成云十八骑,由剑师授以剑术,可好?” 童渊当然没意见,但是王越微微蹙眉,让他去教一帮女娃剑术,他不乐意。刘汉少也看出了王越的犹豫,连忙又解释说:“剑师勿怪,请您仔细想一想,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也许女娃都可以比男娃更合适去做,也能够做的更好。” 是啊,将来皇子还宫,眼前跟在汉少身边这些人,恐怕大多都不能再跟着了,那时候汉少身边应该都是宦官、宫女,汉少需要知根知底的亲信。老童训练的男娃,可能就是将来的小宦官,而自己训练的,必定是宫女。天长日久,万一哪个再被汉少看重,纳入后宫,那自己也就跟着沾光啦。 如此一想,王越也就乐乐呵呵地接下了差事,成为了云十八骑的教习。 相比童渊,王越还是计较的多一些,可是他这些小心思,要是被刘汉少知道,非一口盐汽水喷死他不可。那可是哥的燕十八骑啊!合着从你这老头脑袋里转悠一圈,出来全成木有小丁丁的啦? 第022章 燕云十八骑乘二 第022章燕云十八骑乘二 …………………………………… 最早是十八个幽燕之地的豪杰,号称“十八骑燕将”,又称“燕云十八骑”。当时刘大耳朵去找袁术猜丁壳,留下张飞守徐州。结果张飞喝麻爪了,被吕布偷袭了菊花,就是这“燕云十八骑”护着小黑脸杀出东门,逃脱升天。后来历史的不同时期又多次出现过“燕云十八骑”的名号,倒不一定非得十八个人,可多可少,但一定是人数简练的精锐中的精锐! 关于刘汉少想要组建“燕云十八骑”的灵感,还是来自于前生后世金大侠的两部小说里的桥段,一段自然是乔大侠率十八骑笑傲武林群雄,而另一段则是韦公公领一帮小太监擒拿鳌拜。 从不敢去死,到凑合活着,再玩上一把,不管心境如何转变,不管刘汉少肯不肯承认,董卓一直都是他的心理阴影。想想最初还打算翘家,躲起来做富家翁,现在也只能笑笑,怪当初太傻。 董老糙货之所以敢嚣张,就是因为手里有西凉铁骑,但是刘汉少连根毛都没有。括弧,实话,真的还没毛呢! 自己组建个军队? 要是真敢那样的话,估计等不到董卓来,就已经脑袋搬家了。恨只恨自己个低年纪小,不然的话,真想宰了刘宏,篡位!然后该宰的统统宰干净,省得他们招人烦。可惜……这些也仅仅是刘汉少冒傻气的时候,自己偷着想想。 组建军队是没指望了,但是养几个心腹还是可以的,鳌拜那么嗷嗷叫,还不是被一群小太监拿下?原本的历史上,好像董卓也喜欢跑皇宫睡觉,要是自己能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心腹,完全有可能绝地大反击。 其实王越猜的八点八八不离九,但是要刘汉少把好好的小男娃整成太监,这种没人性的事他是绝对干不出来的,所以才想到了把燕云十八骑分成男娃和女娃两组。还有重要的一点,将来董卓控制洛阳,稀罕自己的老命,肯定防范严密,但他防着其他军队,甚至防着宦官,却未必会防范宫女,至少不会严防。 好吧,这就是哥扣下的一张王牌! 于是,经过连续多日的暗中观察与筛选,王越和童渊各自挑选了十八个男娃女娃,少年版的燕云十八骑悄然成立。原本已经取了名儿的也全都抹去,按照年纪排号,男娃老大就叫燕大娃,直到最小的燕十八;女娃老大就叫云大妞,直到最小的云十八。而所谓的燕云十八骑其实应该乘以二,男女共计三十六人。 刘汉少将十八骑单独组成一班,名为特训班,宿舍就安排在自己左右,女娃们轮值给自己当侍女,男娃们轮值做护卫。倒不是刘汉少学会了享受,而是他要他们从小就跟着自己一起成长,在这个过程中学会配合,练习默契,直至心意相通。当然,更重要的是刘汉少相信人心都是换回来的,他要换他们的心,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兄弟和女兄弟们,让他们成为挡在身前的盾,让他们成为攥在手里的刀。 除了训练十八骑之外,刘汉少还让王越去指点搜狐骨干,教他们最简单实用的杀人技,走江湖的诀窍,而童渊则指点卫士队的兄弟们。整套的枪法太过繁杂,临阵搏命,就是那么一两下的事,所以童渊按照刘汉少的要求,只设计了几个简单实用的枪术动作。比如拦、拿、扎,反复不停地操练,一定要做到扎要准,拦要稳,拿要紧。 可怜两个老“站神”,没几天的工夫,就成了师傅、教习、武术指导以及暗中保镖,也不知道他们累个半死的时候,有没有过一丝后悔。 肉吃了吧?酒喝了吧?谁让你老了老了还那么嘴馋? 活该! ………… 必须要说的是,任红昌得知组建燕云十八骑之后,也执意要跟着王越学习剑法。起初刘汉少不同意,心疼她吃苦,可架不住她多次央求。刘汉少又不是个严苛的人,想玩就让她玩去,就当锻炼身体了呗。 此时任红昌已年满十四,按照汉朝习惯都该嫁人了,但是谁敢给她说媒呢?偏巧刘汉少又没经验,在他眼里,小红妹妹就是个初中生,最多是发育良好。 在王越看来,任红昌已经过了扎根练武的年纪,但是她的特殊身份又使得王越不好拒绝,何况汉少都已经应允。话说回来,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只要是个男的,有几个能拒绝美女的要求呢? 所以,任红昌就成了“编外徒弟”,虽没有师徒之名,却可以跟着刘汉少他们一起习武。王越甚至还特意传授了她一套适合女子习练的双剑剑法,一阴一阳,一长一短,名为“越女剑”。 而跟着任红昌一起混进来的还有一位,就是著名的校园恶霸之一,文徽。但是文徽不喜欢练剑,反而喜欢练枪,只不过童渊不算是博闻众长,他那一套枪法刚猛迅捷,不适合女子习练。所幸,谁也没期望过把文徽训练成“女站神”,随便由着她胡乱玩去。 至此,两位校园恶霸分道扬镳,蔡琰喜欢画画写字,弹琴下棋之类的玩意,颇有家风,而文徽则舞刀弄枪,骑马弯弓,明显是把“杨门女将”当成了榜样。 ………… 汉风尚武,纵观有汉一朝,自从汉高祖刘邦用一把铭曰“赤霄”的剑斩杀一条白蛇,走上了忽悠道路之后,汉朝皇帝更是各个佩剑,就连刘宏都有一把铭曰“中兴”的剑。所以,后来根据实战需要,环首刀逐渐取代长剑,成为制式短兵器之后,长剑并没有即刻没落,反而一跃成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独受尊崇,无可比拟,号称“短兵之祖,百兵之帅”! 虽然刘汉少有一把好剑,括弧,这话听着都别扭。 就是从曹操那里摸死狗摸来的,大名鼎鼎的“倚天”,但是刘汉少只是最初把玩过几次,后来就一直丢在那里,再没碰过,因为看见它,总会想起“灭绝师太”。假如这一把“倚天”真是老曹家祖传的,被曹操给弄丢了,不知道曹嵩会不会打他屁屁。 另外也怕用剑的时候,遇到酒或者银子,所以,刘汉少并没有跟着王越学习剑法,反而是逼着王越创出一套简单易学的刀法,使得王越非常不满与不解。 刘汉少只好忽悠着说:“剑法精妙,无与伦比,非得多年苦功,否则难以大成。可是本徒弟太忙了,诸事缠身,哪有时间能够痛下苦功呢?刀法就不一样了,粗糙、简单,王师随便指点几下,能让本徒弟会上几手绝招,有能力应对一时之需就足够啦。” 如此将王越好一通夸,才算平息下他的不满。 王越再一想,也是,啥情况能轮到汉少亲自出手呢?何况就汉少这个性格,要他沉下心来学艺,恐怕很难;更何况凭他这个资质,和赵云、文聘比较……算了,太不敬的话还是少想为妙。 所谓“一年刀,十年剑。”刘汉少的言论倒也不完全是胡说。刀容易上手,劈砍、格挡、捅又戳,完事。而剑呢?基本招式就有刺、撩、劈、砍、崩、格、洗、截、搅、压、挂……此外还讲究刚柔相济、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 好在环首刀刀身平直,与长剑有颇多相似之处,就好像从剑脊处一分为二的“半剑”,所以让王越自创刀法,基本上把剑法中的零碎拿来点就够用来。但是这些刘汉少统统不懂,他想用刀的理由只有两个字,抡起来……霸气! ………… 云十八骑后边的女娃都还太小,所以以云大妞为主的前边几个丫头,接替了任红昌随身婢女的位置,照顾刘汉少的饮食起居,使得任红昌变的郁郁寡欢。北邙山里没有“娇小姐”,可以说任红昌和文徽、蔡琰就是北邙山里的“大小姐”,尽管她依然是校长助教,刘汉少对她更是宠信有加,可是不行,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更加拼命地习练剑法,以期重新站回到刘汉少身后,最近的距离。 刘汉少没注意到任红昌的变化,他正琢磨着给赵云、文聘挖坑呢!尽管自己已经成了大湿胸,可是“师兄”总感觉没有“大哥”亲。大耳朵刘都知道用拜把子的手法套牢小红脸和小黑脸,难道自己能够让他专美么?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当大哥呢?假如还是用皇子的身份去压人一等的话,不管人家服气不服气,首先自己都觉得害臊。 终于,某天,某无名小山头,聚集了北邙山里的众多“少年群嚎”。括弧,汉少说带着大家郊游,小娃们都高兴的乱嚎乱叫。燕十八骑名为护卫,可现在还难当大任,所以还是由韦光正带着卫士队的兄弟紧随。云十八骑就是一群小侍女啦,铺席子的铺席子,摆果盘的摆果盘,在任红昌的指点与云大妞的指挥之下,做事倒是井井有条,像模像样。刘汉少指示,大家可以随意玩耍,聊天、下棋、啃果子,各寻趣味,其乐融融。 “云儿,聘儿,山河不宁,百姓艰难,你们一定要好好习武,将来为国锄奸,为民惩恶。” “是,汉少。” “谨记汉少教诲。” 文聘回答的干净利落脆,赵云还有点放不开。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咱们三人心志如一,感情深厚,你们两个呢,小模样长的还行,和我刘汉少站在一起,也不算给我丢人,不如咱们结为异性兄弟,将来精忠报国,重整山河,为大汉社稷,为天下万民,共同出一份力,如何?” 好像害怕赵云和文聘不答应似的,刘汉少又紧着说:“孔子曰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一个……呃……好厨子。子又曰: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第023章 小树林里六结义 第023章小树林里六结义 …………………………………… 在外人看来,刘汉少有时候实在太过谦了,过谦的过火,过谦的让人承受不起。但是没办法,前生就是小混混,猫腰打哈哈的时候多了去了,基本等于狗肉上不了席,老鼠登不得台。 不过话说回来,刘汉少的小模样长的还真不错,确切地说,是人家“刘辩”底子好,皇家选妃没有挑难看的,基因遗传,自然差不到哪去。所以他说文聘和赵云长相没给他丢人,倒也不全是自吹自擂。 关键在于刘汉少打哈哈的性格,说好听点叫随和,说难听点就是轻浮,甚至皮赖、猥琐。不管怎么说,反正是没有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试想一下,一个皇子想和俩要饭娃拜把子,还好像担心人家不乐意似的。那是因为他可以把赵云和文聘当成第一偶像派与赫赫大将看待,却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应该是比他们更牛叉的人物。 文聘已经完全呆傻了,这几年来,他时刻铭记刘汉少的恩情,也知道无论汉少再怎么打怎么罚,都是为自己好。在文聘纯纯的小心灵里,誓死报效汉少的心志早已牢不可破,是真正的万死不辞。可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敢想象,汉少竟然将自己视为手足兄弟。 “汉少不可,万万不可,云卑微,当不得……” 还真被拒绝了呀? 赵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可是话没说完,却被刘汉少严厉地打断了。 “赵云!男儿大丈夫,顶天立地,豪气干云。我待你如手足,你怎可自轻自贱,自甘卑微?给我站起来!” 噗……是谁说刘汉少无威严,没气势来着? 一把将赵云拉起来,拍着赵云的胳膊,刘汉少又一字一句地说:“云儿,做我刘汉少的兄弟,只许站着亡,不许跪着生!” 这脸变的太快了,赵云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住,挺直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如同仰天长啸一般,回答了一个字:“是!” 这边赵云还没“是”完呢,那边文聘好像被吓瘫似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汉少不可,不……不敢……不敢……” 在刘汉少的预想里,就算忽悠赵云有点困难,文聘这小子也不应该呀,怎么他也敢反对?不由得既尴尬又愤怒,一脚将文聘踹的坐倒在地。 “好好说话,不敢什么?” “不……不敢给汉少做大哥。” 系统崩溃,重新读取中……还好为防这一手,刘汉少早存了备份。 “云儿、聘儿,我觉得吧……这个拜把子,排座次啊,不应该简单粗暴地以年岁而论,那样很不高级。你们想啊,有的人纵有百岁寿数,但是于国毫无建树,于民毫无利好,综其一生,碌碌无为,又如何当得了大哥,受得了尊敬呢?而终军班超,年少志高,无论成败生死,都应当是吾辈之楷模,万世之敬仰。咱们兄弟同心同德,立志救民报国,自然应该以本领高低而定长幼,你们说是也不是?” 就算是吧,可你刘汉少这个本领,除非我们站着不还手,让你打一顿,否则就算不敢给你当大哥,也实在很为难呀! 大概也猜到了赵云和文聘的为难之处,刘汉少一边伸手顺拢着头发,一边从任红昌的小本本上撕下一小片纸屑。括弧,助教也兼任秘书,小本本不离身,需要随时记下汉少吩咐的一些事情。 刘汉少将纸屑在众人眼前来回晃了两晃,随即放在坐席上,忽然口中呼喝着“矛叉矛叉”,原本顺拢头发的手,平掌从坐席上轻轻划过,纸屑竟然消失了。再看刘汉少,立掌如刀,纸屑就吸附在掌心,并不掉落。待众人看过,随即翻掌,轻吹了一口气,纸屑从掌心飞起,悠悠然然如雪花一般又落回坐席上。 赵云、文聘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文聘拿起那片纸屑反复查看,然后放回坐席上又拍又按,可就是粘不起来。想着刘汉少施展“神术”的时候,好像还有口诀,于是也不停地念叨“矛叉矛叉”,发音很标准,已然达到胸腔共鸣的境界,结果还是不行。 坐席上不是有果盘嘛,山泉洗的水灵灵的果子,大家拿着啃,手都是湿的,所以,刘汉少是存心连偶然的机会都没给娃们留下。 文聘还在练胸腔共鸣,刘汉少手抚鬓角,半眯着眼,一副不屑一顾,莫测高深的模样,其实都快肠子打结,憋出内伤了。他真想告诉文聘“傻娃,哥说的是摩擦摩擦。” 还别说,经过不懈努力,文聘终于成功地用掌心粘起了小纸屑,只是效果有点恶心,招来大家一片鄙夷,因为他在自己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 赵云忍不住问:“汉少,这是何等武艺?” “嗯,伸掌过来。” 刘汉少拉着赵云的手,撸起他的衣袖,平掌从他胳膊上推过去。赵云更是惊讶地瞪着刘汉少,因为刘汉少的手掌并没有碰到他的胳膊,而他却清晰地感觉到随着刘汉少推过的手掌,自己胳膊上的寒毛一根根全都竖立起来,分明是被刘汉少的手掌吸住了。 “此乃摩擦起电掌!” 牛叉哄哄地说出一个名字,刘汉少随后神情一沮,感叹道:“哎……可惜本侯爷尚且年幼,掌力未达精纯,否则此掌便可引天地雷电,有劈山裂石之功!” 还有谁? 就问问你们,还、有、谁? “汉少,您真的像道长说的那样,是上仙下界吗?” 不能认,坚决不能认!别人可以随便说,但自己不能胡乱答应,免得将来被拆穿的时候,啪啪地打脸疼。只不过……默认不算认! 默口不谈,笑而不语,摆足了高人的架势,又过了一会,刘汉少才慈祥地问:“如此,你二人可愿认我这个大哥了吗?” “愿意,愿意……”文聘没住口的说,赵云也频频点头。 成了! 刘汉少哈哈大笑,迫不及待地说:“好好,那咱们现在就磕头拜把子!” “可是,这里没有香案呀。” 看到赵云迟疑,刘汉少马上否定说:“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岂可做女儿态?搂土为炉,插草为香,即可!” 好事将成,大家正准备就地拜把子,忽然听到文徽喊着:“汉少,汉少,我也要,我也要……” 这话歧义太大,听的刘汉少小心肝乱颤,皱着眉头问:“你要什么?” 文徽信誓旦旦地说:“我也要拜把子!” “你?跟谁啊?她们?” 刘汉少有些惊讶,随后又指着任红昌和蔡琰,敷衍着说:“好好好,你们拜,你们拜,我们拜完你们拜。” “不,跟你!” 文徽一副毅然决然地模样,似乎要是刘汉少不答应,她就打算慷慨就义了。 文聘连忙训斥:“小妹,不得无礼!” 可惜文徽自从被刘汉少逼迫做了妹妹之后,就再也没拿自己当外人。文聘平时不大爱说话,除非是解放天性,释放自我的时候,会暴露疯狂小娃的本来面目。但是文徽不一样,好像兄妹俩的话都让文徽一个人说了,整天叽叽喳喳,咋咋呼呼,跟野小子一样。 因为文徽进史侯府的时候年纪小,记不得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事,平时有刘汉少纵容,别人也都对这两兄妹另眼相看,自然就把文徽宠惯的大大咧咧,无法无天,否则也不能沦落成校园恶霸。当然,这只是戏谑之言,其实文徽还是蛮机灵可爱招人疼的,只不过纯真自然,大胆开朗罢了。 对于文聘的训斥,虽然文徽不敢完全当他是气体外泄,却仍止不住地假装小声嘀咕,嘟囔个没完。 “可是,你本来就是我哥呀!而且我本来也是汉少的妹妹呀,还是他非要人家当妹妹的。现在你们拜把子,难道就不要人家了吗?还有小红姐姐,她也是汉少的小红妹妹呀……” 当初被逼迫向刘汉少喊哥这件事,文徽一直耿耿于怀,说不清是羞怒,是不忿,还是痛悔,整的就好像一段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似的。现在连这个事都拿出来说了,可见其心之坚决。 不得不承认,女人如果话太多,还像念经一样在耳边喋喋不休,的确是件很恐怖的事。 “拜拜拜,咱们大家一起拜,好不好?” 刘汉少没听几句,便举手投降,反正拜把子又不是结婚,前生这种事也没少干,套关系混人缘呗,人多还热闹呢,何乐不为?括弧,由此也可见他对文徽的纵容。 “汉少,我……” 任红昌欲言又止。几人之中,她的年岁最大,即使放在前生后世,也可以早恋,幻想爱情了。她想一辈子跟着刘汉少,为他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永远做他的小红妹妹,伺候他到老。可是,她又意识到了这是不可能的,宫里不会留着年纪太大的宫女。 “做他的妃子?” 任红昌能被自己偶尔生出的念头吓坏,他还那么小,可是自己已经老了。 哎,多愁善感的娃呀…… 汉少不许她看轻自己,也从不拿她当下人看待,整个北邙山的人都要喊一声“红昌姑娘”或者“小红姐姐”,可是为什么刘汉少对她越好,她越觉得失落呢?就像前一阵子,云大妞从她手里接过端给汉少的茶,说:“小红姐姐,我来吧。” 她的心就像被抽空了一样,被抢走的,不仅仅是一杯茶。后来刘汉少使唤人的时候,慢慢习惯了喊“大丫头”,可她多么希望他喊的还是“小红妹妹”呀。 此刻,就现在,汉少居然要自己也和他拜把子。给汉少做义妹,那不是变成公主了吗?可自己为什么还是开心不起来呢?哎,也许那个吓坏人的想法,终究是无望的了…… 女娃的心思都别猜,因为连她们自己也整不明白。刘汉少要是知道自己以小学二年级的年纪,撩得三国第一美女情根深种,既幽且怨,不知道是会傲娇还是惊恐,或者干脆口眼歪斜,昏厥过去。 第024章 常胜将军也挨揍 第024章常胜将军也挨揍 …………………………………… “你怎么了?难道小红妹妹还敢不认本侯爷当大哥?” 任红昌最近不开心,刘汉少不是一点不知道,不过他没顾得上打听,也不好细问,兴许是她远房亲戚来讨例钱呢,不过趁机哄慰一下还是可以的。 “小红妹妹尽管放心,认了本侯爷当大哥,就一辈子都是本侯爷的妹子,将来给你找个好人家,那娃必须得帅得掉渣,要是敢欺负你,我和云儿、聘儿就去把他揍的满地找牙!” “多谢……大哥……” 无望了,终究是无望了。 任红昌强撑笑颜,规规矩矩地像刘汉少叩谢,只是在低头的那一瞬间,泪水才从眼中划落。 “汉少哥哥呀,您刚才亲口说,结拜不以年岁排座次,要以本领定长幼。琰儿下棋的本领很厉害的,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那我是不是可以做二姐了呀?” 蔡琰比刘汉少还小一岁,要是以为她说话一嘴奶味,就认为她好糊弄的话,迟早会受到“花轰性打击”。两位校园恶霸,假如说文徽是女汉子,那蔡琰绝对是心机宝宝,咬文嚼字,逮错补漏,抓得一手好小辫。文徽和蔡琰之所以能纵横校园,往往就是由蔡琰先抓住对方病语或理亏之处,再由文徽狂征猛伐。 可惜这一次蔡琰失算了,还没等刘汉少头疼,文徽立刻反水。 “下棋算什么本领?能为国锄奸吗?能为民惩恶吗?” 开玩笑,自己能混进“把子堆”里,怎么着都得倒着数,要是真让小蔡琰再爬上去,那自己铁定只能末座相陪。已经有过一次惨痛经历了,要是再向比自己小的蔡琰喊姐姐……难道我不要面子啊? 看到文徽彪悍的架势,蔡琰知道无法独自抵挡,立刻改变战术,怯怯地问:“那小红姐姐要排第几啊?” 文徽语塞,众人发呆,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小麻烦的话。 不敢和刘汉少争大哥之位,这是大家一致的想法,让任红昌当二姐,文聘以下,也无异议。可以说,当初不是任红昌看见文聘兄妹受欺负,喊了一嗓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后来这样的缘分。这些年任红昌对文聘兄妹一直悉心照料,假如对刘汉少需要心存一份“敬”,那么对任红昌则存着一份“亲”,即便不拜把子,文聘兄妹也早把任红昌当亲姐姐看待了。 问题出在赵云这里! 这些日子以来,任红昌对待赵云也颇多照顾,没别的,只要是刘汉少看重的人,任红昌都会对人家很好。赵云也对这份照顾很感激,欣喜中还带着那么点羞涩,可是让他向任红昌喊姐姐,他心里觉得挺别扭。 小男娃到了一定的年岁,不喜欢比自己小或者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娃,就是喜欢比自己大一些的女娃。好像初中生遇到年轻漂亮的女老师,总会想表现一番,让自己看起来懂事、成熟,跟大人似的。这时候谁要说他是个小屁孩,准保翻脸。 所以,赵云很为难,既不愿和任红昌争竞,更不愿被她小瞧。 “打一架吧!” 假装不让赵云为难,刘汉少干脆出了个馊主意,他知道赵云手下有轻重,更算准了赵云不敢对任红昌炸毛,所以,顷刻之间便酝酿了一场注定不公平的比武。一来可以堵住小麻烦的毒口,二来按照年岁论,本来也该轮着任红昌。他可以自己耍赖皮,但是可不想别人都赖皮。 “小红妹妹,你随剑师学艺也有些日子了,去和云儿比试比试。揍他一顿,省得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嘿嘿,加油,哥看好你哟。” 既然那个吓坏人的想法终究无望,自己就应该习好武艺,保护好他,假如有一天真的能够为他而死,也许就会让他记得自己久一点,更久一点。 “是……大哥!” 任红昌强颜一笑,提起双剑走到旁边空地,用行动向赵云发起挑战。 赵云从听到刘汉少竟然要自己和任红昌比武,惊讶过后就一直偷偷地盯着任红昌,也许刘汉少没能注意到,但是赵云却看个分明,那个有些凄绝的,足以倾国倾城的笑容,仿佛暗夜中一道闪电,直击赵云纯纯的小心灵,使得他竟然连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与小女子计较的“千古铁律”都忘记了,像个失了魂的小木偶一样,鬼使神差地跟着任红昌走到空地上。 “云弟弟,你可要让着点姐姐呀!” 仿佛任红昌已经藏起了心情,在所有人的面前,显得那么开朗,明媚。这使得赵云又一阵眩晕,他还搞不懂两个笑容究竟有什么不同含义,却也能区别,一个犹如日光,和煦暖人,一个犹如月光,皎洁冰艳。 互为礼数,双剑一摆,任红昌扎下越女剑起手式,慢慢地挥舞起来。赵云端着大枪有些木讷地迎上去,挡剑、喂招;喂招、挡剑,完全忘了自己是在比武,似乎能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小红姐姐舞剑,真是太美妙了。 毕竟任红昌是个女子,学武的时候又过了最佳年纪,况且时日尚短,自然谈不上什么攻法凌厉,守而稳固,基本上就和平时自己习练的时候一样,不同的只是时常撞上赵云的大枪,两兵相碰,金铁交鸣。 “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红妹妹,以后你就跟着哥,哥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么,好不好呀?” “不喊是吧?不喊汉少,就喊声好哥哥来听。” 任红昌已经将越女剑法施展不止两遍,可是满脑子嗡嗡乱响,令她片刻也静不下心来,索性闭上双眼,咬紧牙关,身姿越舞越快,双剑越挥越急。 一边忙于应付任红昌挥来的双剑,一边惊讶于任红昌神色的改变,蹙起的眉宇间,似乎有化不开的哀愁。那一刻,赵云纯纯的小心灵忽然疼了一下,忍不住想保护她,抚平她的眉头。 不仅是身在其中的赵云察觉到任红昌的异样,就连“业余高手”刘汉少也看出了任红昌有点不对头,所以时刻盯着战局,以防出现意外。 “小红妹妹尽管放心,认了本侯爷当大哥,就一辈子都是本侯爷的妹子,将来给你找个好人家……” 似乎是枪剑相交,叮叮当当的声响,使得任红昌心烦意乱,再也无法忍受,突然一声娇叱,完全抛开了越女剑法的招式,没有攻,没有守,没有任何说道,只是将双剑拼命地向赵云砍过去,一剑比一剑更急,一剑比一剑更快! “心有旁骛”的赵云顷刻慌了手脚,似乎局势就要脱离把控。 “住手!” 刘汉少立刻喊停,可惜为时已晚,任红昌拼尽全力,一剑斩在赵云枪上,或许这也是她最后的力气吧。力竭不稳,原本就斩斜的长剑也脱离了任红昌的把控,顺着枪杆向赵云的手腕飞速划去。 换作别人,这一剑非得把手腕砍下来不可,也就是赵云,不愧三国第一偶像派的名头,急切间撒手、丢枪、纵身后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稀里哗啦。 此刻任红昌也已醒悟,看到自己险些闯下大祸,撒手弃剑,瘫坐在地,终于哭出声来。小伙伴们都跑过来,刘汉少更是一马当先,边跑边问:“云儿,没事吧?”看见赵云傻傻地回答没事,便直接扑到任红昌身边,又是扶肩,又是拉手。 “没事吧?小红妹妹,你没伤着哪吧?” 任红昌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摇头。 确定任红昌胳膊腿都全乎,刘汉少稍稍放下心来,捧起任红昌的脸,见她不止泪流满面,唇角也淌下一道鲜红,竟然是咬破了嘴唇。 “没事,没事,小红妹妹别害怕,云儿好着呢,你没伤着他,只要你没受伤就好……” 还以为任红昌是被刚才的惊险给吓坏了,刘汉少一边没住口地哄慰着,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一边暗自懊悔不跌。在他想来,自己好好的干嘛要指使两个娃打架呢?还都拎着家伙。幸亏没出事,不然得多对不住…… “好了好了,小红妹妹别哭了,大家都好着呢,咱们还得结拜咧。我宣布,往后你就是他们的大姐,他们谁敢不听话,就打他们屁屁。” 为了缓解现场气氛,刘汉少摆出谈笑风生的样子。 “师傅……我也想……结拜。” 马均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说话虽慢,但是字字清晰,最关键的是,可给刘汉少帮了救场的大忙。 “你娃倒是有才啊,敢跟你师傅拜把子。那你说,往后咱俩算师徒呢,还是哥俩?” 这一折马均真没想起来,先前他就盘算着要是这一溜小娃都跟师傅拜了把子,那自己不是多出一溜小师叔么。 不等马均琢磨明白,刘汉少一脚踹过去,笑骂道:“去,赶紧搂土为炉,插草为香,你师傅要收小弟啦!” 这一拜 有男有女有小娃 小树林含笑映土台 这一拜 有人憋屈有人爽 有人流泪有人嗨,有人嗨 这一拜 忠肝义胆,患难相随,誓不分开 这一拜 生死不改,天地日月,看我嘚瑟…… 刘汉少一直都以为“女兄弟”是自创的、引导潮流的、“时尚带髦”的新词,可是人家汉朝那会儿,姐姐本来就叫“女兄”,妹妹就是“女弟”,反倒是“哥哥、姐姐”成了新词,在北邙山中逐渐兴起。 不管当之愧不愧,反正刘汉少是老大。任红昌行二,但是小的们不能喊二姐,要喊大姐。如此,赵云就是二弟,文聘就是三弟,而文徽和蔡琰则是二妹与三妹。这是一种男女各算各的排法,越小座次靠前越多,例如蔡小六变成了蔡小三,大家肯定都没意见啦。 至此,刘汉少终于抢先注册了一段佳话。后,史称:北邙结义。 第025章 你见过打气筒没 第025章你见过打气筒没 …………………………………… 光和六年,公元183年,春,三月,大赦天下。 大赦天下是古代帝王以施恩为名,卖好百姓,赚取名声的一种惯用手段。比如新皇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等等,或者遭遇天灾、重大祸乱的时候,也常颁布赦令,赦免罪犯。 表面上看,皇帝动不动就大赦天下,显示了权威,玩弄了律法,实际上他们也有着明确的目的,并不是完全是拍脑袋胡来。括弧,虽然偶尔也会莫名其妙地赦一下。 一般而言,皇帝越是感觉自己的统治不太稳定时,赦天下的频率就越多。比如,汉高祖刘邦在位十二年,大赦天下九次。相反,汉武帝的儿子汉明帝在位十八年,也就搞了三次。由此可见,皇权稳定与否和大赦天下的频率是成反比的。 而“刘小辩”这位便宜老爹,大名鼎鼎的汉灵帝刘宏,史上在位二十二年,足足搞了二十回大赦天下,基本上一年一次,像举办新春茶话会似的。 不管搞多搞少,在刘汉少看来,这本身就是荒诞滑稽而不可理解的事,因为大赦天下不是发福利,而是赦免罪犯。想卖好赚名声,哪怕给百姓们发个馒头也行啊,为毛要把罪犯放掉呢?假如罪犯都是被冤枉的好人家的娃,说明统治者糊涂;假如罪犯没有冤枉,放回去继续祸害百姓,那不是更糊涂了嘛。 难怪涿县小酒馆,小红脸初遇大耳朵刘备备和小黑脸,就敢叽里呱啦地说:“吾姓关名羽,字长生,后改云长,河东解良人也。因当地势豪倚势凌人,被吾杀了,逃难江湖,五六年矣……”可不是么,都蹿五六年了,大赦天下,漂白也够漂脱皮好几回了。 不过像蔡邕这样的老憨娃,还真是托了大赦天下的福,不然兴许现在还梳不起小辫呢! ………… 管他们呢,爱赦不赦,赦谁谁舒服。 刘汉少现在可顾不上这些,已经很久没下雨了,老村长刘大根和有经验的农户都预言今年要大旱,恳请上仙下界的刘汉少施展神通,给想想办法。看来史老道的忽悠工作做的不错,整个工匠农家村的人都将刘汉少奉若神明,搞的刘汉少真是有苦难言。他特想对大伙说:“兄弟们哪,哥打喷嚏不会变成雨,撒泡尿也解不了渴呀!” 原本这应该不是个事,史上发明翻车的马均现在都成了刘汉少的徒弟,问题在于,一来,他还年纪小,不知道搞不搞得出来;二来,翻车又叫龙骨水车,就是一个木槽,中间放着刮板,不管脚踏还是轮转,带动刮板刮水而行,只适合近距离取水,而且提水高度也有限;三来,就算克服了技术难度,目前也不能跑到大河边去建大水轮,那样不是等于将北邙山里的秘密大白于天下了么。 好在刘汉少并没指望他,独自寻思一番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认为可行的办法。就看见刘汉少突然从校长办公跑出来,边跑边指使燕大娃:“去,把马均喊到木匠工坊。”小伙伴们不明所以,但是也不耽误跟着刘汉少一起跑,任红昌、云大妞和韦光正,一个都没落下。 马均还在上课,听到刘汉少“宠招”,跐溜一下就从教室蹿了出去,等跑到木匠工坊一看,刘汉少和小伙伴们围着一个木匠,正指挥他锯竹筒呢。 “师傅,您这是要干啥?” 刘汉少撇了一眼马均,顺口说了一句:“来了。你娃见过打气筒没?” “没!” 马均很敦厚地如实回答,完事还偷偷寻思,师傅说的到底是啥玩意。 刘汉少脑门黑线,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好几年了,自己的穿越综合症总也治不过来。 “认真看着点,做好记录。” 对于无中生有的东西,刘汉少向来缺乏解释,除了浪费口水不说,也害怕自己越解释让人越不明白。而马均也不惯于刨根问底,倒不是他不爱学习,只是觉得师傅既然不肯说,一定有不说的道理,也许就是要锻炼自己的思考能力,所以,他更喜欢自己琢磨。 指挥木匠把一节粗长且看着顺溜的竹筒从六分之一处锯开,竹筒底部对开两个孔,再找两个细竹管,分别扣上两个像小碗一样的半圆木塞,然后接到两个开孔上。括弧,得朝同一个方向顺着扣;再括弧,打气筒只需要进气口有塞子,因为出气口有气米芯包着,自然无法回气。 搞好这些之后,再比着竹筒内径削一个圆木片,接根木棍当推杆。最后竹筒削外口,竹盖削内口,竹盖穿过推杆,扣回到竹筒上,一个纯手工的打气筒就做好了。 “伸手。” 刘汉少试着推了两下,又让马均把双手放在气口两端,再推。马均有些惊喜地看着这个奇怪玩意,明显感觉到一个气口一直在吸气,一个气口一直在出气。 “师傅,您做的这个,是汲水之物吗?” “真是个聪明的娃,打盆水来试试。” 不一会,有人端过来水盆,刘汉少将进气口稍微倾斜着没入水中,推动推杆,果然从出气口喷出水来。众人看的欣喜万分,刘汉少更是嘚瑟的哈哈大笑,然后又招过来马均指导着说:“均儿,用这个东西从井中汲水,可事半功倍,但是一定要注意密封。” “密封?” “对!你看这个活塞,它与竹筒内径相配的越紧密,产生的吸力越大,但是过于紧密又可能导致卡死不动或者推拉吃力,所以最好是稍稍松一丝,圆周覆上布皮,遇水则布皮膨胀,自然可以紧密内径。另外,这些接口处也一定要注意密封,否则漏了气的话,就只能事倍功半,甚至根本吸不出水来。” 可怜哪,没有橡胶做密封圈,刘汉少只能想着用布皮来代替了。 马均听的频频点头,飞速在自己的小黑板练习本上记录着新词与心得,还不忘向刘汉少提问。 “师傅,此物何名?另外,弟子以为,若是将它放在井口之上使用,这个进水口最好开在底部,可便于吸水的竹管直接伸入井中。” 行啊,到底是有天赋的娃,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窍,事实上,手压水泵的吸水口本身也就是在底部下边的。 刘汉少满意地点头,夸赞着说:“嗯,说的有理,那你看此物应该叫个什么名字?” 马均敦厚地说:“弟子想不出来,要不……就叫吸水神龙?” 噗……又成神了。 刘汉少也是无奈,神太多了,鬼才相信哪! “水泵!就叫手压水泵吧。你设计图纸,计算适合的尺寸,然后去铁匠工坊指导他们做出来,试用。” 两天。 仅仅是两天之后,马均便兴冲冲地跑来找刘汉少,要他去观看手压水泵的试用效果。学校食堂附近的那口水井上已经架起了一只,井口也用厚实的木板覆盖。不单是学校里好奇的小娃们,周围的工匠农家也都赶来观看,里三层外三层,假如不是井口已被覆盖,搞不好真能把谁挤进井里。 马均说为了防止吸入过多的泥沙,他在吸水竹管的头上还让人包裹了麻布,而刘汉少更在意的是井边一竖一横两根木棍。竖的是支架,横的是杠杆,没错,就是杠杆原理。好奇的人们轮流上前压几下杠杆,甭管老人还是小娃都能压的动,费力不大,水哗哗地往外流。眼前这个手压水泵与刘汉少前生后世,在农村老家里见到的已无二致,这个玩意要是推广出去,大概用轱辘摇水的历史就要终结于此了。 趁热打铁,刘汉少已经准备下令铁匠工坊赶制手压水泵,打算给所有的水井都装上,马均却悄悄地拉了拉刘汉少的衣袖,而且一脸忧色。 随着他走出人群,来到僻静处,马均才开口道:“师傅,手压水泵虽好,却只便于百姓煮饭洗衣,寻常之用,若是浇地养田,恐怕……” 东西是师傅指导着做的,马均不敢说不好,但是也必须说出自己的见解与担忧。 是啊,手压水泵方便是方便,但是想要抗旱浇地,它这么点出水量显然不够看,就算让人日夜不停地压,和动辄几十亩的田地相比,还不是小娃撒尿一般。 刘汉少低着头来回溜达,时不时还摸一摸下巴,然而并没能摸到什么。小伙伴们的目光随着刘汉少一起溜达,时不时摸摸下巴,然而也摸不到什么。哦,韦光正是有胡茬的人了…… 突然,刘汉少一脚踩在一根小树枝上,而小树枝另一端横搭着的一根更小的树枝立刻被弹飞出去。 灵光一现,虽然咱不是一休哥,但是溜达哥也非浪得虚名啊。刘汉少转身,有点兴奋地问马均。 “你娃见过跷跷板没?” “没!” 马均敦厚地如实回答,但是看着刘汉少的眼神已经放射出了小光芒,明显师傅又有新招了。 让人找来一块长条木板,中间垫一下,然后刘汉少坐在一端,让燕大娃坐在另一端,一起一落地晃悠了起来。看到众人还是一头雾水,刘汉少突然起身,导致燕大娃直接向后折了出去。就看见刘汉少捡了两个石子,分别放在了跷跷板的两端。 “哦……” 马均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又说:“可是水井……” 刘汉少伸出两根手指,洋洋得意地在眼前晃了晃。 “明白?” “明白!” 小伙伴们都还不知道刘汉少和马均打的什么哑谜,可是马均已经撩腿蹿了,只留下刘汉少半眯双目,老神在在的一副嘚瑟样。 第026章 师傅传你三件宝 第026章师傅传你三件宝 …………………………………… 几天之后,马均又兴冲冲地来喊刘汉少。 这一次是在老村长刘大根家的地头,那里原本有一口井,现在并排不远处又多添了一口。两口井中间架着一个跷跷板,两端连着水泵的推杆。这俩水泵的个头也大,就跟俩大铁桶似的,一起一落,交替出水。这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此起彼伏,等于比手压式多做了一倍的工,大铁桶更是成倍地增加了吸水量,而跷跷板上坐人,等于利用人体自身重量起压,比手压式更省力。 已经有大胆强势的小娃抢上去玩开了,这头坐俩大的,那头坐仨小的,翘起翘落,不亦乐乎。两个水泵的出水口修有小渠,汇聚到一个石砌的大水槽中,水槽留口,可以直接注水入渠,灌溉农田。 也许,很多很多年以后,再描绘汉朝田园风光,就得在地头画上俩老头,压着跷跷板,此起彼落间仿佛还有画外音。 “他张大伯,儿媳妇生了吗?” “生了,生了!” “生了个啥?” “一对双生小子。” “哎哟,那可是大喜呀!” “喜啥呀,娶媳妇花钱多……” 这应该叫啥?腚压式?臀压式? 对于自己鼓捣出来的黑科技,刘汉少还是颇为自得的,就在幻想即将冲破天灵盖之时,马均又一脸愁容地走了过来。 “师傅,水泵虽好,但是用金太多,恐怕百姓们难以承受啊。” “用金?用什么金?” “就是水泵的铁外壳太贵,我想……用木桶试试。” 中山大商张世平与苏双,赞助大耳朵刘备备拉队伍的时候,送了五十匹马,金银五百两,镔铁一千斤。什么概念?单是小红脸那把青龙偃月刀就重八十二斤…… 最主要的还不是汉朝冶铁能力以及铁制农具的制造问题,而是世道,百姓们饿的要人吃人,没地可种,农具要来干啥?有个词叫“铸剑为犁”,可现在是“铸犁为剑”的时代。也就是刘汉少不计得失,不懂贵贱,安置工匠农家的时候,分发的都是铁制农具,寻常农家,勉强还有点地种的,也不见得能用的起,更别提这么大一个铁壳水泵了。 从木质机械到钢铁机械是质的飞跃,可是受限制的绝不仅仅是技术。刘汉少有些无奈,还是做出欣喜的样子,鼓励着马均,也像是鼓励着自己。 “好哇,木头能做水桶,不漏水,也一定能做水泵外壳。不见的非得圆形,刻两个方槽扣在一起,接口越少,密封越好。另外还可以烧成陶瓷的,不需要白瓷,黑陶的就成,只要壁厚敦实,那玩意一窑烧几十上百个的,不是问题。” 马均的脸上终于挤出一丝笑容,却还是禁不住忧虑说:“吸水量还是少,天下有多少田要浇啊……师傅,我想下山游历。” 这才学的哪到哪呀,就想撇开师傅单飞啦? 刘汉少神情怪异地望着马均,对于他这个突兀地想法真有点接受不了。马均的神情也很怪异,忽而不舍,忽而忧虑,忽而忐忑,忽而坚定。能跟着刘汉少混,对于马均来说,已经是抱住了大腿,可是现在他却想下山,因为他想把水泵推广出去,浇灌更多的田地,惠及更多的百姓。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宏大目标,能够予人点滴,便去做到点滴,这或许是个不会舞刀弄枪的大侠,而刘汉少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大侠。 这一刻,刘汉少似乎读懂了马均的心思,也由衷地敬佩,但是,他可不能放马均离开。不是害怕马均被别人拐跑了,而是现在他能力有限,更重要的是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万一他在战乱中发生意外,对于整个大汉都将是一个重大损失。 “均儿,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办。师傅还要告诉你,救国救民,从来都不是哪一个人能独自做到的事,只有人尽其才,同心戮力,方可众志成城!” 北邙山里没有砖窑瓷窑,能够架几个铁炉,敲敲打打,已经动静很大了。把水泵献给朝廷?刘汉少可不想出这个风头,他现在巴不得别人都忘记他的存在,能够让他多自在两天。 于是乎,洛阳城外,一个快混不下去的小砖窑被某位神秘客商收购,专门烧制一种像是水缸却边底两头透气的玩意。刘汉少又干了赔本乱吆喝的事,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并且传授使用之法。可惜时间紧迫,从制造到推广,再让百姓接受,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所以当年大旱之前用上水泵,能够受惠者,寥寥无几。 这算是刘汉少食言吗?就算把马均放下山,也绝不会做的更好。 ………… 刘汉少加大了对马均单独调教的力度,除了自己每天练武、授课之类,必须要做的事情外,空闲时间几乎都拉着马均呆在木匠工坊。并且扬言:“师傅传你三件宝,齿轮、轴承、螺丝钉。” 其实原本历史上,马均所做的指南车,正是齿轮传动。而更早的东汉初期,就已经有了人字齿轮,至于用途,有说是装饰花纹,又有说是制动用的。轴承的起源更是能追溯到八千年之前,就是所谓的慢轮制陶。 刘汉少讲的当然不是这些,他把自己前生后世所知道的、见过的样式都一股脑地画下来,做出来,讲解给马均听。于是有了木头做的正齿轮、斜齿轮、内齿轮、伞齿轮、齿条;也有了木头做的深沟球轴承、圆柱滚子轴承、圆锥滚子轴承…… 同时告诉马均一句格言:“这是一个滚蛋的世界,谁滚的越好谁就越厉害。” 马均思忖了半天,怯怯地说:“师傅,您想说是转动的世界吧?” 用球球做轴承难度比较大,反倒是圆柱比较简单,而齿轮更是为马均打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天地,好像整个人都变的比平时更呆傻木讷了。大轮六十齿,小轮六齿,大齿轮带小齿轮能够增速,小齿轮带大齿轮可以省力……于是,马均孝敬了刘汉少一台木质手摇风扇;给铁匠工坊做了木质鼓风机;还在考虑木质抽水机,这个玩意需要的功率大,链条、连杆,风力、畜力……而叶片的使用,实际上就是螺丝钉上螺纹原理的延伸。 同时,为了便于马均研究,刘汉少不仅采用了毫、厘、分、米的长度计量单位,还让铁匠工坊打造了不少工具,比如圆规、卡尺和扳钳;丝扣、丝锥和钻头。现在的这些玩意想在钢铁上套丝打孔,还不太可能,但是在木料上用没问题。 一时之间,马均成了北邙学校风头无两的人物,因为那些奇奇怪怪小玩意的出现,还勾搭了好几个和他兴趣相投的小娃。为此,蔡邕大为恼怒,跑到刘汉少那里状告马均,大意就是说他经常翘课啦,被奇技淫巧所误啦,还拐带其他小娃啦。刘汉少一边哄着蔡邕别生气,一边给马均配备了工作室……其实就是在木匠工坊扫出一间屋子专门给他用,结果可好,那屋子被整的就像个修理铺,但更像垃圾堆。 这样真的好吗? 好! 前生作为一个业余手工达人,能有这样一个“专业”的工作室,简直是梦寐以求的。这里有刘汉少熟悉的场景,看着就亲切,只不过味道有点不大一样,因为多是木材味而非机油味。要不是担心董老糙货来取自己的小命,刘汉少真想就和马均他们一起,在这小屋里敲敲打打,混过去这一辈得了,管他天下如何,谁好谁坏。 可惜,未遂。 ………… 史阿来报,太平道在洛阳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收买宦官,结交豪强,甚至在军中也有发展。 巨鹿人张角创立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已经忽悠很多年了。像这种忽悠之法,总会先给人定下一个小目标,比如修道成仙,信老仙儿,得永生什么的,自不必说。但是成仙太远,谁不死谁也看不见效果呀,所以就需要“神迹”来帮着一起忽悠,而最简单且能让人最直接的切身感受到的“神迹”就是治病。 可惜这货要是真能治病,就不用忽悠人,直接改行当医生得了。所以画符、念咒、忏悔、祈祷就成了主要服务项目。 天灵灵,地灵灵,隔壁有个小妖精; 画张符,显神通,反正鬼也看不懂。 台词背完,符纸一烧,搅和到水里或者酒里。 “来,喝了,喝完你就不结巴了。” 啥,喝完肚子疼? 那说明你娃心不诚。 跪下忏悔吧,罪人! 老实交代,小时候有没有偷看过女厕所?隔壁半夜闹耗子,是不是你也偷听动静来着?一五一十地赶紧说说说,早交代完事,也好早点祈祷老仙儿,原谅你的罪过,并且还能保佑你……再扒女厕所墙头,正好赶上一摞砖头;再听隔壁闹耗子,还能遇到墙上有洞。 几十数百,乃至成千上万的人,一起跪地忏悔祈祷,那场面,真是人山人海,鬼哭狼嚎。谁不嚎谁心不诚啊,还不得被周围的人活活打死,吐沫喷死,眼神鄙夷死? 折腾一通病好了,头疼脑热不吃药也能好,但是现在只能说老仙儿大显神通;折腾一通人死了,不能说病重,老仙儿也治不了,只能赖他娃罪孽太大,老仙儿宠召过去要亲自调教;折腾一通病没好,人也没死,说明这娃心不诚,接着哭。 如果用前生后世的一些词汇来说明,那就是迷信、无知、盲从、洗脑,还有一个比较有科技含量的词:心理暗示。 难道这里边就没有明白人吗? 当然有! 张角是个什么玩意变的,他自己能不知道么?越是离蛋蛋近的毛毛,越知道扯一下有多疼,越是大贤良师亲信的“小贤良徒”,越明白这里边的套路。还有一部分人,既不信他的邪,又愿意跟着他混,因为这一部分人不愿意轻轻松松、愉愉快快地等着饿死。 第027章 史老道的大尾巴 第027章史老道的大尾巴 …………………………………… 在张角派出的“小贤良徒”们各地溜达,四处忽悠的努力之下,被坑蒙拐骗的信徒达数十万。幽、冀、荆、扬,豫、兖、青、徐,八州之人,无不响应。有的信徒变卖家产,投奔张角,单单是走不到地方,死在半道的就数以万计。 这得是多虔诚啊? 于是张角设置三十六方。这个“方”就相当于部队,大方上万人,小方六七千,各设“渠帅”,就相当于部队的将军。吆喝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就准备动手了。 “角诳曜百姓,遭赦不悔,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拢,速成其患。宜切敕剌史、二千石,简别流民,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 时任司徒的杨赐之前就上书说过这回事,赶巧,还没等灵帝刘宏看见奏章呢,杨赐就被罢官,奏章也被宦官扣下,不知道塞到了哪旮旯。 “遭赦不悔”,听见没?张角这娃就算是白赦了。 后来司徒掾刘陶又申请复议杨赐的奏章,还说:“张角这老小子可要弄大事啦,四处招收小弟,还敢偷偷溜进洛阳,窥探咱们朝廷的动静。下边州郡那帮吃干饭的害怕告诉了您,您批评他们,所以谁都瞒着不说,就只是偷偷的相互知会。咱们赶紧发个悬赏令,谁能逮着张角这一伙子,就封侯赐爵。下边那帮吃干饭要是再敢胆小怕事,就算他们是张角一伙的,批评了他们!” 结果灵帝刘宏不当回事,还把刘陶丢去整理《春秋条例》。 这……真粗话的粗话! ………… 北邙山,无名小山头。 刘汉少选在这里,不是因为这儿有个小山崖,把人推下去,不死也能摔个半残,而是因为……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仅仅是因为这里没有屋顶可爬。 这些年来,刘汉少始终不肯融入汉末的幸福生活,对于所谓天下,也是越看越悲凉,越看越愤怒。也许躲进北邙山,已不仅仅是想保全自己的小命,而是眼不见为净。说到底,他现在这副身子骨还不满十岁,能够做的了什么呢?也只有身边这些人,带着活人的气息,感染着刘汉少,使他还能够嬉笑怒骂,假装正经或者不正经。 尽管刘汉少对史老道从来不懂客气,甚至连哄都懒得哄一下,但是不得不说,他对史老道还是甚为依赖的。 是的,依赖,心理上的。 可要让刘汉少承认对史老道有感情,那是打死他也万万不可能的事。然而张角蹿出来蹦蹦跳跳,大呼小叫,闹腾的越来越厉害,使得刘汉少对于自己身边这位张角的同行也不禁多了几分猜想,且越想越怕。 史老道不是一个真道人,或者说,起码不是一个安稳本分的道人。刘汉少一直都知道,只是从前没有把他扒开屁股看裤衩,整个里外通透罢了。而现在,因为那些猜想,或干脆直接地说,是对史老道有了猜忌,让刘汉少不得不把他整个里外通透。而在这之前,刘汉少已经在害怕了,他怕万一自己真猜对了,该怎么办? 表面上看,只有韦光正一个人站在不远处做护卫,其实童渊王越都藏身在左右。刘汉少拉着史老道在无名小山头已经呆坐了半天,刘汉少不说话,史老道也不提问,好像是在比试谁更有耐心似的。 “老道,听说过大贤良师吗?” “听说过,都传遍了。” “你认为张角能成功吗?” “不能!” 史老道一副笃定的模样,反倒使刘汉少越发不解,惊讶地盯着史老道,好像是在问:为毛? “因为有汉少在。”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糊弄小娃玩么?终于找到了发飙的机会,刘汉少立刻向史老道吼了起来。 “说人话!” “其一,张角蒙骗百姓,能逞一时之利,必不长久;其二,看似人多势众,各州响应,实则力量分属,不便指挥,时久则各立山头,沦为匪寇;其三,若张角内外勾结,偷袭京师,想一战而定,原本该是最为狠辣的手段,可惜现在已经被汉少知觉了。” 粗话的,这是一个道士该说的话吗?一个整天只会念“无量天尊,哦咧个去”的老道,能把时事分析的这么透彻?鬼才信了。 “那你呢?告诉本侯爷,你到底是个什么妖怪变的!” “我?我意愿他们能功成,可是……又明知他们成不了。” “这么说,你也是他们一伙的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刘汉少的语气故作阴狠,其实心里突突不停,真怕史老道给出一个让他为难的答案。 “不是!” 史老道回答的掷地有声,刘汉少心头一松,却还是不敢完全相信。 “他们找过我,我虚与委蛇,没有答应。” 看到刘汉少的眼中疑惑更甚,史老道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又继续说到:“他们想我掳走汉少,待他们起事之时,予以……予以祭天!我担心断然拒绝,会使他们另作他法,对汉少不利,所以确实与他们有所联系。汉少,为天下百姓计,请自……珍重!” 语落,史老道从袖笼中猛然抽出一柄短匕,毅然决然地向自己的胸口戳去。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刘汉少完全懵圈,一柄剑鞘犹如利箭般射向史老道的手腕,韦光正仅仅两个跨步便已来到刘汉少身边,手中寒光一闪,当头向史老道斩下。 “住手!” 刘汉少惊恐地大叫。寒光隐去,长剑就停在史老道肩头,离他的脖颈大概不到……不到一条大毛虫的距离。 自从王越上山,对韦光正悉心指点颇多,一来,他本身偷学的就是自己传下的剑法;二来,他是汉少身亲最亲近的人。故而,如今的韦光正更上层楼,登堂入室,已不远矣。 史老道神色坦然,即使长剑就架在脖子上,眼睛里也没有一丝躲闪,这使得刘汉少心里仿佛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而史老道为了围护刘汉少周全,不惜与太平道玩暧昧,更是让刘汉少有一丝感动。 “光正,退下。” 韦光正捡回剑鞘,顺便拿走了史老道的短匕,又站到不远的地方,就好像刚才他没溜达过来一样。 万万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原本以为只有董卓那老糙货惦记着哥这条小命,哪曾想,张角这老骗子居然也敢打哥的主意,还想把哥当成生鲜祭品,真粗话的粗话! 说出来也许没人相信,刘汉少也有过和史老道一样的想法,希望张角他们真的能成事。甚至暗自懊恼,穿就穿吧,为毛要穿到这个尴尬且短命的未来小皇帝身上?假如换副身躯,说不定他也拉起队伍,在这个粗话的世道里轰轰烈烈地干一场。 如果放在前生后世,史老道也许会成为一个坚定的革命者,不是私欲爆棚的诸侯,不是愚弄百姓的骗子,而是真正想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的人。刘汉少自问没有这样高尚的情操,即使有心“玩一把”或“干一场”,都只是为了不想活的这么憋屈罢了。 “你说的没错,他们成不了,而且我不妨告诉你,张角很快就要死了。” 自从汉少三岁那年,杜娘衣衫不整地跑到自己房间……史老道对刘汉少的“葱白之心”日益剧增。当然,现在看来,不排除他有时候也许是故意做出“葱白”的样子。即便如此,也无法抹杀他对刘汉少的“信重”,否则他何必拒张角而侍刘汉少?说他看准了张角难以成事,革命哪有百分百能成功的?而革命者又哪有怕死的? 基于信重,当听到刘汉少断言,张角很快就会死的时候,史老道感到震惊,还有一丝难掩的失落。 刘汉少也捕捉到了这一丝失落,终于破天荒地想要哄慰一下史老道。 “老道,任何人,无论他嘴上说的多么好听,也要看他实际上做过哪些事……甚至有的时候,连这些所做的事,都不是本质。那话怎么说来着?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这是唐朝白居易的《放言》,学渣刘汉少记不全乎,所以只说出了比较有名的一半。如此,也足以让史老道震耳发聩。 “每一个窥伺天下的巨贼,都会先给自己披上一层光鲜大义的外衣,出师有名嘛。就算是一窝土匪,也可以打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口号赚名声。可是想想看,贫者有啥好东西可以给土匪劫的?别管太平道忽悠的多好听,好像他们成了事,就能天下太平,万事大吉。但是,张角那个老骗子自称大贤良师,把自己摆上先知先觉的神坛,让信徒向他磕头下跪,顶礼膜拜,无非就是想告诉信徒们,没他张角不行,离开他张角,太阳都生不出来,其心已是昭然若揭呀!” 其实史老道心里也有属于自己的高傲,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时事看透了,所以才同情张角与太平道,因为先前一直觉得,无论如何,他们的目的都是在为百姓做事。可是,假如汉少说的都是真的,张角所为,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么就连自己也被蒙蔽了。 史老道听的冷汗淋漓,神色复杂地望着刘汉少。由于种种“神迹”的佐证,史老道一直不怀疑刘汉少的聪慧,也知道他心底常怀一份善念,所以才认为他将来也许能做一个好皇帝,能够为百姓谋福祉。 但是也有一点意见,好像汉少不守礼法,不务正业,不学……还有点术。 然而今天,史老道仿佛又重新认识了一次刘汉少,眼前这个不满十岁的娃,竟然可以不下山而晓天下事,不出门而知万人心,腹有乾坤,洞若观火。若非圣贤降世,何能如斯? 史子渺服了,史子渺纵死,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第028章 黑胖拎砖照脸乎 第028章黑胖拎砖照脸乎 …………………………………… 后世历史将“黄巾”定为“起义”,说是农民战争,是宗教形式组织的民变。 刘汉少不敢苟同。 张角是农民吗?张角是道士吗?张角是落第茂才,是读书人。 能在那个年月读书,并且初期招收小弟,“恩惠四方”,可见张角至少不会是一个活不下去,被逼而反的穷苦人。说是农民战争,可黄巾里边有山贼,有豪强,有官员,有军人,甚至还有小太监;说是宗教形式,那得问问这位读过圣贤书的张大教主认得哪个宗,信的什么教,亦或问问他的家长,与哪位大仙儿联合出品的他。 世道不好,民不聊生,穷苦人不反就没办法活。为了生存,当反,必反!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站出来摇旗喊号子,恐怕都会一呼百应,从者云集。可偏偏是这个张大教主,装神弄鬼地忽悠人,他只是一个“借势”的投机者。本以为汉末腐朽的只剩下一把枯骨,一摧即倒,结果却是就这么一把枯骨,也不是他张角的牙口能啃得动的。 只知破坏,不知建设,黄巾过境,更像蝗虫。吃完官府吃豪强,吃完豪强吃富户,吃完富户吃平民,吃完平民吃人肉。最可恨的就是,张角忽悠了他们,让手无寸铁的百姓面对军队的寒刀铁枪,充当他野心的炮灰,可最后却反过头来蹂躏践踏百姓,甚至吃掉他们。括弧,是活生生的,一口肉一口肉地吃掉。 甚至于当时,被祸祸的百姓都直呼“黄巾贼”,这种玩意也敢叫“起义”,义从何来? ………… “老道曾有不忠之心,拜请汉少,赐予一死。” 规规矩矩地跪在刘汉少面前请罪,此刻的史老道倒真像是一个信徒。他反心甚重,可他反的是腐败的朝廷,是这个粗话的世道,对于刘汉少却始终尽心尽力,照料有加。若不是自己处在这个尴咖的位置上,刘汉少真想拉着史老道的手,说一句“同志,你辛……苦啦!” 然而此刻,刘汉少真的执起史老道一只大手。就是这双手,无数次抱过他,背过他,为他做这做那,够此摘彼。将这只大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着。 “老道,我是你养大的,无论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的老道。” 老道动了凡心,顷刻间眼圈通红,猛的一把将刘汉少揽进怀中,脑门就抵在他瘦小的胸前,好像受了多年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失声痛哭。 哦咧个去,要不要这么奔放呀? 刘汉少差点被勒断了腰,拍着史老道的后脑勺,不耐烦地安慰着说:“好了好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哭个毛线啊。看我这衣裳让你给蹭的,回头你给我洗啊,洗不干净,不让杜娘陪你困觉觉!” “扑通、扑通。” 左右暗处传来两声闷响,仿佛重物落地的声音,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两位老“站神”也站不住了。 ………… 打根起就看不上张角那个装神弄鬼的老骗子,现在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哥头上来,这要是不给他整点乐子,哥就不叫刘汉少。 原本的历史上,由于叛徒唐周告密,黄巾偷袭京师的计划也没成功,可是现在刘汉少都来了,谁知道历史会不会还出现别的什么幺蛾子。为了不让历史跑偏,刘汉少决定给他们都套上铁圈,幕后小黑手总部就设在史侯府。 汉少要下山,能跟着回去的忙活的像搬家,不能跟着的像霜打的茄子。杜娘得下山,毕竟人家的正职还是奶妈;韦光正得下山,起码人家有队率的工资;史老道也得跟着回去,谁让人家是护佑史侯的“仙长”呢。两个老“站神”得偷偷带着,这是保命符,燕云十八骑男女各带前六个…… 算来算去,只能留下老憨娃蔡邕坐镇学校,具体工作由任红昌负责,给她留下十个卫士。另外升任赵云为副大队长,统领燕云十八骑剩下的娃们,与文聘一起协助任红昌照看好学校。 其实没那么艰辛苦难或是生离死别,又不是下山的人都不回来了,只是被留下的人心里不是滋味。尤其是任红昌,这些年一直没离开过刘汉少半步,如今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似的,头天晚上就开始偷偷的哭。赵云和文聘死皮赖脸地想送送,结果刚跟着走到学校门口,就被韦光正一人一脚给踹倒在地。 二人大怒,好歹我们也是汉少的结义兄弟,校园里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的“二少,三少”,尔怎可如此无……追回来了,快跑! 二少、三少还是刘汉少亲自给起的绰号,在别人跟前都好使,就在韦光正这儿不灵光。 车前燕大娃,车后燕小六;右边云六妞,左边大丫头,别看队伍里只是多了十来个半大的娃,可是前后左右将马车这么一围,气场立马不一样了,刘汉少活脱脱的一个纨绔少年派。 ………… 从北邙山上下来,还没进洛阳城,就听见岔路口那边吆五喝六的,好像有人打架。韦光正查看过后,回报说是曹孟德与人争执。一听说是曹操,刘汉少“噌”一下窜起来,站在马车上,踮着脚向岔路上瞅巴。 小黑胖子的乐子可不能不看,打发老道、杜娘带着女娃们先回家。一听说刘汉少要留下来,杜娘立刻唠叨上了。什么外面危险啊,回去晚了关城门啊,磕着碰着怎么办呀…… “好好好,不打架不打架,我就看看热闹,一会儿就回家,一会儿……” 刘汉少脑袋瓤儿疼,一边连哄带劝地把杜娘送走,一边还偷偷寻思,杜娘已经很久不喂奶了,史努比那小娃,骨头棒子比自己啃的还快,为毛她还这么母爱泛滥?最近好像又丰满许多,难道是又怀上了? 扭过头,刘汉少就问:“什么情况?” “不大清楚,不过看起来,似乎曹孟德局势不利。” 韦光正有点酷酷地说。 “确定是打架,不是打仗?” “嗯!” 岔路口那边,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围着一个矮而敦实的身影,就和驱赶着一口野猪差不多,矮而敦实的身影时不时地梗着脖子,高声辩解着什么,太远,听不太真切。但能看得出来,不待他把话说完,就会被一群伸过来的巴掌,继续推搡着向后退却。 留着害怕,杀了可惜,这个小黑胖子着实让刘汉少好生犯难,不过偶尔能看看他吃瘪,那也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莫名奇妙的,刘汉少突然就兴奋起来,站在马上车扯着嗓子喊:“黑胖,打架乎?宜用砖乎,照脸直乎,乎不准再乎,乎准了使劲乎,独乎不如众乎,呼朋唤友一起乎!” 先把火烧起来,然后刘汉少才吩咐着说:“燕大娃,你们上!记住,咱们是跟那个小黑胖子一伙的,别打错喽!还有,是打架,不是打仗,别见血啊。” 论年纪,燕云十八骑里边,其实就只有最末的三两个娃比刘汉少小,燕大娃比文聘还大。这帮十四五的半大小娃,在山里憋了那么久,练了那么久,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早手痒难耐了,一听说让打架,嗷嗷叫着就冲了过去。 本来人家只是在吵架,最多是有一些肢体接触而已,现在听到刘汉少这么一吆喝,又看见拎着家伙跑过来的一帮半大小娃,一群巴掌立刻变成拳头,朝着眼前的小黑胖子就抡了起来。先叫阵,再发兵,这么前后脚赶着的时间差不长,但是等燕大娃他们跑过去的时候,小黑胖子也早被人打的蜷在地上,抱头撅腚了。 汉少吩咐,不让见血,所以燕大娃他们拿着枪当棍使,朝着人群抡过去。人家一看这帮小娃挺生猛,手里还有家伙,立刻四下逃散,但是燕大娃不懂穷寇莫追的道理,带着兄弟们四下追赶,倒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小六,把这个黑胖扯回去!” 按说燕小六寻常的时候,不敢不听燕大娃的吩咐,但是今儿……是打架啊,机会太难得了!所以燕小六只是拐到那个小黑胖子身边,嘱咐着说:“快快,往那边快跑,有人接应你。”可能是嫌曹操反应慢,说完还在他屁股上催促地踢了一下,然后便又跟着燕大娃他们一起撵人去了。 看到眼前情形,刘汉少哈哈大笑,就差躺在马车上打滚了,可是还没等曹操呼哧带喘地跑到自己身边,就看见燕大娃他们也都拎枪蹿了回来,边跑还边大声的喊:“跑!快跑!”再看岔路口那边,忽一下子冲出好些人,起码得有上百个不止,手里也都拎着家伙,棍子、锄头、擀面杖,拿什么的都有,而且后边还源源不断地有人追出来。 黄巾提前发难了? 没见他们脑袋上缠黄布条啊。 这个小黑胖子到底捅的什么窟窿?人家该不是全村出动了吧?偷口猪也不至于这么大阵势吧!括弧,那会还叫“里”,不叫“村”,也只有北邙山有工匠农家村,大概刘大根就是汉朝第一个村长。 刘汉少脑袋瓤儿乱拧巴,人可一点没含糊,大喝一声:“我曹……风紧,扯乎!” 突然一个声音在旁边接话说道:“来了来了,我来了。” 只见曹操纵身一个飞跃,一脑袋扎进刘汉少的车里,差点没把刘汉少吓得从那边折出去。问题是马车已经开跑了,而曹操大概又有些力竭,最关键的还是车板太高,而孟德又不太高。所以,只有脑袋和上半身趴在了车板上,屁股以下都还挂在外面。 于是,追赶的人们惊恐地看着一辆马车上挂着两条人腿,疾风卷尘地向着洛阳城蹿去,而那两条人腿踢弹不止,似乎还是活的…… 第029章 禽兽放开那丑女 第029章禽兽放开那丑女 …………………………………… 好歹把曹操拽上马车,累的刘汉少出了一身白毛汗,再看曹操,眼圈也青了,腮帮也肿了,嘴角还挂着一溜口水血丝。 “多谢尊驾援手相救。” 腮帮子不得劲,曹操说话有点口齿不清。 这货不是熊猫,这货不是熊猫,这货不是熊猫……噗……刘汉少还是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曹操像个欢乐喜剧人儿。 “黑胖,你这是整啥去了?” 曹操眼神一凛,没有搭理刘汉少。 得了吧,现在大白天,你娃眼神再犀利,还能变成鬼,吓着哥不成? 刘汉少自来熟地反而向曹操身边挪过去,拍着肩膀又问:“黑胖,该不会是又偷看谁家媳妇,被逮着了吧?” “即便尊驾对某有相救之恩,却也不能轻污某家清誉。” 曹操黑着脸,鼻子里重重一哼,接着又说:“何故以黑胖相戏与某?” 哦,原来为这个不高兴啊。 刘汉少猛然一扒拉曹操的大脑袋,气愤地喝道:“你这呆子,刚才是在跟人打架啊,哥要是喊破你的名,人家不是都知道你是谁了?回头找你们家去,往你家院里扔砖头,赖你还是赖我啊?” 前生混江湖,打架的时候都只喊外号,刘汉少对这一套门清,只不过是把“告老师”改成“扔砖头”而已。 曹操琢磨着,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今儿这事要是被传出去,也不算光彩。于是频频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满是不屑、鄙夷地看着曹操的狼狈模样,刘汉少故意感叹地说:“哎,要是袁本初在此,就好啦。” 曹操大怒道:“莫非尊驾以为,袁绍小儿定能胜得过某家不成?” 刘汉少赶紧摇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本初块大皮肉厚,多能扛揍啊。” 尽管同住洛阳城,可刘汉少却是还没见过袁绍,那娃正搁家里隐居呢,刘汉少多数时候也都在山里隐居。不过史书上总说袁绍有姿貌、威容,想来比曹操肯定耐看多了。威呀,也绝不会是瘦柴火、小白脸。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也不知道曹操想起了啥,或许是小时候和袁绍一起干过的缺德带冒烟的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居然也搂着刘汉少的肩膀,拍个不停。刘汉少哪肯吃亏呀,一边笑,一边也猛拍曹操的肩膀,后来嫌拍的不过瘾,干脆用拳头砸。于是,一大一小,俩神经病,勾肩搭背,狂笑不止。 ………… 进了洛阳城,曹操就想赶紧回家,可刘汉少不干,非说自己对曹操有救命之恩,援手之谊,逼着他请自己喝酒。话都说这份上了,曹操也是被逼无奈,只得答应下来。好在衣裳行头都还全乎,拍掉灰土也不算见不得人。 打发其他人先回家,刘汉少只带着韦光正和燕大娃他们几个,跟着曹操就上了酒楼。要说此时曹操都小三十的人了,能带着个十来岁的娃去喝酒,也真是够浪荡的。好在那会儿的酒度数低,也不如何辛辣,男娃们大概断了奶就会喝酒了。所以,也不算太奇葩。 上来酒楼,点了雅间,刘汉少又很牛叉哄哄地说:“哥的人,没有会站着伺候人的。” 娃们在山里过的苦,难得见回荤腥,今天燕大娃他们表现都不错,初次干架,起码没有临阵怯场的。花曹孟德的钱,卖自己的好,何乐而不为啊? 曹操可不是拘泥之人,笑着说正要谢过几位少侠仗义援手,使得燕大娃他们心里别提有多骄傲,小胸脯挺的都快赶上下腰了。于是,人人有座位,各个有酒肉,请客之主不知道是真欢假欢,反正宾客们都吃嗨了。 “我听汉少言语之间,似是对操所知甚详,勿怪操眼拙,咱们从前可曾有旧?” 能知道有三国这么档子事的,肯定都知道你的名啊。不赖哥对你加关注,只赖你娃太耀眼。 “哎,孟德啊,哥跟你说。你以为你是谁?打这算,往前推个十来年,能在这洛阳地面儿上走动的,要是敢说自个儿没听过曹孟德的字号,他好意思说自己是闯荡江湖的么?我对孟德确实仰慕已久啊,可惜年纪小,生的晚了,否则的话,咱们联手闯荡江湖,肯定比你和袁本初在一起混的好啊!” 之前互通姓名的时候,刘汉少说的,让曹操喊“汉少”就成。曹操捂着半张脸,揉搓着,半天愣是没想明白,这个汉少究竟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要说夸吧,他提的都是自己年少轻狂时候的事,那些事还提来作甚?不过看他这个年纪,把自己当成前辈崇拜一番,倒也合理。不对,他一口一个孟德的叫着,显然是要平辈论交啊,哪有半点崇拜的意思?还跟他一起,能比跟袁本初一起玩的好…… 就这还是曹操没明白“哥”字的意思,否则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想踹刘汉少。其实刘汉少对谁说话都自称“哥”,倒也不是存心占人家便宜,这不是汉朝嘛,人人都比他古老,所以他仅仅是不想吃亏而已,基本等同于孙悟空总想给妖怪当外公,可别说大多数时候当不成,即便是当成了,顶多也就是拉平辈而已。用习惯了,就像“孤……如何如何”,“寡人……怎样怎样”差不离,装那个啥的时候,还会本侯爷呢! “许劭如何?铁嘴钢牙!照样掰下他的牙花子;蹇硕又如何?倍受宠信!照样把他叔打成肉馅。” 汝南许劭许子将,汉末著名评论员,每个月初一都对当时的人物、诗文、字画发表评论,故称月旦评。无非是捧则臭吹,摔则猛踩,可那会儿的人还都吃这一套,哭着喊着去让人家评说。话说曹操当时也去了,拎着厚礼想人家给说道几句,可人家扮清高,看不上曹操,死活不肯说。后来曹操可能使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于是便有了后世著名的那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 这是夸我呢!曹操听出来了,哈哈大笑。刘汉少也跟着大笑,心里话说:“想探哥的底儿,没门!” 然后刘汉少又问曹操今天唱的是哪一出,起先曹操是绝口不谈,后来又非说自己是仗义行侠,直言而已。刘汉少更加好奇,你个小黑胖子到底说了句啥,能让那么多人一起群殴你?一丝一丝地往外抽,一点一点地往外挤,曹操也是实在架不住刘汉少脸皮这么厚地不耻下问,终于说出自己是在路上看到有纨绔之徒强抢民女,便上前劝阻。 那到底说了句啥呢? 也不等刘汉少再问,曹操突然一拍食案,两指向前,大喝一声:“禽兽,放开那个丑女!” 瞬时鸦雀无声,一屋子人都被曹操爆发出来的气势给吓愣了。刘汉少还暗想,这词听着好熟悉啊,难道曹操也是穿过来的? 乘着酒兴,曹操越说越气,一会儿大骂那个纨绔眼瞎,那么丑的女人也抢,简直是给男人丢脸,玷污好色美名,不是禽兽还能是什么?一会儿又怪那个丑女不晓事理,明明抢你的人在跟前,你不打,反过来要打俺这个相救于你的人。 刘汉少一口酒喷出来,直接躺倒在坐席打滚。 疯疯傻傻,闹了个酒足饭饱,刘汉少和曹操勾肩搭背地走出酒楼。括弧,能有这样的效果,说明刘汉少这几年明显长个了,而曹孟德明显没怎么长。 临别之际,刘汉少还不忘指着曹操的乌眼青说:“孟德,回家煮个鸡蛋,剥了皮趁热捂一捂,好的快。” 曹操略微有些尴尬地一拱手,笑呵呵地说:“多谢汉少指教,告辞。” ………… 头一回喝这么多的酒,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刘汉少随意地靠在车帮上。想着曹操这人好像还挺好说话的,不清高,不傲气,不装大尾巴狼,抛开年纪差异不算,还真有点和自己对脾气。这个人得留着,不管将来如何,起码现在能陪自己解闷。 “光正啊,这个小黑胖子还挺爽快的,是吧?” “没看起来那么爽快。” 韦光正这个瘪犊子,年纪没长多少,性子倒是越来越沉闷,跟他聊天都聊不起来。 好在刘汉少骂出声之前,韦光正又及时补充了一句:“他没向汉少讨要他的剑。” 韦光正可是用剑的,看过“倚天”之后,自然念念不忘。刘汉少倏然警醒,第一个反应就是曹操肯定知道了自己的老底。可笑的是自己一直以为糊弄过去了呢,还让人家“喊汉少就好”。难道就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装傻充愣,处处表现的这么贴合?那可是倚天哪,自己这个毛用没有的皇子,值得他下那么大本钱么…… 与刘汉少别过,晃晃悠悠地往家走,刚刚转过街角,曹操脸上酒意全消,就驻足在路边发起呆来,许久,哑然一笑,摇了摇头,快步向曹府走去。 ………… 入夜,洛阳城,一家客栈的一间客房被轻而急促地敲响,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面相老实,但眼神没那么老实。看到敲门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娃,只是有些疑惑地盯着,并没有朝屋里相让。 “尊驾可是姓唐?” 男人警惕地向屋外四周打量了一番,闪身让小娃进屋,重新关好门,才开口问道:“尔是何人?” 小娃拱手一礼,回道:“小仆贱名不足挂齿,只是我家主人有要事相告,请唐信使速速随小仆前往。” “敢问尊主贵姓?” “封。” 第030章 能把唐周变糖稀 第030章能把唐周变糖稀 …………………………………… 小娃领着姓唐的走出客栈,一前一后,一小一大,两个身影走的净是偏僻漆黑的小路。 姓唐的越走越疑惑,又开口问:“敢问小兄尊姓大名啊?来日,周也好向上神回报小兄的功劳。” “有劳唐信使动问,小仆封牛兵。” 唐周倏然停步,警惕地说:“这好像不是去封府的路。” 封牛兵转回身,狡黠地嘿嘿一笑,还摊开手,耸着肩说:“我也没说过要带你去封府呀。” ………… 搜狐目前还不像个特务组织,倒更像个秘密帮会。洛阳地面上的事还好说,司隶范围内,豫荆附近也还凑合,再远可就无能为力了。一来没有前人经验可循,二来刘汉少和史阿都不是专业人士,几乎完全是靠史阿依照江湖游侠儿那一套,扎下的摊子。 另外,情报的收集与传递也是主要问题,坐探、暗探,生间、死间什么的,都需要花很长时间发展与培养。玩飞鸽传书?快别逗了,鸽子也是吃粮食的,在这个看见人都像看见大餐的年月里,人们看见鸽子的第一念头会是什么? 其实飞鸽传书真没后世电影、电视里演的那么神奇,一捋鸽子翅膀,“你,去给张老三带个话”,比发电报还省事。鸽子要是会说话,肯定大怒“老子认识张老三是哪棵葱?” 用鸽子传信,无非是因为它有归巢习性,并且还要经过长期多次的放飞训练,一点一点的加长放飞距离。训练起来费时费力,使用起来变数颇大,比如被老鹰叼走了;被其它母鸽子拐走了;被人用弓箭带走了,或者自己辞职,不吭声就走了。 有刘汉少的叮嘱,此前搜狐也一直严密关注着太平道的情况,到了洛阳地面上,不说百分百门清,起码也是八点八八不离九。史老道也知道一些太平道的内情,可刘汉少不想他背上“背义”的心理负担,所以这一回没用他。反正就是史书里提到的那么几个人,只要揪出来,揭开这个盖子就得,刘汉少可没想过凭自己的能力将洛阳太平道一网打尽。 ………… 今夜是秘密抓捕唐周的行动,夏天不在,搜狐里就没有容易使人轻信的小娃了,刘汉少抽调了燕四娃去协助。因为燕四娃小模样俊俏,声音也细嫩,兄弟们还给起了个外号叫四妞,用他冒充小太监,估计能成。 宦官集团胆大包天,收受贿赂,什么钱都敢拿,大多都与太平道有勾连。其中最为幸运的倒霉蛋就属中常侍封谞和徐奉了,后来被宦官集团抛出来顶雷的时候,说他们是内应。所以刘汉少才给燕四娃安排了个“封牛兵”的化名。亏的刘汉少还以为自己有多机智,其实笨的不亦乐乎,恰恰就是这个破名让燕四娃露的底。 想啊,如果封谞派来的是宫里的心腹小太监,那肯定不能也姓封,如果封谞派来的是家里的心腹下人,那肯定不能是太监啊。封谞进宫当太监,已然没有那个啥了,难道回家还要把家里下人也都给切了? 所以啊,要么好好冒充小太监,要么好好冒充封家下人……刘汉少真是费尽心机,多此一举。 好在只要能把唐周诳出客栈,燕四娃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根本不在乎露底不露底。唐周刚想拔刀,一张大网当头罩下,紧跟着有人上来给了一棍。唐周哼都没哼一声,就像口肥猪一样,被人抬着消失在夜色里。 ………… “不要打。打,多不高级呀!万一你越打,他越觉着自己是个英雄人物,怎么办?” 刘汉少来回踱着步子,拍着脑瓜要让自己变成一个以折磨人为快乐之本的人。 “喝酒吧!请他喝一顿大酒,还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的?” “汉少,这……能行吗?” 史阿表示怀疑。 “过来。” 史阿走上前来,刘汉少就附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起来,说的什么,不知道,只是看着史阿一会皱眉,一会瞪眼,最后惊恐地望着刘汉少。 刘汉少满不在意地挥手说道:“去吧,去吧,要是还不行,再来找哥。” 史阿告退,临出门之前,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 ………… 一间小黑屋,唐周已经在这儿被关两天了,既没拷打,又没讯问,当然也不可能给送吃送喝。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完了,但是唐周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自己一向很谨慎的呀。 唐周是张角的亲传弟子,心腹之人,所以才能被派来洛阳,联络朝中内应。起初也的确想过舍身殉道,为大贤良师尽忠,可惜他本来就不是死心眼,更知道所谓大贤良师的道行有多水。关了两天的小黑屋,无人问津,显得时间愈发漫长。时间越长,想法越多,心里也就越忐忑,信念也就越动摇。 小黑屋的门终于打开了,突然亮起的灯火晃得唐周睁不开眼。有人搬来食案,有人提着食盒,布置好之后又都匆匆退下,此时又走进来一人,右腿有些不利索,走路一点一点的。 “尊驾究竟何许人?将某私虏至此,蓄意何为?” 来人根本没搭理唐周色厉内荏的质问,径自在一张食案前坐下,斟了一盅酒,吃了,才缓缓言道:“唐信使,你我都是明白人,诳语虚言就不要再说了。” 来人用手里的酒盅朝对面的食案点了点,示意唐周也坐下。 “先用些酒食,暖暖身子吧。” 都两天没进食了,不饿才怪。唐周也是豁出去了,大模大样地坐下,自斟自饮,吃喝了起来。心里想的很豪迈,死也做个饱死鬼,可潜意识里,是因为看到来人先饮了酒,所以才有胆吃喝。 来人也不急躁,静等着唐周吃喝的差不多了,才又开口慢慢说道:“封谞那个老杀才已经在陛下面前亲口招供,自己就是太平道的内应,还胡乱攀咬朝中重臣。张常侍大为恼怒,言太平道皆是妖言惑众,无信无义之辈,离间朝臣,祸乱社稷,实乃罪无可恕。” 后边的话唐周根本没听进去,木箸掉落在食案上,满脑子都是“封谞招了,封谞招了……” 来人轻咳两声,唤回唐周的魂儿,又开口道:“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只看唐信使愿意走哪一条。” “何为生路,何为死路?” “死路简单,吃完这顿饭,就送唐信使上路。至于生路嘛……太平道之谋已大白天下,朝廷必出雷霆手段,覆灭是迟早的事。若是唐信使能够悬崖勒马,将功赎罪,张常侍定在陛下面前,为你夸功美言,将来少不得一场富贵,如何?” 这些话都是刘汉少教的,历史记载,后来灵帝刘宏看到张让等人与黄巾往来书信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后果不严重,张让等人只是磕了几个头,把罪责往别人身上一推,这事就算过去了。 刘汉少没想过借黄巾的事,把宦官一锅端掉,刘宏不死,这事基本就不可能。但是利用一下他们,撬开唐周的嘴,应该还是可以的。所以瘸爷便打着张让的幌子,言词之间制造了一个“黄巾阴谋已败露,张让封谞对着撕”的假象,然后勾引唐周倒向张让,撕咬封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在刘宏面前,封谞肯定干不过张让。 唐周只是眼珠子转了几转,便起身离案,来到瘸爷面前,扑通跪地。 “上差明言大义,使周幡然改途。不知张常侍有何吩咐,还请上差言明一二。周定尽力,将功折罪。” 招了? 这……这……这就招了? 瘸爷好悬没被一口酒呛着,也只能强忍着发痒的嗓子眼,不动声色地说:“唐信使果然是忠于朝廷的,张常侍没看错你。揭露太平道阴谋,一干贼徒名姓,自不必说,至于朝中内应……” “封谞、徐奉便是太平贼道安插在朝的内应主使之人,只待太平贼道作乱之时,便里应外合,谋夺京师!” 不等瘸爷的话说完,唐周就抢着说了起来,言语之间既有得意,又带着一股狠戾,好像前些时候他巴结都来不及的封谞,此刻已经成为生死对头似的。 还是聪明人好说话啊。 瘸爷点点头,心里暗想,自己那药是不是下早了?汉少教的法儿这么多,好像都用不上了啊。哎呀,不管了,事办成就得。 “来人,笔墨伺候!” 送进来的不单有笔墨纸砚,还有一个包袱,摆在瘸爷面前的食案上。打开包袱,里边竟是黄澄澄的金饼子。 “贼道势大,恐对你不利,待揭发过后,你便拿上这些财物,隐姓埋名,躲避一时。只等朝廷平定祸乱,张常侍自会向陛下言明你的功绩,那时,至少也是一县之令。” “张常侍为卑职思虑周全,卑职感激不尽!” “梆梆梆”,唐周又是几个响头。 “嗯,快写吧,快写吧!” 计划赶不上变化,搞的瘸爷心理上的落差忒大,唐周在奋笔疾书,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对了,马元义此刻应该到山阳了吧?” 连神上使的行踪也被他们知悉了?看样子这位上差说的话是分毫不虚,幸亏自己见机的快呀! 既惊恐又庆幸,唐周连忙应答:“贼首马元义纠合荆、扬贼道,探查洛阳虚实,还要北上邺城,与张角商讨谋反事宜,此刻能在何处,卑职实在不知。” “嗯……写吧,写吧” 瘸爷无所事事地指敲食案,寻思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了汉少的吩咐,忽然又说:“对了,你隐姓埋名期间,就改名叫作糖稀好了!” 第031章 这就是五马分尸 第031章这就是五马分尸 …………………………………… 马元义,黄巾重要首领之一,号称“神上使”,聚荆、扬两州,信徒数万。假如偷袭洛阳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马元义率部北上,便是围困洛阳的主力部队之一。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英雄落单也被捉。史书记载的清楚明白,马元义在河内郡山阳县被捕。刘汉少自然也一并告诉了瘸爷。 瘸爷有一句没一句地往外秃噜着话,好像东拉西扯,谁也不挨着谁,可是听在唐周耳中,一会心惊,一会心安,一会心喜,一会心畏。忽然就觉得腹中有些不适,进而绞痛起来,难要是他们要杀人灭口? 呃……不对! 这个感觉……不好意思描述。 只见唐周深吸气,紧提腰,夹着双腿,奋笔疾书,好像赶紧写完了,还要忙活什么大事去似的。 终于,唐周停笔,拿着揭发材料来到瘸爷面前,咬紧牙关说道:“上差请过目!” “嗯,可尽详实否?莫要有所遗漏。” 唐周冷汗直流,万般忍耐着一字一句地说:“上差放心,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 不等唐周“尽”完,小黑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巨响,瘸爷再也顾不得装模作样玩高深,抓着揭发材料,如蜻蜓点水般,一蹦一跳地蹿出了小黑屋。敢情唐周没忍住,此刻只剩下不停的呻吟,与诡异的断断续续的声响。 瘸爷在屋外听的一阵后怕,真担心唐周会不会自爆,想起汉少的话,更是寒毛直立,骨头缝里打哆嗦。 芥末捣泥塞鼻孔;生姜榨汁抹丁丁;堵住菊花灌巴豆…… 按照汉少的话说,严刑拷打,只是皮肉之苦,由外而内施压,假如受刑之人心志坚定,就算活活打死也不见得能招供。但是这些手段都是由内而外释放,不管受刑之人心志如何,都由不得他自己。难怪史阿初闻此法,也惊恐万分,就这,刘汉少还可惜没有辣椒水和风油精呢! 原本打算先关两天禁闭,然后再行诱供,效果不好使的话,再上这些“酷刑”,但是瘸爷不知道唐周会这么“顺应汉少意”,没聊几句,就全招了。可他先前担心巴豆粉起效慢,已经直接放在唐周的酒菜里了…… 后来,据说那间小黑屋算是彻底报废,再也下不去脚,关不了人了。 ………… 河内,山阳县。 新年刚过,连续几天的大雪,遮天蔽日,路上的积雪能没过小腿肚。这么冷的天,谁不躲在屋子里取暖啊?偏偏就有一户农家门前,两个青年来回踱着步子,还时不时地跺跺脚,呵呵手。 这也太不专业了,不是等于告诉别人,这家有问题嘛。 突然,两支弩箭悄无声息地向两个青年飞射而去,几乎同时命中咽喉。只不过,其中一个青年倒下的时候,带翻了靠在门边的棍棒,棍棒斜倒又砸在了一块石头上,发出声响。屋中闻声有异,立刻冲出来几人,可惜迎接他们的是更多的弩箭。 有人砸破了窗户,三个身影掠窗而出,向着后山奔逃。房前屋后,树上树下,立刻闪出许多黑衣人,有的继续对那户农家里的人进行绞杀,有的则快速追赶逃走的三人。积雪太厚,奔逃起来十分不便,而追赶的黑衣人中又不时地射出弩箭,等跑到进山的小路前,三人便只剩下了一人。 此人身材魁梧,大眼浓眉,胡子拉碴的就像下巴上挂了一把铁刷子,手提钢刀,气喘如牛,不知是汗气还是口气,如蒸笼般将整个脑袋都罩在其中。而此刻,他却驻足在逃生的小路前,不肯再进一步。 “马元义?” 小路上站着一个人,束发扎巾,青色直裾,腰坠一柄长剑,神色清冷地盯着马元义。 “尔乃何人?” 马元义一张口,声若洪钟,树枝上的积雪都被震的纷纷掉落。 “河南史阿。” 明明愤怒已极,马元义却仰天大笑。 “想不到名剑史阿,竟然做了朝廷的爪牙。” 史阿大怒,喝道:“住口!阿做何事,已心清明,用不着你来教训。倒是你太平道,妖言惑众,阴谋反叛,此间事已败露,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哈哈哈,反叛?怎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天下百姓,不反,能活否?” 史阿嘴角轻搐,随即硬起心肠,狠狠地说:“这些话,还是留着去向廷尉说吧。” 抽剑、进身,史阿一气呵成,前趋之势荡得地上积雪纷纷向小腿两边分散开来,就像犁出了一道雪沟。马元义举刀相迎,力大势沉,同样卷起雪花飞舞,再四散而落。刀来剑往,寒光烁烁,两个人在雪地上展开的惊险搏杀,是为了各自的命运,或许,也是为了大汉的命运。 马元义终究不是专业武术队的,聚拢信徒,收买内应,这些活都干得挺漂亮,可是单论武技,和史阿不在一个层面上。以势助威,刚猛霸道的头几招一过,便相形见绌,捉襟见肘。让过一招马元义的刀锋,突然,史阿长剑的剑身犹如灵蛇屈身,向下弯了一弯,狠狠地抽在马元义持刀的手腕上,不待钢刀落地,又起脚猛踹,竟将魁梧的马元义踹的向后倒飞出去。随即,周围四散的黑衣人一拥而入,将马元义捆了个结结实实。 ………… 朝廷接到上书,济南人唐周告发太平道阴谋反叛,同时还附有一份详实名单,从张角三兄弟到洛阳小坐探,整整写了好几张纸,大概唐周能知道名字的人都写进去了,而朝廷内部的主使内应,更是直指封谞、徐奉。 原本历史上可能并没有这份名单,马元义到死都没有招供朝廷内应,当真是铁骨铮铮。直到清剿黄巾之时,发现了宦官与黄巾勾结的往来书信,封谞、徐奉才被抛出来顶雷。这是刘汉少多了个心眼,特意嘱咐他们让唐周写下的。因为史书记载,当时洛阳城内搜捕太平道,杀了一千多人,难保里边有多少是被冤枉的,被报复的。有了这份名单,照单抓人,多好。 朝廷震动,刘宏恐慌,急诏三公与司隶校尉彻查皇宫内廷、朝廷官员,禁军官兵和普通百姓,同时下令各州郡官员缉捕张角等匪首。一时之间,洛阳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使刘汉少万万想不到的是,有了名单,照单抓人,结果不仅没有少,反而愈演愈烈,愈抓愈多。洛阳城外,天天杀人,先前的尸体还顾不上掩埋,后杀的尸体又已堆砌,数量直接突破两千,大有奔着三千而去的趋势。 究竟是原本的历史中,搜捕的不仔细?还是照样有人趁机敲诈勒索,公报私仇?抑或被抓的人多了,挨刑不过,胡乱攀咬的人也就多了?没有人能够在此时去一一甄别,谁才是真的,谁又是假的,究竟是被杀的该死,还是杀人的更该死。 刘汉少很后悔,刘汉少很愤怒,刘汉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吼大叫,却无济于事。别人都不知道有个“原本的历史”和一千多人的数字,所以也就不知道刘汉少究竟又抽什么风。而刘汉少却把多出来的这一千多条人命算在自己头上,真想拎着刀也上街杀人去。 可是杀谁呢? 不知道! 最后刘汉少只得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咒骂:这粗话的世道,当反,必反! ………… “老道,咱们家里有太平道吗?” “没有!” “你怎么这么肯定呀?” “因为咱家有自己的仙儿!” 司隶校尉张忠亲自带人,想要查验史侯府,于是刘汉少理直气壮地亲自把他踹了出去。 ………… 山阳县奏报,捕获匪首马元义,不日将押解京师…… 今天,是杀马元义的日子,刘汉少不喜欢看杀人,却还是去了。 世道不好,刘汉少出门也不敢再像以往那样随意。不仅高大尚与韦光正带着满队卫士,还有童渊、王越暗中跟随,连燕大娃他们几个也没落下,俱在汉少身边。 临街有家“好吃不贵”酒楼,名字虽然直白到俗不可耐,但是确有几个新奇菜式,是别家所没有的,所以平日里的生意还算红火。当然,没有人知道它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史侯,而它更是搜狐的秘密据点。史阿那个武馆后院,进出的人多了,自然容易引起他人注意,相比起来,酒楼的好处显而易见,既可以隐蔽自己,打探更多的消息,又可以赚一些钱,补贴开支。 好吃不贵楼,今天不开张。 刘汉少就站在三楼一个雅间的窗前,因为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刑场。禁军开道,向两旁驱赶着围观的人群,槛车中锁着的正是马元义。收押廷尉短短几天的功夫,马元义已经被折磨的半死不活,虽然刘汉少之前并没有见过他,也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仅仅从形状上看,还有胳膊有腿的人,就是领导几万信徒的大方首领。 马元义被搜狐捉到之后,史阿也请示过要不要用刑逼供,但是被刘汉少否决了。诱供唐周,是为了揭露太平道的反叛阴谋;抓捕马元义,是为了粉碎偷袭洛阳的计划。所以,刘汉少不得不这么做,但是,他们的那些所谓“酷刑”,用在小人身上,能有戏虐之快,若是用在英雄身上,则显得太过轻亵慢渎。 事实证明,马元义被当地官府移交给廷尉之后,虽百般受刑,却始终不曾开口。也许是他中张角的毒太深;也许他本就是心志坚定的义士;也许……他心里真的有一个“天下大吉”。 从槛车中拖拽出来,马元义的手脚和头颅分别被绑在五辆马车之上。不能绑脖子,因为被判车裂,身体被撕裂之前,犯人不能断气。 马车被御者赶向不同的方向,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仅剩人形的马元义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渐渐的,便没有了声息。刘汉少的神经似乎也被马车牵扯着,越绷越紧。突然,马元义的双手双脚以及头颅同时从躯干上被撕扯下来,漫天的血雾中重重的砸落在地上。刘汉少紧闭双眼,心中剧痛,似乎自己的神经也被崩断了…… 第032章 偷偷摸摸拉队伍 第032章偷偷摸摸拉队伍 …………………………………… 好吃不贵楼,二楼。 史阿将一盅水酒轻轻泼洒在地上,酒渍未干,刘汉少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史阿连忙起身,侍立在旁。 刘汉少面无表情地问:“唐周到哪了?” “河内,怀县。” “那些钱财给办事的兄弟们分了吧。另外,让这位信使再给马元义送个信,告诉他……血不白流。” 史阿原本有些颓丧的脸色顷刻间变的神采奕奕,抱拳,简洁有力地应道:“是!” 这是刘汉少第一次下达杀人的命令。此前,他从未想过杀人竟然可以如此简单,简单到只需自己一句话。至于唐周会怎么死,他并不关心,只是想着,既然这个世上少了一位义士,就应该有一个小人,乃至一群小人去相陪。否则,岂不是世上的好人越来越少,坏人越来越多,就更不可能天下大吉了。 ………… 公元184年,光和七年,甲子年。 二月,太平道张角提前起事,自称天公将军,其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三十六方,头缠黄巾,纷纷响应,旬月之间,战火烽起,天下四溢。黄巾焚烧官府,攻城略地,地方吃干饭的官员无力抵挡,死的死,降的降,跑的跑,蹿的蹿,就连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也被生擒活捉。 三月初三,刘宏下诏,任命河南尹何进,刘汉少的便宜大舅,为大将军,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以及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五营营士屯驻都亭,修理器械,以镇京师;并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轩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都尉,拱卫洛阳。 刘宏问计于中常侍吕强,对曰:“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今请先诛左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则盗无不平矣。” 于是,初七,大赦天下党人,流放者准许还乡。不过这一次,张角可不在被赦范围内。同时,征调各地精兵,征讨黄巾。派遣北中郎将卢植征讨冀州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征讨颍川黄巾。 ………… 战乱一起,流民俱增。不得已,北邙山重新开始收人,仍是以孤儿与工匠为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刘汉少想兼济天下,却力有不逮。 人数太多,只得在北邙山中,更深更密的地方选址建村,号召老农户以老带新,大家相互帮衬着共度难关。好在大大班的娃们虽算不上学有所成,但是也能帮忙做很多的事,看护、照管小小娃们,修屋建房,计算用料,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刘汉少没办法再进山了,宫里不允。只好把高大尚派驻山里,同去的还有韦光正那一队卫士,他们在山里呆的久,熟悉情况,能帮助高大尚很多。 所幸的是,之前史老道坐镇山中,因为和太平道有接触,预知天下将乱,所以早早的在山中建造谷仓,一直尽力积蓄着粮食,虽然谈不上能够让山里的人衣食无忧,却也不至于挨饿受冻,束手无策。这大概是刘汉少近期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刘汉少指示高大尚,要把山里的青壮组织起来,加以操练,万一发生变故,也好让大家能够自保。同时,派王越童渊轮流进山,教习训练。随后刘汉少进山“游玩”,高大尚回报,山里已经择优挑选了三百多青壮,忙时务农务工,闲时加以训练。还打趣说他这个屯长可是实打实的军候了。刘汉少爽的哈哈大笑,搂着高大尚的脖子说:“哥现在可没权封官,你就先憋着吧。等将来,一个军候算什么?” 于是,高大尚也爽的哈哈大笑。 ………… 官现在还不能封,但是队伍总需要有指挥,那么换个说法是不是可以呀?于是,刘汉少指示高大尚,每十个人编为一班,设正副班长各一,副班长管五人,正班长管五人,同时统领全班。这个好理解,副班长就是伍长,正班长就是什长,同时兼任一个伍长。 班上设排,管辖三个班,设正副排长各一,副排长由第一班班长兼任。高大尚一愣神,管三个?一个队率可是管五什呀,怎么到汉少这儿就给砍了俩? 排上设连,管辖三个排,设一正两副,两副分左右,右副连长,也就是第二副连长由所辖第一排长兼任,若连长战损,临战当由左副连长,也就是第一副连长接任。 高大尚挠了挠头皮,琢磨着了半天,还板着手指头算。一什辖两伍,一队辖五什,一屯辖两队。班等于什,排不如队,可是到了连长这里,呼啦一下全给找补回来了,比自己这个屯长管的人还多。而且,副职的设立,更是听的高大尚心惊肉跳。 战损? 只怕连长不听话,怯战或反叛,副连长立马能给砍喽,而手下有兵的右副也别想夺位,还有左副在前,名不正言不顺。想来硬的,恐怕另外两个排都不会答应。 汉朝军制大体可以分为二五制,但是到了汉末,各地贼寇、反叛不断,军制也就无法再严谨如初,比如高大尚所说的“军候”是一曲长官,平时一曲只辖两个屯,二百人,但是有时又能够管辖到五百人,这弹性都赶上猴皮筋了。 现在刘汉少采用了“冒牌三三制”,前生后世之时他又没当过兵,不可能对军队编制熟知明细,仅仅是大概所知,加上自己的想象补充,所以,是冒牌三三。 那边高大尚刚理清连长是怎么回事,这边刘汉少又抛出营制,除基本编制类同连制外,还增设了“督教班、参谋班、需备班”。高大尚暗想,这就开始有监军、司马和辎重了啊。这么想也不算有错,但是司马既有领兵权,又兼军法、训练等等,是军事主官的主要辅助,而监军更是高高在上,用人不当时,甚至会做出干预指挥作战,斩杀军事主官的事,所以军队没有喜欢监军的。 这些情况刘汉少是绝不允许出现的。 “督教”自然有整饬军容军纪,执行军法条例之责,战时还要记录功过,督军督战,但更重要的在于“教”,要教导每一个兵士,他们为什么当兵,为什么打仗。“督”是表象,是军队纪律的执行手段,“教”是内质,是军队思想的纯化洗炼。军队有了严肃的军纪,兵士有了坚定的信念,这样的军队也许还会被打败,但是绝不会被打垮。 “参谋”需要各种经验丰富的实用人才与技术人才,可以联络通讯,上命下达;可以侦察敌情,汇总情报;可以绘制地图,分析态势。当然还可以协助长官,出谋划策,布置部署……不过一个“营参”好像没那么大能力。 “需备”最好理解,就是军需后备嘛。势力不大,权利大,当然,责任更大。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再牛叉的军队也扛不住饿呀。 “督教班、参谋班、需备班”,三班长官各称“营督、营参、营需”,待遇同副营。根据自己的理解加想象,刘汉少把这些都一股脑地告诉高大尚,并要督教班与参谋班下放到各连一名督教员,一名通信员,同时各连设置炊事班,营部设置警卫班。 别的都还好说,但是督教还要教兵士们读书写字,背诵军法条例,还……唱歌?这些不在高大尚理解范围内。北邙学校的校歌他倒是听过,并且还会唱,的确很提气,可是读书写字和打仗有什么关系? “大尚,你为什么要当兵啊?” 一时之间,高大尚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后来觍着脸说:“为了报答汉少知遇之恩。” 刘汉少笑骂:“滚你的!你当兵的时候,恐怕本侯爷还没出生吧,你报谁去呀?”然后神色一正,又淡淡地说:“有空的话,去听听沙妹儿讲课吧。杨家将里说,当兵参军,是为了……精忠报国。” 精忠报国原本应该是岳飞的词,但是岳飞的结局实在忒粗话的,恐怕这个故事讲出来,能把原本想当兵参军的也给吓怂吓跑喽。杨家将虽然惨烈,可好歹还有座天波府垫底啊。十七八岁,二十郎当,正是激情澎湃,热血沸腾的年纪,至少在想象未来的时候,是根本不怕死的,所以有了精忠报国的大义指引,一定能点亮他们的目标,点燃他们的斗志。 或许刘汉少当初在讲这些故事的时候,除了提气之外,也有意无意地灌输着这些思想。因为他知道,想要保全自己的小命,想要在这个世道里活下去,必须得有实力,有枪杆子,而枪杆子要攥在自己手里。 如何能把枪杆子攥在自己手里? 不仅仅是军纪军法,奖惩赏罚;也不仅仅是思想指引,洗脑灌输,还要融入他们,把自己变成他们。这对于前生自由散漫、吊儿郎当惯了的刘汉少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改变,只怕连他自己都还没有察觉到罢了。 一个营算下来,四百人左右。作为一个独立作战单位,可能太小了,不过保护个村子应该还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于是高大尚又招收一些青壮编入炊事班,选卫士队兄弟与大大班的娃们组建其他三班。文聘拿下营督,赵云拿下营参,高大尚也堂而皇之地在山里当起了营长。 当然,仅限于山里,下了山还得老老实实地当他的高屯长。这事不仅不能张扬,还要严格保密,否则,“皇子蓄养私兵”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的话,恐怕连刘汉少的脑袋也不一定长的安稳。 第033章 刘汉少情绪稳定 第033章刘汉少情绪稳定 …………………………………… 起初兄弟们对“文营督、赵营参”都挺客气,知道这二位是汉少的结义兄弟,特别是小督教们每天晚上还给上课,读书识字听故事,很受欢迎。但是,自从有一回,一个刺头出操延慢,被惩戒之后,文营督之威一发不可收拾。 二连连长带着手下排长、班长偷偷喝了酒,结果是一个没跑,全部摁着打屁屁。几百个老爷们围观,就看着几个水灵细嫩的屁屁由白变粉,由粉变红,血里呼啦,惨不忍睹。就这都不算完,打过还得丢小黑屋里关禁闭。后来二连长每次看见文聘,离着大老远的就赶紧立正敬礼。 想反抗? 那可是在执行军法!别说反抗了,稍有不从,平日里那些斯斯文文、客客气气的小督教们立刻变的像一窝狼崽子似的,生生往身上扑。虽然目前还没有发生过军法砍人的事,但是兄弟们毫不怀疑,必要的时候,这帮人可是一点都不会留情面。 没办法,文聘就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跟着韦光正混那么久,能学会八面玲珑吗?这位可是能一脚把赵云踹下台的主!就是这样,都算文聘心眼还没被堵死,连长喝酒,没打到高大尚身上,否则,恐怕高大尚也只能哭着下山去告状了。 军法面前,一视同仁,文营督之威算是彻底立起来了,兄弟们除了客气之外,更多的是敬畏。 还有些心里不服的,觉着被小娃管着别扭的,不敢挑衅文营督,便把目光锁定在了赵营参身上。尽管赵云带着参谋班快把北邙山摸遍了,何处有山,何处是水;哪里设卡,哪里伏哨……可是这些事,下边的兄弟们都不知道啊,就看见一个白净俊俏的半大小娃。所以,趁着训练的时候,总有人想找机会和赵云试巴试巴。 可惜呀,一个半大的赵云,也绝不是一个青壮兵士所能抵挡的。这边一招没使唤完,那边已经戳过来好几棍了。括弧,因为是训练,所以用木棍。一个不成,两三个齐上,结果也只能是庆幸菊花长在后山上,否则的话,可就惨了。 后来,别说下边的兄弟们如何,就连高大尚也日渐重视起了自己这两个小小的部下。“文营督、赵营参”之名慢慢地覆盖住了“二少、三少”的光环。 ………… 南阳黄巾张曼成杀太守褚贡;汝南黄巾于邵陵大败太守赵谦;广阳黄巾杀幽州刺史郭勋和太守刘卫;右中郎将朱儁与黄巾波才交战,败。 仅仅三个月,不利的消息一个个传回来,刘宏询问黄巾战况,已任太尉的杨赐因为说了几句实话,然后就又被罢免了。 史老道也是坐卧不安,就像产房外等着要当爹似的,在屋子里一圈一圈地来回溜达,根本停不下来。一方面,他惊讶于黄巾攻势之猛烈,另一方面,则不知自己当喜还是当忧。史老道无疑是与刘汉少站在一边的,但是刘汉少也仅仅是鄙夷装神弄鬼的张角,对待像马元义那样的义士,却打心眼里带着几分敬重。 那么问题来了,黄巾目前取得的胜利,究竟是义士的胜利,还是鬼神的胜利? 其实,这真是史老道想多了,洛阳城肃清太平道的时候,几千人之中尚且无法甄别真假冤屈,这个时候动辄数万人搏杀拼命,哪还有什么对与错,义士和鬼神? “五月反攻,八月角死,年末平息。” 无论史老道的小心脏已经被刘汉少锻炼的多么强大,听到这段谶纬一般的话,还是呆呆地愣住,他不怀疑刘汉少的话,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死的人多吗?” 许久,史老道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刘汉少听的心中一紧,淡淡地说:“不少。” “那我……我们……” 史老道词不达意,突然跪倒在地,向着刘汉少不停地磕头,只是没磕几下,便自停住,瘫坐在地上,此时已额头沁血,泪流满面。 这个老道还真是感情丰富,悲天悯人啊,前次已经在北邙山里搂着刘汉少哭过一回了,现在还是做不到情绪稳定,难怪他虽心有不平,却注定干不成什么大事。 “那我们能做什么?” 说话的是自屋外走进来的童渊,王越轮值进山,就是他暗自保护刘汉少。虽然只是一句话,显然违反了“保镖的职业操守”,尤其是他这个级别的保镖,那就得看见汉少撒尿,不许嫌他丁丁小;听见汉少逗乐,只能憋着不许笑。可是现在,不仅表示他听到了汉少说话,甚至连史老道都没有敢问的话,却被他忍不住追问出来,看样子,比史老道还当不了大事。 我们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有皇帝、有大臣,有义士、有鬼神,天下那么多牛叉哄哄的人物,都搞不定的事情,哥还不到十岁,能够做什么?难道要哥跑去对那些“黄巾义士”们说,都别闹了,先忍忍,等过几年哥当了皇帝,就给你们分田分地,到时候就能天下大吉……快别逗了,估计黄巾义士看见哥,唯一要考虑的就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的问题。 其实那些无数死难的百姓也正是刘汉少心中的一根刺,他们或被蒙蔽,或被裹挟,或被……当成口粮。他们忍不了,因为他们不可能几年不吃饭,他们也成不了,因为那些干大事的鬼神也不可能几年不吃饭。 刘汉少本以为自己会很愤怒,像先前那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吼大叫,或者像史老道那样求仙拜神、痛哭流涕,可是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忍住了。或许是因为没有目睹战场的杀戮,又或者学会了隐忍、刚毅之类的玩意,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刘汉少情绪稳定。 这才刚刚开始,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心里一遍遍默默地告诫自己,刘汉少突然前所未有的想要活下去,不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这条小命,他想看一看,这世道究竟还能变得有多粗话的。 “哥想要杀一个人。” 刘汉少突然说了一句自己也觉得莫名奇妙的话。 “张角?” 史老道的提问把刘汉少绕的更懵。 “渊,请命!” 这位老“站神”今天显得特别不“蛋定”。 “呃……” 刘汉少尴尬地一脚踢在史老道的屁屁上,不耐烦地说:“你快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 皇甫嵩、朱儁被围长社已经好些日子,黄巾波才,人多势众,将城外围的满满当当。只是黄巾少有懂得兵法布阵之将,营盘也是杂乱无序,左一堆,右一堆,波才帅帐那一堆也不过是显得大而厚实一些。 不是正规军队,更别提训练有素,有的人面露菜色,有的人衣不蔽体。手中的兵器也是各不相同,刀枪棍棒,锄头叉子,什么样的都有。当然,其中也有少数衣甲齐全,刀枪鲜明之人,不过他们都是波才的亲近卫队,“老仙儿”的铁杆粉丝。唯一能够显得整齐一些的,大概就是头上缠着的那块黄巾。 城里边也不好过,皇甫嵩和朱儁出征时一共才四万人,先前朱儁还吃过败仗,现在看着城外,满目都是黄头巾,要说心里不打颤,估计是少数。 好在主将皇甫嵩是个“少数”,城头上巡视一圈过后,非但不忧,反露喜色。召集手下将官说:“兵有奇变,不在众寡。今贼依草结营,易为风火。若因夜纵烧,必大惊乱。吾出兵击之,四面俱合,田单之功可成也。”括弧,田单就是战国时期,玩火牛阵,帮着齐国大破燕军的那位“安平君”。 话说当天晚上,老天还真给面儿,大风骤起。皇甫嵩挑选胆大的,组成古代敢死队,人人背着苇草干柴,偷偷出城,绕到黄巾大营后边,一边放火一边吆喝。皇甫嵩也及时出城,除了一起放火之外,还带着古代军乐队,敲锣打鼓……哦,打鼓是进攻,敲锣就撤退了……好吧,只打鼓,没敲锣,反正动静也够大了。 营寨被夜袭,黄巾更是缺乏有效的指挥、调度,慌乱之中好像全变成了黄羊,四野奔逃,一时之间,形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波才起初还想整顿兵马,挽回颓势,但是火势太大,被烧死的,慌乱中相互践踏乃至乱杀而死的,不计其数。无奈,只好也带头蹿了起来。 皇甫嵩瞅着眼前形势,暗叹,这么多人,到处乱跑,想杀也杀不完哪。恰在此时,已任骑都尉的曹操,奉命支援,率军赶到,于是又一轮联合攻杀。 役毕,斩杀黄巾数万,波才带着残部败逃。 ………… 长社之战拉开了当时官军反击黄巾的序幕。 随后,皇甫嵩乘胜击败汝南、陈国黄巾,追斩波才于阳翟,再败彭脱于西华,连战连胜,很快平定了三郡之地。 皇甫嵩上书战况,将功劳归于朱儁,于是朝廷封皇甫嵩为都乡候,朱儁为西乡侯,升镇贼中郎将。又命令皇甫嵩率军讨伐东郡黄巾,朱儁分兵讨伐南阳黄巾。 六月,新任南阳太守秦颉与张曼成交战,并将其斩杀。南阳黄巾便以赵弘为渠帅,以十多万之众占据宛城。随即,朱儁赶到,与太守秦颉以及荆州刺史徐璆,合兵一万八千人,围困宛城黄巾。 谶纬应验,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刘汉少当初所说的那样发展。史老道也开始有些糊涂,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仙家,汉少就是神仙下凡? 第034章 董卓给你爸站住 第034章董卓给你爸站住 …………………………………… 朱儁等人进击赵弘,从六月直到八月,始终不能取胜。有司上奏,想要罢免朱儁。司空张温上奏曰:“昔秦用白起,燕任乐毅,皆旷年历载,乃能克敌。儁讨颍川,以有攻效,引师南指,方略已设,临军易将,兵家有忌,宜假日月,责其成功。” 好赖这一回刘宏听人劝,没摘了朱儁的帽子,只是派人训斥一番。朱儁被训急了眼,猛攻宛城,虽然没能破城,却也斩杀了渠帅赵弘。 黄巾又以韩忠为渠帅,仍然占据宛城。朱儁兵少,兜不住,于是不再围城,扎下营盘,堆土成山,对着城里吆喝:“有种你出来打我呀!”摆出一副要进攻城西南的态势。果然,黄巾被挑逗的全都赶杀过来。朱儁却亲率五千精兵,进攻城东北,将士勇猛,登城而入,韩忠退守内城,吓的腿肚子转筋,请求投降。 司马张超及徐璆、秦颉都想接受韩忠投降,但是朱儁不同意,曰:“兵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寇,纳降无以劝善,讨之足以惩恶。今若受之,更开逆意,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尔后,又下令急攻,但一连数日,都不能攻克。 朱儁登上土山,瞅巴着黄巾营盘,对司马张超说道:“俺算是看明白喽!这些黄巾贼人外边围的紧,里边逼的急,投降无门路,逃跑没窗户,所以也只能跟咱们死磕到底。万人一心,都挡不住,何况十万咧!强攻这个路子不对,不如撤除包围,集合进城,韩忠那娃肯定自己就跑出来跟咱们掰扯。等到那个时候,他的军心可就散了。” 果不其然,韩忠见围解,引军出战,朱儁乘势进击,大破其部,追击十余里,斩杀万余人。韩忠等人只好投降,但是秦颉恼恨韩忠比自己长的帅,把他给宰了。黄巾残部一看,怎么着,玩赖是吧,投降了还杀?遂又以孙夏为渠帅,缩回宛城,继续坚守。朱儁再度进攻,孙夏败走至西鄂精山,被斩,同时被斩杀的黄巾有数万人。至此,南阳黄巾,破散流离。 ………… 话说另一路,北中郎将卢植,于冀州接战张角,也是连战连胜,斩杀万余黄巾。可就是这“万余”之数,与另外两路动辄斩杀数万的战绩相比,显得就有点拿不出手了。其时,张角率军十五万,被迫退入广宗,据城死守。卢植率军五万,在外边垒墙挖坑,制造攻城器械,就等着先给张角放放气儿,然后再令军攻城。 恰巧在这个时候,刘宏派了小黄门左丰前来视察工作。 下边有的兄弟就劝说卢植,这个阉人喜欢钱财,给他点,打发走得了。卢植倔犟,还说:“军粮都不够吃,我要是有钱,还不如赏给兄弟们喝喝酒、泡泡妞呢。给他,他能泡妞吗?” 卢植一毛不拔,左丰满腔恨意,回到洛阳就在刘宏耳朵边递小话。 “依奴婢看来,广宗城实在好破,卢中郎却在城外垒墙挖坑,就是不攻,大概是想等老天来收了张角吧。” 刘宏一听,来了脾气,遂槛车征植,减死罪一等。括弧,基本等于无期徒刑。 ………… 已经在山里猫了好多天,这一行人总共还不到三十个,其中,枪尊童渊、营参赵云,赫然在列。长社之战的战报刚一传回,他们便整队出发,经河内野王,出葵城进入并州境内,然后一路北上,绕过壶口关,由浊漳水、毛城一线,翻山越岭,到达冀州境内。 虽然童渊、赵云现在都属于刘汉少最为亲信之人,但是这一队领头的却是仅比赵云年长一些的夏天。 夏天是第一批被接进史侯府的那十几个小娃之一,当年在乞丐窝的时候就和文聘混的倍儿熟,文聘腿上有伤那会儿,也是他领着人把文聘抬来抬去的。夏天别的本事不显,却有着比流浪狗更强悍的生存能力。文聘好歹还有老娘护着到了洛阳,后来娘病死了,才不得不亲自要饭,拢共也没几天。而在此之前,夏天已经独自要饭很多年了,既没把自己饿死、病死,也没有被别人吃掉。 记得初见夏天的时候,破衣烂衫的小娃们冻的打哆嗦,夏天说过一句名言:“挺住,熬过去,到了夏天就好了。”于是,刘汉少给夏天取名,就叫夏天。 搜狐成立之初,夏天是第一批,也是当时唯一一个被派进搜狐的人。别看娃小,走街窜巷,打探情报,很多时候还真比大人好使的多。加上在北邙山里这些年,读书识字,练习武艺,虽不敢说文武双全,却也有模有样,早已是搜狐联络头领。因为熟知搜狐各处各组内情,所以这一次就由夏天到各组抽调精干力量,组成“斩首行动队”,并担任队长。 起初,童渊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自己年过半百,出于义愤,向汉少请命,要斩杀敌首。汉少应是应了,却派来一个给自己当儿子都嫌小的小娃当队长。结果一出洛阳城,令童渊这个行走江湖半辈子的人,对夏天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路遇比较安稳的郡县,能进去补充给养和打探消息的时候,童渊就扮作家主,赵云便是家主之孙;荒野山林间,得把干净衣裳换下来,扮成农人、猎户,甚至脸也得抹花,因为童渊现在保养的太好了。赵云爱臭美,喜欢穿白衣,童渊也不解,这荒山野岭,人烟稀少,干吗要折腾自己?夏天说越是人少的地方,越要警醒自己,不能露出破绽。 一路上放探设警;钻山寻路;野外宿营;寻食寻水……夏天心思缜密,进退有据,就连已任营参的赵云也获益良多,对这位要饭同行赞赏连连。 到达冀州之后,一打探消息,他们好像来早了。汉少说的明白,什么时候陛下派人来询问军情,就快到临阵换将之时,也是他们寻机下手之时。 这次的“斩首行动”是刘汉少一手策划的,但目标可不是张角,而是董卓。所以,除了行动队成员之外,就只有史阿与史老道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原本刘汉少还想做的更保密一些,只告诉夏天、童渊与赵云,但是又觉得不该瞒着兄弟们去卖命,所以便告知全队。 此前董卓由凉州刺史调任河东太守,如果派搜狐去暗杀的话,成与不成,尚在两可,即便能够成功,也必然引起朝廷震动,追查下来,万一出了纰漏,将来可就无法预知了。所以,刘汉少思来想去,觉得让董卓死于阵前,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因为他记得,历史上几个率军平叛的将领之中,好像只有董卓吃了大败仗,最后还是靠着贿赂宦官,才把这事给抹过去的。 为什么要刺杀的不是张角或黄巾渠帅,反而是官军,甚至目前来看,和这事都没多大关系的河东太守?大家心存疑惑,却也没人敢多问。不过既然要杀官,让韦光正这些正规军人前去,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只有从搜狐抽调人手,而童渊此去,基本只充当金牌杀手的角色。 ………… 董卓被任命为东中郎将,到达广宗之后,为避免重蹈卢植之辙,更是为了表现自己,立刻全力进攻,可是大战两日不克,损失惨重,士气低落。于是撤去包围,整顿兵马,打算进攻下曲阳张宝所部,吸引张角出广宗救援,若角不来救,则全力攻杀下曲阳。 没想到,张角出是出来了,呼啦一下十几万,董卓一看,登时就麻爪了。 哦咧个去,怎么做贼的人比当兵的人还多这么老多,难道黄巾福利待遇好? 好在官军都是当时精锐,立刻扎下阵脚,又与黄巾大战一处。但广宗黄巾是张角亲自忽悠的,要么中毒太狠,要么苦大仇深,也算是黄巾中的精锐,不顾死活地生生往上扑。 孔子曰: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子又曰:人上十万,傻子才数。 现在官军、黄巾加起来足足一二十万,那场面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彩旗招展、鞭炮……哦,现在还没有鞭炮,好吧,是“人马齐鸣”。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下找个人,原是根本不可能,好在“彩旗招展”是真的,各将都有各自的旗号,中军更是帅旗高扬。尽管黄巾死伤惨重,但是在各将不计损失地狂攻猛扑之下,官军终于渐渐抵挡不住,呈现颓势。 突然,一队没打旗号的黄巾人马从斜刺里冲出,奔着董卓的中军直冲而去,当先一员老将,须发花白,手持大枪,挡者死,避者不见得生。因为左右紧随的两员小将,一枪一刀,枪是寒星点点,刀是雪光片片,避的慢了,全得落这二位手里。 毫无疑问,这就是童渊、赵云和夏天。 阵战之上,夏天可就没童渊、赵云威风了,只能护住童渊一侧,随后冲杀。不过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夏天作为队长的威信,特别是到达冀州之后,如果不是夏天命人劫杀信使,偷袭探哨,别管是官军还是黄巾,看见有马又落单的,统统抢过来,这才有马可乘。否则,恐怕这帮人现在就得腿儿着去找董卓了。 战场上突然出现的一支奇兵,搞得官军和黄巾同时发愣。董卓心里话说“哦咧个去,黄巾之中有能人啊,俺以前太小瞧他们了。”张角也纳闷“这是哪支人马?我有这么老的徒弟吗?”不过黄巾攻过一处,裹挟一处,人员壮大的速度比滚雪球还快,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情况比比皆是,所以,双方倒是谁也没有起疑。 战场上的“小贤良徒,黄巾小将”们打的苦啊,费劲巴拉,连忽悠带吓唬,整到手下的这些人,全像劈柴丢进火堆里一样,死伤太大了。现在一看这队人马凶猛,虽然不见旗号,但是脑袋上都缠着黄头巾呢,肯定是自己人啊,跟着他们混,应该好过点。转眼之间,童渊他们身后附随了几百、几千的黄巾,声势之猛,黄巾仅见,官军承受不住,开始退败。 “董卓,给你爸站住!” 眼看官军后退,董卓要跑,战场之上突然传出一句暴喝,尽管听懂整句的人没几个,却也知道,这竟然是有人在向董卓邀战! 第035章 今生为你打耳洞 第035章今生为你打耳洞 …………………………………… 董卓中军后退,其他各部更是无心恋战。夏天眼看董卓要跑,情急之下,纵马越过童渊,朝着董卓就追了上去,赵云不甘示弱,亦策马向前。原本队伍是由童渊开道,像箭头似的组成一个矢锋阵,现在一锋变双锋,各个直指董卓,黄巾气势更盛,而官军终于全面溃败,各自奔逃起来。 因为离的近,董卓也听见了有人吆喝自己,只不过他不明白“你爸”是啥意思,还询问左右。 “你爸?你爸是谁?” 也赖董卓嗓门粗,问的话居然被夏天听到,张口就回了一句“我爸是你!”完事一过脑子,才觉得这话说的不对,连着“呸呸呸”了好几口,才又吆喝“我就是你爸,给老子站住!” 董卓还是糊涂,为毛要给“老子”站住呢?你们太平道不是都信奉“黄天”吗?哦,对了,也拜“黄帝”和“老子”,可为啥偏偏要给“老子”站住,而不是给“黄帝”或者“黄天”站住呢?后来董卓终于反应过来了,管你为啥呢,这会儿俺要是站住,还不得被你们给剁巴喽? 真当俺傻呀?赶紧蹿吧! 夏天、赵云,左右在前,使童渊在其中稍作喘息,此时要不是有尾巴挡着,连董卓那匹马的菊花都能看清楚,抬弩扣箭,奔着董卓就是一下。人人弩上弦,用时只要把箭放上去,扣一下就得,这也是夏天的命令,就是为了能够出其不意地乱中夺命,由此亦可见其心思缜密程度。只不过童渊虽是枪尊,但骑术一般般,箭术更般般,骑在马上放弩,这一箭估计想让董卓看见都费劲。好在后边的兄弟们见机,纷纷摘弩放箭,也不知道是谁瞎猫逮着死耗子,神来一箭,不仅跃过了董卓身后的众多官军,更是一下扎进董卓左臂的甲叶缝隙之中。董卓“嗷”地一声,打马狂蹿,再也不肯回头。 “粗话的,射早啦!” 夏天暗恨,却无可奈何,唯有狂追董卓,但是他们这些人骑的都是抢来的小兵兵们的马,哪能跟董卓的坐骑相比?现在董卓拼命奔逃,结果只能是越追越远。但是兄弟们不甘心啊,都还在拼命狂追,和后边那些腿儿着的黄巾大队也越拉越远。 远处突然响声大作,林丘中杀出一队人马。夏天心惊,难道官军还有埋伏?再看那队人马,数量倒是不多,也就几百人,却足足扯着三杆大旗,分别上书:刘、关、张。假如刘汉少在这儿,看见这三杆旗,要么攀关系,要么撩腿蹿,反正别和他们打架玩。可在场之人都不知道他们是谁啊,仅仅是一愣神。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关字大旗直冲黄巾大队而去,刘张二旗向着官军队尾赶去,行至中途,突然有一人手持长矛,居然单人独骑向着夏天本队杀来。这人都跑出来好半天来,那边扛旗的才呼哧带喘地跟在后边跑过来,旗上赫然写着“张”! 童渊从队中拨马而出,举枪迎上张飞,“砰”地一声巨响,大枪挡住铁矛,第一招可是实打实地硬碰硬。童渊打了大半辈子的铁,原本就以力见长,强横的很,可惜他年纪大了,之前又已厮杀半日,此刻突遇张飞这样的“稀世罕种”,难免吃一个暗亏。张飞坐骑嘶鸣,前腿人立而起,童渊坐骑希律律不止,后退连连。 “哇呀呀呀,老匹夫,再吃俺老张一矛!” 打就打吧,叫唤个啥? 童渊也不等张飞吆喝完事,催马向前,率先出招,霎时寒光点点,眼前枪影无数,把张飞也闹了个手忙脚乱,一口吐沫喷出来,后边的吆喝硬是给呛回去了。童渊这套枪法原本有个风骚的名儿,叫作“百鸟朝凤枪”,可是童渊力大,先前所遇敌手,估计也没几个值得他用百鸟朝凤的。现在以此拿来招呼张飞,改力为速,不再和张飞拼硬气,那是以己之长,避敌之强。只见张飞“哦、啊”乱叫,却丝毫占不到便宜,一时间打了个旗鼓相当。 话说刘备备赶至官军队尾,搂头就近,向着赵云兜杀回来,摆明了要先赚取“救驾之功”。即便夏天从小要饭,游走四方,也算见多识广的人了,可是猛然一见备备,还是吓得差点从马背上秃噜出去。这人长相也太奇葩了,怎么脑袋旁边挂着两把蒲扇就出来了? 两马错身,备备手持双股剑,一挡一劈,攻向赵云;先扎后拿,赵云一枪战双剑,算是过了第一招。可是两匹马都还在各自朝前蹿啊,赵云纵马冲进了备备的后队,备备也直奔夏天杀来。 本来夏天还嫌坐骑跑的慢,追不上董卓,被备备这么一闹,更没戏了,不由得将满腔怒火全撒在了备备身上。 备备眼看着夏天挂刀摘弩,连忙勒马,可是夏天这边已经射出了一箭。好个刘备备,不愧是飞鹰走狗大忽悠的主,一声怒喝,抖手间,双股剑在身前舞出雪花片片,也不知是将夏天的弩箭磕飞的,还是吹飞的,反正拦下就成。 不待备备忙活完事,夏天狞笑着掌中又多出了一柄小弩……小,和军弩比起来,就像小娃玩具似的,却是搜狐密备杀器,中近距离内,出其不意,伤敌夺命,悄无声息,尤显狠辣。 “怎么着,你这小娃玩赖是吧!射完还射,没完没了啦?” 第二支箭直奔备备面门而来,不给备备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不知道马背上湿没湿,反正备备的汗是下来了,情急之间,只得偏头、张口,企图叼住来箭。 还别说,似乎真的要叼住了! 没两把刷子,能做关羽、张飞的老大么? 问题是……备备的耳朵实在太大了,虽然脑袋及时避让弩箭,但是耳朵的反应慢了八分之一拍,被箭尖刺了个正着。备备吃痛,“嗷”地一叫,结果是张嘴、松口,原本要叼住的弩箭又往前一蹿,直接贯透了耳朵。这个时候弩箭已经基本没劲,耳朵却反应了过来,随着脑袋一拐弯,愣是把弩箭给生擒活捉了。 备备再也顾不得砍杀夏天,一拨马头,“嗷”地一声向旁蹿了出去。此时赵云也已杀透备备后队,转过身来,策马追赶。战场之上,只见一个大耳朵的在前狂蹿,耳朵随着马步的起伏,也跟着一晃悠一晃悠的。但是不平衡,因为左耳上还挂着一支小弩箭,就像一个超大号的耳钉。在后是一名“血衣小将”,紧追不舍,小将浑身上下染的通红,要不是大白天,真以为遇到杀神索命。 “二弟、三弟,为兄受伤了,快来救吾!二弟、三弟,快来救吾!” 一声声凄厉的哀号,响彻战场。 黄巾已经与官军血战一天,那些腿儿着的黄巾小兵兵别说杀人,单是跑来跑去的,就足以累个半死。先前气盛,完全是因为夏天他们攻势猛烈,此刻夏天本队也已被拦停,他们失去了跟随的目标。 原本关羽前去劫杀黄巾大队,是兵力最为悬殊的一方,但是仗打到这个份上,能活下来的,全部都是幸运儿,谁还有心思抵挡啊?何况关羽是说挡就能挡住的么?所以,几乎是关羽一出战,顷刻之间,黄巾便溃败下来,成了一二百人追着几千人跑的局面。 这一回可好,官军逃跑了,黄巾也逃跑了,战场上就剩下夏天他们和备备的人马以及乱叫不止的张飞。关羽杀的正嗨,听到备备呼救,顾不得再追杀黄巾败兵,立刻纵马赶了过去。张飞也想过去救援备备,但是被童渊缠着走不脱,气得更是“哇哇”乱叫。 夏天本队的兄弟们看到关羽来救,赶上去拦截,但是关羽太强横了,片刻间便有四五人饮刀而亡。好在这些兄弟们都是搜狐出身,之前大多是游侠儿,心眼比较活泛,不懂得什么死战不退。几乎是一哄而散,纷纷让过关羽,向着他的后队绞杀过去。 让过蹿来的备备,关羽抬刀蓄势,就打算活劈了追来的赵云。但是赵云跟着刘汉少混了这么久,也不再讲什么“规矩、礼节”,俨然已经有了江湖小混混的风范。不等关羽蓄势完毕,直接一枪照着他那匹马的眼睛就扎了过去。 关羽一看,这么赖皮,不扎人,扎马啊?蓄势半天的一刀,只得中途变招,横在马前,挡住赵云的长枪。 自幼随童渊练枪,但是小娃又不可能以力见长,所以赵云练枪主要以速为主,枪速隐然已有超过童渊的架势。还没和关羽交上手,单看他那柄几十斤重的偃月刀,便知此人必是势大力沉,所以赵云一上来,便是抢先一轮急功,根本不敢给关羽反手的机会,只是避实就虚,游击缠斗。 夏天一看战局,自己身边只剩下几个兄弟,可对方好赖还有好几百口子,最主要的是,跑了董卓,再打下去已没有任何意义。虽然心恨,却还是及时下达撤退命令。 童渊已经与张飞对战几十招,体力不支,渐落下风。赵云对上关羽,更是越打越心惊,心里一个劲庆幸,还好大哥说的对,先下手为强。听到夏天的命令,赵云还好撤,毕竟尚掌握着主动权,但是童渊一时之间却撤不下来,说是童渊缠住了张飞,反过来张飞不是一样缠住了童渊么。见此情形,夏天张弩上弦,奔着张飞就是一箭,助童渊撤下阵来。 “撤!全队撤退,服从命令!” 众人纷纷后撤,夏天独自断后。 第036章 还得再拜个师傅 第036章还得再拜个师傅 …………………………………… 张飞、关羽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一个和老头打了半天,居然毛便宜没占;一个被小娃缠住,闹了个措手不及。所以,当他们听到夏天下令,除了没想到这一伙人的头儿竟然也是个小娃之外,就只剩一门心思,说什么也得留下这个小娃。 张飞离的近,打马直追,也赖这货矛长。一矛挥出,虽没刺中夏天,却砸伤了马后臀。那匹小兵兵的马也累半天啦,如今被这个二愣子砸一下,登时就趴了窝。夏天被甩落下马,重重地摔在地上,张飞举矛再刺,虽有童渊来救,却也有所不及。 要命关头,“嗡”地一声轻响,是赵云射的弩箭,这一箭不是奔着张飞去的,而是奔着他骑的马。赵云知道,眼前这个看着傻大憨粗的货,其实是个灵活的心机胖,想一箭射中他,几乎没可能。但是你可以武功高强,你的马不能也武功高强吧? 张飞此刻恨不得把俩眼珠子抠下来,粘在夏天身上,哪能想到居然会有人惦记着暗算自己的马。等他察觉,为时已晚,马腹中箭,吃痛而起,居然把张飞也掀下马背。 那边关羽已拍马赶来,这边张飞也不是能乘隙斩杀的,所以童渊只是在夏天身边马打盘旋。夏天咬着牙爬起身,奋力跃上童渊的马背,然后便随队撤走。 “三弟,可有恙乎?” 关羽赶到,关切地问。 张飞从地上弹起来,暴跳如雷,吆喝着:“俺老张没事!追!追上那老匹夫!马!给俺牵马!” 张飞不依不饶,关羽心里憋屈,都想追上再战,但是忽然又听到备备的呼喊。 “二弟、三弟,为兄受伤了!” 呃……这么喊,是不是显得忒怂了?于是,刘备备立刻改口:“二弟、三弟,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好悬没把关羽、张飞憋出内伤来,不过二人确也担心备备的伤势,只得放弃追赶,返回本阵。 来到备备身侧,关羽上下打量着备备,关切地问:“兄长伤势如何?” 张飞正好在备备左边,就看见他左耳上还挂着一支小弩箭,伸手便想将它拔出。备备大惊,抬手阻拦张飞,可他手里还拎着剑呢,就像要砍张飞似的,若换成一般人,保不齐这一下真能把手腕给剁下来。 “三弟意欲何为?” 顾不上理会关羽,备备怒喝张飞。 大概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张飞及时地缩回手,臊眉耷眼地挠着头皮,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不知道备备是怕疼不敢取箭,还是想表现一下,邀邀功,就这么耳朵上挂着小弩箭,追赶上了董卓本部。可是董卓一打听,三人都是白身,非但不感激相救之恩,反将三人狠狠奚落一番。气得张飞登时就要找董卓“弄事”,是备备和关羽死命拦着,才算作罢。 不过张飞也对备备和关羽撂下了话,“你们要跟着这口肥猪混,自去混去,反正俺老张是猪八戒撂挑子,不伺候啦。”括弧,好吧,张飞其实不知道猪八戒是谁。 “咱们兄弟同心,自然同来同去!” 备备早已寻思明白,本想靠着恩师卢植的大树,没想到恩师被槛车带走了;再想抓俩黄巾小将立立功,没想到小将被老头带走了;给董卓卖卖力气,混个一官半职的吧,这货还看不上咱,硬留下也没啥意思,还是趁早另投他处为妙。 ………… 再说夏天一行,撤出战场,疾行数里。马力已到达极限,口中直吐白沫子,人力也到达极限,晃荡着总想摔下来,无奈,只得停下休憩。夏天左右一看,眼泪差点掉下来,来时二十八人,现在只剩下七个,除了赵云之外,还是各个带伤,就连童渊都虎口崩裂、嘴角沁着血丝。 出发之前,刘汉少就曾嘱咐过,这次行动,杀不杀得掉董卓都没关系,但是要尽量把兄弟们都带回来。这种话说出去,肯定影响军心,所以只交代给作为队长的夏天一个人听。当然,听在夏天耳中,自是一番感动,觉得汉少爱护之意甚重。 可是现在呢? 董卓没死成,兄弟们没活成。这让夏天回去,如何向汉少交代?但是这七个人,就算死撑着留在冀州,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杀董,拼着回去被汉少处罚,能活一个是一个吧! “枪尊,带兄弟们回家!回家……” 伤痛心更痛,夏天强撑着下达完命令之后,竟然昏死过去。童渊含泪点头,抱着夏天上马,对于这个小小的队长,除了一丝敬意,更多的还是疼惜。 来时绕道并州,兜了一个大圈,去时直接从冀州返程,还有马可骑,速度上不可同日而言。 待回到洛阳,刘汉少一看,差点没甩自己一个嘴巴子。自己只是凭着对历史的知悉,以为从局势走向中找到了干掉董卓的合理时机,却忽略了细节执行起来的难度。要说也不是完全忽略,不然也不会提前嘱咐夏天,成不成都没关系的话。正因如此,刘汉少才更加悔恨。 侥幸! 自己是抱着侥幸心理,做了一次异想天开的美梦。万军之中,刺杀主将。这事要是真干成了,二十八兄弟不是各个都成了万人敌么。可这世上,有几人当得万人敌? 夏天坠马之时摔断了胳膊,加上急火攻心,一直时醒时昏。好在他身体底子好,又年轻……呃……说年少也许更恰当。休养了几个月,便已康复。刘汉少看望的时候,夏天稍一清醒,就开始请罪。此前童渊、赵云已回报过这次行动的全部经过,并且童渊将失败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怪自己射早了。 刘汉少哪会怪罪他们呀! 之前大家都不理解,为什么要杀的偏偏是董卓,刘汉少也没办法解释。好!不理解就不理解,让杀谁就杀谁,这些人转过身就去了;数万人当前,要杀人家中间的老大,好!这些人跨上马就冲了。并且抓住最佳战机,一举击溃董卓中军,甚至还给董卓留下个念性,戳了他一箭。 这份忠义;这份胆气;这份见识;这份果决……他们都是好小弟,只有自己不是个好老大。括弧,由此可见,刘汉少的境界基本还停留在小混混当老大的层面上。 “燕云十八骑”的名头听起来响亮,可现在都还是一群小屁孩,他们没名,可他们所做的事,又会逊于哪一支精锐? 不对,他们有名,叫“斩首行动队”。 刘汉少苦笑。 分明就是“敢死队”。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奇思妙想”,他们付出的却是生命。 于深深的自责之中开始自省,刘汉少回忆着自己干过的那些不靠谱的事。从卷钱翘家开始,到史侯府幼儿园;找棉花目的虽好,筹划失当;跷跷板水泵的作用有限,推广更难;甚至还教小娃们“摸阿姨的波”,再到这一次的异想天开。 一方面提心吊胆,就怕董卓来要小命,另外一方面又怀揣着前知两千年的优越感,自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信手拈来,化险为夷。周围的人都夸赞自己聪慧、圣贤、神通,自己也就洋洋得意、小视天下。 其实呢? 到目前为止,连个明确的小目标都没有。哦,有目标,想杀董卓保小命。可具体该如何策划、实施,一步一步达到这个目标呢?也许,真该找个谋士,在身边时时警醒自己,帮着自己好好谋划谋划…… ………… 她先是冲着自己笑,然后就生气了,一副“恨铁不成钢,我拿你没辙”的模样,最后无可奈何地收拾起自己和臭儿子随意乱丢的脏衣服。很想追上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狠狠地啃一口,却怎么追也追不上。 曾经只有她像老妈一样,一遍遍唠叨自己要上进,要努力,要踏踏实实、好好工作,可是自己都当成了耳边风。也许她是真的失望了,觉得自己靠不住,才选择分开的吧…… 刘汉少从梦中惊醒,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里是汉朝。梦境显得很突兀,与汉朝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只有刘汉少自己知道,只有在遭受挫败的时候,才想蜷缩进她的怀里。男人,即使有几十岁的灵魂,也依然可以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 反省归反省,做梦归做梦,刘汉少现在还顾不上其他事,因为他想捞一个人……卢植,卢子干。 这倒不是因为卢植是什么儒学大家,著名将领,而是史书里清楚地写着,董卓进洛阳之后,把持朝政,与群臣商议废黜刘辩、另立刘协之事,当时只有卢植一个人敢跳出来和董卓叫板……虽然没有什么卵用。 那话怎么说来着?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卢植是个铁杆保皇派啊,就算承着他为“刘辩”说话的情,刘汉少也得伸手拉扯一把。再说了,现在装兜里,让他反过来承自己的情,将来没准就有卵可用了呢。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随着刘汉少年纪增长,别人倒还不敢置喙,但是何皇后老惦记着给刘汉少找个师傅,教导学问。之前刘汉少总是撒娇耍赖地拒绝掉,可是后来愈演愈烈,搞的跟催婚差不多,每次回宫想捞点外快、搂点钱什么的,总少不了先听上一通唠叨。 刘汉少也知道这事早晚躲不掉,与其将来被逼着给他们找来的这个家那个家的学习磕头作揖,还不如自己踅摸一个熟悉点的。 括弧,起码名字熟悉。 第037章 你当哥是红孩儿 第037章你当哥是红孩儿 …………………………………… 听刘汉少亲口说自己要找师傅教导学问,何皇后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娃病了呢。以前好说歹说,都坚决不干的事,现在居然自己进宫来要了。等何皇后确定刘汉少说的都是真的之后,高兴的差点没蹦起来,直夸“我儿懂事了,长大了……”可是再一打听,刘汉少想拜的师傅居然是卢植。 这卢子干征剿黄巾不利,刚押回洛阳扔进大牢,没几天的工夫,刘汉少就来要他当师傅,这不是给刘宏上眼药么? 看到何皇后面露难色,刘汉少浑不在意地说:“母后若是为难,儿臣自去找父皇请奏。” 如此一说,何皇后更是惊诧。自己这个儿子在宫里的时间少,看见皇帝也从来不会亲近,现在居然主动去找皇帝求情。转念一想,如此也好,儿子是为了拜师傅,自己找皇帝去说,不是正好让皇帝知晓儿子懂事明礼了么。 来到灵帝寝宫,与当值的张让又是一番虚套,然后才请人家向里边请奏。刘宏在宫里喝着小酒,听着小曲,正嗨呢。听说刘汉少来了,也愣怔半天。要不是逢年过节的还能见见面,估计刘宏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儿子。 “儿臣拜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吾儿来啦,找为父何事啊?” 刘汉少嘚吧嘚吧地把来意一说,刘宏才想起来,自己这儿子都快十岁了,早该找个师傅教导教导,难得他自己还挺好学的。可是再看刘汉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刘汉少打根起不习惯跪坐,可如今在这儿跪半天了,不是欠欠屁股,就是挪挪腿,要么揉揉膝盖,要么抠抠手,反正大动作没有,小动作一堆。虽然刘宏自己也没有正襟危坐,可是越看刘汉少,越觉得别扭。 当初把卢植抓回来,也不完全是左丰的谗言,主要还是黄巾最初的动静闹的太大,刘宏被吓着了。现在捷报频传,刘宏的心中渐安,气也消了,自然能想清楚卢植是个什么样的人。卢植就卢植吧,反正打仗不利,脾气死倔,杀了可惜,看着生气。最主要的是,眼前这个小东西晃荡的实在让人眼晕,真没喝喝小酒,听听小曲舒心,赶紧打发走赶紧完事。 于是,皇帝下诏,拜卢植为皇子傅,教导史侯。 ………… 原本的历史上,卢植还要在大牢里多呆上几个月,直到皇甫嵩平定黄巾之后,回到洛阳,将平定冀州黄巾之功推在卢植身上,卢植才被放出来,做了尚书。可是现在刘汉少半路杀出来截胡,省了卢植好几个月的份饭,虽然只是一个干瘪瘪的“皇子傅”。 假如是太子的话,那就应该是太子太傅,基本相当于班主任外加主讲老师,将来很有可能就会是“太傅”,皇帝的老师。此外,还要有太子少傅,基本相当于代课老师。若是太子成年的话,还会有一大堆的属臣。只不过刘汉少既非太子,又未成年,是寄养在史老道家里的,别人甚至连“刘辩”这个名都不敢喊,所以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也就没敢摆设了。当然,伺候的,保护的人不会少。可是这个皇子傅实在令人摇头,没办法,谁让刘汉少这个皇子就干瘪呢。 ………… 刘汉少住在史侯府,上课的地点也就在史侯府,而不是皇宫里。 今天是刘汉少同学第一天上课,一大早杜娘就把他拽扯起来,更衣、洗漱,还要亲手为他梳头。 扩散一个小道消息,杜娘是真的又怀孕了,史老道干的活儿,八点八八不离九。所以刘汉少最近格外受到照顾,什么事杜娘都要过一手,谁让人家母性的光辉又占领高地了呢! 梳就梳吧,现在落在杜娘手里,刘汉少基本上已经彻底放弃抵抗了。坐在凳子上只管打瞌睡,由着杜娘随意摆弄自己的脑袋,可是等杜娘梳好了,刘汉少照着铜镜一看,还是立刻暴走了。 只见刘汉少脑袋上,左边一个小揪揪,右边一个小揪揪,假如穿上红肚兜,脖子里再套个圈的话……对了,自己正好有大枪。跟着童渊练武的人,能没枪使么。 杜娘笑的正甜蜜呢,看着自己亲手捯饬出来的汉少,真是越看越欢喜。 刘汉少悲愤地转过头,大吼道:“你当哥是红孩儿吗?” 红孩儿是谁? 杜娘纳闷,难道汉少想穿红衣服?再一看,也对,这打扮,要是穿套红衣裳,多喜兴啊。于是,立刻向门外吩咐道:“来人,为汉少准备红衣。” 喷出一口老血,刘汉少仰天栽倒。 这事其实真不赖杜娘,他们汉朝那会儿就流行这个。 九岁至十四的男娃,将头发分左右两半,在头顶上各扎一个小揪揪,形如两个羊角,是为“总角”。而九岁以下至三四岁之间,不扎也不绑,由着头发自然生长,是为“垂髫”。之前刘汉少年纪小啊,所以一直“垂着乱髫”,也没人觉得不对。而他前生又当过一阵“孝顺孩子”,也没觉得留长头发有啥难的。顶多天热的时候,整根带子从脑门上缠一圈,这根缠脑门的带子,就叫“抹额”。妇女用的抹额,宽大厚实,整个包着额头,怕冷防冻,也叫“抹头”;男子用的抹额,主要是为了束发,也叫“束额巾”,而且多是武人喜欢戴。 所以啊,刘汉少从前垂着乱髫,今儿第一天上课,杜娘就寻思着给他打扮的规矩整齐一点,然后就来了一个总角,也是为了告诉师傅,这娃已经几岁了。心情可以理解,谁家的孩子第一天上学,家长不给好好拾掇拾掇啊?但是这个发型……刘汉少是拒绝的! 犹如撒泼一般,刘汉少一把把扯散脑袋上的小揪揪,随手拢了拢,攥住发根,对杜娘说:“找根带子,给哥扎上。” 汉少发脾气,杜娘也不敢违拗,连忙找来丝绦,还暗想,汉少想要束发吗?是不是太早了点? “缠一圈,再缠,继续继续……” 在刘汉少的指挥下,丝绦沿着发根足足缠了好多圈,然后才扎了起来,这绝对不是“束发”。 束发是指男子到十五岁的时候,要把原来那两个总角拆开,扎成一束发髻,表示这娃已经算“成童”了,应该学会各项技艺。请注意,重点在于“髻”!就是头发全盘在头顶上,俩小揪揪变成一个大揪揪,再往后就可以带上巾帻、加冠,表示成年。而绝非像前生后世那些武侠片里的造型,整的像个马尾辫,留出长长的发梢可以耍酷扮帅、甩来甩去。 但是,刘汉少觉得,这个可以有。再但是,因为这一把头发是他自己抓的,有点靠前,所以,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冲天马尾辫! 门卫来报,说是皇子傅卢植前来授业。刘汉少又照了照镜子,然后热情洋溢地跑出去迎接,可两下里相见,俱是暗暗吃惊。 卢植的个儿可真不低呀,起码得一米九吧?要是小黑胖子和他打架,估计一头扎过去,正好能拱在他肚脐眼上。 这位史侯殿下怎么脑袋上顶着把炊帚就出来了?难道已到束发之年?看着不像啊。 等待考校刘汉少学业的时候,卢植差一点没哭出来。这位史侯殿下连《仓颉篇》、《凡将篇》、《急就篇》,开蒙三篇都背不出来,更别提什么《论语》、《孝经》了。就在卢植忍无可忍,欲拂袖而去之时,刘汉少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卢师,是不是学会了您的学问,就能安邦定国,富足百姓?” 孺子可教。不会不要紧,只要用心学,将来当然可以……不对,这么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太不谦虚了?学会自己的学问,就能安邦定国?……还不对,自己的学问,自己倒会,为什么邦不安,国不定呢? 不等卢植脑子捋顺溜,刘汉少又问:“卢师,您和黄巾贼军交过手,真的认为他们全都是该死之人吗?” 卢植眼神骤冷,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史侯殿下,却怎么也看不懂他。黄巾反叛,假如敢说他们不是该死之人,就凭这一句话,都能定个黄巾同党的罪名。可是卢植见过太多的黄巾贼军,他们大多都是衣不蔽体、面无人色的饥寒百姓,或者说,是一群饿疯的人。 “卢师,您看这大汉……还有救吗?” 这一次卢植倒是反应迅速,上前一把捂住了刘汉少的嘴,连声说:“史侯慎言,慎言。” 奋力挣开卢植的手掌心,也不知道这老头先前摸了什么玩意,搞的刘汉少一嘴咸不拉叽的味儿。 “呸呸呸”连着吐了好几口,刘汉少才冲着门外吆喝道:“大丫头,把东西拿进来。” 云大妞笑盈盈地从门外捧进来一本书,同时还有一支笔。将笔呈给汉少,书却呈给了卢植。 卢植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封面上写着《北邙通用字典》,再看刘汉少,正用那支怪异的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算了,汉少的字还是别做评价的好……就是简单直白的四个字。 “重、整、河、山!” 突然间,卢植觉得嗓子眼发哽,一腔热血,难以舒展的抱负就被这“驴飞疯舞”的四个字勾搭的往上涌,往外冲。 不知何时,刘汉少已蹦蹦哒哒地来到卢植身边,搂着肩膀,摇晃着问:“卢师啊,哥有一个小秘密,不知道你敢不敢听啊?” 第038章 本初哥看好你哟 第038章本初哥看好你哟 …………………………………… 自从一场大战过后,董卓与黄巾相持不下,进入了一段谁也不打谁的蜜月期。董卓被吓得患上了胆儿萎缩,张角也没讨到半毛便宜,糊里糊涂的,好像都是惨败。 八月,皇甫嵩于仓亭,大破东郡黄巾卜己,斩杀黄巾七千余人,护军司马傅燮所部更是生擒卜巳、张伯、梁仲宁,黄巾三渠帅。 董卓办事不利,刘宏狠狠地批评了他,不过有十常侍收了董卓的好处,帮忙递上不少好话,所以也就没卢植那么惨。 朝廷下令皇甫嵩北上,于广宗三战黄巾。其间,张角已经病死,只是消息未能传出。此时广宗黄巾的实际指挥者是人公将军张梁,其部可以说是黄巾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 皇甫嵩下令攻城,大战一整天,也未能攻克。第二天,干脆放假,让兵士们就窝在营地里睡大觉。广宗黄巾们一看,你们睡,俺也睡,放松了警惕。等到后半夜,天都快亮的时候,皇甫嵩悄悄集合队伍,突袭广宗,一举破城。又整整大战一天,斩杀黄巾三万多人,张梁也被斩于乱军之中。溃逃的黄巾跑至河边,被逼入河中淹死的竟有五万多人,还焚烧了三万多辆车辎,俘获黄巾妻儿老弱,更是不计其数。就连已经死翘翘的张角都从棺材里被刨出来,乱刀分尸,脑袋送回了洛阳,给刘宏当球踢。 十一月,皇甫嵩乘胜进击,与巨鹿太守郭典合兵,围困地公将军张宝于下曲阳。经过多日激战,最终斩杀张宝,黄巾被斩、被俘者十多万人。皇甫嵩命人收集黄巾死者尸体,在城南筑造“京观”,一来吓唬敌人胆魄,二来彰显自己功勋。 至此,张角三兄弟全部成仙儿,轰轰烈烈的黄巾之乱也算落下帷幕。一时间,皇甫嵩之名响彻朝野,被封左车骑将军、槐里候,兼冀州牧,食槐里、美阳两县,合八千户。 ………… 公元184年,光和七年,甲子年十二月,黄巾既平,故改元中平。 史老道很难过,刘汉少也不开心,尽管他的谶纬全部应验了。 作为军人,皇甫嵩百战百胜,军神之名,当之无愧;作为将领,皇甫嵩爱护士卒,体恤下情,颇受爱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刘汉少对这个人总是喜欢不起来。慈不掌兵嘛,打仗就是为了杀人,可是广宗那五万淹死的人,真的是他们中毒太深,宁死不降吗?还有下曲阳南城外的京观,真的能吓唬住所谓的敌人吗?也许,称皇甫嵩为“杀神”更恰当一些。 哎……先别急着悲天悯人了,有一场帷幕落下,就会有另一场帷幕拉起。其实早在七月份,五斗米教张脩就起兵巴郡,响应黄巾,攻击郡县,但是没有引起朝廷关注,或者说当时根本顾不上也成。十一月,北地郡先零羌与抱罕、何关两地贼人反叛,拥戴湟中义从,胡人北宫伯玉与李文候为将军,杀护羌校尉泠征。随后诱骗素有盛名的边章、韩遂,胁迫他们主持事务,杀金城太守陈懿,攻打郡县。 中平元年,其实一点也不平。 ………… 卢植进了北邙山,想不到在这里竟然遇到蔡邕,这二位可是老熟人,熹平年间曾一起参与续修《汉记》。于是,在卢植面前,蔡邕就是北邙忽悠人……哦,代言人。经过两日察看,又与蔡邕彻夜长谈,卢植便成了北邙学校又一位专术副校长,教授军事谋略。学生从大大班、二大班以及北邙营中挑选,所以年纪差别很大,最小的王闹闹同学和最大的旁听生,高大尚同学,相差十好几岁! 只不过卢植不可能常驻北邙山,只能每次进山讲课之后,留下课业,等下次再来的时候,查看课业,解答同学们的问题以及教授新课。好在能以教授刘汉少射、御二艺之名,山里城外,进进出出,倒也方便。 黄甫嵩上书,请免冀州一年田租,以济饥民,得刘宏允准。同时上书,为卢植申辩,说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军略没有错,既抵挡叛乱初期的兵锋,遏制冀州黄巾的发展,又为自己随后平定冀州,打下坚实基础。 如此,刘宏也免了卢植的罪,复任尚书。 只是任谁也想不到的是,卢植居然以身体抱恙为由,回拒了朝廷的任命,还说自己任皇子傅,已是惶恐,当尽心尽力,教导皇子,以报天恩。由此开始,卢植的身影渐渐淡出朝堂,不再为人关注。 ………… 大将军府。 何进一听刘汉少突然前来,与在座之人均感诧异,急忙率掾属出迎。 那时候串门也是有很多礼节的,比如要先投“名刺”,就是古代名片,上边写着姓嘛叫嘛,哪的人,什么官。主人收到名刺一看,觉得这娃能唠唠,便约定时日。届时客人拜访,手里还要拎着东西,拜访什么人,拿什么礼物,也有严格规定。“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括弧,说明打那会儿起,“鸡”就没有什么地位了。 客人到了门口,单为拎着的这点礼物,还得再来一番客套,叫作“三推三拒”。大意就是说:“您亲自光临寒舍,怎么还这么客气啊?” “不客气,不客气。” “这怎么使得呢?您还是把东西拎回去吧。” “使得,使得。” “哎呀呀,这可太不好意思了。” “意思,意思。” 其间相互作揖行礼是少不了的,好嘛,终于进屋了,还得跪坐着。跪着就跪着吧,腰都快折了,能把人绑柱子上,也算喘口气不是。 当然,这只是生人之间初次拜访的礼节,要是熟人或从属之间也都这么个搞法,恐怕大家都呆自己家里不出门,连班也不去上了。 但是刘汉少就尴尬了。以他的身份,和谁一块玩,都算折节下交。还要避嫌,更不好与朝臣过往甚密。即便是自己的便宜舅舅,那也是君登臣门,于礼不合呀。 好在这些年,刘汉少不讲“礼”也是渐渐出了名的,所以何进倒也没多想什么。 “拜见史侯。” “舅舅这是做啥,一家人还整的这么外道。” 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扯着何进的衣袖就往人家屋里钻,刘汉少这也是没办法啊。他现在急需一名狗头军师,但是别人认识他,他却谁也不认识。袁绍隐居洛阳城,还能上交权贵,下交走卒,可是刘汉少不行,他要是敢这么玩,估计刘协当皇帝之前,还能当一回太子。所以,就想着来大将军府转悠转悠,看能不能逮着哪只死耗子。 对于刘汉少这个外甥,何进可是奉若“福娃”,他不仅使妹妹当上了皇后,自己当上了大将军,将来还能更进一步,显赫无比。所以,看到刘汉少跟自己亲近的这么“不客气”,心情那叫一个美丽啊。 何进亲自为刘汉少介绍掾属,引他们依次拜见,刘汉少对谁都是一番瞎客气,直到听到“袁绍,袁本初。”几个字。 袁绍此时已经不在家窝着了,应何进征辟,为侍御史。 说起袁绍长相,身强体健壮如牛,天生丽质难自弃,那真是力量与美貌的结合,能让老爷们和老娘们一起惭愧、害羞加无地自容。假如说小黑胖子是喜剧派,那人家袁绍就是妥妥的偶像派,当然,要是能垫个增高鞋垫就更完美了。 前番朝廷多次征辟,袁绍都回绝不出,这次何进一吆喝,袁绍立马跑来了。大概也就何进自己相信自己魅力大,有人缘吧。世人喜欢盖棺定论,哪怕一个人一生战胜九百九十九场,只要最后一场输了,那也是笨蛋、废物、缺心眼。所以,历史上的袁绍就是这么一个悲催的娃,哪怕他曾是最大的诸侯,几乎一统北方。 刘汉少当然不可能想让袁绍给自己当狗头军师,但是此行却又隐隐是奔着袁绍来的。 为毛? 因为袁绍人脉广,认识的名人多呀!先前在家窝了好几年,想跟袁绍做朋友的,车子能从家门口排出去好几里地。连中常侍赵忠都说:“袁本初坐作声价,好养死士,不知此儿,终欲何作。” 何进是外戚,是屠户出身,就算身居高位,暗地里也照样被士人看不起。袁绍虽然是庶出,可人家里边四世三公,妥妥的士人翘楚。那么,刘汉少也不禁要问了,“不知此娃,想要弄啥。” 咳咳……跑偏了。哥是来交朋友的,不是搞心理分析、揭秘探案的。 刘汉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头顶马尾辫也跟着左右乱摆一阵,忽然就露出一个无邪地笑容。 “本初,哥看好你哟!” 何进等人俱是一愣,大概有的人还会在心里猜测,这位不是有什么毛病吧?随即,何进大喜,将袁绍又是好一通夸赞,毕竟是自己征辟的掾属,能得刘汉少赏识,自己面儿上也有光啊。倒是袁绍一直表现的很是“蛋定”,客客气气地谢过刘汉少赞誉。 袁绍的反应使刘汉少一时气馁,自己亲自出马,居然连这个“著名笨蛋”都搞不定。看样子,还真是需要多几个脑袋帮着自己一起想事啊。好在刘汉少不是什么高傲的人,皮糙脸厚之程度非寻常人可知想。所以,不等尴尬地冷场出现,刘汉少又自来熟地凑过去。 “本初,哥知道洛阳城新开的一处酒家不错,回头一起去尝尝啊。” 第039章 嘉嘉你就从了吧 第039章嘉嘉你就从了吧 …………………………………… 中平二年,二月初十,南宫云台发生火灾,十一日,皇宫乐城门又发火灾。 张让、赵忠鼓动刘宏对全国的耕地加收田税,每亩十钱,用以修建宫殿,铸造铜人。刘宏还下诏让各州、郡向朝廷进献木材及纹理美观的石料。宦官们验货时,百般挑剔,对所谓的不合格产品强制买进,价格仅为原价的十分之一。各地刺史、太守更是乘机私自增加百姓赋税,从中捞钱。 从刺史、二千石到茂才、孝廉,升迁和赴任时,都要交纳“助军”和“修宫”钱。一个大郡太守值二三千万钱,其他官职按等级不同各定差价。凡是新任的官儿,都要先去西园“议定”应交纳的钱数,然后方能赴任。括弧,议定的意思就是说,价钱好商量。 有些清廉之士,想不干都不行,被逼着也得交钱、上任。河内司马直被任命为钜鹿太守,因为他平时名声好,特意还给他打个折,优惠三百万。司马直接到诏书,怅然长叹,“为民父母反而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想拿有病当幌子,不干这个太守,还没被批准,结果,赴任途中,走到孟津便服毒自杀了。 这……还有逼着让人当官的,被当官的更绝,宁死不从,大概也只能说刘宏太有才了。 ………… 刘汉少要出远门,尽管目的地只是颍川,却依然是件天大的事。于宫里、朝廷来说,要做到绝对保密;于家里、山上来说,人人都担着干系。黄巾之乱过后,史老道变的越发沉寂,对刘汉少更是言听计从,只有杜娘敢唠叨几句,可是刘汉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肚子,她也自闭口收声。 且不说袁绍对待刘汉少的态度一直不远不近,刘汉少也不会全指望这个不靠谱的娃。那就只能自己出马,下狼窝掏狐狸崽儿了。括弧,狼窝的意思是指世道不太平,出门就可能遇见“坏银”。 众所周知,汉末最大的人才批发市场,那就是颍川啊,尤其是还有郭嘉,郭奉孝这样的鬼才。前生读三国,刘汉少对这一位便甚是喜爱,说说人家那娃是咋长的,小小年纪就那么鸡贼。 以学习射、御之名,带着卢植、史老道一干人,大摇大摆地出了洛阳城。等走到岔路口,打发卢植和史老道先去山里躲几天,刘汉少带着韦光正和卫士队,还有文聘、赵云和燕十八骑,直奔颍川而去。括弧,汉少同学现在已经会骑马了,尽管每一次骑在马上,都有一种坐在蹦蹦床上的感觉。 有前队,有后队,有哨探,此外还有搜狐负责前站与联络,王越随搜狐行动,童渊压后队相随,防范措施可谓严密至极。 刘汉少居中,只带着赵云、文聘以及燕十八骑这群“娃士”,搞的像郊游似的,不过心情很急迫,不仅仅为了早点见到郭嘉,还得惦记着早点回来不是,毕竟皇子翘课带翘家,能保密的时间非常有限。 之前史阿也曾提出过,让他派搜狐去找人就行,但是刘汉少没同意。当时有很大一部分人,以拒绝征辟为荣,借此抬身价,赚清名。郭嘉也许不会干这样的事,否则便不值得刘汉少如此上心,但是那会儿不是还流行什么“君择臣,臣也择君”之类的说法么?其实越有本事的人越有怪癖,古往今来,到哪都一样。所以,为了显示诚意,刘汉少最终决定亲自走这一趟。 “嘉嘉,哥来了,你就乖乖地从了吧。” 可惜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刘汉少还没跑到地方,前方搜狐已传回消息,说郭嘉家里没人。刘汉少不死心,坚持着跑到颍川阳翟,史书上说的清楚,郭嘉就是这儿的人,同时,这里也是黄巾波才曾经战斗过并且翘辫子的地方。 ………… 走进眼前破败的小院落,除了墙根的虫子时不时地叫上一声,再没一点活生生的气息,看样子已久不住人。 这娃该不是点背,提前被黄巾给咔嚓了吧?看四周倒是没有被洗劫的痕迹啊。呸,这破地方有啥可劫的。 刘汉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进屋里。坐席都破的起毛边了,其上灰尘厚的踩一下一个脚印,地上还有随意丢弃的空酒坛。 此刻别提刘汉少的心情有多郁闷了,自己让一圈人都担着干系,满怀希冀地跑出来,就为一睹鬼才风采。可是现在呢?就好像提前吃了一颗小药丸,然后兴冲冲地直奔卧房,结果才发现房里没人。 搜狐又有消息传来,说郭嘉在打仗之前就走了,至于去哪,附近没人知道。 就这么白跑一趟?刘汉少很不甘心,可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颍川人才虽多,一时却想不到谁更适合让自己装兜里。 荀彧、荀攸?他们家名气太大,当官的也多,自己现在肯定兜不住。 徐庶,徐元直?名气不小,可是除了举荐诸葛亮,也没见有啥损招出彩啊。最关键的是,他现在在哪,估计连他老妈都说不清楚。 “去找笔墨来。” 踩着几案,刘汉少在郭嘉屋里的墙上奋笔疾书:“刘汉少访嘉嘉不遇,真粗话的;盼奉孝见字赴洛阳,哦咧个去。” 这些字真像是射在墙上的。 ………… 垂头丧气地走在返回洛阳的土路上,完全没了来时的意气风发。大家看刘汉少心情不好,也都少言寡语。后来,最小的燕十八实在憋不住了,好奇且有些不忿地问:“汉少,这个郭嘉到底是啥人哪?值得您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比咱赵营参还厉害?” 文聘和赵云都已卸任北邙学校的大队长和副大队长,但是赵云还兼着统领燕十八骑的职责。燕十八这么说,倒不是拍赵云的马屁,只因为在他心里,赵云的确很厉害。所以,才拿他和郭嘉比。 刘汉少苦笑着说:“你娃狗屁不懂。你们要是练好武艺,将来也许能阵中斩将,拿枪把敌人戳死,可是这个郭嘉能让敌人自己挖个坑跳进去,再把自己埋喽。” 众人皆惊,就连赵云也露出疑惑神色,有不信,有不服。 “不是吧,郭嘉真有这么厉害?难道是妖道,还会法术?” 这一回刘汉少可没给燕十八好脸色,直接怒骂:“滚你的蛋!整天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瞎混。当兵要勇,为将要智,帅才有谋,懂吗?再不好好练武,不好好学习,你说你将来还能干点啥?一点出息没有,往后出去别跟人家说你认识哥,哥丢不起那人!” 燕十八臊眉耷眼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还有你们,别一天到晚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怪不错的!天下有多大?能人有多少?只会带十个兄弟,那就只是个班长。想要为将为帅,你们还差远了!哥费了多大的心思,才能把卢植请来,教导你们,你们都好好学了吗?” 于是,赵云、文聘和其他兄弟全都低下了头,更没人敢吭声了。完全是无妄之灾啊,刘汉少把心里那点不痛快全撒这儿了。 ………… 前方突然示警,流氓哨此起彼伏,远处也荡起尘烟,似乎前队已经和人打了起来。刘汉少的火还没撒完,正待扬刀下令冲上去,赵云一把攥住刘汉少的胳膊。 “大哥,您在此稍候,待云先去查探一番,可好?” 呃……前边什么情况还没弄明白呢,这娃是怕哥有危险哪,没白疼他。 看到刘汉少默许,赵云当即下令:“命令后队,加速行军。老三,你带兄弟们守护大哥。” 不待说完,赵云一马当先,已经冲了出去。 童渊的后队顷刻而至,刘汉少胆气壮了不少,终于扬起手中的环首刀,大喊一声:“兄弟们,跟我冲!” 冲是冲了,可是文聘和燕十八骑各个跑在他前面,害的刘汉少吃了一路的马屁。 最先发现情况的哨探,回报给韦光正,说有一伙贼人强抢民女,大概一百多人。韦光正那胆儿多肥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何况他身后是刘汉少,总不能把贼人留给汉少解决吧?所以,一边向中队示警,一边率前队二十多人直接扑了上去。 要说这一百多贼人还真够凶悍,死战不退,居然连一个逃跑的都没有。奈何遇到的是韦光正和卫士队的兄弟,弓快马疾,一轮齐射便死伤好几个。二条腿遇上四条腿,跑是跑不掉的,想抵御的话也得装备好才行啊,强弓硬弩,长枪巨盾,一样都不能少,可惜这些东西,现在是一样都不能有。假如一开始,他们一哄而散,凭着人数众多,韦光正他们顾不过来,肯定能有逃脱漏网的,偏偏他们抱团求战。 韦光正是够“直”的,可是一点也不“憨”,自己这些兄弟步战没问题,但是骑战还离精锐有不小的距离。对方人数比自己多好几倍,冲上去拼勇武,被汉少知道了,肯定骂到抬不起头。所以,把兄弟们远远地撒开,将贼人圈在中央,贼人想往哪边冲,弓弩就一齐往哪边招呼。要是弓弩慢了,招呼不周,韦光正就带人堵一下。赵云赶过来的时候,大局已定,只不过有他在,堵的更加滴水不漏。 这就尴尬了,跑又跑不了,守也守不住,想投降还不甘心。左冲右突,来回较量几次,贼人越死越多。再看赶来的白袍小将,枪枪伤人,招招要命,还不停地大喊“援军来了。” 终于,贼头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让大家跪地投降。 第040章 你娃不像短命的 第040章你娃不像短命的 …………………………………… 刘汉少杀气腾腾赶来之时,战斗已经结束,地上留下好几十具尸首,还有哀号不断。这是刘汉少第一次亲临战场,尽管规模小到就像混混打群架,可是心跳还是“砰砰砰”地加快不少。 不等韦光正回报战况,刘汉少急忙问:“兄弟们伤亡多少?” 韦光正瞪着眼,一时还真答不上来,旁边赵云见状,立刻代为回道:“没有兄弟阵亡。只有一个腿上被砍了一刀,还有一个从马上摔下来,并无大碍。只是……他的马死了。” “赶紧救治。” 刘汉少心中大定,听着贼人里那些伤兵“嗯啊嘿哟”不断,又说:“给他们也看看,裹裹伤。挑一些腿脚利索、有劲没处使的去挖坑,把那些死了的全埋掉。” 这个命令听得大家俱是一愣,就连那俩贼头也怔怔地望着刘汉少,不知做何感想。那个年月,可没有“缴枪不杀”的说法,投降也只是碰运气,杀不杀全看赢家高不高兴,更别提救治伤员,掩埋死者了。虽然刘汉少所谓的救治,实在有限的很,可好歹人家有这么句话呀。 “兄弟们辛苦啦!这一仗打的有气势,够威风,给哥长了脸!可惜哥还不能给你们封官许愿发大财,等回到家,哥请你们喝酒,好不好啊?” “好!” 兄弟们的情绪一下被挑动起来,好像这一仗打的,就像平定了天下似的。突然,一个极其生硬的声音响起。 “军中饮酒,杖十,醉酒二十。带头之人,杖责加倍,禁闭三天!” 噗…… 这气儿泄的,兄弟们一下全蔫吧了,就连贼人伤兵吓得都不敢再哼唧。刘汉少转头,凶残地盯着文聘,文营督忐忑地直咽吐沫,却还是摆出一副不予通融,寸步不让的架势。 “吃肉!我请大家吃肉!” 可这一回没人敢跟着喊好了,各行其事,该干嘛干嘛。在大家心中,文营督的凶残远超刘汉少,或者说,他们是对军法有敬畏之心。 自己立的规矩,自己去触犯,这和自己抽自己嘴巴子有啥区别?刘汉少被噎的难受,却无可奈何,只得忿忿地丢下文聘,转身招呼那俩贼头。 “姓嘛、叫嘛?打哪来,往哪去?是个爷们,赶紧痛快点说,否则别怪哥请你们吃竹笋炒肉!” 这俩贼头都是高大壮硕的身形,只不过一个面白短须,平添了一丝儒雅气,另一个浓眉钢须,看着就是狂放派。 “在下,汝南黄邵。” 看样子,这个儒雅些的还是大贼头。黄邵似乎对自己的名气颇为自信,起先还带着一丝傲气,可是一句话没说完,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便自没了底气。 “黄少?” 粗话的,还敢跟哥学起名,难道是哪个有钱老黄家的少爷?刘汉少暗自揣测。 “俺是龚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狂放派倒是真痛快,看样子这货是贼老二。 一个粽子忽然扭动着,“呜呜”起来,大家都有点尴尬,原本就是因为贼人强抢民女,才动手打起来的,结果打痛快了,倒把民女的岔给忘了。等大家把一圈圈的绳子解开,拿下口中的破布一看,更尴尬了。 哪有什么民女,分明是一个瘦长白净的大小伙子。瘦归瘦,但是瘦的健实,白归白,但是白的英气。 难不成是这俩贼头有什么特殊癖好,想把这娃给掰弯了,做“压寨男人”?嗯……这事,估计那个狂放派干的出来。 “黄巾,他们是黄巾贼!” “压寨男人”一获自由,立刻叫嚷起来,并且及时地向刘汉少身后,人多的地方躲去。情势倏然紧张,卫士队的兄弟们立刻持械在手,重新进入战斗状态。 龚都愤愤不平地叫嚷着:“俺们是黄巾军,不是贼!” 刘汉少倒是没啥反应,不是他脑子慢,而是这个时候,满天下的山贼流寇,十伙倒有九伙半是黄巾,还有半伙是黄巾的亲戚。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没错。在下正是汝南黄巾渠帅,黄邵!各位可以拿吾首级,邀功领赏,但请放过这些兄弟,他们……都是穷苦之人,乃被迫而从。” 俘虏们一听这话,立刻情绪激动,纷纷叫嚷着:“我们不是被胁迫的,愿与黄渠帅同生共死……” 哎呀,到这个时候还敢收买人心,在哥面前充英雄?谁看不出来,这些家伙都是你的死忠,当哥好忽悠么? 刘汉少立刻驳斥道:“你们不是贼,可是你们干了多少连贼人也干不出的事?杀官造反,劫掠豪强,也还罢了,可是你们祸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就连你们那些手下,有多少是被你们蒙着、骗着、威逼着、吓唬着,拼了杀头的罪名和你们一起造反,可是你们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吗?你们有谁敢站出来给我说一句,自己就没干过一件亏良心的事?” 黄邵面露愧色,一众俘虏也纷纷低下了头,幸亏龚都的胳膊先前被赵云划伤,这会儿吊在胸前,能够挡住脑袋,否则他非把脑袋塞裤裆里不可。 卫士队的兄弟们心劲拧的更紧了,觉得汉少这话说的对,听着提气,各个挺起胸脯,以自己能跟着汉少混为荣。而那位压寨男人则偷偷望着刘汉少,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光芒。什么叫“杀官造反,劫掠豪强,也还罢了”? 刘汉少还没完,歇了口气,指着龚都又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贼,你也不看看自己干的那些事,得是多不入流,还强抢民……男!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禽兽啊……呸!恶心!” 龚都双眼巨睁,嘴巴大张,呼吸短促,浑身颤抖,别说反驳刘汉少,没被气死过去,已然算他是“龚坚强”。 黄邵抱拳揖道:“阁下切不可误会,吾等对戏君实无恶意,只是想请戏君做吾等军师。” 原本黄邵是跪在地上的,刘汉少突然蹿上去,从侧边一脚踹到他肩膀头,将他踹趴在地上。 “你还敢狡辩!请人有这么请的吗?要是哥拿个棍爆了你的菊花,完事还说是稀罕你,你该作何感想?”刘汉少忽然一指压寨男人,招呼道:“你,过来。跟大伙说说这两个禽兽是怎么蹂躏你的。别害怕,放心大胆的说,哥给你做主!” “尊驾切莫误会,黄渠帅等人,的确只是想邀在下入伙。” 压寨男人满脸通红,咬牙切齿,不知道心里恨谁更多一点,只不过,场面上的话还得说。 “颍川戏忠,谢过尊驾搭救之恩,未敢请教尊驾高姓大名,恕罪恕罪。” 戏忠……戏忠…… 好像脑袋里抓住了点什么,刘汉少冷不丁问:“那你认识戏志才吗?” 戏忠惊讶道:“志才正是忠之表字,尊驾如何得知?” ………… 搂草打兔子? 东方不亮西方亮? 主角光环终于开启? 刘汉少一时陷入呆傻之境。 戏志才可以说是汉末三国里的一条超强弹力“黑丝”,其令人浮想联翩的程度,堪比甄宓的胸围,邹氏的臀围。起因就是荀彧先向曹操举荐了戏志才,可惜这娃短命,早早地翘了辫子,并没能留下为人津津乐道的故事,然后,荀彧又向曹操举荐的郭嘉。 《三国演义》中没有他这一号人物,《三国志》中,也只是在为别人著传时,顺便提过几次这个究竟是“名”还是“字”都闹不清楚的名字,甚至连生卒年月亦不甚详。但是,有荀彧、曹操、郭嘉三头大牛做陪衬,戏志才想不火也难啊。曹操甚至还说过“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 “你娃……不像是个短命的呀。” 盯着戏志才瞅了半天,刘汉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 戏志才拧着眉,抱拳揖道:“吾观尊驾器宇轩昂,也必是富贵长寿之相啊。” “哦,是吗?” 谁都听得出来,戏志才的话里有反讽之意,偏偏刘汉少这些年,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小命不长久,愣是拿笑话当实话来听,爽的哈哈大笑。 “别总尊驾长、尊驾短的,显得多外道。我叫刘汉少,你叫我汉少就好,我就喊你志才。” 刘汉少说着,还伸出右手,见戏志才不明其意,直接上去拉着人家的右手,握住用力地甩了几甩。 “往后咱们就是兄弟了!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报哥的名儿,哥给你出头找场子!” 敢情握握手就是打招呼的意思。戏志才平素最讨厌那些繁文缛礼,面对着刘汉少的“新颖模式”,猛一下觉得别扭,再一下觉得好奇。想拱手还礼吧,手还被刘汉少握着,只得连忙说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敢请,敢请。自己兄弟,啥都敢请!” ………… 看到刘汉少与戏志才亲近,旁边赵云和文聘心里那个酸哟! 赵云幽怨地瞄了一下文聘,眼神里的含义是说:怎么大哥逮谁都喊兄弟,大哥的兄弟那么好当吗? 文聘也瞥了一眼赵云,用眼神告诉他:别怕别怕,兄弟和兄弟不一样,卫士队也都是大哥的兄弟,关键在于拜不拜把子。 赵云又担忧地望着文聘,仿佛在问:那万一他们也要拜把子怎么办?那我就只能当老三了。 文聘愤怒地瞪了一眼赵云,似要咆哮:你就知足吧,到时候我得做老四! 于是,赵云笑了。 第041章 黄巾贼人也碰瓷 第041章黄巾贼人也碰瓷 …………………………………… “志才啊,眼巴前这个事,你看咱该咋收拾啊?” 刘汉少的思维跳跃太快,上一句还套近乎、称兄弟呢,下一句直接转到了眼巴前。戏志才差点没闪着脑袋瓤儿,尴尬了一下,说道:“起码咱得先让开大路,从旁叙话吧?” 是啊,刘汉少他们是在返回洛阳的路上遇到的黄邵、龚都,打杀了半天,就算那会儿赶道儿的人少,可是在大路上这么折腾,确实不算讲文明懂礼貌。好在阳翟附近多山,找个山林一钻,先审问黄邵、龚都。 这么一问不要紧,刘汉少也大吃一惊,敢请黄邵手下,在汝南还有三万多人,就这,汝南还曾经被清剿过。和黄巾初期,动辄十几万的主力相比,这些自然不算多,但是如今大部黄巾均被剿灭,这可就算一大股了。 要说黄邵也有些脑子,眼看大部黄巾被剿,自己这些人接下来该怎么活,出路在哪里,都是问题。以他的实力,当然不敢再攻城掠地,杀官造反,甚至大一些的豪强都不敢轻动,但是人活着总要吃饭,手下这么多张嘴,靠着打家劫舍、小偷小摸实在难以为济。可是黄邵能力有限,苦思不得良策,于是便想找个有学问的人给自己当军师,为自己和手下这些人好好谋划谋划。 颍川批发人才,这事连黄巾、山贼也知道。虽然汝南邻近颍川,但是率军前去,显然不妥。于是,黄邵的想法几乎和刘汉少如出一辙,亲自带着一批死忠和大将龚都,秘密前往颍川,并且找了一个“卖相不赖,价格实惠”的戏志才。括弧,豪门大户的子弟也不敢轻动,只有戏志才这样的寒门子弟,劫了也就劫了。 撤退的时候,黄邵还多了个心眼,先假意往洛阳而去,然后绕一圈,再返回汝南。如此一来,即使惊动地方官府,追赶的人恐怕也要被引去洛阳。结果……该说他是聪明呢,还是点背?说聪明,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论点背,喝凉水塞牙都不止,外带放屁砸脚后跟儿。 刘汉少望着这俩悲催的娃,又冲着戏志才眨眨眼,心里话说“这事怎么整,你倒是出一招啊。” 戏志才看了看那俩悲催的娃,又瞅着刘汉少不言语,心里想着“这小娃倒是有点歪主意,且看他如何收场。” 刘汉少心里这个气哟,觉着龚都没爆他菊花,实在是办事不利! “咳咳,你们二位,往后打算怎么办啊?” 往后?听这意思,是不准备拿我们去邀功领赏了?黄邵和龚都呆呆地看着刘汉少,愣是连句话也没回。 刘汉少心里那个气哟,就想着这几个货,统统该拉出去爆他们菊花!这不是明摆着要冷哥的场,给哥难堪,瞅哥笑话吗? “我说……到了现在,你们还信张角那个大忽悠的话,还相信黄天当立,天下大吉吗?” 头上裹着黄巾的全都是黄巾,扯掉这块布,又都是什么样的人呢?唐周是,马元义是,就连封谞、徐奉都是黄巾同党。可是黄邵能做到一方渠帅,自然还是有些脑子的,无非是把这些不想被饿死的人拢到一块,能成事最好,不成,也像羊群遇上狼,被先吃掉的总不会是头羊。 黄邵、龚都不明白,张角早被人剁碎了,这会儿还提他干吗?两人沉默不语,偏偏就有人站出来接腔。 “信!我们都信!奉天地,顺五行,周流六虚,教化三界。大贤良师已正大道,变化随方,隐沦常住……我们要为大贤良师报仇,战斗到底!” 粗话的,张角那货既然是得道成仙儿,你还报的哪门子仇?看样子,说话这娃之前是没听明白,刘汉少所说的“大忽悠”是啥意思。 “嗯,很好。你娃说的好啊!” 刘汉少点了点头,索性站起来,冲着俘虏们大声问:“你们中间,还有谁,是忠于大贤良师,要誓死为他报仇,战斗到底的,现在都站到这边来。” 立刻又有六七个人站了出来,纷纷向刘汉少嚷着“为大贤良师报仇!杀贪官,杀豪强!”知不道的,还以为刘汉少是他们的头呢。 “韦光正!” 随着刘汉少突然一声断喝,韦光正既没有应“到”,也没有答“是”,而是直接也一声断喝。 “斩!” 随即,当先举剑,斩下了一颗还在狂热叫喊的人头。紧跟着,七八颗人头纷纷滚落,一腔腔热血激射而出。 投降之后,这些人一直都挺客气的,怎么现在说杀人就杀人?俘虏们都惊呆了,但是没有人敢乱说乱动。戏志才看着刘汉少的眼神,骤然闪过一丝光芒。龚都倏然起身,冲着刘汉少大叫:“汉少,你怎可……” 龚都话没说完,一杆长枪的枪尖已抵在其咽喉之上,但是比赵云长枪更快的是刘汉少冰冷的眼神,也许就是这个眼神,使龚都把后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前有唐周,这已不是刘汉少第一次下令杀人,却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别人因自己一句话而死,甚至,他强迫着自己,连眼都没有眨一下。 这些人被杀,也许会觉得可怜,但是留着只会更加可恶。他们中毒太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有他们在,就会继续蛊惑、传染别人,满怀愤恨地去做极端的事,要么祸害更多无辜之人,要么给大家招回祸患。 “挖坑,都埋了吧。” 一直看着那些尸体胸腔里喷出的血渐渐没了气势,刘汉少才暗暗长出一口气,转回身盯着黄邵与龚都。 想把几万人都招进北邙山是不可能的,带着官军剿灭他们,刘汉少肯定不会这么做。让他们自动散伙,别说不现实,就算真成了,结果也是有的人饿死,有的人重聚为贼。找个地方养活他们?这可是几万人哪,皇子家也没余粮了! 就在刘汉少愁的想揪自己的冲天马尾辫之时,戏志才忽然开口问道:“汉少可是为如何安置他们而发愁?” 刘汉少大喜,立刻反问:“志才可有高见?” 戏志才仰头四顾,慢悠悠地说:“忠观这里就不错啊,有山有水,最宜养人。” 对呀! 自己真是一叶障目,眼巴前这几百里大嵩山,北有黄河、洛水,南有颍水、轩辕山,实在是避灾躲祸、乱世安身之佳地。只要像北邙山里那样,前期拿粮食供着,开荒种地,自给自足,慢慢就能安定下来。不过自己是没能力给他们运粮食的,顶多给他们留些钱财,让他们自己去购买,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再去劫几票。 “黄邵、龚都,志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愿意带着你们的部下,来这嵩山里扎寨结社吗?” 不曾想,刘汉少的话刚一出口,黄邵立刻反对道:“不,汉少。我们愿意跟着您,鞍前马后,任凭驱策。” 黄邵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汉少不是一般人,普通的豪门弟子恐怕也挡不住。自己说起来是一方渠帅,手下人马数万,可那些人都是什么成色,自己心里最清楚。与其当个反贼头领,为那么多人吃喝犯愁,还不如赶紧抱住眼前这个粗腿,还能把自己反贼的身份洗白白。 龚都也跟着嚷嚷:“就是的,汉少。俺服您,愿意拜您为主君!” 这家伙虽然粗憨,所谓的武艺也实在不咋地,但是为人忠直。就拿刚才杀那几个黄巾毒瘤的事来说吧,那些都是黄邵的亲信,但是黄邵一声没吭,倒是这家伙嚷嚷着不满意。只不过先前他被韦光正撵的乱蹿,又被赵云给打蔫了,后来又给他裹伤,所作所为,令他臣服。既然他说服了,那也就是打心眼里真服了。 哎呀,这还赖上哥了,拿哥当冤大头,由着你们蹭吃蹭喝啊? “主什么?君什么?我们家哪有那么多房子给你们住啊?就在山里呆着吧!” 刘汉少没好气地吼道。自己明明打了胜仗,怎么还惹来这么多麻烦,搞的像被碰瓷了一样。随即又把韦光正喊到身边,让他拿钱出来。 只见韦光正从怀里掏出好几个金饼子,各个都跟煎蛋黄似的,众人不由得喉头蠕动,眼冒金光。可是刘汉少还没完,忍痛又向韦光正勾了勾小手。韦光正面露难色,却又不能违抗汉少之命,也只得转过身去,背着众人宽衣解带,愣是掏出了一条金腰带。形状和前生后世那些拳王金腰带差不多,但是这一条却是货真价实的黄金腰带啊。 提起这条金腰带的由来,还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前生做家庭妇男的时候,刘汉少兜里就没超过二百块钱。后来稀里糊涂的成了“刘辩”,才知道有钱人家都可以拿金子当煎蛋。起先他不是总想卷扒点钱财翘家么,所以就总往身上偷偷藏金饼子,可是那会儿他人小啊,身上由着他藏,又能藏几块?后来和韦光正混瓷实之后,这个活儿就偷偷交给了韦光正,但是藏少了不过瘾,藏多了又不方便,所以刘汉少特意仿着拳王金腰带的样式,让人打造了这么一条黄金腰带。 起先韦光正觉得,腰里缠这么个玩意,又沉又碍事,可是这些年下来,慢慢的竟然养成了习惯,天冷当肚兜,天热当冰块,必要时兴许还能当成护甲救命。现在就这么当众摘下来,肚皮猛然一松,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第042章 戏忠被劫上北邙 第042章戏忠被劫上北邙 …………………………………… 金腰带一出,口水遍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堆黄灿灿的东西上。拿腰带的话太费劲,刘汉少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故作洒脱地顺手拿起一块金饼子,就近丢给龚都。 “拿着吧,嘟嘟。” 心痛之情,溢于言表。 龚都粗声粗气地纠正道:“俺不叫嘟嘟,俺叫龚都!” “好好好,你叫咕嘟、咕嘟。” 随口应付着,刘汉少心痛太厉害,没劲跟这糙货争辩。那可是自己藏了好多年的私房钱啊! “是龚都,不是咕嘟!” 龚都还在试图纠正刘汉少,忽然把手中的金饼子又递还回来,还冒出一句比较有文化的词:“这个,请汉少收回,俺龚都无功不受禄!” “禄你奶奶个腿!” 刘汉少终于急眼了,蹿过去一脚踹在龚都肩膀头上,大吼着:“你娃造反当黄巾,还有功了是不是?还是你这张大脸长得帅,哥非得打赏你不可?” 甭管是罚跪还是跪坐,最大的好处,大概就是能让小个子也可以一脚踹在人家肩膀上。当然,如果站着的人愿意的话,还能直接踹到脸上。 “哥是让你们拿着这些钱,把那些跟着你们的穷苦兄弟都安置进山里,躲着点灾祸,少跟人玩命,能够开荒种地,自己养活自己,不好吗?” 好! 当然好! 可什么才是乱世呢?不就是老实人没办法好好种地,养活不了自己么。 不知道有没有说动黄邵、龚都,反而让自己生出一股子无奈之意。想了一想,刘汉少又说:“把那些老弱妇孺都在山里安顿下来,只挑选一些精壮之士,勤加操练,一来可以自保,二来……实在艰难之时,还可以找些大户周济一下。” 开荒种地,自给自足,说起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北邙山里到现在都无法完全自给自足,当然,它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北邙学校里要养活的娃们太多。除去这个原因,生产效率低下,田地产出有限,也是一个重要因素。所以,刘汉少才说找大户周济,那是明摆着告诉他们,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兼职山贼。 “但是!只许找那些为富不仁,恶名昭著的大户下手。所谓盗亦有道,不管穷人富人,心里都要有那么一股浩然正气,如此,即使做了山贼,也能顶天立地,堂堂正正!哥把丑话撂在前头,往后要是有谁再敢祸害百姓,为恶一方,我刘汉少就是烧光这几百里大嵩山,也会把他揪出来,斩于刀下!” 刘汉少说着,将手中的环首刀一紧,重重地杵在地上,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竟连身为一方渠帅的黄邵也不禁一颤,他可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位,别看个儿低岁数小,真要是发了火,后果可不是他黄邵能担得起的。 黄邵俯拜道:“邵,必不敢违,主君之命!” “嗯,汉少说的对,俺龚都愿意听你的!” 刚才刘汉少连踢带踹的不让他喊主君,所以他现在也不敢再喊,就只喊汉少。可是说着说着,这家伙居然眼圈还红了。想不到这么一个傻大憨粗的糙货,居然还是个感情丰富的娃。 刘汉少可没心思深究龚都的内心戏,想了一想,继续说:“往后别说自己是黄巾了,那玩意不光彩。就叫……嵩山独立大队。邵儿就是大队长,下边设中队、小队,队长你们自己选。话说你们那几万人里,能挑出多少精锐之士?一千?两千?能有三千真算你娃本事大。” 为什么之前平定黄巾的时候,总是几千官军能围几万黄巾,几万围十几万?除了官军派出了京师精锐之外,主要还是黄巾内部太过杂乱,可能一个青壮带着一家好几口子一起当黄巾,这样就算好几口子黄巾之数,而这个所谓的青壮……也许病恹恹,也许瘦皮猴。所以,按照刘汉少对精锐的理解,说他们能挑出一两千就不错了,这个话还真没跑偏。 最后,刘汉少又语重心长地说:“邵儿、咕嘟啊,能让这几万兄弟尽可能多的活下来,你们就是大功一件。就在山里先猫着吧,再忍一忍,相信哥,等过几年……也许就好了。” “谨奉主君之命!” 黄邵与龚都规规矩矩地向刘汉少叩头,然后黄邵又说:“敢问主君,来日卑职该如何与主君联络?还有,请主君给卑职派监军与军师,也好督促卑职操练兵马。” 看着黄邵瞄向戏志才的贪婪小眼神,刘汉少真想骂人。什么叫得寸进尺?什么叫贼心不死?什么叫饱暖思那个啥?哥把金腰带都给你们了,还惦记着这个肉票呢?敢情你们人财两得,就让哥竹篮打水? “要什么监军?要什么军师?领着大伙开荒种地,你们不会吗?必要之时,哥自会命人与你们联络。赶紧滚滚滚,回家晚了没饭吃。” ………… 明明是活捉了黄巾渠帅,最后却像轰苍蝇一样给轰走了,完事还搭进去一条金腰带,这算不算行事出人意表?就连戏志才也搞不懂刘汉少心里究竟是啥想法,无不担忧地问:“汉少,您就这么放他们回去,虽说给他们指了一条活路,可是对他们既无整编、又无管束,将来他们能够听命于您吗?甚至他们回去之后,根本就不按照您的吩咐去办,您又能如何?” “我没指望过他们听命于我呀。” 不等众人惊讶,刘汉少一声叹息,接着又说:“哥也养不活他们,还是得靠他们自力更生,要真是不肯走正道,被剿被灭,也是他们自己作死。更何况,咱们的法子,真能保证让他们都好好活下来吗?哎……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其实,为黄邵指道藏山的时候,戏志才就已经在暗想,怎么能把这几万人马收降到汉少麾下,或抽其锐士,或诛杀贼首。只不过,后边根本没他挖坑的机会,刘汉少就急不可耐地把人给轰走了。 哦……敢情忙活半天,不是为了吞并人家,给自己卖命。那咱折腾半天,图个啥? 可是刘汉少后来说的那些话,又让戏志才自认坚硬的内心震颤不已。没想到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里,居然还有人能为他人的死活而愧责自己,更何况那些“他人”,还是他的敌人,他的俘虏。 一揖到底,戏志才肃声道:“汉少高义,忠不及多矣。” “行啦,别整这些酸的了。咱们也赶紧回家吧,不然,回去晚了没饭吃。” 了却一桩事,刘汉少心情大好。 戏志才连忙道:“是是是,不敢耽搁汉少行程,忠与汉少,就此别过。” “你去哪?” 刘汉少明知故问。 “回家啊。” 戏志才如实回答。 “你家在那边。” 刘汉少往洛阳方向一指,随即给韦光正使了个眼色。要不是自己“点幸”,晚来半步,这娃就被黄巾掳走了。现在他哪还敢放戏志才回家啊,早打定主意,就从这儿,直接带走装兜里。 戏志才看的明白,连连摆手说:“汉少,不可如此。忠遭贼掳,为时已久,尚不知家中老母如何急忧,忠须尽快回转,以安其心。” “这样啊,也对。” 刘汉少点着头,转而又对赵云说:“老二,你带上大娃他们几个,去志才家里,接戏家婶子回咱家。” 戏志才大惊,急忙说道:“汉少不可,不可啊。家母年迈体弱,经不得路途颠簸。” 刘汉少只管对赵云说:“听见没有?咱婶子身子骨弱。你们给婶子雇辆马车,被褥要铺的厚实点,慢慢往回赶,路上一定要把婶子照顾好。”然后还细心地问:“志才啊,你有没有啥信物,交给云儿他们,也好拿给婶子看看,取信于她。”却不等戏志才回答,自己就往人家身上踅摸开了。 戏志才打掉刘汉少伸过来乱摸的手,愤然道:“汉少如此强人所难,与黄巾贼人何异?” 此言一出,韦光正等人皆面露怒色,心里话说:你这个娃怎么给脸不要脸啊?汉少先是救了你一条小命,再屈尊和你称兄道弟,完事还带你去洛阳享福,你竟然敢将汉少与黄巾贼人相比。信不信兄弟们把你活撕了? 戏志才也是被刘汉少摸急眼了,一时失言,自知惹下众怒,尴尬地站在人群中,再不敢吭声。那模样就像是被一群小狼崽子围住的小羊羔子,别提有多委屈了。 “何异?” 想了一想,刘汉少很认真地说:“哥真的会让人爆你菊花的。” “菊花?” 戏志才不明所以,待见刘汉少贼兮兮而不失猥琐地向自己身后瞄了瞄,立刻惊恐万状,脸色煞白。 “快点,到底有没有啥信物,要不剁根脚趾头让他们带回去?婶子能认得出来不?” 此时戏志才可不敢再有丝毫倔强,麻溜的从腰间解下一块小玉佩,递给了赵云,愣是没敢多说一句话。要说黄邵、龚都那帮人还真够客气的,先前都把他捆成粽子了,玉佩居然都没被抢走。 刘汉少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的别提多灿烂了,忽然听到赵云支支吾吾地说:“大哥,雇马车……我……我没钱啊。” 笑容凝固在脸上,刘汉少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回去。转头看看韦光正,那家伙仰头四顾,摆明了告诉刘汉少:别看我,我先前就被扒光了。 这就尴尬了。 看着鲜衣怒马、挥金如土的刘汉少被几个小钱难为住的模样,戏志才“噗哧”一声,居然笑了出来,继而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弯着腰,好像多少年都没笑这么痛快过了。 “我有钱,我有钱!” 一个卫士队的兄弟高喊着,赶过来为刘汉少解围,伸手从怀中掏出几枚五铢钱,举着递在刘汉少面前。戏志才一看,直接笑趴在地上。就这位兄弟那几个钱,喝口小酒都不带有下酒菜的,还想雇马车? 就在众位兄弟纷纷解囊,打算凑钱雇马车之时,一直率后队在外围警戒的童渊笑着走过来,递给赵云一些钱财,好歹算是给刘汉少解了围。 如此这般,半是邀请半劫持,戏志才终上北邙山。 第043章 亲自给杜娘上课 第043章亲自给杜娘上课 …………………………………… 北宫伯玉等人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进攻三辅之地。刘宏一看,怎么着,还想去我们家祖坟瞅瞅?慌忙下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督镇长安,征讨叛逆。但是北宫伯玉这帮人都是骑着马来的,实力远非黄巾可比,黄甫嵩能死守长安就不错了,哪还有能力平乱啊?于是,从三月到七月,叛军不仅没被平定,实力反而进一步扩大,拥众十余万,天下震动。 当初征讨张角的时候,黄甫嵩路过邺城,看到赵忠建造的祖宅逾制,就上书朝廷,结果把人家赵忠的老窝给没收了。除此之外,张让还曾因为平定黄巾,论功行赏的事,私下向皇甫嵩索贿五千万钱,他也没给。 现在可好,张让、赵忠合伙给黄甫嵩下绊、挖坑,说他久战不胜,没有功绩,还白白浪费了大批军用物资。于是,刘宏便召皇甫嵩回洛阳,收了他的左车骑将军的印信绶带,并消封邑六千户。 八月,任命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率军征讨北宫伯玉,并任命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一起归张温指挥。可是早在六月的时候,刘宏就以讨伐张角有功的名义,封张让、赵忠等十二个“木有小丁丁”的人为列侯了。 ………… 棉花这几年已经在北邙山里扎下了根,尽管棉地不多,产量有限,但是种植技术日趋成熟。起初采下的大部分棉花都被当作被絮填充,起码先有厚实的被子让小娃们盖着,冬天睡觉,不至于半夜冻醒。 利用棉花纺纱织布,也要有一个研究过程。棉纤维与麻纤维不同,工艺流程也不同,比如麻纤维纺纱首先要脱胶,而棉纤维……起码得先把棉籽摘出来吧?最初棉籽还真就是用手一个一个摘的,工匠农家们有老婆的出老婆,没老婆的出老妈。刘汉少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就给马均下达一个任务,要他和他的团队专门研究一种脱棉籽的机器。 因为有师傅所传的三件宝,更有那句名言“这是一个滚蛋的世界”,现在马均凡事都“滚”着想,不管啥东西,首先考虑的就是如何让它转起来。 棉絮软,棉籽硬;棉絮能压扁,棉籽压不扁。 起先马均想着,用擀面杖一样的东西,把棉籽擀出来,于是就做了一个“案板”,上边加一个滚轴,但是不行,“案板”不会动,擀棉籽特别费力,而且总是卡死滚轴。 然后马均又做了两个滚轴,紧挨着,想着把棉絮挤过去,把棉籽挤出来,但是两个滚轴各转各的,还是同向转动,一个倒是想把棉絮挤进去,可另外一个又给推了出来。 好吧,再改。 于是两个滚轴咬上齿轮,转动一个带动另一个,成为反向转动,一起使劲往中间转,当第一朵棉花被挤进去,而棉籽真的留在外面的时候,马均已经可以交差。 但是马均还嫌不过瘾,方向终于找对了,思路也大为开阔起来,于是大轮带小轮,手摇加踏板。还特意加装了“送棉槽”,比照滚轴的宽度,能够直接将棉花送进滚轴“嘴里”,槽头有漏眼,能将吐出的棉籽漏下去。等刘汉少去检验的时候,只见一个人踩着踏板,前后摇摆,另一个人在送棉槽处负责送棉,由左至右,一朵朵棉花排进去,一刻不停。 刘汉少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轧棉机器是如何演变的,但是眼前这一个,应该能称之为“轧棉机”了。马均一边给刘汉少做介绍,一边还无不遗憾地说,人力有限,要不然他还能让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并且还说要试验跷跷板式,两个人同时带两台机器,比一个人带一台机器省劲……这娃也太狠了,大轮带小轮,滚轴都“嗖嗖”的,要是送棉的人不小心把手伸进去,估计都能出工伤。 机械的材料与动力,已经成为阻碍马均发展的瓶颈,但是这些也不是刘汉少说句话就能改变的,慢慢来吧。看着马均的研究记录,从构思设想、失败总结,到成功经验、设计图纸,再到部件尺寸,使用方法,一切都详详细细,清清楚楚。这些无疑都是最宝贵的资料,甚至直接可以说成“财富”,因为它们将会被传承、发展下去。刘汉少很欣慰。括弧,这话刘汉少自己听着都觉得有点扯,但是真的很欣慰。 工匠农家的老婆、老妈们遭遇了平生第一次集体失业,再也不用手摘棉花籽,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纺纱问题。纺锤与手摇纺车此时已经普及,但是刘汉少对它们的效率不满意,于是又给马均和他的团队下达新任务,研制新型高效的纺纱机。 作为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珍妮纺纱机”的名字,刘汉少还是听说过的,可惜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具体怎么玩,好像就是把纱锭竖着放了?于是把这个“窍门”也告诉马均,至于对他是否有帮助,就不关刘汉少的事了。 这也充分暴露出刘汉少前生学渣小混混的真实面目,否则他就该知道南宋末年,有个叫黄道婆的女人,对纺织机械大力革新并取得丰硕成果。就连马均所制的轧棉机也与她发明的如出一辙,而自己现在正引着马均走上了一条黄道婆之路。 ………… 杜娘不得已,回驻北邙山,不然的话,被外人知道,皇子的奶妈要生娃娃,恐怕会有人来找她谈心。 戏志才进山也有段时间了,一直在当学生,首先要学的自然是汉语拼音和简体字,然后和任红昌学习管理学校、主持日常事务。就连沙妹儿的课,也常常去听,可怜这个自负聪明的娃,变得像个土老帽一样,觉得啥都新鲜。当然了,这个土老帽时期很短,随后便接替任红昌,开始主持学校日常事务。使得任红昌终于如愿以偿,得以回到史侯府,刘汉少的身边。括弧,主要是家里没个女人管,也不行,谁让杜娘忙活“百年大计”去了呢。 史老道自然得跟着刘汉少一起呆在史侯府,可是从前刘汉少想进山,他总是提醒要注意保密啊,影响啊之类的,现在可到好,整天撺掇刘汉少,要么就自己找借口往山里钻。也真难为他,三十大几的人了,别人说不定都当爷爷了,他才开始自己鼓捣产品。 刘汉少呢? 最近也特别关心杜娘,谁让他吃过人家一口奶呢。秋老虎好像比夏天的太阳更毒辣,一层一层的汗,擦都擦不急。杜娘自然穿的也比较单薄,倒不担心走光,可是她现在这个体型,没人扶着,走路都费劲。原本那对兔子显得愈发硕大,也更加跳脱了,真让刘汉少担心,她会不会走着走着,突然向前扑倒。 刘汉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却有一点点羞于启齿,但是为了杜娘,最终还是决定抛却个人颜面,大义凛然地亲自给杜娘上一课。 北邙学校,刘汉少宿舍。 屋里只有三个人,门还虚掩着。 杜娘坐在椅子上,挺着肚子,靠着椅背,却忍不住好奇,扭着头总往刘汉少这边瞅巴。史老道就站在她身边,捏着肩膀捶着腿,要不是身上有那身道袍撑着,一准以为他也是个“木有小丁丁”的。 描描画画,忙活了半天,刘汉少终于大功告成,将画好的几张图推到杜娘跟前,自己又蹿上椅子,坐到书案上去。杜娘已经拿着一张图在看了,却对画上的两块黑疙瘩,几根黑线条不明所以。 刘汉少挪着屁股,凑过去说:“杜娘,这个叫文胸。做好之后,是专门让你们女人戴在这里的。” 刘汉少远远地指了指杜娘那对硕大的兔子,杜娘慎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举着另一张画。 不等杜娘发问,刘汉少连忙说:“这个叫内裤,小名小裤衩或小内内,是穿在胯上的。” 杜娘又慎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好理解,不就是犊鼻裈精装版嘛。其实汉朝那会儿,也有文胸之类的东西,名字叫“抱腹”,可以理解为“肚兜”,主要起到遮掩胸部的作用,“托”与“束”的作用不大,但是有另外一个重要功能:捂肚子。 千万别小看这个“捂肚子”的功能,那会儿就别提什么医疗条件了,感冒着凉都可能要人命,能捂着肚子,就可能会减少着凉、腹泻的几率,所以不管大人、小孩,男的、女的,都可以戴。 杜娘拿的那张内裤图,正好是“月事型”,所以刘汉少在中间画的颜色重,侧边颜色轻。杜娘不解其意,还问刘汉少,那些是不是花纹。 “哦,这个是生理期内裤,中间要加双层,甚至多层,专门让你们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穿的。” 杜娘纳闷地问:“大姨妈?” “就是……” 刘汉少得想一想词,突然一指杜娘的肚子,说道:“就是不怀孕的时候,你们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终于明白了! 杜娘那俩大眼睛睁的,估计比“团团和圆圆”的黑眼圈都大,惊恐万状地盯着刘汉少。然后满面通红,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起身逃跑,可惜一下没能站起来。再一想,不对啊,该跑的不是自己吧?于是又慌忙伸手,一把拽住刘汉少,训斥道:“汉少!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专去做这些污秽事?你这样……” 杜娘数落起来就没完,越说越气,居然还在刘汉少身上打了一下。 这事打根起,刘汉少就带着一丝尴尬,所以才喊着史老道和杜娘一起来。也说不清是为了给杜娘壮胆,还是给自己壮胆。可是刚才杜娘一直表现得极其严肃认真,刘汉少还以为人家是用严谨的态度学习科学呢,反而暗怪自己想法太复杂,灵魂不纯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前生后世之时,看到蹦蹦哒哒的小天鹅,还总希望“鹅的裙子”掉下来呢。 第044章 丁字裤闹出人命 第044章丁字裤闹出人命 …………………………………… 要说这误会闹的,也不全赖杜娘。虽然尊卑有别,她只是个乳母,可是刘汉少最不讲究的就是所谓尊卑,除了偶尔发脾气之外,平时对杜娘好的都能算得上孝顺了。同样,在杜娘心里,也把刘汉少看的和史努比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话说出来也许不合适,但内心是真实而不容欺骗的。 所以,在杜娘心里,无论汉少多么尊贵,多么聪颖,始终改变不了的都是“自己的……小娃!”压根也没想过,自己的小娃,突然有一天,找自己说这些女人的羞于启齿的私密事,让她怎不又羞又恼?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可能就和传说中的“一孕傻三年”有关了。 刘汉少也委屈啊。 合着哥那么热闹地说了半天,您这儿才刚刚反应过来?史老道也一直凑在旁边看图来着,没瞅他给您捏肩的那双手,都变的贱兮兮、不老实了吗?怎么单打哥,不打他呀? “闭嘴!” 突然从书案上蹿下来,刘汉少用力一拍书案,大吼一声。 亲归亲,从另一方面来说,刘汉少的“不讲礼数”也助长了杜娘的胆气,否则,刘汉少做的再怎么荒唐,她又如何敢数落不是,甚至还动手打一下?虽然只是象征性的。 现在刘汉少急了眼,杜娘也立刻端正了自己的态度。闭嘴就闭嘴吧,反正皇子站着咱坐着,到哪儿也没这个待遇。 屋里死寂三秒,刘汉少长出一口气,尽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地架势,又说:“杜娘,我不是在做荒唐事,而是真的为你好。甚至,也不仅仅是为了你,咱们学校那么多女娃,慢慢的都长大了。她们没妈,你就是她们的妈呀!你有责任教会她们如何照顾自己,保护自己。” “妈”这个字好理解,就是“阿母”的意思。 看着刘汉少说的郑重其事,更因为那句“她们没妈”,深深触动了这位母爱泛滥的大肚婆。尽管止不住内心羞臊,杜娘还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咳咳,这是一门很严肃的学问,杜娘你可要认真学啊……” 于是,刘汉少开始了一堂多少有点少儿不宜的授课。什么全罩型、半罩型、长束勒肉型,平角式、三角式、提臀束腰式……各种样式的讲解,以及对女性的种种好处,统统告诉了杜娘。至于具体内容嘛,也只有前生“门外汉”那么一点可怜的理解,加上自己的揣摩,还有信口胡诌。 可是杜娘不知道刘汉少的这堂课里,有多少是真正的知识,又有多少是掺的水分呀。渐渐的竟然被吸引住了,完全忘了责问刘汉少,怎么小小年纪,会懂这些事。最后,还拿起了丁字裤的图样,好学地追问:“那这一个,有什么好处?” 苦想三秒,刘汉少郑重地说:“这一个,能让史老道把你当成仙儿,顶礼膜拜!” 那会儿没有松紧带,内裤也全都得系带……系带丁字裤……前生的时候,曾经当作生日礼物,给她买过一件,结果“小王大兴”差点被勒断了气儿……这课不能再讲下去了! 头一次,刘汉少落荒而逃。 ………… 等到杜娘的样品做出来之后,让史老道进山帮忙鉴定,当天这家伙就没下山,第二天杜娘就要生了。消息传回史侯府,刘汉少慌忙不迭地往山里赶,路上还恶意揣测。 杜娘该不会是被这个老流氓给祸祸了吧?那么大的肚子,他也能下得了手?真真是禽兽……禽兽都不如啊! 来到杜娘门外,这里已有史老道、史努比在场,还有文徽和蔡琰陪着。两个连忙喊大哥,一个跟着喊哥,刘汉少顾不上搭理他们,直接走过去踹了史老道一脚。 史老道正来回溜达呢,被刘汉少踹的一愣。 现在人多了,刘汉少还带着韦光正、任红昌和燕大娃、云大妞他们一大堆呢,也不好开口责问这个老流氓到底祸祸没祸祸杜娘,只能瞪着他再来一脚。 好像明白了,史老道臊着脸,向刘汉少微微摇了摇头。刘汉少不信,又是一脚。 史老道心里话说:难道汉少没看到我的暗示? 刘汉少心里话说:哥信你才怪了! 史老道连忙摆手,刘汉少还继续踹。好在史老道反应过来,知道躲了,刘汉少就追着踹。一旁的大娃小娃们全然不知道这俩人打什么哑谜,不过看热闹的情绪很高涨。 就在一躲一踹之间,屋内啼声大作,这是停战的讯号,也是欢呼的起始。 小娃们也不知道瞎乐呵个啥,都围着史努比道喜,史努比还挺客气,拱手作揖,一一还礼,忙的不亦乐乎。好像傻不拉叽的就只剩下史老道,还有不知该干啥的刘汉少。 不一会儿,一个老媪从屋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报母子平安,还恭喜史老道和刘汉少。史老道还傻着呢,笑的别提多奇怪了。刘汉少纳闷,怎么还带恭喜哥的呀,这里没我什么事吧?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喊韦光正打赏。 韦光正兜里没小钱,掏了个金饼子递过去。老媪也是工匠农家的妇人,不知道是哪家的老妈或者奶奶。虽然汉少平时赏赐不少,也不可能逮谁都塞金饼子啊,如今老媪捧着个“煎蛋黄”,连心尖都乐开了花,就巴望着要是山里天天都能有人生娃就好了。 又不一会儿,又有妇人走出来,说屋里收拾好了,可以进去看孩子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大娃小娃们,“轰”地一下就要往屋里冲,好像听到有谁喊“开饭了,有肉吃”似的。好在韦光正冷静,及时地喝住了燕大娃那几个野小子。 杜娘躺在床上,枕头垫的高高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大概是二胎的缘故,有经验,人也不算太遭罪。 史努比个小,扒拉这别人往前挤。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这就是我弟啊?真丑!” 杜娘抬手一推,就把史努比推了个屁墩,这还真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括弧,不说杜娘体质好,只赖努比没站稳。 史努比二话没说,爬起来就往外走。千万别以为他是生气或难过,这家伙急着去找王闹闹呢。如今俩人打得火热,俨然已有新一代校园恶霸的风头。 刘汉少也看了孩子,老实说,刚生下的娃,都丑!闷罐游泳池里泡几个月,捞出来,那皮儿能看才怪了。可是刘汉少绝不会像史努比那么缺心眼,一说眼睛像杜娘,二说脸盘像史老道,把这个披着道袍的老流氓乐呵的像盛开的大菊花似的。然后,还煞有其事地抱着孩子说:“汉少,给赐个名吧!” “啊?你是娃的亲爹,你不给起名吗?” “能得汉少赐名,是这娃儿的福分。” 起就起,哥给娃起名多了去了,又不是没起过,谁怕谁啊?其实名字早就在刘汉少脑子里蹦哒好了,一秒都不待耽误的,只是要假意沉思片刻,才故作认真地说:“史来克!” 左右看看,史老道和杜娘都没有想打人的意思,刘汉少继续说:“许叔重《说文解字》里说:克,肩也。以肩任物曰克。这是老天给你们送来了一个肩膀。有了努比和来克,将来等你们老了,可就有倚靠,有指望了。” 杜娘听得欢喜,史老道也连连点头,可还是没吐口说个“好”字。 莫非是哥忽悠的力道还不够? 刘汉少做出一副欣慰的样子,继续说:“这个克字,尚有延伸之意,便是无论将来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够克服,能够战胜。” 将来? 将来汉少就是皇帝! 皇帝亲口说我儿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克之胜之,这话还错得了么。 “好,好,好!” 史老道连声喊好,杜娘也忙着道谢,要是这二位能够知晓,前生后世,有一种东西叫电影,并且看过其中两部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拼着谋逆杀头的罪名,也要合伙把刘汉少给揍一顿。 “那……这娃儿的名字,就算定下了?” 刘汉少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定下了,定下了。” 史老道和杜娘连声应承,史老道还喜滋滋地对怀里那娃说:“往后我儿就叫史来克了。克儿,克儿,你听到了吗?你叫史来克,是汉少亲自给你赐的名儿……” 心里忽然抱歉了一小下下,好像有个声音在耳朵边说:“刘汉少,这么捉弄亲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但是,另一个声音却驳道:“痛什么痛,不就是个名儿,至于么?好歹那也是个有名的名儿,总比狗蛋、二孬强多了吧?” 后者言之有理,汉少深以为然。于是,刘汉少暗自赞许自己一番,心安理得地又嚷嚷着:“小红妹妹,你去命人给来克打造长命锁,当作哥的贺礼。” “是,大哥。” 任红昌就在杜娘的床边,转个身,把笔和小本本递给刘汉少,又说:“请大哥给长命锁题字吧。” “笔走蛛蝇”,刘汉少潇洒地在小本本上写下“富贵平安,史来克”七个大字。括弧,“蛛蝇”之意,乃形容汉少的字体。 史老道与杜娘闻之大喜,连谢赏的话都忘了说,只是眼眶湿润,激动地看着刘汉少写字。然后,杜娘才哽咽着说:“汉少,我这两个孩子……” 话未说完,却被刘汉少打断了。 “杜娘,你有三个孩子。” “嗯!嗯……” 杜娘的眼泪终于下来了,使劲地点头应着。刘汉少凑到床边,给杜娘脸上的眼泪抹了抹,还故作严厉地说:“不许哭!还要做月子呢,乱哭对眼睛不好。杜娘啊,你可要赶紧恢复好身体,才能好好照顾我们兄弟啊。”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为毛话从刘汉少嘴里说出来,听着总觉得哪儿哪儿都别扭呢? 第045章 星星许愿打胜仗 第045章星星许愿打胜仗 …………………………………… 当初偷偷接史努比回家,刘汉少看着这娃总觉得心里有份亏欠,好像和他争奶吃了似的。于是便让人打造了一把长命金锁,一面写着“长命百岁”,一面写着史努比的大名。史侯府加北邙山,所有人都知道汉少拿史努比当弟弟看,就连赵云、文聘这样的结义兄弟,还要喊刘汉少一声“大哥”,但是史努比就只喊一个字:“哥”,这是刘汉少特意教的。现在史来克刚一落地,刘汉少便惦记着打造长命锁,这份恩宠,可是独一无二,怎么能不让杜娘和史老道激动? 刘汉少也有刘汉少的想法,尽管当初自己只是吸了那么一小口,现在想想,甚至都记不得那口奶到底是咽了还是吐了,但是之前的“刘小辩”肯定没少吃。而更重要的还在于人活一世,心里得有一些可亲可近的人,否则,即使不当皇帝,也照样是孤家寡人。 史来克是史老道鼓捣出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是不是被提前鼓捣了出来,只有史老道与杜娘知道,或许史来克也知道,只是他不说而已。 尽管刘汉少给很多娃们都取过名,但是史努比和史来克两兄弟的名头,终会响彻北邙山,那简直是一定的。也许,还能响的更远,更远…… ………… 将至岁末,大雪纷飞,山川河岳,银装素裹,却无法使人产生纯洁与美好的联想,只增添了更多的萧瑟,即便是洛阳城也不例外。这雪,更像是为一个末代王朝飘落的挽联。 喜庆的地方大概只有两处。 一处是皇宫,刘宏于西园盖好了万金堂,把国库里的钱和卷扒来的财帛都藏在里边。可惜万金堂盖小了,塞不下,于是又分别藏在中常侍、小黄门这些“木有小丁丁之人”的家里。 另一处是北邙山里,北邙学校的娃们终于有了统一的校服。说出来不知该觉得可笑还是可叹,娃们的校服是一水的老棉袄、老棉裤。 “小立领、直袖筒,宽腰肥裆兜得住。” 刘汉少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她。那个时候,每年冬天她都要给臭儿子做套棉衣、棉裤,即使做好了不给臭儿子穿,也照做不误,似乎就为了体验一下其中的乐趣,并常以此自豪地对刘汉少说:“这是妈妈传下来的本事。” 与汉朝服饰的交领右衽不同,老棉袄是前开直襟,而且还有扣子和扣眼。钉扣眼的时候杜娘唠叨了好久,实在想不通,好好的衣裳为啥非要挖出洞,再给缝上,那不是都成了破衣裳了嘛。扣子更奇葩,那会儿没塑料啊,用金属的费工费力,刘汉少是让人用竹片做的。竹子韧性好,前生有一种“麻将席”,就是把竹片切磨的像麻将大小,穿起来当席子用。现在被刘汉少“借鉴”过来当扣子用,圆圆的,大大的,厚厚的,省得开裂。北邙山里现在有类似车床的机器,手摇和脚踏的都有,往木头上打磨、钻孔的,挺方便。 曾经,她做的都是开档棉裤,刘汉少自然不能让娃们大冬天还露着小丁丁……没有的就更不能露了!所以给改成了合裆前开式,用小皮带扎起来,保暖还利索。里边还有一套秋衣秋裤,仅仅是刘汉少给起了这么个名,其实就是棉布单衣。不过衣服是钻套的,棉布没有弹性,就把领子做的宽一点,高高的,翻下来还能当围脖呢。 史努比是第一个试穿的模特,这身行头往身上一整,利索是利索,精神也精神,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在杜娘眼里,棉袄比短褐还短,摆明了就是穷人家的娃,虽说咱原本也是穷人,只是个奶妈,可咱是皇子的奶妈啊。在刘汉少眼里,说这娃是后世近现代的人吧,他还垂着乱髫,说他是前世古代的人吧,他还冲自己立正、敬礼。 老棉袄的腰身有点宽,看史努比穿着有些逛荡,杜娘随手找了根布条就给扎了起来,这既视感,以刘汉少的学识,根本找不出形容词,当时就把脸捂起来了,画面太美…… 史努比才不管他们怎么想,穿着这一身就蹿出去了,并且立刻受到围观,收获各种羡慕的眼神、赞美的话。后来,直到学校正式发放校服之前,史努比这一身硬是没脱过,一直作为当红明星,引领着北邙山时尚界的潮流。 ………… 别人有的乐,刘汉少没得乐。 张温接过黄甫嵩的平叛任务,却在美阳被韩遂、边章打了个灰头土脸。十一月,某夜,天空有流星划过,尾巴足足有十多丈长,照亮了韩遂、边章的整个大营。 某驴说:“老婆,快出来看星星。” 某马曰:“你可别土鳖了,这是陨石穿过大气层,否则哪来这么大劲?” 某驴又说:“那还能许愿不?” 某马又曰:“能啊!赶紧许愿,陨石别砸你脑袋上。” 韩遂、边章的大营一片恐慌,大家都认为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尽管打赢了仗,占据有利形势,却还是扎一块纷纷嚷嚷着,赶紧早蹿为妙。谁说无知者无畏来着?哎,封建迷信害死人哪! 董卓也得了这个信儿,联合右扶风鲍鸿等人,第二天一大早就赶来给韩遂、边章开欢送会,一阵狂攻猛杀,直接打的韩遂、边章败退榆中。 张温又派周慎率领三万人马追击,参军事孙坚出主意说:“榆中城里没粮,贼人得出来找食吃,兄弟我先带人断了他们的粮道,将军率大军随后接应。贼人又累又饿,肯定不敢跟咱打呀,就得退到羌人腹地。到时候咱们合伙围着他们揍,这个叛乱就可以平定了。” 周慎说:“你娃想的美,韩遂是条老狐狸,会听你安排?咱们分兵,万一中其奸计,被逐个击破怎么办?如今贼人一伙败兵,困守孤城,咱们堂堂之师,把城一围,他们还能飞哪去?” 于是,周慎不允分兵,包围榆中。他不敢分兵,可是韩遂、边章倒敢分兵,驻守葵园峡,反而截断了官军的粮道。周慎怂了,丢弃辎重,慌忙撤军。 张温那边还派着董卓率领三万人讨伐先零羌,羌、胡在望垣以北将董卓团团围住。董卓也没余粮了,就在预备渡河的地儿筑起堤堰,装作要捕鱼填肚的样子。然后,在堤堰掩护之下,撩腿蹿了。等到羌、胡发觉,想追击时,董卓已将堤堰决开,河水挺深,羌、胡也无法趟过河追赶。 这叫什么事? 打胜仗得靠星星许愿,能囫囵着点蹿回来,都比别人败的有面子。可是不管怎么说,董卓的尾巴又翘了起来,觉得自己比别人强的不是一点点。张温以诏书召还蹿丢的董卓,董卓拖拖拉拉,过了好久才来拜见张温。张温想训斥董卓打败仗,可是董卓拿自己“骄傲的战绩”和别人相比,当场顶撞回去,一点没给张温留面子。 孙坚趴在张温耳朵边递小话说:“这娃打了败仗,不怕吃罪受罚,还这么牛叉哄哄的,赶紧按照军法弄死他得了。” 张温说:“河、陇之间,董卓素有威望,弄死了他,西征靠谁啊?” 坚曰:“明公亲率王师,威震天下,何赖于卓?观卓所言,不假明公,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当以时进讨,而卓云未可,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任无功,应召稽留,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成功者也。今明公垂意于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于是在矣。” 温曰:“君且还,卓将疑人。” 孙坚气呼呼地走出大帐,暗恨,一帮不靠谱的玩意! 刘汉少也恨,弄死他得了,留着干吗?真是一帮瘪犊子、小赤佬,信球、哈怂、龟儿子! ………… 北邙山,无名小山头。 刘汉少在这里拜过师,结过义,还审问过史老道。此刻,他又来到了这里。史老道知道汉少喜欢在这儿晃荡,就命人在此修建了一个亭子,可惜,亭子也没名。 亭子里烧着一个火盆,里边不是木炭,而是枯枝朽木,也不知道哪一根还有些潮湿,火苗上冒着不小的烟。刘汉少就站在亭子里,望着远处的山山水水。要是这个时候小黑胖子也在的话,刘汉少想搭他的肩膀,一定不用再高抬胳膊踮着脚。 不知不觉,回到“他们汉朝”已经六、七年了,自己迷茫过,惶恐过,咒骂过,挣扎过,却又不得不接受环境的改变,比如,习惯了出门骑马;习惯了舞刀弄枪;习惯了穿着长袍挂空档……前生小人物,缺乏指点江山,宏图霸业的大气,却又不止一次地下令杀人,刘汉少也不知道自己的血究竟是变热了,还是变冷了。但是有一点,还算清楚,自己要是再这么混下去,只怕董卓就要来摘脑袋了。 戏志才从学校赶过来,站进亭子之后,跺了跺脚上的积雪,忙着伸手烤火。 “汉少,到底啥事,非得跑这儿来说啊?” 言词间毫无拘束,也没多少礼数,甚至还带着一丝抱怨。由于史老道得陪刘汉少常在史侯府呆着,所以,这娃俩月前就已正式被任命为北邙学校常务副校长,全面接手管理学校日常事务。不仅如此,学来的一口倍精话加白话,说的倍儿溜。要么说人家是聪明娃呢,玩啥都学的快。 “志才,你信哥说的话吗?” 戏志才心里话说,汉少,你快别闹了。就你这个忽悠的本事,十句话里能有两三句实话,我都算你是实在人。可是,刚想打趣回去,瞥见刘汉少一脸的严肃认真,也不好过分玩笑。脑袋里一转圈,婉转地说:“我信汉少,你这个人!” 第046章 丁丁冻疼的长谈 第046章丁丁冻疼的长谈 …………………………………… 若是平时有人这么肯定自己,刘汉少一准爽的哈哈大笑,但是今天心事重,没过分夸张,只是莞尔一笑,说道:“好,难得志才信我。那哥就给你讲一讲将来的事吧。” “将来的事?” 戏志才充满疑惑。 “嗯,将来的事!” 刘汉少郑重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差不多再过三年,刘宏就要挂了,哥会当上皇帝,可惜只是个傀儡。太后临朝称制,大将军与中常侍相斗,两败俱伤,董卓会趁机入京,独揽大权。到那个时候,哥这个皇帝不仅会被董卓废黜,连小命也保不住,还会被他宰掉。” 说道这里,刘汉少本想自嘲地苦笑一下,戏志才却突然蹿上来,一把拉住刘汉少,大吼道:“不!你不能死!”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刘汉少吓了一大跳,随即明白过来,敢情这娃是真情流露啊。于是拍着戏志才的手背,假意安慰着说:“乖,乖,不怕不怕哦。哥又没说现在就死,还有三年多呢,这不是喊你来一起想辙了嘛。” “你!你!你!” 戏志才一把甩掉刘汉少“抚慰的手”,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好了,知道你关心哥,别生气了呗。” 脸色苍白,为之气结,戏志才干脆扭过脸,专心烤火,再也不肯搭理刘汉少。其实戏志才心里都快悔死了,亏得自己自觉多智,可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一不小心就掉汉少挖的坑里。也赖刘汉少,哪有人能这么不正经?好好的说着事,就拿自己的小命开起了玩笑。 甭管男人女人,发脾气的时候都不能一味地哄劝,否则越哄越来劲。刘汉少立刻换了一副面孔,绷着脸训斥道:“将你找来,是要共商大事,可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年轻冲动,心浮气躁,让哥怎么放心委以重任?” 敢请这还赖我啦?不过汉少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自己是太冲动了些。 戏志才暗自思忖。 自从最初见到刘汉少,戏志才就知道他非比寻常,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堂堂皇子,史侯刘辩。进入北邙山之后,更是大开眼界,拼音字母汉简字、乘法口诀表;棉花纺布做衣,水泵汲水灌田。那些工匠农家有地种,有活干,人人有饭吃,个个有笑脸,学校里更是养活了上千的小娃。虽不敢说北邙山就像另外一个世界,无疑也是乱世中一处宁静地,难怪蔡邕、卢植这样的名儒大家也会拜服,甘愿窝在小小的北邙山里。 戏志才还很年轻,骨子里拿高傲当个性,看不惯繁文缛礼,不甘与世俗同流,但是胸膛里却满是理想、抱负的热血。要是这个天下都能像北邙山这样,也许称不上盛世,起码是真的太平。所以,戏志才也像北邙山的人一样,认准了刘汉少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不是因为他是皇子,而是因为他能让天下人过上好日子。再所以,戏志才也认准了追随刘汉少,将来能凭借自己所学,一展心中抱负。 当然,北邙山里也有戏志才不敢苟同的地方,比如史老道和其他人所鼓吹,刘汉少是临世下界的什么神啊、仙儿的。尽管有那么多“发明创造”,以及对黄巾的谶纬之言佐证,凭着自己的才智,也解释不了其中缘故,可戏志才就是固执地不肯相信。但是,在山里呆久了,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虽然不肯相信刘汉少是神,却又相信他说的话。 问题在于,刘汉少最大的毛病就是吊儿郎当没正形,喜欢“挖坑埋人”,而且埋的人越聪明,好像他越有成就感。所以戏志才进山之后,自然成了被埋首选,起初没混熟,戏志才只是小心翼翼地躲着坑边,被动挨挖。后来相互了解了脾气,戏志才也开始反挖坑,一见面就斗嘴取乐,好像谁把谁忽悠懵了,就打赢了一场仗似的。 在别人看来,他们有点君不君,臣不臣;大的不大,小的不小,但是这种“挖坑式”的友谊却以近乎疯狂的速度生长起来,牢不可破。到目前为止,戏志才嘴硬,始终没喊过一句主君什么的,但是刘汉少在他心里的位置,已无可取代。所以当刘汉少说自己会死的时候,戏志才信了,急了,吼叫了。不仅是为刘汉少而急,也为天下的运势,自己的抱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能容许汉少出一点差池。 看到戏志才被自己唬住了,刘汉少心情大好,却还是摆出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又沉声喝问:“后边的事,你还听不听?” 戏志才点了点耷拉的脑袋,于是,刘汉少将“自己死了以后”的事故娓娓道来。从另立刘协,到诸侯割据;从三分天下,到立晋代魏;从短暂一统,到五胡乱华。 “你是说,咱们汉人会被胡虏夷狄当作两脚羊活活吃掉?我整个汉家天下,所剩人口,不足百万?” 戏志才又激动了。 大概每一个汉人,听到这样的事情,都没办法不激动。相比起戏志才,刘汉少并没有那么多的“大汉情结”,毕竟前生后世之时,已经民族大团结,学会了相依共存。但是,这并不代表刘汉少可以无动于衷,从整个人类发展史的角度来看,无论如何,能够使一个最为繁盛的民族几近亡族灭种,都是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野蛮的惨剧。 “嗯!” 刘汉少沉重地点点头,重复了一遍。 “所剩……不足百万!” “该死!他们全都该死!” 戏志才暴怒了,倏然起身,一脚踢飞了火盆,斗牛般喘着粗气,在亭子里来回溜达,好像现在就恨不得找谁拼命似的。 火盆飞出亭外,烧着的木柴散落在雪地上,冒出大股白烟。刘汉少静静的看着戏志才,他还年轻,情绪需要渲泄,谁也没有规定聪明人打从生下来起,就必须沉稳,乃至阴郁。 “如果我们不团结,不强大,就只能被生吞活剥,沦为敌人的口食。” 看到戏志才停下身来,双眼通红地望着自己,刘汉少又说:“所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此言一出,连刘汉少自己也感觉到一些沉甸甸的东西,或许就是责任、使命?管它应该叫什么呢,都是从未有过的。仔细想想,似乎自己一直都在逃避,在她身边时,逃避现实;不在她身边,逃避活着;回到汉朝,逃避董卓,即使有心斗一斗,也还是为了逃避悲催的命运。 前生小人物,可以怨天尤人、愤世嫉俗,也可以悲天悯人,大发感慨,却从未想过自己应该承担起什么样的责任,更别提“使命”这样高大尚的词。只有她督促自己上进,劝告自己努力,说的多了自己还嫌她唠叨,嫌她烦。现在想一想,一个男人承担一个家的责任,和一个皇帝承担一个国的责任,是一样一样的。可惜,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却用了很多年,才搞清楚。 不是她抛弃了自己,而是自己辜负了她。 顷刻间,刘汉少泪如雨下。 戏志才早就如鲠在喉,堵的难受,此刻见汉少悲戚,也觉得将大汉未来这样一副重担压在这个小娃身上,实在太过沉重。走上前来,将汉少揽进自己并不宽厚的怀抱,本想安慰一番,自己却不争气地也跟着痛哭起来。 假如戏志才能够知晓,刘汉少此刻模样,全是因为想一个女人,跟他所想的大汉未来,一毛关系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抱起刘汉少,顺手丢山崖下边去。 “汉少,汉少……难道这就是我大汉命数,无可更改吗?” 让个男人抱住,这得多丢人啊。起先,刘汉少向外推了推戏志才,没推动,这娃还真实在,抱的挺紧。后来听到戏志才边哭边问,一下怒了,用力向外一推,顺便踹上一脚。 “什么粗话的命数,哥的命只能自己说了算!我们……都应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也许,这只是发狠的一句话,却使刘汉少散发出磅礴气势,至少,戏志才此前没见过,汉少还有如此威严的一面。只是瘫坐在地,呆呆地怔住了。 “今天喊你来,晓予天机,便是要你发挥聪明才智,为我们自己,为大汉未来,好好谋划谋划,就算是留给你的一次课业吧。” 刘汉少说的那些话,必须要戏志才相信,但是又该怎么解释未卜先知呢?所以,刘汉少耍了个小聪明,直接用“天机”二字,给糊弄过去。不然的话,去解释前生后世,哥骑着小电电抓抢匪,一下被磓到你们汉朝来了?那还不如说自己是神仙,听起来更靠谱呢。 “你还年轻,骤闻恶事,难免心绪不宁,哥不怪你。但是将来,看到董卓之时,如果你还是只会想着冲上去,咬死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那就太令哥失望了。” 其实,刘汉少自个儿有时候就是这么想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刘汉少对戏志才,不像是皇子对臣下,也不像校长对副校长,倒像长者对后辈,充满了老气横秋的意味,偏偏一切还显得那么自然而然。也难怪,刘汉少前生存了三十好几年,如果能加上来到汉朝之后又攒的几年,都四张多了,而戏志才现在才二十出头。 戏志才站起身,很少有地向刘汉少深深一揖,说道:“忠,谨遵教诲。” 刘汉少装作高深地说:“今日之言,唯你可知,此生,你都不得再出口半字。” 废话,为了干翻董卓,哥都快把老底交代了,要是你娃还到处说去,别人都跑来问,哥怎么往回圆? 戏志才神色一凛,慎重地应道:“忠,谨记!” “嗯,去吧。” “是。忠,告退。” 望着走入风雪之中,有些削瘦的戏志才,刘汉少不禁暗想,把自己的小命和大汉未来,系在他的身上,真的能成吗?再想,自己能做好一个皇帝吗?干翻董卓之后该怎么办?哎……自己就别忽悠自己了,说点实在的……这个,真没谱! 走吧,走吧,你走哥也走。粗话的,连哥的火盆都敢踢,这冷风一灌,小丁丁都冻的疼,回去哥也得弄条老棉裤穿穿。 第047章 小汉少落入人手 第047章小汉少落入人手 …………………………………… 没有人知道刘汉少与戏志才在北邙山无名亭都说些了什么,韦光正也只是远远地看见戏志才先生气,踢飞了火盆,然后俩人又抱头痛哭,后来刘汉少把戏志才推开,还踹了一脚,就像闹了别扭似的…… 但是,自此之后,戏志才心里那股子傲劲儿大为收敛,对别人恭谦了许多,自己也变的愈发沉稳。不仅是他,就连刘汉少也发奋图强,勤快了许多,每天不是跟着王越、童渊,舞刀弄枪,就是随着卢植,学习射御军策。可惜啊,天不遂学渣愿,刘汉少还没努力几天呢,就在一次下马的时候,扭伤了脚。 要说刘汉少这些年也够让“大人们”省心了,连感冒、发烧、拉肚子都没玩过,这一回要不是那匹马着急回家,没等刘汉少站稳就往前溜达了两步,也不会扭着。 刘汉少心里那个悔哟,别提了。 那匹马就是当年丢下曹操一个人在墙头,自己先回家的,后来被刘汉少顺手给牵了回来。这货早就有前科呀,可自己怎么还不长记性?总以为曹操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剑是倚天,马是绝影。可是再看看这货,个头儿跟曹操差不多,真怀疑曹操找它,就是为了上下方便。 这货不是绝影,这货不是绝影,这货不是绝影!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可是史侯“坠马受伤”却是大事,就算是宫里责怪下来,被砍头摘脑袋,也没人敢隐瞒不报。好在刘汉少一力承担,把事硬压了下去,还顺便从宫里扒拉回来不少赏赐。哎……不是事的事,可大可小,关键得看上边怎么说,这大概也是权利的“鬼厉”吧。 ………… 史侯府,刘汉少的卧房。 名义上是皇子傅在给史侯上课,其实是刘汉少在和史老道他们商量做单衣校服的事。用棉袄、棉裤当校服,女娃们还好,可是男娃们没过几天,一个个全成了土耗子。棉衣清洗起来费事,也难以晾干,总不能把男娃们全扒光了,塞被窝里,然后由女娃集体帮忙洗衣服吧? 再者,就是最初的校服只分大、中、小三个号,小娃穿衣服大点,没啥,但是像马均、赵云这样的大大娃,如今都跟吃了激素似的,一天一个样,大号校服穿着也紧巴,所以得商量商量,再做加大号的。 一屋子人呢。 卢植说,男娃都有军事训练,摸爬滚打不可避免,应该比女娃多发一套校服;史老道说,山上的棉布是不够用了,想再做的话,只能去外面买麻布;杜娘说,不够用也得做啊,总不能让娃们要么变泥猴,要么变光屁股猴吧?史老道又说,买麻布当然没问题,可是往山里运那么多,怕引起别人注意;杜娘又说,山里的油盐酱醋,吃穿用度,平时运的还少啦?卢植也说,要是汉少钱紧的话,老夫愿意拿些钱财出来……连韦光正这个半哑巴都跟着凑热闹,说棉袄、棉裤太暖和了,能不能考虑给卫士队和北邙营的兄弟们也发一下。 “你闭嘴!” 忽然吼住韦光正,然后,刘汉少又是抱歉,又是急促地对众人说:“出去吧,你们都先出去。大娃,大娃快进来。” 天冷,屋子里一直用火盆熏着,刘汉少扭伤了脚,也一直在屋里呆着,人干燥的像熏肉似的,就得多喝几口水。就这么点事,磨磨唧唧的说了半天都没完,可刘汉少这边已经暗自体验极限,都快要炸膛了。无奈,只得生生把这帮不开眼的全赶出去。大家也看出刘汉少的窘意,纷纷起身退出,杜娘还想留下来照顾,被刘汉少一瞪眼,也忍着笑走了。 刚扭伤脚头两天,刘汉少想解手的时候,就让人将亵器放在床边,自己慢慢挪过去,可是今天不行,形势紧迫,还没等燕大娃跑进来,刘汉少就开始往床边磨蹭了。 “汉少,啥事?” “快,给哥拿……” 刘汉少话没说完,忽然发现云大妞还站在旁边,手里正拎着汉少急需的“虎子”。括弧,虎子就是夜壶。古代人对老虎既畏又憎,所以把夜壶做成老虎的形状,就是希望能够征服它,蹂躏它,尿它一嘴。故此,早先这个玩意也叫作“威”,与畏同音,后来不一定都是老虎的形状了,却有了一个“虎子”的俗名。 “给大娃,你出去。” 刘汉少的话尽量简洁。 “我来吧。” 云大妞居然敢不听话,反而走到汉少身前,屈身撩起了他的袍子。 “您常教导他们说,男儿要顶天立地,建功立业,现在怎么能指使大娃做这些琐事呢?” 一边说一边做,等解开刘汉少裤子的时候,云大妞回头对燕大娃说:“你出去。” 燕大娃傻不拉叽的看了看刘汉少,汉少比他还傻呢,又看了看云大妞,背影,看不见她在搞啥。然后……然后这娃居然一扭身,真的走了,只留下汉少,在床上凌乱。 不管有没有人相信,这些年刘汉少从没让人这么伺候过,在他看来,唯一算得上越界之事,就是吃了杜娘一口奶。也许在旁人看来,刘汉少才是一朵奇葩,无法想象,如果“上人”都不会奴役“下人”,那还是“上人”该有的样子吗?但是刘汉少是从前生后世而来,不会把人不当人看待,假如他真的也这么搞法,不是退化,又是什么? 任红昌伺候刘汉少好几年,最多也就是放放洗澡水,叠叠被子,帮忙穿个深衣、袍子什么的,也一定是刘汉少自己先穿好了里边的小衣。后来任红昌变成了“女中大人”,刘汉少觉得不方便,马上就分房把她给分出去了,改为云大妞“随身”。其实,云大妞现在也已经算大姑娘了,刘汉少正打算把她也分出去,调后边的小妞们跟着,可惜还没来得及,却被她先下手了。 “大丫头,别别别,哥自己来。” “汉少忍得住?要是弄床铺上,不还得我收拾嘛。” 别看云大妞说的大方,其实也满脸通红,强忍羞意。终于,“小汉少”第一次暴露人前,落入人手。刘汉少绝望地闭上双眼,这玩意儿,现在还实在拿不出手啊! 刚才明明都快炸膛了,此刻偏偏又尿不出来,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尴尬的气氛迅速蔓延,刘汉少和云大妞,谁也不敢吱声。就看见一个人跨在床边,摁着床,闭着眼;一个人屈身在前,拎着虎子,扶着“小汉少”,这究竟是香艳,还是诡异啊? 云大妞平时习练剑术,小手有些茧子,并非柔若无骨。刘汉少感觉到了,再想想杜娘的兔子,没准之前的“刘小辩”就是被它们闷着给送走的,才让自己有了可乘之机。 哦咧个去,怎么“小汉少”好像蠢蠢欲动啊? 大惊之下,生理现象终于战胜了心理因素,一股强劲水箭,激射而出。云大妞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不由得小手一抖。刘汉少更惊恐了,心里话说,你倒是扶稳当啊,尿外边了算你的,算我的? 好在水箭虽强,不持久矣。 末了,云大妞居然还知道扶着“小汉少”晃了晃,然后才帮刘汉少收拾停当,拎着虎子匆匆走了出去。刘汉少长出一口气,扑倒在床上,悲切地想着:没脸见人喽,居然被一个初中生捏住了把柄,往后让哥还怎么出这个门,怎么在人前混啊? 不一会儿,云大妞又匆匆走进来,边走边说:“我和卢师他们说,您脚伤未愈,有些疲累,让他们先散了。” 嗯,这事办的贴心,哥现在确实不想再见到他们……不想见任何人! 云大妞神色平淡了许多,却还是掩不住一丝羞意。 “汉少,我打些热水,给您擦擦身子吧。” 怎么着,得寸进尺,占便宜没够啊? “好几天没清洗,都有味了,您肯定也不舒服。” 云大妞越说越自然,还调笑起了刘汉少。 那是哥自个儿愿意臭的吗?哥现在好歹也是伤残人士,你就没点同情心吗? “放心,我多摆几个火盆,把屋里熏的热热的,肯定冻不着您。” 别跟哥提火盆! 内心戏再丰富,可是话不说出来,别人也知不道呀。刘汉少一直呆傻无语,云大妞还以为他默许了呢。向外一吩咐,二妞、三妞她们几个随即走了进来,有的端着火盆,有的拎着热水,还有的拿着给刘汉少换洗的衣物。 无量天尊,哦咧个去,你们还想组团卡油不成? 要不是脚伤未愈,刘汉少恐怕要再次落荒而逃了。所幸,云大妞体己,知道汉少面皮薄,准备好一切之后,便把二妞、三妞她们全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下自己亲自剥这只小肥羊。三下五除二,刘汉少便恢复出厂设置。浴桶离床边还有段距离,何况现在要汉少自己往浴桶里跳,也是不便。于是云大妞双臂一叫劲,直接把光溜溜的刘汉少抱了起来,转身走过去,放进了浴桶里。 好吧,哥承认你是练武的人,可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女汉子啊? 绝望已过,刘汉少已经彻底放弃了自己,紧闭双眼,随云大妞乐意,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去吧。一双小手轻柔地穿过发根,搓洗着后背,还别说,热水这么一泡,就连肿胀的脚脖子似乎也舒服了许多。 要么怎么说“躺着容易立身难”,只这么一次,刘汉少便习惯了这样的腐化堕落,再也不肯和赵云、文聘他们一起光屁股下河沟。至此,云大妞成了刘汉少身边最“近”的人,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第048章 北邙山里的春天 第048章北邙山里的春天 …………………………………… 中平三年,公元186年。 北邙山里也已春暖花开,处处展示着勃勃生机,洛阳城下依旧萧瑟,只是能熬过冬天的穷苦人,不用再被冻的浑身发抖。 春二月的时候,江夏兵赵慈叛乱,杀死南阳太守秦颉。两年前,时任江夏都尉的秦颉,临危受命,继任南阳太守,为平定南阳黄巾,斩杀过渠帅张曼成、韩忠,立下赫赫战功。哪曾想,仅仅过去两年,自己便不幸身死。要说赵慈也是秦颉由江夏带去南阳的老人,究竟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整死秦颉,已不得而知。也许,仅仅是大厦将倾的必然吧。 随后,刘宏又大赦了一回天下。 再随后,居然任命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 刘宏命赵忠评定讨伐黄巾的功劳,有人对赵忠说:“傅燮先前在讨伐东路黄巾时,一日擒三帅,却未被封侯,大伙都挺失望。如今将军您了亲自负责这码子事,应该给人家一个公道。” 赵忠还挺识说,派他的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去向傅燮卖好。 赵延对傅燮说:“只要你肯承家兄的情,意思意思,封个万户侯跟玩一样。” 傅燮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论,命也。傅燮岂求私赏哉!” 赵延回去把傅燮的话一翻,赵忠听的咬牙切齿,可是顾忌着傅燮的名头,不好明着挖坑,便打发他去做汉阳太守,赶出了京城。 ………… 纺纱机终于研制成功,纱锭果然是竖着放的。天才的天赋还真不是吹嘘,刘汉少帮马均捅破一层窗户纸,马均就能比刘汉少看的更远,更准。从双股线齐纺开始,到四股、八股成倍地增长,最后定型的是十二股齐纺,也是因为机械材料与动力所限。 可怜的……工匠农家的老婆、老妈们,遭遇到了第二次集体失业,唯一能安慰一下的就是她们还可以改行去织布。以前纺纱效率太低,几个人纺纱都供不上一个人织布,现在全反过来了,织布的效率明显缓慢。 马均似乎也对纺织机械玩上了瘾,这边刚刚得到刘汉少对纺纱机的肯定,立刻提出要改良织布机。历史上,原本也是马均改良的织绫机。织绫机属于织布机的一种,能够织斜纹、花纹。括弧,也就是说织绫机织出来的都是高级货。当时的织绫机,五十条经线有五十蹑,六十条经线六十蹑。再括弧,蹑就是操纵经线的脚踏板。马均便是将织绫机一律改为十二蹑,大大提高功效。 任由马均顺着这条道一直跑下去的话,也许将来的历史上会出现一个比黄道婆还大大有名的“马道婆”,但是刘汉少可不想马均只玩这些东西,都说勤能补拙,可是勤快补不了天才啊。 “均儿,给你的纺纱机起了名没?” 马均诧异地问:“纺纱机不就是纺纱机,还要什么名字?” 看看,一点品牌意识都没有,知识产权要保护啊! “均儿,这种纺纱机是你研究发明的,能够利国利民,甚至载入史册。但是,此前有纺锤、纺车,往后可能还会有更精良的纺纱机。那么,如何让千百年以后的人知道,哪一种是你发明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给它起个名字。要不,就叫马均纺纱机?” 马均从来没想过,自己就是按照师傅的吩咐,研制了一下纺纱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功绩。脸上的表情真是变化万千,一下茫然;一下惊讶;一下狂喜;一下又突然红了,最后,居然否定了刘汉少的提议,试探着问:“师傅,要不……就叫齐齐纺纱机,如何?” 齐齐就齐齐,只要不叫珍妮,刘汉少都没意见。再者说,相比起手工纺纱,机器纺出的纱线的确是均匀整齐很多,“齐齐纺纱机”也算名符其实。 “好,好名字!咱们能够纺出最整齐均匀的纱线。机器是你发明的,就像你的孩子一样,自然以你起的名字为准,就叫齐齐纺纱机。” 刘汉少先对马均的意见加以肯定,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均儿,以后纺织机械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交给你工作室里的其他人,你看谁负责接手,比较合适?” 刚说完好,就撤自己的职? 马均大睁双眼,瞪着刘汉少,还以为自己违拗师傅的意思,给纺纱机乱起名,惹恼了师傅呢。 刘汉少也看出马均是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说:“别紧张,师傅是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去做。” 马均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想了想,忽然脸又红了,期期艾艾地说:“师傅,苏……苏齐……可以接手。” 刘汉少还以为马均结巴的毛病又犯了呢,正想上去抽一嘴巴,忽然听到马均说出的名字。 这个名字刘汉少可是知道啊,还是自己给取的呢。 苏齐是个女娃,刚来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凭着大高个,混了个小队长。小队长当的也不突出,倒是个头慢慢窜上来,那俩大长腿,好像从肚脐眼开始,就分岔了似的。 所谓美女,最主要的还是初见之时,是否能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任红昌倒是三国第一美女,历史上四大美女之一,鼎鼎有名的“闭月”,可是整天和刘汉少呆在一块,刘汉少也早就习惯了,觉不出来美到了哪。苏齐算不算是美女,先不说小模样有多俊秀,单是这两条大长腿,就让人无法忽视。 可惜,这么一位妥妥的“第五美女”,文不成、武不就,琴棋书画没兴趣,偏偏喜欢上了鼓捣机械,是马均那个工作室招揽的第一个女娃。好好的一双嫩手,打小就又磨茧子又起泡的;好好的一副身段,整天不是一身油污,就是满身木屑。 让人将苏齐喊来,进门报告“校长好”,就这仨字,让人听着都跟喝了山泉水似的。可是敬礼的时候,正好摸到脑袋上有朵小刨花,顺手摘下来,有点尴尬地笑笑。另外,这天都回暖了,单衣校服也发下去了,她还穿着一身棉袄校服。即便如此,仍掩不住身段玲珑,胸前凸起,就算任红昌在此,也要避让三分。 是不是他们搞科研的,都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整成现在这么一副傻大妞模样……刘汉少想哭,这算不算暴殄天物? 落差太大,小心脏受不了,刘汉少想着赶紧把事一说,打发苏齐回去。没想到苏齐听了之后,也期期艾艾地想拒绝。一方面是对自己没信心,怕自己能力不足,另一方面,好像神色之间,还透露着不愿和马均分伙的意思。 汉朝那会儿结婚早,十三、四就谈婚论嫁。不说别人,就是历史上的“自己”,挂的时候才多大呀,就已经有唐姬了。 怎么好好的会突然想到唐姬? 过来年儿马均就实打实的二十岁,苏齐也该十七岁,再拖下去,他们这帮大大娃,都算是剩男剩女了。先前刘汉少根本没想过这回事,现在就算是想到了,可是在他眼里,这也就是一帮高中生、大学新生,谈婚论嫁真的合适吗?另外,苏齐,你说你一个高中生,胸口藏那么大俩兔子,真的合适吗? 哦……原来“齐齐纺纱机”还有一层含义呀!看样子,北邙山里的春天,是真的来了。 乱,忒乱! 最终,还是刘汉少拍板决定,由苏齐领队,继续研制纺织机,马均另作任用。 ………… 其实,汉朝当时的纺织业还是相当发达的,尤其是斜织机,更是遥遥领先于世界。但是,这样的发达,主要是服务于权贵的,比如多综多蹑,提花织机,能够织造各种花纹绫锦,工艺复杂,大概两个月才能织一匹。 布料纹路大致可以分为平纹、斜纹、缎纹三种,其中以平纹最为简单,属于生活用品,而缎纹则最复杂,可以搞出艺术品。刘汉少想让更多的人穿暖,肯定不能带着他们搞艺术,所以,要苏齐改良研制的就是最基本的平纹织机。 对于这一方面,刘汉少也没多少知识,只是提点苏齐,可以弄一个叫作“飞梭”的东西,左右打来打去,飞梭越快,织布的速度自然越快。 马均好好的一个工作室,被刘汉少一会儿功夫,给拆了个七零八落。不仅苏齐开始领队,其他人也按照各自的专长与兴趣,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有的团队继续研究木质机械,有的团队则更多地关注金属,甚至有的团队搞出了剪刀、推刀、指甲刀。 汉朝肯定有剪刀啦,但都是交股铁剪刀,名曰“铰刀”,一根铁条挝过来,再交叉回挝过去,像个阿拉伯数字“8”的造型,不过一端是剪口。而现在的研究团队,按照刘汉少的提点,制造的剪刀,和后世一样,更像“X”型。 别看指甲刀是个小玩意,但是方便实用。现在学校的正副中队长们都配备着一把,每个月定时让娃们剪指甲。括弧,先别说这么多人合用一把指甲刀,卫生不卫生的问题了,能顺溜地把长指甲剪下来,就是进步。 以前中队长管理娃们,喊一喊,打一打,现在人家不一样了,好歹也是“带刀队长”,腰里挂着指甲刀,俨然成了身份的象征。 可是……连头发都不让剃,做出来推刀有毛用? 别管有用没用,能做出来就先留着,哪怕将来专门用作剪羊毛呢。推刀中间有一个弹簧,剪口也比剪刀多十几倍,这就是发展,就是进步! 一个工作室分成了多个团队,一个马均带出了一群小怪物,他们正以几何速度分裂、生长,或许将来有一天,刘汉少可以恶趣味地问一问那些“歪果仁”,你们有多少个师,够不够换哪? 地049章 就是说咱先猫着 地049章就是说咱先猫着 ……………………………………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最近的戏志才,因先知大事而心事重重,还是预晓天机而神神叨叨?经过一段“见谁都不搭理”的闷蛋日子,戏志才突然变的越来越像个“正常人”,别再说什么高傲、讥俗,供销社门口看见谁家的老婆、老妈买东西重了,他能帮忙拎着,校园里边看见哪个娃挂着鼻涕泡,他能用自己的袖子去擦。 这哪还是戏志才啊,这不是北邙山好心肠么! 从蔡伯喈到供销社社长,从高大尚到校门口站岗的兄弟,没有戏志才套不近乎,摆不平整的。就连韦光正这个半哑巴都忍不住向刘汉少递了一嘴:戏忠在山里攒名望、刷人气,都快赶上汉少了。 可是刘汉少根本没把这句话放进耳朵里。自己不能常在山里,那边需要个“话事人”,遇事才能领着大家,知道该干吗。何况戏志才的改变他也看在眼里,俗,但是“俗的可耐”,都快赶上当年校门口闯荡江湖的自己了。只不过……刘汉少也不知道戏志才究竟想干吗。 “刘宏的身体最近怎么样?” 时隔几月,戏志才主动要求,再次与刘汉少密谈,没想到见面既不问安揖礼,也不关心刘汉少的脚伤,上来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并且,话里全无敬意,显然没有把汉少的这位便宜老爹,皇帝陛下放在眼里。 “坐那儿不挪窝,时候长点就冒虚汗。” 实话说,刘宏才刚刚三十岁,本该正是盛年之时,可惜从十二岁当上皇帝开始,就学会了掀宫女裙子,如今早就虚的像飞走了“知了”的“知了猴”,就剩下一个空壳了。再加上坐也是跪坐,好好的人“坐”时候长了也受不了啊,何况一个知了壳呢。 “将来汉少是想在老房子里修修补补,凑合着住几年就得,还是盖新房子,娶媳妇啊?” 这话问的几近直白,其实戏志才最主要的问话还是第一句。他当然不是关心刘宏的身体状况,而是为了试探刘汉少的反应。当初刘汉少向他说“将来的事”的时候,就直呼刘宏其名。“子不言父名”,这是大不敬,可当时刘汉少只是顺口一句,戏志才要确定这是汉少的无心之失,还是别有深意。 果不其然,刘汉少对于戏志才直呼刘宏其名,也毫无不良反应,使得戏志才暗自欣喜,问出第二句的同时,几乎已经确定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能盖新房,娶媳妇当然好了,可是哥有那个本钱吗?” “有!你当然有!” 戏志才忽然亢奋了一下,又强压着内心的激动,继续神神叨叨地问了一句:“汉少以为,杀几个木有小丁丁的阉宦,能使这天下平定吗?” 刘汉少终于失去了耐心,没了陪戏志才玩莫测高深的雅兴,直接上去踹了一脚。 “有话直接说,有屁使劲放。再敢跟本侯爷装那个啥,信不信本侯爷让你先变成阉宦?” 戏志才脑门黑线,急忙说道:“留着!咱们得留着董卓。” 这一回刘汉少是真的不懂了,自己整天琢磨着怎么收拾了董老糙货,为毛戏志才偏偏说要留着?还好,戏志才不敢再拿架,不等刘汉少发问,自己就嘚吧嘚吧起来。 “刘宏亡故,汉少登基,可到时候您也就是个傀儡皇帝,当着有啥意思?外戚与十常侍相斗,是朝堂不幸,却是汉少您的机会,他们都死干净了,您才没有了肘掣。可是那个时候,您就能压得住整个朝堂吗?也不见得!诸王大吏、世家豪族和朝堂都有千丝万缕的干系,恐怕您最多也就是接手一座破房子,想动谁都不容易。只有将董卓放进洛阳,像恶犬一样把他们都咬死咬伤,咬断咬乱,您再站出来,大发虎威。那个老糙货不是还妄想废掉您吗?那时,便是除国贼而震天下的最佳时机!然后盖新房,娶媳妇,谁还敢置喙?” 这是要破后而立的节奏啊,难道哥就是钓董卓那个老王八的小鱼饵? 刘汉少偷摸瞅了一眼戏志才,这娃已经兴奋地眼冒精光,满面通红。看样子是真把哥也豁出去了。 “不敢置喙……就怕他们嘴上不说,背地里也不会听啊。到时候哥娶媳妇,请他们喝喜酒,都没人来,该怎么办?” “没关系。除掉董卓之后,咱们当迅速收服凉州铁骑,为汉少所用,随后坐拥司隶,平定凉、并,如此便可手握三州。届时,听话的就文着来,不听话的就武着来,谁要是胆边生毛,敢扯旗造反,就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老大,是大汉的皇帝!” 这句话没把刘汉少的士气鼓舞起来,反而“噗嗤”一声笑了。 “志才啊,满天下都是扯旗造反的,难道你看不见吗?” 戏志才轻蔑地说:“那怕什么?只要咱们能坐拥关西之地,就算全天下都是反贼,难道汉少还没有信心,相仿先秦,横扫六国吗?老虎不发威,他们还当汉少是哈喽……哈喽啥来着?” “哈喽凯蒂?” “对!就是那玩意!” “对个屁!” 给哥挖坑还说的这么掷地有声。 刘汉少很想假装生气,上去再踹戏志才几脚,但是心里乐开的花已经挂在脸上。老实说,刘汉少打根起就对“短命皇帝”没兴趣,至于“傀儡皇帝”,就更没兴趣了。要是当了皇帝还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行,那还有啥意思?所以,破后而立的策略是符合刘汉少心意的,但是先前他不知道具体该怎么破,又如何立。 很多时候,刘汉少不讲“礼”,却又很想与汉朝这些牛牛们讲讲“理”,偏偏牛牛们一个个的都很讲“礼”,却没有人与他讲“理”。就像洛阳肃清太平道那会儿,刘汉少气的想上街杀人,可是连应该杀谁都不知道,戏志才的话也使他终于明白,往后,谁要是敢跟哥不讲“理”,哥就给他来个不讲“礼”! 让刘汉少日夜担惊受怕的董卓,如今在戏志才口中,变成了一只鸡。杀鸡儆猴,收兵占地,你们不拿哥当皇帝,哥就当个山大王给你们看看……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条烈焰铺成的路,不仅照亮了远方,也燎的刘汉少血脉贲张。 于是,刘汉少极其嚣张地仰天狂笑,似乎自己已经干掉董卓,成为一方霸主,不可一世。 “好!志才之策,靠谱!快说说看,咱们现在该做什么?” 看到刘汉少心情美丽,戏志才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和刘汉少的嚣张相比,戏志才的笑容就显得……斯文、内敛?猥琐、献媚?反正是真的有了几分狗头军师的气质。 “咱们现在什么也不做。” “嗯?” 刘汉少疑惑地盯着戏志才。 戏志才连忙解释说:“以汉少现在的身份与实力,很难有大的作为,搞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反而容易引起旁人注意,说不定还会招致变数。与其如此,还不如什么也不做,老老实实地等着当傀儡。只要您登上帝位,便是天下正统,有了大义之名,到那个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刘汉少深以为然,点头说:“就是说……咱们先猫着?” “猫着?” 戏志才一时没整明白,还自作聪明地瞎琢磨,敢请汉少还真把自己当哈喽凯蒂啦?不禁哑然失笑,纠正道:“应该是虎着!” 粗话的,幸亏这娃说的是“虎着”,要是“虎子”的话,就把哥变夜壶了。由此亦可见,戏志才虽然上山之后,用劲研究了倍精话,但是还没达到“倍精”的程度。 “哈哈,都一样,都一样。” 傻乐呵一阵,刘汉少忽然有些感慨地说:“志才果然有才,哥瞎忙活了七八年,也理不清楚个头绪,交给志才才几天啊,便整出一条光明大道……吾得志才,如得狗头军师啊!哈哈……” 这番话倒不是刘汉少谦虚,仅仅说了句实话而已,可是他却忘了,七八年前他应该还是个三四岁的小屁孩。假如真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屁孩,就琢磨着谋朝篡位,改天换地,如果这都不算仙儿,那就只能是妖儿了。 戏志才能不动声色地听完这些话,也足以证明小心脏的强大了。不过,他也是由衷地佩服刘汉少,因为正是有了北邙山做样板,才让他看到了天下的希望。他从没把刘汉少当成仙儿,却似乎又不自觉地将他当成了指引或者支柱之类的玩意。 “为毛是狗头军师?” 戏志才有些不满地嘟囔。 “你要是不喜欢,说成猫脸也行啊。” 想给戏志才偷偷挖“暗坑”,实在不容易,所以很多时候,刘汉少都简而化之,直截了当地挖“明坑”,要是再往前进一步,那就等于破口大骂了。反正就算戏志才再“没规矩”,也不敢和刘汉少对着骂。对于这种撒泼无赖式的“战斗方式”,刘汉少还给它起了个相当时髦的名儿,叫作“实力碾压”! 戏志才脑门黑线,面对刘汉少这种实力碾压,他也无招破解。要想实力超过汉少,那自己就只能当皇帝。可是,自己当皇帝,不就等于给汉少当爹……这种想法仅仅在脑袋里闪一下,就差点把自己吓尿了。 为了改变被动挨骂的局面,戏志才及时岔开话题,继续又说:“其实,这些年汉少所为,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山里不仅养活着众多的工匠农家,更有这上千的孤苦孩童,他们将来必是汉少一大助臂。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忠才想着,咱们能出其不意,弄死董卓……” 原本戏志才是想委婉地拍拍刘汉少的马屁,省得他总惦记着碾压自己,可是说着说着,似乎把自己也忽悠住了。 戏志才淡淡一笑,问道:“汉少,您可知道,自己最令戏忠拜服之处?” 刘汉少一时没敢接茬,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啥可让人拜服的,该不是这娃又来给哥挖坑了吧?于是呆呆地盯着戏志才,心里话说,你要敢说因为哥长得帅,哥就敢把你的脸踹花。 “因为汉少说过,要把人……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