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线天,石洞。 层层红罗帘帐坠挂,满室的云烟缭绕,时不时传来水滴叮咚之声,回荡在石洞里,宛如动听的音符。 女子脚步浅浅拨开眼前的云纱罗帐向着里面轻轻走去,很快,她的身影站在了一汪清泉前,泉水之上,烟云袅袅,水汽氤氲,一阵阵的暖气随风扑面。女子神情冷淡,捏着衣领的手一松,身上的红衣便落了地,露出她一身肌肤如雪,她身姿娇小玲珑,抬起脚来,走入池水中,慢慢的,向着池水中央游了过去,有人等在那里。 女子游了过去,娴熟的靠在了那人胸前,没有想象中的娇羞,也没有想象中的愤怒。 男子青丝秀发如黑色瀑布倾泻在两肩,他眉心一点红梅,在绝美的脸上更添了几分妖艳。 男子伸出手来揽住了女子腰肢,紧闭的眼睁了开来,那是一双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赤瞳,他目光平静,低头望向怀里的女子时眼里露出丝丝柔情,然而却见女子侧过脸,冷声说道,“我讨厌你这双眼睛,我不要看到它” 男子听了,淡淡一笑,他撩起水来拂过女子肩头,“连柯,你总是要适应的” 女子听了,身体一颤,她说道,“你已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西门倾夜,你以为我会真的留在你身边?” 男子正是如今江湖武林的公敌——大魔头西门倾夜。 西门倾夜听了,又是一笑,“当真如何,不当真又如何?骗自己总好过心里空荡荡的绝望” 冷连柯听了,咬了牙不再吭声,他就是这样,总是一句话就能轻易扰乱她的心神,然而,到了现在,他以为她还会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吗! 片刻后,西门倾夜抱着冷连柯上了岸,里面是一方床榻,他替她认真的擦干了身上的水,抱着她一步步的往床榻走去。冷连柯自始至终靠在他怀里没有抬头。 他将她压在身下,点点轻吻落在她脸上,她闭了眼睛,任凭他动作,却猛然觉得嘴上一疼,她疼的低低叫一声,怒目望向他,“西门倾夜,你咬我?” 他见她睁开了眼睛,露出一抹得逞的笑,“连柯,你若是再敢闭眼,我就再咬你” “无耻”她骂道,一手摸向他胸前,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上伤痕累累,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她冷笑一声,手指轻轻一勾,指甲划过肌理,又新添一道血痕,“西门倾夜,你说,你到底造了多少孽才会让自己的身子饱受摧残成这样?” 听她说的淡然,他猛然觉得心口泛起一阵阵的疼,他将她往怀里一拽,发狠似得,“连柯,你可是忘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 她一声娇呼贴在了他身上,“是吗?我忘记了”她淡淡说着,手指又向右缓缓划过,然后停留在他心口处,“这里,也是我伤的?”她问道。 看来,她又是不想让他好过了,他索性抱了她在怀里,躺下,他说道,“连柯,你想要做什么,说吧!” 冷连柯一双眸子浮现惊讶,“我要的东西,我说了你会给我?” “嗯”他何曾没有给过她她想要的,只要他能给,就算是他的命,他也愿意给。 “刺樱剑”便听她急急说道,似乎已经极其不耐烦了,“西门倾夜,我的刺樱剑在何处?” 果然是这个! “三天,给我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告诉你它在哪里” 然而话刚落心口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刺入,骤然的疼痛袭来,他低头看去,就见冷连柯趴在他胸前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正在慢慢的往他心口刺入。 她冷声道,“西门倾夜,你再不告诉我,你连三个时辰都没有了,哪来的三天?” 心里的刺痛却比伤口处的疼来的更猛烈,“连柯,你就这么急着想让我死吗?” 回应他的是刀刃无情的更深一寸。 西门倾夜静静盯着冷连柯,片刻,他无奈妥协,他明白这个女人永远是固执的,“好,连柯,你若陪我去趟蝴蝶泉,我就告诉你,刺樱剑在何处?” “不可能”冷连柯无情拒绝,握着匕首的手用了力,便又深入几分,她道,“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进得药王谷?” 西门倾夜笑了,“连柯,如今这江湖都是我的,区区一个药王谷,我又有何进不去的?”见冷连柯仍在犹豫,他又说道,“连柯,即便你今日真的将我刺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告诉你剑在哪里的” “卑鄙!”冷连柯怒道,但也只能妥协,“好,那我就答应你” 说完,手里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思索一下又问道,“不过,西门倾夜,我还有一样东西想要问你” “你说吧!” “碧血珠在哪里?” 西门倾夜目光深沉落在她脸上,“你想救的人已经死了,你还想要救谁,凤西君?” “与你无关” 他叹息一声,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宠溺中又带上了笑意,“不管你信不信,连柯,它并不在我身上” 血染红了他的胸前,也染红了她的手,她听了惶然松了手,这才发现手指近乎颤抖,差点,她就真的杀了他! 她不再看他,翻起身子,就要下床,却被西门倾夜倾身又抱了回去,他无视心口凶器,抱住了她,“连柯,你答应我之事,可还没有做到!” 意思已经很明显,冷连柯吃惊中带着不可思议,“西门倾夜,你竟然,还想要……可……你这个样子……” 然而话未落,就见西门倾夜挥手拔了匕首,他连点胸前穴位,他拉着她身子入怀,翻身,再一次将她压在身下,他仰天大笑一声,“连柯,你可知有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的笑声中自有几分不知死活的邪魅,冷连柯怒目瞪着他,脸上却不争气的红了。 红罗帐在西门倾夜挥手间,纷纷落下。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第一章,不打不相识 江湖。 一个扑朔迷离的江湖。 一个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江湖。 一个神秘莫测,明争暗斗,身不由己的江湖。 缘何而起,缘又何而落?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邪教——玄天一门,一夜陨落,被人铲除殆尽;曾经名噪天下,硬闯凌封崖的武学奇才西门醉玉死而复生创立倾城山庄;而曾经以维护正道苍生为己任的玖宫岭离奇消失,不知所踪。 江湖传闻一件又一件传来,有人笑,有人忧,也有人无视。 然而很快新的武林盟主上任的消息传出,众人的目光又落在新的武林盟主身上,那些往事如风一般一件又一件被人遗忘了去。 新的武林盟主——落霞山庄的庄主——傅照雪上任。 如今的江湖不再是以前的江湖,新的江湖又开始上演新的传闻。 ………………………………………………………………………………………………… 幽黑的深夜,月光透过层层木叶流泻而下,落在地面留下斑驳的碎影。 微风轻轻吹拂着,空气中飘来几缕花香,不远处的山谷之中传来流水淙淙的声音,婉转而动听。 在这样宁静的夜晚,从一片暗黑的竹林里却突然冒出四个行踪诡异的人来,其中三个是黑衣蒙面人,站在最前面的白衣人显然是他们的首领。 四个人静悄悄的躲在一旁竹林里,明显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不一会儿,就见一个穿着青色衣衫的小小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月光下。看长相似乎是位小少年,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即将来临的危险,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前走着,偶尔抬头去看一眼夜空,嘴角露出轻轻的笑意。 很快,小少年离竹林越来越近。 白衣人冷冷看着小少年的身影,对着三个蒙面人吩咐道,“就当娘娘仁慈,留他一条全尸,去吧!” 三个蒙面人听了,蹭蹭拔出身上的大刀,快速朝着小少年的方向潜行而去。白衣人则是身形一跃,飞向了一棵竹子枝头立足站定,优雅的望向远处的情形。 一阵微风吹过,竹叶翩翩然随风滑过小少年的脸颊,小少年的脚步停了停,他的目光清澈,望向竹林的眼神顿了顿,然而很快,小少年又仿似无异,大摇大摆的朝着竹林走了过来,边走还边轻轻哼起了歌谣。 三个身影蓦然从竹林里窜了出来,一把大刀朝着小少年当头落下,那刀上刻着明显的月牙痕迹,小少年早有防备闪身灵巧的躲过,他往后退了几步,看向对面的三个人笑了起来,“果然是娘娘派你们来的,不过,就算陪我练武,三个人,未免有点太多了吧” 对面三人一声不吭,再次朝着小少年攻去。 他们的刀法犀利狠绝,刀刀致命,几招过后,小少年的眼眸已不似方才的淡然。 他闪身躲过几个致命攻势,然而对方身手矫健人手又多,当一刀朝着他胸前划来时,已然躲闪不及,他立即侧身,那要中胸膛的刀划过左肩溅起一串飞花。 肩头的疼痛让小少年的目光冷了又冷,他冷然看向对面,“看来不是娘娘派你们来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仍旧不发一言,而是齐齐相望一眼,几个眼神交流之后,又继续攻向小少年。 眼见形势不妙,小少年在其中一人攻向他时,从地上一跃而起,随即像个小猴子一样竟是连踩三人的脸跳向了他们的身后,落地时,脚下再也一刻不停,迅速朝着远处流水传来的方向逃了过去。 三个人被踩的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快追!” 小少年捂着肩头的伤口努力的飞奔,经过的地方留下一串一串的血花,渐渐的,体力开始有些不支,由于血流不止的原因,眼前也开始模糊。 看到眼前潭水的那一刻,仿佛见到了一线生机,小少年咬了咬牙,只要坚持到躲过他们的追击就好,这样想着,纵身一跃已是跳了下去。 却不想,刚才情急,他根本来不及细看,如今跳下来了,这才发现面前赤裸着一位少年,他整个身子泡在水中,只微微露出锁骨和肩头,一头流水似的秀发绑在身前垂落,而那双好看的眸子幽黑如泼了浓墨,正定睛望着他,平静没有波澜。 小少年想也不想摸出怀里的匕首横在了那人脖子上,他警告道,“不想死的话,最好给我乖乖闭嘴,听到了吗?” 那人只是轻轻的皱眉,看上去对小少年的态度有些不悦,然而并没有开口说话。 小少年以为自己的威吓很有效果,满意的收回了匕首,又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这才再也忍不住的看向肩头的伤口。 隔着衣服看不太清,然而猜也猜得到伤口到底有多深,那一刀如此厉害,如果真落在了他的胸膛,说不定他的命就真的交代在那里了。 可是,伤口泡在水中,一阵阵钻心蚀骨的痛不断的袭向小少年的神经,他即便咬紧了牙关,还是痛的眼角落下泪来。 “要先止血才行”突然听身旁那人开口说道。 小少年瞥了一眼他,见他望着他的眼神平淡,没有丝毫恶意,不由说道,“我也知道,可现在我泡在水中怎么止血?” “点穴止血!” “我不会”小少年瞪了那人一眼,说道,如果他会点穴他早就用了。 “我会” 小少年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身旁的人。除了一副好相貌外,在他身上能看到的就是平静,过分的平静,就像天塌下来也不能撼动他一丝一毫。 “你会武功?”小少年警惕中带着点怀疑。 那人平静道,“会一点” 会一点?那就表示他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喽!这样一想,小少年才放宽了心,他往那人身旁游了游,“那你快点动手给我点穴止血。” 小少年并没有看到那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戏笑,当他意识到时,他已经完全动不了身。 “你……你什么意思?”小少年气愤的看着面前仍旧波澜不惊的面容,斥问道,“你……你骗我?” 那人淡淡望他一眼,却像是懒得再看到他一样,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少年恶狠狠的瞪着那人,恨不得从他身上瞪出两个血窟窿来。动不了手,小少年只能动嘴,“你竟然敢骗我,可恶的家伙,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能动了,一定第一个先宰了你” 只听那人漫不经心的说道,“听风声,好像你的仇家已经追上来了,一会儿,第一个被宰的,我看,好像是你” “你……” 想不到竟会栽在一个莫名其妙的骗子手中,小少年气的泪眼花花,他怒道,“那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怕鬼”那人轻飘飘回道。 小少年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脚步声朝着这边越来越近。 小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他怨恨的看着面前的这个恶人,看来,娘娘说的对,江湖中没有一个人是可信的,都怪他一时大意,竟然这么轻易受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制于人过,小少年越想越委屈,不由的呜咽出声。 听到哭声,那人似乎有些意外,睁开了眼睛看向小少年,只见那本来有些苍白的面容因为哭泣而染上了红晕,那双桃花一样好看的眼睛泪水迷离,悲伤而无助,心头,不由微微一动。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听到那人突然淡淡开口,他抬起眼,冷眼瞧着他,“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如果想死的话,可以不说!” 小少年目光停了停,探究的看向那人,“你,什么意思?” 那人看一眼小少年,又望向岸边的方向,“我可以救你,但你再不说可真就来不及了” “你真的……”小少年惊疑不定的看一眼那人,听脚步声已然到了地方,“冷连柯”他急急道。 话落,三个蒙面人已经站在了岸边。 他们望向池子里,一个明显是要找的人,而另一个多出来的人……一时,有些迟疑,不敢动手。 那人眼神丝毫未变,他目光越过小少年望向岸边,“几位,这里可是药王谷的地盘,你们胆敢在此肆意杀人,就不怕惹了药王谷的麻烦吗?” 三人听到药王谷的名号明显的一惊,其中一人立即恭敬说道,“小公子,你且放心,我们至始至终要的便是你身旁那位少年,只要带走他,别的一草一木我们都不会动一丝一毫。” “哦,这少年”却见那人瞥一眼冷连柯说道,“这少年是我的侍从,我看三位是不是认错人了?不过他平日顽劣惯了也是真,如果惹到了三位,我替他向你们道个不是,至于人,你们要想带走,恐怕是不行” “不知,小公子与药王谷有何甘?”对方似乎仍旧不愿放弃。 “药王谷的徒弟” 见他说的坦然自若,丝毫不像撒谎的样子,三人心里顿时没了底。 “你们可是要与药王谷为敌?” 只听他不缓不慢又问道。 “你……”其中一人气的握紧了大刀。 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倒是冷静,立即阻止了身旁的兄弟,他看一眼那人又看一眼小少年,最后,转身带了人离开,“走” 见三人离去,冷连柯这才松了口气。他看着那人立即恢复了方才小恶霸的模样,“喂,还不快给我解开!” 那人看着小少年轻声道,“这里是药池,你乖乖泡着,对你伤口有好处” 冷连柯轻蔑的看一眼他,真以为他是傻子啊,他怒道,“管你什么药池,快解开我,我要回家!” 那人却冷漠的闭了眼睛,再也不看他,“我只会定穴不会解穴,你再多说也无益” 冷连柯又气又怒,果然这人救他也不过为了屈辱他罢了。 想到此,他只能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那人,誓死要盯出个血窟窿来。 ……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当冷连柯能动的时候,他想也不想抽出怀里的匕首朝着那人的脸上划去。 眼见匕首就要落在那人脸上,就见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身体立即向后退去,却仍来不及,匕首划过那人脸庞,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人平静的望着他,语气里却已经带了怒气,“冷连柯,你又向我动手!” “动手怎么了,我还要杀你呢!”冷连柯正为他的自由感到开心,洋洋得意说道。 边说边朝着那人身上一刀刺去。 却不想这次,那人接住了匕首。 两人交手间,脸上俱是一惊,都没想到对方身手如此之高。 冷莲柯吃惊之下,想到那人说他只会一点儿武功,更是愤怒,果然就是一个大骗子而已,手里的匕首更是丝毫不再迟疑,刀刀落向那人致命部位。 那人幽黑的眸子望着冷连柯,嘴角却突然勾起一抹笑意,冷连柯却不由看出一身冷汗,他此时想撤回手却已然来不及,那人冰凉的手瞬间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轻轻一扭。 咔嚓一声!匕首掉落水中。 “啊”冷连柯疼的一声尖叫,冷汗如雨落下。 他的手腕如同断掉一般耷拉在那人的手中。而握着他的手臂的手坚硬如钳,他的表情却跟之前并无不同,平静极了。 然而只失去一只手臂,冷连柯却是不会轻易服软的,以前那么多生生死死都经历过来了,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他的眸子越发的狠辣,竟然不顾右手的疼痛借水流旋转飞起一脚朝着那人胸膛踢去。 那人为了躲开,便不得不松开他的手臂去挡胸前的脚。 冷连柯便顺势借着踢去的力量踩着那人手臂飞向了岸边。飞起的一刹那带起池中的水,犹如天降大雨般,无数的雨滴溅落在那人脸上。 冷连柯上了岸,立即将右手错位的骨节扭正,身上衣服吸了水,皱巴巴的,很是不舒服,转身瞥眼正好瞧到岸边一套干净整洁的黑色男装,他不由嘿嘿冷笑了起来。 “喂,你看起来好像离不开这池水呢,既然这套衣服你用不到了,不介意我拿走吧?”问是问,手中却不停,竟是直接当着那人的面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服。 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红润的光泽,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再往上,胸前那明显的凸起……那人本是波澜不惊的眼神出现了裂痕。他立刻低头转身躲过身子,想不到,冷连柯,他竟是一位姑娘家。 肩膀上的伤口很深,然而奇异的竟是,已经有些微微合拢,若不是方才的打斗,血应该已经止住,看来这还真是一个药水池。 冷连柯咬咬牙将原先的腰带缠向肩头,暂时止了血。 待收拾妥当,冷连柯回头再次望向那人,想不到,这回,他整个身子泡在了水中,那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张脸上竟可疑的出现了红晕。 冷连柯毫不客气的将他脱下的衣服扔到了池水中,这样哪怕他想穿他的衣服凑合,也只能是湿答答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眼望了过来,仍旧是平静的眸子,这回,冷连柯却觉出一丝不对劲来,他怪异的瞥一眼那人,冷哼道,“难不成你怕我有朝一日变的厉害了来寻你报仇?咯咯,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不会来寻你的” 哼,不寻才怪。 他穿了他的黑色衣服,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再加之知道了她的女儿身,现在瞧着,竟是觉得她有种别样的美。 那人平静的眸子温柔了下来,他回道,“在下,西门倾夜” 冷连柯点点头,“西门倾夜,好,我记住了,那么,后会有期!” 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没入了身后的树林。 那人望着冷连柯消失的方向久久,这才收回目光,“冷连柯,我也记住你了。” 竹林内,三个蒙面人跪在白衣人面前,正在负荆请罪,“请宗主恕属下无能,并没有完成任务” 白衣人抬手阻止了他们再说下去,“既然是药王谷的人插手,也情有可原,这回暂且饶了你们,退下吧” “是” 等三个人退下,白衣人望向天空的月亮,他喃喃道,“娘娘,冷丫头看来又捡回了一条命!” 第二章,离开 八年后。 明州城。 烟雨朦朦胧胧正细细下着,偶尔清风拂面,便有雨滴洒落在脸上,清凉而舒心。在青秀街街口,是明州城最出名的烟花之地金缕阁,四周绿柳成荫,墙上点缀着藤蔓绿叶,倒不像众人口中红楼的样子。 金缕阁二楼,有一扇窗户敞然开着,隐隐约约可瞧见一位穿着红衣的少年,看他望着窗外一动也不动的样子,似乎是在发呆。 有雨水打湿了他露在窗外的半缕袖子,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从少年的身后走出来一位女子,娥眉粉黛的妆容,身上穿着锦华绸衣,正是金缕阁的头牌轻染。 轻染走到少年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连柯,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都不怕淋了雨”语气中含着关心。 少年正是八年前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少年冷连柯。 此时的她一身红衣,额前垂落几缕发丝,眉宇间已经长开,细细看去,倒也有几分男子的英气。 冷连柯听了轻染的话回过神来,瞥向右手的袖子,立即去甩上面的雨水,“呀,真的淋湿了,轻染姐姐,我刚没注意到” 轻染见冷连柯一副傻傻的样子,笑道,“姐姐看你刚才想事情想的入神,怕是连天塌下来都不知道呢。” 冷连柯便也嘻嘻笑道,“轻染姐姐,你又打趣我” 轻染笑一声,拉着冷连柯的手坐到一旁,她的眼里含着担忧,有些犹豫该不该开口。 有时候看着连柯,她就会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当时天还尚早,她出门的时候就见他受伤过重倒在了金缕阁的门口,伤口疼的冷汗淋漓,然而靠在门口的身影见到她却愣是一声不吭起身就要走,她犹豫着上前询问,他却眼神杀气而至,冰冷拒绝。 这样倔强的脾气,反而让她想起了死去多时的弟弟,顿时生了好感,便也生出胆气来,把他硬拉进了金缕阁。 后来,他的身子慢慢渐好,却对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绝口不提,看他装扮应是江湖中人,他不说,她便也不好多问。 这一晃,竟是相处了一个多月,而她渐渐的也发觉这小子分外可爱,聊的多了,慢慢的,她对他的关心越来越多,倒有些真的把他当做亲弟弟了。 冷连柯注意到轻染的犹豫,不由问道,“轻染姐姐,你怎么了?” 轻染认真的看向冷连柯,她问道,“连柯,姐姐见你这几天一直魂不守舍的,可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你说给姐姐听,姐姐好歹也可以替你出出主意。” 冷连柯听了微微一笑,“轻染姐姐,你不要担心我,我没事” “真的没事?”轻染一脸疑云的看着冷连柯,“姐姐看着可不像,你若是不愿意说,姐姐也不逼你” 冷连柯见轻染似乎真的担心的要命,心里一暖,她不由说道,“轻染姐姐,真的没什么,其实我只是有些想娘娘了而已。” “娘娘?是你的娘亲?” 冷连柯想了想不知该怎么形容,于是说道“娘娘就是娘娘” 轻染无奈点头,“好吧,既然想娘娘了,就回家去吧,免得也让她担心,以后你要是再有机会来明州城,姐姐这里仍然欢迎你” 冷连柯听了却不由望向窗外,神色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我回不去的,轻染姐姐,我想,大概我以后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这又是为什么?”轻染惊讶道。 “娘娘不让我回去” 他的声音自带一股委屈,轻染听的心中一疼,原来是一个苦命的被抛弃的孩子,难怪第一次见他时伤的那么重,怕是也与这个狠心的娘娘有关了,轻染想着,不由摸上冷连柯的头,她道,“连柯,娘娘不要你,姐姐要你” 冷连柯乖乖的让轻染摸着她的头,听了轻染的话,她嘻嘻一笑,“轻染姐姐,你真好” 轻染听了脸上也慢慢浮出笑容,这个孩子,总是这么讨人喜欢。 楼下传来一阵热闹的声音,不一会儿,马蹄哒哒之声响彻在街道口。 冷连柯惊奇的朝下望去,便见由远而近走来一列出兵打仗的士兵,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骑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紫色的长袍,腰间一柄宝剑,英姿飒爽,容光焕发,望向人群时露出含蓄得体的微微笑意。 百姓们仰慕的神色望着徐徐走来的队伍,夸赞敬慕之声不断。 经过青秀街时,突然有一人从旁边的酒楼里一跃而下,当巧不巧落在了年轻人面前。 那人跪地拱手一拜道,“恭喜四殿下旗开得胜凯旋而归,宫主已在秦月楼等候殿下多时。” “哈哈,长吟他也来了,我正好想要跟他喝两杯”被称为四殿下的年轻人哈哈大笑着骑马往前奔去,身后的士兵也纷纷跑步跟上。 很快,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口。 “宫主?四殿下?”冷连柯不由问轻染道,“轻染姐姐,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轻染见冷连柯一脸疑惑的样子,笑道,“你刚来明州城不久,并不知晓他们也是情有可原。我跟你说,刚才穿着紫色衣袍的那位正是当今明皇最看重的四皇子明祁少,而他们口中的宫主,正是明州城人人都想一见其真颜的碧血宫宫主——碧水长吟。” “碧血宫宫主?” “对,就是江湖传闻中的那个不能惹不能碰更不能与之为敌的神秘教派碧血宫,你知道吗,听说碧血宫有两样人必杀” “哪两样人?” “一自然是与碧血宫为敌的人,二嘛,那就是与当今朝廷为敌的人” 冷连柯奇道,“可我倒是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碧血宫” 轻染轻笑出声,“碧血宫虽说是武林教派,但很少参与武林之事,你或许在江湖上听不到它的传闻,然而只要你在明州城呆一阵子,保证天天都能听到有关它的消息,尤其是碧血宫宫主,碧水长吟,传闻他剑术卓越,江湖上几乎无人能比,他貌美如画,倾国倾城,是个绝世无双的美男子,明州城没有一个人不以见到他真容为荣的。” 见轻染越说越离谱,似乎对这个碧水长吟崇拜的不得了,冷连柯不由打趣道,“轻染姐姐,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位神秘的宫主,要不然你也不会将有关他的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若是哪日我有机会见到那个人,一定将他捉来见姐姐” 轻染脸上猛然泛起点点红晕,她娇柔一笑,神色却悲了下来,“若是真有那个命见他一眼,我也就此生无憾了,唉,只是碧血宫宫主生性冷漠,对我们这种人怕是连看都不愿看一眼吧!” 听轻染这么说,冷连柯觉得看来她似乎有必要去会会这个碧血宫宫主。 正这样想着,一支箭羽携着风声从窗户里射了进来。冷连柯跳起来飞身将箭羽握在手中。 轻染被吓了一跳,看到箭羽的一刹那,急急往对面看去,什么人影都没有,她不由疑惑的望向冷连柯。 箭羽上夹着一封书信,冷连柯焦急的将信封打开,上面只寥寥几个字,却让她有些大失所望。 “继续待命!” 既不是娘娘喊她回去,也不是什么刺杀的任务。 轻染问道,“连柯,上面写了什么?” 冷连柯将纸条轻轻一捏,便如零散的花蕊一样飘落满地。冷连柯道,“姐姐莫要害怕,这是娘娘递给我的书信” 轻染呼出口气,但见冷连柯表情黯然不由问道,“既然是你日思夜想的娘娘给你的书信,怎么还不开心?” 冷连柯深吸一口气看向轻染,她的目光有些舍不得,轻染更是急了,拉过冷连柯问道,“到底怎么了,连柯,莫让姐姐担忧好不好?” 顿了顿,冷连柯道,“轻染姐姐,我怕是要离开了” “怎么,娘娘喊你回家吗?” 冷连柯撒了谎,她点头道,“恩,我要回去了,轻染姐姐” 轻染总算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她笑道,“那就回家吧,有机会一定要再来明州城看望姐姐” 冷连柯乖乖的点头答应。 出门的时候,轻染将一包重重的包袱塞到冷连柯怀里,说是拿在路上慢慢吃。长这么大,冷连柯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关心,她感动的接过,拜了别,这才急急上马往远方奔去。 轻染遥遥望了良久,等看不到人影了,才缓缓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泪水在眼眶里打圈,冷连柯拼命忍住,对自己现在的反应有些不屑,更多的却是不解。 为何会舍不得,为何会觉得难过? 想到“继续待命”四个字,心头更是难以名状的难受,她想,娘娘,一个月了,在她心里一个月已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为何不下命令,为何让她苦苦煎熬的等待?既然这样,那她就自己去替娘娘报仇。 娘娘怨恨着谁,这几年她渐渐看的了然,若是今后再也见不到娘娘,那她宁可选择玉石俱焚来消除娘娘的心头之恨。 第三章,闻笛柳 冷连柯出了明州城直接向着南面前进而去。 急急走了几日,此时已是正午,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瞥见一个路摊,便走了过去坐下。 “客观,想要点什么?” “来碗阳春面” “好嘞,您稍等” 路摊的生意似乎不错,这会儿坐满了客人,冷连柯正寻思着往后的打算,就听旁边有人说道: “你们听说了没?倾城山庄的少庄主逃婚了!” “啊,真有此事?” “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道听途说啊,我有位朋友当天在场,将发生的一切瞧得一清二楚” “那要嫁的女子是谁?” “前不久听闻武林盟主要嫁千金,难不成?” “哎,你说对了,新娘正是傅盟主的千金傅半月,我那朋友说了,那天幸而提前取消了婚约,要不然来的人多了,盟主的面子可就丢大了。” “出了这事,武林盟主定然十分生气,不过,不是说倾城山庄一向与落霞山庄交情甚好?为何会出现逃婚?”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倾城山庄庄主西门醉玉总要给盟主一个交代,听说他这人一向宠溺令公子,这回可是生了很大的气,发誓要狠狠惩戒一番逆子” “那肯定,要不然人人都以为武林盟主好欺负,只是这西门倾夜也太不知死活,盟主的宝贝千金众人求之不得,他倒好,竟然撒手玩起失踪。” “哈哈,我看这也倒好,岂不是白白给了我们一次机会,兄弟们,可要抓紧喽!” 众人听了便是一阵大笑。 “西门倾夜?”听到这个名字,冷连柯不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难道是八年前那个清冷的少年?倒真是有趣,这武林盟主与他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次去望城竟然有机会看到狗咬狗的好事,也不枉此行。 冷连柯心情大好,一碗阳春面很快就见了底。 然而,刚付了钱起身要走,被突然从路摊边起身的几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团团围在了中间。 冷连柯握着手中的剑谨慎的看向他们。 其中有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的,恶狠狠的盯着冷连柯,说道,“小子,你可还记得我,可还记得我这一只瞎掉的眼睛?” 冷连柯冷声道,“好笑,本人杀过的人,数不胜数,刺瞎的眼睛更是比这满天星还要多,你是哪个畜生,我可真想不起来!” 有人听了唰的拔出刀来,气愤喊道,“臭小子,休要侮辱我三弟” 冷连柯盯着那人一阵冷笑,“呵,他是你三弟?哦,我明白了,看来,你也不过是一头畜生” “你……” “哈哈,小子,死到临头,口气还如此狂妄,看来是很少有人管教你,今天,就让我宵尘教教你,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话的人倒是冷静,看起来是他们的老大。 此话一出,“蹭”的一声,身后的几人具是拔出了刀。 “老大,小心,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那天,沙尘帮的人都是被他所害”那个瞎了一只眼的提醒道。 宵尘看着冷连柯的眼神一震,沙尘帮虽然不过是些江湖宵小,但也不至于恶贯满盈到一点生机都不给留的地步。 那满地的横尸,凄惨的死状,竟是都出自面前这样一位清秀的少年之手,看来他当真不可小觑。 “看来,今日,不止要教你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还要教你该如何做一个人!”宵尘“人”字特意加重,故意讽刺冷连柯。 冷连柯望着宵尘却轻轻笑了起来,“好啊,你们都一起上啊,我不会说你们以多欺少的,放心,今日一战,绝不会破坏了你们在众人心中的正人君子形象,因为啊,你们今日全都要给我死在这儿!”话落,也不管他们反应,冷连柯寒眸冷冽,拔了手中的剑,就向着宵尘咽喉刺去。 眼看打架不可避免,路摊边的人瞬间都溜之大吉,唯有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衫的男子饶有趣味的边喝着茶边看向这边。 冷连柯身手快如闪电,这一剑若是换成宵尘手下的任何一人,都已经被刺穿了喉咙,当场死亡。 心狠手辣,恶毒无比,这样的少年,活着迟早是个祸害,宵尘心中惊惧,大喊一声,便挥舞着大刀朝着冷连柯面门砍去。 身后的人也纷纷一拥而上。 冷连柯早有准备,灵巧的转身躲过宵尘大刀,又身法快速的移向身后的几人。 “太慢”她甚至轻松说道。 话落,就见她已经站在瞎了一只眼的那个家伙身侧,一剑冰冷从那人好端端的左眼刺入,从脑后刺出。 一招下来,不过半秒。 那人几乎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尖叫一声,倒地没了声息。 鲜血沿着剑尖一滴滴流下,那柄剑窄而修长,此时喝了血竟然诡异的闪烁着微微红色。 “三弟!!”有人痛苦的大喊,“我要杀了你!”便急急冲向冷连柯。 “二弟,快闪开”宵尘喊到,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他只得立刻飞身紧跟其后。 冷连柯冷笑一声,再次迎向两人。 她的剑只轻轻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便见那二弟犹如纸糊的一般飞向空中,落下时,已是口吐鲜血,死人一个,而他的脖颈上一道细细的红线,有血慢慢溢出。 接而连三死两兄弟,宵尘痛心疾首,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没想到这个少年看上不去不过年少,竟然有如此深厚的身法修为,真真不敢想。 但此时想退却也为时已晚,他脸上因为方才交战留下一道深深血口,他看一眼身后兄弟,握紧了手里大刀突然大喊道,“你们快走,别回头!” 喊完,不顾一切的再次冲向冷连柯。 “大哥”身后几人喊道,然而看到宵尘义无反顾冲上去的身影,几人不敢耽搁收回目光,立即往远处奔去。 毕竟,这是他们大哥用命换来的机会。 “哼,想跑!为时已晚,要怪就怪你们没有自知之明惹了我” 冷连柯身姿灵巧,竟是直直跃过宵尘朝着逃走的几人飞去。 宵尘想都不想,将唯一保命用的大刀朝着冷连柯后背扔去。 听到背后刀子袭来的声响,冷连柯竟是连头回都没有回,她只微微侧身,那刀便沿着她的肩头飞过,带出一串血花。 那身姿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中冷剑挥舞,刺向逃命的几人。 这一幕太过血腥,宵尘惨白着脸,再也看不下去,痛心的闭上了眼睛。 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就像刀子一样划过他的心口,痛的滴血。 很快,冷连柯像个修罗一般转身走回到宵尘面前,“怎么,不忍心看?他们今日的下场可都是拜你所赐!” 宵尘脸色惨白到了极点,他闭了眼心灰意冷道,“动手吧!” 却听冷连柯的声音悠悠传来,“看你现在痛苦的样子,我突然就懒得杀你了,今日,我留你一条狗命,还请好自为之吧!” 宵尘睁开眼睛怒目望向冷连柯,可他再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望着,似乎要将她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冷连柯呵呵大笑起来,笑着,转身去牵她的马儿,再未看宵尘一眼。 宵尘紧握拳头发出咯吱的声音,半晌,他拿回自己的刀转身默默离去,这仇,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他发誓,一定要报! 冷连柯正要上马,那位一直旁观的男人冒了出来,他急急喊道,“小公子,请慢步!” 冷连柯此时心情坏到了极点,听到声音看去,便见那个人正在用一双丹凤似的美眸定定看着她。 她不客气道,“怎么,你也想要找死?” 那人微微一笑,看着冷连柯丝毫惧意也没有,“呵呵,在下刚目睹了小公子的风姿,煞是佩服,想与小公子结为好友,不知小公子可是愿……” “没兴趣”冷连柯冷冷道,转身上马。 那人却不知死活走到冷连柯身旁将马儿牵住,冷连柯脸上已经显出极度的不悦。 他笑道,“小公子,在下凤千羽,来自塞外,刚入中原,对这里陌生的很,希望能与公子结个伴一同上路!” “你放手”冷连柯冷声道。 “就算小公子今日打死我,我也不放手!”没想到那人突然一副赖皮的样子。 “你以为我不敢?”冷连柯已然没了耐心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神经病。 凤千羽仍旧一脸温和的笑,“我料小公子不会对我轻易动手” “你……”冷莲柯本想拔出刀的手松了下来,这话说的若她动手反而成了她的不是,她无奈道,“好吧,我此次是去往望城,你若是也要去那儿,那就跟来吧” “多谢小公子”凤千羽开心的去牵了他的马过来,很快跟上。 “不知小公子如何称呼?” “冷连柯” “小公子赶路一向这么急?” 冷连柯生气的撇一眼凤千羽,“我只想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身上的臭味” 凤千羽了然道,“也对,总不能带着一身血腥味上路” 然而急走了两个时辰,这才看到一处有水的地方,冷连柯下了马对着凤千羽警告道,“我去洗个澡,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动,要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风千羽点点头,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小公子放心,在下绝对不会离开这里半步” 冷连柯便头也不回的抱着新衣服朝着河水边走去。 河流泠泠淙淙流淌着,四周都是榕树一般的参天大树,冷连柯找了一处凤千羽看不到的地方,脱了衣服,走入水中。 丝丝清凉的感觉让方才杀人时躁动的心顿时安静下来,她舒服的呻吟一声,将水往自己身上泼去。 孰料,正当冷连柯洗的开心的时候,突然一声声悠扬动听的笛音仿佛近在眼前似的传入耳中。 冷连柯心中顿时惊了一跳,想也不想从水中飞向岸边,将一件红色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她急急的穿好衣服,便气凶凶寻着笛音传来的方向找了过去。 很快,入眼的,是一位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他悠然坐在那里,静静依在一旁柳树上,他的脸是冷连柯从未见过的俊美,仿如画中人,而那人那一双如寒星似的眸子在冷连柯看向他时,也正静静望过来。 一时仿似静如画。 第四章,三人同行 那人傍树而坐,如墨长发随风飞扬。 握笛的指尖并未停下,笛音袅袅还在继续。 只是他望过来的眼神平静中仿佛暗藏波澜,似乎有什么在他的眼睛里化开,可到底是什么,等冷连柯再细看时,里面已然只剩淡漠。 好奇怪的一个人,冷连柯想,她凝视面前的人良久,然后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河中。 从这儿望去恰好能看到她刚洗澡的地方,而她由于树木遮挡的原因,又恰好看不到这边。 一柄剑直直对准了那人的咽喉。 冷连柯冷声道,“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人望着眼前的冷剑,淡然放下了手中的笛子,他眼神幽幽看过来,终是说道,“冷连柯,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冷连柯心中顿时警觉,“你认识我?” “不,我不认识你,我只认识你左肩上的那个红色印记” 冷连柯听了不由看向她的左肩,这个红色印记听娘娘说是打她从娘胎里出来就带着的,而这个人……果然,刚才她在河中……他都瞧得一干二净,简直可恶。 冷连柯二话不说,就想要一剑结果了面前的人,没想到那人反应极其的快,手中的碧绿笛子翻动间挡住了她刺去的剑势。 冷连柯用了力,却发现那支看起来脆弱的碧绿笛子竟仿似铜墙铁壁一般,剑身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冷连柯抽回了剑打算顺势再刺,突然就听那人道,“看来,你还是这样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的” “你……”冷连柯一时望着面前的人皱眉,“你倒是清楚我的性格!” 难道这个人很早就认识她? 凤千羽的声音恰好由远及近的传来,“冷公子?冷公子?” 听着凤千羽的声音好像是正好向着这边走来,冷连柯再次将剑指在了那人面前,不过没有动手,“我再说一遍,你什么都没有看见,一会儿,你要胆敢胡言乱语,我会立即一剑将你毙命” 那人却看着她不安的模样,不由得轻轻蹙眉,“你在怕我说什么,你的女子身份?” 冷连柯觉得还是一剑毙命的好。 “你给我闭嘴!”她怒道。 风千羽正好赶到,就看到冷连柯拿着她那柄长剑对着一个人。 “冷公子,你,没事吧?”凤千羽道。 “碍事,我不是叫你留在原地等我,跑过来干嘛!”冷连柯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凤千羽轻轻一笑,“我刚才听到打斗声,一时担忧冷公子,这才赶了过来,现在看到冷公子相安无事,也就放宽了心,冷公子若是还生我的气,我这就返身回去” “不用了!我也正好要回去”说罢,冷连柯收了剑,再也不看身后的人一眼,转身就走。 风千羽并未跟上去,而是目光落在了至始至终静静靠树而坐的男子身上,不知为何,他的身上有种很宁静的世态炎凉之感,神秘却不露锋芒,凤千羽不由上前问道,“请问这位兄台是?” 那人已经冷冷站起了身子,“在下西门倾夜”他淡淡回道。 “原来是西门兄,在下凤千羽,来自塞外” 两人互相点点头就当认识了。 冷连柯望着面前站着的人,脊背僵了又僵,方才凤千羽说什么,对,他说他叫西门倾夜,想要一同上路。 她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望着西门倾夜的脸冷到了极点,这个时候遇到他,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哼,老天真是不薄,怎得偏偏让一个坏人长的如此好看,怪不得他认得她。 想到当年她懵懂无知,曾经当着这个无耻坏人的面脱了衣服,怒气就一股股往上直冲,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他那一双令人讨厌的眼睛刺瞎。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鲁莽的小少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她冰冷的注视着他,可那人像是看透她一般,突然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冷连柯气的转身,“我懒得跟你们两个在这儿耗,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说完,便骑马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去。 凤千羽怕西门倾夜误解,立即解释道,“冷公子性格一向如此,还请西门兄不必介意” 西门倾夜怎会介意,他只是望着冷连柯消失的方向,半晌无话。 寻了那么久,老天不薄,终是让他给寻到了。 两人紧跟冷连柯也上了路。 路上,突然,想到什么,凤千羽不由问道,“我刚经过路边小摊时听闻西门兄正是倾城山庄的少庄主,此次下山可是为了逃婚?” 微风吹过西门倾夜的脸颊,他的目光幽幽望向走在最前面的冷连柯的背影,不由淡淡一笑,“若非两情相悦,谈何嫁娶之说,我只当半月为妹妹,老爹伯父却将我往死路上逼,我这也是无奈之举。” 凤千羽立即同情的目光看向西门倾夜,“西门兄,我理解你!” 两人走了一会儿,凤千羽见西门倾夜突然停下马来,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打开,倒了一粒白色药丸在手中,仰头吞下。 他的脸色呈不正常的惨白,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似乎在忍受一波剧烈的疼痛。 凤千羽不由暗暗惊心,从第一眼看到西门倾夜时就见他的脸色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他没问,还当自己想多了。 良久,见西门倾夜似乎缓了过来,不由担忧问道,“西门兄,可是身体不适?” 西门倾夜脸色淡然,似乎已是习以为常,“无妨,我自小身有宿疾,早已习惯,许是方才有些过于激动这才如此,” 目光所到处,空无一人,他又道,“我已好多,继续走吧,莫要让冷公子久等了” 凤千羽回头看去,果然不见冷连柯的的身影,他翻身上马,“西门兄,可还能跑路?” 西门倾夜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笑道,“自然” “驾!” “驾!” 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往前狂奔而去。 看到冷连柯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小村落门口,只见冷连柯牵了马儿独自一人坐在一旁的一颗大石块上,望着大路的方向眼神急躁而不安。 看到两人身影的那一刹,冷连柯整个人冷了下来,她看一眼凤千羽说道,“凤千羽,从此刻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互不相干,这就告辞” 没想到凤千羽立即道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真是碍事!”冷连柯骂了一句,却不再扭头就要离开。 凤千羽立时放下心来,他看向西门倾夜道,“天色将晚,我先进村找住的地方,西门兄,你与冷公子稍后慢慢跟过来便是” 小村落叫碧落村。 眼看凤千羽进了村子,冷连柯翻身上马看也不看西门倾夜一眼就要走,西门倾夜却伸出手来拉住了她握着缰绳的手,“连柯……!”他不由轻声叫出声。 西门倾夜的手本就冰凉,可是握在手中的手竟是冰冷到了极点,他不由露出担忧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冷连柯狠狠甩开了他的手,冷声说道,“西门倾夜,你如果还当我是八年前的那个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最好离我越远越好,否则,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 西门倾夜听了却是淡淡一笑,他不气也不恼,“其实,这八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让你杀我的机会!” 他说的淡然而平静,冷连柯却听出狂妄之感,她冷哼一声,“西门倾夜,你少瞧不起我,你以为我当真杀不了你?” 西门倾夜微微一笑,“冷连柯,别忘记了,我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我,你若觉得能杀了我,那就不防来试试,不过,你定然不会如愿以偿的” “哼,那你给我等着瞧吧!”谁怕谁,除了娘娘,这天下还有她冷连柯怕的东西吗! 西门倾夜看向冷连柯的眼里有流光闪过,他笑道,“那倾夜就等着了” 冷连柯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虽然笑的有些邪乎,却不妨碍那张熠熠生辉的俊脸,她道,“西门倾夜,我发现你这人不止可恶,而且傲慢,可惜呢,你的命我是要定了,到时可千万别后悔哦” 西门倾夜却淡淡道,“比起我后悔,我倒更担心姑娘你临阵脱逃!” “你……”冷连柯真想骂一句你他娘的放屁,然而终究还是没有骂出来,论巧舌如簧,看来她是比不过他了。 她不再看西门倾夜,想到凤千羽已进去有一会儿,便不再逗留,驾马走了进去。 西门倾夜紧跟在后面也进了村子。 第五章,心疾复发 漆黑如墨的夜晚,客栈屋顶之上,西门倾夜一身黑衣独坐在房檐一角,他目光幽幽望着远处的方向,若有所思。从背影看去,他整个人恍如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用来绾发的白色发带随风飘着,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显然来人已经极力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耳中。西门倾夜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并没有回头。 只听来人说道,“月黑风高杀人夜,西门倾夜,我来杀你来了” 西门倾夜听得出来,冷连柯并没有抽出她身上的宝剑,所以他只是轻声问道,“怎么,睡不着觉?” 原本还想试探一下他,但见这人不为所动,瞬间就失了想法,冷连柯走过去将手中的药瓶往西门倾夜身上一扔,冷声道,“西门倾夜,别以为你拿一瓶伤药给我,我就会忘记昨天发生的事” 西门倾夜并没因她小孩子气的动作而生气,他淡淡道,“昨天发生的事?何事?还请姑娘提醒!” 他说的极为淡然,仿佛真的不知道。 哼,伪君子,冷连柯心里暗骂一句,懒得再跟他多话,反正最好别让她找到机会,要不然,她定然会一剑刺死他。 冷连柯狠狠瞪西门倾夜一眼,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就听西门倾夜的声音又幽幽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压迫,“这伤药,你没用?” 冷连柯回头看去,就见西门倾夜拿着伤药拧眉望着她。 “你的东西,我才看不上用”冷连柯冷哼道。 却不想他望向她的眼神深邃而悠远,含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到底是不想用还是看不上用?” 冷连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般冷漠的样子,禁不住后退一步,“哼,白白送来的东西,我为什么不用,用了就用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话落,就见那人幽深的眸子转瞬泛起一抹笑意,“我还以为我要再想些别的法子了” “哦?你不会想说,你其实在这伤药里抹了毒,如今目的达成,就不用想别的法子了?” 未料到她会这样说,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嘴角不经意露出微微笑意,“毒这种东西,并不符合在下的风格” “呵”冷连柯冷笑一声,转而却走到西门倾夜一旁坐下。 她原本睡不着,现在,有个拌嘴的在这里反而觉得挺好的。 “我睡不着”冷连柯坐在那里,见西门倾夜不再说话,不由说道。 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复白天的嚣张霸道,就连对他的厌恶好似也减去不少,西门倾夜看在眼里,不由轻声问道,“可是有心事?” 心事!她的心事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娘娘。 “西门倾夜,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吗?”她悠悠道,说完,又觉得自己是在犯蠢,“不,你不会知道的,像你们这样的恶人,恐怕是从来不会去思念一个人的吧!” “想谁了?”他似乎根本没有生气她的恶语,语气轻柔问她。 “我想娘娘了,很想,很想”冷连柯说着,内心一酸,不由落下泪来,然而只是转瞬,她又笑了起来,泪水被她压了下去,“看我伤心,是不是觉得很开心?” 不过那不重要,今晚,她只是想找个人来倾诉而已,无论仇敌,只要是个人能听她说,就可以了。 她明明伤心极了,却还要故作坚强,不知为何,西门倾夜只觉得心口一酸,泛起微微的疼,这疼,不似发病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酸酸的,却是忍也忍不住的一直往上冒。 他突然很想握住那双纤细的手来给她温暖,然而最终怕吓到她,还是忍住了,“其实,这八年间,我有一直寻你,你去了哪里,为何我派人天南地北的找,都找不到你的踪影”他不由说道。 “你找我?”冷连柯不由吃惊道,转而想到什么又是一笑,“哦,想报那天之仇,那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得逞呢?” 西门倾夜却是淡淡一笑,“我不是说过,我一直在等一个你杀我的机会吗?想不到姑娘这么快就忘了” “骗鬼了吧你,我才不会上当呢” “对,我骗鬼呢,你就是个鬼机灵” 这话说的有种怪异的感觉,冷连柯没好气的瞪一眼西门倾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谈了会,冷连柯原本沮丧的心情变好许多,脑海里突然想到了轻染,既然西门倾夜也是江湖人士,不由问道,“西门倾夜,你知道碧血宫在哪里吗?” 西门倾夜原本平静的神色深了深,他道,“这天下江湖,除武林盟主傅照雪之外,最厉害的就属倾城山庄,凌封崖,江左盟,其次,北有华音阁,西有蓝灵岳,东有石鸠窟,南有九宫飞蜀客,除此之外,就是西域的江湖第一邪教——西玫教” “那碧血宫呢?” “碧血宫神秘就神秘在没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就连它有多少组织也无人知晓,江湖上传闻只要有人收到碧血印,那个人就相当于成了死人” “这……”冷连柯好奇道,“竟是这么神秘吗,那我岂不是见不到碧水长吟了?” 突觉有些遗憾。 却不想,西门倾夜目光悠悠望着她,“你为何要见碧血宫宫主?” “想见他,如此而已!” 冷连柯的神色尽数落入西门倾夜眼中,似乎在探究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碧血宫恐怕不是姑娘能乱来的地方!” 冷连柯听出了几分话外音,她冷声道,“这不用你管,你只要告诉我如何才能见到他” 她脸上带着点点温怒,似乎根本不清楚她想要见的人到底是何人物,西门倾夜道,“你可知,传闻碧血宫宫主碧水长吟,心狠手辣,冷漠绝情,是个丝毫没有感情之人,你就不怕到时他要了你的命?” 冷连柯冷笑连连,“到底谁要谁的命,还不一定呢,倒是你”突然,就见冷连柯手掌如风蓦然朝他胸口袭来,“你的命我可是非要不可!” 没想到身边之人变脸速度如此之快,不知是错愕,还是根本没有防范,那一掌结实的落在了西门倾夜胸前。 冷连柯并未想到她会一招得逞,惊讶之余又冷笑起来,“呵,我当你很厉害呢,原来不过逞口舌之快,西门倾夜,你的命看来我是要定了” 这一掌让原本脆弱的心脉受到了撞击,胸口泛起腥甜,西门倾夜却怕吓到她,强忍了没有吭声。 冷连柯见西门倾夜低垂了头,并未回应,不由扫兴,她冷哼一声道,“总之,你若还要跟我一起上路,那最好小心点” 转身正要离开,扭头便瞥到凤千羽身影出现在客栈外的一棵杨槐树前,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对凤千羽非常恭敬,两人说了些悄悄话,凤千羽点头后,那人又急匆匆闪身离去,看那人的身手,似乎也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很快,凤千羽又重新走进了客栈,丝毫未看到两人。 冷连柯并未放心头,打算飞身下去,就听身旁冷静声音传来,“江湖第一邪教西玫教的少教主凤西君,名号千羽凤,凤千羽,千羽凤,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冷连柯冷冷看一眼西门倾夜,见他仍旧低着头,不由冷声道,“西门倾夜,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 这话听着格外刺耳,尤其是在把他与别的男人相比之后。 西门倾夜努力平定心神让自己不至于因此而心绪波动太快,他一手暗暗压在心口,抬起头来看向冷连柯,“冷连柯,你若是因为我年少一时兴起点了你的穴位而讨厌我,我向你道歉” 冷连柯才不信眼前之人会卑躬屈膝,“西门倾夜,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对你改观,也太搞笑了,你们一个个都惹的娘娘不开心,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原来还有别的隐情吗?“我可不知,我何时惹过什么娘娘,连柯,我没做过的事我不认” 冷连柯听了更觉嘲讽,“哼,恶人做事,哪还有认不认得理” 西门倾夜一叹,“看来,你我误会很深” 冷连柯冷笑,“误会?哪有什么误会,你不是也说在等一个我杀你的机会,看来你还是挺有自知之名的” 几番下来,未想到不仅没有冷静,反而被这丫头狠狠气到了。 心口很快犯了病,剧痛传来,疼的冷汗淋漓,怕在冷连柯面前太过狼狈,不由一手狠狠朝心口抓去,试图用身上的痛来减轻里面的痛。 “看来,今夜你我是无法沟通了” “今后也不会” 冷连柯没好气道,说完,不由分说纵身跳下了屋檐。 不过与他聊两句,还真当以为她好骗呢! “真是狠心的丫头”西门倾夜无奈一笑,勾了他的魂却这么不负责,真是个没安好心的丫头。 想要从衣袖中掏出小瓷瓶,这才发现,手上五指鲜血淋漓,倒是第一次如此狼狈。西门倾夜苦笑一声,将一粒药丸倒出吞下。 半晌,他的目光这才平静下来,冷冷看向客栈的方向,“丫头,看来,我们之间还有一段路要走了。” 回到客栈的冷连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样也无法安然入睡。 直到子夜时分,突然传来一声声淡雅悠扬的笛音,轻而柔和,像是娘娘拂过她发间的手,带着安定心神的魔力,冷连柯听着听着,渐渐入了眠。 第六章,采花贼 清晨,隐隐约约从远山外的云层里透出点点微光。 客栈里,冷连柯和凤千羽正坐在一旁的饭桌前,桌子上摆了三样小菜,一壶酒。两人边吃边听身旁的客人们谈论。 “你们知道了没,昨个夜里,李家二小姐又被采花贼给捉了去” “唉,我今日从李家门前经过时听到李家内院哭喊声一片,好不凄惨。” “听说,这老大刚被捉去没多久,人还没找着呢,怎的连老二也遭此毒手,现在家里就剩一个老三,才十三出头,该不会也被盯上了吧!” 凤千羽一直饮着手中的酒,听了片刻,便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酒杯问道,“一个采花贼难道就如此猖狂?你们是没有报官还是县衙里没有人来管?” 其中一人叹息一声,“不是不管是没有人敢管” 冷连柯吃惊道,“这是为何?”此人的话倒是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道,“实话说吧,碧落村这半月以来陆陆续续已经有六位姑娘家被采花贼捉了去,县衙派来的人也有七八位,可是都死了。” “是啊,两位小兄弟一看就是正道中人,只是此事插手不得呀,莫要白白送了性命去”旁边一位好心的老爷爷提醒道。 冷连柯轻笑一声,“听你这么说,我倒更想趟一趟这浑水了,凤千羽,你看如何啊?” 凤千羽说道,“既然跟了冷公子,自然一切都依你” 于是,两人决定下来,等捉了采花贼之后再赶路。 两人见到西门倾夜时,便见他从客栈外悠悠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潮湿般的冰冷,黑色的墨发上有水珠滴落,似乎是在外面呆了一宿。 冷连柯看他一眼,便又低头去吃饭。 凤千羽道,“西门兄,今日早上不见你,还以为你已经提前走了,既然没走,那就一块儿吃饭吧” 西门倾夜面色平静,“多谢,我不饿,你们吃吧” 说完眼神落在冷连柯身上,见她面色还好,眼神专注,拿着筷子死命的戳着盘子里一块牛肉,便知她还在跟自己较劲。 “西门兄,碧落村出了采花贼,我和冷公子打算留下来帮忙,你有何打算?”凤千羽开口道。 西门倾夜收回了目光,静静坐到了一旁,“我随你们” 凤千羽哈哈笑的爽朗,“西门兄,甚好甚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晚上,三人守在李家门口守株待兔。 直到凌晨三点一刻,看到有一个黑影从李家墙头偷偷翻了进去,很快,身上背着李家小女儿又从墙头翻了出来,眼见他要开溜,冷连柯二话不说拔出手中的剑便冲了出去。 那黑影未料到有人,似乎吓了一跳,神色慌张,立刻背着人拔腿就跑。 然而速度实在是太慢,冷连柯转瞬就追上了,她神色冰冷,话都不说,便一剑朝着黑影脖颈刺去。 那人似乎吓得呆住了,眼睁睁看着刺来的剑连闪躲都忘记了。 直到有一支碧绿笛子挡在了那人脖子前,那人才反应过来,立即吓得跪地求饶,“各位大侠,我不是采花贼,我真的不是采花贼,我只想救这位姑娘,还请你们要信我” 冷连柯看着挡在面前的西门倾夜,神色冰冷,“怎么,这家伙你认识?你也是同伙?” 西门倾夜目光平静,看着冷连柯轻声说道,“连柯,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哼,你又知道,可我今晚就是想要他的狗命,你能如何?”冷连柯闪身再次狠厉的朝那人刺去。 西门倾夜立即跟上,将剑再一次挡了去,那人见状,不敢再求饶,抱着地上的李家小女儿,开始拔腿狂奔。 冷连柯气道,“西门倾夜,你是非要跟我作对了?” 却见西门倾夜目光一暗,他轻声说道,“跟我置气,又何必牵扯别人的命” 如果是换作凤千羽前来阻挡,她定然会听他的话,放了这人,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 “你……” 似乎是被这人说中了心思,冷连柯脸色变得铁青,身姿不动,内里却越发的讨厌这人。 凤千羽适时的追了上了,“冷公子,我看刚才那位黑衣人,武功低微,面色和善,不像大家口中的采花贼” “我看,西门兄也是为了避免冷公子错手伤人,自己人,就没必要动刀动枪的了”他小心劝道。 “你给我闭嘴”冷连柯骂了一句,却还是放下了手里的剑。 西门倾夜只觉心口又泛起一阵痛,他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衣袖下的手。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下回,你们休要再阻我!” 冷连柯留下狠话,转身就要走。 “这话,又是娘娘教你的?” 却不料,西门倾夜声音再次悠悠传来,似乎带着微不可察的冷漠。 冷连柯蹭的一下火就上来了,她向来不会压抑自己,今晚也是。 “西门倾夜,你不配提起娘娘!”说着竟是身姿一动,手中的剑带了杀气朝西门倾夜面门刺来,“我的刺樱剑许久没见血了,我看,拿你祭剑正好” “凤千羽你给我闪开” 凤千羽没有功力,他还没动,就被后面的西门倾夜推了开,西门倾夜并未应战,而是不断的闪身躲开,冷连柯不服气,杀招尽显,招招致命。 很快,剑气在西门倾夜身上落下道道伤痕,他不退反而欺身而上,手中冰霜凝聚,在朝着胸口的剑刺来的同时,他手指一弹,冷连柯只觉手指一麻,剑便飞了出去。 西门倾夜身姿跃起,将刺樱剑拿到了手里。 刺樱剑离了手,冷连柯身上杀气褪去许多,她自己不觉,只当这次要完,内里心思百转,想着如何抢剑逃跑。 然而心中所想的杀招并未袭来,她目光看去,就见西门倾夜仔细的擦拭了剑身,将剑再次递了过来,“是一把好剑” 不过杀气太重。 这话他没有再说,怕再惹得眼前的姑娘不愉快。 冷连柯怔怔看着递来的剑,有些不可置信,她伤了他,竟是一点也不生气吗? 见冷连柯收了剑,西门倾夜什么话再没说,转身,不待冷连柯反应,他的身影已站在远处的屋檐之上,他说道,“连柯,想要我的命没那么简单,你既替娘娘办事,又何不叫她出来亲手杀我,手刃仇人不是更好吗?” 话落,房檐上已不见西门倾夜的身影。 凤千羽一旁看的惊心,“好快的身手,没想到西门兄的武功竟然已经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见冷连柯一时站着没有动,不由问道,“冷公子,娘娘是谁?你和西门兄这是?” “与你无关,最好不要多事” 冷连柯冷声道,起身再也不发一言,往客栈走去。 凤千羽立即默默跟上。 这晚,三人各怀心思,都没有睡安稳。 第二天,村里又传来采花贼的消息,这回不是李家小女儿失踪,而是靠近村口的刘家,他们的女儿昨天刚回的碧落村,今天就消失不见了,两口子正站在村口,哭的昏天黑地。 “哼,什么采花贼,真那么厉害,有本事就来捉本姑娘啊,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他要胆敢来,我就胆敢割了他的手!” 原本还算安静的客栈里突然传来女子妩媚动听的声音,众人不由齐齐望去。 只见二楼走廊里突然走出来一位衣衫蹁跹的姑娘,红色的轻纱附在她婀娜多姿的身体上,她眉间一粒朱砂,一张倾城倾国的脸上,一双桃花眼笑嘻嘻的从上面望过来,一时仿佛仙女,美得惊心动魄。 众人却不知,这位姑娘正是前几日的冷公子冷连柯。 凤千羽一时也跟着看的呆了,对着身旁西门倾夜道,“这……你说,这真的是冷公子吗?怎的这样好看,还是说这其实是我的幻觉?” 西门倾夜同样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幽深的眸子里不易察觉的流光闪过,他曾幻想过她穿上女装的模样,应该是极好看的,然而等亲眼见到,便觉幻想不及现实里一分的美。 楼上,冷连柯俏皮的朝凤千羽这边抛了一个媚眼,“公子,你看我是不是很美?”凤千羽未料到这一招,仿佛被红心击中,立即羞红了脸,低头不敢再看。 “美!美!美!” 众人下意识连连称赞。 冷连柯掩嘴轻笑,从楼梯往下缓缓走来,“本姑娘就住在这客栈最右侧的房间里,唉,就怕这采花贼不敢来” 她说的大声,连住处都说着如此清楚,众人似被冷连柯勇气吓到,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样美貌的姑娘,若是被那采花贼捉了去,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然而下一刻,就见那美貌女子身影不稳,突然朝楼梯倒去 众人反应不及,下一秒,就见一黑衣男子飞身而过,将那女子的身子稳稳的接到了怀里。 那黑衣男子风姿卓悦,气度不凡,与那女子一起,竟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冷连柯趴在西门倾夜身上没敢动作,脚下似被衣服绊住,难受的很。 她不由小声嘟囔道,“都怪凤千羽说的什么以身做诱饵,这衣服根本连走路都走不了” 西门倾夜轻轻一笑,在冷连柯惊叫声中将她稳稳的抱了起来,“姑娘,先回房间吧!” 这一抱太过措手不及,冷连柯吓得心头砰砰直跳,跳过之后,又觉屈辱,这样亲密的动作,他怎敢。 “西门倾夜,你想做什么,你再惹我,就不怕我真的杀你?” “连柯,现在不就是机会吗?”他却笑得开怀,仿佛根本不在意。 他的笑容干净,冷连柯不由一呆,一时,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她藏了心思,指甲里淬了毒,那这一刻他就是一个死人了。 “哼,真后悔我出来时没有藏了刀子” “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西门倾夜轻笑道,抱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如果,时间能就此停下来,那也未尝不可。 第七章,中毒 幽黑的夜晚,传来阵阵子规的啼鸣。 冷连柯躺在床上,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凤千羽说,他和西门倾夜会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所以她不必太过担心。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那个采花贼要是真的敢来,她就敢一剑要了他的命,冷连柯摸向左侧的刺樱剑,紧紧握在手中。 一缕白烟突然从门缝中飘然飞入,然后消失在空气中。 “咯吱”传来开门的声音,冷连柯赶紧闭了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 一抹影子向着这边慢慢靠近,最后,停在了床头。 冷连柯想着,采花贼一旦碰她,她就立刻起身一剑刺死他。 等了片刻,却听一声极其阴森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姑娘,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 冷连柯心里一冷,睁眼看去,就见一抹黑色的影子站在面前。 冷连柯想也不想,翻身而起,拔剑朝那人刺去,“采花贼,本姑娘等你很久了,受死吧!” 然而,下一秒,身体猛然就像泄了力,手臂软绵绵的松了下来,冷连柯不由跌倒在床上,她勉强握住了刺樱剑,目光幽冷看向采花贼,“竟然下药,卑鄙无耻!”她骂道。 采花贼将脸凑到冷连柯面前,他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纱,而那一双眼睛,凶狠似野兽般闪着嗜血的光。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到冷连柯面前摇了摇,“是不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解药就在这里,美人,你要不要来拿啊!哦,忘记了,你那两位朋友也中了我的软骨散,现在像你一样动弹不得,嘿嘿,可别指望他们来救你了” 采花贼阴森的笑道,笑完,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他的眼里露出邪恶的光芒,“美人长得美,不知这身体里流的血液是不是也如你这个人一样吸引人?” 匕首翻动,竟是朝冷连柯脖颈划去。 身体动弹不得,冷连柯只能闭眼,她发狠道,“你该死!” 伤她和娘娘的人都该死! 采花贼只当冷连柯不过呈口舌之快,冷笑一声,匕首一划,便有血滴落下来,他舔了舔匕首上的血液,眼里的兴奋越盛,“啊,果然美味,我已经等不及了” 说罢,负起冷连柯从窗户一跃而出,落在安静的街道上,瞧了瞧,便朝着村口飞奔而去。 西门倾夜赶到的时候,就见屋子里空无一人,已然没有冷连柯的影子。 都怪他一时大意,被人调虎离山。 西门倾夜目光快速扫视过屋子,眼神突然落在一把带血的匕首上,只觉心口一紧,一股疼痛突然炸裂。 然而很快,他冷静了心神,眸子里只剩漠然杀气,敢伤她的人,必然活不过今晚。 幸好,他早有提防,提前在冷连柯身上洒了香粉。 西门倾夜身形从窗户一跃而下,寻着踪迹快速追去。 很快,清晰的打斗声出现在村口位置。西门倾夜一眼望去,便瞧见了冷连柯身影。 采花贼一脸惊讶的望着面前浑身肃杀之气的冷连柯,不懂这姑娘为何突然能动了,“小美人,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竟然骗过了我的眼睛,了不起,可惜,就算你能动,那也不是我的对手” 一个柔弱女子他就不信能有多大能耐。 冷连柯神色冷漠,一言不发,握着刺樱剑发狠的朝采花贼刺去。 “呵,找死!”采花贼,大笑一声,往身后一闪从衣袖中甩出一轮飞镖,朝着冷连柯射去。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定然会躲开。 可是冷连柯仿似着了魔,任凭飞镖射入她的肩头,腿上,她丝毫停顿也没有,一剑在采花贼胸前挽起一片血花。 采花贼吃痛,吃惊看向冷连柯,这才看清冷连柯神色,美人的眼神一片赤血冷漠,根本就是中了魔。 他不敢再大意,衣袖一甩,再次朝着冷连柯连发三个飞镖,他喊道,“小姑娘,不知死活,我这飞镖可是浸了剧毒的” 冷连柯像是不知畏惧,身体直直朝着那飞镖飞去。 难道是想要与他同归于尽?采花贼冷笑,“既然你想找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说着,闪身躲开美人攻势,右手五指犹如铁爪朝着她肩头抓去。在采花贼抓住冷连柯肩头得意的同时,她一剑利索的削去了他的左臂。 “啊!!” 采花贼疼的大叫一声,抓着冷连柯的肩膀的手却发狠的用力,便听得到一声骨头碎掉的声音。 他一招得逞,立刻飞身退开几步,左臂的痛让他冷汗如雨,他冷声道,“也好,一个左臂换一顿美味,也未尝不可” 见美人半边身子浴血,站着不动了,就知毒效发作,他再不迟疑飞身过去,张嘴便朝她脖子咬去。 然而,一阵风吹过,采花贼只觉胸前剧痛,他的身体便不受控制的直直飞起又砰的一声重重撞向地面。 冷连柯的身子被来人温柔的抱入怀中,他的眼神落在采花贼身上时,眼里已然只剩冰冷。 那股力量已将采花贼的内脏击的粉碎,他顿感大势已去,扭着身子在地上喃喃道,“血,给我血,啊!!” 他挣扎想要站起,手直直的伸出试图抓住美人的身体,可是一阵风过,他仅剩的一只手臂再次被削去。 他凶狠的眼神里透出对死亡的恐惧,接着他呕着血身子重重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看来是死了。 西门倾夜再未看采花贼一眼,他目光回到冷连柯身上,满是心疼,这样重的伤,她不知该有多疼。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如果他发现的再早一下,或许,她就不会伤的这么重。 懊恼加心疼,心口不停传来钝痛,一时竟是涌出一口血来,他忍着咽下,这才觉得身体轻松许多。 “连柯,没事了,我带你回去”西门倾夜安慰道。 他刚想去抱她,结果,怀里的人却突然抬起眼来看他,她的眸子是一片漠然,“伤我和娘娘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说着,她紧握手里的剑朝他刺来。 西门倾夜立即躲开,知她中毒不能再动武,一手快速点在她睡穴上。 她的伤不能再耽搁,西门倾夜脚下如风,抱着冷连柯快速朝着客栈奔去。 暗黑的夜里,去往客栈的街道口有一个人等在那里。 空气中流动出危险的气流,西门倾夜不由停下了步伐,他抱着怀里的人儿谨慎的望向来人。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白发苍苍,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倒是明亮如星辰,虽然没有杀气却给人危险的气息。 “阁下是?”西门倾夜问道。 老人看一眼西门倾夜再看一眼他怀里的人,捋着胡子笑道,“呵呵,老朽无名无姓,不过这世间一缕未散的孤魂,迟早是要归于黄土的” 西门倾夜道,“既然是无名老朽,为何要拦住在下的去路?” “哈哈,老朽只是有点好奇,当年的西门醉玉年少有为,单枪匹马硬闯凌封崖一时轰动武林,不知他的儿子是否有他一半的武学修为?” 没想到竟是父亲的前辈,西门倾夜淡淡道,“在下学术不精,自然是,连老爹的一半都没有。” 老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目光流转又落在冷连柯手里的剑上,一副惋惜的表情摇摇头道,“见血泛红,嗜血宝剑,能用得起这柄剑的人若非功力深厚怕是早晚会落入魔障,这姑娘是谁?” 西门倾夜听的心惊,难怪他总觉得拔剑的冷连柯与平时显得戾气太重。 知无名老朽是好心提点,他感谢道,“多谢前辈指点,在下眼下有事,先告辞” 不想,老人却变了脸色,“想走,没门” 说着,竟是闪身向他胸前击来,老人虽老,可身法还挺灵活,这一击眼看躲不掉,西门倾夜只能护了怀里的人儿直直迎了上去。 “啪啪!” 却是连续两掌,还都落在他心口位置,原本脆弱的心脉发出求救的声音,西门倾夜只觉喉头一甜,便呕出一口血来。 “我敬你为长辈没有动手,不知无名老朽你这是何意?” 老人嘿嘿笑道,“哎呀,果然,果然,如江湖传言那般,心脉破损,脆弱不堪一击,小子,看来你能活到今天实属不易呀” 呵,原来又是个不过看他笑话的。似乎早已习惯,西门倾夜惨白的脸上再无波动。 “既然想看的都看了,想问的也都问了,恕在下不再奉陪” 这回,老人闪身让出道路来,见西门倾夜看向怀里的女孩时脸上闪过一丝柔情,他不由喊道,“你可知,只有七虫草才能解琉璃宫的剧毒” “我知道,就不劳前辈挂心了” 七虫草原本极易难寻,幸好,他治心病的药里就含有七虫草。 老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笑嘻嘻的望着西门倾夜离去的背影,“不愧是西门醉玉的儿子,又是为情之一字连命都不要的人儿。不过,不知你可有你老爹那样的好运气,可别叫老朽失望啊!” “又有好戏看喽!”老人笑道,很快消失在街头。 第八章,无情雨剑(一) 碧落村客栈里。 一身藏青色衣衫的凤千羽一个人焦急的等在屋外,时而走动几步,时而狠狠握紧了拳头。 听到开门声,凤千羽急急回身看去,就见,西门倾夜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看一眼凤千羽说道,“千羽兄,进屋吧!” 凤千羽立即闪身走了进去,他急急走到冷连柯床前仔细的查看,“冷公子,他如何?” 西门倾夜关上门吃力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他看向冷连柯安好的睡颜,轻声道,“我已运功将毒素固定在了一处,现在只需将毒及时除去,便会无事” “你可知这是什么毒?” “那采花贼是九宫之一的琉璃宫中人,飞镖上涂的应该是他们独有的毒药” “九宫,你是指九宫飞蜀客中的九宫?” “嗯”西门倾夜似乎极累的闭眸,停顿片刻这才又说道,“那人所用飞镖正是九宫独一无二的标志,却不知他到底练了何种邪门歪术,竟是要靠吸食女人的鲜血来增进功力” “还有这样的邪术,琉璃宫也算得上武林正派,内里怎会出现这样败坏门风的事?” 突然想到什么凤千羽惊道,“那碧落村那些被抓走的姑娘岂不是……可惜,可悲,好好的几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凤千羽复又坐回到冷连柯床前,他庆幸道,“幸好,冷公子也算是有惊无险。” 冷连柯安静的躺在床上,偶尔因为身上疼痛皱皱眉。 “可是冷公子这毒可如何解?”凤千羽不由蹙眉道,他回头看向西门倾夜,就见西门倾夜从怀里的瓷瓶中取出一粒药丸吞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开始运功调息。 凤千羽知西门倾夜为救冷连柯已消耗太多内力,便不敢再打扰,他起身将西门倾夜身后的窗户关上。 外面冷风阵阵,似乎要下雨了。 结果,他这边才坐下,便听“噗!”的一声,西门倾夜身子一抖,呕出一口血来。 他的脸并没有因为调息而好起来,反而更显苍白。 “西门兄,这是怎么了?”他不由担忧问道。 这短短时日,心脉波动次数竟比这十几年来还要多,一时,身体有些承受不住也属实太过正常。 西门倾夜凝眉缓过心口突然而至的钝痛,“没事” 凤千羽见他要起来,急急跑过去接住,“西门兄,你需要休息” 西门倾夜却是淡淡道,“我无妨,清除冷公子的毒最要紧” “你想到办法了?” 西门倾夜点点头,走到冷连柯床前坐下,他手一挥,冷连柯手里的刺樱剑出鞘,西门倾夜拿了起来。 “唯有七虫草能解这毒” “可七虫草珍贵异常,现下哪里去找?” “千羽兄放心,我能解”西门倾夜边说边扶起冷连柯,将她置于他怀里。 凤千羽突然就有些明了,“你这是打算用你自身的血当做药引子来喂她了” “正是”西门倾夜点点头,“麻烦千羽兄出去把把风了” 他自幼便因为宿疾养在药罐子里,而治疗他宿疾的药有一味恰好就是这七虫草,所以说,他体内七虫草的药效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解冷连柯体内的毒,足矣。 凤千羽出去关门的时候,就看到西门倾夜眼也不眨一下的挥剑划向手臂。 他不忍再看,赶紧关上了门。西门兄对冷公子这是怎样的感情,才会如此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他。 血顺着伤口落下,西门倾夜不敢耽搁,将手腕凑到了冷连柯唇边。 眼见伤口很快凝结,他想也不想又是一剑划过,这样来来回回,等觉得差不多的时候,西门倾夜左手手腕已是数十剑痕交错,血肉翻卷,惨不忍睹。 他看都未看那伤口,放下袖子,转而轻轻擦去冷连柯嘴角的鲜血,又极温柔的将她放回到床榻上。 她的左臂骨头才接好,一点都碰不得。 仔细做好了这些,西门倾夜想起身,这才觉眼前强烈眩晕袭来,身子不由晃了晃,差点跌倒。 等西门倾夜出来,凤千羽看着他几近透明的脸,赶紧伸手扶住,“毒已解”就听他淡淡说道,“替我照看一下她” 说完缓缓迈着步子朝他住处走去。 凤千羽看着眼前这个不惜伤害自身也要救冷连柯的人,他没忍住问道,“西门兄似乎对冷公子有些特别?” 西门倾夜听了,那干涩的唇上露出浅浅笑意,“她于我,一直都是特别的!” 闯入他平静冷清生活的是她,让他心头泛起涟漪的也是她,让他又气又恨又不知如何相处的也是她,这样的她,怎么会不特别呢? 凤千羽听了久久不曾说话。 不知过去了多久,西门倾夜调息中,就听有人敲了敲门,待他打开门就看到凤千羽将一粒金色药丸递了过来,“这药,有修复内力的作用,百年难得一颗,西门兄且收下吧!” 凤千羽神色担忧,不像作假。 西门倾夜接过,拿在手里就知这不是普通的丹药,“那倾夜不客气了,今日,就当倾夜欠了千羽兄一个人情” 凤千羽立即笑道,“人情就不必了,既然已是认了西门兄为朋友,那自然也是希望西门兄能够安好” 吃了丹药,再调息时,心口的钝痛已然减少许多,只觉一股淡淡清气围绕在丹田之中,化去身上不少疲劳。 如此良药,他竟舍得。 看来,凤千羽虽有事瞒着他们,却也不算一个恶人,这朋友倒是值得交。 第二天,才见冷连柯转醒。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凤千羽坐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她。 “凤千羽?”冷连柯刚想抬起身子,左臂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不由惊叫出声,“啊,好痛,我这是怎么了?” 凤千羽立即上前接住她,“这才醒,先不要动,你昨晚与采花贼打斗过程中受了严重的伤,这才过了一晚上,还要好好修养”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冷连柯仔细回忆了一下,只记得她中了软骨散突然就动不了了,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完全不记得了。 她的身上绑了大量的绷带,一动,就牵扯的全身伤口疼,没办法,她又重新躺回床上。 “对了,采花贼呢,是不是被我一剑砍了?” 凤千羽不由在冷连柯脑门上弹了一下,“都伤成这样了,还记什么采花贼,他已经死了” 冷连柯吃痛的看向凤千羽,气呼呼的摸向额头,“凤千羽,你敢打我,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在下不信”凤千羽却是一脸不害怕的模样,冷连柯知道她现在受伤,对他无可奈何,便也再懒得理他,继续躺下。 凤千羽见她要休息,便说道,“你醒了我和西门兄也就放心了,你先安心休息,我去看看西门兄” 冷连柯只觉凤千羽傻,那人才不会关心她呢。 “我醒了关西门倾夜什么事,你赶紧去见他,别来烦我”冷连柯冷声道,这凤千羽真是,大好心情,却偏偏要提西门倾夜,真晦气。 凤千羽只当冷连柯还在跟西门倾夜闹脾气,便也不再多说,起身退下了。 等凤千羽退下了,冷连柯这才忍不住的睁眼,昨晚的事情她虽然记不清了,可是有一种感觉她却清晰记得,果然,那天,替她疗伤的人就是西门倾夜吧。 有些实在搞不懂,这西门倾夜到底想搞什么? 算了,冷连柯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目光落向身旁的刺樱剑上,冷连柯紧紧握住,他毕竟是仇人,万万不能大意了去,只要抓住他把柄,她就提前替娘娘除掉他。 第九章,无情雨剑(二) 淅淅沥沥的烟雨自半夜时分便开始下了起来,天至拂晓仍不见转停。 西门倾夜坐于靠窗的位置,一夜未眠,他额前的碎发被斜风吹入的细雨打湿,贴在脸上,而他的脸上,雨珠自额头滚落,最后滴在他黑色的衣袖上。 他脸色仍旧惨白,却是要比前两天精神许多。 床榻上,冷连柯也是一夜未眠。她侧身躺着,留一个背面给西门倾夜,怀里紧紧抱着她的宝剑,她不明白,这两天西门倾夜为何执意要留在这里照看她,然而,她清楚,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毕竟,她现在受着伤,可以任人宰割。 这一夜,她在想着如何才能杀死他。 这一夜,他的心思尽数落在她的身上,却是深深的无奈与担忧。 她似乎仍旧不相信他,这两天,她故意对他视而不见不闻不问,视他若空气,好像在故意气他,又好像是真的对他无情,又好像是在心里谋划着怎么才能杀他。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吗? 这样的感觉倒是第一次让西门倾夜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凤千羽携着一股冷气冲了进来。 “不好了”他急急道。 冷连柯立刻翻身而起,“怎么了,这么慌张?” 凤千羽焦急道,“冷公子,西门兄,琉璃宫的人正火速赶往这里,他们明显是为报仇,我们得赶紧动身离开” “琉璃宫,听都没听过”冷连柯冷哼一声,将剑抛在手中,“怕什么,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 “你”凤千羽又气又好笑,“冷公子,我看你现在连走路都艰难,倒是如何杀人?” “哼,我又不怕死”冷连柯轻蔑的看一眼凤千羽道,“你们若是怕死,就赶紧逃” “对,我们是要逃,不过也要带上你”凤千羽知道这人小孩子脾气,不再跟她吵,走过去蹲在冷连柯面前,“快点上来,再不走可就真走不了了” 冷连柯犹豫间,就听凤千羽说道,“怎么,难不成要西门兄背你?” 冷连柯听了,脸色一黑,恨不得给凤千羽一巴掌,这又是胡说八道什么呢,然而一旁西门倾夜听了,眼里温情看向她,柔声道,“冷公子若是愿意,倾夜有何不可?” 冷连柯听了,只觉得心头莫名的慌乱,她立即攀上凤千羽的背,哼道,“连柯不敢劳驾西门兄” 平时冷言冷语,这会儿反倒不敢了?西门倾夜一旁笑了笑,起身跟上。 雨虽说下的不大,却还是不能小觑。 凤千羽看了看灰色苍茫的天空道,“看样子,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一会儿淋了雨,不知冷公子和西门兄的身体可是吃得消?” 冷连柯趴在凤千羽背上,身体显得娇小单薄,西门倾夜很快将身上的黑色长衫脱了下来,从她头上盖下,不一会儿,冷连柯就被裹的严严实实。 他说道,“冷公子伤口还未恢复,淋不得雨” 凤千羽看去,见西门倾夜身上只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从锁骨至半个胸膛都露在外面,他担心道,“西门兄,可是你……” “我无碍”他淡淡说道。 知西门倾夜此举对冷连柯来说是上上策,凤千羽便也不再多说,背着冷连柯走向马厩。 现在,尽快躲开琉璃宫的追杀才是关键。 凤千羽与冷连柯共骑一马,三人驾一声便往碧落村的南门赶去。 出了南门,片刻也不敢耽搁,继续往前赶。 然而,他们似乎提前安排了引线,很快,还是被琉璃宫的人追了上来。 只听踩着流水的声音渐渐向着三人聚拢,不一会儿,一群人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为首的是一名女子,一袭绿色烟笼百水裙,面上罩着一层绿轻纱,发间一枝碧玉簪子闪着青色光华。她一双眸子如珠玉般,含着几分冷漠。身后跟了几十个手下,追上前来将三人团团围住。 开口的是女子身旁跟着的一位美妇。“这三位就是杀了展堂主的人?” 碧衣女子说道,“姑姑,就是他们三位” “我且看看,谁有这么大的胆量,竟敢杀害我九宫中人”美妇走上前来向着三人看去,她目光落在西门倾夜俊美的脸上,呼吸一窒,“这位小兄弟长的好生俊俏,似乎哪里见过?” 西门倾夜平静眸子看过去,微微说道,“在下西门倾夜” “哦?”美妇美眸一挑,“原来是赫赫有名的倾城山庄庄主西门醉玉的儿子,难怪有这个胆量敢惹我们九宫,只是我略有耳闻,西门醉玉似乎生了个病秧子,不仅无法传承他的武学,更是为人生性冷漠,令世人厌恶,西门醉玉怕丢了自己的面子,惹了笑话,一直将他藏于山庄不敢见人,不知这些可是真?” 西门倾夜平静的望着她没有说话。这些传闻他早已听的耳熟能详,倒背如流,在世人眼中,甚至恐怕父母眼中,他就如这传闻所说吧。 见西门倾夜不说话,美妇笑道,“看来,小兄弟这是默认了,你说傅盟主好心将女儿嫁与你,你不好好珍惜,竟是逃出山庄跑来生事,啧啧,生了这样一个丢人现眼没用的儿子,若是我啊,早就扔了,还费什么劳什子精力去给他治病。” 西门倾夜不为所动,“倾夜自知丢了老爹的脸面,深感愧疚,然而老爹重情重义自然是没有夫人你无情无义无心。” “呵,好一张会说话的嘴”美妇轻笑一声看向凤千羽和冷连柯道,“你既然是西门醉玉的儿子,我九宫自然可以不记这笔账,倒是你旁边两位……”说着,她一双眼睛猛的变得狠厉,指着冷连柯怒道,“你,就是你,把你头上的黑衣放下来给我看看” 见美妇情绪突然这么大,“姑姑,怎么了?”碧衣女子立刻问道,美妇捂着胸口一张脸几近扭曲,她颤抖的指着冷连柯道,“我很确定,就是他,就是这个恶人,他,杀……杀了你的姑父” “什么?”碧衣女子闻言眼神闪过肃杀之气看向冷连柯。 没想到冷连柯俏皮一笑,嘲讽道,“哎呀,你才注意到我啊,我可是从刚才就认出你了,丑女人” 这次,换西门倾夜和凤千羽吃了一惊,冷连柯又是何时杀过他们的人。 “你……”美妇捂着胸口气得弯下腰去,她不愿再看冷连柯一眼,说道,“杀了他,如泪,快给我杀了他替你姑父报仇。” 碧衣女子花如泪拔剑立时对准了冷连柯,她道,“没想到你这个恶人不仅杀害我琉璃宫展堂主,还害死了我姑父,今日,看你还往哪里逃,给我上” 身后几十个人听了命令纷纷往冷连柯这边冲来。 冷连柯冷了眸子,握着剑就要翻身下马,“放心,你们想要送死,我还能不成全你们?” 或许,凭冷连柯功力,尽全力的确能杀了这些人,可她自个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凤千羽立即将她紧紧抱住,他喊道,“冷公子,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冷连柯自然清楚,可是在西门倾夜面前她就是不想变得怯懦,白白惹他笑话。 她不知,西门倾夜完全没有看她笑话的意思,他的心里全是对她的关心。 她此时受了伤,贸然动武,也不过徒增伤口罢了,他又怎舍得她受伤。 西门倾夜动了,他突然翻身下马,对着身后凤千羽道“千羽兄,带她走,一刻也不要回头” 说完,凤千羽只觉得空气蓦然流转,一股巨大的冲力袭在后背将他一推,马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长鸣一声,开始往前跑去。 跑了一会儿,身后的巨力明显消失,凤千羽和冷连柯转头遥遥望去,只见西门倾夜一个人站在道路口硬生生阻了想要冲上前去的琉璃宫人。他的前面是一层水化作的屏障,而他的背影坚韧挺拔,恍如一座不倒的大山,可靠而安心。 冷连柯一时愣愣的望着西门倾夜的背影,反应不过来。 第十章,无情雨剑(三) 雨纷纷扬扬下着,西门倾夜徒手站在雨中,眼神淡然平静。 冲上前去的琉璃宫众人皆被地面突然而起的雨幕吓到,急急往后退了几步。 眼看凤千羽带着冷连柯朝远处奔去,花如泪硬了头皮挥剑朝着雨幕冲了过去。 然而她还未冲进雨幕中,就被突然而至的一股力量掀翻在地,雨幕砰的一下炸开,便有无数的雨滴溅到她的身上。 美妇惊讶的瞧着这一幕,这雨幕难道是眼前的西门倾夜所为?不可能!若果真是他,那他的武学修为定是十分高深莫测,难不成一切都是谣言,他不是病秧子? 正这样想着,就见那原本平静的人突然晃了晃,捂向胸口,猛的喷出一口鲜血,血落在花如泪面前,绽放出一朵鲜艳的红花,又很快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美妇稍宽了心,看着西门倾夜怒道,“西门倾夜,你身为倾城山庄少庄主竟去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人,你莫非瞎眼了不成,西门醉玉若是知道他唯一的儿子这般是非不分,不知作何感想?” 西门倾夜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他说道,“此事,倾夜自会亲自向他请罪” “哦?”美妇冷声道,“可是你也惹到了九宫,我本有心放你一马,但这会儿,我总归得给我死去的夫君,给琉璃宫死去的展堂主一个交代” 美妇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西门倾夜,你放走了妖人,总要给我们九宫一个说法。” 她句句压迫,有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西门倾夜却道,“琉璃宫展堂主修习邪门歪术,以吸食女子鲜血来增进功力,不知你们又如何给死去的无辜女子一个交代?” 花如泪听了愤怒的一跃而起,一剑横在了西门倾夜脖子前,“你胡说,展堂主为人向来和善,怎会残害无辜黎民百姓,你要是再敢污蔑他,小心我抹了你的脖子” 西门倾夜平静的眼眸看向花如泪,他淡淡说道,“姑娘身为琉璃宫宫主,竟是连宫内之人的武功路数都不清楚,实在是有些不负责任” “你说什么!”花如泪气的手一抖,剑痕往前深入几分,便有丝缕鲜血从西门倾夜脖颈间流了下来。 西门倾夜只是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又看向美妇说道,“至于夫人的夫君,倾夜在此就替她偿还了,夫人想要如何对倾夜,倾夜不会有半点怨言。” “你?”美妇怒道,“那恶人杀死我夫君,定当要一命偿一命,你凭什么偿还?” “夫人若是想要倾夜的命,尽管拿去” “哈”美妇听了哈哈大笑两声,“说的真好听,你是料定了我不敢要你的命,也好,既然你如此袒护那个妖人,那我就成全你”说完,美妇瞬间朝西门倾夜袭去。她一双白葱似的手指狠狠掐在了西门倾夜脖子上,推着他的身影往后退去。 直到狠狠撞在远处的一棵树干上才停了下来。 美妇冷声笑道,“看你方才连阻我琉璃宫十几个人,颇有气势,这会儿,怎么不动手了?” 一缕鲜血自西门倾夜唇角流下,他却淡淡一笑,“实不相瞒,那一招对倾夜来说,已是耗尽了内力,这会儿,实在是连一招半式都使不出来了” “哦,这样啊?”美妇眼中精光一闪,她松了手。 松手的瞬间,西门倾夜低垂了身子,一阵阵咳嗽,伴着咳嗽便有点点腥红滴落在地面。 美妇哼了一声,低声道,“果然不过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 她走到琉璃宫众人面前转身说道,“西门倾夜,你若是能接如泪三招,我就放过那个恶人,不再追究他的麻烦,你看如何?” 果然会是这招,西门倾夜想,一来可以探他虚实,二来可以出口恶气。然而他方才所言不假,一会儿怕是会有些难熬。 花如泪蹙眉看向西门倾夜,这个人连站都站不稳了,又怎能接她三招?这一声声咳嗽似乎是停不下来,看他弯着腰捂着胸口疼的难受的模样,竟有些不忍再看。 “好,咳……咳咳……倾夜接受”便听那人说道。 他不是武艺不精吗?生着病淋着雨,他莫非想要寻死?难道是因为江湖传言让他心灰意冷了? 花如泪直直盯着西门倾夜,脸上露出不解。 胸口似乎是要疼的炸开了,咳嗽一声,那里就如针扎一般痛一下,他抬起身子,抬手点过胸前穴位,止了咳嗽,他缓缓站直了身体,看着花如泪,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姑娘,出招吧” 花如泪执剑的手在空中挽过一个漂亮的剑花,“西门倾夜,接招” 第一招,没有丝毫的招式,只是直直朝着西门倾夜胸前刺去。西门倾夜抽出怀里的碧绿笛子阻挡,花如泪狡黠的一笑,那柄剑弯了弯,越过挡在面前的碧绿笛子朝着西门倾夜当头削去,西门倾夜立即后撤,花如泪剑尖点地,从地面迅速跃起,剑尖划过西门倾夜肩头,听到衣衫破裂的声音,而花如泪身影轻轻落在了西门倾夜身后。 肩头顿时鲜血飞溅。 西门倾夜身体摇了摇,转身说道,“第二招” 花如泪咬了咬牙,又是一剑飞起,剑身划过西门倾夜发间,发带瞬间被劈成两段,那如云似的满头墨发瞬间流泻而下,披在了肩头,雨水落在上面,闪着银银光泽。 花如泪看得有些痴呆。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不仅拥有绝美的容颜更是从容冷静仿佛看淡生死。他似乎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却仍然坚持说道,“第二招” 她不懂,不懂这个人,就连她出乎意外的一剑削去了他绾发的发带,她连自己吃了一惊,而这个人,却仍是一脸平静,眼里一点波澜也无。 美妇不解道,“如泪,你到底在做干什么?” 花如泪恍然才回过神来,她说道,“第三招”说完,衣袖里滑出一枚飞镖,飞向西门倾夜左臂,深深的嵌入肉里。 她转身说道,“姑姑,三招已过,仇已报,我们该回去了” 美妇凝眉看一眼花如泪又看向西门倾夜,但见他身体摇摇欲坠,显然已是到了极限。 如果没人来救,或许他今日会死在这里!美妇想。 她放了心,转身牵着花如泪的手对着手下说道,“走吧,回琉璃宫” 烟雨中,满地的血红越来越大,而血红中,西门倾夜的身体颓然倒地。 凤千羽带着冷连柯走了一段距离,见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放缓了脚步,有些迟疑的望向身后。 宽广的道路上平静无声,西门倾夜他没有跟上来。 一路上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冷连柯心头烦乱异常,一直气呼呼的,凤千羽看着冷连柯担忧的说道,“冷公子,我们两人把西门兄一个人留在那儿就这样走了怕是有些不妥” 冷连柯哼道,“是你非要带我离开的,现在说这话,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 凤千羽叹息一声道,“我是怕……西门兄刚为冷公子运功驱毒不久,内力损耗巨大,心脉又受了创伤,何况,为了解冷公子身上的毒,一连放了多次血,我想他现在怕是根本没有办法与琉璃宫对抗,我们这么一走,他可能凶多吉少。” “放血解毒?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冷连柯吃惊问道。 凤千羽道,“就是前两天,冷公子中了采花贼的飞镖,而飞镖上浸了剧毒” 冷连柯恍然记得,模糊的视线里,他的剑划过什么,便有温热的液体入了她的嘴。 原来如此,原来那天他是这样救她的。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听得冷连柯仰天大笑几声。 她笑得痴狂,仿佛停不住,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向凤千羽心头,凤千羽不解问道,“冷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发笑?” 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冷连柯运起内力一掌拍向他胸口,胸口骤疼,“噗”喷出一口鲜血,而他的身体从马背上飞出,重重摔在地上。 冷连柯边笑边道,“哈哈,谁要你救,谁要你放血,哈哈,好笑,好笑,真是好笑”说着,冷连柯转过马头,驾一声往来时的路奔去。 凤千羽忍痛起身喊道,“冷公子,你可是去救西门兄?” 冷连柯身影已是跑远,她的声音远远传来,仍然带着笑意,“哈哈,不,我是去杀他的!” “什么?”凤千羽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人已经走远,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 第十一章,无情雨剑(四) 一袭白衣,一头黑发,一身孤寂冷清。 寒冷的烟雨中,西门倾夜闭着眼打坐于地,任凭冷雨冲刷着身上的伤口,一动不动。 他的右肩是一处深可见骨的剑痕,伤口血肉翻卷,泛着白色,此时仍有鲜血从伤口不停流出,而他半边衣袖已是一片血红。他的左臂一枚小巧的飞镖仍旧镶嵌在伤口中,雨水落在上面,溅出一朵飞花。 他冷峻的面容苍白无力,嘴唇隐隐泛着青色。即便这样狼狈的时候,仍给人俊美非凡的感觉。 远远传来马蹄的声音,他吃力的抬了抬眼眸,艰难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即便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似乎牵扯到心脏的每一根神经,撕裂般的痛。他咬了咬牙,没有让口中的血喷出来,担心会吓坏了来人。 黑色的衣衫在空中随风飘起,翩翩然落向西门倾夜面前。 落地的瞬间,衣衫突然从中被斩为两半,一柄剑直直的指在了西门倾夜面前。 冷连柯一身红衣表情冷冷盯着他。 心脏处猛然叫嚣般的疼,忍了片刻,西门倾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笑着看向冷连柯,“冷连柯,你的确会选时机,此时我是真的躲避不了了” 冷连柯冷笑一声,剑往前近了几分,她说道,“西门倾夜,告诉我,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你为何会这样想?” “难道不该这么想?不惜伤身救我,又放血解我身上的毒,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会真的对我好?”冷连柯眸中闪过一丝阴狠,她说道,“曾经有一个人假意对我好,是想骗取我身上的武功秘籍,他被我刺瞎了双眼,挑了手筋,割了舌头。那你呢?西门倾夜,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是该挑了你的手筋,刺瞎了你的双眼,还是该一剑直接要了你的命?” “如果我说了,你可会相信?”西门倾夜平静无澜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呵,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仇人说的话?”冷连柯道,“惹我的人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对我杀一双,我冷连柯即便从死尸堆里爬着出来,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逃跑,而你,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惹我,你早就该死了” 冷连柯的话抨击在西门倾夜心头,激起千帆浪,从死尸堆里爬出来?她到底是经历怎样的绝望才会如此拒绝别人对她的好。 他盯着她,眼睛里溢出无尽的心疼与怜惜。 那眼神仿似真的一般,冷连柯看在眼中怒道,“你还想骗我!” 一剑便朝着西门倾夜眼睛刺去。 一缕鲜血从西门倾夜脸上缓缓滑落,最后滴向地面。 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在刺向眼睛的一刹那往下斜了一下,剑尖便划过左脸,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你为何不躲?”冷连柯迟疑道,“你以为你不躲我就不会杀你?” 西门倾夜无奈一笑,他不是不想躲,实在是根本躲不了。 见西门倾夜只是轻轻的笑,她怒道,“西门倾夜,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便听西门倾夜笑着说道,“冷连柯,我的确是有意接近你” “你承认了?”冷连柯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却见那人静静望着她的眸子,露出坚定而温柔的笑,“你” “你”他说道。 声音轻柔而美好。 落在冷连柯心头却像受了莫大的冲击,她吓得退了一步,似乎特别不解,“西门倾夜,你,你什么意思?” “我想得到你,连柯,想了整整八年”话落,他捂着胸口开始低低的咳嗽,一阵阵,咳得肝肠寸断,眼光却是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深情而坚定。 冷连柯慌乱的握着剑,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人,“西门倾夜,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咳……咳咳……”他极力压下即将涌出的鲜血,笑了笑,“连柯,我一直很清醒” 心口一直在砰砰的跳,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这种迷乱的感觉是冷连柯从未有过的。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讨厌极了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她根本不想要。 杀了他果然是对的,杀了他吧,杀了他,娘娘也一定会开心,娘娘就会允许自己回家! 转瞬,冷连柯收起了慌乱,眼眸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无情,她道,“西门倾夜,不管你什么意思,今日你给了我机会,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她的剑没有丝毫停顿,朝着西门倾夜心口刺去。 锐利的剑尖带着雨水的冰冷狠狠刺入了西门倾夜的胸膛,他连动都没动一下。 “噗……” 西门倾夜只觉心脏处猛然灌入一阵阴寒的冰冷,带着无数的刀刃,划过心脏的每一寸肌理。 腥红开始抑制不住的从嘴里不停流出,身上忍受着剧烈的疼痛,身体却仿佛有了力气一般,他缓缓抬起手来握向心口的剑刃,视线早已模糊,可他偏偏不肯放弃的看向眼前的人儿,待看清她的脸了,这才露出满足的笑容,他张了张嘴说道,“连柯,我疼!” 冷连柯听了,眼神冷漠,手中却发了狠似的更用了力,剑身便更刺入几分。 血从心口流了出来,胸膛的白衣红晕一圈圈的扩大。西门倾夜低垂了头再也没有说话。 ……………………………………………………………………………………………… 一间避雨的寺庙里。柴火燃燃烧的噼啪作响。 凤千羽将身上穿的外衣脱下盖到西门倾夜身上,西门倾夜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席上,惨白的脸上冷汗淋漓,他浑身冰冷,昏迷中蜷缩了身体不停的颤抖。 凤千羽想,若不是他赶去的及时,阻止了冷连柯剑身更深一步的刺入,他即便有九条命也是活不了了。只差一丝一毫,那剑便会刺穿他的心脏。 凤千羽凝眉探向西门倾夜的心脉,冷连柯刺的既准又狠,如果不是有一股奇怪而强大的真气护着他脆弱的心脉,即便他没有被刺穿心脏,也是一命呜呼了。 凤千羽看了看西门倾夜身上几处严重的伤口,他转身朝着一直冷冷坐在门口的冷连柯喊道,“冷公子,借你的宝剑一用。” 冷连柯恍若未闻,自顾弯着腰查看着她腿上的伤口。 凤千羽拉起西门倾夜的袖子,将他左手腕带血的绷带解下,顿时纵横交错鲜血淋淋泛白发炎的伤痕呈现眼前,“冷公子,你看看,你看看,他可以对自己毫不留情的自残割血救你,你为何就不能稍稍关心一下他?他正在发烧,这些伤口再不处理,他就真的熬不住了” 这话说的悲戚,可冷连柯丝毫不为所动,“死了正合我意”他冷冷道。 凤千羽陌生人一般的看着冷连柯的背影,他说道,“冷公子,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他站起身来四处查看有没有可以用来作为刀子的东西,就见什么东西飞了过来,他握在手中一看,正是冷连柯的刺樱剑,冷连柯转过身去,一言不发。 凤千羽终于露出微微笑意,他拔出剑走向西门倾夜。 泛白发炎的血肉必须割去,否则会更进一步感染。 凤千羽凝定心神,稳住西门倾夜的身体,一剑割去。没有丝毫药物的支撑,肯定是疼极了的,然而,昏迷中的西门倾夜也只是紧紧的蹙眉,嘴里半点呻吟也没有,若不是他额间两鬓凸起的青筋,还以为他真的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处理完左臂又是右肩,待一切处理完,昏迷中的人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是惨白一片,凤千羽拭去脸上的汗水,将剑抛向冷连柯。 西门倾夜躺在草席上,气息时有时无,凤千羽担忧的神色看向窗外的烟雨,“西门兄,你可一定要坚持到雨停的时候” 半夜时分,浅眠的冷连柯被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她抬起身子看去,就见西门倾夜迷蒙着一双眼,抬起手来吃力的伸向怀里。 冷连柯想到什么走过去,探向他的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白天凤千羽给他喂过的就是这个,那现在这会儿他要找的也是这个了? 西门倾夜显然没有清醒过来,好像只是凭着本能去寻找,然而探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他蜷缩了身体,右手狠狠抓向心口的位置,立即,五指鲜血淋漓,而他胸前被凤千羽处理的伤口又一次撕裂开来,血沿着扯乱的绷带一端一滴滴流了下来。 冷连柯看着西门倾夜无力的挣扎,无动于衷,她想着,不吃这个药,他是不是就会死去? 好像意识到心口处的钝痛没有丝毫缓和反而越来越难以忍受,西门倾夜松了手,右手改抓为握,紧紧的握住,默默的承受残破的身躯带来的痛。 冷连柯盯着西门倾夜看了半晌,想着他会不会就此疼死。却又见他开始低低的咳嗽,咳一声便呕出一口血,草席上很快落下斑斑点点的红,她不想再看,便握着白瓷瓶说道,“西门倾夜,你若是答应以后不再纠缠我,我就把药还给你” 明明昏迷着,然而就像真的听到她的声音一般,他艰难的抬头看过来,原本清明冷清的一双眼里满是痛色,然而在看到冷连柯的一刹那,他蹙紧的眉头松了开来,朝着她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他不再蜷缩了身体,而是就那么静静躺在草席上默默看着她轻轻的笑。 “砰”的一声,有什么在心头炸开,冷连柯猛的拔腿冲向外面,腿上的伤叫嚣的疼,然而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然后,将手中的白瓷瓶抛向空中,一道银光闪过,白瓷瓶砰然破裂,几十颗药丸掉落水中,很快融于尘土中消失不见。 “去死吧!”冷连柯大声喊道,“西门倾夜,你去死吧” 第二天,凤千羽被突然袭来的一阵掌风拍晕了过去,等他醒来,西门倾夜已被人带走,而冷连柯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 ………… 冷连柯最终还是临阵脱逃了。 第十二章,绝情双蛊 凤千羽醒来的时候正在一辆马车上,马车里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见他醒了,立即转动身子将他扶着坐了起来,那人问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怎会无缘无故晕倒在寺庙里?” 凤千羽揉了揉仍旧还疼痛的脖子,笑道,“大概是西门兄的人有意避着我,这才让人打晕了我” 见那人不解看着他,他补充说道,“西门兄虽说如传言那般病弱缠身,然而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看他武功修为强大深厚应当不在西门醉玉之下,就是不知,何以江湖会传言他不过是个不舞之鹤,徒有倾城山庄少庄主的虚名?” 那人想了想说道,“看他的手下如此防范你,也许是有意为之” 凤千羽笑了笑,“也许吧,对了,冷姑娘此时在何处?” 他早已知晓她的女子身份,只是知她有意隐瞒,便一直装作不知。 那人道,“我已派人跟踪过去,传来消息,冷姑娘一个人正在前往望城的路上” 凤千羽这才放下心来,那人便吩咐车夫道,“马夫,麻烦再快点儿” “好嘞!”马夫挥起马鞭,驾一声,马儿开始急急往前跑了起来。 三天后,望城。 冷连柯穿着一身束装,坐在望城最出名的客栈——金将酒客栈一处不起眼的小角落里喝着酒吃着几样小菜。 她自进城起暗地里来回的打听,却是对落霞山庄的事情一无所获,她想了想,只好希望能在这最热闹人口最聚集的地方听到些什么。 “最近朝廷不安顺啊,三皇子无故叛变,在西壤自立称帝,往日与三皇子一向交好的林尚书满门被抓,听说秋后处斩。” 唏嘘叹息声不断。 “林尚书难得的清官,怎会卷入这等是非?可怜的一家两百口人,就这么……” “要怪也只怪他当初跟错了人,三皇子权益熏心,试图弑父谋权篡位,可别忘了明皇身后的王牌——碧血宫” 听到碧血宫,冷连柯立刻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却听一声不服气的冷哼响起。 “哼,我们人多势众,岂会怕区区一个碧血宫,有本事,碧水长吟他别藏头露尾,站出来与我们比试比试,连样貌都不敢露的人,又有何惧?”一位穿着绿衣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说道。 她身旁坐着一位年龄稍大一点儿的少年,一直想要阻止小姑娘说下去,然而小姑娘毫无惧意,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依我看呀,这碧血宫也只会躲在明皇身后显显摆,哼” “你别说话了!”那少年猛的拍向桌子大声喊道。 此时客栈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一副看死人的样子瞧着小姑娘,小姑娘迟钝的还没有反应过来,盯着少年哇哇哭道,“你吼我,你竟然吼我” 少年已来不及解释,拉着哭闹的小姑娘就要走。 一个人影恍如从天而降般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人身后背着一柄弯刀,瘦削的身材,一张脸生得翩若惊鸿,他一双猫眼乌黑发亮,看着小姑娘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小姑娘,在下有一样东西要送你” 小姑娘呆愣愣望着那人没有反应过来,少年立即拉着小姑娘往他身后扯,“不管你送什么东西,我们都不会要,烦请让一下,我们正打算走” 小姑娘却猛得推开少年走到那人面前窃喜的模样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送我东西?” 那人道,“在下花罗生,至于东西嘛,因为是姑娘需要的” 小姑娘期盼的目光接过花罗生手中的盒子,少年想要上来抢,小姑娘往花罗生身后靠了靠,花罗生一副慵懒的样子挡在少年面前眯着眼看着他们。 “婉儿,看不得!”少年急急喊道。 小姑娘又往后撤了一下,生怕少年上前来抢,离的远了,她才轻轻的打开了盒子。隐隐约约瞧到一抹绿色,便见一道银光闪过,小姑娘手中的盒子落了地,里面的东西砰的一声飞了出来——一枚绿色状如羽毛的东西落在了众人脚下。 “碧血印!!”众人一声惊呼,纷纷抬头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直愣愣站着,然而一缕鲜血从她口里流出,在少年惊呼声中,倒向地面。 “哼,九宫中人吗?”花罗生道,背着他的弯刀转身,一晃眼的功夫,消失在客栈。 那人是碧血宫中人?冷连柯心中惊叹,好快的刀法,都没见刀出鞘,那小姑娘就被他杀了去。看来,要接近碧血宫还是要小心为上,免得,一不留神就被割了喉咙。 客栈的小二走了过来,突然说道,“这位小公子,方才有人找你,说是出了客栈你就会知道是谁了” 冷连柯付了银钱拿起剑出了客栈,她抬眼望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衣衣领印有月牙痕迹的人转身朝着一块僻静的地方跑去。 娘娘派来的人?冷连柯立即飞身跟上。 拐过一个街角,那个人等在那里。 冷连柯急急上前,便见那个人转过身来,冷连柯高兴地喊道,“白柳,可是娘娘喊你来找我的?” 叫白柳的男子冷哼一声看着冷连柯,“亏你还记得娘娘,冷连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不听娘娘的话,擅自行动” “我……我只是”毕竟是她做错了,冷连柯没有底气的低下了头,白柳轻蔑的撇一眼冷连柯,“你差点坏了娘娘的大计,你可知道,娘娘说你若胆大妄为还有下次,将永不再见你” “我,我知错了”冷连柯立即讨好的求饶,“白柳,你告诉娘娘,连柯知错了,让她不要不见连柯。” “哼,要说你自己去说,我这次来是带了任务的” “什么任务,交给我”冷连柯立刻自荐。 白柳道,“听说倾城山庄少庄主西门倾夜倾心与你?” 冷连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你胡说,西门倾夜是娘娘的敌人,我与他怎会有瓜葛?” 白柳不耐烦道,“得了得了,你以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娘娘都不知晓吗,娘娘是想让我告诉你,西门倾夜该死,但不该痛痛快快的死,你那天若真杀了他,娘娘会恨不得砍下你的头” 冷连柯一副受教的样子乖乖的听罚。 白柳又道,“既然西门倾夜对你有意,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说着,白柳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交到冷连柯手中。 白柳解释道,“这是一枚毒针,娘娘让你趁机打入西门倾夜的心脉,听说他是个病秧子,现在又倾心于你,你应当很容易完成这个任务” 冷连柯看着手里的银针,若有所思,她本来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他……可是……既然这是娘娘的命令,那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 何况,她当时离开时,他伤的那么严重,或许,说不定他已经死了。这样想着,冷连柯将银针仔细的放回到怀里,她坚定道,“请娘娘放心,连柯一定完成任务” 白柳道,“那就好,记住,完成任务后就在暗中观察西门倾夜,不得再有别的行动” “记住了”冷连柯乖乖点头。 白柳又道,“不过你此次擅自行动,娘娘说了不能姑息,所以……” 冷连柯站直了身体,“连柯任凭娘娘发落” 看着面前这个如同猫儿般乖巧的女人,白柳内心冷笑,娘娘是真厉害,也只有她才能把冷连柯治的服服帖帖的。 “那好!” 白柳冷笑一声,运起内力狠狠一掌拍向冷连柯心口,冷连柯只觉得心头剧痛,她的身体便高高飞起又重重落在地上,她扭头吐出一口血来,想要起身,然而面前恍恍惚惚,渐渐变得黑暗。 然后,冷连柯昏了过去。 从白柳身后走出一位锦衣华服的女子,她望着倒地的冷连柯叹道,“你下手也未免太狠了点” 白柳看着自己的手,他冷笑一声,“谁让她以前那么嚣张跋扈,一副天下无敌唯我独尊的样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若不是有娘娘护着她,我早杀她一万遍了” “你呀……”女子终是不忍指责,便换了话题道,“你方才往她心口注入的是什么?” “哎呀,凡事都逃不出姐姐的眼睛”白柳笑道,“是绝情双蛊” “什么?”女子倒是惊了一跳。 白柳说道,“娘娘给的毒针看似是毒针,其实是绝情双蛊中的母蛊,只要冷连柯将毒针打入西门倾夜的心脏母蛊就会复苏,到时,如果他真喜欢冷连柯的话,那母蛊便会感应到冷连柯体内的子蛊,到时定叫他痛的死去活来。” “这一招,的确是狠”女子道。 什么是绝情双蛊?就是当相爱的两人身上中了绝情双蛊,两人便会因爱生痛,且越靠近对方蛊虫发作的越厉害,也就痛的越厉害,爱的越深也就痛的越深,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没有人能承受的住,所以中了此蛊的两人几乎都会选择殉情以结束此生。 白柳道,“姐姐,你猜冷丫头会不会喜欢上那个病秧子,若是喜欢上,这蛊虫发作,有她好受的” 一个人爱,一个人痛,两个人爱,两个人都痛。 女子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说道,“回去吧” 离开的时候,又看向冷连柯,她的眼里流露出淡淡哀伤的神情,不知是为谁? 第十三章,良辰美景夜 无望崖,郁郁葱葱的树林层层叠嶂,溪流沿着山崖卵石间汩汩流淌而下,袅袅烟云环绕于山脉之间,山中雀鸟啼鸣,好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难怪西门醉玉会把倾城山庄建立在无望崖之上。 此时山脚下,冷连柯停了往前的步伐,飞身躲藏于一棵高大繁茂的树叶之间,拨开眼前的绿叶,小心往下看去。 便见一个男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往这边走来。女子似乎很不安分,拍着男子的胸膛试图推开他,然而男子怀抱很稳,无论女子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半分。 等他们走的近了,冷连柯才看清两人。 男的竟是在望城刚见过不久的花罗生,此时的他少了几分戏谑的表情,认真的望着怀里的女子,试图安抚她。 女子长得眉清目秀,柔美的脸线,婉约动人,举手之间又带着些活泼灵动。她狠狠拍打着男子的胸膛,怒道,“你到底松不松手?” 男子坚决道,“无论姑娘如何挣扎,在下都不会松手” “啪”的一声,女子一巴掌狠狠甩在花罗生脸上,立时浮现出五个红色的手指印。 花罗生抱着女子没有吭声,女子收回手,却被自己方才的动作吓到了,她是真的太生气了。 她呐呐问道,“你疼不疼?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花罗生道,抱着女子继续走。 女子停止了挣扎,低着眉哭了起来,“你为何非要带我去落霞山庄,我还没有找到倾夜,我很担心他”见花罗生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她继续道,“我真的很担心他,你放了我,等我找到倾夜,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花罗生有些头疼的蹙眉,半晌道,“我不要你什么,只是你一个姑娘家偷溜下山,就不怕傅盟主担忧?我也是受人所托非要带你安全回家不可!” “是谁托你照看我,是西门倾夜吗?” “是谁,无可奉告” 女子正是武林盟主傅照雪的千金傅半月。 等两人走远了,冷连柯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继续往前赶路。 无望崖山脚下,有一座小小的竹屋,竹屋四周都是篱笆围成的围栏。漆黑的夜里,竹屋里的烛光忽闪忽闪的,仿似一盏指路的明灯。 突然,门咯吱一声响了一下,有一个人缓缓从竹屋走了出来。 他身上穿着厚厚的雪貂裘衣,脸色依然透着病态的苍白。他轻轻咳嗽一声,走到篱笆前,推开了门向着一处暗黑的地方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一棵大树前,他才停下了脚步,仰起脸来望向天空。 藏在树上的冷连柯屏住了呼吸心惊的望着下面的人,她还以为他该死的发现她了。 西门倾夜,你果然命大,竟然没有死。 原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她就想着偷溜进倾城山庄去探探消息,没想到,这还没到地,就见到了他。 冷连柯屏住了呼吸,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天空乌云滚滚,似乎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到底在看什么?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西门倾夜仍旧站在那里。 本想等他睡着了暗中偷袭他再离开,没想到这个家伙竟不按套路出牌,晚上不睡觉,喜欢站在外面静静吹冷风。 冷连柯终是按耐不住,手中握着毒针朝着树下的西门倾夜心口袭去。 没想到,袭去的一刹那,西门倾夜转身,抬手轻轻一握,便握住了她的手腕,他将她拉向他怀里,冷淡的眸子透着隐隐光亮,他笑了笑说道,“我还当你要在树上呆一整夜” 她猝不及防,扑在他怀里有些晕头转向,又听他说道,“连柯,你已经错过了杀我的机会了” 这是在讽刺她当日出剑不够果决吗?冷连柯抬眼看向西门倾夜,冷哼一声,“是吗?我怎么觉得未必呢!”说着,她左手迅如风袭向西门倾夜咽喉。 西门倾夜往后退了一步,他一头墨发随意的绑在肩头,此时有些凌乱的散开,更显得他较往日温和了许多。 他又是一声轻轻的咳嗽,随即又笑了起来,他道,“我还当你逃了便再也不会让我找到,你能来找我,我心里还是开心的。” “休要扯些有的没的”冷连柯半句都不愿听,她说道“娘娘他们都说你是个病秧子,可我看来你就是个骗子,骗过了江湖所有人的眼睛,现在,又想继续骗我” “这次又是娘娘派你来的?”西门倾夜了然于心的表情问道。 “鬼才告诉你!”冷连柯一跃上了身后的大树,今日偷袭不成,还有他日,先走一步。 然而身子还没有站稳,一粒石子打在她小腿上,她只觉得腿上一麻,脚底瞬间失了力气,整个人从树上掉了下去。 西门倾夜倾身上前,稳稳的将她抱入怀里,他笑道,“还想逃?既然来了,就多留几日” 冷连柯原本惊慌的脸突然俏皮一笑,“你看,杀你的机会来了”说着,她的右手携着毒针一掌拍在西门倾夜心口。 抱着她的手颤了颤,他痛的蹙了眉头,然而只片刻,却见他又笑了起来,他问道,“你往我心口打入了什么?” “毒针”冷连柯一五一十说道。她又一掌拍向他胸前,西门倾夜松了抱着她的手,往后撤了一步。 冷连柯笑了笑好心提醒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运功,免得针入心脉,到时即便取了出来你也活不了了” 说着欲转身离去,没想到啪啪两粒石子又一次击在她胸前,她抬脚的身子就那么僵硬的定在了那里。 “西门倾夜,你什么意思?”冷连柯急道。那种被人掌控的恐惧感袭向心头。 只听西门倾夜的声音从身后缓缓传来,“你以为我会怕一枚小小的毒针?” 西门倾夜运起内力探向心口的位置,如果是毒针,他很轻易就能将它逼出体外,然而,真气流向心口的一刹那,恍惚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心口蓦然如撕裂一般剧痛,他捂着胸口蹙了眉头。 身后安静无声,冷连柯不知道西门倾夜在打什么鬼主意,她试图冲破穴位,然而徒劳无功。 半晌,便听身后声音又起,“也罢,你不想说真话也没关系,不管你打入我心口的是什么,你记住,我永远不会逃开。” 什么意思?难道又是讽刺她临阵脱逃吗? 冷连柯胡思乱想间,只觉得西门倾夜突然上前走到了她身后,然后她的身体被他弯腰抱起,她急急大声喊道,“西门倾夜,你想干什么?你快点放开我!” 西门倾夜抱着她往竹屋缓缓走去,他任冷连柯喊破了喉咙,只是望着她轻轻的笑。 喊叫无效,冷连柯只能用一双眼睛愤恨的瞪着他,早晚有一天,她也要让他尝尝被别人支配的恐惧。 紧紧的抱紧了怀里的人,西门倾夜才觉得心里暖了起来。他想,不管娘娘到底是谁,这个丫头他西门倾夜是要定了。 然而,走了没几步心口莫名传来微微的刺痛,他停顿了一下,就见冷连柯惊喜的望着他“你是不是改了主意,要放我走了?” 见她期待的模样,他起了戏虐的心思,不由说道,“我是在想今晚该如何罚你?听说,对于爱逃跑的人,打断他的腿是最管用的。” 冷连柯青了脸色望着西门倾夜,看他说的不像谎话,她更加的害怕,鼓足了力气骂道,“西门倾夜,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就让娘娘灭了倾城山庄” “好啊,我正好想要见见你口中的娘娘是何人物” 冷连柯,你既然被我抓住了,就休想再离开我的身边。在这样一个乌云密布的夜晚,西门倾夜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结果,冷连柯闹腾了一夜。 第十四章,再起波澜 刺樱剑不见了!! 那是娘娘特意赏赐给她的宝剑,她一直带在身边从未离身过,然而,一觉醒来,宝剑不见了。 冷连柯翻箱倒柜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宝剑,心想,肯定是西门倾夜趁她睡着偷拿了去,冷连柯铁青了脸色往外冲去,如果西门倾夜不把宝剑还给她,她一定跟他拼命。 出了竹屋,往右直走几步,穿过一片小树林,远远便瞧见西门倾夜沐浴后的样子从一片池水中走上了岸,他肌肤白皙细腻,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如雪如玉,仿似吹弹可破。 冷连柯轻蔑的冷哼一声,直直走了过去,然而走的近了,才看到那原本光滑的肌肤上印着狰狞的伤痕,左手腕数十个伤痕,仍旧泛着红色,他的右肩一道一尺长的伤口,从右肩划过,延伸到后背,而他的心口,这么几天过去了,仍是血肉翻卷,仿如重新被撕裂一般。 这样的伤,她知道一定很痛,她痛的时候都喜欢喊着娘娘,那样就感觉痛苦减去许多,然而这个人,他只是微蹙了眉头,拿起伤药不知轻重的往伤口上抹去。 冷连柯正要喊一声西门倾夜,突然瞧见有一个人影从丛林中飞了出来,落在了西门倾夜脚下,那人跪地道,“少主” 西门倾夜说道,“起来吧,家里如何?” 阮临若是唯一一个从小跟在西门倾夜身边的人,他起身走到西门倾夜身前,拿过绷带道,“少主,我来吧” 西门倾夜撤了手,阮临若接过绷带,突然警惕的望向身后,西门倾夜立即道,“无碍,不是旁人” 阮临若虽有疑惑但也放了心,他边处理西门倾夜身上的伤口边说道,“少主,家里一切安好,您放心,就是夫人一直挂心你,晚上睡不好觉” 西门倾夜听了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他说道,“有老爹在,娘亲能睡好觉才怪” 阮临若领会到什么,尴尬的咳嗽一声,又道,“少主这次逃婚,庄主发了好一阵脾气,嚷嚷着等少主回去非要扒了少主一层皮不可!” “有娘亲在,老爹敢动我一根毫毛?!”理直气壮的回答。 被西门倾夜这么一说,阮临若想想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便也放宽了心,他的目光又落在西门倾夜身上,他从未见少主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到底是何人所为,少主不说,他也猜测不到,然而他总觉得这次下山后,少主有些变了,至于哪里变了,他目前还说不上来。 “少主,你受的伤真的不要禀告庄主吗?若是万一以后再遇到那些伤你的人……”阮临若忧心问道。 “不碍事,我自有主张” 阮临若拿过雪貂裘衣,服侍西门倾夜穿上,见西门倾夜脸色才刚见好转,这会儿怎么看着又苍白了许多,担心道,“少主,可是心口又疼了?” 西门倾夜点点头,目光暗暗落向冷连柯躲藏的地方。 阮临若急道,“少主,临若恳请去一趟药王谷,替少主再拿些药回来,没了药物,少主可如何忍得了。” 这药物原本很多,不过都被冷连柯扔在了雨中。 西门倾夜道,“忍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 见西门倾夜说的云淡风轻,阮临若脸上闪过一抹痛色,一个人若是连疼痛都已成习惯,那他的生活该有多悲惨,少主的命老天爷没有成功拿去,就让他心疾缠身,真是残忍。 见阮临若实在担心,西门倾夜又道,“罢了,你想去就去吧,不过,在这之前你得替我办一件事” “少主请吩咐” 不知是西门倾夜有意放低语气,还是由于风太大,冷连柯并没有听到西门倾夜吩咐的事,她好奇抬眼看去,就见西门倾夜坐在那里悠悠望过来。 他的眼里带着笑意,说道,“藏了这么久,还不快出来” 竟然被发现了,也没有必要躲藏,冷连柯露出脸来,朝着西门倾夜走过去,她喊道,“西门倾夜,把我的剑还给我” 西门倾夜坐在那里,静静望着冷连柯向他走来没有动。 随着冷连柯的靠近,心口原本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越来越尖锐,心脏好像被一双手紧紧捏住,狠狠的,要捏碎了去,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啃食,疼的血肉模糊。 他没有吭声,只是越发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 冷连柯发现了西门倾夜的不对劲,又想到方才那人问的话,她站定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有心疾?” 西门倾夜挤出一抹笑,“没有也好,有也好,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冷连柯便又冷声道,“你说得对,你有没有心疾与我无关,我只想要拿回我的剑” 意料中的回答,西门倾夜站起身来,朝着冷连柯走去,冷连柯急急往后退了几步,大声道,“西门倾夜,你不要欺人太甚,快把我的剑还给我,要不然我跟你拼命。” “哦?没了剑,你拿什么跟我拼命?”冷连柯眼见西门倾夜抬手,想要躲闪,已然来不及,她又一次被点了穴道。 冷连柯咬牙切齿道,“西门倾夜,你记住,你最好不要给我近身的机会,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好,我等着” 只听他悠悠说道,然后,任凭心口炸裂般的疼痛,他将冷连柯抱起,往小竹屋缓缓走去。 进了屋子,他坐回到床上,怀里抱着冷连柯,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到骨子里去。 只有点了穴,她才会这样乖乖的。 冷连柯,如果你以为让我痛我就会远离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放手的。 西门倾夜痛的有些神经恍惚,他凭着意识抱着怀里的人,永远都不想撒手。然而,一声低低的哭泣将他从恍惚的意识中拉了回来。 怀里的人在哭,低低的隐忍的哭泣,却将他原本的镇定一扫而空。 他放开了冷连柯,小心翼翼的朝着她脸上看去,就见平时原本灵气十足的一张脸,满是泪水,她的目光没了往日的神采奕奕,此时委屈而无助。 他疼惜的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放柔了语气问道,“哭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 冷连柯嗤笑一声道,“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做什么?你把剑还给我,那是娘娘给我的剑,比我的命还重要。” “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身边,我就把剑还给你” 冷连柯冷笑一声,“那剑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我要答应你条件” 西门倾夜便又挑眉道,“那好,你如果不留在我身边,那我就毁了你的剑” “你敢!” “我敢”西门倾夜认真道,那柄剑留着迟早会危害到她,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她拿着那柄剑。 冷连柯彻底的害怕了,她只能故作同意道,“好,我答应你还不行,我留在你身边,你把剑还给我” 西门倾夜淡淡一笑,“你刚已经错过了机会,剑我给你留着,但连柯,我不会把它交到你手里” 说完,他放了冷连柯到床上,捂着胸口急急起身。 身后传来冷连柯的怒骂声,“西门倾夜,你卑鄙无耻,你混蛋,你可恶!!” 西门倾夜回头再看一眼冷连柯轻轻道,“连柯,剑就在我手里,有本事你自己把它找出来”说完,再也不曾停留,出了屋子。 冷连柯愤恨的望着门口,心里又是一阵委屈一阵愤怒,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即便受过,那个人也早被她千刀万剐了去,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滴落,冷连柯的眼神却是更狠了几分。 西门倾夜急急出了竹屋,一口血再也抑制不住呕了出来。半晌,才觉得心口的痛缓和了许多,他转身静静望向竹屋,眼里是难以撼动分毫的坚决。 有一只白鸽咕咕叫着落在了篱笆上,西门倾夜短暂收回目光,走到白鸽面前,从它脚上抽出一卷纸条,他打开看了看,凝眉。上面写着,“凤千羽有难,在望城遭遇九宫中人堵截” 西门倾夜又在纸条上写了什么,将白鸽抛向空中,白鸽咕咕叫着向远处飞去。 第十五章,九宫飞蜀客 琉璃宫,大厅内,凤千羽被绑在一座椅子上,动弹不得,花如泪一身碧衣,坐在另一边静静盯着他。大厅内侧,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大哥,二哥,来,三妹敬你们一杯” “三妹,不要勉强,大哥知道你一向不喜酒” “去,我好不容易与三妹见面,你就扫我的兴,今日,我们三人一定要喝个痛快” “二哥,不是三妹不肯喝,等解决了琉璃宫的仇人,三妹再好好陪你喝” “对对对,二哥光顾喝酒把正事忘了!” 这说笑的三人,正是九宫创始人飞蜀客三首,大哥,飞镖王,司徒风,一支暗器就能杀人于无形,二哥,酒圣,歌问天,看似疯癫,实则深层不露,三妹,美妇,曲无念,葱葱细手一出,便是一条人命。 听着厅内侧的谈话,凤千羽不由开口问道,“如泪姑娘,不知你们为何非要绑我在此?你们琉璃宫的仇人难道与我有关?” 花如泪冷冷瞥一眼凤千羽,“冷连柯连杀我琉璃宫数十人,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凤千羽听得心惊,“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冷公子怎会无缘无故杀害你琉璃宫数十人?” “哼,妖人无恶不作,还需要理由!”花如泪道,“凤公子既然是西玫教的人,我们自然不会为难你,只是这冷连柯,我九宫一定不会放过,姑姑和叔伯他们定当让他今日有来无回” 突然听得厅外一声清脆的冷哼,“哦,是吗?不知是怎样个有来无回法?” 两人朝门外看去,就见冷连柯和西门倾夜穿过万花丛,缓缓往这边走来,他们身后跟着琉璃宫众人,然而个个战战兢兢,吓的不敢上前。 冷连柯瞥见凤千羽,立即冲了过去,花如泪拔剑挡在凤千羽面前,她望向站在门口的西门倾夜道,“西门倾夜,你为何还要跟这个恶人在一起,你不知,他无缘无故杀害我琉璃宫数十人,今后,也有可能伤害到你” 冷连柯听的气愤,她怒道,“休要胡乱往我头上扣帽子,我何曾再伤过你琉璃宫人?” “哼,恶人做了岂会承认,我们有人亲眼所见,你再狡辩也无用” 冷连柯气的朝花如泪胸口拍出一掌,却听一声破空的声音从厅内侧传来。 西门倾夜立即闪身向前,拉了冷连柯到身侧,一枚飞镖直直射进了冷连柯身后的柱子上。 凤千羽立即喊道,“西门兄,冷公子,你们不用管我,赶紧离开这里,飞蜀客三首齐聚,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开溜?怕是晚了”只听一声嬉笑的声音响起。 一个人身影迅如风,快如闪电,向着冷连柯袭去。西门倾夜将冷连柯护在身后,一掌对上那人,那人接连再出几掌,都被西门倾夜一一接了下来,那人“哎呀”一声,身影退去,最后落在厅堂的座椅上。 他望向西门倾夜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小兄弟,身手不错啊” 美妇和一位手执画扇文质彬彬的男人从厅内侧走了出来,美妇笑着望向座椅的那人道,“二哥,你可知这小兄弟是谁?” “是谁?”歌问天见三妹眼神别有深意,认真的打量起西门倾夜。 美妇轻轻一笑,“他可是凌九歌和西门醉玉的儿子” 歌问天听了,眼神怔怔落在西门倾夜身上,半晌,才见他面露苦笑,“三妹,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说破,白白惹得二哥伤心” 司徒风道,“二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得还放不下凌九歌” 歌问天叹息一声又看向西门倾夜,想不到她的儿子长这么大了,那张脸生的比她还要倾国倾城,再看他刚才对敌的从容不迫,淡定冷静,竟是不可小觑,真是个不错的儿子呢,九歌。 歌问天拿起腰间的葫芦仰头喝一口酒道,“罢了,罢了,今日只办事,不谈其他,我九宫的仇人是哪位?” 美妇走到歌问天身边说道,“二哥,只怕要让你伤心了,看西门倾夜护他的急切模样,他应当与这仇人是一起的” “也就是说,西门倾夜也是我琉璃宫的仇人?”歌问天道,站起来眼里带了冷意看向西门倾夜和冷连柯。 “小兄弟,你与你身后那位,可是一起的?” 西门倾夜道,“冷公子这一段时间都与我在一起,他既然有难,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歌问天探究的看向美妇,美妇道,“二哥难道不愿相信三妹的话,那冷公子杀了我们琉璃宫人,有人亲眼所见,这还有假?” 歌问天便沉声道,“小子,不乖乖学好,竟然跟这些来路不明,杀人作恶的人混在一起,你娘可是太过纵容你了” 西门倾夜对身后低声道,“跟着我,不要离开我身边”他看着歌问天道“我做什么事,与倾城山庄一概无关” “好,有骨气”歌问天大喊一声,“那你就护好你身后那位,否则一不留神,他就一命呜呼了” 歌问天说罢,身影消失不见,西门倾夜静静站在原地,感受空气流动的动向。 然而,冷连柯却是将西门倾夜往旁边一推,她冷声道,“给我一把剑,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美妇盈盈一笑,挽着司徒风的手臂说道,“可惜,你今日没有拿剑” 冷连柯冷哼道,“你们放了无辜的人,凤千羽与我萍水相逢,我做什么他一概不知,有本事就单打独斗,你们这样做与卑鄙小人有何不同?” “呦,恶人都知道什么是卑鄙小人?”美妇对着花如泪道,“如泪,替凤公子松了绑” 花如泪听了上前解开了绳子,冷连柯急急走到凤千羽身旁问道,“凤千羽,你有没有受伤?” 凤千羽摇摇头,在冷连柯扶持下站了起来。一枚飞镖朝着冷连柯面门飞去,凤千羽立即喊道,“小心”转身去挡。 西门倾夜抽出碧绿笛子正好将飞镖挡了下来,他道,“千羽兄,你带着冷公子先走”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歌问天身影从房梁上落下,一脚向着冷连柯后背踢去,西门倾夜想也不想推开了冷连柯,那一脚便落在他的身上,他连连后退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抬手无形中抹去了唇角的血。 美妇道,“二哥,你可看清了,这小子可是如此护着那妖人呢,江湖传言他是个性情冷淡的人,我还差点当了真。” 歌问天怒道,“小兄弟,你这是为了一个恶人,不要命了?” 西门倾夜镇定自若的弯腰站直了,谨慎的望着歌问天,却是喊道,“千羽兄,还不快走” 凤千羽反应过来,拉着冷连柯就往外跑。 司徒风衣袖一甩,便是数十支暗器朝着凤千羽和冷连柯飞去,然而猛然一阵风起,厅堂的大门砰砰两声竟是关上了,暗器纷纷落在了门上。 好强的内功。三人俱是一惊。 歌问天道,“小兄弟,你师从何处,为何不练你老爹的秋水长天?” 美妇怒道,“二哥,仇人都逃了,你还有心思问这些有的没的”又看向西门倾夜道,“西门倾夜,你一再与我们为敌,丝毫不给我们九宫面子,那我们九宫又何苦给你们倾城山庄面子,今日,若是那妖人逃了,你也难逃一死” 美妇带着花如泪急急追了出去。 “三妹”司徒风喊一声,也跟了上去。 待人都走了,歌问天这才走到西门倾夜面前,轻轻一掌拍在他肩膀上,他没用几分力,却见西门倾夜身体一晃,吐出一口黑血。 歌问天道,“小兄弟,忍得辛苦吧,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逞能,那恶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前辈,她并不是恶人”西门倾夜道,知道歌问天不再打算难为他,他拱手一拜道,“告辞”说完,飞身出了大厅。 冷连柯和凤千羽被花如泪挡在了琉璃宫门口,花如泪二话不说,朝着冷连柯一剑刺去。 没了刺樱剑,冷连柯只能不停的闪躲,凤千羽在一旁看的心惊。 冷连柯气道,“花如泪,要不是西门倾夜拿走了我的宝剑,你根本就没有命跟我在这儿耗” “你这个恶人,我会让西门倾夜看清你的丑恶面目,让他早早远离你”花如泪喊道,一剑挽起一片飞花,飞花化成细锐的刀飞向冷连柯。 凤千羽想要飞身去挡,就见西门倾夜从远处飞来,他手中的笛子扔出,那花化成的刀便如粉尘一般散在了空气中。 西门倾夜对花如泪道,“姑娘,连柯并非杀害琉璃宫数十人的凶手,还请你就此放手” 花如泪心里一痛,她说道,“西门倾夜,你为何不信我们九宫,非要去相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 知道说不通,西门倾夜拉过冷连柯转身就走。 花如泪大声喊道,“西门倾夜,你以为你们今日真的能走得了吗?司徒伯伯很快就动手了” 三人出了琉璃宫,急急往前跑,然而突闻身后几道破空声向着这边急速靠近。 三人回身望去,就见数十支箭羽携着势如破竹的力量朝着他们飞来。 冷连柯眼色瞬间冷了冷,她开口说道,“西门倾夜,我说过不要让我近身的机会” 话落,西门倾夜便觉身后一痛,一支碧绿簪子深深的插在了他的后背,冷连柯附在西门倾夜耳边轻轻的一笑,“西门倾夜,谢谢你今日能帮我,后会无期。” 浑身仿似被定身一般难动分毫,西门倾夜想要转身再看一眼冷连柯,已然来不及,冷连柯拉着凤千羽没入身后的树林。 箭羽划破天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西门倾夜静静望着飞来的箭羽,任凭它们破空贯穿他的身体,体内仿佛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虚,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冷连柯,你果然狠心。 花如泪不敢置信的望着远处的身影,只觉得心口都要窒息了。 “西门倾夜!”耳边传来一声哭喊,西门倾夜最后一眼望去,就见花如泪急急朝着他奔来。 浑身冰凉彻骨,西门倾夜重重倒向地面闭上了眼睛 第十六章,无情有情 琉璃宫飞檐一角,司徒风意外的望着远处倒下的身影,他疑声道,“三妹,你确定西门倾夜与那恶人是一伙的?” 曲无念柔弱的靠近司徒风怀里,“大哥,三妹有些累了”司徒风轻轻搂过曲无念腰肢,眼里满含情愫,他软声细语道,“既然三妹累了,那我们就先回去,就让那恶人留着命多活几天” 两人转身时,曲无念眼中划过一抹狡黠的笑。 花如泪颤抖的扶起西门倾夜到怀里,他浑身是血,眼眸紧闭,两支箭羽狠狠贯穿了他的胸膛,她摸到西门倾夜后背插着的东西,吃惊望去,那是她头上的簪子,此时此刻,几乎尽数没入了他的后背,碧绿簪子周围浸了血,泛着微微的橙色。 花如泪摸向她的发髻,那里空无一物,“冷连柯!”她发狠的叫道,一定是方才她出剑时,冷连柯躲闪间趁她不备将簪子偷摸了去。 花如泪心疼的看向怀里的人,“西门倾夜,你现在可知他到底是个怎样残忍无情之人,他既然这样伤你,我一定要杀了他替你报仇” 琉璃宫内,花如泪焦急的看着歌问天替西门倾夜查看伤势,歌问天凝眉看向西门倾夜后背的伤,他道,“如泪丫头,这小子后背的伤你确定是那名叫冷连柯的少年所为?” “二伯,一定是冷连柯所为,如泪确定”说着,花如泪急急向前,“二伯,可是有何不妥?” 歌问天拿起酒葫芦喝一口道,“这一簪子下去,若是换做常人,怕是武功早已尽散,如此恶毒的招数,若非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还有谁会用?”见花如泪吓的面色惨白,他又笑道,“放心,这小子不简单,内功深厚,知道如何保护自己,这一簪子只是扎的深了点,拔出来就行了” “可是,他胸前的箭伤?” 歌问天连点西门倾夜胸膛,似乎碰到一股阻力,脸上闪过异色,又一次探向他胸口,那里平静什么都没有,只当自己想多了,歌问天道,“如泪丫头,后退,我要拔箭了” 花如泪退到一旁,就见歌问天双手摸向西门倾夜胸前的箭羽,一股无形的气流沿着歌问天双手流向箭羽,慢慢的沿着箭柄向着西门倾夜体内流去。 歌问天手掌往外一收,那刺入西门倾夜体内的箭便噗的一声破体而出,西门倾夜的身影随着箭羽的拔出,朝床上倒去。 歌问天哈哈笑道,“如泪丫头,这小子昏迷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看你二伯厉不厉害,不痛不痒轻轻松松拔出了他体内的箭” 歌问天还在自鸣得意,却听得身旁花如泪突然一声大喊,吓的转身看去,就见西门倾夜躺在床上,毫无声息,而他的嘴里涌出大量的血。 花如泪吓得抱紧了西门倾夜,“二伯,他这是怎么了,二伯?”花如泪慌慌张张的找出手帕去擦拭西门倾夜嘴角的血,却是越擦越多。 想到方才点向西门倾夜胸口时遇到的阻力,果然不是错觉,歌问天道一声“糟糕”他急急道,“如泪丫头,快出去守着” 花如泪见歌问天认了真,立即出去关上了门。 床上,歌问天盘坐于西门倾夜面前,双手附在西门倾夜心口,缓缓运起内功。 花如泪魂不守舍的靠在门上,她觉得自己魔怔了,长这么大,她从未这么着急的关心过一个人,那场雨中的比武时常会在脑海中浮现,每浮现一次,她都觉得心口猛然一跳,忍不住的想笑。老天爷,请保佑西门倾夜安好,如泪愿付出一切。 房间里,正在关键时刻,歌问天和西门倾夜额头都冒着汗水。 房间外,曲无念怒目看着花如泪,“如泪,你让开,西门倾夜三番四次与我们九宫为敌,这回,他落在我们手里,就是天意” 花如泪挡在门前寸步不让,她坚定的看向曲无念,“姑姑,西门倾夜也是受冷连柯迫害,我相信这回之后他一定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 “放过他,我这口恶气朝谁出?” 花如泪立即闭了眼将脸凑过去,她指了指自己,“姑姑,那你就打如泪吧,如泪替他还” “你,简直胡闹”曲无念气的伸出手来,却终是不忍下手,她望着房间冷哼一声,愤愤转身离去。 见曲无念走了,花如泪轻声道,“姑姑,对不起,原谅如泪” 突然听得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花如泪推开门冲了进去,就见歌问天狼狈的躺在地上,身后是横七竖八的桌椅,碎瓷器。 歌问天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站起来,“我平生惊讶之事不过三,这小子,却是一次又一次让我惊讶” 花如泪看向床上,西门倾夜恍恍惚惚半睁着眼,右手紧紧的捂着心口,疼的伏在床上,蜷了身体。 口中的血明显已经止住,花如泪放心了些,她看向歌问天道,“二伯,刚才他为何吐血?” 歌问天拿起椅子往旁边一坐,“哎呀,一个人连命都不想要,吐这么点血算什么,我还从未见过用真气逆行,强迫麻醉自己的人,心脏都脆弱的不堪一击了,还要逞强,真是嫌自己命太大了” “什么?”花如泪没听懂。 歌问天看向西门倾夜时,又是气的一窒,他说道,“你自己去问他,身有心疾,疼痛不能忍实属正常,可以强行麻痹自己的心脏来逃避疼痛,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那箭本来伤了肺,我拔出剑,本应流出体外的血被那真气挡住,硬生生逆流向他咽喉,若不是我出手及时,他可还有命在!” “怎会这样?”那他到底是有多痛,才会这样以自伤身体的方法来逃避疼痛。 花如泪拿过伤药走到西门倾夜面前心疼的轻声道,“西门倾夜,让如泪替你上药吧,上了药,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西门倾夜捂着心口,没有吭声,被歌问天强行卸去了心口的真气,心口已经不足以用疼来描述,他只能咬着牙拼命的忍,拼命地忍。 花如泪见西门倾夜痛苦的模样,心口也仿佛跟着疼,“二伯,他好像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歌问天生气的拼命喝着酒,“疼?都活活从昏迷中痛醒过来,能不疼吗?疼也只能挨着。” “可是二伯……”花如泪伤心的叫道,她真的不忍看他这样。 歌问天叹息一声站起来,他走到西门倾夜面前说道,“小兄弟,我发现你心口似乎还有别的异物,让我看看,说不定能缓解一下疼痛”说着,手探向西门倾夜心口,不料,西门倾夜往后撤了一下,改为双手紧紧护着心口,他忍痛淡淡说道,“多谢两位,这痛,我能忍受” 歌问天怒道,“胡闹,胡闹”甩着袖子又坐回到椅子上喝起了酒。 花如泪无奈,只能坐在床前,静静陪着他,陪着他疼。很快,西门倾夜虚弱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他再一次昏了过去。 一片万花丛中,冷连柯和凤千羽两人偷偷的躲在里面,静静望着远处琉璃宫的大门,五天过去了,大门处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几天冷连柯小心探身琉璃宫去查看过,然而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凤千羽见冷连柯一声不吭,原本指责的话吞在了肚子里。 “现在这样担心,先前为何要留他一人在那里,冷公子,即便我们当时逃不了,也不能牺牲别人来救自己,你可懂了?”凤千羽说着将一个包子递到冷连柯手里,“吃吧” 冷连柯接过,慢慢的一口一口吃了起来,凤千羽的话她只当耳旁风一吹而过,她怎会担忧他,她担心的是她的剑,她当时只想他死,却忘了她的剑还在他手里。当然,这些话是不能给凤千羽说的,她总算是看清楚了,凤千羽这个人太傻,还当那人是好人,哼。 花如泪端着一碗药走到西门倾夜房间,轻轻敲了敲门,房门应声打开,花如泪刚走进去,只觉得胸前一冷,便被人定了身。 西门倾夜从身侧的门后走了出来,他对着花如泪道,“姑娘,这几日多有打扰,在下要告辞了”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花如泪急急喊道。 “找人” “你还要去找冷连柯?他这样残忍的对你,你为何还要找他?” 西门倾夜顿了顿,片刻道,“她若是真的开溜了,我定是要找到她,亲手了断她” “我跟你一起去,让我陪你”花如泪急急道。 西门倾夜一笑,“不必,姑娘身为琉璃宫宫主应当以大局为重,倾夜的事倾夜自会处理”说完,西门倾夜转身离去。 花如泪眼里流下泪水来,她哭道,“西门倾夜,你可知道,我喜欢你!”然而西门倾夜已经走远,这一句表白是不可能落在西门倾夜耳朵里了。 门口,琉璃宫众人挡在了西门倾夜面前,幸好歌问天赶到,他看着西门倾夜问道,“小兄弟,你要走?” “恩”西门倾夜对歌问天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在下这就要告辞了” “唉,为何要这么急着走,你身上的伤只是伤口凝结并未痊愈……”见西门倾夜面色不变不由改口道,“我见你功力深厚,还想教你我的独门绝技醉拳,我想,你一定对它有兴趣” 琉璃宫的大门应声而开,西门倾夜转身就走。 “唉,你这……”歌问天又大声喊道,“小兄弟,你心口的异物真的不要我酒圣帮忙吗?” “不用了,前辈,倾夜想留着” “……”歌问天无奈的望着西门倾夜潇洒转身的背影,不由感叹道,“啧啧,这转身的姿势,这背影,倒真的与西门醉玉一模一样。” 出了门,往前走了几步,西门倾夜就觉得心口的痛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他立即看向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远处从万花丛中走出来的冷连柯身上。他低低笑道,“看,这痛还是有益处的” 见西门倾夜从琉璃宫出来,凤千羽放了心。而冷连柯,却是见他往自己这边一步一步走来,竟是有些慌乱。他会如何对自己?应当恨不得自己去死了吧,冷连柯这样想着,往后退了退。却被凤千羽又往前推了推,凤千羽道,“冷公子,快上前道歉” 冷连柯握紧了拳头,站在原地看着西门倾夜,他要是要杀她,那她就与他同归于尽。 明媚的阳光下,风吹起花丛中的花瓣从眼前飘起飞向远处,渐渐落在西门倾夜面前,又轻轻从他身侧划过向着他身后飞去。 花瓣飞舞之中,冷连柯在西门倾夜嘴角看到一抹笑意,那抹笑意猛然刺的她心头一痛,她怔怔望着那抹笑忘了方才的慌张。 她呆愣中,身体被西门倾夜一把紧紧纳入怀里,他轻轻笑着说道,“幸好你还在,冷连柯,你若是敢走……我原本想着,一定也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我放弃了,现在,你就算让我痛我也是满心欢喜的。” 冷连柯听着西门倾夜的话,整个人回不过神来,她是不是听错了?她开始怀疑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却猛然听到凤千羽喊道,“西门兄!”她只觉得身体一重,西门倾夜的身体就那么压了下来,一丝血落在她的脸上。 冷连柯回想,大概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如此惊诧不知所措吧! 第十七章,淡淡的和风 “夜儿,听说你惹得你凌哥哥不高兴了,跟娘说说,怎么回事?” “娘,我觉得让他回凌封崖的好,他不必留在这里陪着我” “为何?娘以为你们两个应该能聊得来” “娘,我听到了你和爹的谈话,我是不是活不过今年除夕了?我怕凌哥哥到时伤心,其实,我以前都是一个人,现在一个人也挺好的” “夜儿,我可怜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娘亲没能保护好你” “娘,没事,别伤心,夜儿不难过,一点都不难过” 马车哒哒的响着,向着无望崖倾城山庄行去。 马车内,凤千羽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西门倾夜,自上马车起,西门倾夜一直闭着眼靠在车内侧壁,不声不响,仿似睡着了。车帘开着,而冷连柯靠在车夫旁边,无聊的望着四周的风景,一双小脚随意的摇曳在空中。 凤千羽望向车外,欣喜道,“好像快要到半山腰了,只要上了无望崖,九宫的人就不敢再肆意追上来了” 冷连柯听了冷哼道,“若不是某人偷了我的剑,我才不怕他们呢” 凤千羽笑道,“冷公子,你若是想要一把好剑,哪天有机会我送你一把好的” “我才不要,我就要娘娘赐给我的宝剑” “哎,冷公子,经常听到你提到娘娘,她是谁啊,能不能跟我说说?” 冷连柯侧过身子看向凤千羽嘻嘻笑道,“你想知道?” “我好奇” 冷连柯瞥一眼马车内的西门倾夜,她说道,“那停下马车,我们下去说” 既然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凤千羽便让车夫暂停一会儿,他和冷连柯跳下马车,往远处走去。 马车内,西门倾夜缓缓睁开了眸子,一双眼睛如墨寒霜。 “千峰寺圣僧无量大师惨死于碧落村,江湖传言有人亲眼见是冷姑娘所杀”不料,一直赶车的车夫突然开口,声音清朗,与赶车时的嘶哑声完全不同,一时判若两人。 西门倾夜毫不吃惊,平静问道,“依你看来,是何人所为?” “身上带有月牙痕迹的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踪迹飘忽不定,属下无法查出他们的底细。” “是娘娘的人”西门倾夜突然说。 “是冷姑娘认识的人?” “我在她身上见过月牙印记”西门倾夜凝眉道,“或许娘娘在酝酿着什么计划,也犹未可知,吩咐下去,继续查探” “是”车夫再看一眼西门倾夜苍白的面容忧心道,“请宫主顾好自己的身体” 西门倾夜点点头,闭了眼继续调息。 凤千羽回来的时候,冷连柯没有跟来,西门倾夜不由睁开眼望向车外,凤千羽知西门倾夜担心冷连柯,说道,“冷公子想在外面透透气,一会儿就跟上来” “嗯,那就等等她吧” 凤千羽忧心的目光落在西门倾夜脸上,他不由问道,“西门兄,这两天看你睡不好觉,脸色丝毫未见好转,可是心疾一直在发作?” 西门倾夜看向凤千羽,他的目光纯净,没有一丝杂质,他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冷公子往我心口注入了什么东西,这才叫我痛的生不如死,是不是心疾发作,我都难以分的清了。” 凤千羽听了吃惊道,“或许是蛊虫,西门兄,你也知晓,西玫教里皆是御蛊高手,是不是蛊虫,我一看心脉便知” 西门倾夜便松了衣领,凤千羽近身查看,然而手往心口抹去,却是一片濡湿,他奇怪的抬手一看,竟是鲜血,他惊讶道,“西门兄,你心口的伤怎会?过去了这么久,怎会还如此严重!” 西门倾夜只是淡淡咳嗽一声道,“千羽兄,你该问的不是这个” 凤千羽叹息一声,伸手仔细的查看,片刻,他的眸子暗了暗,“西门兄,是绝情双蛊” “哦,什么是绝情双蛊”见凤千羽脸色难看,他又道,“千羽兄,无妨,尽管说” “绝情双蛊,相爱不能爱,想见不能见,中了它,只要爱上一个人那就是无休无止尽的痛”凤千羽道,“西门兄体内的是母蛊,不知子蛊在谁的身上?” 西门倾夜想到什么,急切的起身,往马车外走去,下了车,他回头问道,“千羽兄,若是中了子蛊的人爱上了他,那会怎样?” “同样是无休无止的痛!” 见西门倾夜往远处走去,凤千羽道,“西门兄,绝情双蛊,只有无情才可解,但一个人若没了情,他还是他吗?” 西门倾夜随着心口的痛,一直往前走,直到,那痛几乎疼的让他弯下腰的时候,他看到了冷连柯。 冷连柯站在山崖边,微风吹起她的红衣蹁跹。听到脚步声,冷连柯转身,看到西门倾夜,她眸子淡了下去,“刚想到你这个恶人,你就站在身后了,真是的,我不会逃,你放心,我还要拿回我的剑呢” 西门倾夜笑道,“你方才在想我?” 见西门倾夜一脸开心的模样,冷连柯怒道,“你笑什么,西门倾夜,我告诉你,我冷连柯与你是仇敌,你的虚情假意我半点都不会放在心上,我讨厌你,不想见到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西门倾夜仍然在笑。 冷连柯懒得再看他,往前就走,擦身而过时,西门倾夜拉住了她的手,“你可知,我现在有多矛盾” “你矛不矛盾关我何事,放手”冷连柯怒了。 西门倾夜没有松手,他笑了笑,竟是拉着她往前走,“走吧,一起回去” 冷连柯挣脱不开,只得跟上。上了马车,西门倾夜仍然没有松手的意思,冷连柯彻底的怒了,她想了想,灵机一动,脚下朝着西门倾夜小腿勾去,西门倾夜立即弯腰一个侧翻滚,抱着冷连柯滚向马车内,两人身体朝着马车内壁撞去。 眼见冷连柯脑袋要撞在上面,西门倾夜立即伸出手去,砰的一声,两人停了下来。 手狠狠撞在内壁一根木桩上,西门倾夜只是轻轻蹙眉,他紧紧抱着冷连柯道,“离上山还有一段路,睡会儿吧”说着,躺下,闭了眼。 没想到一招将自己困死,冷连柯死命推了推面前的胸膛,丝毫没有反应,推不开,她狠了狠心,用了力气捶在西门倾夜胸膛,西门倾夜闭了眼的眸子复又睁开,他说道,“你可知,这样用力,我会痛?” “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痛能算得了什么?”冷连柯怒道。 西门倾夜望着冷连柯,片刻,他竟是又闭了眼,淡淡的笑了,“你说的对,痛能算得了什么,我一个人痛也好”就听他说。 见西门倾夜没有丝毫阻拦她的意图,冷连柯捶了两下,倍感无趣,便松了手,困意袭来,她往后拉开了一点距离,这才沉沉睡去。 凤千羽回到马车内时,就见两人相拥在一起,睡的正香。凤千羽翻身坐在车夫旁边,轻声笑道,“我还以为这两人又要打一架呢,马夫,慢点赶路吧,别把他们吵醒了” 马夫小声赶着马儿,拉着马车缓缓前行而去。 第十八章,夜火照灯明(一) 无望崖之上,夜阑人静,只有哒哒的马车声由远渐近的传来。马车两旁各挂着一盏灯笼,隐约照出前行的路,车夫稳稳的坐在车头,挥着马鞭督促着马儿缓缓前进。 马车内,凤千羽身体歪在一旁,低着头,显然已经睡熟了。再往内侧,就是躺在一起的西门倾夜和冷连柯,然而,这会儿,冷连柯却是已经醒了,睁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静静的望着面前的人。 他的脸色特别不好,即使睡着了,仍旧泛着病态的苍白,还记得当初河水旁见他的情景,那会儿他看起来可是健康的很,一张脸美的连她都妒忌。然而这之后,他的脸色渐渐苍白再也不曾见得春光满面。 他胸前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冷连柯轻轻拨开他的衣领往他的心口瞧去,果然,那伤,跟上次竹屋看到时几乎一模一样,他为何不好好顾着他的身体,任凭伤口不断恶化呢? 冷连柯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全落在西门倾夜身上,她懊恼的狠狠瞪他一眼,转过身去。还记得娘娘曾经和宗主说过的话,“玉涯,你可知我心口的痛,心中的苦,傅照雪和西门醉玉骗我辱我,害的我家破人亡,生不如死,如今我苟活于这荒凉的一线天,就是为了报仇,我发誓,只要我活着一天,他们就不得好死,哈哈……我诅咒他们,诅咒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不得好死。” 想着娘娘心中的苦,她的心痛了几分,便也冷了几分,冷连柯又转身望向西门倾夜,她的目光一片冰冷,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冷连柯伸出手去探向西门倾夜心口的伤处,然后狠狠的抓下。 西门倾夜顿时疼的呻吟一声,从浅眠中睁开了眼睛,他一手摸向胸前,温暖的手紧紧的盖在了冷连柯冰凉的手背上,他只觉得心口伴随着蓦然的痛楚,有丝丝凉凉的血滑落。 冷连柯吃了一惊,想要立即抽回手,然而被西门倾夜紧紧压在心口,他这是做什么,难道不疼吗?冷连柯疑惑的望向他,西门倾夜呼吸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疼极了,然而望着她的目光带着淡淡的柔情,他狠狠的压着她的手笑道,“连柯,你想要我的心,但我现在还不能给你!” 冷连柯心里慌乱,她拼命的抽着手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想要你的心了?” 然而丝毫挣脱不开,又听他带着笑意说道,“那你是又想着法子让我痛了?” 冷连柯听了,冷冷一笑,“是,我就是要让你痛,只有你痛,娘娘才会开心” “那你呢?如果我痛,你对我的厌恶可会减少一丝一毫?”他的目光定定望着她,带着希望的期盼。 冷连柯好笑的目光落在西门倾夜身上,她笑道,“西门倾夜,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别再惺惺作态了,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惹娘娘伤心的人” 冷连柯说完,冷笑的看着西门倾夜,见他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那落在西门倾夜胸前的手便更加的用力,那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手突然抓紧,然而很快又松了松,最后放到了身侧,有腥红点点落在她的手背上,灼热的温度,烫的她瞬间清醒过来,她立即抽回了手,怔怔望着面前的人。 西门倾夜淡淡拭去嘴角流出的鲜血,转身捂着嘴低低的咳嗽。 冷连柯呆愣的望着她满手的鲜血,那原本干净的指甲里甚至还带着些许碎肉,以前见过那么多的血腥场面,她都未曾皱过眉毛,然而这会儿,望着一手的血红,她突然觉得充满了罪恶感。 不该是这样,不该,冷连柯慌乱的起身,往凤千羽身旁靠去。 马儿突然长鸣一声,马车骤然停了下来,一阵狂风从远处袭来,刮向这边,马夫神情肃穆,大声说道,“小心,前面有人” 狂风吹过,空气流转,带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冷连柯想要翻身下马车查看,被西门倾夜一把拉住,他道,“强劲而蛮横的气流,这人武功极为高强,小心为上” 冷连柯听了,望着西门倾夜没有说话,她方才那样对他,他却这会儿还是如此关心她。 西门倾夜跳下马车,望向远处的黑夜里,马夫小声道,“宫主,来人不简单” 西门倾夜点点头,取下马车上的一盏灯笼朝着前面的黑夜行去,冷连柯静静跟在身后,很快,一位蓬头散发,衣衫缭乱,满嘴胡须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那人一双眼睛阴森的望着西门倾夜和冷连柯,冷连柯抽了一口冷气,吓的往后退了退,那双眼睛竟然是一片血红色,透着嗜血狂热的光芒。 “嗜血之人?”冷连柯道,“上次碧落村见过的采花贼也有一双赤色的眼睛” 西门倾夜点点头,“不同的是,眼前这位武功比那位采花贼要高强数倍” 那人见了西门倾夜,大吼一声,发疯一般朝着西门倾夜连出两掌,空气流动,带起地面的树叶如同刀子一般飞向两人。 西门倾夜立即挡在冷连柯面前出掌相抵,狂风呼啸而过,有血丝落在西门倾夜脸上。 那人见他的招式被挡,气愤的大吼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马车上,喊道,“血,我要人血”喊着,身影疾如姣兔扑向马车。 冷连柯只觉得一阵狂风吹过,将她的身子吹的歪了歪,那人的身影便落在了马车前,那人大笑一声,伸手抓向马车里睡着了的凤千羽。 冷连柯急急喊道,“不好,凤千羽还在车上”喊着,往马车旁跑去。 眼见那人的手就要落在凤千羽脖子上,马夫突然从马车上跳了起来,一脚踹向那人胸前,那人立即转身双臂挡在胸前,马夫一脚落在那人双臂上,那人邪恶的一笑,一股强劲的力量从双臂传来,马夫猝不及防,被那股力量冲击,身影飞向远处。 西门倾夜急急一跃而起,一掌拍在马夫背后,稳住了他朝外飞的身影。 马夫道,“多谢宫主” 西门倾夜道,“守着冷连柯和凤千羽,其余交给我” 马夫道,“属下一定保护好冷姑娘和凤公子,宫主小心” 那人见没了人阻挡,又一脸贪婪的望向马车内的凤千羽,西门倾夜喊道,“前辈,你可是江左盟盟主左惜卓?” 那人听到江左盟三字,立刻慌乱的抬手去挡他的脸,他口中不停喊道,“不,你认错人了,我不晓得什么江左盟,更不认识左惜卓” 然而他的慌乱已经说明了一切,西门倾夜放缓了语气轻声叫道,“左叔叔,我是西门倾夜,你可还记得我?” “倾夜?”那人听了名字,又放下了眼前的手望向西门倾夜,然而,很快,他又遮住了脸面,急急喊道,“不,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冷连柯在一旁听的清楚,她冷笑一声,“呵,什么不认识,西门倾夜都已经认出你来了,你还死活不承认,没想到堂堂江左盟盟主,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耻笑” “你,你说什么?”那人气道,望着冷连柯大声喊道,“告诉我,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可就是听的一清二楚,你们正派人士原来一个个都是这么龌龊,真是好笑呀”冷连柯说完,在一旁轻轻地笑了开来。 那人被冷连柯一阵刺激,整个人散发出抑制不住的愤怒,他大声喊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什么都没有看到,今后也不会再看到”说着大吼一声,他向着冷连柯冲了过去。 第十九章,夜火照灯明(二) 左惜卓冲向冷连柯的身影被西门倾夜拦了下来。西门倾夜一身雪貂大衣,站定在左惜卓面前,眉宇间是一成不变的冷静。 “左叔叔,告诉我,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左惜卓曾经与傅照雪,西门醉玉并称江湖三侠客,如此的风光,任谁也不会相信现在的这个人就是如今的江左盟盟主左惜卓。 左惜卓二话不说朝着西门倾夜出招,嘴里喊道,“小子,我已经说了,我不是你左叔叔” 西门倾夜只是不停的防守,“左叔叔,你的眼睛骗不了倾夜” 左惜卓哈哈大笑一声,眸中更添几分阴狠,“你果真是西门倾夜!你哪来如此深厚的内功?据我所知,练武只会让你死的更快!” “只能说倾夜命不该绝”西门倾夜道。 “哈哈,好一个命不该绝,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一刀宰了你”左惜卓发疯般笑着说道。 面前如此阴狠,冷漠的人与当初那个温柔亲切的左惜卓完全不同,西门倾夜一掌拍在他肩头,说道,“左叔叔,你这话是何意?” 左惜卓被拍的往后退了两步,他大笑道,“何意?若不是你那该死的爹和傅照雪挡道,武林盟主之位早就是我左惜卓的了,我恨我当初心慈手软没有将你们一网打尽” “喂,糟老头子,就凭你,还想当武林盟主,你上上下下没有一处让人敬仰的地方,我看啊,你还没当上武林盟主,就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冷连柯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嘲讽。 “小子,你给我闭嘴”左惜卓怒道。 “对啊,糟老头子,你还是闭嘴吧,再不闭嘴,我就要被你嘴里的臭气熏死了”冷连柯故作难闻的样子扭头捂住了鼻子。 左惜卓一张脸气的血红,“小子,找死”说着,又向冷连柯一掌拍去。 西门倾夜回身抱住冷连柯飞向一边,冷连柯还想要说话,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半句话噎在嗓子眼里。 西门倾夜将她放下宠溺的笑了笑,他说道,“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了,在这里好好呆着” 左惜卓眼见西门倾夜护着冷连柯退走,他捂着脖子又看向马车旁,凤千羽和车夫两人站在马车后。左惜卓扭着脖子喊道,“好,今晚就先从你们两个下手” 凤千羽向前走了两步,他指了指山上出现的火光,说道,“左盟主,那些人可是来找你的?” 左惜卓听了,急急望向山头,一片火光冲天,向着这边快速移来。他眼里闪过惊慌的神色,立即转身,沿着下山的路跑去,然而一支箭羽携着火光射进他的后背,火落在他的衣服上燃了起来。 西门倾夜立即飞身过去,卷起衣袖将他身上的火扑灭,西门倾夜喊道,“左叔叔,你怎样?” 左惜卓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然而一张嘴,却是呕出一口一口的黑血,很明显,他中了毒,左惜卓仰天长啸一声,“没想到,我左惜卓算计一生到头来却也遭人暗算,哈哈,天意,天意啊” 左惜卓最后吐出一口黑血,低了头,没了动静。 西门倾夜弯腰探向他的鼻息,站起来看向凤千羽,“他死了” 凤千羽吃惊道,“他可是江左盟盟主,会遭何人暗算?而且”凤千羽望向快速移来的火光道,“这些人可是来抓他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附近有一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暂且避开他们” 西门倾夜说着看向冷连柯的位置,冷连柯的身影早已不在那里,凤千羽好奇道,“咦,冷公子呢?”目光往火光处望去,就见冷连柯竟然直直的往火光来的方向奔了过去。 西门倾夜立即跟了过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冷连柯与对面的人撞在了一起。 来人竟然包括了江左盟少盟主左江影和左惜卓义子左安成,千峰寺方丈无心,华音阁玉音双煞,以及其他大小门派。 “看,是红衣少年”有人喊道。 人群里顿时一阵喧哗,左安成上前一步指着冷连柯喊道,“你可是近来江湖上传闻的杀人不眨眼的妖人冷连柯?” 冷连柯笑了笑,“我就是冷连柯,不过我可不是妖人,你们看清楚了,你们口中的妖人应该是他!”冷连柯向着左惜卓躺下的地方指去。 众人目光纷纷看去,听得左江影大喊一声“爹”左江影和左安成两人身影急急冲了过去。 两人抱起躺在地上的左惜卓,然而,发现,左惜卓已经一点生息都无,左安成哭的满脸泪水,他望向冷连柯道,“妖人,你为何如此残忍的杀害我义父?” 冷连柯眸子冷了下去,她说道,“明明是你们自己人的箭射在了他身上,却来污蔑我,这就是你们正派人士的所作所为吗?” 左安成吼道,“你胡说,我们一路下来,未见有人放箭,我义父如今人躺在了这里,你还想狡辩” 凤千羽向前一步道,“在下可以作证,左盟主之死的确不是冷公子所为” 左安成冷笑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一个邪教之人所说的话,不是听说西门倾夜与你们混在一起吗,叫他出来作证啊!” 西门倾夜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站在冷连柯身旁望向面前的众人,众人一阵抽气声,“真的是西门倾夜!” 有人立即喊道,“西门倾夜,你身为倾城山庄少庄主,竟然与妖人为伍,我们起初不愿相信,今日一见,果然叫人大跌眼镜,你让我们众人太失望了” 玉音双煞站出来喊道,“西门倾夜,你可知冷连柯抓走我华音阁阁主不到一岁的女儿,阁主如今每天以泪洗面失魂落魄痛苦不堪,今日,你若杀了他,替我们阁主报了仇,此事就当我华音阁从未听闻” “对,对,杀了妖人冷连柯”身后很快有人附和。 或许是娘娘的人抓了华音阁阁主的女儿,冷连柯想,嘴上大笑道,“你们阁主女儿失踪定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哈哈,你们想杀了我,好啊,一起上啊,今日,我要让你们血流成河”冷连柯说着,就要倾身上前。西门倾夜立即将她牢牢困在手心,他挡在冷连柯面前,对着众人说道,“此间因果,倾夜一定会查清楚,在这之前,请恕倾夜不能让他伤了一丝一毫” “倾夜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众人身后挤出一位女子来,西门倾夜望去正是傅照雪的千金傅半月,她的身后跟着花罗生。 花罗生目光落在西门倾夜身上很快又移开,傅半月不敢置信的望着西门倾夜,她急急越过众人,想要走向西门倾夜,被花罗生拽住,傅半月挣脱不开,只得喊道,“倾夜哥哥,你快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误会,你与他们没有丝毫关系,你快说啊!” 西门倾夜目光深沉,他望了傅半月一眼又从她身上移开。傅半月没想到西门倾夜显得这么冷淡,她咬了嘴唇站在一旁,目光有些幽怨的望向冷连柯。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心方丈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西门施主,诸位此次上山皆是为了讨伐妖人之事,冷施主所做的恶事,众人都是有目共睹,还望你切勿迷失了自我,陷入了魔障。” 左江影走向西门倾夜,脸上满是沉痛之色,他说道,“西门倾夜,枉我昔日把你当做好友,你今日竟是与这妖人联手害死我爹,我想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左少盟主,你爹是中毒而死,并非我和冷公子杀害” 左安成从地上站起来,他朝着众人喊道,“各位,与妖人还费什么口舌,杀了他,为我义父报仇,为华音阁阁主报仇,为无量圣僧报仇,为九宫惨死的冤魂报仇” “对,杀了他,杀了他” 冷连柯再也忍无可忍,她推开西门倾夜,朝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人攻去,那人被她一脚踢翻在地,她抬脚轻轻一勾,那人腰侧的剑飞起落在了她的手中,她扔了剑鞘朝着众人道,“想要杀了我,来啊” 说完,冷连柯便冲了上去。 无心方丈见势,口中念念有词,空中出现一个圆弧状的金色屏障,将众人挡在了里面。冷连柯一剑刺去,剑尖如同戳在棉花上一样无力,然而从屏障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山洪似的力量,将冷连柯的身影弹了出去。 西门倾夜飞起,将冷连柯抱入怀中,他抱着冷连柯望向凤千羽道,“千羽兄,牵马” 车夫立即砍断马车上的缰绳,翻身上马,凤千羽牵了另一匹马过去,西门倾夜一跃而上,将冷连柯置入怀里,驾一声,往下山的路跑去。车夫拉了凤千羽上马,也跟了上去。 “决不能让他们逃了!”左安成喊道。 玉音双煞中的墨玉拉起一挽玉腰弓朝着远处的人射去。那箭恍如流星向着西门倾夜他们飞去。 冷连柯不安分的在西门倾夜怀里挣扎着喊道,“西门倾夜,你再不放开我,我就杀了你” 西门倾夜丝毫不理会冷连柯的挣扎,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道路。冷连柯的手再次附在西门倾夜的心口上,她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五指如勾,嵌入了西门倾夜的心口,她冷冷道,“西门倾夜,我告诉你,他们有一点没有说错,我杀人不眨眼,我曾经掏出过一个人的心脏,今日,你是第二个人” 西门倾夜疼的前倾了身子,与她几乎贴在了一起,然而,他拉着缰绳的手丝毫没有松懈,他靠在她身上,半晌说道,“那你掏出的那人的心脏是怎样的?” “一团血肉而已” 便听一声轻笑,“冷连柯,那你大可以挖出我的心脏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装了什么?” “情” “什么意思?” “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怎会懂你这种坏人的心思!”冷连柯蓦然松了手,她斥道,“西门倾夜,我不杀你,因为娘娘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你怎么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 “我很荣幸娘娘会这么照顾我!”西门倾夜道,抱着她的身体僵了僵,然而只是一瞬,他又放松了身体,将身体抬了抬,让冷连柯舒服的靠在他怀里。 冷连柯想,她真是搞不懂这个人的心思,不过,他想玩,那她就陪她玩,然而,身后传来一声声杀敌的呐喊声,冷连柯侧着身子从西门倾夜身旁看去,只见身后漫天的火光,如同一盏盏照亮黑暗的明灯。 冷连柯神色暗了几分,她方才在人群中见到了宗主和白柳,她本想问他们娘娘的事,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她叹息一声道,“西门倾夜,你信不信,那些一个个喊着要杀我的人我都能教他们一个个死不瞑目” “我信” “呵,你撒谎,你如果相信我,就不会带着我逃离” 西门倾夜轻声道,“连柯,我只是不愿见你杀人” “呵,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冷连柯轻蔑道。 西门倾夜笑了笑,见成功转移了冷连柯的注意力,她不再挣扎着下马,便不再说话,他很累了,但是,必须要坚持着到她脱离危险才行。 西门倾夜还未入得倾城山庄见到爹娘,又一次下了山。 左惜卓尸体旁,左安成蹲在那里,他的目光不似方才的伤心,竟然带着窃笑,甚至有一抹得逞的奸笑,他说道,“义父,你看,你教会我的,我运用的如此淋漓尽致,哈,安心入眠吧,江左盟就交给我了,很快,你那傻蛋儿子也就会下来陪你了,哈哈” 白柳站在左安成身后,他道,“左安成,记住,等娘娘的消息你才能再次行动” “安成自然全凭娘娘发落” 于是,漆黑的夜里,无望崖之上,传来一声又一声奸笑,污染了无望崖的清灵之气。 第二十章,那一刻的痛 四人一路骑着马狂奔,没有片刻的停歇。 冷连柯靠在西门倾夜怀里,依稀能闻到从他身上扑来的淡淡清香。这种清香就好像他给人的感觉,宁静淡漠,却又含着几分温馨。 “淡月溪水轻卧影,疏梅映雪一枝开.花开寂寞谁人问,自在清香入梦来”她恍惚记起宗主曾经念过的词,当时的他一个人落寞的望着月光,似感慨,似伤怀。 西门倾夜从冷连柯脸上瞧出些伤感,他不由问道,“怎么了,为何突然伤心?” 冷连柯蓦然清醒过来,她竟然因为闻到他身上的清香而出神,简直莫名其妙,“我有伤心吗?你看错了” “有,倾夜一直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听身后的人带着嘶哑的声音说道。 冷连柯轻笑道,“哦,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眼睛看到的不一定都是对的?” “听过,然而,有时候眼睛看到的恰恰才是最真实的”西门倾夜放柔了语气问道,“告诉我,你刚才想到了什么了?我想知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冷连柯便觉得耳边一热,“连柯,我似乎觉得我对你了解的太少了”他的语气真诚,然而落在冷连柯耳中似乎有那么一丝轻佻的意味,她猛然将他的身体狠狠推了推,她抬头望向他,怒道,“西门倾夜,你给我放尊重点,别以为我不杀你,你就可以随意对我!” 然而话落,目光落在西门倾夜脸上,她怔了怔,想要继续怒骂的话哽在了咽喉。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逗点大的冷汗不停的从他脸上滚落,整个人瞧着就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他眉毛轻轻蹙着,似乎在极力压抑忍受着什么,然而在她望向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幽幽看过来,嘴角仍旧带上了微微笑意。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便见他笑道,“关心我?” “好笑,我关心一只狗也不会关心你!” “那告诉我,你刚才伤心什么?” “我就算伤心,也永远不会替你伤心,放我下马”冷连柯明显已经不愿多听。 然而身体蓦然一紧,被他抱入怀中,他轻声笑道,“连柯,你能这么说,是不是表示你已经知晓我的心思?” “放我下马!”冷连柯怒道。 他抱着她许久,松了手道,“我只不过是想多看看你,多抱抱你” “胡言乱语!!”冷连柯再也不想跟他费半句话,她看了眼前面的两人道,“你们还要带着我逃多久?我要下马!” “好” 突然其来的答应让冷连柯不由迟疑了一下,然而就见他又笑道,“怎么了,是舍不得我的怀抱了吗?” 冷连柯想,如果这会儿她手中有剑,她一定将他刺个半死,她立即翻身下马,怒道,“哈,谁稀罕!”眼光却瞥见地面一摊水渍,她好奇的想要走近看,就听西门倾夜又说道,“我稀罕,连柯,一会儿你还是要上我的马” “做梦!”冷连柯向前的步伐停了下来,她气的转身,向着凤千羽的方向走了过去。 车夫和凤千羽都下了马,凤千羽喊道,“西门兄,冷公子,前面有溪流,我们就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再走吧”说着,凤千羽向着前面的溪流走去,冷连柯跟了上去。 西门倾夜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痛如同万箭穿心一般齐齐发作,他疼的狠狠抓向心口,然而手落下时,只是轻轻的盖住,他轻声道,“连柯,绝情双蛊的痛叫我如此的清醒,昏死不能,我又怎忍心让你忍受这痛,然而,却又怕,怕你真的对我无情,哈哈”他笑着笑着,再也坚持不住,身影倒向地面。 车夫立即飞身向前,将他倒地的身子抱住,却发现他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支红色的箭羽。鲜血从伤口流出,一直蜿蜒向下,落在马背上,又滴落向地面。 经过的路上,都是一滴滴坠落的红花。 车夫心中既心疼又惊讶,走了这么久的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宫主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他扶着西门倾夜坐到一旁,担忧的问道,“宫主,你为何不早点喊属下过来?” 西门倾夜只淡淡说道,“拔箭吧,越快越好” 车夫听了命令,狠了下心,他的手握向箭羽。 凤千羽弯腰往水袋里装着清水,见冷连柯盯着水面有些魂不守舍,他不由问道,“咦,冷公子,西门兄和车夫呢?怎么还没有跟上来” 凤千羽的话立即点燃了她心中的不安,像个火球一样在她心中越扩越大,她猛然站起身来道,“我去看看” 冷连柯急急朝着原来的路赶回去,目光落在远处时,只觉得呼吸一窒,害怕的停了脚步。 他的后背何时中的箭,为什么她不知道? 他咬紧了牙关双手深陷面前的泥土里,“拔剑,越快越好”听他说道,然后就见车夫握向他身后的箭羽,猛然用力,噗的一声,顿时鲜血飞溅。 “呃……”从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箭拔出的一瞬,他的手狠狠握紧,然后弯了腰,不停的喘息。 “你先退下吧,一会儿我再跟上来”就听他喘息着说道。 “可是伤口还没有处理!”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退下” “是,属下先告退” 冷连柯立即转身脚步匆匆跑了回去,她坐到凤千羽身旁,觉得心口砰砰的直跳,伴随着的似乎有隐隐的疼痛,她不由捂向心口,然而猛然发现这个姿势像极了西门倾夜,她又蓦然松手。 “我是不是生病了?”她疑惑的问自己道。 “冷公子,西门兄呢?”凤千羽将水袋递到冷连柯面前道,“你先喝,喝完了我再给西门兄送去” 冷连柯接过水袋,深吸一口气,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凤千羽害怕她噎到自己,叮嘱道,“冷公子,慢点喝,没人跟你抢的” “哦,是吗?千羽兄,我也渴了!”就听西门倾夜的声音轻轻响起。他脸上血色全无,却是笑着朝这边缓缓走来。 冷连柯顿时停止了喝水,她将水袋扔了过去,目光冷冷忘了他一眼,转身跑到了一边,留一个背面给他。 西门倾夜接住水袋,以为她还在生刚才的气,他走过去将水袋推到她面前,说道,“怎么,还在生气?我不过说笑,你无须在意,要是还渴的话,再喝几口吧!” 他轻柔的话语像根刺一样戳在她心头,冷连柯觉得心头又是一疼,她怒道,“西门倾夜,你走开,我不想看到你,我不要你管”说完,站起身还想要跑,被西门倾夜紧紧拉住手腕,他道,“即便生我的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 冷连柯愣愣看着面前的水袋,只觉得茫然无措。奇怪,她到底是怎么了? “哈哈,小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突然传来一声陌生的声音,便见一位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从一棵树梢头飞了下来,他走到西门倾夜面前说道,“小子,可还记得你凌哥哥?” 西门倾夜蹙了眉头,似乎对凌哥哥这个称呼有些不满。 便见凌晚清哈哈笑道,“小子,这么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哎呀,这两位是?”他看向冷连柯和凤千羽。 “在下凤千羽” 凌晚清略有耳闻的点点头,他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道,“那这位就是江湖传闻中的红衣少年冷连柯冷公子喽?”他啧啧两声道,“我看你长得娘娘腔似的,也没啥特别的地方,这小子怎么就对你这么上心?” 冷连柯怒道,“休要胡说八道,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呀,好狠的心,难怪……”凌晚清双手抱胸目光在冷连柯和西门倾夜两人身上滴溜溜的转。 西门倾夜直接无视掉他,说道,“继续上路吧”说着,去牵马。 凌晚清立即喊道,“喂,小子,要赶去哪里?” “药王谷!” “哈哈”凌晚清笑道,“看我多英明,就知道你会去药王谷,走,一起上路,冷公子,可是要与我一起?” “她自然是与我一起”西门倾夜牵着马走过来,朝着冷连柯伸出手去,不等冷连柯犹豫,他抱着她翻身上马,驾一声,便往前走去。 “这小子,急着生猴子呀!”凌晚清怒道,又看向凤千羽,“凤公子,可是要与我一起” 凤千羽目光暗了一下,他道,“不了,在下还有别的事情,就在这里与几位告别了,烦请转告他们一声”说完,凤千羽翻身上马,朝着另一边奔去。 第二十一章,秋水长天 凌晚清剑刃如风,刺向空中的同时,他的身影一跃而起,内力从手中急倾而出,流向剑刃,挥舞间,又是接连数十招剑式,剑式如弯月,如流云,柔韧中带着凌厉的杀气。最后落于地收式的时候,剑尖点地,在地面划出一轮圆月。 “好,好,好”凌珏目光满意的望向水帘山石旁的凌晚清,笑道,“晚清,不错,你终于突破了映月十九剑第九层,今日起,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凌晚清兴奋道,“爹,孩儿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一个人,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倾夜那孩儿,私自逃婚下山不说,近来又与一红衣少年走的极近,前不久听说他出现于望城,这之后,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了” “爹,倾夜他可是从未轻易接近过人,那红衣少年是谁,竟然有如此能耐?” 凌珏目光沉沉,他道,“爹也不好说,你下山见了他自会看清一切,最好,能将他劝回倾城山庄,与那红衣少年断了关系,如今,江湖传闻沸沸扬扬,闹得不可开交,西门醉玉想必头都大了” “这么严重?爹,让我去会会那红衣少年”凌晚清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是,现在,他望着西门倾夜的背影,竟然感觉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那是十几年来他从未在他身上看到的东西。他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蓦然,觉得空气流动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凌晚清驾着马儿走到西门倾夜身旁,他小声说道,“喂,小子,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似乎被人跟踪了?” 他见西门倾夜急着赶路,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顿悟道,“喂,小子,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一路才赶的这样急?” 前面不远就是药王谷谷口,西门倾夜驾着马往前狂奔。然而前方的竹林猛然砰的一声尽数倒地,马儿受到惊吓,长鸣一声,停了下来。 “冷丫头,你倒是好叫我一顿等啊”悠悠一声叹息传来,一个人影从断裂的竹林旁走了出来,来人一身翩翩白衣,头戴一顶羽冠,浅浅笑着,望过来。 冷连柯一路无话,这会儿看到来人,惊喜中带了几分雀跃,“呀,宗主叔叔!”冷连柯想要翻身下马,被西门倾夜牢牢固定于怀中,西门倾夜犹疑的望向石玉涯,“阁下是,为何一路跟踪我们至此?” 石玉涯笑道,“你竟然能活的安好,倒是令我吃惊,你放了冷丫头,我此次是来见她的” 见冷连柯挣扎,西门倾夜握的更紧,一来是怕她去了就再也不回来,二来是对眼前的人存了疑心,三来,他此刻的确是有心无力,就怕她遇了危险来不及救。 “她怕是没有时间与阁下相谈”西门倾夜驾着马准备绕道过去。 冷连柯见西门倾夜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她怒道,“西门倾夜,你神经病,那是宗主叔叔,快放开我!” 石玉涯目光落在冷连柯脸上笑道,“冷丫头,你可知他是何人,为何一路尾随于他,难不成是娘娘的意思?” “没,没有”冷连柯立即缩了胆子说道,她来不及思考太多,一掌蓄了内力拍在西门倾夜胸前,抬脚踹在马背上,借着力飞身下了马,朝着石玉涯跑去,“宗主叔叔,我没有跟他,是他强逼我的” “哦?有人能强逼得了你?说什么,宗主叔叔也不信” 冷连柯冲到石玉涯怀里,撒娇道,“那是因为他抢了娘娘赐给我的剑,我为了夺回宝剑才迫不得已跟在他身边” 石玉涯笑道,“哦,那你倒是手下留了情面,依我看来,这样的人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了!” “那自然,我只是听了娘娘的意思,留他一命,他心口还存了娘娘的毒针,就算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哦?”石玉涯目光又看一眼西门倾夜,他笑道,“我看他可不像心口中了毒针的模样,是不是你办事不利,出了差错?” “胡说,才没有” 西门倾夜一直在旁静静听着,凌晚清怒道,“我说,你们在一个人的面前聊他的生死竟能聊得如此开心,真叫人寒心,冷公子,你的良心可是被人挖了去?枉倾夜这一路这么照看你” 冷连柯往石玉涯身后退去,她目光始终没有看向西门倾夜,她拉着石玉涯衣袖催道,“宗主叔叔,你快点把我的宝剑抢过来,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他” 石玉涯听了眸子却冷了几分,他可从未见过冷连柯这样畏首畏尾的样子,她向来杀伐果断,有仇必报,西门倾夜抢了她最珍视的宝剑,她竟然能容忍到这个地步。 “好,叔叔给你报仇” 石玉涯猛然抓向冷连柯脖颈,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他怒道,“冷丫头,你似乎犯了一个错误,叔叔不得已要提醒你”石玉涯眸中是与他身上儒雅的气息完全不同的狠厉。 突然转变的情形让两人猝不及防,西门倾夜只觉得脆弱的心蓦然一顿,一股腥甜向着咽喉涌来,心疾发作,他缓了缓,拼命压下心头的慌乱,他说道,“阁下,倾夜劝你放了她,她若是伤了分毫,倾夜定会让你十倍百倍的偿还。” “哈,是吗?你若是有那个能耐为何迟迟不肯动手,西门倾夜,你可知,伤你心脉的人是谁?” 西门倾夜半点没有回应的意思,他只是关切的望着冷连柯,严声道,“我叫你放了她!” 石玉涯笑道,“看吧,你根本没有那个能耐!”说着,他的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轻声笑道,“冷丫头,别怪叔叔狠心”说着,手中用了力,便听得几声骨骼咔嚓的声音,冷连柯疼的叫一声,一丝血从她嘴角滑落。 她在他的面前伤到了! 空气急急流动,一团强大的冷气从西门倾夜身上蓦然散发出来,他脸色冷若冰霜,那双黑色的眸子冷静中带了冷血的味道,“凌大哥,借你的宝剑一用”西门倾夜道。 “哦!”凌晚清觉得形势不对,虽然映像中他不曾见过西门倾夜舞剑,但还是将腰间的冷月剑扔了过去。 西门倾夜握着冷月剑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剑若游龙,凌厉如风,内劲十足向着石玉涯胸前刺去。 剑刃如风突然而至,石玉涯心中暗暗吃惊,他提着冷连柯立即往后退去,却不料,那剑招极快,紧随其上,只听得噗嗤几声,竟是在他的白衣上留下几道一尺来长的口子。 好快的剑法!石玉涯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惊讶中,一剑卷起风中残叶,哗啦啦声响,伴着数十道银光,飞向他面门。 这一剑正是西门醉玉习得映月十九剑后新创的独门绝学秋水长天。 “秋水长天!”石玉涯喊道。 他立即松了抓着冷连柯脖子的手,运起内力欲将飞来的剑刃震飞,然而,飞来的剑刃极为强劲,嗤嗤声响,他的胸前,手背,鲜血飞溅,他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了下来,他不可思议的望向面前如朗月如星辰站定的人,“你……你为何会如此厉害?你应当不能习武才是!” 见西门倾夜目光冷酷无情,他捂着伤处翻上身后的竹林,消失于空中。 西门倾夜收了剑,走向冷连柯。 冷连柯捂着脖子急急的咳嗽,缓过一会,她目光冷冷看向西门倾夜往后退了几步怒道,“你为何伤宗主叔叔?西门倾夜,你别过来,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西门倾夜并不理会冷连柯的排斥,他目光缓和几分,走到冷连柯身旁探向她脖子上的红痕,关怀问道,“怎样,还痛不痛?” 冷连柯啪的打掉他的手,“我不要你假惺惺,你伤了宗主叔叔,我要你偿命!” “他伤了你!”西门倾夜耐心解释。 “他没有伤我,他只是在提醒我!”冷连柯道,“提醒我什么是我该做的,什么是我不该逾越的,西门倾夜,我差点迷失了我自己!” “喂,喂,现在好像不是吵架的时候呀!”凌晚清喊道。却见西门倾夜身体猛然一颤,倒向地面,顺势拉着冷连柯也向着地面倒去。 凌晚清大吃一惊,跑了过去,却见冷连柯手掌落在西门倾夜胸前,竟是用了十成的功力。 “连柯,就算死我也不会放手”西门倾夜倒下时说道。 冷连柯靠在他身上,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一波波的往他胸前推入。 “那你就去死吧!”冷连柯道,“西门倾夜,这场游戏我厌倦了,我乏了,你既不想松手,那你就得去死!” 凌晚清见冷连柯似乎魔怔一般,一掌拍向她后颈,将她打晕了过去。他弯腰探向西门倾夜心脉,他最担心的就是冷公子这一掌是否伤了他的心脉。 然而不探还好,一探吓得他立即收手,内伤过重,心肺俱损,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二章,石室内外 药王谷内,几十个小童背着竹筐行走在花开遍野的药田中,稚嫩的双手娴熟的采摘着需要的药材。山坡下,是几处简单的竹草屋,时而传来鸡鸣犬吠。而后山上,是一处禁闭的石室,正是药王谷谷主皇延炼药的地方。 此时,凌晚清和冷连柯各自依坐在一处大石后,等着石室的大门开启。 自西门倾夜被送进去已经快要过去半个月了,那里仍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凌晚清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一盯就是几个小时,运功调息的冷连柯终于忍无可忍,她睁开眼怒气冲冲的望向凌晚清,“你信不信我挖了你这双狗眼?” “何必生气,看一看又何妨?”凌晚清跳下山石往冷连柯方向移了过去,“哎,我问你,倾夜他为何独独对你如此特殊,甚至昏迷中都拉着你的手不愿松开!” “你问我,我去问谁!” 冷连柯神色间的停顿落在凌晚清眼里,他笑了笑,“我在想,他能这样对你,只有一个原因!” “我没兴趣听!”冷连柯重又闭了眼。 “除非你是女子,冷连柯,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凌晚清问道,“古来英雄皆是难过美人关,他也不例外” 冷连柯闭着眼冷哼一声,“他也配得上英雄?我告诉你,我今日等在这儿就是为了拿回刺樱剑,然后拿他的血祭剑” 凌晚清笑道,“哦,你真是这样想的?你也看到了,只因你受了小小一点伤痛,他就如此大动干戈,露了一手好剑,连我都不曾知道他会如此厉害” “那只能说明你们全都被他蒙在鼓里给骗了去,请恕我直言,你最好离他越远越好,说不定哪一日你会感谢我说的这些话” 凌晚清仿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仰头大笑道,“喂,冷连柯,你这些乱想法都是谁告诉你的,我与倾夜从小长大,他的为人我岂会不知晓,倒是你,他这样用情至深的对你,你为何偏偏想着要杀他?” “他是娘娘的敌人,是我的敌人”冷连柯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她转身道,“你这个人跟个老古董一样冥顽不灵,到时吃了苦头可别来怪我,只希望,我动手的时候你别阻我” 凌晚清眉宇间染了点点冰霜,他喊道,“冷连柯,我奉劝你一句,你既然惹了倾夜,让他动了心,最好别打其他歪主意,否则休怪我凌晚清翻脸不认人” 冷连柯听了轻笑一声,“哦,看来你也是要与我为敌了,我可从来不怕敌人,手上不过多一条人命而已” 凌晚清复又大笑道,“好一个不怕死的女子,有趣,有趣,喂,你可知为何人人害怕惹了药王谷?” “本人可不感兴趣!” “谷主吩咐我俩在这石室门外守着,你若是再往前走两步,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冷连柯停下脚步,迟疑的望向凌晚清,就见他躺在她方才打坐的地方嘴里叼着一棵杂草,洋洋自得的样子。 冷连柯怒道,“你可是在骗我?”说着,一阵掌风而过,拍向凌晚清。 凌晚清随意的翻了一个身,掌风落在他后背的石头上,砰砰几声,凌晚清笑道,“喂,别动怒,我话还没说完呢,药王谷用毒于无形,这四周飘散的花香能救人亦能杀人,你最好小心点”说完,翻了一个身子,躺下,竟是沉沉睡去。 本是烦他啰嗦,这会儿见他躺下了,清净了许多,冷连柯便又坐回到石头上,她的眸子望向石室的大门,却蓦然觉得心口一跳。 石室内,沿着流水声望去,西门倾夜整个人泡在药池中,药池热气腾腾,而一条白蛇游绕于他身边将他周身滚烫的热气隔绝开来。 他紧闭着眼,身上插着一根又一根数不清的银针,脸上冷汗如雨,眉宇间皆是疼痛难忍的痛色,时不时从他口中传出一声低微的压抑不住的呻吟。 药王皇延叹息的望向池中的人,他内伤过重不说,就是心口和后背的箭伤都重到致命的程度。这孩子一向能忍,却从不以他的生命开玩笑,这回又是为何,不是逆行真气强行忍痛就是放任伤口不做处理。 身旁磨药材的童子叫青木,他问道,“师父,这个人,他还能活下来吗?青木从来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人。” 药王收回视线,继续将针灸往西门倾夜身上插去,他说道,“这孩子曾经为了活下去,即便受尽折磨,受尽苦难,也都坚持了下来,这回,为师自然相信他会挺过来的。” “那师父你为何总是叹息呢?” 药王道,“为师只是有些担心,这孩子好不容易身体有所好转,却又弃自己身体于不顾,让自己伤痕累累至此,怕是遇到了麻烦,若他能看开还好,若看不开,便是神仙也难救的回他了。” “师父觉得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是中了毒,名为情伤的毒” 青木笑道,“竟然中了毒,师父肯定有办法解” 药王叹道,“这毒为师怕是解不了了” 药池中的水渐渐变成血红色,药王喊道,“青木,换水”青木扭动石室墙壁上的一个螺旋机关,药池中的水沿着一端流了出去,又有新的药水从另一端流了进来。 然而随着新药水的注入,西门倾夜原本痛苦的神色越加的明显,渐渐地,他猛然从昏迷中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满是让人心碎的疼痛。他右手急急探向岸边,指甲深陷沙石中,握了拳头重重的急剧喘息。 青木吓的躲在药王身后,害怕的问道,“师父,他没事吧?” 药王将手中的针灸递给青木,“青木,去拿麻药来”却听池水中的人喘息着说道,“不用了,皇伯伯,我能忍受得住” “哪需要你忍,你睡一觉醒来就都过去了!” 西门倾夜急急道,“不,我想今晚之前出去” “胡闹,我好不容易将你受损的心脉续好,还没有完全稳定之前,说什么也不能放你出去”药王气道。 “我不会死”西门倾夜说道,他痛的一双眼睛满是血色,却不知死活的开口说道,“皇伯伯,原谅倾夜辜负了你的心意,倾夜向你保证,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情,但是倾夜要今晚出去。” 药王了解,这个孩子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是谁也左右不了的,他叹息一声,说道,“好,要出去可以,但你告诉我,你心口的东西可是绝情双蛊?” “是” 药王听了绝望的目光看向西门倾夜,“你为何会中这个东西?你可知这个东西是世间最为恶毒之毒物,它会随着你的血脉慢慢的钻入到你的心脏内部,从里到外一点一点啃食你的心脉,你越是爱的深,它越猖狂,你这是给自己找了条不归路啊,孩子,不管你喜欢的人是谁,趁还放的开赶紧忘了她吧!” 西门倾夜脸上闪过一抹温柔的笑意,他说道,“来不及了,我已经放不下了” “你是想要死吗?”药王怒道。 “若是因为爱她而要我去死,我愿意” “屁话,皆是屁话” 药王生气的转身,坐回到石室旁的一方木椅上。 “嘿嘿,感动,好生感动的情话,听的老朽我都快要哭了”无名老朽突然出现在石室内,看向三人道,“唉,别起疑心,我只是个看戏的,听到你们的谈话忍不住想要说两句” 这个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得石室,药王警惕的望向无名老朽,“你是谁?” 无名老朽笑道,“你是药王皇延,嘿嘿,我嘛,无名无姓,游魂而已,废话不多说,我想问你,你可是听说过医圣百里越?” “听闻他医术从小高超过人,能医百病,更有传闻,他不仅能医活人还能医死人!” “对也,对也,就是他,我想说的就是,他或许知道解得绝情双蛊的方法哦!”说完,无名老朽身影一晃,消失于石室。 “可是,百里越已经失踪好多年,又有谁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药王叹道,虽说这是一个希望,但也只是微茫一点,很可能突然熄灭。 他再看一眼西门倾夜痛苦的身影,无奈的转身带着青木往石室外走去。 青木回头看去,只见那人再也掩饰不住身体如同撕裂般的疼痛,张嘴咬上他的手臂,他吓的赶紧回头,朝着药王奔去,内心里的震撼却久久不曾停歇。 快要临近傍晚的时候,阮临若出现在冷连柯面前,他看向冷连柯说道,“冷公子,请你今晚务必在此等候,我家少主会来见你” 冷连柯挑了眉毛笑道,“这么说,西门倾夜很快就要出来了,那好,我自然会等着他出来” 他从冷公子眼里看出一抹杀气,阮临若心想,他怕是看错了吧!疑惑着转身离开。 第二十三章,已无退路 一轮圆月倒挂于柳梢头,清风徐徐,空气中弥漫着花香的甜蜜味道,冷连柯等在石室外,手中摆弄着一根小树枝,显得颇为无聊。 身后响起一声类似安心的呼吸声,她回头看去,不知西门倾夜何时出了石室,他靠在她身后的山石旁,秀发如云随风飞扬,他一身束腰黑衣,显得身材修长而瘦削,他白皙如玉的脸上那双原本平静的眸子,见冷连柯望过来,染上了点点笑意。 静默潇洒,玉树临风,这就是现在的西门倾夜给冷连柯的感觉。 看他面色安好的出现在她面前,冷连柯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她往前两步握着小树枝指向西门倾夜,“西门倾夜,把我的刺樱剑还给我,我冷连柯发誓,只要我拿回我的剑,你我就当从未相识,我此生将永不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然而西门倾夜听了只是淡淡一笑,“连柯,听你这样说,我更不想将剑给你了” “为何?你还要我怎么做?”冷连柯斥问道。 西门倾夜眸子幽黑静静望向冷连柯,“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冷连柯气的握紧了小树枝,“西门倾夜,你这些鬼话我不想听,更不会相信,今晚,我拼死也要拿回我的剑,然后杀了你以血祭剑。” 冷连柯握紧了手中的小树枝朝着西门倾夜袭去。 西门倾夜拿出怀中的碧绿笛子用来抵挡,一红一黑,两个人的身影在药王谷后山的石室外来回的穿梭。 冷连柯握着树枝急速刺去,招式不停变动,却被面前的人轻易间遮挡了去,她想了想,抿嘴一笑,假装一剑朝着他面门刺去,在西门倾夜撤回手阻挡间,她握着树枝向下刺向他胸膛。 却不料,当树枝正要落在他胸膛前时,西门倾夜左手袭来,一掌拍在小树枝上,顿时,有一股余力从他手掌传向树枝,震的冷连柯手指一麻,那树枝便从她手中飞了出去,然而,冷连柯大叫一声,身影却也随着抛出去的树枝飞向了她身后的山石。 那一掌并未用多少内力,然而见冷连柯身影急急冲向石壁,西门倾夜吓了一跳,他立刻飞身冲向冷连柯的身影。 在冷连柯身影甩在石壁上之前,西门倾夜拉着她的身体入怀,然后转身,“砰”传来重重的一声,后背狠狠撞在石壁上,随之又摔向地面。 落地的一瞬,又是一个转身。 五脏六腑被撞的好似移了位,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立即望向怀中的人,刚想开口询问,却见冷连柯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她五指如勾朝着他心口抓去。 轻呼一口气的同时,他左手立即伸出,轻轻握住了她袭来的手腕,然后,任凭冷连柯如何动作,再也前进不了半分。 冷连柯压在西门倾夜胸前,怒道,“西门倾夜,不想死的话,把我的刺樱剑还给我”说话间却看到有血丝缓缓从他嘴角流出,而他望着她的眸子没有疼痛,没有悲伤,没有愤怒,竟是泛着波光流转的荧光,似一汪清泉,似这星空垂落的月亮。 “连柯,我对你是真心的”他浅浅笑着说道,说着,轻咳一声,松了左手。 听了他的话,冷连柯蓦然抽回手,捂向她的心口,她疼的呻吟一声,冷冷说道,“西门倾夜,你不过是想骗我,为何要做的这样真,宁愿让自己忍受这样的痛,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搭了进去,你做这些值得吗?” 娘娘曾经说过,如果一个人真心对你,他会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害,她不过试探一下,却没想到,他真的替她受了这些伤痛,可是,她还是不愿相信他,因为,他们是敌人,但是,为何,看到这样的他,心里有一处地方泛起了点点的酸疼,那是她从未感觉到过的疼,而随着这蓦然的酸疼心脏更是传来一波又一波尖锐的痛。 “连柯,凭心而已”西门倾夜轻咳几声,弯腰坐起,却见冷连柯双手紧紧捂着她的心口,不由着急问道,“连柯,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我”冷连柯急急转身,忍不住又是疼的呻吟一声。 一种前所未有的惊喜袭向他心头,然而很快又被莫大的恐惧代替,他的手急急探向她落在心口的手上,带了些微微颤抖,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连柯,你可是心口痛?”他的语声中也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冷连柯怒目望向他,“你怎知我心口痛?”他手伸过来的同时,心口的疼痛似乎加剧一般,她立即往后移了移,“西门倾夜,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才会这样,你走开,你别靠近我!” 西门倾夜迅速撤回了手,他站起身来急急往前走去,等走的远了些,他停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片刻,他的声音冷酷无情的传来,“冷连柯,我如此煞费苦心,没想到,你还是察觉到了,是,是因为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才会这样!” 冷连柯捂着心口的手蓦然握紧,眸子冷了下去,然而整个人却轻松了下来,她冷冷站起来,目光中带了狠厉,“西门倾夜,既然你已被我识破,那现在,你总该说句实话了” 冷漠的声音响起。 “你可听说过两百年前的独孤公子?” 冷连柯暗暗吃惊,“你为何提他?” “传闻他手握绝世好剑嗜血魔剑,身有绝世武功赤雪神功,一时独霸天下,嗜血魔剑与赤雪神功在江湖失传已久,但你的刺樱剑,却好像正好与那把嗜血魔剑有关!” “那又如何?” “赤雪神功是江湖武林人人都想得到的绝世武功,你竟然拥有嗜血魔剑,那你应该知道赤雪神功在何处?还是说,你已经练成了赤雪神功才会如此临危不惧?” 冷连柯急急往后退去几步,做了防御的姿势,谨慎的望向西门倾夜,“你其实是为了想要得到赤雪神功的武功秘籍?” “对,得赤雪神功者得天下,所以,你说,我做的这一切值不值得?” 西门倾夜一直背对着冷连柯,每一字说出口的同时,心脏便如撕裂般的一痛。方才的情感变化,让续好的心脉再一次受损,血腥止不住的从嘴里喷涌而出,而他只能紧紧的抓着心口的衣服,表现的不动声色。 “哈哈,值得,当然值得,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如此狼子野心的人”身后传来冷连柯的大笑声,“西门倾夜,我现在毫不吃惊你的所作所为了,哈哈,没想到你差点骗过了我的眼睛,真是厉害呀”说着,她冷了声音道,“西门倾夜,既然你的目的已经说破,那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风吹起西门倾夜的衣袖翻飞,他的后背挺拔如修竹,听他淡淡声音说道,“冷连柯,何必惹了药王谷的人,凡事等出了药王谷再说也不迟,你说呢?” “也好”冷连柯道,此时她手中没有武器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他不出手便是最好不过。 “西门倾夜,出了药王谷你可要小心点了,我不会再手下留情”冷连柯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听到脚步声,西门倾夜连点他胸前,将嘴角的鲜血拭去,然后转身大声叫道,“冷连柯!” 冷连柯停了步伐,回头望去,就见西门倾夜悠悠笑着望过来,他说道,“今晚过后,你我就是真正的敌人,所以,能否珍惜今晚的相聚?” “什么?你觉得有必要吗?”冷连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西门倾夜。 “冷连柯,你不会是害怕了吧?”西门倾夜再次开口。 “鬼才害怕呢”为了证明,冷连柯向着他身侧走去,“好啊,你说,今晚你想要做什么?” 西门倾夜望向天空的圆月,目光中带了少许青涩,“带你去一个地方” “为何要带我去?” “不想徒留遗憾” 西门倾夜说着,将她往胸前一拉,抱入怀中,向着后山外的一处崖壁上飞了过去。 “西门倾夜,我可不是正人君子,你这样抱着我,不怕我趁机杀你?” “那要看姑娘的本事了” 两人的声音渐远,越过崖壁又向着一处深谷飞去 第二十四章,蝴蝶泉 云烟如一层层轻盈的帷幕,飘浮于半空中。 西门倾夜抱着冷连柯冲入云雾中,入眼的竟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和陡峭危险的崖壁。 两人身影急剧下降,耳旁刺骨寒风呼啸而过,这自杀式的跳崖吓得冷连柯急急攀上西门倾夜的脖子紧紧抱住,惨白了脸色,尖叫出声,“啊……!!” “西门倾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想死不要拉着我!我还没有见到娘娘,我不想死!” 西门倾夜轻笑出声,他将冷连柯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姑娘,你若是害怕就请闭上眼睛吧!” “我不要闭上眼睛,西门倾夜,我要是摔死了,我做鬼第一个来找你”冷连柯大声的喊道。 “这话我记得姑娘已经说过了,不过,倾夜在想,如果姑娘摔死了,那倾夜自然也跟着姑娘化为鬼了,到时指不定做一对**妻,岂不是妙哉!” “鬼才跟你做夫妻,你快放我下去” “姑娘,这会儿我若是真的放你下去,你可就真的命丧黄泉了”西门倾夜说道,抱着冷连柯突然踩在了一棵葱郁大树枝头,树枝咔嚓一声断裂,却是缓了下坠的趋势,脚下如风,又朝着另一棵枝头飞去。 渐渐地,葱葱茏茏的丛林映入眼前。 坠落的趋势渐缓,害怕的感觉顿时减去不少,然而心脏剧烈的跳动仍在显示着她方才的可怕经历,冷连柯气的一掌拍向西门倾夜胸膛,想要脱离他的怀抱,然而掌风而过却是遇到一股强劲的阻力,像是静如流动的泉水,淡淡的,却是叫她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他分毫,冷连柯冷笑一声,指尖暗暗夹过一枚小巧的绿叶,内力流过间,绿叶顿时化为一支利器飞向西门倾夜咽喉,然而,还未到西门倾夜面前,绿叶却猛然变了一个方向,射入西门倾夜身后的树枝头。 几招过后,冷连柯完全败下阵来。 西门倾夜笑道,“姑娘承让了” 冷连柯听的刺耳,她冷哼一声,转头不再吭声,心下却是对西门倾夜更存了防备之心,没想到他不继续装下去了,竟是如此的厉害,看来要杀他,还是得再探探他的底细才成。 见冷连柯沉思的样子,西门倾夜会心一笑,抱着她继续往前奔去。远处飞来绿莹莹的萤火虫,逐渐将周围的黑夜点亮,而随着越来越多飞舞的萤火虫,一声声激流喷涌的泉水声有如洪钟传来,最后西门倾夜抱着冷连柯站在了一处泉水处,泉水潺潺不停的从地面,四周石壁喷涌而出,水面上浪花激荡,一阵阵的泛着波澜。 西门倾夜再次抬头望向月光,“还好,还来得及”他说道。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冷连柯怒道,她真是糊涂了才会答应留下来,他既然是骗自己的,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回刺樱剑,然后报仇,可是,该死的,她现在在做什么? 西门倾夜指着面前的泉水说道,“连柯,你仔细看泉水,有惊喜” 冷连柯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 月光越过层层烟云,崖壁,流泻向泉水,而渐渐的,随着整个泉水逐渐沐浴在月光下,喷涌的浪花突然变的急剧翻腾起来,流水声巨响,而四周的景物如同罩上了一层流光溢彩的轻纱,闪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同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蓝色的蝴蝶,越聚越多,齐齐向着泉水的方向飞了过来,最后停在泉水上空翩翩起舞。 一切宛如一场奇幻的梦境。 “这里是蝴蝶泉,这样的景象一年也仅有一次,连柯,喜欢吗?”西门倾夜轻声问道。 冷连柯完全沉浸在了眼前美好的景象中,听到西门倾夜的问话,她点头应道,“嗯,好美,真的好美,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只能说好喜欢!西门倾夜,你为何会知道这个地方?” “不过一次偶然遇见罢了” 西门倾夜说道,他目光一直落在冷连柯身上,眼里是莹莹流光闪烁,连柯,只要你喜欢就好,他笑着想。 美好的景象没有持续多久,随着月光再次被烟云遮挡,蝴蝶很快逝去,光芒亦消失于无踪。 冷连柯叹息一声,收回目光,却蓦然发现自己嘴角仍在上翘,笑的开心,见西门倾夜幽幽望着她,她顿时收了笑,狠狠瞪他一眼,转身道,“西门倾夜,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等等”就听西门倾夜说道,话落,便是扑通的入水声。 冷连柯听了回身望去,就见岸边已不见西门倾夜的身影,而泉水表面波光粼粼亦不见西门倾夜的身影。 在岸上等了片刻,冷连柯终于还是忍不住叫出声,“西门倾夜,你在做什么?你快上来啊!” “你就算寻死,也要告诉我出去的路啊!” 泉水波涛汹涌荡起一阵水花,水花中西门倾夜的身影携着水流飞身跃上了岸,他全身湿透,水滴随着他额间的秀发一滴滴坠落,而他的手中,赫然是一把碧绿的宝剑。 西门倾夜将宝剑往冷连柯面前一衡,“给你,铸剑大师诸葛英改造的宝剑,最适合你不过。” 宝剑通体如翡翠般好看,冷连柯迟疑道,“你为何要送我宝剑,你以为我会因此感谢你而告诉你赤雪神功的武功秘籍?” “这本来就是你的,不用我送” “什么意思?”冷连柯更加的疑惑。 见冷连柯没有接过的意思,西门倾夜冷笑一声,“冷连柯,做我的对手不强大怎么行?你手中无剑,对我来说,连做对手的资本都没有!” “你……”冷连柯接过剑,“噌”的一声将剑拔了出来,剑身如玉润泽,竟是与刺樱剑差不多大小。 冷连柯顿时喜欢上了这把剑,“它叫什么名字?” “剑是你的,名字当然也由你取。”西门倾夜笑道。 冷连柯桃花眼眯起,想了想,问道,“碧血宫碧水长吟佩剑叫什么名字?” “龙影,你为何……” 冷连柯笑道,“那好,他的剑不叫碧血剑,那我的剑就叫碧血剑好了,我想,碧水长吟应该不会这么小气找我麻烦吧?” 西门倾夜眼里尽是宠溺的笑意,“想必他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冷连柯握着碧血剑往前走了几步,她神色转动,突然一剑斜过她腰际朝着西门倾夜刺去。 “西门倾夜,就拿你第一个祭我的碧血剑好了!”此时她手中有剑,而他身上无剑,正好是杀他的好机会,免得往后徒曾烦恼。 她嘴角带笑,眸中却泛起冷漠的气息,她动了杀机! 剑身刺来,西门倾夜稳如磐石指尖落在刺来的剑身上,轻轻一弹,碧血剑被瞬间弹开,冷连柯吃了一惊,又是回手一剑刺去,同样的结局。 “连柯,出招切记心浮气躁,你这样,只会给了敌人突破口,你即便杀了他,也会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只要杀了对手,自己受不受伤,无所谓”冷连柯道。 一粒石子敲来,打在她肩膀上,顿时她浑身僵硬难动分毫,冷连柯吓了一跳,惊慌看向西门倾夜,“西门倾夜,有本事你放开我,好好的比试” “你看,你方才只顾着杀我,连一粒小小的石子飞来都躲不过,往后若是我不在身边可该如何是好!” 冷连柯见西门倾夜朝着她走来,只觉得浑身冰凉,再看到他的手取过她手中的碧血剑,更是心如死灰,也罢,杀敌不成反被杀,她就知道她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她闭上了眼睛。 “碧血剑饮过血后方称得上一把好剑”就听他说道,冷连柯等着疼痛的袭来,然而半晌却见碧血剑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中,她睁眼看去,只见西门倾夜一截袖子挽起,小臂上是一道流血的血口。 而手中的碧血剑,饮了血,竟是泛出月华般的幽幽绿光,仿如活了一般。 冷连柯愣愣看着宝剑,只觉得心头又是莫名的一疼。 “西门倾夜,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冷连柯问道,她脸上露出迷茫和不解。 却见西门倾夜笑着弯腰附在她耳侧轻声说道,“冷连柯,我不过是做戏,没想到,你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那我得胜的几率岂不是很大?说不定,哪天,你真的会乖乖亲自交出赤雪神功的武功秘籍!” “你做梦!”冷连柯气红了脸。 却见西门倾夜一掌拍向她的心口,还没有感觉到疼痛,便觉一股暖流袭向她心口,她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西门倾夜抱着冷连柯坐在了蝴蝶泉旁,他手掌内力不断朝着冷连柯心口流去,感受到她心口中的东西,内力凝聚向着子蛊包了过去,很快,子蛊被稳定在了心口的位置。 一切完成后,西门倾夜轻呼出一口气,擦去额上的冷汗,定睛望向怀中的人,手掌落下的地方,依稀能够感受到柔软的凸起,想到她上次河水中沐浴的样子,那胸前的蓓蕾,蓦地,一抹红晕浮现,恍如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西门倾夜轻轻说道,“连柯,当我看到蝴蝶泉的景象时,眼前第一次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来,而那个人,就是你,我不知为何会想到你,然而内心里却是迫切的想要再次见到你,想象着你看到这里景象时的呆样,应该会很有趣,可惜,往后,无论我如何找你,你就像消失于整个天地之间,杳无踪迹。如今,再次见到你,我才知道,那种感觉是喜欢,连柯,我喜欢你……这些话我现在也只敢对沉睡中的你说起,往后怕是想说也没有机会说了,若是,我能找到解得蛊虫的方法,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到时,希望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若是不能,我也会想办法让你体内的子蛊永远沉睡下去,这样生不如死的痛,由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一记轻轻的热吻落在冷连柯的眉眼,很快,西门倾夜站起身子抱着冷连柯,跃上身后的枝头,朝着深谷之上飞去。 然而,到了药王谷后山,却看到一个背影冷硬如冰站在那里,西门倾夜心下一顿,走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父子对峙 寒风阴冷如冰,刮在身上刺骨般的冷,西门倾夜将怀中的女子抱的更紧了些,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冷漠背影喊道,“爹!” 然而话刚落,一记狂风呼啸而来,落在他腿上,摧经断骨般,他闷哼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个背影动也未动,冷漠的声音传来,“夜儿,你可知错?” “爹,倾夜不知错在何处?”西门倾夜跪直了,眼神平静如水说道。 又是一记狂风刮来,落在他胸前,他忍着没有吭声,却是有血从嘴角滑落。 “夜儿,爹再问你一遍,你可知错?”这次冷漠的语声中带了狠厉。 西门倾夜望向怀中女子的睡颜,平静的眸子中泛起点点温柔,若不是他逃婚,他就不会见到她。再次抬头时眼神里是更加的坚定,他说道,“爹,倾夜无错” “好一个无错,定文,你说!” 随着西门醉玉的声音,一条矫健的身影飞身落在西门醉玉身侧,定文眼神淡淡,看向西门倾夜平静的叙述,“其一,你私逃婚事,惹怒了傅盟主不说,更是无端毁了好好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其二,你交友不慎,竟护着一个无恶不作的妖人,是鬼迷心窍了不成?其三,强行逆行真气,你是想找死?其四,白白惹的你娘伤心,不可饶恕!” 一字一句,说的有理有据。 然而西门倾夜听了静静说道,“爹,倾夜无悔” 定文顿觉一阵刺骨寒凉的冷风刮过脸侧,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远处那原本跪着的人身子猛然飞起向着身后的崖壁撞去。 他吓得变了脸色,然而西门醉玉仍旧站着一动未动。 西门倾夜的身子狠狠撞向崖壁,一口血喷出,落地的时候却是抱着怀中的人重又稳稳的跪在了地上,低头间又是呕出一口鲜血,身上的血让他看着颇显狼狈,然而他脸上从容淡定,平静说道,“爹,今日,你就算打死倾夜,倾夜也还是这句话,倾夜无悔!” 那冷硬如冰的背影沉默片刻,复又开口,“你怀中的人可是冷公子?” “是” “定文,杀了他” 西门倾夜平静的眸子终于泛起波澜,他将冷连柯牢牢固定在怀中,急急朝着西门醉玉膝行两步,喊道,“爹,她并非妖人” “他是什么人?你这么急急护着他!”西门醉玉严声问道。 “他是倾夜心心念念之人,是倾夜爱慕之人!” “他是女子?” “是” 西门醉玉浑身散发出冷漠绝情的气息,“那她就更该死!” 定文出招向着西门倾夜怀中的人抓去,“少主,定文多有得罪了” 然而,他的手还未落在冷连柯身上,西门倾夜右手袭来,一掌拍在他肩头,他只觉得肩头一痛,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后飞去。 “还敢还手?夜儿,好的很!”西门醉玉声音冷冷传来,话落,那原本不动的身影如鬼魅般闪身到了西门倾夜身旁,他手掌如风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落在了西门倾夜胸膛,心口的真气蓦然被冲散,他只觉得疼痛炸裂般袭向五脏六腑,他呻吟一声,跪直的身子弯了下去,止不住的颤抖。 西门醉玉收回手抓向冷连柯肩头,将冷连柯的身子从西门倾夜怀里拉了出来,定文走过来立即接过。 冷汗如雨很快从西门倾夜脸上落下,他强忍住想要从口腔中翻涌而出的血腥,抬头望向西门醉玉,他脸上尽是痛色,然而,眸子却是平静淡漠,他的嘴角甚至挂了一丝浅浅笑意,他说道,“爹,若是连柯死了,倾夜也定会随她而去了” “你说什么?”西门醉玉惊道。 “爹,倾夜从来说一不二” 西门醉玉大怒,他抓起西门倾夜胸前的衣领将他提到了身前,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夜儿,你怎会如此糊涂?你可知你的心脉根本承受不住儿女私情?” 西门倾夜道,“爹,倾夜从未如此清醒过” 西门醉玉冷声道“你是想让你这几十年来的孤寂冷漠白白受了吗?” 西门倾夜轻声一笑,“爹,正因为倾夜清净了几十年,如今不想撤手了” “你这是自寻死路!” “爹,倾夜只是在找自己的幸福” 看来这个儿子已然听不进任何劝告,西门醉玉红着眼笑道,“好,好,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与死人有何差别?你既然如此不知死活,今日就不如我早早结果了你,免得往后你娘见到你徒增伤心!”说着,右手扣在西门倾夜脖子上,用了力。 定文大惊,急急喊道,“庄主,少主年少不懂事,还请您手下留情啊!” 西门醉玉恍若未闻,力道徒增,便见西门倾夜嘴角鲜血狂涌而出,脸上疼的青筋暴突,恍如快要昏死过去。 定文立即跪倒在地,喊道,“庄主,夫人叮嘱属下回去要报少主平安,少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西门醉玉终于冷哼一声松了手,将西门倾夜摔在地面,西门倾夜捂着脖子低低的咳嗽,一声接一声,咳得肝肠寸断。 见西门醉玉松了手,定文又急急说道,“庄主,武林大会即将召开,江湖各路人士都等着庄主抓了妖人回去给众人一个交代,既然妖人已经抓到,我们就暂且回去吧!” 西门醉玉听了看向不成器的儿子又是一声冷哼问道,“夜儿,听凌晚清那小子说,你秋水长天炼的炉火纯青,爹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你打败了爹,爹就将这该死的丫头还给你,如是你输了,你就给爹乖乖回去,从此这丫头是死是活都与你再无任何关系” “爹……”西门倾夜叫道,他浑身疼的几乎不能忍,又是如何比剑,再者,他又怎可与老爹兵剑相向。 这是一场结局已定的比武,他不是打不过,但绝无可能赢。 “答应是不答应?”西门醉玉冷声问道。 “好,倾夜冒犯爹了”西门倾夜终是沉声说道。 “好,尽管亮出你的本事来”西门醉玉大笑一声,定文腰间的剑瞬间出鞘飞向西门倾夜,西门倾夜伸手接过,二话不说,一剑挥手间攻向西门醉玉。 西门醉玉尚方宝剑出鞘,顿时,刀剑碰撞之声在药王谷后山外响起。 西门倾夜连出三招,竟是与西门醉玉招式丝毫不差,西门醉玉吃惊中露出赞赏的表情,他一剑蓄了内力,刺向西门倾夜肋下,西门倾夜挥剑格挡,不动声色的将袭来的劲道一一化解,然后一剑千变万化中,朝着西门醉玉心口飞去,西门醉玉嘴角带笑,挥剑等待。 却不想,那挥来的剑竟是向外斜了斜,擦过他身侧,朝着身旁的定文飞去。 定文被杀个措手不及,只能干瞪着眼任剑飞来。 一道石子啪一声,打在西门倾夜后背,他身子一顿瞬间停了下来。 西门醉玉冷冷走到西门倾夜身旁,怒道,“好小子,竟然为了这姑娘,学会了在爹面前耍花招!”西门醉玉连点西门倾夜胸膛,冷冷道,“今日,就让你呆在这药王谷后山吹吹冷风好好清醒清醒,若是想不明白就别回家给爹丢脸”说罢,竟是转身离去。 “爹!”身子动弹不得,西门倾夜只能朝着西门醉玉背影大声喊道,“爹,倾夜求您放过连柯” 然而,西门醉玉和定文带着冷连柯的身影转瞬消失在西门倾夜视线中。一股血腥涌出,西门倾夜平静的眸中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他闭了眼睛,内力齐齐向着胸前的穴位冲去。 定文抱着冷连柯走在西门醉玉身侧,他说道,“庄主,想不到少主剑法如此厉害,方才露的那几招果真是庄主的秋水长天” “恩”西门醉玉淡淡应道,然而那原本冷漠的脸上总算是露出微微笑意。 定文放了心,又看向怀中的人,“这姑娘……”定文迟疑的问道。 “她必须死!”西门醉玉冷声道,“总有一天,夜儿会忘了她” “庄主说的是!” 冲破穴位的一瞬间,浑身经脉犹如断裂一般,千刀万剐般的疼痛向着西门倾夜心口袭去,他浑身一颤,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半晌,他挣扎着坐起来,浑身疼的已然麻木,眼前的视线暗了又暗,他立即忍痛坐好,静下心来调整内息。这会儿如果他出了差错,那连柯可怎么办? 片刻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颤抖着伸向怀中,从白瓷瓶中取出新的药丸吞入口中。 寒风阵阵吹的凌乱的墨发飞扬,想到冷连柯到了倾城山庄可能遭遇到的情况,他眸中的平静碎了又碎。 他深吸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急急飞身下了后山 第二十六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无望崖顶峰,设有一处高台,四周皆有重兵把守。 顶峰高山崖壁之上,葱郁繁茂的丛林之中,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密洞,洞口也有两位守卫看着。 密洞内,潮湿之气极为严重,滴滴答答的水滴声不断从洞中传来,地面皆是坑坑洼洼的水坑,而一个红色身影紧闭双眼静静的端坐于地,任凭冰冷的水滴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隐约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气息,冷连柯突然睁开眼来,她冷冷朝着洞口望去,冷声道,“来者何 人,何必鬼鬼祟祟的,我冷连柯如今人在你们手中,要杀要剐岂不是任由你们?” 无名老朽嘻嘻哈哈笑着从左侧的暗影里走了出来,“姑娘真是厉害,老朽我自认隐藏够深,没想到还是被姑娘发现了!” “你是谁?”冷连柯蹙眉看向面前的老人。 “看戏之人罢了”无名老朽道,探究的眸子看着冷连柯捋着胡子又是嘿嘿一笑,“姑娘可知,明天是什么日子?” 冷连柯握着手中的碧血剑冷笑一声道,“呵,自然是我的宝剑饮血之日” “明日的武林大会,姑娘似乎半点害怕之意都无?” “我冷连柯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若是临死之前能替娘娘解决几个贼人,那也未尝不可!” 冷连柯眸子中尽是冰冷的寒意。 无名老朽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手指一伸,一抹红从他指尖飞来落入冷连柯额头,很快消失不见, 冷连柯怒道,“你往我额头打入了什么东西?” 无名老朽嘻嘻笑道,“姑娘,你可知,山雨欲来风满楼,明日,可不只是简单的斗个你死我活,至于我方才打入的东西,嘿嘿,秘密,不可说,不可说也” 无名老朽笑着目光一顿“看来,找姑娘的人不少哦,老朽就先行退下了” “嘿嘿,散逍遥,闲逍遥,江湖随心任我游,却难料,痴男怨女,徒惹伤悲,情之一字,有始有终,然而终抵不过眉间一抹红” 无名老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一会儿,一条白色的身影从洞口脚步浅浅走了进来,冷连柯凝眉望去,脸上松了一口气,来人正是白柳。 白柳抬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轻一笑说道,“冷连柯,怎么样,被关押的滋味不好受吧?” 冷连柯神色一暗尽量忍着没让自己动气,她问道,“白柳,可是娘娘派你来的?” 白柳听了轻蔑一笑,“冷连柯,你心中一天到晚除了娘娘,就是娘娘,可惜,娘娘除了你,还有我们!少了你,娘娘心里不会有半点怜惜。”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有话快说!”冷连柯已经没了耐心。 “好,好,好”白柳道,“明日是武林大会,明里说是要讨伐你这个众人口中的妖人,其实无非是想以你为诱饵引娘娘出来,娘娘自然不会露面,到时能不能脱身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不过,离开之前,你必须替娘娘办一件事” “什么事?” “杀了武林盟主傅照雪!” 白柳笑着说道,“冷连柯,娘娘好心栽培你多年,你可不会叫娘娘失望吧?” 冷连柯恨恨的瞪白柳一眼,“娘娘的吩咐,我何尝没有完成过,你再废话,我一剑削了你的舌头” “呵,你这性子我看也就只有西门倾夜看的上了” “噌”碧血剑出鞘,白柳面前一道绿光闪过,他额前的长发顿时从中断为两截,飘向地面。 “冷连柯,你……”白柳心疼的摸向自己发间,怒不可制,“冷连柯,你给我记住,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白柳的厉害”说完,白柳愤恨的转身离开。 冷连柯一双眼尽是冷漠,她冷冷说道,“在我面前,别再提这个人,若不是他,我又怎会被困在这里!” 白柳没有离去多久,洞口又有谈话声响起,半晌,脚步声渐近,冷连柯闭了眼假装没有听到,却听来人无赖似的喊道,“喂,冷姑娘,好歹有个人站在这里,你起码睁开眼睛表示表示呀!” 一听就知道是凌晚清的声音,他又是来做什么,冷连柯闭着眼冷声道,“我似乎与你不熟” 凌晚清哈哈一笑,“冷姑娘,不过短短几日不见,你就将我忘得这般干净了,倒真是令在下伤心,不过,倾夜他为了追上你的身影,可是一路以来不吃不喝也不睡,你总不会绝情到连他都说不记得了吧?” 便见冷连柯睁了眼,她冷笑一声,一剑朝着凌晚清咽喉飞去,“别跟我提这个人!” 凌晚清立即警惕的闪身躲开,冷连柯握着剑,似乎痛恨到极致的样子,凌晚清收了笑意,他目光沉沉说道,“冷姑娘,你若是愿意跟了倾夜,我此刻就带你离开这里” “哈,好笑”冷连柯忍不住大笑几声,“凌晚清,我恨他来不及,又怎会跟了他?哈哈,好笑,好笑”冷连柯笑着坐回到原地,复又闭了眼说道,“凌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凌晚清却是就着她身旁一坐,他轻声说道,“实话跟姑娘说了,在下也是担心姑娘才来这里的” “哦?” 凌晚清轻轻一笑,望向冷连柯手中的宝剑,“冷姑娘,这剑从何而来?” “怎么?你也看上我的这把好剑了?”冷连柯将剑往凌晚清面前一置。 凌晚清仔细的瞧了瞧,他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打量道,“冷姑娘可是碧血宫的人?” “不是,你为何这样问?”冷连柯不想凌晚清突然冒出这句话。 凌晚清再仔细地看向碧血剑,“这剑柄的纹身似乎出自铸剑大师诸葛英,但是,能请得动诸葛英的,唯有碧血宫” “哦?我可不知这剑来历” 凌晚清以为冷连柯不想多说,便也不再过问,他目光静静落在冷连柯身上,半晌说道,“冷姑娘,明日武林大会,我会想办法” 冷连柯听了轻轻笑了笑,目光落在凌晚清脸上冷色缓和了几分,“多谢凌公子,不必,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待到凌晚清离开,冷连柯以为终于可以清净了,然而不料,她最不想见的那个人仍然出现了。 漆黑的洞里,只有一根微微烛光闪烁着,身后蓦然出现一股冷气,带着清风扑面的感觉,她吃了一惊,朝身后望去,就看到西门倾夜静静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深沉中是她看不懂的情感。 她握了剑站起身来,同样定定望向他,“西门倾夜,看我如今被困在这里,是不是很开心?” 西门倾夜没有吭声,冷连柯复又冷笑一声,“那日,其实你已经存了将我抓到倾城山庄的念头,对不对?怎么,想着明天就是我的死期,所以今晚想要从我口中得到赤雪神功的秘诀?” “姑娘这样想,也可以”半晌,听西门倾夜说道。 “那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说半个字!”冷连柯说道,复又重新躺回地面,今晚,她要攒好了精力好明日去杀傅照雪。 西门倾夜见她躺下,也转身靠在了墙壁上。 “我进来时,门口的守卫已经奄奄一息,可是你的人所为?” 冷连柯没有回话,西门倾夜继续说道,“左叔叔和琉璃宫展堂主变得嗜血之前听说曾与身上带有月牙痕迹的人见过面,那些人可是你认识的?” 冷连柯假装睡着,纹丝不动。 “你不说也罢,我都清楚,明日,怕是会生变故”但是,我会保护你,他这样想着没有说出口的话,右手按向心口的位置,闭了眼沉沉睡去。 他已经很累,很累了,能够看到她生龙活虎的,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第二十七章,夜难静 冷连柯躺在地上辗转反侧,入耳的皆是西门倾夜浅浅的呼吸声。她终于忍无可忍提着剑走了过去,他害的她睡不着觉,他反倒好,竟然在她身旁睡得如此安稳,他难道料定了她不会杀他?真是好笑,她如今落在他们手中,全都拜他所赐,她为何要心软?他既然不怕死,那她就成全了他。 西门倾夜背靠墙壁侧身躺在地上,冷连柯拔剑刺向他的胸口,剑尖划破衣衫,很快有血浸出,然而躺在地上的人仿似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样,仍旧沉沉睡着。 握着剑的手顿了顿,终是松了下来,“西门倾夜,今后,你别再惹我,否则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冷连柯收了剑转身时,听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咣当声,她好奇的朝地面望去,只见一个白瓷瓶在她脚边滚了滚停了下来,她弯腰捡起它,记起她曾经从他怀中取走的东西,他果然有心疾,而且很严重。 “你这样的人,活该痛死”冷连柯怒道,却是将手中的瓷瓶往他怀里放去。 然而手刚探到他怀中,一双冰凉的手蓦然袭来,她吓的叫一声,手中的白瓷瓶脱手又一次滚落在地。 咣当几声脆响。 “这药不吃也罢,你想拿去就拿去吧!”就听耳旁淡淡声音传来。 冷连柯怒目望去,西门倾夜目光幽幽与她对视,里面沉静入水,毫无波澜,她冷声道,“谁想要你的破药了?” 说着,就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的紧紧的,西门倾夜低低笑一声,“你不是说,我这样的人,活该痛死?” “你,你一直醒着没有睡着?”冷连柯惊道。 “没有,我不过刚醒,就听到了不想听的话”西门倾夜说道,握着她的手落在他心口的位置,他说道,“如你所愿,我是被痛醒的” 手下的心脏仿佛经受到刺激一般砰砰的狂跳,冷连柯惊讶的望着他,“你心脏为何会跳的如此厉害,还是因为你心疾发作了?” “我也不清楚,只是你这样站在我面前,它就突然跳的这么厉害了” 随着他的话,冷连柯顿觉心头也是跟着一跳,她怒目道,“你这又是做戏想要骗我?”冷连柯手心用了力将他推开,她站起身来,往后退去,不小心踩到身后的白瓷瓶上又是咣当几声脆响。 冷连柯气的一剑朝着白瓷瓶挥去,顿时砰的一声,白瓷瓶破裂,药丸尽数滚落于地,粘了湿气,慢慢开始融化。 “西门倾夜,我不想看到你,你最好立刻给我滚出这里”冷连柯侧着脸不去看他。 “连柯,何必这么警惕,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听到身后声响,冷连柯侧目望去,就见西门倾夜捂着心口转了个方向侧身躺了下去。 然而,她还未收回目光,却见西门倾夜背影突然僵了僵,随之是止不住的颤抖,接着她看到一抹红落在了他面前的墙壁上,顺着墙壁蜿蜒流下。 她怕自己看错了,往前走了两步,不想让冷连柯看到这样的自己,西门倾夜尽量压低声音说道,“冷连柯,你可知你被娘娘欺骗了” 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冷连柯顿了顿,她疑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一心惦念着娘娘,可是娘娘却利用你来达成她的目的,江湖传闻红衣少年杀人作恶,这些难道不是娘娘派人做的?” 冷连柯冷声道,“若想成功,有些牺牲是有必要的,我相信娘娘这样做有她的打算,你休要挑拨离间!” “你未免太自信,我看,娘娘对你怕是没有丝毫怜惜” 仿似说到心头的痛处,冷连柯拔剑道,“西门倾夜,你再敢乱说娘娘的坏话,我就一剑杀了你” 西门倾夜没有再出声,他面向墙壁静静的躺了下来。 冷连柯收回剑,坐到一边,再也不曾看过这边一眼。 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然而,心头仿似被千万蚂蚁啃咬似的,西门倾夜再也抑制不住身上的疼痛,一口咬向他的手臂。 蛊虫入心,开始了它肆无忌惮的啃食。 两人都没有再睡着,半夜十分,洞口传来西门醉玉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却沉稳温和的声音。 “夜儿,听晚清说,你在里面,还不快给爹滚出来!” “倾夜侄儿,傅伯伯来看你了” 一个冷一个温和。 西门倾夜忍痛弯腰坐起,运起内力将浑身湿透的衣服重又烘干,他转身望向冷连柯,冷连柯抬都未抬一次眼。 又传来女子的声音,“倾夜哥哥,你真的在里面吗?你快出来啊!” “冷连柯,你这个妖人,为何要纠缠西门倾夜,明日我定当亲手手刃你” 一个是傅半月的声音,另一个嘛,好像是花如泪的,冷连柯好笑道,“西门倾夜,看他们一个个多关心你,若是他们知道你心中打得如意算盘,会如何看你?” 冷连柯说完,目中冷光闪过,朝着洞口倾身而出。 银白的月光下,西门醉玉,傅照雪,凌晚清,阮临若,傅半月,还有曲无念和花如泪齐齐站在崖壁下。 傅照雪一身雪白的长衣,温润如玉般站在那里,浓眉下是一双清秀的眼睛,看到冷连柯的一瞬间,目中停顿一下复又染上笑意,“这位就是冷公子?” “你是?” “落霞山庄庄主,傅照雪” “哦?你就是傅照雪?”冷连柯问道。 曲无念听了斥道,“你这个妖人,大胆无礼,有何脸面直呼盟主大名” “哦?不都是名字,为何叫不了?丑女人,你叫什么名字,你告诉我,我也好心叫你两声!” “你……”曲无念气的狠狠瞪她一眼,花如泪冷眸盯着冷连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她一剑。 冷连柯笑出声,“怎么?丑女人,你人丑就算了,怎得连个名字都没有?” “哈哈”傅照雪笑道,“冷公子倒是有趣,不过一个名字,冷公子随意叫,只是……”傅照雪收了笑意说道,“只是不知冷公子来自何处,为何非要与江湖武林为敌,江左盟盟主可是你们的人所害?” “他是被自己人所害,为何偏偏要赖到我头上!”冷连柯冷笑道。 “哦?冷公子可有证据?”没想到傅照雪听得认真,冷连柯疑惑的看了他两眼,复又冷笑道,“你们这样的恶人,想要诬赖人,谈何证据,我为何要给出证据?” “冷公子看来对我们心存芥蒂,你放心,不是冷公子做的事,我们定不会强迫于你,明日,冷公子只要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定当不为难于你” “哦?”冷连柯眸子落在傅照雪身上,轻轻地笑了笑,看来明日他不想为难她都难了,她可是要杀他的,“那明日我就拭目以待了” 傅半月冲到傅照雪怀里撒娇道,“爹,何必跟他客气,他就是妖人,害的倾夜哥哥被众人误会” 傅照雪宠溺的目光落在傅半月身上,“半月,快去找倾夜哥哥出来” 皎洁的月光下,西门倾夜从洞口走了出来,朝着西门醉玉和傅照雪恭敬喊道,“爹,傅伯伯” 西门醉玉冷声道,“夜儿,还不快滚回家去” 傅照雪笑道,“哎,何必这么生气,倾夜好不容易交了一个好友,你应替他开心才是” 西门醉玉冷哼道,“你是让我开心他急着送死吗?” “啊?此话怎讲?” 西门醉玉不再出声,飞身落在西门倾夜面前,抓向他腰间,将他抛下了崖壁,阮临若立刻上前,扶过西门倾夜,“少主,庄主前来问我话,我一时想不出办法,所以才……”阮临若小心翼翼说道,突然发现少主的身子一直在抖,他急急问道,“少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他硬撑着从洞里走出来,已是极限。看来,是强行冲破穴位造成的隐患发作了,再加上蛊虫入心,他已然无力抵抗。 西门倾夜只是摇摇头道,“别让老爹起疑心” “是” 西门醉玉站在冷连柯身侧小声说道,“姑娘,你若是真做了什么,我倾城山庄定然不会放过你”说完,西门醉玉飞身下了崖壁,冷冷看一眼西门倾夜说道,“祠堂跪着去!” 阮临若吓的缩了缩脖子,扶着西门倾夜朝着山庄走去。一个碧绿的身影闪身跟了上去。傅半月见状,也急急松了傅照雪胳膊跑了过去。 傅照雪望向四人的身影笑道,“你这父亲当得,也未免太严厉” 西门醉玉听了说道,“我管教儿子,你也要管?” “哈,不敢,不敢” 困意袭来,冷连柯不再停留,她返身又回到了洞内。 众人离去,曲无念目光冷冷忘了一眼洞口,没想到傅照雪竟然笑脸相迎这个妖人,不过,明天……她想到什么,妖娆的脸上复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第二十八章,武林大会(一) 祠堂外,阮临若如同一个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傅半月眼里盈盈泪水仿佛快要滑出了眼眶,被这样拒之门外,有多少次了?多的好像快要数不清了,“临若哥哥,你就让我看倾夜一眼,好不好?”几近哭求的语气。 阮临若虽然为难,然而这样的场面见的多了,心肠也便硬了起来,曾经有一段时日,即便受到少主责骂他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放傅大小姐进去,因为,总要有一个人来打开少主冷淡的心扉,可是,久而久之,他才知道,能够打开少主心扉的人,不是她傅半月。 “抱歉,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 “啪”一巴掌狠狠甩在阮临若脸上,傅半月转身哭着跑走了。 阮临若恍如未觉似的擦擦嘴角的鲜血,目光又落在花如泪身上,花如泪将剑往怀里一丢拍拍石阶上的尘土坐下道,“别这样急着赶人,我不进去不行吗?我就在门口陪着他” “姑娘是?” “琉璃宫宫主花如泪” “阮临若无礼冒犯宫主了,宫主若是愿意,除了这祠堂,请随意坐” “当然,随我的意喽”花如泪说着,目光静幽幽望向祠堂。 祠堂里,车夫,不,应该是说薛斩重,自从上次无望崖逃跑之中消失无踪之后又出现在了倾城山庄,他小声说道,“宫主,属下从一个胸前印有月牙痕迹的人身上发现了玄天一门的标志血莲花,邪教玄天一门听说一朝被灭,或许是残存的余党心有不甘,想要卷土重来。” “看起来,也极有可能是玄天一门之人,否则,又为何伤害左叔叔,如今,他们的目标是朝着倾城山庄和武林盟主而去,而当年,正是老爹,傅伯伯和左叔叔三人围剿的玄天一门。” “宫主说的是”薛斩重又沉声道,“宫主,属下怀疑倾城山庄庄内混入了贼人,或许也可能是哪路人打着名门正派的旗子暗中勾结玄天一门也说不准” “……”西门倾夜沉默片刻,“内鬼之事,有老爹和傅伯伯在无须担心” “可是目前,他们都没有起疑心!” “你只要保护好山庄内众人的安全,其他无需多想,明日武林大会,自然会有人露出破绽!” “是” 薛斩重的目光担忧的落在西门倾夜脸上,“宫主,属下从未见过宫主脸色如此之差,可是身体有何不妥?” “无妨” 虽然听西门倾夜这样说,薛斩重脸上的担忧仍然没有丝毫减去,“又是冷姑娘伤的宫主?” “你逾越了!”西门倾夜冷声道。 “是!”薛斩重见西门倾夜有生气的迹象,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西门倾夜依靠在祠堂一旁的柱子上,探向怀中,却发现空无一物,药丸好像是被冷连柯一剑刺的粉碎,他疼的紧紧按向心口,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蛊虫成功入心,逆行真气已然阻止不了心口的疼痛,如今药丸也没有了,这痛只能活生生的受着了。 “连柯,你可知道,此时此刻,我真想将心挖出来,这样彻骨的痛,一次又一次叫我生不如死!” 门口传来铿锵有致的声音,西门倾夜暗暗握了拳头,将隐忍的痛尽数吞下,起身跪好了。 门应声而开,西门醉玉漠然走了进来,门又应声关上。 西门醉玉走到祠堂前,轻声说道,“我怕你娘担心你,都未敢开口说你回来” 见西门倾夜没有吭声,西门醉玉重重叹息一声道,“夜儿,你心中如何想的,今晚就跟爹说说吧,这十几年来,你几乎是住在药王谷,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即便回家,也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不曾与人亲热,如今,你长大了,爹更是猜不透你心中所想,跟爹说说,如何?” “爹!”西门倾夜不解的抬头看向西门醉玉。 西门醉玉一张剑眉星目冷毅的脸上少有的露出淡淡柔和的光,他说道,“你私自逃婚,爹理解,可以不怪你,但是,你为何会爱上冷连柯这样的女子,你可知,当年,就是这样一位女人害的你娘差点死去,害得你心脉受损,苦撑着过日子” “那个女人是?” “成年旧事,爹也不想说她,爹只是想要劝你,忘记冷连柯,往后再找一个喜欢的,如何?” “可是,爹”西门倾夜的手附在他的胸口,他说道,“倾夜这里告诉自己,倾夜这辈子除了死再也放不下她了” “为何?你与她见面才有多久?” “八年!” “什么?” 西门倾夜静静说道,“爹,八年,我记了她八年” “你……孽缘啊,夜儿,孽缘”西门醉玉沉声道。 西门倾夜朝着西门醉玉恭敬的一拜,“爹,倾夜知道,一直以来倾夜的所作所为都让你失望了,倾夜对不起爹,可是,从小到大,倾夜一直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今后亦如此。若是因为倾夜的执着,倾夜今后有一天死无葬身之地,那也是倾夜的选择,你和娘无需自责,更无须伤心,毕竟,倾夜能活于世,已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你这说的什么话?”西门醉玉只觉心口涩涩的。 “爹,听娘说,你当年也是付出了莫大的代价才将娘追到手,倾夜对连柯,亦是如此” “你,她可是妖人,她哪有半分你娘的善良?” 西门倾夜淡淡一笑,“在倾夜看来,她同娘一样善良,只是被人利用了,倾夜会尽全力拉她上岸的!” 西门醉玉看着西门倾夜最后叹一声道,“罢了,儿子长大了,终究是管不着了”说着,转身轻轻离开。 西门倾夜望向祠堂的祖宗牌子,眸中暗了暗,“爹,若是有一天,儿子惹得您怒不可制,到时你可莫要像现在这样心软了”说着,嘴角竟又泛起微微笑意。 这一天怕是总会到来,毕竟他心中瞒了爹娘太多事情,如今又多了一个冷连柯,到时,若真的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来,爹想心软怕也是不能了。 西门醉玉刚离开,花如泪又看到一个背着大刀的人走到阮临若身旁说了什么,阮临若什么话都没说,竟是也放着他进去了。 花如泪沉沉看着那人的背影,仿似熟悉极了,他会是谁? 第二天,无望崖之巅。 高台之处,聚集了众多武林人士,花如泪跟在曲无念身旁,她好像又看到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背影,不由向着那人的方向看了看,被曲无念一把拽回,曲无念说道,“如泪,武林大会,我们琉璃宫只管看热闹就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记住,都不要插手!” “姑姑,我要上台杀了冷连柯,替展堂主报仇” “有那么多人想要他的命,用不到你上台” “可是……” “不听姑姑的话?” “没有” 曲无念美眸一笑,拉过花如泪的手在手心,“姑姑知道你心善,但是,你这宫主之位刚上任不久,若是出了差错,给别人落了话柄,岂不是危险?” “嗯”花如泪认真的点点头。 华音阁众人一身粉衣,站在台下,其中一人喊道,“冷连柯在何处,我要替小阁主报仇?” 无心方丈众人站起身道,“阿弥陀佛,但求还无量圣僧一个公道” 左江影和左安成一双眼睛通红,愤愤的喊道,“誓死杀了妖人,为我爹报仇” “为义父报仇” “为左盟主报仇” 江左盟众人声势浩大,齐齐喊道。 冷连柯听了,从洞口冲了出来,几个守卫,立即长枪在手,将她围在了中间。 冷连柯冷冷一笑,“怎么?你们这么多人,难不成还会怕我一个?” 傅照雪挥手,守卫退了下去,他站在高台之上,翩翩白衣,宛如一个如玉君子,他笑道,“冷公子,请” 冷连柯冷哼一声,飞身上了高台,站在了众人憎恨的目光之中,碧血剑出鞘,她冷声道,“你们的眼睛,一个个都令人好生讨厌,我不喜,那就给你们一个个削去好了”说着,正要朝台下一人刺去,傅照雪五指袭来,落在她手腕,蓦然一阵疼痛,碧血剑松手,傅照雪啪的拍向剑身,那剑便又回到了剑鞘之中。 傅照雪道,“各位,武林大会的规矩,探讨为先,公道自在人心,若是冷公子真的十恶不赦,我傅某自然不会姑息”说着,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冷公子,作为江湖中人,武林大会的规矩你是如何也要遵守的,还请自律” 冷连柯冷笑道,“真是好笑,我冷连柯从来不知道自律,有仇必报,这就是我的规矩”说完,冷连柯目中冷光泛泛,在众人惊讶声中,她发间的红带断裂,万千青丝飘落,飞扬于高台之上,宛如一潭倾泻而下的流水。 第二十九章,武林大会(二) 冷连柯红衣如火飞扬,她手握碧血剑,冷冷看向傅照雪说道,“傅照雪,在本人面前,你们那些假仁假义就免了,我不受那一套,你们无非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引出我身后的人,可惜,我告诉你,这些全都是我冷连柯一人所为,而且,今日,我还要杀你” “妖人,果然是妖人啊!” “他……他是女子!” 众人惊呼声不断。 花如泪望着冷连柯脸色煞白,难怪西门倾夜会那样护着他,原来,他是女扮男装。 傅照雪望向冷连柯的神色同样是震惊,然而,只片刻,他又镇静下来,他丝毫不惧,向前一步问道,“冷姑娘,你可是玄天一门的人?傅某劝你,莫要一意孤行,今日,你若执意报仇,恐怕只能是有来无回” “哦?那就试试怎样?”冷连柯挑眉笑道。 傅照雪又劝道,“姑娘若是聪明人,理应知道今日并不是你报仇的最好时机” “然而,我现在就是想要杀你”冷连柯道,一剑朝着傅照雪刺去。 剑气如寒冰冷漠而犀利,却又如烈火迅而猛烈,看她年龄应当不大,功力竟是不容小觑,他手握剑鞘,格挡间用了几分内力冲向冷连柯胸前,他本以为冷连柯会被逼着退开,却不想她竟是直直的迎着他的内力直冲而上,始料不及,冷连柯手中的剑刺进他腹部,而她的身影也随着内力冲击飞了出去。 腹部的伤虽然不深,然而众人见武林盟主受伤,齐齐红了眼睛,朝着冷连柯喊道,“上,杀了 她,杀了妖人” 几个不知死活的人,已然蹦上了高台,喊叫着意气奋发的朝着冷连柯挥剑而去。 冷连柯扭头吐出一口血来,她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眸中一片冰冷,站着没有动。 突然有人开口说道,“奇怪,好像下雪了” 立即有人抬头去看,冰冰凉凉的东西从天空缓缓飘落,落在身上,那人低头仔细看去,吓得大声喊道,“雪,是红色的雪” 傅照雪手中的落星剑出鞘,朝着向着冷连柯冲去的那几人面前挥出一道剑气,阻了他们前进的路,他立即喊道,“都给我退下” 然而,还是晚了。 那几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几道凌厉如风的剑刃从他们身旁划过,噗噗几声,几人身体四分五裂,鲜血飞溅中倒在了地上。 冷连柯站在漫天血雨中,恍如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唯有她手中的剑泛着幽幽绿光,在漫天红色中染上了淡淡温和的光华。 高台之下众人立即四散。 “这是什么邪门的武功?” 玉音双煞说道,“如此可怕残忍的招式,定然不会是好武功”说着,墨玉往后退到崖壁之上,他目光盯准了冷连柯,拉起了玉腰弓。 没有人再敢上前阻拦,冷连柯一步步向着傅照雪走去。 箭羽飞去,却是在冷连柯碧血剑下斩为两段。 无心方丈和华音阁阁主见状纷纷挡在了傅照雪身前,“盟主,危险,还请后退一步” 傅照雪轻轻说道,“你们都退到一旁,赤雪神功的威力不是你们能承受的住的” “赤雪神功?” 无心方丈惊道,“难道是两百年前独孤公子所创的赤雪神功?” “赤雪神功消失近两百年,又怎会出现?” “或许这只是看着像赤雪神功罢了,再说,即便她练成了又能怎样,指不定活不长久了” “听说独孤公子也未年过弱冠!” “邪门歪术,定然害人害己” 两人说着看到傅照雪拔出手中的落星剑向着冷连柯飞去。然而他还未离近,就觉莫大的冲击力袭上他心头,震的他再也难以近身半步。 满天都是飘飞的红雪,而傅照雪一截白衣徒然站在飞雪中,他望着冷连柯一记落星百里朝着冷连柯飞去,飞剑袭来,冷连柯后退几步,却是毫发无伤,反观傅照雪,却是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冷连柯望着傅照雪,眸中冷光更甚,她速度奇快,迅速向着傅照雪冲去。 眼见傅照雪闪躲不开,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蓦然,琴音袅袅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击在冷连柯手中的碧血剑上,手中的剑被弹开,她身体一顿,停了下来。 一剑没有成功,冷连柯片刻没有给傅照雪喘息的机会,她一剑卷起漫天赤雪朝着傅照雪胸前挥去。 琴音停了下来,一人锦衣华服,伴随着龙影驰骋而过,落在了傅照雪身前,一柄龙影剑闪耀着紫色光芒,将冷连柯刺去的那一剑尽数挡下。 冷连柯握剑冲了过去,那人也握着手中的龙影剑冲了上去。顿时,刀光剑影,打得不可开交。 “是碧血宫宫主,碧水长吟”有人惊呼。 两个身影落在众人眼前,一个是背着大刀的花罗生,一个是手持琴瑟的白衣女子露枝,“你们最 好都别出声,否则我们宫主下一个杀的,指不定就是你”花罗生道。 露枝一笑,清澈灵动的声音传来,“花护法,你就别吓他们了,他们可再经不起吓了” 望着白衣女子,众人不但生不起气,反倒觉得甚为可爱,再相比那红衣女子,美是美,却简直如凶神恶煞一般。 几十招已过,冷连柯丝毫没有占得上风,她蹙了蹙眉,却是突然脱身,又朝着傅照雪刺去,碧水长吟紧跟其上,依然将她的剑式阻了下来。 这人不杀她,却也不愿她杀人,无论她如何出招,那力道不轻不重传来,总是稳稳的恰好将她挡下,她即便想要趁机越过他,也没有半点机会。 冷连柯冷冷望着他,刀剑碰撞间,碧水长吟一掌落在她肩头,她趁机刺向他身前。 一刹那间,两人都没有动,冷连柯只感觉强制的压迫袭向胸前,她浑身的力量突然如坠入汪洋大海一般,消失不见,她握着剑的手松开,整个人向高台坠去。 碧水长吟臂弯伸出,竟是搂着她落在了高台之上。 碧水长吟松了手,将她放了下来,他转身又向着傅照雪面前走去。 众人这才得已看清碧水长吟的脸,然而那锦衣华服之上,束发玉冠之下,是一个泛着银银光泽的面具。他的长相仍然是个迷。 露枝抱着琴瑟飞奔到碧水长吟跟前,却是惊道,“宫主,你怎么受伤了?”她脸上尽是焦急之色,询问的盯着碧水长吟。 只见碧水长吟腰侧,有血缓缓不停浸出。 一定是方才阻止妖女时伤的,就连碧水长吟都能伤的了,那武功定是赤雪神功无疑,众人纷纷心想。 碧水长吟目光只落在傅照雪身上,他说道,“傅盟主,耽搁片刻,本宫处理些宫内之事。”说完,他接过露枝手中的琴瑟,衣摆挽起,坐了下来,手中指尖落在琴瑟上,琴音悠扬如小溪,传入众人耳中。 原来,露枝怀中抱得琴瑟正是碧水长吟惯用的檀木琴“忘忧” 冷连柯听着这琴声,仿如有宁静心神的力量,心中的怨气竟是减去不少,然而,傅照雪必须死,可是,她内力被封,又如何杀他,冷连柯又是一脸气愤的望向碧水长吟。 众人都沉浸在了琴声中,却突然听到几声大叫,像是有人受到了刺激,众人惊讶的朝着声音看去,只见江左盟,琉璃宫,华音阁中有几人纷纷口吐鲜血,捂着胸口,倒地而亡。 到底发生了何事? 第三十章,武林大会(三) 众人正在疑惑,便见傅照雪一招朝着碧水长吟后背拍去,试图阻了他继续弹琴,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打坐于地凝定心神,不敢再听这琴音。 这几十个人原来都是死于碧水长吟琴音之下。 花罗生将那一招挡下,他说道,“傅盟主,碧血宫向来只杀该死之人” 傅照雪听了便知另有蹊跷,松开了手说道,“希望宫主能给出一个合理的杀人理由!” 琴音中,突然又见一人身影重重被摔在高台之上,激起千层尘土。 西门醉玉身影随之而至站在了高台之上,摔在地面的那人被他提着衣领拽起,他冷笑一声望向始终淡定悠然弹着琴的碧水长吟。 “碧血宫宫主,好雅兴,我曾听闻内功修为深厚者往往能以琴音杀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西门醉玉说着手指抓向那人肩头,正要用力,就听琴音停了下来,“慢”碧水长吟说道,“他是我碧血宫之人” 西门醉玉冷声问道,“不知碧血宫宫主何故派人暗中查探我倾城山庄,这会儿,又是何故杀害无辜之人?” “无辜?傅盟主,你且让他们看看,那几个身亡之人可是他们门中人?”碧水长吟淡然说道。 傅照雪立刻让他们查探一下那些死去之人,然而惊呼声四起。 “这人是谁?我不认识” “对啊,这人我从未见过” “这人我也根本没有见过,他怎会潜伏在我华音阁门中?” “……” 随着声音,碧水长吟望向西门醉玉,“庄主可是听清楚了?” 西门醉玉点点头,松开了提着衣领的手,“既然如此,那我就给宫主一个面子” 那人咳嗽几声,捂着胸口走到了碧水长吟身边跪地道,“属下失职,请宫主责罚” 碧水长吟无视于他,目光又扫过众人,他说道,“碧血宫向来不参与江湖纷争,今日前往确实过于冒昧,冒犯之处,就当记在本宫身上”说着,琴音从指尖弹出,竟是一招毫不留情向着他自己 袭去,他浑身一震,斑驳腥红从嘴角滑落滴在琴弦上,然而碧水长吟又漠然冷声说道,“这一击就当今日冒犯之罪的偿还,如此,今日之事,本宫自然是非管不可了” 傅照雪和西门醉玉皆是吃了一惊,他们都以为碧血宫宫主不过性情冷漠残忍嗜血之人,没想到竟还有这样思绪周到,处事圆滑的一面。 这样一来,他若想插手武林大会,没有人再敢说出半句怨言,反而,皆是赞赏敬畏之意。 有人立即喊道,“宫主,这些该死之人都是什么人?” 无心方丈走了出来,“阿弥陀佛,施主若是知道详情,还请说出来告知大家” 碧水长吟冷眸越过众人目光停在左安成身上,“此事,或许可以问问江左盟盟主义子左安成!” 众人目光纷纷落在左安成身上。 左安成处变不惊,他嘻嘻笑几声说道,“宫主说的是,此事,安成果真是知晓几分,现在这就将所知告诉大家” 他往前走几步,说道,“义父前往倾城山庄本是依了众人的意思,替大家无辜死去的同僚讨还一个公道,然而却不料,那晚,义父突然弃了众人一个人往山下跑去,大家追来,就发现义父已经惨死妖人之手。而死去的义父,一双眼睛与琉璃宫展堂主一样,皆是赤眼” “怎会这样?” “安成心里也是疑惑,然而那天,我却发现左少盟主不但没有因左盟主死去而伤心,反而露出窃笑之声” 左江影听得怒道,“左安成,你什么意思?” 左安成同样怒目望向他,他指着左江影喊道,“义父死去那天,我就见你鬼鬼祟祟的与一个穿着白衣的人私下见面,那人给了你一粒药丸,你说是也不是,就是你喂了义父药丸,义父才会红了 眼发现自己的异状不敢见人,往山下逃去” “这……”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左江影气的喊道,“不是这样,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父亲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会无缘无故伤 害他” 左安成冷笑一声,“左少盟主,你不就是为了江左盟盟主之位吗?”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左江影怒急攻心,气的吐出一口血来。 琴音再次响起,花罗生走向众人面前,他轻蔑的一笑,“没想到,堂堂江左盟盟主,养育的两个儿子都是如此利益熏心的人,左安成,你这样指责左江影,可是你呢,也不是急着左盟主去死!” 左安成笑道,“我左安成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不知这位公子为何如此说?” 花罗生指着他身后的白衣人说道,“你身后那位,据我所知,也是跟这些死去之人一样,出自同一个组织,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潜伏门派之中,生出事端?” 左安成煞白着脸看向他身后,他眼里满是不敢置信,“白先生,这位公子说的可是事实?你也是……” 白柳冷漠的瞥他一眼,装的倒挺像,他往人群中一站说道,“我白柳一介文弱书生,与左兄向来交好,怎会是你口中所说的组织中人?” 然而,他话落,便听得琴音骤变,白柳一双眼睛蓦然变大,他身子重重跪在地上,鲜血从嘴里狂涌而出,他急急喊道,“宫主饶命啊!我说,我说……” “说吧”花罗生道。 白柳疼的翻倒在地,他挣扎着说道,“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是我安排他们潜伏在你们门派之中, 目的是为了让冷连柯成为众矢之的,好实施我们的计划,至于,冷连柯她……她……” 白柳话未说完,便发疯了似的翻滚于地,“救我,救我!”他朝着冷连柯伸出手去,没来得及喊出她的名字,便已然没了声息。 冷连柯握着剑身在颤抖,她从未想过白柳会死,她以前故意气他,惹他,骂他,但从未想过他会死在她的面前。而她却无能为力。 白柳死去,左安成立即跪地道,“我真不知道白柳他竟然是这样的人,都怪安成交友不慎,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安成有罪” 江明是江左盟盟主的好友,如今也是江左盟的管事,他拉着左安成起来,笑道,“孩子,不怪你,人在江湖,遇人不淑是常有的事,以后长个记性就好” 左安成点头,看向左江影说道,“可是少盟主害死了义父,这是事实” “我没有”左江影反驳。 江明立即劝道,“这些都是私事,等回了江左盟,我们再商讨,和气生财,听江叔叔的话” 两人纷纷点头,江明躬身一拜,带着两人退了下去。 傅照雪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如此说来,倒是我们冤枉了冷姑娘” 曲无念本来在一旁静静的看戏,然而突然峰回路转,杀出个碧水长吟,将一切计划都搞乱了,她站出来冷声道,“冷连柯杀了我夫君,又该如何?” 碧水长吟声音悠悠传来,“九宫之人参与朝政,不知夫人又该如何?本宫希望三日之内,你们九宫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答复” 曲无念心惊,不知是不是碧水长吟有意包庇冷连柯,然而此事说出,非同小可,免不了一场恶战,她立即躬身说道,“宫主放心,九宫定当彻查此事给宫主一个合理的交代。” “阿弥陀佛,那依施主看来,无量圣僧之死也是受了方才之人所害?”无心方丈问道。 “不”冷连柯声音冷冷传来,“他是我杀的,今日,我还要杀武林盟主傅照雪”她提着剑,看向众人,心中无所畏惧。若是完不成娘娘的任务,娘娘定然更不会见她,那她宁可去死。 她在众人说话时试图冲开封印,然而徒劳无功,她怒目看着碧水长吟,剑指在了他面前。 “将我的内力还给我”她冷冷道。 众人惊呼,这妖女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立即朝着冷连柯拔出了剑。 然而,一阵风过,带着清爽的花香。 众人握剑的手松了开来,武器咣当落地的声音响起,高台之下众人纷纷站立不稳,跌倒于地。 傅照雪和西门醉玉同样,顿觉四肢绵软无力,坐在了地上。 这……又是发生了何事? 第三十一章,武林大会(四) 无望崖之巅,唯有冷连柯紧握着剑站立高台之上,其余人纷纷跌倒于地体内内力犹如洪水猛泻,阻也阻不住。 碧水长吟也不例外,他神色没有变化,然而看他轻蹙眉头的样子也知道他在设法抵抗。 有人声传来,“西玫教的冥香可是要比软骨散烈上几倍,各位若是强行抵抗,只怕会惨遭内力反噬,死的更快!” 众人听到冥香两个字,纷纷慌了神,曾经玖宫岭一代宗师西门秋剑,即西门醉玉的兄长就是惨死于冥香之下,原本与西玫教一战,势在必得的胜利,只因区区一个冥香惨遭退败,简直令人绝望,故此江湖人取名绝望散。 绝望散,武功越高,毒效越猛,若强行抵抗,内力反噬更为严重。 冷连柯内力被碧水长吟封住,侥幸没有中了冥香。 然而这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是…… 冷连柯目光越过人群,寻找声音的来源,她看到了凤千羽,那人穿着一袭藏青色长袍从人群中缓缓走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叫陈潇,一个便是昔日在碧落村客栈下见到过的那个人,名叫路微知。 凤千羽走到冷连柯面前,好看的丹凤眼朝着她眨了眨,小声说道,“冷公子,我和凌公子商量好,来救你了” 他浅浅咳嗽一声,目光收回越过冷连柯走到傅照雪面前,他躬身一拜说道,“傅盟主,在下凤千羽,今日前来,并无恶意,只想带走一个人” 傅照雪看的明白,“凤公子是来救冷姑娘的?” 凤千羽点点头,他说道,“原本在下也不想用冥香,然而没想到在此会见到碧血宫宫主,碧血宫宫主厉害非常,在下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说着,他目光落在碧水长吟身上,脸色冷了几分,“在下凤千羽,此次前往中原,就是想请宫主到我西玫教走一遭”话落,陈潇高大的身影上前,将碧水长吟架了起来。 露枝吓的急急喊道,“宫主,宫主” 花罗生动弹不得,只能气愤喊道,“凤千羽,你若是敢伤我们宫主一丝一毫,我们碧血宫势必踏平你西玫教” 凤千羽轻轻一笑,“花护法莫要担忧,在下只是想要了却多年一桩心愿,定然不会为难宫主” 说完,他拉过冷连柯的手腕,轻声说道,“冷公子,与我一同下山吧” 冷连柯抽回手腕,她说道,“凤千羽,等我一剑刺死了傅照雪,再同你一起下山,娘娘的命令,我必须完成” 凤千羽犹疑道,“冷公子,在我看来,傅盟主是难得的江湖豪杰,娘娘为何非要你杀他?” “凤千羽,相信我,他不过跟西门倾夜一样,是个伪君子”冷连柯说道,手中握着剑,朝着傅照雪胸膛刺去。 眼见剑尖朝着傅照雪胸前刺去,众人吓得齐齐喊道,“盟主!” 西门醉玉一旁看的心惊,“住手”他喊道,但无力阻止。 傅照雪额间冷汗大颗滚落,他想试图躲开,却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千钧一发之间,有一人突然大吼一声,从无心方丈身后越出,朝着这边冲来,那人单手握在冷连柯剑身上,随之一掌落在冷连柯胸前,冷连柯没有内力,被拍的身体向后飞了出去。 路微知闪身接过冷连柯,却见那人发疯一般,又是一掌拍在凤千羽后背,凤千羽踉跄后退几步, 撞在陈潇身上,陈潇喊道,“大人,没事吧?” 胸前只是隐隐的疼,却并没有伤及肺腑,那人应该也是中了冥香,没有内力才是,可是为何他方才手掌落在他后背,能感觉内力源源不断的涌来?凤千羽心想。 “无游,退下”无心方丈喊道。 原来,那位是千峰寺的无游知客。 然而,无游仿似没有听到无心方丈的喊话,他瞠目望着他的双手,突然五指扣向他的脖子,硬生生在脖子上抠出五条血印来。 “无游知客是怎么了?”众人惊问。 却见无游知客蓦然转过脸来,他的一双眼睛是触目惊心的赤红,他嘴里喊道,“血,我要血” 说着,无游知客,又是朝着凤千羽冲去。 路微知喊道,“大人,小心”他放下冷连柯,挡在了凤千羽面前,与无游知客打斗在一起。 片刻,路微知被无游知客打的踉跄后退几步,无游知客被鲜血的渴望冲昏了头脑,他目光又再次落在冷连柯身上,速度奇快,冲了过去,抓起冷连柯,低头,就向着冷连柯脖子咬去。 “冷公子!!”凤千羽惊呼。 冷连柯吓得完全呆住了,她没有内力,只能眼睁睁任凭那人一口落下,她是要死了吗?冷连柯想。 然而,原本放在无忧琴旁边的龙影剑,突然动了。 陈潇身影蓦然一僵,吐出一口血来,而他肩膀上的碧水长吟突然飞身而起,龙影剑叮一声飞向他的手中,碧水长吟拔剑出鞘,一剑势如破竹朝着无游知客挥去。 剑气如虹贯日,砰的一身落在无游知客后背,鲜血涌出的同时,无游知客停了动作,他僵硬着身体扭过头来,看向无心方丈,嘴里喃喃喊道“师父”接着,倒在了地面。 冷连柯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身体又被纳入一个怀抱,碧水长吟抱起她,下了高台,直直朝着远处奔去。 “呀,宫主还能动”露枝又惊有喜,“花护法,宫主没事啊” 一旁的花罗生却是一脸沉闷担忧。 凤千羽他们见势立即追了上去。 无心方丈看着高台上死去的无游知客,沉痛道,“阿弥陀佛”身后,顺应也喊道“阿弥陀佛” “看来,是有人想故意与我千峰寺为敌” “无游师弟如今死了,我们又该如何查探,师父?” 傅照雪说道,“无心方丈,此事交给落霞山庄,傅某定当还千峰寺一个公道” “阿弥陀佛,如此,千峰寺谢过傅盟主了” 傅照雪点点头,再看向西门醉玉,他说道,“想不到碧水长吟如此了得,竟成为第一位冲开绝望散的人” 西门醉玉目中没有丝毫赞赏,“冲开了又如何,我料定了他撑不过一个时辰,介时,只怕生不如死” 傅照雪笑道,“虽如此说,他敢作敢为,我倒是挺赞赏他” “哼,不过是个妖宫宫主,有何可赞?” 傅照雪心知西门醉玉最是痛恨歪门邪道,便也只是笑笑。 无望崖之巅,众人不再出声,等待着冥香的时间过去。 离无望崖之巅有了些距离,碧水长吟抱着冷连柯停了下来,冷连柯虽然心里害怕,但仍旧遏制不住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离开了无望崖之巅,她真的杀不了傅照雪了! 冷连柯一双手死死扣在碧水长吟手腕上,怒目望着他,气的发抖,却说不出半句话。 碧水长吟静静望着她,一手伸出落在她胸前,内力袭来的一刹那,一股暖流也随之慢慢从心里蔓延开来,渐渐的,冷连柯发现,她的内力在恢复。 碧水长吟收了手,他冷声道,“姑娘,你杀人的手段可谓愚蠢至极” “你……”冷连柯虽然生气,但也怕这人突然翻脸杀人,只得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 碧水长吟又道,“你此次用了赤雪神功,往后怕是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你可有想过?” 冷连柯怒道,“碧水长吟,你为何要管武林之事,你若不来,我早杀了傅照雪,到时有娘娘在我 身边,我还会怕他们?”说着竟是越想越怒,恨不得立刻一掌拍死他,但是,想到轻染姐姐,只得忍了。 杀傅照雪怎会有你想的这般简单?碧水长吟心中一叹,见冷连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嘴角露出点点笑意,他说道,“如今你没有杀了傅照雪,娘娘会对你如何?” “我不知道,至多我委屈一下哄得娘娘开心就好” 碧水长吟笑了笑,“原来姑娘还有这样委屈自己的时候”说着,抱着冷连柯的手臂紧了紧,仿佛就此不愿再松手。然而,凤千羽和路微知,陈潇三人已经赶了过来。 凤千羽目光落在冷连柯身上,见她安好,又望向碧水长吟,“没想到宫主竟敢强行抵抗冥香!” 碧水长吟眸中冷了几分,“凤公子,方才你们的所作所为,可知已经触及了本宫的底线,本宫此时给你们一个机会,尽快消失在本宫面前!” 凤千羽道,“凤千羽知道,宫主定然不会答应我前往西玫教,只得出此下策,强迫宫主之罪,全都算在我的头上,只希望宫主……” 碧水长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本宫对西玫教并不感兴趣” “那么,宫主可还记得凉儿?”凤千羽又试探着问,希望能有个转机。 “凉儿?本宫毫无印象!” 凤千羽显然是生了气,然而望着碧水长吟片刻,只是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打扰宫主了,只是冷公子是在下的朋友,希望宫主能放过他。” 碧水长吟看了看怀中的人,冷连柯也是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他没有出声,将冷连柯交给了凤千羽,转身,一袭锦衣华服,向着无望崖之巅走去。 冷连柯和凤千羽等人也没有再回头,向着凌晚清等待的地方走去。 当铸剑大师诸葛英找到碧水长吟的时候,就见他正坐在地上,微风吹起他衣袖飞扬,他脸色平静,唯有丝缕的鲜血,从他双眼,双耳中流出,情形煞为恐怖。 诸葛英颤抖着手去扶碧水长吟,“宫主,你这是……?”宫主怎会这样? 碧水长吟轻轻说道,“轻一点,本宫有些疼” 有些?那便是极其痛了,诸葛英双手碰到碧水长吟肩膀的时候,就感觉那人轻轻一颤,然而碧水长吟复又笑道,“没事” “宫主可是要回宫?”诸葛英问道,小心翼翼的扶着碧水长吟。 碧水长吟抿着嘴半晌说道,“上山” 第三十二章,宫主的劫数 武林大会以碧水长吟一手千方幻影剑法结束。 听闻当日,碧水长吟在身体遭受反噬之时连战倾城山庄庄主西门醉玉和华音阁阁主华瑶,一手千方幻影剑法,舞的如风如影,众人大饱眼福之下也是看的心服口服。 有人言,冷连柯冷姑娘是碧水长吟的女人,这才令碧水长吟出面平静了因她而起的祸端。 也有人言,倾城山庄少庄主原来是倾心于冷连柯冷姑娘,才会与她同路,结果,没想到,冷连柯竟是碧水长吟的女人,伤悲之下,心疾复发,大有一去不复返的危险,西门醉玉不得已,亲自去了趟药王谷请药王皇延出谷救治。 也有人言,傅盟主虽然看在碧水长吟的面子上放过了冷连柯,然而冷连柯这妖女的称号是牢牢扣在头上,摘也摘不掉了,若有机会,傅盟主定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有人附和,妖宫宫主,妖女,这称号倒是般配,皆是冷漠绝情的人儿,凑一对,绝对呀,能冻死人。 更有人言,冷连柯是玄天一门余孽,目的是为了报昔日灭门之仇,她的背后有个神秘的娘娘,那娘娘是谁,想必也是位大美人,至于碧血宫宫主为什么出面救她,许是因为冷连柯身上的赤雪神功!赤雪神功现世,定是场大风波。 有人疑问,记得十年前碧血宫与凌封崖凌御统帅的暗卫激烈交战,小小年纪的碧水长吟仅一剑削去了凌御的右肩,暗卫溃败不成军,最后,凌御受了刺激竟是发疯杀了他的妻子儿女,然后自尽而亡。 当时,凌御之死,导致凌封崖守备薄弱,差点被突然袭来的西玫教灭了满门,可惜的是,一代宗师西门秋剑因此而死。所有人将矛头指向碧血宫,碧水长吟却临危不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一剑斩了西玫教教主的头颅。 莫管你是邪道还是正道,只要碧水长吟一个不高兴,你就得死。这是江湖人从这件事中总结出来的结论,从此,碧水长吟冷酷绝情的性情在江湖中传了开,再无人敢找碧血宫的麻烦。 所以说,碧水长吟剑法可谓武林一绝,又怎会对这种邪门歪术感兴趣? 武林大会后,众说纷纭,唯有不知情的人,会问一句,冷连柯到底是谁?竟能引得碧水长吟出面? 应当与神人无异。 ………………………………………………………………………………………………… 露枝抱着忘忧琴靠在花罗生身上,显得有些困乏。 花罗生目光担忧望着倾城山庄的方向,见露枝已是困得头点地,怀中的忘忧琴大有掉下去的趋势,他立即推了推露枝,“露枝,宫主的琴,你可要抱紧了” 露枝听了,将忘忧琴立即往怀中紧了紧,“你放心啦,花护法,宫主的琴,我一向很宝贝的,只是,宫主什么时候来见我们啊” 花罗生道,“我们今日回碧血宫,但宫主不跟我们一起” “啊?”露枝委屈道,“为什么呀,我们好不容易才见到宫主。” 花罗生安慰的目光看向露枝,“你这又是委屈什么,宫主总会回碧血宫,到时有你腻在宫主身边的时候” “可是……”露枝仍旧有些不甘心。 花罗生叹息一声,说宫主生了病,怕她担心,不说,又怕她自个生闷气,倒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总之,宫主的命令,我们不得不回去” “哼,好吧,那我们还在等谁?”露枝好奇问道。 “铸剑大师,诸葛英” “呀,那个老臭皮匠,也来无望崖了?”露枝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惊奇问道。 “嗯,应当是有事见宫主吧!” 诸葛英来的时候,露枝已经躺在马车内睡着了,花罗生看向诸葛英问道,“诸葛先生,宫主如何了?” 诸葛英摇摇头,“我没见到宫主” 花罗生目中一暗,脸上闪过一丝气愤,“真不知宫主如何想的,为了一个女人不惜牺牲到如此地步,甚至把碧血宫也搭了进去,值得吗?” 诸葛英一笑,“花护法,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脑海里闪过傅半月的容颜,花罗生立即摇摇头道,“没有” 丝缕的表情闪躲落在诸葛英眼中,诸葛英并没有戳破,他转身站在花罗生身旁望向倾城山庄,叹道,“宫主的身子自个若是不珍惜,又有谁会珍惜,这么多年过去了,宫主还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若我杀了那妖女,宫主说不定……就会好起来”花罗生冷声迟疑道。 诸葛英立即否定,“花护法,此法不妥,宫主如今是认定了冷连柯,你这样做,只会惹得宫主生气,你不知,宫主派人向我求了一把宝剑,那把宝剑本身戾气太重,不过经过碧血宫铸剑池的洗礼,再加上我诸葛英妙手改造,宛然如换了一副新面孔,戾气也消散无踪,浑身宛如碧玉,绝对可以称得上一把绝世好剑了”说着,诸葛英有些自鸣得意。 花罗生却一脸震惊,“你说的可是碧血剑?” “碧血剑,不错不错,好名字”诸葛英笑道。 花罗生气的握了拳,宫主给她的宝剑,她却用来伤了他,真是岂有此理,往后若是见了她,非教训她一顿不可。 花罗生转身道,“诸葛先生,我和露枝先回碧血宫了” 诸葛英点点头,“对了,回去的时候跟四皇子说,宫主一个月后再与他约见” 花罗生转身上了车,又听诸葛英喊道,“对了,还有,我虽没有见到宫主,不过宫主已经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你大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 马车哒哒而去。 诸葛英站在冷风中,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他方才听到的声音。 “夜儿,跟娘说说,你这一身伤可是从何而来?看的娘心疼” “娘,不过是我不小心弄得!” “这会儿了,还这样护着她,你当娘是聋子,什么都听不到吗?” “……娘,我恨不起来,无论她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恨不起来,我只想好好护着她,就像爹护着娘那样” “别跟娘提你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叫你跪祠堂,今后啊,就让他在门外一辈子好好候着,吹吹风淋淋雨去。” “娘……” “别跟娘求情,求了娘也不搭理你” 诸葛英一叹,当年,碧血宫前宫主碧水长天说过的,宫主的劫数,看来怕是到了。 第三十三章,宗主的交易 圆月当空照。 西门倾夜躺在床上,绝美的侧脸在月光柔和的光芒下透着几分苍白,他安静的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眼角投下一抹阴影,随着胸膛一起一伏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一只手落在心口处,轻轻的蜷曲着,一切安静美好的宛如一幅画卷。 “连柯”轻声的叫出声,那原本闭着的双眼睁了开了。 原来他并没有睡着。 自昏迷中醒来后,他就再没有睡过一个安稳的觉,他右手按着的位置,无时无刻不在痛着,每当他想到她的身影,那里便是一阵噬咬般的痛,痛的他忍不住想要叫她的名字。 疼的难受,他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好像一切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越是痛便越是想她。 一抹阴影遮挡住了月光。 “少庄主,这么晚不睡觉,是不是知道玉某要来找你?”儒雅的语声中带着一抹轻笑。 西门倾夜抬眸看向那人,嘴角的笑意顿失,来人是宗主,石玉涯。 石玉涯仍旧是白衣翩翩,月朗风清的样子,他走到床前凝神盯在西门倾夜脸上,“少庄主,听闻你生病卧床不起,玉某特意前来看看你” 西门倾夜神色平静,“倾城山庄怕不是宗主想来就来,想回就能回的地方?” 石玉涯悠然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冷丫头的事,我猜少庄主一定感兴趣,我甘愿冒着风险可都是为了少庄主好” 虽然猜到石玉涯没安好心,但是听到是有关冷连柯的事,他眸子的平静泛起波澜,“她出了事?” 石玉涯哈哈笑道,“看来,少庄主果然是爱极了冷丫头,不过,你应当听说了,武林大会碧水长吟为她出尽了风头,现在还有谁敢惹她的麻烦!” 西门倾夜眸中泛起冷意,“有你们在,她迟早还会招惹麻烦” 石玉涯轻轻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来,瓶盖打开的一刻,一缕血腥的味道飘向空气中,“少庄主说得对,有我们在,冷丫头的麻烦永远不会停下来” “可她不是你们杀人的工具!”西门倾夜冷声道。 石玉涯嘴角的轻笑变得阴狠,“不,在我们眼里,她只是杀人的工具,而且是个很乖巧懂事的工具” 血腥的味道很快弥漫在整个房间,豆点大的冷汗从西门倾夜额前滚落,他一双手死死揪在胸前的衣服上,衣服被他扭成一团,而他原本平静的眸子疼的泛起迷离,心脏处剧烈的跳动越来越明显,砰砰的似乎要冲破胸膛,蛊虫已然达到了活跃的高峰。 石玉涯轻蔑的看向西门倾夜,“这味道是蛊虫的最爱,怎样,是不是感觉生不如死?少庄主,你连自己的命都保证不了,又凭什么想要保护冷丫头,何况,你如今还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碧水长吟……” 他话还未完全说完,突然见鲜血溅在地面,斑驳刺目,鲜血不断从那人口中呕出,他吓了一跳,急急站起来,“怎会这样……不到一个月,蛊虫竟能成功入了你的心脉”这样下去,岂不是连一个月的命都没有了?石玉涯急急冲上前去,扶起西门倾夜。 却蓦然一双冰凉的手袭来,点在他胸前,石玉涯的双手僵在了空中。“你……”石玉涯气道。他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点了穴位,还是西门家看似最不成器的儿子。 西门倾夜坐在了床上,闭了眼,内力向着他心口缓缓流动而去。片刻,淡淡柔和的微光将他包围,他脸色终于缓和几分,睁开了眼,他手指一弹,那桌子上的小瓶子砰的一声破窗飞了出去然后炸裂。 石玉涯的怒气消去,他眸中带了赞赏,“不出我所料,少庄主果然是个实力非凡的人”他笑道,“方才,少庄主怎知我会出手相救?” 西门倾夜眸子中一片冰冷,他从床上走了下来,走到窗前,回头看过来,月光下的他显的清冷消瘦,却多了一层轻纱般猜不透的神秘感,他淡淡说道,“宗主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不是吗?” 石玉涯笑道,“上次与少庄主一战,我发现少庄主功力深厚,以原本的孱弱之躯练到如此厉害的程度,少庄主定然是非同一般,所以,前来试探一番” “试探结果可还满意?”平静的语调淡然说道。 “自然,十分满意” 话落,一枝碧绿笛子打在他胸前,又飞了回去,石玉涯身躯一震,疼的蹙了眉头。 西门倾夜冷然道,“无论是你还是娘娘,胆敢伤害她,我都不会放过” 石玉涯听了却是轻轻一笑,“哦?只怕是你还未动娘娘一根头发,你的命就被冷丫头收了去”说着,石玉涯,哈哈大笑起来,“可悲,可悲,你如此处心积虑的为她着想又能如何,即便知道你无时无刻所承受的痛苦,冷丫头也怕只会拍手称快,何况,还有碧水长吟,他可是比你更适合保护冷丫头” 西门倾夜淡淡道,“或许如宗主所说” 西门倾夜的冷淡完全在意料之外,石玉涯不由疑惑道,“难道少庄主甘心冷丫头被别人抢去?” 西门倾夜道,“这就不劳烦宗主关心了,倒是宗主,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石玉涯笑道,“少庄主,做个交易如何?你若能够杀了碧水长吟,铲除了娘娘心中的后患,娘娘定会将你看成自己人,到时,不过她一句话,冷丫头就是你的人” 石玉涯的话让西门倾夜蹙眉,“我再说一句,她不是你们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工具” 石玉涯摇摇头叹道,“少庄主还是太年轻,你若想单凭本事赢得冷丫头的芳心那是绝无可能,只要有娘娘在,冷丫头永远不会喜欢上你,我告诉你,哪怕娘娘让她立刻跟一个陌不相识的人成亲,想必冷丫头也会心甘情愿的答应” “你说什么?”西门倾夜冷然道。 “我知道你定然不会相信”石玉涯轻轻一笑,“那听我讲完一个故事后少庄主再做决定如何?” 石玉涯长长叹息一声,说道,“有这样一个女孩,从她出生起,六年里的生活都是在黑暗里度过,你永远不会知道那是怎样一个感觉。 黑暗里,有毒蛇,有猛兽,还有冷血无情的杀手,她的生活空间只是一处冷风阵阵的暗洞,她挨饿,受伤,一次次徘徊在死亡边缘,她忍受着成人都无法忍受的孤独与恐惧,六年的时间,让她以为世界本是如此。六年里,她只见过娘娘,只记得娘娘,是娘娘将她从死亡边缘一次次拉了回来,娘娘是黑暗世界里的一抹光亮,是她心中唯一的温暖,所以,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没有谁能够比娘娘更重要” 石玉涯说完,仔细的观察着西门倾夜的眼神,没有想象中的大怒,没有想象中的沉痛,那人沉静的宛如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然而,蓦然,一阵风过,那人的身影已至眼前,一双手冷冷扣在他脖子上,他声音阴寒冷漠宛如来自地狱,“是谁让她生活在黑暗里?” 他的眼睛冷血无情,却是含着痛到极致的伤心,“告诉我,是谁让她活在黑暗里?” 石玉涯轻轻蹙眉笑着道,“是娘娘,西门倾夜,这一切都是娘娘一手策划,就是为了冷丫头一心一意听她的话” “我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阴寒的声音传来。 石玉涯嘴角仍旧挤出一抹笑,“你杀了娘娘,是毁了冷丫头活下去的希望,这比杀了冷丫头还要残忍” “你们总要付出代价” 石玉涯身体砰的撞在桌椅上,滚落一边,而西门倾夜捂着胸口,跌倒于地,一声声咳嗽传来,伴着腥红落在地面。 方才受到的打击太大,心脉已然承受不住,心疾发作了,而且比以往更严重。 面前的视线开始模糊,西门倾夜惨白着面色咬牙忍痛坐好了,再一次运起内功。真气所到之处,宛如刀割般的刺疼,他拼命忍着,让真气在体内转了一圈又一圈。 石玉涯咳嗽着站起身来,看向面前惨白着面容的西门倾夜,他轻轻说道,“娘娘一向对冷丫头狠心,只是冷丫头浑然不觉罢了,少庄主,此刻,你别无选择,否则,你只有被冷丫头杀死的份,而冷丫头,她会永远成为娘娘手中的工具,直到她死去的那一刻” “……” 没有听到回应,石玉涯又道,“少庄主此时不答应也可以,但玉某相信,少庄主会有开窍的那一天,玉某等着”说完,转身,停顿片刻又说道,“少庄主,冷丫头去往明州城了,娘娘等在那里”他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她失职没有杀了傅照雪,娘娘定是要惩罚她,哈哈” 笑着,石玉涯转身离去。 门打开的一瞬,风呼啸着而过,而凌晚清靠在门前,若有所思望着西门倾夜。 半晌,西门倾夜终于睁开眼睛来,他努力镇定心绪,让自己心头没有因为宗主的话而混乱。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凌晚清伸手拦在门前,“你这个样子,是要去哪里?” “你应该都听到了” “是,我都听到了,看来,冷姑娘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你了,你为何还要执意如此?” 西门倾夜冷冷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若是娘娘让她跟别人成亲呢?”凌晚清大声道。 “那我就杀了与她成亲的那个人” “你疯了?”凌晚清惊讶道,“你为了冷姑娘难不成要滥杀无辜?” 西门倾夜淡淡看向凌晚清,“凌大哥,连柯,她只能是我的” 说完,他再也没有停留半步。 凌晚清咬牙,片刻,牵过一匹马,追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再闻笛声 官道上,眼看明州城渐近,离别在即,冷连柯和凤千羽等人索性放慢了脚步前进。 一路以来,陈潇一直尾随最后,凤千羽上次离去,途中偶然间碰到他,见他饱受众人凌辱,心下不忍,出手相救,又见他孤零零一一个人,眼神绝望仿似生无可恋,凤千羽善心发作,劝导之下将其招致麾下。 陈潇平时不言不语,只有凤千羽偶尔问一句,他才会答一句,简直是个闷葫芦。 路微知不苟言笑,但相比陈潇话倒是多了许多,说笑间偶尔会插一两句,他一直喊凤千羽为大人,好像是因为凤千羽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发誓此生永远奉凤千羽为主子。 还有一人,便是白素,她是白柳的姐姐,从小与白柳相依为命,如今白柳被碧水长吟杀死,她此次经由娘娘同意跟在了冷连柯身边,目的就是为了报仇。 冷连柯的眼中全是娘娘,凡事只要说是经过了娘娘同意,不管她说什么冷连柯都会相信,所以,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会见到碧水长吟,恰当之时再利用冷连柯为弟弟报夺命之仇。 冷连柯全然不知白素所想,她一直当白素为姐姐,能够见到她自然很高兴,仿佛与娘娘离的更进一步,如此开心的事,又怎会去想其他。 一路,谈天说地,倒是有说有笑。 “冷公子,不知,这次离开何时还会再相见?”凤千羽拉着缰绳目光定定落在冷连柯身上,温和的目光下是恋恋不舍。 冷连柯眨着眼道,“凤千羽,只要活着总会见面的,再说,若想相见,飞鸽传信就是了” 凤千羽浅浅一笑,“冷公子说的是,千羽这会儿脑子不好使,反倒有些拐不过弯来了” 冷连柯笑道,“说的还真是,你都知道我是女子身份了,还一口一个冷公子,叫的好不欢快” 凤千羽轻笑出声,“叫着习惯了,想改口都难,何况,千羽觉得叫冷公子,更亲切些” “是吗?”冷连柯疑惑问道。 凤千羽道,“这不过千羽自己的感觉,冷公子无视就好,对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他说道,“当初答应冷公子送一柄更好的宝剑,如今,冷公子已有碧血剑,那就将宝剑改为这支玉石簪子好了,就不知冷公子看不看得上?” 簪子小巧玲珑,精工雕刻,不俗不艳,恰好适了冷连柯性情。 冷连柯立即低头道,“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用的来,不过,有人送我礼物,我开心来不及,怎会拒绝,快,给我戴上” 见冷连柯开心的模样,完全小孩子得了糖的心性,他目中更是温情脉脉,伸出手去将簪子插到了冷连柯发间。 他轻轻一笑,说道,“千羽多嘴问一句,若是西门兄送的礼物……” 冷连柯身子一顿,收了笑意,冷声道,“他不一样” 凤千羽道,“对,他是不一样,在冷公子心目中,西门兄是特别的” 冷连柯蹙眉道,“胡说八道,他与我是仇人,再说,听闻他都快要病死了,还提他干嘛” 冷连柯一身红衣,虽然还是男装打扮,然而带了簪子,脸上的稚嫩除去,显出点点妩媚,凤千羽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他立即别过头,说道,“西门兄怎样对冷公子的,冷公子还不明白吗?” “他是对我好,但他是为了我身上的赤雪神功,像他这样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最该死,要我说啊,他最好病死的好,要不然下次见面,我一定要让他尝尝被人骗的滋味”冷连柯越说越气愤。 凤千羽叹息一声,转了话题,“冷公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千羽定然会站在你身边”他有预感,娘娘怕是在利用她,但不好开口,一来怕冷连柯生气,二来怕他的担心真的有误。 冷连柯心生感激,“好,凤千羽,我记住你的话了” 明州城近在眼前,陈潇和路微知赶了上来,“大人” 凤千羽看向冷连柯道,“冷公子,告辞了,他日有缘再聚” 冷连柯点点头道,“嗯,一路小心” “好”凤千羽答应一声,驾马朝着明州城以北前行而去。听说,西玫教教内出了事,所以凤千羽不得不赶回去了。 白素见冷连柯似乎恋恋不舍的模样,她温声问道,“连柯,是不是舍不得了?” 冷连柯点点头,“姐姐,这种感觉不好受,我以为除了娘娘我再也不会对别人有这种感觉了!” 白素笑道,“说明连柯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 冷连柯眨着眼道,“是吗?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白素牵过她的手含在掌心,“别多想了,进城休息一下吧” 冷连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一会儿,白素问道,“连柯,姐姐问你,若是再见到西门倾夜,你会如何对他?真如你所说想要骗他?” 冷连柯道,“他不是生病快要死了吗?我又怎会见到他” “宗主说,他下山赶往明州城了” 冷连柯只觉得浑身僵住,“他来明州城做什么?” “找你” “他真的是不知死活,我不想见到他”冷连柯冷声道。 白素道,“娘娘说,要你将他骗到生死殿去” 冷连柯惊道,“娘娘是打算杀他了?” “听宗主说他武功过人,若是他能成为我们所用,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娘娘希望能亲自见一见他。” 冷连柯犹疑道,“可是我看他不像能臣服于娘娘的人,何况,他还是个狼子野心的人,狡诈非常,我怕他会因为我对他做过的那些事情迁怒娘娘” 白素想了想,说道,“大家都听说了他倾心于你” “骗子”冷连柯怒道,“他是为了赤雪神功接近我,我的刺樱剑都被他偷拿了去” 一小瓶药水递到冷连柯面前,“如果你想知道他是不是倾心与你,你拿这个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冷连柯接过问道。 “蛊虫最喜欢的药水” 见冷连柯不懂,白素说道,“他中了蛊毒,蛊虫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就会变的嗜血好动” “那这与他对我是不是真心有何关系?” 因为你也身中蛊毒,为了不让你体内的蛊虫发作,他定然要做些什么。白素并没有解释,只是说道,“这个你别问了,到时你就明白了” “哦”冷连柯接过,将小瓶子放到了衣袖口袋里。 两人还未走至明州城城门,就听到一声声悠扬婉转的笛音宛如天籁传来,冷连柯睁大了眼睛朝着远处的的摊子旁望去,一身黑衣的西门倾夜随意的坐在一辆停着的马车上,马车上是高高耸起的稻草,而那人坐在稻草之中,丝毫不减一身风华,他眸子静静望向这边,最后落在她身上,再也没有移开半分。 白素问道,“你认识他?” 冷连柯盯着西门倾夜,半晌挤出七个字,“他就是西门倾夜” 第三十五章,莲子无心(一) 时间仿似静止,谁都没有动。 冷连柯暗暗摸向腰侧的碧血剑,心里百转千回,到最后还是松了手,娘娘要见他,所以他还不能死。 笛声停止的一刹那,西门倾夜的身影动了。 城门那边热闹非常,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风呼啸而来,她和白素什么都来不及反应,西门倾夜已近在眼前,然后她只感觉身体一暖,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接着,她被抱起。 西门倾夜抱着她又回到了方才的马车上,他挥一挥手,马车动了起来,向着城门行去。 “慢着,彻查”守门的人员喊道。 马夫拿出一个牌子亮了亮,那几个守卫看了眼立即躬身退了开。 马夫驾一声继续前行。 直到看不见马车的身影,白素收回目光,心里涌出说不出的感觉,那样绝美安静的少年,原来就是西门倾夜! 冷连柯靠在西门倾夜怀里,冷冷看着他。 “你竟然还没有死?” “嗯” “都说祸害遗千年” 西门倾夜轻笑一声,“那也是祸害你,连柯” 不知为何,冷连柯总感觉他的声音比往日还要温柔,带着不舍和怜惜,她好奇望着他的脸,却什么都察觉不出来。 冷连柯冷声道,“西门倾夜,赤雪神功秘籍不在我身上,在娘娘手中,所以你大可以不必费那么多心机在我身上” “娘娘身在何处?” “生死殿!” “那是何处?” “很可怕的地方”冷连柯说着,缩了缩身体。 西门倾夜感觉到冷连柯的害怕,将她抱紧了些,“连柯,你突然这样诚实,实在太过意外,让我怎么相信?” 目的被识破,冷连柯脸色狠了几分,她暗中扭开了瓶盖,将瓶子从衣袖中扔了出来,瓶子打在西门倾夜胸膛,落到她身上,药水洒了出来,顷刻染湿了两人的衣服。 血腥的味道扑鼻,让西门倾夜警觉。 他看着瓶子问道,“这是什么?” “姐姐说,是蛊虫最喜欢的东西”冷连柯轻笑一声,手探向西门倾夜命门,然后按住,“别动,你要是再敢动一下,就没命了” 心口,能感觉到蛊虫闻到血腥味时的躁动,痛开始缓缓传来。 “你何时又有一个姐姐了,是方才的白衣女子?”西门倾夜问道,目光落在冷连柯搭在自己手腕 上的纤纤细手上,她的手指白中透着粉红,小巧而好看,却是一次次冰冷的落在他身上,危险致命。 “是,姐姐还说了,这药水能试探出你对我是不是倾心,我好奇想试试看”冷连柯眸中带着调皮的笑,“别人都说你倾心于我,我真的奇怪,怎样才算倾心?你那样骗我难道就是倾心?” 西门倾夜目光悠悠看着她,她在他面前很少笑,即便像这样不怀好意的笑都很少有,他平静的眸子也带了笑意,“连柯,你既然知道我在骗你,为何还要试探?” 这句话一出,让冷连柯脸上原本的笑意全无,她冷哼一声,按在他手腕的手指狠狠压下,“废话就此打住,你最好给我乖乖的不要动” 便见西门倾夜神色冷了几分,“连柯,你以为我会怕你这点小小伎俩?”西门倾夜说道,手腕一翻,从冷连柯手指间滑了出来,然后,在冷连柯猝不及防中,连点她的胸膛。 他是怎样脱离她的控制的?若是换成常人,那样动,即便脱身也定会损了经脉,然而他看起来相安无事,将他困在怀里,目中仍旧是淡淡笑意。 第几次了?冷连柯怒目望着西门倾夜,“西门倾夜,你怎么这么卑鄙无耻,你放开我” “方才我抱你上车时你没有反抗,这会儿反抗已经晚了” 冷连柯见西门倾夜目光冷冷,右手突然向着她心口伸来,她吓得大叫,“西门倾夜,你想要做什么?” 马夫走的是一条寂静的小道,要不然冷连柯的喊叫定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西门倾夜无视她的喊叫,解开了她胸前的衣领,将她的衣服拨开至左肩以下,香肩露出的同时,一个红肚兜映入眼帘。 冷连柯又羞又怒,咬牙切齿的盯着西门倾夜,目光中再也没有半点暖意。西门倾夜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杀了你,冷连柯暗暗发誓。 在西门倾夜手心落在她胸前的同时,她绝望的闭了眼睛。 阵阵寒气随着西门倾夜手心向着她心口流去。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便听西门倾夜柔声问道,“哭什么?我又没对你怎样?” 冷连柯恨恨睁开眼睛,“西门倾夜,我恨,有那么多次机会,我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冷连柯眼里的冷漠无情,仿似一根冰柱,刺在西门倾夜心头,疼,比蛊虫肆虐啃食血肉还要疼。 疼的他难以忍受,然而他却笑了,他弯腰附在她耳旁,轻声说道,“连柯,记住,我的目的除了赤雪神功,还有你心目中的娘娘,我要亲手杀了她” 既如此,就让她恨吧,娘娘那样对她,他定会叫她生不如死,而相反的,冷连柯也会叫他生不如死。那又怎样,只要除去了娘娘,她的生活才有可能从杀戮中解脱出来,这才是他见她的原因,他要将她的生活完全与娘娘脱离开。 冷连柯听的惊怒,“西门倾夜,你敢伤娘娘半分,我让你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那倾夜就擦亮眼睛,拭目以待了”便听他笑着说,笑声中的冷毅决然让冷连柯听的害怕。 她试图冲开穴位,然而却觉得浑身无力,渐渐的,困意袭来,她怎么也抵挡不住,睡了过去。 为了让冷连柯体内的蛊虫在药水持续期间继续沉睡,西门倾夜不敢放松片刻。 身体的痛麻木到浑身冰冷,仿佛要失去了感知能力。 他颤抖着抱紧了怀中的人儿,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久久不曾离开,“连柯,为了你,我什么 都可以忍” 马车停在了一处阁楼前,牌匾上印着秦月楼三个字。 西门倾夜抱着冷连柯下了马车,他吩咐道,“找一件姑娘家换洗的衣服来” 马夫应一声,退了下去。 西门倾夜抱着冷连柯进了秦月楼。 眼前的视线暗了又暗,西门倾夜虚弱的靠在墙上等在房间门口,直到侍女退了出来,他才走了进去。 冷连柯换上了新的衣服,躺在床上,睡的安稳。 西门倾夜缓了缓,等眼前的视线清晰了些,这才走了过去,坐到床侧,目光落在冷连柯的睡颜上,平静里是清泉流水般的脉脉柔情。 女装打扮的冷连柯,沉睡中给人小家碧玉的感觉,清秀柔美,然而想象她睁开眼睛时那一脸的冷漠,西门倾夜笑了,她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让自己显得柔弱可欺。 心脏剧烈的跳动,在安静的两人之间听起来异常的响亮。 西门倾夜右手伸出,抚向冷连柯侧脸,却不料,那原本沉睡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眸子中是一片冷意,右手从身侧袭来,击在他手腕,然后,一支簪子毫不留情的随着她手腕落下,刺在了他的右手心。 “呃……”穿透血肉的疼痛,让西门倾夜闷哼出声。 但一切还没有结束,冷连柯又立即退开一步,拔出了床头的碧血剑,朝着他挥来。 浑身已然无力闪躲,然而冷连柯那一剑带着劈山的力道,西门倾夜只来得及侧过身子,那一剑挥在床榻之上,瞬间床帐化为碎片。 紧接着,又是一剑挥来,再也躲不开,那一剑挥在他腹部,血溅出的同时,他身体重重摔在床榻上。 整个人算是完全清醒了,西门倾夜忍痛抬头看向冷连柯,冷连柯仿佛满身煞气,盯着他,眼里是一望无际的杀意。 腹部的伤口很深,几乎能感觉鲜血不停向外流出,就好像生命在渐渐消逝一样。他索性缓缓躺了下来,看向冷连柯问道,“你用了龟息术?” 冷连柯冷冷道,“对”她往床榻慢慢走来,“西门倾夜,你方才那样对我,就该做好觉悟,还有,你既然要杀娘娘,那我也就只能先杀了你” 说完,她一剑朝着西门倾夜胸口落去。 西门倾夜躺在床上,任凭剑刺来,他目光平静看着她,笑了笑。 剑停顿一下,冷连柯蓦然冷笑一声收了剑,“你这样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去死?”说着,一巴 掌狠狠甩在西门倾夜脸上,冷连柯怒道,“让你再三番四次的羞辱我,你就该永生被娘娘关押在生死殿” 西门倾夜被打的偏过头,血丝从他嘴角滑落,冷连柯怔了怔,却又冷笑道,“上次一簪子没有废去你的武功,今日,我卸了你的武功看你还如何杀娘娘” 说完,冷连柯手指向着西门倾夜命门按去,却发现那原本白皙的手腕上,密密麻麻布满血丝,那血丝就像一条条藤蔓一样,在他手腕缓缓延伸。 冷连柯凝眉望着血丝,不解的看向西门倾夜。 “蛊虫发作时的症状而已”西门倾夜淡淡说道,“就像疼痛慢慢延至四肢百骸一样,这些血丝就是疼痛的表现” “你中了什么蛊?”冷连柯盯着他手腕问道,“你先前为什么不阻止蛊虫发作,却偏偏要惹我?惹我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正如姑娘所说。” 听西门倾夜说的冷淡,冷连柯想到方才从他手中流入她体内的阵阵寒气。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都是姑娘不想听的坏事,还是不说的好,免得倾夜小命不保了” 冷连柯暗暗呼出一口气,定然是她想错了,他岂会有那么好心? 房间门被一人打开,那人看到房间的状况,再看一眼西门倾夜,脸色瞬间惨白,他目光闪烁不定看一眼冷连柯,喊道,“宫主” “带她下去,好好休息”西门倾夜平静说道。 那人点点头,对着冷连柯道,“姑娘请” 冷连柯咬咬牙向前走去,想到什么,突然叫道,“西门倾夜……” 却见西门倾夜浅浅一笑,“对了,姑娘的簪子……”说着,眼眨也不眨的将簪子从他手心拔出,抛了过去,冷连柯将簪子紧握在手心,“这是凤千羽送给我的簪子,他还劝我要对你好,西门倾夜,白瞎了凤千羽他这样对你,我就当看在凤千羽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说着,转身离开。 那人担忧的看一眼西门倾夜,见西门倾夜目光淡淡,想了想,还是不敢上前多事,便转身关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安静异常,身体的痛,心头的累,浑身的不适通通开始发作,西门倾夜浑身一颤,扭头拼命的咳嗽,咳一声便是呕出一口血。 渐渐,再也坚持不住,西门倾夜躺在床上,闭了眼睛,昏迷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莲子无心(二) 秦月楼是一处酒楼,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前来喝酒谈天。 冷连柯坐在房间里,能够清楚的听到外面热闹的谈话声,她想去看看轻染姐姐,想知道娘娘是不是在明州城,然而,她被西门倾夜囚禁了,她只能呆在秦月楼,哪里也不能去。 几天过去了,她再也没有看到西门倾夜,唯有薛斩重的身影总是在她开门时静静站在她面前。 “西门倾夜呢,我要见他”冷连柯终于忍无可忍问道。 当日,她真是糊涂了,才鬼使神差的跟着他的人去休息。 薛斩重面无表情看着她,“冷姑娘,你只需等在这里,该见面时,少主自然会来见你了” “你快点放我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冷连柯握着碧血剑冷声道。 薛斩重一动不动挡在门前,“冷姑娘,这里是秦月楼,不是你能乱来的地方” “是吗?那就试试看?”冷连柯正要拔剑,却听砰的一声,一壶酒砸在身侧的围栏上,顿时酒水四溅。 “哎呀,老朽果然老了,连壶酒都拿不稳喽” 无名老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坐在围栏上,惋惜的看着四分五裂的酒壶,“可惜,可惜,这样一壶好酒,倒叫老朽给白白糟蹋了” “你是?”薛斩重立刻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老人。 冷连柯记得无名老朽,不知这回这老头又想搞什么。 无名老朽嘿嘿笑一声看向薛斩重嫌弃的语气道,“小娃娃,走开,走开,老朽有话要对你身后那位女娃儿说” 薛斩重立即护在冷连柯面前,“你到底是谁?要找冷姑娘必须经过我们少主同意” 无名老朽笑道,“莫要紧张嘛,老朽话说完就走”他目光再次看向冷连柯,“冷姑娘,你可知绝情双蛊?” “不知” 无名老朽缕着胡子笑嘻嘻的说道,“冷姑娘,你现在心口的蛊虫与西门倾夜心口的蛊虫合起来就叫绝情双蛊,你可明白了?” 冷连柯还未反应过来无名老朽口中的话,便见无名老朽嘿嘿笑着转身,已至秦月楼楼外。 “冷姑娘,你心口的蛊虫与西门倾夜心口的蛊虫合起来就叫绝情双蛊” 无名老朽的话蓦然回荡在冷连柯耳中,冷连柯只觉得心头骤疼,她脸色惨白,退回了房间,走到床前坐下,整个人有些呆愣。 房间的门不知不觉关上。 冷连柯呆在房间,久久没有缓过神,无名老朽的话,如果是真的……那西门倾夜他……他先前强行输入她心口的真气……冷连柯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不胡思乱想,那个无名老朽来历可疑,说不定是同西门倾夜一起的,这样想着,心里的烦乱缓和许多。 然而,目光落在碧血剑上,想到她那一剑,挥在他身上,那一尺来长的血口,她只觉得浑身冰冷。 “西门倾夜,你以为你派一个老头子来胡言乱语,我就会相信了吗?”冷连柯说道。 半夜,冷连柯迟迟没有睡去,第一次不是因为想娘娘睡不着,此时的她心绪混乱,浑身难受,却找不到发泄的突破口。 蓦然听到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冷连柯吃惊之下立即闭上了眼睛。 感觉那人脚步浅浅,轻轻的来到她的床前坐下。 有什么东西覆在她唇上,温温软软的感觉,接着,一缕如冰似的东西,滑入她口中,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觉身体一凉,自己被纳入一个怀抱,而一双冰凉的手覆在她胸前,一股寒冷如冰的真气往她体内送去。 不过片刻,那人又放下了她,她听到一声低微的咳嗽,隐忍的,几不可闻的。然后,没了声息。 终于,冷连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睁眼间,看到一个人端坐在她床侧,银白色的雪貂裘衣在黑夜里仿佛泛着光。 “碧水长吟?” 这个身影像极了碧水长吟,吓得冷连柯急急翻身而起,去找她的剑。 一双冰凉的手覆在她手上,平静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别怕,是我” 冷连柯立即松了口气,然而想到无名老朽的话,再看到那双覆在她手上的手,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感觉袭向心头,冷连柯急急抽回手,低头不敢看他。 “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冷连柯低着头问道,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不动声色。 便听那人轻轻一笑,然而笑意还未完全勾起,又是一阵阵低低的咳嗽。 看他蹙着眉头咳嗽,十分不舒服的样子,她的心头竟然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半晌,西门倾夜止了咳嗽,他脸上平静,然而那眸子夜空般闪着星光,他笑道,“不过喂你吃了无心莲而已” “那是什么?” “能缓解蛊虫的反应能力” 冷连柯眼神一顿,“是绝情双蛊对不对?” “你听说了?”西门倾夜轻轻问道。 冷连柯没有吭声。她不仅听说了,而且还很震撼。 “今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连柯”西门倾夜柔声说道,他不顾身体急急赶来就是怕她多想,然而看到她睡得安稳,整颗心轻松的同时又涌出失落感,他不再多想,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然而冷连柯迟钝到什么都没发现。 西门倾夜等了等,见冷连柯仍旧低着头没有回话,他收了笑意,起身,“睡吧,我该走了” 听他要走,冷连柯这才抬起头来,她急急抓向他的手紧紧握住,“你不是也中了蛊毒,为何要将无心莲给我?” 背对着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他的眼神隐在黑夜里看不清晰,唯有平静如水的声音传来,“连柯,你需要” “……”难道只因为她也中了蛊毒,他才会这般照顾自己?“我什么时候中的蛊毒?”冷连柯轻轻问道。 “很早” “你为何不告诉我?” “你不需要知道”简短的回答。 “为何?难道要我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把握吗?”冷连柯盯在他脸上,想要看出些什么? “你不会出事” 有我在,你不会出事。 冰凉的手从她手心滑出,带着点点湿润的寒凉,她才蓦然发现,她的手心都是血,她紧握的是他受伤的手,而让他受伤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你……”她目光急急盯在他身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道歉,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再者,他也不是骗过自己吗?难道这又是一场为了骗自己所演的苦肉计? 然而,她的眼睛为何瞧不出半点作假?是她眼瞎了还是他太会演戏了? “你当初说……”她还未开口,就见他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西门倾夜”冷连柯急急叫道,心头闪过丝丝慌乱。 平静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便见他回身又走了过来,他目光落在她唇上,淡淡一笑,倾身向前,“连柯,方才的你让我突然很想……” 他眼中的目光灼热,冷连柯警惕,立即后撤,怒目道,“你突然想要干什么?” 西门倾夜扑哧一笑,“没什么,连柯,你该睡觉了” “那你是要走?”冷连柯犹豫片刻终究问出了口,此时此刻的她很不希望他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然而方才看到他走,心里就感到莫名的伤心。 一声轻叹传来,“连柯,为什么不安?” 仿佛被人看穿的窘迫,“我没有不安”她立即反驳。 “睡吧”西门倾夜说道,转身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不能再跟她耗下去,即便他想耗,也是有心无力,蛊虫的作祟,再加上原先受的伤,又陪她说了这么多话,他的身子已然到了枯竭的边缘,再站下去很快要支撑不住了,“我就在这里”他轻声说道,闭了眼。 冷连柯见他闭了眼,这才翻身躺了下去,她目光落在他脸上,久久没有移开。心想,他真的是长了一副祸水的脸。 原以为她会跟他大吵一架呢,没想到,他还是这般安静,即便在她那样无情的伤了他之后。 等等,好像每次都是她朝着他发火,他最多冷漠的回应一句,或是点了她的穴位,从认识到现在,他竟是从未伤过她,哪怕骗她到倾城山庄,他也从未对她动手过,即便她怒气冲冲挥剑相向时,他一直都是安静的望着她。 难道,他真的倾心自己,可是那先前发生的种种又该怎么解释呢?他说过骗自己的话又是为何?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正在胡思乱想间,又听到他的声音传来,“后天是明州城的灯火节,我知道你一直想出去逛逛” 冷连柯吓的收回目光,然而,那人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来。 冷连柯摸向她身旁的碧血剑,“你放我离开吧,我想去见娘娘” “娘娘在明州城?” “我不知道,然而总比每天呆在这里什么都不知晓的强” “这里有何不好?” “不好” “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再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冷连柯摇摇头,“不,我就要见娘娘,我很想很想她” 便听那人停顿片刻,冷漠的声音传来,“连柯,我不会让你再见娘娘” 冷连柯听了立即翻身而起,“为什么,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娘娘,西门倾夜,你为什么管着我?” 西门倾夜目光悠悠看过来,他脸上血色全无,然而刹那间却宛如冰霜冷漠,“今后,我会一直管着你,连柯,我说了,我还要杀了她” “你敢!”冷连柯急了,怒道,“西门倾夜,那我也说了,你敢伤娘娘,我就让你千倍万倍还回来” “好” 西门倾夜淡淡回应一句。 冷连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握着碧血剑的手气的发抖,然而,却发现,此时此刻,想要朝着他挥剑相向,是怎样也办不到了。 她翻身又躺下,“那我一定会阻止你的,西门倾夜” 身后没有回应。 冷连柯抱着剑,努力让自己睡过去,何必再多想,他仍旧是敌人,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西门倾夜望着冷连柯背影,连柯,你若是知道你生活的一切遭遇都是娘娘设计好的,会不会心痛?我不会让这个机会落在你身上,从此,有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第三十七章,莲子无心(三) 当眼角一抹温凉的触感传来时,冷连柯从梦香中惊醒,睁眼看去就见轻染宠溺的看着她。 一切恍如梦境,“轻染姐姐?”冷连柯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连柯,是我”轻染温柔的嗓音落下,冷连柯这才清醒,不是梦。 轻染将手中的软帕叠好,亲切的笑望着她,“连柯,姐姐终于见着你了” “轻染姐姐,我……”冷连柯局促道,“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可有人不让我离开这里” “是少主对不对?”轻染笑道,“姐姐方才听门口那位公子一口一个少主,就知道你定当是遇到了厉害的人物,只是令姐姐没想到的是……”轻染目光打量着冷连柯,“连柯,你竟然是女子!” 冷连柯脸一红,“我也不是有意隐瞒,姐姐可会怪我?” 轻染笑着摸向冷连柯的脸,“连柯长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姐姐开心来不及怎会怪你!倒是你,还不快跟姐姐说说,这位少主到底是谁?” “你没见到他吗?”冷连柯越过轻染看向她身后的椅子,那里早已没有西门倾夜的身影,“他还是走了啊!”然而看到地面还未曾干枯的血迹,眼神缩了缩,他伤口还在流血吗? 轻染顺着冷连柯目光望去,看到血迹吓了一跳,“连柯,这不会是……” 冷连柯点点头,“血迹未干,他应当是刚走不久” “连柯,他是谁?”轻染担忧问道,“这个少主不会是什么邪恶之人吧?” “西门倾夜” “具体点” “倾城山庄少庄主”冷连柯说道,眼神暗了几分,她嘴角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姐姐,总之,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们最好躲得他越远越好” 轻染脸上越过几分凝重,她将一件印有云纹镶边的绮罗华服放置冷连柯面前,“连柯,不管如何,他能送你这样珍贵的衣服,应当是极为重视你才是,姐姐想,他即便是邪恶之人也定然不会伤你” “可他坚持要杀娘娘,就是我的敌人”冷连柯冷声道。 轻染听了就知这不是她能管辖的事情,她将衣服往冷连柯面前一放,“那这件衣服你穿还是不穿?” “穿,轻染姐姐,你帮我一下吧,我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冷连柯脸上掠过一抹囧色,轻染笑一声,接过衣服替冷连柯认真换上。 “听说今晚是明州城的灯火节,应当很热闹才是”也应该容易躲过西门倾夜的眼睛逃跑。 轻染笑道,“是啊,姐姐终于能再见一见传闻中的碧血宫宫主碧水长吟了” 冷连柯一顿,“他今晚也会出现?” “恩,明州城呀,就属这一晚最令人难忘了,姐姐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碧水长吟的情景,当时姐姐还只是街头一个小乞丐,当烟花爆竹声响起时,姐姐抬头望去,就看到一条身影从烟花中一跃而过,一身如雪裘衣,宛如天人之姿落定在城墙上,他脸上带着一副银色面具,银银光泽在烟火照耀下煞是好看” “然后,轻染姐姐一不留神,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是不是?”冷连柯打趣道。 “哈,你说的还真对,姐姐是真的被他迷住了”轻染笑着脸上浮起一片红晕,然而她又叹一声,说道,“不过,姐姐就快要成亲了” “什么?”成亲,好快的样子! 轻染笑道,“若姐姐真的成亲了,到时你可一定要来” “嗯,好” 轻染笑着目光又落在冷连柯身上,“连柯,姐姐问你,你可知碧水长吟长什么样子?” “我怎么会知道?”冷连柯说道,蓦然想起,武林大会一战,应当也是传入轻染耳中才是,“姐姐,你是不是也听说了?” 轻染笑道,“姐姐没想到,他会这样帮你,看来,他一定是好人才是” “嗯”冷连柯也笑着点点头应道,“只是他有些令人害怕,他很厉害”厉害到连她都承认打不过他。 “身为碧血宫宫主,能够威慑江湖,怎会没有一点气场在,你害怕也是正常” “姐姐说的是” 两人之间有着说不尽的话,坐在一起,继续聊了开。 最近,听说,明州城来了一位医圣,住在东街一片偏僻的竹林里,竹林之中是一间小竹屋名为柳竹舍,不过短短几天,百里越的名声在明州城传的风生水起。 百里越失踪几年,难道真的是又出现了? 柳竹舍一声声悦耳的琴音传来,婉约中带着强劲的韧性,声声如珠玉坠地,铿锵有声。 西门倾夜一身雪貂裘衣,站立在柳竹舍前,琴音如刀刃飞来,却被他轻松地抵消了去。 他嘴角轻笑,脸上显出几分慵懒,“久仰百里越医圣大名,倾夜特来拜访” 琴音止住,从竹林里走出一个白衣翩跹的人来,看她头上戴着凤钗,竟是一位女子,她抬起头来,目光盈盈看向西门倾夜,“少庄主,白素等你好久了” 白素?连柯口中的白素姐姐。 眸子冷了冷,西门倾夜脸上仍旧挂着慵懒的笑意,“倾夜前来是为了拜访医圣百里越,不知百里越可是住在里面?” 白素娇柔一笑,“真是对不住少庄主,这里并无百里越,这一切假象不过是为了引少庄主出面与白素一见。” 西门倾夜收了笑意转身就走。 白素白绫从手中飞出,缠向西门倾夜手腕,“少庄主,连柯她被你藏在了何处,为何我苦苦找寻几日,都不见她?” 白绫还未缠在西门倾夜手腕,便被击了开,西门倾夜转过身来,眼神平静如水眸子中却是一片冷意,“她与你们再无任何瓜葛” “少庄主莫非是在说笑,娘娘可是辛辛苦苦把她抚养长大,她曾经发过誓,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 “那她从此刻起就不再是娘娘的人,姑娘若还想要找她的麻烦,只有一个下场,死”西门倾夜眼角如寒星闪过,浑身的冷意让白素心惊。 然而白素听了又是一声娇笑,“好,让白素不找连柯的麻烦也可以,那就烦请少庄主里面一坐,续杯茶可好?” 西门倾夜冷然道,“茶就不必请了,姑娘有话就说吧” “少庄主果然是明白人”白素笑着款款走到西门倾夜面前,“白素不曾想,少庄主竟然是如此一位妙人儿,瞧得白素心神恍惚” 西门倾夜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倾夜自知这皮相还是有些看头的” 西门倾夜俊俏的脸近在眼前,淡淡清香扑鼻,白素只觉得心跳加剧,她急急后退一步,看来,他不是她能掌控的,索性移开视线说道,“宗主想必跟少庄主已经谈过,不知如今可是想好了?” “倾夜已经给了答复,绝无改变的可能” “娘娘说,如果你不杀碧水长吟,她就会以连柯为诱饵!”白素盈盈笑道,见西门倾夜神色一顿,她目光带了几分得意,“如果少庄主答应与娘娘合作,白素还会告诉少庄主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与绝情双蛊有关,我相信少庄主定然十分关心。” 果然,西门倾夜眸子微光闪烁,认真的打量过来。 白素以为终于说动,往前走了一步,却猛然间觉得脖子一凉又是一紧,西门倾夜仍旧淡漠的样子看不出表情变化,然而他周身的冷气表明现在的他十分危险。 “咳咳……”白素拼命挣扎,大喊道,“西门倾夜,你杀了我,那个秘密就永远不会知道了” “那就看,在姑娘的眼中是你的命值钱还是你的秘密值钱”西门倾夜平静的语气带着冰冷的杀气。 脖子间的痛楚让白素睁大了双眼,感觉那双手再用力一点就能扭断她的脖子,她立即说道,“好,我说,我说” 脖子上的束缚顿时退去,白素弯着腰拼命地咳嗽,见西门倾夜表情淡淡,她冷笑一声说道,“没想到,少庄主不仅生的倾国倾城,还当真是一个冷酷无情之人,像你这样的人,怎配得到连柯的心” “似乎与姑娘无关” 白素又是一声冷笑,她说道,“十年前,我见过百里越,绝情双蛊正产自她之手,她眉间一粒朱砂,为情所困,瞎了眼睛,后受伤严重,听闻闯入了天阴山,被一位神秘男子救起,从此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西门倾夜听着,眼神终于微微有所动容。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白素问道。 “我知道她在何处”西门倾夜回道,转身离开。 白素愣愣看着西门倾夜身影,他怎会这么快就知晓百里越是何人?见他已走远,白素大喊道,“西门倾夜,你知不知道,不与娘娘合作,你这是放弃了与连柯百年好合的机会” 听着身后白素的大喊,西门倾夜神色淡然,若是因为娘娘的命令才让连柯委屈于自己,那才是伤害了连柯,比连柯伤害他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直到夜晚灯火节开始,冷连柯都没有看到西门倾夜身影。 薛斩重跟在冷连柯和轻染身后,默不作声的护着她们。 冷连柯穿着绮罗华服,清秀柔美,宛如碧玉美人,见她神情恍惚,轻染笑道,“连柯,怎么走神了,是不是有心事?” “没”冷连柯立即摇摇头,她的目光随着人流望向河中。 河流蜿蜒,绕过明州城城池向着远处流去,河流之上,花灯如星辰点缀,萦绕与河流中,宛如地上的银河。 冷连柯笑着拉过轻染的手,“姐姐,好美啊,我想走近点去看看” 轻染轻笑一声,拉着冷连柯往人群中钻了进去。 到了河岸边,冷连柯弯腰捡起一盏花灯看去,上面写着“与君白首不相离,恋儿” 一盏花灯置于冷连柯面前,轻染弯腰蹲向河边说道,“连柯,快,把你的愿望写上去,河神会帮你在今晚实现的” “真的吗?” “恩”轻染说着已经写好,将花灯放到河水中,开心的盯着它随波逐流而去。 冷连柯想了想,在上面写了一段,也照着轻染做的,将花灯放到了河水中。 “但愿此生永不相见,西门倾夜” 然而,冷连柯抬头时,蓦然看到河对岸一抹站在冷风中安静的身影,隔得太远,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仿佛能感觉那双眼落在她身上时的轻柔。 “连柯,怎么了?”见她发愣,轻染叫一声。 冷连柯收回视线,说道,“没有,只是愿望好像落空了” “啊?” 冷连柯拉过轻染说道,“轻染姐姐,我们再换个地方看看吧” 轻染点点头,拉着她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进了人群,冷连柯再回头看去时,那里空无一人,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一样,难不成是她看错了? 当烟花直冲天际,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时,琴音袅袅,如鸣佩环,落入众人耳中。 人群顿时高涨,“听,是宫主碧水长吟的琴音” 第三十八章,莲子无心(四) 当烟花直冲天际,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花朵时,琴音袅袅,如鸣佩环,落入众人耳中。 人群顿时高涨,“听,是宫主碧水长吟的琴音” 城墙之上,和风阵阵,吹起碧水长吟墨发飞扬,他身穿雪白裘衣,怀中一把忘忧琴,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琴弦上,指尖翻飞,琴音声声如珠玉落于盘中,无线余音,不绝于耳。 他身旁站着一位身穿紫色华服的少年,头戴玉冠,就是当日见过一面的四皇子明祁少。 一个冷漠安静,宛如天人遥不可及,一个英姿飒爽高不可攀,两人顿时成为众人的焦点。 冷连柯目光落在碧水长吟身上,眼里极有的显出几分仰慕,“轻染姐姐,你想不想知道银色面具下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轻染完全陶醉在了琴音之中,她眼中痴情一片,望着碧水长吟再也没有移开半分。 “我突然很想知道呢” 冷连柯叹息一声,收回目光,如果不是选在今日逃跑,她定然要不知死活的冲上去,见他一面,让他同轻染姐姐说说话。 城墙上,明祁少放眼看向明州城,灯火流光炫目,五彩斑斓。 “长吟,我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 明祁少笑道,“哈哈,你莫要不出声,你的事情我可听闻了,我记得自十年前那场血腥之战后,你再也不曾涉及江湖恩怨,为何今时又将自己牵连进去?” “你不说,我也猜出几分,是为了那位叫冷连柯的红衣女子?”明祁少顺着碧水长吟目光看去,一眼就瞧出了穿着绮罗华服的冷连柯,她虽然娇小,但在人群中十分耀眼。 “是她!倒是有几分姿色”明祁少打量着冷连柯说道。 碧水长吟静静瞧着人群中的冷连柯,整个人比往日柔和许多,琴音悠扬,仍在继续。 明祁少又道,“若非我再了解你不过,我定然以为在我面前的你是别人冒充的,长吟,你竟会爱上一个人,这简直比老三叛变更令我吃惊,我一直以为你是冷淡薄情无心之人” “有心无心,不过看人而已” “长吟,这话就不对了,难不成你没把我当朋友?” “四殿下可以自行揣测!” “那我选择沉默” “如果沉默能让本宫对四殿下刮目相看的话,四殿下尽管保持沉默” “……”这回明祁少真的是哑口无言了。 灯火漫漫,然而在众人不易察觉的角落,烟火阵阵,兵器相接。 “今晚,是个狩猎的好时机”碧水长吟说道,“四殿下,林尚书余孽今晚过后,再无人幸存,你当放心了” “恩,不过听闻,老三有九宫之人相助,长吟可是查出了?” “飞镖王司徒风” “九宫飞蜀客三首之一?” “由闻护法率领碧血宫三分之一的人过去帮助四殿下,四殿下无需太过担忧” “有你相助,我总是放心的”明祁少说道。 “轻染姐姐!你要去哪里?” 突然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呐喊,细不可闻,然而终究落在了两人耳中,冷连柯身影快速越过人群,朝着远处烟火的方向飞奔而去。 明祁少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身旁的人身影一顿,眼里的冷光闪了闪,忘忧琴往他怀中一置,碧水长吟身影已然跃下城墙,避开众人的视线,快如闪电顺着树林遮掩向着烟火之地冲了过去。 有什么东西咣当落在脚下,明祁少看去,那是碧水长吟的银色面具。 看他那样急,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不好的预感袭向明祁少心头。 大火熊熊燃烧着整个府祗,大门口,躺着两个身影,男的被一剑割喉,早已没了声息,女的胸口中了一剑,安静的躺在男的怀里,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 那女的正是轻染。 当冷连柯追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大火中,西门倾夜一手落在轻染胸前,目光冷冷,而轻染紧闭双眼,两手垂落,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一滴滴滑落。 血滴下来的一瞬间,冷连柯只觉得她的心口有什么东西在失去。 大火映的身后亮如白昼,西门倾夜站在那里,雪白裘衣随着大火窜动仿佛要被吹起,他目光幽幽望过来,隐在眸子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你杀了她!”冷连柯往前边走边说道,不是疑问,是肯定。 不待西门倾夜开口,冷连柯已是拔剑冲了过去。 身侧的树林里,冷风阵阵吹过,几个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其中一人见冷连柯拔剑,手中的银丝一挥,夺命一招朝着冷连柯脖子间缠去。 轻染被放到地上,有人上来抱了下去。 银丝即将落在冷连柯脖子上,她却恍然未觉,西门倾夜身子刹那动了,他飞身而起,抱着她一个飞转,噗嗤,刀剑入肉的声音。 银丝缠绕在西门倾夜手臂,撕拉一声,割裂衣袖,勒入手臂肌肉,顿时,鲜血飞溅在冷连柯冷酷无情的眼角。 两人的身影顿住。 “少主”那人握着银丝一端喊道,声音颤抖,显然,他没想到西门倾夜会这样奋不顾身的为她抵挡。 银丝用了他十成功力,刃如刀锋,他不敢想象那滴着血的衣袖下是怎样一副惨状,他捏着银丝不敢用力,想要立即向前查探,银丝却蓦然从西门倾夜手腕滑落,带着些许血肉。 西门倾夜目光只落在冷连柯身上,他放轻了语气,生怕吓着了她一样,“连柯,给我一次解释的机会” 两人靠的极近,冷连柯冷漠的眼中有泪水划过,她闭了眼再次睁开时已然冰冷一片,“你将轻染姐姐送到我身边,就是为了此刻看我痛不欲生是吗?” “连柯,这是一场意外” “哈哈,哈哈”冷连柯声音凄厉大笑出声,蓦然,她冷斥道,“够了,西门倾夜,够了” 这一切,让她混乱的一切,足够了,到此为止吧! 冷连柯一掌拍在西门倾夜胸前,往后退了几步,而随着她的退后,西门倾夜浑身一颤,闷哼出声,碧血剑从他体内抽了出来,鲜血沿着刀刃滴落地面。 冷连柯冷冷笑着,突然一剑朝着她的手腕滑下,顿时,一道血痕印在她手腕上,她冷声道,“这一剑,还你割血解我身上九宫之毒的恩情”说着,又是一剑划在她手腕,“这一剑,还你当日救出凤千羽之恩” 落在她身上的剑刃如同划在他心口一样,原以为那里鲜血淋淋早已感觉不到疼痛,然而看着剑落在她身上,他只觉得砰一声……胸口,传来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西门倾夜眸子里泛起一抹难以忍受的痛色,胸腔血腥翻涌,他极力压住,只片刻,他望着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冷静淡然。 当第三剑落下时,西门倾夜右手握在了剑刃上,两人身上的血沿着剑刃一滴滴坠落,西门倾夜静静看着冷连柯,“连柯,你没有欠我什么,往日种种,不过我骗你的把戏,你若是恨我,就想办法杀我好了,何必为难自己。” 剑身无情的从他手中抽出,五指顿时鲜血淋漓。 然而他早已不知疼在何处! 冷连柯眼里泛起完全陌生的冷漠,“西门倾夜,今晚起,你我再无任何瓜葛” 让她混乱的感情,此生,她不需要,更不想要。 与他相关的一切,就在今晚一剑斩断吧,今晚,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殷红的雪开始纷纷扬扬落下。 碧血剑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怒气,发出嘤嘤之声,宛如低鸣。 剑光如影随风,朝着西门倾夜挥去。 然而,那人并没有闪躲,一剑落在他肩头,雪白的裘衣被一剑划破,染上了一层血色。 阮临若和定文终于忍不住喊道,“少主,庄主特意吩咐我等前来杀了这个妖女,如今,妖女这般不知死活,伤了少主,少主为何还要跟她继续纠缠?” “少主,庄主是为了你好,请跟我们回去吧”身后的人齐齐喊道。 “退后!” 然而西门倾夜冷漠斥责的声音传来,“谁要是再敢上前,杀无赦!” 这样冷漠无情的少主,让两人止住了上前的步伐。虽然不信少主会杀他们,但还是不敢再逾越半步。 一剑得逞,冷连柯剑刃寒风贯彻,又向着西门倾夜受伤的腹部刺去。 不料,这次,西门倾夜冷然看着她,手指弹在碧血剑上,铿锵一声,巨大的内力冲击而来,冷连柯手指一麻,碧血剑差点脱手飞出。 只这几秒的停顿,西门倾夜已经倾身上前,手掌落在了她胸口。冷连柯想要立即退开,西门倾夜右手抚在她后背,将她往身前一拉,眼见退不开,她反手一击落在他胸口,他浑身一震,然而落在她胸前的手没有移开半分。 接着,冷连柯感觉体内内力在不断的流失,渐渐消失不见。 她惊讶之余,望着他冷漠的神情,闭上了眼,她输了,那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然而,手指微凉,被西门倾夜受伤的右手握在了手心,接着向着他受伤的腹部移去,冷连柯睁开眼来不解的看向他。 他默默盯着她,握着她的手按在碧血剑一剑贯穿的伤口之上,然后狠狠的压下。 冷连柯能够感觉到,鲜血随着她的手心狂涌而出。 西门倾夜眉头只是轻轻蹙了一下,然后冷连柯看到他笑了,笑的勾魂夺魄。 他说道,“连柯,你要记住,这个地方才是我的命门” 说完,他抱起冷连柯,向着街道一角走去。 他的背影太过寂寞萧条,直瞧得阮临若心头一疼,想要掉眼泪,“少主,你这又是何苦,为了她,你连命都不要了吗?” 身后一串串的血迹顺着街道蔓延。西门倾夜紧紧抱着冷连柯,他神色平静,只顾盯在她身上。 冷连柯想要挣扎,却发现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无。 “西门倾夜,你为何不杀我?”冷连柯怒道。 “我从未想过杀你”他的声音静静传来。 “是吗?”冷连柯冷嗤一声。 他笑望着她,“连柯,是你一直想要我死!!”声音里有些凄凉的味道。 “是,我就是想要你死,我此生此世永远不想再看到你,西门倾夜,你听清楚了,我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你,你站在我面前,我就恨不得你全身流血而亡” 话落,西门倾夜身影顿住,接着,她看到了此生她永远不曾见过的恐怖景象。 鲜血自西门倾夜双眼,双耳中流出,顺着脸颊滚落在她的身上,她听到骨骼摩擦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他原本雪白的裘衣上,迅速蔓延出一层层红色,她吃惊的伸手一探,湿湿的,原来都是血。 然而,那红色没有止住,一直在持续蔓延。 她吃惊的望向他,说不了话。 他平静的声音传来,“如你所愿,连柯,只可惜,我不会死”他笑着说道,“连柯,我不会死,没有得到你之前,我怎会轻易去死!” 冷连柯闭了眼,睁开时又是一贯的冷漠,她说道,“西门倾夜,用赤雪神功秘籍换你我从此永不相见,如何?” 冷连柯又见他轻轻的笑了。 “不如何,连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冷连柯以为西门倾夜会这么一直抱着她走下去,走到他流血而亡为止。 直到躺在秦月楼床榻之上时,冷连柯才算恢复点力气,她起身看向身后,西门倾夜站在窗前,身影虚无缥缈,仿佛随时会散去一般。 房间门突然被一脚踢开,薛斩重急急向前,一声“少主”还未喊出声,西门倾夜身影已经向着地面倒去。 薛斩重立即上前抱住,入手的冰凉与满身的血红,让薛斩重心底寒凉一片。 西门倾夜昏了过去。 薛斩重抱起西门倾夜冷冷看向冷连柯道,“冷姑娘,迟早有一天,你会痛的生不如死” 房间的门冷漠的关上,冷连柯躺在床上,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感,想到轻染紧闭的双眼,眼前又划过娘娘躺在地面冰凉的身体,她的眸子冷了又冷。 “西门倾夜,是你逼我的!” 第三十九章,解蛊 西门倾夜又失踪了。 这几天来,冷连柯再没有见到西门倾夜,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的舔着心头的伤口。 离开娘娘的时候,她以为只要做到娘娘吩咐的每一件事情,她就可以在这个明亮的世界生活下去,天高任鸟飞,天广地大,任她随心所欲,自由遨游。 可是,她偏偏遇见了西门倾夜,自遇见他之后,她就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乱了,她应该一剑杀了他的,可她没有,一直与他纠缠在一起,原本冷静的心乱了,直到轻染姐姐被杀害。 或许,原本就不应该接触那么多的人。 她的心中只有娘娘就够了,只要能够与娘娘在这个世界里一起生活下去,她就满足了。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回归原点。 对,应该这样的。 当下定决心与西门倾夜做个了断的时候,她却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唯有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来来回回一直不停的往她房间跑。 那个女人眉间一粒朱砂,整个人罩在长袍下,看不清长相,她的声音带着些微嘶哑,猛然出声,听起来有些恐怖,她目光落在她身上,总是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替她把了脉,端了药让她喝。 无论她问什么,那个女人都默不作声,只是偶尔看过来时,眼里含着诡异的探究。 她为何要喝药?她要见西门倾夜,她无情的将汤药打翻在地。 那个女人看着洒在地面褐色的药汁,好像乐见其成,她甚至笑着说道,“冷姑娘好烈性,这药打翻的好,老妇喜欢。” 说着,哈哈大笑着走了出去。 在第四碗汤药被冷连柯打翻之后,那个女人终于收了笑意,脸上带了愠怒,“姑娘,虽然老妇也恨不得他死,不过,再这样浪费下去,他就真的离死也不远了” 她只顾翻身躺下,不去理会她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再一碗药放到了案桌上,那个女人退了出去,眼里诡异的笑减去几分,露出点点忧郁,“冷姑娘,一物克一物,老妇总算是相信了” 她恨他,却发现心软了。 女人退了出去,房门咯吱关上,四周终于安静下来。 她闭着眼想要睡去,突然一双手落在了她心口。 他终于来了,她发狠的握紧了双手。只要他能来见她,那她就有机会找回内力,杀了他,逃出这里。 落在她心口的手很快退去,他的声音轻柔中含着期盼传来,“连柯,我记得你这里曾经为我而痛过!” “我记得很真,不是假的,对不对?”他问道。 她睁开眼睛,冷漠的看向面前的人,他如墨的眸子星辰般闪亮,正静静瞧着她。 见她睁开眼睛,并没有移开的意思,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盯在她脸上。 原本俊美的容颜惨白毫无血色,额前的发丝因为冷汗紧紧贴在脸颊上,整个人看上去宛如虚脱一般,有些虚无缥缈之感,仿佛脆弱的一碰就碎,他平静的眸子中却泛起笑意,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的虚弱不堪。 然而,他一开口,她就知道他是明白的。 “连柯,看我这个样子,满意吗?” 她冷声道,“满意” 他笑道,“你还是要我死,是吗?” 冷连柯冷冷移开视线,她扭头望向床侧,声音冷若冰霜传来,“对,我想要你死,如果不是我没有内力,只能任你宰割,我现在一定翻身而起,再刺你一剑!” 她痛的咬紧了嘴唇,“西门倾夜,你死不足惜,除非你将轻染姐姐还给我”泪水无声的顺着眼角滑落。 冰凉的手指落在她脸侧,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他宠溺安抚的语气带着无奈的妥协说道,“连柯,一年的时间,一年后,如果你还想要我死,我成全你,现在,起来喝药可好?” “我要离开”冷毅坚决的语气。 “我不会放你离开”更加冷漠坚决的语气。 冷连柯翻身而起,怒目盯着他,“那你就杀了我” 他望着她笑了,“我不喜欢留一具尸体在身边!” 他拿过案桌上的药碗,碗中浓烈的药味扑鼻,“喝了它,你想怎么闹都随你” “我为何要喝药?”冷连柯漠然道。 “可以解你身上的蛊毒”西门倾夜平静说道。 冷连柯接过药碗,冷笑一声,朝着地面摔去,然而西门倾夜早有准备,在她手臂伸出的一瞬间,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他将碗小心翼翼的接过,看她一眼,眸中光华闪耀,“连柯,既然你不肯乖乖喝药,我只能做个令你厌恶的流氓了” 说完,他仰头喝一口药,在冷连柯吃惊中,强硬的扳过她的身子,低头吻了上去。 温软冰凉的触感落在她唇上,冷连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他竟然吻了她。 苦涩的味道带着腥味流入口腔,直到听到一声咕咚声,西门倾夜才松开了她,眼里带着意犹未尽的朦胧笑意。 冷连柯气的浑身颤抖,红了眼,骂道,“西门倾夜,我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他听了,眼神暗了又暗,却笑道,“连柯,我已经栽在你手里了” 所以,诅不诅咒结果都在你一念之间。 “你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冷连柯继续冷笑,“我不会喝,谁知道里面放了什么!” 怀疑的眼神无情的落在他身上,冰凉彻骨,他仍旧笑望着她,“既如此,那只能我动手了” 他再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唇齿相交,这次,冷连柯发狠的咬了上去,更浓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他疼的蹙了眉头,却没有撤去身子。 两人分开的一瞬,冷连柯不停的喘息,他嘴角滴着血,脸上却带了一些潮红,黑暗中看去,竟是有些羞赧,他低低咳嗽一声说道,“我再问一遍,是你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你……”冷连柯接过药蹙眉仰头一口气喝的干净,药碗被她发狠的摔在地面,砰的碎裂,“卑鄙无耻”她骂道。 见她终于喝了药,他松了一口气,眼前开始发昏。 冷连柯发狠的拭过嘴唇,“西门倾夜,你三番四次逼我,总有一天,我也要你尝尝被逼无奈的苦痛。” “好”他应一声,站起身来。 门顺应打开,那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女人等在门外。 西门倾夜走到门口,顿了顿,回头看向她,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笑道,“连柯,你可曾为我痛过?哪怕骗我也好!” 冷连柯双手紧握,她不懂,他为何要这样问?她咬牙看着他,“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也不会有,西门倾夜,你那样骗我,我恨不得你死!” 他听了笑了笑,右手捂向心口,疼的狠狠抓下,“对,你恨我,你恨我”有几分无奈的感觉。 他背影萧索落寞,踏出门外,朝着远处走去。 月光下,他转身的一刹那,她看到,他衣领下,白皙的肌肤上,布满了血丝,触目惊心。 是蛊毒发作了吗? 黑袍女人看向她,“冷姑娘,蛊毒发作,浑身宛如利刃割裂,即便再隐忍的人,都难以忍受!” “像他这样忍到这般田地,都不曾吭声的,老妇见所未见” 这般隐忍又能如何呢,不过死的更快罢了! “那是他活该”冷连柯冷声道,“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活活痛死” 黑袍女人惊讶的看着冷连柯,“冷姑娘当真冷血无情,难不成冷姑娘不知道绝情双蛊的厉害?” “什么意思?这蛊毒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冷连柯问道。 “冷姑娘,若想知道,一会儿跟上来便是” 黑袍女人笑着关上了门,关上门的一刹那,冷连柯在那女人眼中瞧出一丝嗜血的冷光。 “他这是活该!”黑袍女人呢喃道,“当真有意思,宫主,原来你也会有今天!” 房间里,冷连柯捂着心口,想着黑袍女人的话,她低声道,“绝情双蛊,为何要叫绝情双蛊?她到底什么意思?” 想了想,冷连柯推开门追了出去。 月光下,山石旁,西门倾夜衣衫半敞松在两侧,锁骨至腹部肌肤白皙如玉映在月光中,腰身流线般微微弯着,腹部的肌肉清晰可见,左侧白色带血的绷带更是添了几分妖冶的性感。 黑袍女人身上的黑色长袍掉落地上,她长发如瀑布垂向地面,眉间朱砂红的宛如滴血,朱唇娇艳欲滴,轻轻笑着,整个人低低附在西门倾夜胸前。 远远看去,就像两人抱在一起一般。 冷连柯站在远处愣愣看着面前的一幕。 心中越发的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冷笑一声,转身走开。 在她面前装作情深,却转身又跟另一个女人抱在一起,想到方才的吻,冷连柯狠狠的咬过嘴唇。 不再犹豫,下定了决心般,轻染姐姐,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百里越附在西门倾夜胸前,她五指白如玉,手心却是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抵在西门倾夜心口。 鲜血顺着腰侧蜿蜒流下。 靠近一点才发现,西门倾夜肌肤下都是血丝,由于冷连柯的靠近,仿佛游走的针线,迅速向着两侧肌肤延伸而去,心口传来砰砰的响动。 西门倾夜疼的浑身轻颤,冷冷看着她,“是你唆使她过来的?” 百里越邪笑道,“宫主,老妇只不过想要看一下宫主爱她到底有多深?” 西门倾夜淡淡闭了眼,“取吧” “老妇发现,宫主经脉受损严重,若不闭关好好休养……这一刀子下去,老妇担心宫主怕是……” “不正是你乐意看到的情景?” “宫主可是答应了老妇的条件,若宫主命没了,老妇岂不是做了亏本的买卖?” “你尽管放心,本宫从不食言” 百里越笑道,“宫主,可要坚持住”说罢,匕首往里面推去。 西门倾夜颤了颤,鲜血顺着嘴角滴落,他睁开眼看去,就见冷连柯转身,没有停留,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他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块,连柯,我疼,他心里这般呐喊,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却听不到。 眼前黑了黑,终于抵挡不住黑暗的袭来,西门倾夜沿着山石向着地面滑去。 鲜血不停的从他口中涌出,他蜷了身体,手抵上心口。 百里越漠然看着地上垂死挣扎的西门倾夜,她闭了闭眼,半晌,弯腰蹲下将他抱在了怀里。 “若不是为了碧血宫,老妇才不会救你!” 第四十章,莲花印 秦月楼地底,冰冷彻骨的寒凉,层层寒气翻腾铺卷于整个地道,地道四周都是冰壁,宛如冰封的世界。 走过冰道,内室里,寒气滚滚向着一具冰床袭卷而去。 冰床上,坐着一个人,身上披着黑色绒毛大氅,正在运功疗伤。 他肌肤白如雪,晶莹剔透般好看,仿佛有勾魂夺魄的魅力。 如此冰冷的温度,却有一滴汗水流过他好看的眉眼顺着脸颊缓缓滚落。 百里越轻轻走了进来,看向床上的人。 冷连柯喝了十几天的血,他也就放了十几天的血。为了那个对他没有一丝留恋的人,他竟甘愿不求回报的默默付出。 想到她第一次见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眼神无情冷漠的令人害怕,他手中的剑滴着鲜红的血,而剑下是碧水长天的尸体。 为了权势,为了活命,他不择手段的杀害了那么多人,如今,为了得到冷连柯,他对自己也是不择手段。 哼,这世间怎会有这样残忍的人,对敌人残忍,对自己同样残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知道他正在关键时刻,她特意选了这个时间过来,她淡淡说道,“宫主,冷姑娘逃走了” 床上的人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半晌,漆黑如墨的眼睛睁了开来,那里冷漠幽黑,没有一丝温度,却也只是一瞬,快的让人看不清,流光闪动,静静看向她。 她看到血顺着他眼角流出,他脸色瞬间惨白一片,抿着嘴忍了片刻,却开口问道,“秦月楼,只有你能放走她”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感情变化。 百里越却觉得浑身骤冷,她防备后退一步笑道,“宫主说的对,是老妇放走的她,她是老妇的外侄孙女” 看到他明显的一震,杀气遁去,她放了心,又走上前去,“老妇医圣称呼可不是空穴来风,替冷姑娘解蛊毒这几日,老妇逐渐发现,她体内有我玄天一门玄家血脉,按冷姑娘年龄推算,她母亲应该是当年号称绝世第一美女的玄绯衣” “玄天一门陨落,玄绯衣早已惨死”百里越叹道,“当年,正是江湖三侠客灭了玄天一门,其中一人好像正是倾城山庄庄主西门醉玉” 她话落,便听到一口血喷在冰面的声音。 这声音让她听的心中畅快,身后冷冷声音传来,“她去了何处?” 百里越笑道,“冷姑娘说了,她在明州城以北的那片荒山野岭等着你” 身侧风影一瞬而过,西门倾夜已站在走道口,“你该回碧血宫了” 原来,百里越隐姓埋名自称蛊娘一直被碧水长吟关押在碧血宫禁地。 百里越道,“宫主放心,老妇自然不敢违抗宫主命令,只是,老妇担心,宫主方才似乎又损了经脉,再不好好治疗,到时怕是连老妇也无力回天” 然而,那人目光一片坚定,已然朝着外面走去。 百里越诡异的笑道,“哈哈,宫主,你害的碧水长天惨死,终于报应来了,冷姑娘就是你的报应,哈哈……” 明州城以北。 冷连柯穿着一身红色罗裙,秀发轻柔的挽在脑后,她静静的坐在山崖边,目光清澈望向山崖下荒凉的黄土。 “连柯”身后传来小心翼翼的温柔叫声。 冷连柯回头看去,就见西门倾夜身披一件黑色绒毛大氅,静静朝着她走来。 她脸上带了洋溢的笑意,她叫道,“倾夜!” 一声倾夜,让那人身影晃了晃,猛然伸手捂向他的胸口,几声低低的咳嗽传来,有血红溅落在地面。 冷连柯便又转头看向崖下,“叫你一声倾夜,有必要这般大惊小怪吗?” 心脏处剧烈的跳动,让体内原本的剧痛蓦然扩大几倍,浑身肌肤宛如行走在刀尖上一般,动一动,就是一道血痕。 他压下即将翻涌而出的血腥,走到她身旁站定,“连柯,我一直期待你能这样喊我,我很开心” 冷连柯便又轻轻一笑,眼角露出些许妩媚,她拉过西门倾夜手腕,五指相扣,“倾夜,那一会儿还有更令你开心的呢” 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他努力让自己忽视掉她异常的举动,然而,手心传来的滑嫩触感,让他扭头看向她,就见她用从未有过的温情脉脉盯着他。 她拉着他弯腰坐到了她的旁边。 冷连柯立刻撞进他怀里,撞的他胸口疼,只听她柔柔一笑,双手攀附上他颈间喊道,“倾夜,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轻柔略带朦胧的甜蜜笑意,让他神情恍惚,他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这般动听吸引人。 她一声声笑意,仿佛带着魔力,穿透他胸前肌肤传入他心脏,她轻柔的笑意宛如刀刃游走一刀刀划得心口血肉模糊,疼,他却觉得幸福。 “爱”他几乎不能自已的紧紧抱住了她,“连柯,爱,我爱你” “那么……”便见她双手落在他胸口,轻轻的按了下去,她小心翼翼问道,“倾夜,你能爱我多久?让我如何相信你爱我?” 他目光里面是熊熊燃烧的浓浓爱意,他静静盯着她笑了,“连柯,我将永生永世许给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爱你” 冷连柯听了眼神迷离看着他,她眼里的温情不假,让他激动。 他看到她浅浅一笑,然后她突然抬头,身子前倾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冰凉柔软的触感,仿佛蜜饯,甜入心扉,让他失去了理智。 感觉到她的后撤,他手掌顺着她柔顺的发间向上,牢牢的揽住了她的后脑。 山崖边,两人不知死活的纠缠在一起。 冷连柯的手指灵活的解开他胸前衣领,向里面探去。 手指到处游走,最后向下,停在了他受伤的腹部,冰冷的指尖感受到纱布的遮挡,顿了顿。 他一手拦着她的后脑,一手也去解她的衣服。却觉得腹部伤口蓦然一阵疼痛。 他忍了忍,睁开眼来看向她,却发现她也定定望着他。 她脸上染了红晕,格外诱人,他不去理会腹部更进一步的疼痛,低头又吻了上去。 突然,有什么顺着冷连柯舌尖滑入他口中。 顺着咽喉入腹,一路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他立即停了下来,只来得及扭头,便是张口喷出一口血。 然而,火辣的刺痛根本没有减少,反而加剧,鲜血不停朝着胸口涌来,他松开了她的身子,弯腰,想要拼命压下涌出的鲜血,却发现根本办不到。 大口大口的血不断的喷了出来。 冷连柯轻笑道,“倾夜,你看,我也能喂你东西” 他的心蓦地冷了下来。 神志渐渐恢复,他冷静下来,看向她,一手点向他的胸膛,止了咳血。 她一只手仍旧停留在他腹部,纱布被她撕裂,而一只簪子冷冷顶在那里。 他从未失去理智过,因为她,现在这般狼狈落入她眼中 他苦笑一声,“连柯,是百里越教你这样做的是吗?” 冷连柯握着簪子的手狠了狠,往里面再次深入,他闷哼一声,却并没有阻止。 “把我的内力还给我”冷连柯冷冷道。 感觉心被揉碎,一次,两次,仿似还不够。心中的悲凉阵阵袭来。 冷汗顺着他发间滴落,他只顾盯着她,收起早已被重创的心笑道,“连柯,再叫我一声倾夜,我就将内力还给你“ 簪子扭动了几下,冷连柯冷声道,“你现在在我手里,凭什么要我听你的” 他疼的低头,整个人差点失去力气跌倒,即便再隐忍,隐隐的痛呼还是叫出声。 他咬牙再次忍了忍,看向她,“连柯,此生我从未奢求过什么,你,是我唯一所求” 冷连柯怒道,“我不想听你的废话,把内力还给我” 他已然没什么力气,他轻笑一声道,“你扶我一把,我替你解封” 冷连柯迟疑看他一眼,最后,还是伸过手来,将他扶起。 他好想将她抱入怀中,目光落在她嘴唇,那里还有着方才激动过后的红痕,冷连柯察觉到,手中的簪子再次深入,几乎全数没入。 浑身的经脉宛如要断裂一般,随着簪子的深入,传来阵阵抽痛,他疼的眼睛泛起血色,他不敢再让她看到,低垂了目光,手伸出,落在她胸前。 当内力沿着他手指向冷连柯体内流去时,他便觉胃里猛然一阵抽痛,向心脏迅速蔓延而来,疼的他整个身体发麻。 当终于结束,他已然虚脱,整个人连坐都难以坐稳。 然而,在冷连柯恢复内力的下一秒,他便看到冷连柯眸中冷笑一闪而过,接着,她推着他的身体从崖边纵身跳了下去。 空中冷风呼啸,他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冷连柯衣袖中飞出。 冷连柯冷笑道,“莲花印” 一滴血从冷连柯指尖飞出,落入莲花印中,然后她闭上了眼。 若黑袍女人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莲花印真的开启,那么,西门倾夜,你将死在这里。 第四十一章,转变 “冷姑娘,莲花印是玄家血脉历代相传的圣物,唯有玄家女人身上的血才能开启,你别看它状似一朵小小的莲花,一旦开启,就是这世上最狠毒的武器,当年,若不是因为它,老妇就不会被心爱的男人毒瞎了双眼” “我又如何相信你?你到底是谁?” “玄天一门圣女玄雪,脱离玄天一门改名百里越,游走江湖,行医救人,只是为了洗去玄天一门犯下的满门血腥” “若老妇猜的不错,冷姑娘亦是玄家血脉中人,你的血定然能开启莲花印” “冷姑娘何不在痛恨的人身上试一试呢?” “你好像意有所指?” “哈哈,冤有头债有主,一报还一报,杀了人自然是要偿还的,老妇这里有一计,说与冷姑娘听,定然能解冷姑娘心中困惑” 黑袍女人的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冷连柯推着西门倾夜纵身跃下山崖。 西门倾夜面色白的几近透明,他紧紧搂向她腰间,提气,试图一跃而上,便觉腹部肠胃顿时搅作一团,血气翻涌,被他阻在胸前,眼前愣是疼的黑了黑。 落在地面的一瞬间,冷连柯内力过处,缓了下坠的冲力,两人跌倒于黄土之中。 尘土飞扬,冷连柯眼睛眨了眨,手压在西门倾夜胸膛,抬起身子调皮的一笑,“西门倾夜,痛吗?” 西门倾夜眸色沉重,眼前迷蒙看不真切,听到她笑,也跟着笑道,“痛,连柯” 他抿着唇似乎在极力隐忍,冷连柯呵呵轻笑出声,“我喂你的是断肠丹,你求我,我就把解药给你” 他费力的伸出手来,抚向她眼角,他轻轻笑道,“要是你能天天这样对我笑,受这点痛也是值得了” 她手指落在他唇上,带着几分魅惑的笑意,“真的,为了我什么痛你都愿意忍受?” 薄薄的唇感受到冰凉的指尖划过,带着几分刺痛,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看清了她笑意里的冰冷,他心底寒凉几分,却是笑道,“连柯,你这是故意勾引我吗?” 冷连柯眨眼道,“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话” “连柯,只要是你给的,我都接受,哪怕是休无止境的折磨!”他眼睛情深坚定说道。 心头随着他的话猛然砰砰跳了起来。 她抽回手,撑起身子看向他,他静静躺在地上,人畜无害,仿佛任凭她处置。 “如果我不给你断肠丹的解药,你也不怨我?”她愣愣问道。 “我不曾怨过你,哪怕你方才想着杀我”他笑望着她,轻轻说道。 将他从崖上推下,她就下定了决心让这一抔黄土成为他今日葬身之地。然而,落下时,她竟然不受控制的缓了冲力。 她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掩去,淡淡看向他,“西门倾夜,你难道不想活了吗?这断肠丹可不是一般毒药能比,你想活生生痛死吗?” 却没想到,他目光柔柔看着她,轻轻笑了,“连柯,比起蛊毒的痛,还好” 她听了,一愣,看向他的胸前,红色丝线在肌肤下灵活游走仿佛要穿透血管,她看着她,不敢置信的问道,“你的蛊毒没有解?” 他偏过头蹙着眉低低咳嗽没有吭声,她却已经明白。 “为什么不解?”她不明白问道。 “连柯,唯有疼痛能提醒我,你就在我身边,还没有离开!”他低哑着嗓音说道,腹部开始传来阵阵绞痛,让他再次抿了唇。 她不相信他是怕她离开,才不想解了蛊毒。 她目光看向他,冰凉的手指摸向他的胸膛,沿着红色丝线,慢慢向着心脏处摸去,随着她手指的靠近,丝线宛如活了一般,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而心口,传来砰砰的响动,仿佛要破腔而出。 什么是绝情双蛊,她瞬间就明白了。 她手指不可抑制的抖了抖,望向他,眼神里的冰冷碎了,“西门倾夜,你……你果然,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她缓缓开口。 他轻叹一声,苍白泛着青色的手抬起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连柯,你总是不信我”腹部疼痛让他顿了顿,他蹙眉无奈一笑,“我说的真话,你一句不听,我说的假话,你信的真切,连柯,你就是我的劫” “那为什么现在不骗我了?”她试图找出他眼里的破绽。 “你的蛊毒解了,它再也奈何不了你” 他眼神静静,让她分辨不出真假,然而心里的决堤已然彻底崩溃,一股热流朝着她胸口袭来,压的胸口闷闷的疼,随着疼痛,眼泪也仿佛要从眼眶涌了出来。 见她转过视线,他握着她冰凉的手指紧了紧,他叫道,“连柯,我知道你还是不愿相信我,但我愿意等,等你相信我的一天” 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仿佛带着安慰心神的魔力。 她转过视线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这种伤心到掉眼泪的感觉是什么感情,她不知道这种从心底涌出的愧疚不安是为何,她不知道……她已经彻底沦陷了。 莲花印蓦然发出声声响动,打破了两人的沉静。 莲花印启动,不再是原先莲花的样子,它状似一柄短小的匕首,而把柄上有着几个莲花状的小按钮。 冷连柯看着它,眼前刀光剑影,血雨腥风闪过脑海,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看来,她就是玄天一门的人,黑袍女人没有骗她。 那么,他与她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而她,更不应该有这种让人脆弱的感情,她不是下定决心,她与他之间早已够了,结束了吗? 何况,轻染姐姐已经被他害死,她为何还要这么轻易信了他的鬼话? “不会” 将心底的情感压下,冷连柯冷了眸子冷漠开口,“西门倾夜,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今日你就要死在这里了” 她冷冷将手从他手心抽了出来,她握着莲花印冷笑一声,“西门倾夜,你就算真的喜欢我又能如何,一直以来,你我之间只是仇人关系,今后更是如此,我恨你,恨不得你死,你我之中,只能活一个” 即便早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心口还是被深深的刺痛。 这样的痛看不出伤口,却永远愈合不了,鲜血淋漓,流血不止。 光亮映入眼帘,匕首朝着他胸前刺去。 他无力躲开,只能任凭匕首刺来。 “连柯,为何不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给我一个机会?”他只来得及开口,便觉冰冷刺痛落在胸前,这半天来努力凝聚的力量仿佛随着冰冷灌入,开始如风消失散去。 他眼前黑了黑,无力的低垂了手。 匕首落在他胸膛,深入几分,最后却停了下来,几滴眼泪突然嘀嗒打在他胸前,带着灼热的温度。 冷连柯压抑的抽噎声传入他耳中,让他涣散的神志清醒一些。 “你放过我,好吗,倾夜?”就听她哭着说道。 “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我求求你” 随着哭声,胸前又是一痛,莲花印被拔了出来,鲜血顿时顺着伤口涌了出来。 “我不杀你,但也从此不再见你,我会躲得远远地”冷连柯擦了一把眼泪,看向地面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挣扎的西门倾夜,“现在,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但是,你如果还是要杀了娘娘,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冷连柯起身离开。 身后一紧,衣袖被人拉住,冷连柯心头跟着一跳,他为何还要这般坚持?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就见西门倾夜右手吃力的捏着她的衣袖一角,他目光涣散空洞,躺在血泊中仿佛一个濒临死亡垂死挣扎之人。 即便如此狼狈,他却还是轻轻笑了,吃力的开口,“咳咳,连柯,你休想逃了,只要……我活着,我是……永远不会放开你的” “你这是逼我杀了你” “咳咳,我是……是在逼你面对自己的心” “呵,你也太自恋了,我说了,我不喜欢你” “那,你……为何哭的……那么伤心?” 感觉眼角仍有泪水落下,她使劲抹去,冷冷道,“我不跟你废话,我走了,后会无期” “如果,我今日死在这里,你会为我伤心吗?” 转身的一刹那,便听身后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隐隐期盼。 她以前定会以为他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现在,感觉到他语气中的凄凉,她却觉得难受。 不会,永远不会!冷连柯心里呐喊道,迅速朝着山崖上跃去。 西门倾夜努力凝聚视线,想要再看她一眼,却蓦然看到一抹刺眼的光亮闪过,他只觉得心头一紧,就看到那原本跳向山崖上的人,身影突然顿住,接着直直朝着崖下坠下。 “连柯”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他紧张的叫一声,咬牙想要试图翻身而起,然而即便用了浑身所有力气,却连稍微抬起手臂都已办不到。 他不顾腹部疼痛,立刻努力凝聚真气向着胸膛冲去。 脚步声传来,有几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接住了冷连柯下坠的身影,他终于安下心来,便觉真气突然在胸膛乱窜,被压抑在胸腔的血骤然涌出,他扭头,呕出一口鲜血。 他心中一叹,看来,这个身体真的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 “西门倾夜,你可要坚持住,你若死了,这位姑娘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蒙着黑纱,声音粗哑,打量的看着他,目光中有几分轻蔑。 莲花印被那人握在手中,“不过,我看你这模样,应该真的活不久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们是什么人?放了她!”西门倾夜虚弱的躺在地上,声音虽然软弱无力,其中的冰冷却叫那人颤了颤。 “你莫要管我们是什么人,若想救这位姑娘,祁连山生死殿见” “好,我会去生死殿,你们莫要伤了她”西门倾夜闭了眼轻轻说道。 那人背对着他,又冷声说,“一天之内” 说完,对着等在旁边的几个黑衣人喊道,“走” 蹭蹭风声而过,黑衣人的声音顿时消失不见。 西门倾夜躺在地上闭着眼睛,而冷汗顺着他额头滚滚落下。 第四十二章,生死殿(一) 天空乌云翻卷,电闪雷鸣中,大雨滂沱砸向地面。 天地苍茫,顿时暗沉沉一片。 山崖下,西门倾夜盘坐于地,闭着眼,运起内功疗伤,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雨水顺着他发丝流下,浑身湿透,彻骨寒凉,他却宛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唯有紧蹙的眉头和嘴角不停滴落的鲜血显示着他还活着,且正在承受难以忍受的折磨。 明知道一旦用了内力只会让断肠丹的毒性加剧,他还是不顾一切的运起内功向着浑身经脉运转。 即便代价是惨痛的,只要他能站起来,在所不惜。 肠胃剧痛,仿佛一根根绞在腹部,绷紧,拉扯,断裂,他疼的蓦然弯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然而忍了忍,捋了一缕发丝咬在口中,再次闭眼运起内功。 俊美的脸上,雨水和着冷汗一滴滴滑过脸颊坠落。 他胸前,被莲花印刺过的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仍旧血流如注。 突然,一人速度迅如风,穿透雨幕,掌势雷霆般朝着西门倾夜当头袭去。 一旦停下,功亏一篑。 西门倾夜只能任掌风袭来。 眼看手掌击在西门倾夜头顶,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却蓦然收手。 看他白花花的胡子在大雨中湿漉漉黏在一块,好不搞笑,原来又是无名老朽。 无名老朽目光沉沉盯着西门倾夜,看他无视自己的性命将自己推向痛苦的深渊,心中发酸,感叹一声说道,“小子,江湖武林各大门派受到突然袭击,左江影失踪,江左盟内乱,这个武林需要你,你何必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弃自己性命于不顾?” 西门倾夜无动于衷。 “老朽实话说了,你与这丫头继续纠缠也是有缘无份,相反,你势必会赔上性命,即便如此,你还要执迷不悟?” 西门倾夜忍痛请淡淡开口,“倾夜不信命,哪怕真的要赔上性命,倾夜也要将她牢牢抓在手心,不离不弃” 无名老朽目光落在他胸前,“莲花印是练武之人的噩梦,她能用在你身上,想必对你毫无感情,你为何还要……” “她是倾夜认定的人,一辈子!” 坚定地语气冲击在无名老朽心口,他眸中光亮闪动,看来,他果然没有选错人。 看他再这样枉顾性命胡闹下去,势必会送了性命,无名老朽走到西门倾夜身后,手掌内力窜动,猛然拍在西门倾夜后背,浑厚清纯的内力朝着西门倾夜体内涌去。 顺着他浑身经脉,缓缓游走,游走过处,疼痛仿佛被轻轻安抚,顿时减去不少。 半晌,无名老朽收了内力,眼里掠过惊讶。 五脏俱损,经脉受挫,心脉也只是靠着一缕真气吊着。 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你的命门……受过伤?” 无名老朽吃惊问道,右手快速按在西门倾夜脉搏,查探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他腹部惨不忍睹的伤口上。 隔着衣服,仍旧能看到那里伤口血肉翻卷,似乎被再次撕裂,狰狞可怖,更可恶的是,有一支簪子深深没入伤口,鲜血顺着簪子末端流出,又沿着他腹部曲线流下,染湿了腰间的衣裳。 西门倾夜眼疾手快掩去腹部伤口,他忍过一阵咳嗽,站起身子,“多谢前辈,倾夜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老朽还有一问”无名老朽喊道,“那丫头身上的绝情双蛊蛊毒已解,你身上的为何……?” “我舍不得她痛”就听他停顿片刻轻轻说道。 大雨中,西门倾夜背影寂寞萧条,却又透着一抹难言的坚定深情。 痴儿,痴儿! 无名老朽心里叹息,他从未见过这般痴心之人,心爱的女人伤他恨他,他却舍不得她一点疼痛。 突然有些心下不忍,这个孩子已经千疮百孔,他的计划还要不要继续? “小子,你可一定要活下去,莫要只顾傻傻付出”他将眼里的怜惜掩去,目光暗沉,消失在雨幕中。 小子,但愿,今后,你与那丫头之间仍有温存可回忆。 祁连山,生死殿。 暗黑昏沉的殿堂,唯有几缕烛光隐隐闪烁,殿堂四周墙壁俱是鹅卵石堆砌而成,上面印着各色狰狞可怖的图案,为殿堂更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殿堂辉煌宏大,层层阶梯旋转叠嶂,更有冷暗阴风从四面墙壁宽大洞口灌入,阴森森的,吹在人身上,毛骨悚然。 好像一座高贵华丽的坟墓。 冷连柯握着碧血剑,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在阶梯上,碧血剑上鲜血沿着刀刃一滴滴坠落。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再次进入生死殿,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头的害怕。小时候的记忆,一幕幕闯入她眼帘,心有余悸,吓的她一抖。 原本以为,有了娘娘,她再也不会踏入这里。 那个伤了她的黑衣人,那双眼睛……冷连柯摇了摇头,或许是她看错了。 走到一处阴暗洞口,冷连柯想了想,走了进去。 洞口蜿蜒延伸,端口,竟也是跟方才殿堂差不多的大殿。 传来野兽的咆哮声,压下心中的惊慌,冷连柯握剑谨慎的观察四周。 一抹黑色身影突然跨过几个阶梯断口,朝着她面前直跃而来,绿幽幽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碧血剑刀刃一晃而过,直刺黑影,鲜血飞溅,黑影尖叫一声,浑然朝着地面坠落,重重摔在地上,呜咽一声,没了声息。 黑豹,曾经的她因为食物,差点死在它的獠牙下,如今,冷连柯冷冷看着倒地的黑影,她已不再是原来的冷连柯。 有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的声音,仍旧如此的熟悉,她知道那是剑刃上的血坠落在石头上的声音。 这里有杀手。 冷连柯不敢再动分毫,她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空气流动上。 蓦然,右侧划破空气的声音传来,冷连柯立即偏头,一个黑影迅速飞过,一截短小的匕首闪着银色光泽,划过她脸侧,一缕发丝被斩断,缓缓飘向空中,黑影消失于黑暗。 冷连柯知道,杀手不止一个,所以她仍旧没有动,细细聆听。 身后破空声传来,冷连柯立刻弯腰,剑刃从面前划过,噗嗤刺入一人颈间,不作停顿,剑身抽回,又从右侧腰间划过,直刺右侧地面,又是正中一人颈间,鲜血喷涌。 顿时,解决两人。 然而,又见一人直向她胸前冲来,冷连柯一招剑式横扫,直中那人腰间,蓦然觉得后背发凉,冷连柯立即转身,便见银刀朝着她颈间划来,脚下后撤,弯腰闪躲,刀子未落在脖子上,却被那人一脚踹在腹部,巨大冲力带着冷连柯后退,一脚踩空,骤然朝着地面坠下。 身子坠下的同时,冷连柯看到那人飞身而起,刀子再次朝着她心口袭来,冷连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股寒风湿气扑面而来,一滴冰凉水汽打在她的脸上。 她听到一身尖叫,吃惊睁眼,就见向她袭来的那人身子一歪,后背鲜血飞溅,整个人砰的一声朝着身后墙壁撞去。 她胸前一凉,就被人从身后袭来,揽了她的腰肢,抱稳,再次跃上楼梯。 两人站稳,那人紧紧抱着她,不愿松开,有几分无赖的感觉。 冷连柯心底涌出说不出的情感,她只觉得眼前泪光盈盈。 她努力举起手中的剑,转身,对准了他的胸膛,冷声道,“西门倾夜,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浑身湿透,水珠从他发间滴滴坠落,整个身体罩在黑色绒毛大氅下,显得单薄瘦削,他面色白的透明,唇色更是惨白毫无血色。完全一个伤重之人的姿态。 她还记得她离开前,他连抬手的力气都看起来吃力,何况他还中了断肠丹又被她刺了一刀。 他竟然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出现在生死殿,他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 越想下去便觉手中的剑沉重几分,她努力忽视掉对他的关心,冷冷看着他,剑往前几分,直到抵在他胸前。 西门倾夜只顾盯着她,轻轻一笑,“连柯,想杀我,等离开这里再说吧!” “我一个人……”可以离开。 话还未完全说完,手指一麻,碧血剑脱手,西门倾夜手掌一拍,剑身入鞘,他立即弯腰将她抱起牢牢困在怀中,“连柯,这里不安全,你若是生我气,等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她还想说什么,西门倾夜已然走到楼梯断口,朝着远处的洞口望了望,接着,飞身一跃,朝着洞口越去。 冰凉的水滴打在她眉间,看他在起跳的一瞬间,立即抿了唇,蹙了眉,将一声压抑的闷哼硬生生忍住,她恍然记起,他不能用内力,断肠丹的毒性会让他疼的生不如死。 她挣扎一下,立即喊道,“西门倾夜,你不想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能用武功?” “连柯,还好,我能忍”就听他平静说道。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忍受的住撕裂肠胃的疼痛? 明明疼的浑身颤抖,却还这般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她试图挣扎,却蓦然看到一缕血丝从他嘴角流出,那抹红刺的她眼睛生疼,原来他已经忍到她无法想象的程度,她不敢再动弹怕再一次伤了他。 刀光闪过,随着几个黑影,迅速向着两人靠近。 西门倾夜手腕银丝飞出,几人还未近身,脖子上顿时血流如注,身体一歪,纷纷倒了下去。 银丝收回,扑棱几声,竟是又缠向远处房柱,接着,两人身影随着银丝滑动,朝着另一处大殿洞口飞去。 这样的速度,果然要比她一个人快很多。 不过片刻,眼前一亮,伴随着雨声,两人站在了大殿出口。 大雨倾盆,仍旧在下。 西门倾夜终于将她放下,身体一顿,眼前一黑,差点倒地。 冷连柯立即伸手扶在他肩侧,“你坚持一下,我给你解药”冷连柯急急说道。 “好”他应一声,靠向身侧墙壁,支撑了身体。脸上疼的冷汗如雨。 取出解药,立即递到西门倾夜嘴边,“快,吃了它” 西门倾夜伸手接过,一口吞下,腹部绞痛缓了缓,然后,他目光柔柔与她对视,“连柯,这是你第一次想要救我” 他话落,冷连柯身体一顿,脸上的关心遁去,她转身,看向外面,不再吭声。 他收回目光,也抬头看向外面,半晌,苍白的唇轻轻开启,“对不起”他说道。 “你不爱听的话,我以后不会再讲” 他已经将姿态放到了最低最低。 冷连柯握紧了拳头才没让自己转身看向他,她不明白,为何现在,他每一句话,都能让她心中泛起酸疼?她到底是怎么了? “走吧,趁抓你的人不在” 冷连柯点点头,跨出殿堂。 黑色绒毛大氅突然当头罩下,将她紧紧裹住,雨势被完全阻挡在了外面。 冷连柯讶然看去,眼前的景象让她视线黑了黑。 西门倾夜里衣本是白色,现在几乎被鲜血染的通红,尤其是他胸前,随着雨水打在上面,仍有血红继续蔓延。 心痛袭上心头。 见冷连柯异样,西门倾夜终于意识到衣服异状,他淡淡一笑,有些尴尬的样子,“连柯,不要看,没事” 他的声音轻柔,安慰着她。 冷连柯顿时觉得有什么哽在咽喉,她立即转身,捂着胸口急急走开,为何,会这么难受?难受到仿佛要晕死过去! 走了几步,却听到一声儒雅的淡淡声音传来,带着冰冷的温度,“西门倾夜,要想带着冷丫头活着离开这里,自挑手筋脚筋” 四周轰然一声响动,地面炸裂,几十根柱子缓缓升起,将两人团团围在中央。 几十个人影飞身站定在柱子上,各个手握带勾皮鞭,冷冷看着两人。 西门倾夜立即将冷连柯往后一拉护在怀里,然后,目光沉沉看向对面。 宗主,石玉涯站在那里,正静静微笑,看着他。 第四十三章,生死殿(二) 生死殿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几十根柱子之上,黑衣人迎风伫立,目光森森,冷漠无情。 其中一人,眼中寒芒闪烁,冷鞭呼啸,风声而过,朝着西门倾夜后背挥去。 西门倾夜一手揽在冷连柯腰间,银丝手腕飞出,身姿矫健,从地面一跃而起,银丝如网,霎时缠向呼啸而来的冷鞭,蜿蜒直上,黑衣人眸中冷光碎裂,冷鞭顿时松手却已然来不及,噗嗤声中,他一只胳膊自肩膀断裂血流如注飞向空中。 西门倾夜一脚将那人踢下柱子,他抱着冷连柯稳稳站定,墨发飞扬,眸中寒冷如冰,银丝利刃如霜飞动,又朝着其他黑衣人缠去。 “冷丫头,还不快动手” 突然听得石玉涯温和声音提醒。 冷连柯心中蓦然收紧,整个人回过神来,手掌内力凝聚,拍向西门倾夜胸膛,推着他身体坠下石柱,朝着地面摔去。 那一掌正好落在冷连柯莲花印刺伤的部位,骤然钝痛袭来,一口血忍不住喷出,疼的他闷哼出声,然而揽在她腰间的手收紧,落下的时候,一个翻转,站稳,将冷连柯再次抱入怀里。 耳旁风声呼啸而过。 冷连柯只觉眼前一道黑影一闪,接着啪一声,西门倾夜身姿一晃,抱着她跌倒于地,冷鞭抬起,一道血花在西门倾夜后背绽开,随着雨滴落在冷连柯脸上。 几滴水珠沿着他脸颊滚落,他眸中痛色尽显。 冷连柯眼里泪光闪烁,不敢看他眼神,“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了他们,他们都是宗主叔叔的人” 她差点忘了,他是她的仇人,而这些人,相对来说,是她的亲人。 西门倾夜眼里没有半点怨恨,抬手轻柔的拭去落在她脸上的鲜血,将浑身疼痛尽数忍下,他知道,在她心里,这些人都比他重要,他明白她。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看向她,只要她相安无事,让他怎样都可以。 “好,我不动手”他柔柔说道。 然而,不动手,不代表没有人动手。 几个黑衣人见西门倾夜没有了方才冷漠锋芒,手中冷鞭内力贯彻,迅速朝着他身上挥去。 “连柯,不要看”西门倾夜轻轻说道,一手将她按入怀中,一手撑向地面。 数十道鞭影在雨声中落下。 劲风如刃,白色衣衫顿时割裂,啪啪声划破天际,鞭梢飞起带着血沫碎肉,鲜血如雨飞溅,西门倾夜身姿堪堪倒向地面,却又愣是咬牙再次撑起。 鲜血顺着他唇角一滴滴滑落。 冷连柯被他安好的护在怀里,甚至连一丝血迹都没有沾到。 第一次,冷连柯意识到,是她的存在才导致了他的满身伤痛。 他来救她,却因她落入仇人手中,而他,却还在拼命护着她这个仇人。 她以前觉得他平静冷淡,猜不透心中所想,此刻,真正看清时,却觉得他好傻,好傻,傻到让她落泪。 鞭声响彻天际。 再这样打下去……他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被她伤的鲜血淋漓,他还能坚持多久? 心中担忧害怕顿生,冷连柯蓦然大喊道,“住手” 随着她声音落下,就听石玉涯声音淡淡传来,“停!” 鞭声终于停止。 西门倾夜后背血流如注,完全看不到一处完好的肌肤。他的双臂两侧,印着几道深可见骨的鞭痕,血肉翻卷,触目惊心。 他面色憔悴,虚弱至极,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怀里蓦然一空,冷连柯脱离了他的怀抱。 她还没有脱离危险,现在,他还不能倒下。 他咬牙一手探向腹部伤口,簪子转动间,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神志却是终于清醒了一些。 伴着清醒,感觉冷雨噼啪打在伤口上,火辣辣刺痛。 他极力忍住,抬眸看去,就见冷连柯站起身来朝着石玉涯走去。 石玉涯脸上的蒙面黑纱随风飘起,掠过脸侧飞向空中。一把如月弯刀滴着血被他握在手中,他目光淡淡看着这边。 冷连柯走到石玉涯面前,掩去眼里的伤痛,“宗主叔叔,你为何要拿连柯做诱饵?” 她的眼里完全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喜悦欢快,相反满是哀伤。 石玉涯微微笑道,“冷丫头,娘娘命你将西门倾夜骗到生死殿来,你不但没有做到,相反,竟然为他心痛,宗主叔叔还没有责问你” “我……”冷连柯知道,是她的错,低了头。 “可是……宗主叔叔,能不能放过他?”冷连柯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开口。 “你说什么?再大声说一遍”石玉涯冷声道。 冷连柯绞着双手,咬咬牙,再次开口,“宗主叔叔,就……就当连柯求你,放过他好吗?” “你……你竟然为娘娘的仇人求情,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么?冷丫头,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说,你还没有从上次的教训中清醒过来?”石玉涯气的咬牙切齿。 冷连柯索性说道,“连柯任凭娘娘处置,但求宗主叔叔能饶他一命” 冷丫头何曾这么求过人?以前就算是面对他,她都是肆无忌惮,嚣张跋扈。 以前那个高傲冷漠,心狠手辣的冷丫头不见了,她变了,变了! 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西门倾夜?该死! 石玉涯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压下,看着冷连柯,他突然微微笑了,那是一抹狡黠的笑。 手指飞速点过冷连柯胸膛,定了她的穴位,然后,手中如月弯刀抬起横在了冷连柯脖颈,他笑道,“冷丫头,不以你为诱饵,西门倾夜又怎会乖乖束手就擒,你这么担忧他,那就看看,他到底能为你付出到何种地步?” 冷连柯还未开口,就听身后西门倾夜声音不缓不慢悠悠传来,“咳咳……宗主,你的弯刀是不是砍错人了?” 石玉涯轻轻笑道,“少庄主,你若自断手筋脚筋,这弯刀就绝不会落在冷丫头身上,否则,刀剑无眼,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伤了她?” 说完,弯刀冰冷,向着冷连柯脖间血脉缓缓靠近。 西门倾夜衣衫破碎,满身血红,虽然狼狈,却风华不减,他眸中寒冷如冰,顿时冷声道,“宗主,倾夜如今落于你手中,全凭你处置,你没必要伤她” 石玉涯轻轻哦一声,“上次玉某在少庄主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少庄主若是自断手筋脚筋,甘愿成为废人一个,解了玉某心中怨气,玉某发誓不再伤她” 上次被西门倾夜打的满身伤痕,狼狈至极,他记恨在心,而后,西门倾夜一次又一次拒绝与娘娘合作,既然他现在没了用处,何必留着,以免往后夜长梦多! 西门倾夜知道,石玉涯一定下得去手,而连柯,她只会傻傻的任他伤害,单纯的认为是简单的教训。 “好,我如你所愿,你放了她”西门倾夜惨白的唇开启,平静说道。 银丝从手腕飞出,利刃般噗嗤几声,锐利光芒朝着手腕,脚腕无情划过。 银丝过处,细细伤痕印在如玉肌肤上,顿时鲜血丝线般往外涌出,西门倾夜身影再也站立不稳,软软倒向地面。 而随着他倒地,鞭影风声而过,携着强劲内力扫在他胸前,他身体顿时撞向一侧石柱,摔在地面,鲜血不停从他嘴里涌出,而他眼前黑暗阵阵袭来,再也支撑不住,静静闭上了眼。 果然,在他心里,他自己的命都比不过冷丫头一点点伤痛。 爱一个人痴情到如此程度,到底是好是坏?如果西门秋剑还活着,或许,他与他之间会是很好的叔侄关系! 石玉涯掩去心中感概,冷声道,“拖下去,关在生死殿!” 当穴位解开时,冷连柯朝身后急急望去,就见那里再也不见一个人影,唯有满地鲜血随着雨水冲洗缓缓散去。 他真的断了他的手脚筋吗?他对自己何其残忍! 石玉涯转身离开时说道,“冷丫头,你若再执迷不悟,被娘娘发现,有的苦头吃,宗主叔叔劝你,好好想想吧!” 冷连柯愣愣望着方才西门倾夜所在的地方,恍若未闻。 半夜,冷连柯趁着守卫打盹,偷偷溜进了生死殿,入眼景象,让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冲了上去。 西门倾夜跌坐在地上,衣衫尽数破碎,几乎凌乱贴在身上,可怖伤痕布满全身,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两条铁链穿透他两肩肩胛骨,将他身子牢牢固定在冰冷墙壁上,而他手腕脚腕处,除了固定手脚的铁链,便是几根细细冰冷铁丝残忍的穿透血肉缠绕,愣是将伤口处撕裂扩大。 他低垂着头,一动也不动。 冷连柯冲了过去,往事突然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她记得药池初见: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什么名字,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如果想死的话,可以不说!” 他是那样的冷静自若。 再次相见: “冷连柯,终于,我们又见面了” “看来,你还是这样的性子,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 “你怕我说什么,你的女子身份?” 后来一次次的不断纠缠: “这八年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你杀我的机会” “比起我后悔,我倒更担心姑娘你临阵脱逃!” “怎么,难不成要西门兄背你?” “冷公子若是愿意,倾夜有何不可?” “连柯,那你大可以挖出我的心脏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装了什么?” “情” “西门倾夜,我不杀你,因为娘娘说过,要让你生不如死,你怎么能这么痛痛快快的死去?” 他的眸子安静里渐渐染上了一层隐忍的痛色,他的面容不再如玉润泽,苍白虚弱,恍如一碰就碎。他的身上不再白皙嫩滑,一条条丑陋疤痕开始印在上面,一条条印证着她给的伤痛。 泪水如雨涌出,冷连柯蹲坐在西门倾夜面前,她颤抖的手不知道落在何处。他满身伤痕,竟是没有一处可以触碰的地方。 “倾夜,告诉我,什么是情?”冷连柯哭泣道,为何她的心会这么难过? 他眼帘动了动,竟是缓缓睁了开来。 涣散的瞳孔缓缓聚拢,最后直直定格在她的脸上。 他嘴唇干裂,却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刹,不顾再次裂开,轻轻的笑了。 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动了动手臂,想要摸向她脸颊,无奈被铁链固定,根本动弹不得,而随着他的拉扯,铁链哗啦啦作响,响声中,冷连柯看到他身上伤口尽数撕裂,他疼的低低呻吟一声,抿唇忍住,脸上顿时惨白一片。 鲜血再次染上身后墙壁,沿着墙壁纹理流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忍片刻才开口缓缓说道,“连柯,哪怕你骗我伤我负我,我也要将你追到手,至死方休,这就是情!” 第四十四章,生死殿(三) 雨声哗啦啦响彻天地。 雷声轰鸣中,闪电一闪而过。 生死殿里,一盏烛灯闪烁着微微光亮,仿佛黑暗里的一抹温暖,暖着两个人的心。 “你……你没有睡着?”冷连柯立即擦去眼泪问道,脸上略微有些尴尬,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的如此狼狈。 “嗯”西门倾夜弱弱挤出一抹无奈笑意,“咳咳,我……睡不着” 冷连柯听了心中一惊,立即凝眸认真看向他后背,他的后背有两个指头粗的铁钩深深的嵌入他的两肩琵琶骨,只要他稍微放松身体,铁钩就会往琵琶骨更深处刺去,硬生生吊着他的身体,竟是让他连昏死都不能。 这样的折磨无疑是最难熬的。 “西门倾夜,我真的不懂你,你为何对自己都这般残忍,你为什么不独自逃走?” 西门倾夜听了,眸子抬起静静看向她,她的眼里满是疑虑,还有一抹难掩的心痛,他心中一动,柔了目光,“咳咳,连柯,我说了,哪怕你欺我骗我负我,我也要将你追到手,至死方休,我还没有追到你,怎么能独自逃走?” “哪怕遍体鳞伤吗?” 西门倾夜咳嗽一声,将翻涌而上的一口血压下,“对,哪怕遍体鳞伤,我爱你,连柯” 他再次将自己的心刨了出来呈到她面前,等待审判。 冷连柯白了面色,咬牙低了头,半晌,声音冷硬传来,“可我不想要” 她低头一瞬间,发间清香淡淡扑鼻。 他心中一痛,泛起一抹悲凉,“是不想要,还是只因为这个人是我?” 冷连柯咬牙道,“我只是不想要这种感情,会让我很痛苦,再说,你我是敌人” 听起来,更像是拒绝的借口。 “咳咳”他扭头,不停的咳嗽,仿佛止不住般,当一口血呕出来时,才缓住,“我……让你……很痛苦吗?” “对”没有迟疑的立即应道。 心口疼痛炸开,他却仿佛不在意,轻轻说道,“对不起,咳咳,我不知道我做的一切会让你痛苦,以后不会了。” 冷连柯听了,整个人完全顿住,“你什么意思?” 他苦涩一笑,“情到深处,身不由已,你就当我发疯了吧,不过以后我会努力克制自己,不会再让你痛苦了” 她目光定定看向他,就见他侧了脸,闭上了眼睛,好像完全耗尽了力气一般。 冷连柯低低道,“我先帮你将铁丝拆下来,否则伤口愈合不了” “好”他轻轻道,没有睁开眼来。 铁丝穿透血肉紧紧勒进他脚腕,仿佛要勒进骨头里,冷连柯轻轻一碰,鲜血便流了出来。 “你忍住” 冷连柯说完,手指拉过铁丝一端,轻轻的去解。 西门倾夜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唯有越发惨白的面色,凸起的青筋告诉她,他很痛苦。 当一根解完,冷连柯脸上已经是汗水淋漓,她伸手,再去解另一边。 终于解下,她整个人有些虚脱,以前见过宗主叔叔这样对待犯人,可她从没想过,解下这些东西会是这么难。 “你会不会……”冷连柯半晌开口,她突然有些不敢问,手脚筋断裂,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个练武的人谁都知道。 他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听到下一句,他努力凝聚力气睁开眼来看向她,“怎么了?” “铁链,我解不开,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冷连柯神色坚定说完,站起身子。 她这是要走? 西门倾夜心中一慌,不由挣扎着试图去阻止她,身后巨力拉扯,好似在后背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他满眼痛色,大口喘息,却忍了忍,咬牙再次挣扎,“连柯,能不能不要走,就当再陪我一会儿?” 冷连柯步子顿了顿,又毫不犹豫的离开,他的身体,根本不能再耗下去。 她没有停顿的背影冷意决绝,绝望猛然涌上心头,西门倾夜眼前一黑,身子重重朝着地面倒去。 铁钩猛然穿透琵琶骨,从身前穿出。 西门倾夜闷哼一声,鲜血涌出嘴角,却并没有醒过来。 冷连柯走了,再没有回来。她心里默念,“西门倾夜,从此你我永不相见,但你一定要活的好好的” 然而,在冷连柯离开后,第二天,宗主来到了生死殿。 入眼的,是西门倾夜仿佛已经没了声息的残破身躯。 一盆盐水尽数泼到了西门倾夜身上。 盐水迅速渗透肌肤,流入伤口中,身上如火烧,如针刺,如利刃不停刮过,西门倾夜瞳孔猛然睁大,疼的仰了脖子,不停的喘息。 宗主朝身后一人挥了挥手,一人扭动身侧机关,铁链哗哗声响中,原本穿透肩胛骨的铁链开始向高处滑去,肩上凝结的伤口再次撕裂,铁链从肩胛骨不停穿过,拉扯着他身体从身后铁钩拔出,然后高高吊在了宗主面前。 盐水不停再次朝着他身上泼去,直到将他身上的鲜血冲刷干净,露出狰狞泛白的伤痕。 而其中,胸前一道不似鞭伤的伤痕,好像根本没有凝结过,鲜血顺着伤口再次流出。 宗主眼前一亮,看向手中的莲花印,莲花印恢复了原本样子,小小一朵金色莲花,状若女人头花装饰。 “果然是莲花印所伤,哈哈,有了莲花印,我还会怕碧水长吟” 不过,他又皱眉,启动莲花印是一个麻烦。罢了,先不去想这些,收起莲花印,宗主目光微微笑意看向西门倾夜。 西门倾夜额头冷汗和着盐水从脸颊滚落,他身体疼的完全痉挛,性感薄唇被他咬的鲜血淋漓,整个人被疼痛折磨的已经完全苏醒。 腹部伤口上的簪子清晰映入石玉涯眼帘。 石玉涯儒雅一笑,手指探向簪子,轻轻扭动,便听西门倾夜低低叫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这簪子”他顿了一下笑道,“不会是冷丫头刺的吧?” “你都这样了,她却这般狠心,啧啧,就让玉某替你拔出来吧”他轻轻一笑,手指骤然扣入西门倾夜腹部伤口,和着血肉将簪子拔了出来,然而冷光闪过,簪子再次更深推了进去,几乎看不见。 伤口撕裂,鲜血不停涌出。 西门倾夜身子颤抖,猛然喷出一口血剑,而随着身体痉挛颤抖,鲜血从他两眼两耳流出,吓得石玉涯停了手。 西门倾夜低着头,忍着痛,自始至终任他折磨。 石玉涯手指落在西门倾夜脉搏,脉搏微弱,若有若无。 看情形果然是活不成了,但总要套出些有用的东西来,要不然白白花费了那么多心力。 石玉涯猛然捏住了西门倾夜脖子狠狠道,“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练了一手好武功?当年,左惜卓一掌拍在你心脉上,差点将你杀死,你心脉完全破损,几乎活不成,活成,也是废物一个,你为何会如此厉害?你内功从何而来?” 西门倾夜眸子低垂,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话。 石玉涯收了手冷哼道,“我不信,你骨头硬能硬过我的鞭子,拿鞭来!” 身后一人递了鞭子上来,石玉涯接过,抖了抖,猛然一鞭内力凝聚扫向西门倾夜腹部,只一鞭,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而腹部深深一道伤痕印在上面。 “少庄主,你若道出你的武功来历,玉某答应不再伤你” 西门倾夜身子晃了晃,他抬起眼来,目光涣散,却笑道,“咳咳,互换秘密如何?将莲花印据为己有,宗主看似并不完全是娘娘的人?” 石玉涯笑道,“少庄主,原来你还能看得清呀!” 他冷冷道,“玉某在师尊尸首前发过誓,誓死保护娘娘,算不得完全是娘娘的人,但是,除了保护娘娘,玉某还要替师尊报仇,若不是碧水长吟,师尊就不会死于西玫教之手” 说着,目光冷冷看向西门倾夜,“还有你们西门世家,卑劣无耻,将师尊自幼逐出家门,让他一生吃尽了苦头,只因他身体虚弱,不能传承衣钵,多么讽刺,倒是你,你为何好端端的没有被扔掉?为何他们独独对你仁慈?” 原来如此,西门倾夜已经完全明白。 石玉涯说着,又是一鞭劈在西门倾夜肩头,鲜血飞溅。 “少庄主,轮到你开口了” 西门倾夜咳嗽一声,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怕是没有机会轮到倾夜开口了” 石玉涯以为西门倾夜要寻死,正要上前阻止,就听身后尖叫声响起,他回头看去,一人弯刀在手,刀芒锐利如锋,所到之处,断肢残臂,血肉四溅。 那人在鲜血中直直走了过来,然后弯刀横在了石玉涯脖颈。 “住手!”只听西门倾夜喊道,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那人看向西门倾夜,刀锋一转砍向铁链,铁链断裂,那人将西门倾夜抱入怀中。 他眸中痛色一闪而过,眼中冷意顿生,弯刀从手中飞出,朝着石玉涯袭去。 石玉涯立即挥起鞭子欲挡,却不料,那人内力深厚,弯刀竟是硬生生将鞭子劈成了两断,石玉涯一脚踹起身旁斋盆,与弯刀相碰,弯刀再次回到那人手中。 “你是谁?”石玉涯冷冷问道。 那人冷哼一声,不去看他,目光紧张看着西门倾夜,西门倾夜猛咳一阵说道,“拔出来” 那人听了狠了心,一手握在铁链一端,狠狠一拉,和着鲜血,铁链从西门倾夜两肩拉了出来,西门倾夜愣是咬牙没有吭一声。 那人低眼便瞧到西门倾夜手腕伤口,心中更是大痛,他立即解下身上衣衫,披到了西门倾夜身上,然后,手臂撑在他肩头将他扶了起来。 西门倾夜虚弱的趴在那人身上,仿佛随时要倒下,然而他身上冷意顿生,锋芒毕露,目光凛然道,“我不杀你,不是念在连柯的面子上,是念在秋剑伯伯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西门倾夜背影冷漠如冰,两人走了两步,又听他声音寒冰般传来,“回去告诉娘娘,今日,她不在生死殿是她幸运,但她若再敢害的连柯陷入危机,我定然不会放过她。” 直到两人走远,石玉涯愣在原地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西门倾夜到底是何人?他怎会是那个传闻中的病秧子? 为何,为何,狼狈如他,受伤惨重如他,竟然会有如此令人胆寒的魄力? 第四十五章,再遇凤千羽 雨未停歇,如烟绵绵。 冷连柯薄薄红衣已然湿透,再加上马不停蹄的赶路,这会儿,又累又饿,看到“肉包子”客栈,想也不想,冲了进去。 “老板,来两个包子” “好嘞”一个大着肚皮,肥头猪耳的猛汉应声道,手中提一把杀猪刀朝着后厨走去。 冷连柯将包袱扔到一旁,坐下开始愣愣的发呆。 她向宗主叔叔求了七天对西门倾夜的宽恕时间,这七天,换她找出碧水长吟。 “情到深处,身不由己,你就当我发疯了吧”脑海里总是回想起他说过的这句话,还有他嘴角凄苦无奈的笑意。 “他大概真的疯了吧!”冷连柯想,又猛然摇摇头,气呼呼的将包袱抱入怀中,“为何一路总是在想他,冷连柯,你才是真的发疯了!” “哎呦,姑娘好端端的为何生气?”一位穿着妖娆的女子将两个包子一碗酒递到了桌子上。 身后传来磨刀霍霍的声音。 冷连柯拿起包子一口咬下,并不去理会女人,女人掩嘴一笑,“那姑娘,好好吃,吃饱了好上路,我就不打扰了”退了下去。 不过片刻,两个包子入了腹,又喝了口酒,将银钱放到桌子上,准备起身赶路,眼前猛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又倒回椅子上。 身后传来咯咯阴森森的笑意。 “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出门在外,要处处小心,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吗?” 冷连柯左手握紧,指甲深陷手心,痛感让眼前视线清晰了些,女人和那肥头猪耳的老板眼睛发亮,豺狼般盯着她。 冷连柯身子一歪,趴在了桌子上。 见人被迷晕,猪老板率先走了过去,兴奋不已的样子,“娘子,这女娃儿水嫩嫩的,看起来十分美味,好吃极了” 女人瞪他一眼,“你就知道吃,你看她红衣装束,男装打扮,难道就没有想到一个人?” 猪老板道,“你是说,红衣少年,冷连柯?”又讶然道,“不会吧,若真是,岂不是歪打正着,恰好被我们给逮到,若是将她交给少教主,少教主一高兴,拿几个嫩娃娃做奖赏……想想都让我雀跃不已” 女人道,“指不定就是她,总之,先别伤她,送去少教主那里,等少教主辨认过再说” “好嘞,听娘子的”猪老板应道,弯腰去抬冷连柯身子。 江湖人人以为有了碧水长吟庇护,没人敢动冷连柯,却不想这江湖中还有一个邪教,西玫教。 突然见得寒芒碧光闪过,猪老板还未弯下的脑袋搬了家,飞了出去,脖子鲜血喷溅而出。 女人吓了一跳,急急喊道,“相公!” 猪老板身体倒地,映入眼帘的是冷连柯冷漠的眼神,还有她手中紧握的碧血剑。 “出门在外,没人教过你们,什么是尔虞我诈吗?”冷连柯冷笑回应。 “你杀了他!”女人惊吓过后大吼一声,手中飞镖扔出,刷刷朝着冷连柯飞去。 冷连柯飞起几个翻身躲避,然后一剑如虹贯日,划过女人肩头,冷连柯落了地,也是闷哼一声,蹲在了地上。 一支飞镖赫然插入她的小腿。 女人捂着肩头身体晃了晃,愤恨道,“你果然就是少教主要找的人,不过,中了迷魂散,你想逃也逃不了了”说着,往后退去,等着冷连柯坚持不住昏迷过去。 冷连柯冰冷一笑,“你不死,我又怎会昏迷过去?”说完,冷连柯积攒的一招爆发,碧血剑脱手而出,迅如闪电刺入女人胸膛,穿背而出。 女人身体倒地,剧烈喘息。 冷连柯身体一晃,缓缓倒向冰冷雨中。 远处传来马蹄哒哒之声。女人放眼看去,嘴角露出丝丝笑意,看来,她命不该绝。 一袭藏青色衣衫映入眼帘。 女人忍痛翻身而起,恭敬喊道,“教主” 衣衫随风飘飞,却是朝着冷连柯身旁走去,接着,在女人惊讶中,冷连柯被抱入怀中。 凤千羽淡淡看一眼猪老板尸体,又看女人一眼,“善恶终有报,他死,怨不得别人” “是”女人立即低头应道。 凤千羽转身,对身旁陈潇喊道,“替她治伤”说完,抱着冷连柯翻身上马往远处走去。 女人胸膛一个大窟窿,鲜血狂涌,陈潇蹲在女人身旁,目光淡淡,“为了少教主,安息去吧” “你什么意思?”女人立即警惕问道。 一把匕首寒光袭来,在女人惊恐中划向咽喉。 冷连柯悠悠转醒,身上系着一件披风,发现自己骑在马背上正躺在一人怀里。那人胸膛的温暖让她感觉舒服极了。 她动了动,抬起视线,正对上凤千羽温和目光,“冷公子,感觉如何,身体可还有不适?” 冷连柯眨了眨眼,“凤千羽,我是不是看错了,怎么会是你?” 凤千羽笑道,“为何不能是在下,冷公子莫非是不想见在下?”说罢,又是一笑,“我却很开心能再见到冷公子” “我自然很高兴能见到你,只是,我记得,你不是回西玫教了?”冷连柯问道。 凤千羽目光一暗,有些伤感,不过片刻,又笑了,“出了一些意外,但你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啊?”冷连柯听的一头雾水,“难不成有人要害我?哦,对了,我方才听到有人说少教主,不会就是西玫教的少教主吧?” 凤千羽点点头,“的确是指西玫教的少教主” “那……”冷连柯立即警惕的看向凤千羽,“那你不会……” 冷连柯眼里的怀疑让他心中一痛,他笑道,“冷公子,在下从未想过伤人,你不必这样看我” 虽然心里隐隐还是有些不安,不过想到,他总是一副傻傻的样子,偶尔神经病般的耍赖,对每个人都大度有爱,见她伤人,生气又不忍训斥,何况,他还不会武功。 冷连柯放了心,体内的迷魂散似乎还未散尽的样子,有些犯困,再次乖乖闭了眼。 耳旁突然风声炸裂般巨响,惊得冷连柯睁开眼来。 “好强大的功力”便听凤千羽说道。 两人看去,远处烟雨中,有一处凉亭,坐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而姑娘的目光直直落在凉亭外一方石桌上,石桌两端各坐着一个人,两人淋着雨,岿然不动,稳如泰山。 冷连柯一眼就瞧出两人来。一个是武林盟主傅照雪,一个是那奇奇怪怪的糟老头子无名老朽。 冷连柯冷了眸子立即道,“傅照雪不好好当他的武林盟主跑这里淋雨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嫌命不够长,亲自送到我手里来?” “你,还想着杀他?” “那当然,娘娘最痛恨的就是他了,我要报仇,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凤千羽一笑,探向冷连柯脉搏,“你现在这个样子,如何杀?” “他如今在这里,杀他不急于一时”冷连柯说着催道,“快,我们过去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那边,内力无形比拼中。傅照雪目光如炬,盯着无名老朽,“不知前辈为何阻我抓人?” 无名老朽笑嘻嘻道,“哎呀,老朽怎知盟主在抓人,老朽有幸见盟主一面,实在是太过激动,忍不住手脚痒痒,这才出招” “能与盟主过个一招半式,实乃老朽一生荣幸” 傅照雪一笑,“前辈倒是油嘴滑舌的很,如此看来,那人前辈定当认识” 无名老朽呆了呆,“哎,那人一身黑,连面貌都看不甚清,老朽都不知他做了何事惹怒了盟主,又怎会因他白白惹了一身麻烦?盟主可定要相信老朽的清白啊!” 傅照雪道,“那人武功叵测难辨,差点害了无心方丈,被我遇见,自千峰寺逃出,一路逃亡北面,我猜他定然与无游知客,无量圣僧之死有关,便追了过来。” 无名老朽点点头,“江湖最近出现多位红眼嗜血之人,弄得人心惶惶,盟主焦急也是在理,看来,的确是老朽耽误了盟主” 说罢,无名老朽收手,往后退了几步。 砰砰几声,烟雨四溅。 傅照雪面色一白,就见凉亭中那姑娘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傅照雪背上,“爹爹,你没事吧?” 被傅半月这么一撞,胸腔顿时一痛,他忍住笑道,“爹爹没事,快回凉亭去,淋了雨会感冒的” 傅半月撅噘嘴道,“爹爹,我们快去明州城吧,我想快点见到倾夜哥哥” 这次下山,是她死缠烂打就差以死相逼,才让傅照雪答应带了她。 “好”傅照雪答应一声。 傅半月立即喜笑颜开,松了手臂,转了两圈,“好啊,好啊,我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傅照雪面色更是白了一分,不过见傅半月笑的开心,也跟着笑了笑。 无名老朽嘿嘿一笑,“想不到盟主如此溺爱令千金”说着,目光看向走来的冷连柯和凤千羽,心思一转,笑道,“盟主,看来遇到仇敌了” 说着,又对冷连柯喊道,“小女娃,怎得几日不见,就换了心上人了?” 冷连柯听的一怒,“糟老头子,你胡扯些什么,什么心上人?” 无名老朽啧啧一叹,“老朽早就猜到,你的心上人多次强行运功,全身经脉俱损,又伤了命门,命不长久,小女娃换心上人也是情理之中” “你闭嘴”冷连柯大怒,忍无可忍想要翻身下马一剑割了他的舌头。被风千羽拦住。 无名老朽嘿嘿大笑踏雨而去。 傅半月立即躲到傅照雪身后,指着冷连柯怨道,“爹爹,就是她骗了倾夜哥哥,她是坏人” 冷连柯冷笑道,“骗?你的倾夜哥哥心思如雾里看花,水里望月,无迹可寻,我怎可能骗得了他?” 傅半月还想说,被傅照雪阻止,傅照雪看向冷连柯道,“冷姑娘,好久不见” 冷连柯冷冷一笑,“傅昭雪,上次杀你不成,这次,我冷连柯不会再放过你” “你怎么这么无理?”傅半月气的直跺脚,何曾有人这般对着她亲爱的爹爹大呼小叫。 傅照雪并不生气,淡淡一笑,“冷姑娘若能说出杀我的合理理由,我定当与冷姑娘奉陪到底” “你害的娘娘一生以泪洗面,害的娘娘家破人忘……” 却不想傅照雪听了神色一动问道,“娘娘,她是谁?” 冷连柯冷哼,“你害了多少人,怕是都记不清了,又怎会记得她?” 傅照雪淡淡咳嗽一声,面色越发苍白,“她是不是叫玄绯衣?” “玄绯衣?”冷连柯道,“娘娘就是娘娘” 傅照雪淡淡一叹,“是啊,怎可能是她,她已经死了” “爹爹,你没事吧?”傅半月担忧问道。 凤千羽见冷连柯还想要胡闹,立即上前将她挡在身后,躬身道,“傅盟主,在下凤千羽,上次武林大会与盟主见过一面” 他指着远处方向道,“在这不远,有一处水榭阁楼,是在下姑姑多年居住之地,千羽看傅盟主身体不适,不如先去那里,休息休息” 凤千羽目光纯净,不似其他西玫教之人一副邪恶面孔。与那蒙面人缠斗,中了一掌,身体的确有些受不住了,傅照雪点点头,说道,“也好,有劳凤公子了!” 傅半月也是恭敬一笑,“还是凤公子一表人才,不像某个人” 凤千羽哈哈笑道,“姑娘谬赞了,傅盟主能给在下一个面子,在下十分高兴” “哼”见凤千羽与两人有说有笑,冷连柯不爽的瞥过头,转身想要翻身上马。 身体一暖,被人抱入怀里,然后带着她稳稳坐到了马背上,凤千羽笑道,“冷公子,生气会长皱纹的” “我才不怕呢”冷连柯怒瞪他一眼。 凤千羽目光柔柔盯着她俏皮的侧脸,心头柔情窜动,他拉了马缰驾一声,朝着水榭阁楼跑去。 第四十六章,凤烟罗 流水潺潺,藤萝花缠绕,粉色帘账随风飘舞,空气中飘散着淡淡清香,又闻几声女子轻灵柔美的笑声自阁楼中传来。 “静水阁”正如其名,浮于水上,安详宁静,自然随和。 凤千羽和冷连柯下了马,就见一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跑了出来,见到凤千羽开心喊道,“灵儿见过公子” “水儿,公子回来了,快去备换洗的衣服”施了礼立即转身朝阁楼喊道。 叫水儿的姑娘自阁楼木窗急急探出头来看一眼,“呀,公子出去果然忘记带伞了”蹬蹬跑上了楼。 凤千羽请了傅照雪向前说道,“傅盟主,此处便是在下所说的阁楼,还请里面休息” 三人进了屋,里面摆设古朴素雅,颇有一股历经沧桑的风尘之感。 傅照雪打量着说道,“凤公子的姑姑定然是一位清秀雅致之人” 凤千羽一笑,“实不相瞒,姑姑脾性古怪,喜怒无常,就连在下也着实猜不透” 傅照雪大笑道,“哈哈,凤小兄弟,长辈性情在你这个年龄猜不透也实属正常” 凤千羽也跟着笑道,“傅盟主说的是” 见他们说笑,冷连柯便拉了刚下楼的水儿,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跟着上了楼,水儿带着冷连柯进了一处闺房,将热水放好后,关了门退了出去。 查看了一下腿伤,不知道凤千羽用了什么药,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冷连柯不再多想立即解了衣服跨入浴桶中,温水柔柔漫过肌肤,将一身粘稠难受洗去。 水汽缭绕中,困意袭来,冷连柯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冷连柯只觉自己好似踩在一团棉花上,软软的,轻飘飘的,有趣极了。 猛然,她的身子被一人拥入怀里,是淡淡熟悉的清香,她还来不及动作,耳旁又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连柯,我爱你,你听到没有,不准离开我!” “疼”她低低叫一声,推开了他的胸膛,入眼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还有他眼神中恶魔一般的恨意。 她吓的大叫一声,“西门倾夜,你怎会这幅模样,你放开我?” 她拼命挣扎,反而加剧了他的恨意,她只看到他眼里冷笑一闪而过,接着,热血溅在她脸上,而不远处,躺着的,是轻染姐姐和娘娘的尸体。 她们睁着一双不甘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好像在怨恨她,怨恨她害死了她们。 “娘娘,娘娘……”她的眼神顿时失了神采,失魂落魄般看着娘娘的尸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她想呐喊,却发现喊不出声。 “没有什么不可能,连柯,她们已经死了,是你的固执害死了她们”耳旁冷漠的声音传来。 “不,是你杀了娘娘,是你,你为什么要杀娘娘?”她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眼前的人千刀万剐,可是她浑身软弱无力,根本没有一点抵抗的力气。 她的身体又被他拥入怀中,“连柯,阻挡我跟你在一起的人,都该死” 眼泪汹涌而出,她手握成拳打在他身上,“西门倾夜,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她一遍遍喊道。 一滴冰凉的雨滴打在她脸上,她只觉得冰冷袭遍全身,再次睡了过去。 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体传来的冰冷让冷连柯打了一个寒颤,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还躺在浴桶里。 “姑娘可是做恶梦了?”突然听到一道温柔好听的声音传来。 不知何时,她的面前站了一位红衣蒙面女子,女子好看的眉眼,目光柔柔温和的看着她,“姑娘可是梦到了娘亲?方才睡着一直喊着娘娘” 冷连柯警惕的盯着她,她好端端洗澡,怎么会无缘无故睡了过去,门关着,根本没有打开过的痕迹,她又是怎么进来的?一连串疑问在脑海里闪过,冷连柯漠然问道,“你是谁?” 女子柔柔一笑,“哦,忘记跟姑娘介绍了,民女凤烟罗,正是这静水阁的主人” 冷连柯惊讶道,“你就是凤千羽的姑姑?” 女子点点头,“正是” 冷连柯放了心,起身去穿衣。 “姑娘是?”凤烟罗问道。 “冷连柯”冷连柯急急穿好衣服,想要离开。 一阵风自窗口吹入,凤烟罗轻纱飘起,一缕奇异的香气扑鼻,让冷连柯顿了脚步。 隔着轻纱根本看不清凤烟罗面貌,只见她眉间尽是温柔笑意,轻轻看着她,那样的眼神仿佛将心里的冰冷一块块融化。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冷连柯迟疑问道。 凤烟罗迈着步子走了过来,然后手指自袖中伸出,扶过冷连柯脸颊,关切的语气问道,“你看,都哭了,到底梦到了什么令姑娘如此害怕?” 她指尖轻柔,带着温暖的感觉,见她撤手,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冷连柯压下心头的奇异,转身坐回到了床边,“我梦到了一个人,他杀了轻染姐姐,杀了娘娘” “他与你是仇人?” “是,可是”冷连柯迟疑片刻说道,“可是他说他喜欢我” 凤烟罗轻轻一笑,“既然是仇人,又怎会喜欢你,姑娘怕是被骗了吧!” 冷连柯心中一跳,“你是指他骗我?” 凤烟罗点点头,“姑娘难道没有听说过吗?江湖中,没有所谓的信任,更没有所谓的真情,你与他又是仇人,他怎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你,你身上定然有他想要的东西!” 她的话与先前西门倾夜说的完全一致,冷连柯只觉得心口一窒,“我起初也以为他是为了我身上的东西,可后来,我知道他不是骗我的” “哦?冷姑娘如何断定他没有骗你?” 冷连柯想了想,说道,“他为了我甘愿被抓,还有他中了绝情双蛊,蛊毒发作的样子不假” “你对他了解几分?” 冷连柯想了想,突然发现她好像根本不了解他,除了他的身份,她对他一无所获,“我并不了解他” 凤烟罗一笑,“那么即便是虚情假意,冷姑娘也很难看出来了,再说,听闻中了绝情双蛊之人,浑身疼痛根本无法忍受,他见到姑娘是否疼的死去活来?” 冷连柯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看他忍的很辛苦” “若是真爱,就绝无可能忍受的了,冷姑娘” 凤烟罗认真的盯在她脸上,冷连柯只觉得浑身冰冷,“难道他真的是骗我的?” 凤烟罗又说道,“冷姑娘,你因他做了噩梦,不正表示你潜意识里恐惧着他吗?” “我恐惧他吗?”冷连柯又疑惑了,她以为他只是担心,担心他真的害了娘娘。 “他若爱你,又为何偏偏要伤害你在意的人?冷姑娘难道没有想过吗?” 凤烟罗拉过冷连柯手腕,“冷姑娘,记住,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我,你也不可轻易相信” 她目光晶莹清澈,整个人亲切极了,却说出这样的话。 娘娘以前也跟她说过,她却渐渐将娘娘的话忘记了,如今经过凤烟罗提醒,她才恍然觉得她丢失了什么,难道是娘娘在提醒她,提醒她不可轻易相信西门倾夜? 她想到西门倾夜眸中再无温存可言,唯有冷冷寒意。 当冷连柯和凤烟罗下楼时,傅照雪和傅半月已经离开,凤千羽一眼看到两人握着的手,心下一喜,他的这个姑姑可是从不轻易与人接触,看来冷连柯很讨她欢心。 “姑姑”凤千羽叫道,“傅叔叔临走前还想见你一面呢,只是未见姑姑下楼” 凤烟罗亲切的目光看向凤千羽笑道,“你何时有了一位姓傅的叔叔,姑姑怎么不知?” 凤千羽笑道,“是武林盟主傅照雪” 凤烟罗神色一顿,复又笑了起来,“你打小侠肝义胆,羡慕极了江湖正义之人,如今愿望得逞,你高兴就好,姑姑也替你开心” 凤千羽神色有些羞赧,看向冷连柯,冷连柯往身旁椅子上一坐,眨眼一笑,“姑姑,他呀,很傻,很傻,羡慕错人了都还不知!” 凤烟罗听了也是跟着一笑,“连柯说的对,千羽呀就是一个傻孩子” 两人好像商量好了一般偷着乐开。 凤千羽更加吃惊,不过片刻,他交了一个傅叔叔也就罢了,这两人都感觉好似沆瀣一气心意相通了。 冷连柯最终决定等雨停后再赶路。原本对西门倾夜的担忧淡去许多,心里更加有一处地方在狠狠的叫嚣,冷连柯,不要救他了,就让他被宗主叔叔活活折磨死算了,他是个骗子,为了娘娘,你就该冷漠。 第四十七章,一醉解千愁 火光冲天又如烟幻灭。 剑影如梭,血光四溅,眼前划过的还有那从林舒玖手中掉落的碧色羽毛——碧血印。 “咳咳,林大哥” 轻染痛苦的捂着胸口咳嗽,每咳嗽一声心脏的伤处就揪着疼,有血腥涌上咽喉,她害怕脏了身侧的黑色绒毛裘衣,艰难的翻了个身,将一口血吐到了地上。 地上如白雪融冰,厚厚的一层,冒着阵阵冷气。 一口血吐出,胸前的压抑难受顿时减去不少,然而心里的那一抹难以释怀的悲伤仍旧无法逝去。 “碧水长吟”她轻轻叫一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为何是她心里珍藏的这个人杀了林大哥,林大哥与她有恩,不仅赎了她的身,还不嫌弃她的胭脂身份,答应娶她,与她来说,这本该是最完美的生活了,可是……为何会变成这样? 哭了会,心里的痛缓和不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她将目光移向左侧的一层白色帘账后。 对,她没死,有人救了她,而这个人就在那白色帘账后的药池中泡着身子。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但她清楚,一定是江湖中的厉害人物。 还记得她第一次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情景,一个满身伤痕,血肉翻卷的胸膛映入眼帘,伤口太过狰狞恐怖,泛白流血,就连血肉中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辨,残忍的一道道割裂白皙如玉的肌肤,第一次见如此诡异的胸膛,吓的她心头剧烈一跳,“啊!”一声大叫了出来。 “姑娘最好给本宫乖乖闭嘴”就听一声低哑性感的声音传来,带着压倒性的威力,吓得她赶紧闭了嘴。 缓了缓,感觉到一股清泉似的力量一直往她体内涌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状况。 她与他面对面,掌对掌坐在冒着冷气的寒冰床上,他正在替她疗伤。 这个人在救自己?她这么一想,安下心来,视线往上落在他的脸上,顿时神经短路,痴呆了一般。 墨发用一条红色系带绑了发尾垂在肩头,他眉目如画,眼睛缀了冰棱般透着寒彻的幽幽光亮,脸部轮廓流线般冷毅又带着稍许柔和,美,好美的人,她心中感叹,神仙二字跳入脑海,轻染不由轻轻喊道,“神仙!” 然而,他并未理她,脸上层层薄汗溢出,眉毛轻蹙,只顾将内力往她体内输入。 片刻,他收了掌,她看到他身体蓦然一颤,晃了晃,呕出一口血来,脸上痛苦表情一闪而过,接着他再未看自己一眼,踉跄着下了冰床,缓缓离开。 一位黑袍女人倾身上前,将一碗药递到了她的面前,“姑娘初醒,身体还很虚弱,喝了它,躺下好好休息” 没了他的内力支撑,她就感到头昏脑涨,心口一阵阵的痛,她乖乖将药喝了,“多谢了” 黑袍女人道,“老妇明天再来”说完,端了碗,转身出去,白色帘账随着她的身影飘起,她转头望去,便看到那个男人身上披的锦色长衣从肩头滑下,后背血淋淋的一幕就那样映入她的眼帘,让她疼的呼吸一窒,流水声响起,她就看到他跨入了药池中。 几声闷哼传来,她就看到他疼的蹙眉,右手急急抓向岸边冰层,咔嚓一声,仿佛抓在了她的心上,疼极了,帘账落下,最终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听到了黑袍女人的声音。 “宫主,手脚筋这才刚接好,你方才为救轻染姑娘已经再次重伤,你若再这般用力,怕是要再次裂开了” “宫主若实在忍不住,让老妇点了睡穴,如何?” 他疼的发颤的声音传来,“拿酒来” “宫主!” “拿酒来”他的声音已经抖的不成样子,“蛊娘,你的心思本宫岂会不知,你放心,本宫死不了” 等了片刻,便听黑袍女人声音冷冷传来,“宫主叫老妇如何放心?经脉受挫,五脏俱损,中了断肠丹强行用功,胃部穿孔,差点断肠,如今又受了严重外伤,连续失血,引发了寒症,发烧了只顾强撑”只听黑袍女人幽幽叹息一声,“宫主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怕是等老妇红莲绽放之日,宫主早已经不在这世上,老妇如何放心?” 天啊,他到底有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轻染听的心惊,便觉蓦然冷气刮过,比这寒冰床都要冷上几分,黑袍女人身体倒飞出去,撞向一侧冰壁。 “本宫再说一遍,拿酒来”听他的声音怒气,似乎已经忍到极致,几欲发狂。 黑袍女人这才退了下去,“老妇这就取酒来” 四周安静下来,轻染低头看向寒冰床,他坐过的地方血迹斑斑,心头更痛,他到底是有多傻,竟然还有比连柯更傻,更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如此,十几天来,都差不多同样的情形,他每天早上进来输入内力替她疗伤,然后到帘账后喝酒泡药浴。 他几乎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直冷冷的,也不说话,动作上倒是对她温柔。 每每输了内力他都要吐血,她看着他脸色越发苍白,昨天几乎昏倒在地,她心急,然而他却过后好像习以为常,忍过一阵,就走了出去,那个黑袍女人同样一声不吭,站在一旁漠不关心的样子。 没人心疼他,她心疼,可她却找不到同他开口的机会。 今天,他没有进来。 望着帘账后,根本看不清里面情形,她想了想,翻身下了床,如今手脚不似初醒时那般迟钝,身子也不再发晕,就是心脏偶尔疼上一疼,她想看看他身上的伤好没好?想看看他睡着的样子。 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冰面上又冷又滑,走的极其费力,等走到帘账前,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她忽而听到了黑袍女人的声音,“宫主,玉蚕,老妇带来了” 她偷偷掀开帘账一侧朝里面望去。 他身上的伤口怎么还没有好,不仅没有好转,反而似乎恶化了,比第一次看到的还要更为严重,原本安好的肌肤都泛了青色。 他眼睛迷蒙水汽氤氲,仿佛隔了一层轻纱,手中的一坛酒随着黑袍女人的话落砰的扔到了一边,他手臂撑在岸边上了岸,上岸的一刹那身体一软向着地面倒去。 轻染吓的心惊肉跳,却见他倒地的一瞬间,剑声嗡鸣,剑影飞过,他握了剑,剑尖抵在地面,身体一跃而起,然后安然落在了一旁。 轻染松了一口气。 “咳咳”他轻轻咳嗽一声淡淡说道,“那就开始吧” 黑袍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古瓷罐子,她冷笑一声说道,“宫主既然要除去这一身丑陋疤痕,为何偏偏放过腹部伤口?” 他的腹部绑了绷带,早已被血染成了红色。 黑袍女人诡异一笑,手指向着他的腹部探去,“宫主向来一尘不染,为何独独留了这处伤疤?” 轻染听着他们谈话,突然就见黑袍女人后退一步,捂了胸轻哼一声,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本宫不杀你,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冒犯本宫”就听他冷冷说道。 黑袍女人微低了头说道,“是老妇逾越了” 他转身坐了下来,黑袍女人将古瓷罐子打了开来,放到了地上,闻到血腥味,数百只通体雪白的虫子朝着他的身上爬去。 他闭了眼一动不动。 “宫主,可要忍住了,自身血肉被蚕食的痛可不比这药浴中活生生将伤口撕裂带来的痛少”黑袍女人说道。 轻染完全吓白了脸色,立即捂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 静水阁。 一处宽敞的竹排之上,冷连柯碧血剑在手,正在练武。 凤千羽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冷连柯练的气喘吁吁,直冒热汗的脸,当冷连柯最后一招完毕,凤千羽将一壶水递到她的面前,“冷公子喝口水缓缓再练吧” “谢谢”冷连柯接过,大口大口的饮了起来。清凉的水入腹,顿觉清爽许多。 凤千羽轻笑一声,宠溺的看着她,等冷连柯喝过,他将水壶接过放到一边问道,“冷公子,能否跟我说说如何哄的姑姑开心?” “啊?”冷连柯奇怪望着他。 他又一笑说道,“姑姑向来脾气古怪,我从小到大一直未曾摸透,不想,冷公子这短短十几天,就将姑姑哄得开开心心的,我看她最近很开心的样子” 冷连柯轻轻一笑,“因为我喜欢姑姑,姑姑也喜欢我” 凤千羽一顿,又无奈一笑,“我见你很少与人这般放下戒心的交流,你能跟姑姑这样,我很高兴” 冷连柯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看到姑姑,心里就自然而然的很开心,就像见到西门倾夜……”她顿了顿气道,“就像见到他总是忍不住生气一样” 这是冷连柯第一次提到西门倾夜,凤千羽见她神色沉闷的样子,目光落在她的发间,“冷公子,为何不再带我送你的玉石簪子?” 冷连柯神色一顿,冷哼一声,“谁叫西门倾夜总是欺负我,簪子被我用来当做武器插入了他的腹部” 嘴上说的狠,凤千羽却瞧到她绞着腰带的手指,他神色一暗,问道,“冷公子,这碧血剑可是西门兄送你的?” 冷连柯点点头,“他说,只要有剑才有资格当他的对手” 凤千羽手掌温柔的拍在她的肩头,“冷公子,你若是担心他,就去找他吧” “我没有担心他”冷连柯立即反驳。 凤千羽笑道,“冷公子,你的心思瞒不过我的眼睛,这十几天你一直过的不开心,方才你舞剑也不过是为了发泄心中的苦闷” 见凤千羽猜出来,冷连柯便觉心里一阵委屈有点要哭的样子,“凤千羽,我很担心他,但又觉得不该担心他,我很害怕” “怕什么?”凤千羽柔柔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总是想,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就变回以前的样子了,我从未这样矛盾过,这种感觉特别不好受,可一想到他死了,我更怕” “西门兄在哪里?去找他,跟他好好谈谈,你说的话,我相信他会好好听的” 冷连柯目光急切盯着凤千羽,“真的?只要我说的话他就会听?” “恩” 冷连柯立即站起身道,“我要去明州城,我要见碧水长吟,我要救他” “你要找碧水长吟?”凤千羽说道,“我也在找碧水长吟,听微知查探,碧血宫应当在天阴山中” “那……”冷连柯立即去换衣服,“那凤千羽,我们速度前往天阴山吧,否则我怕倾夜他……” 看她着急的样子,凤千羽立即应道,“好,我跟姑姑告辞一声,我们就上路” ————————————————————————————————————— 玉蚕遇到鲜血淋漓的伤口,便纷纷聚了上去,开始疯狂噬咬。 玉蚕是生长在冰层下的一种白色如玉一般的虫子,嘴角如勾,被玉蚕咬食过的血肉可以再生,长成后的肌肤嫩滑宛如婴儿,更甚从前,以往毁了容貌之人曾求百里越用玉蚕疗伤,可惜见了玉蚕啃食之状都吓得花容失色,况且,用玉蚕有一个条件,伤疤必须是未愈合的,若是伤口早已愈合,非要再次割开才行,谁还敢再让自己脸上白挨一刀。 这十几天来,西门倾夜整天泡在药池中,一来是为了疗伤,二来药池中加了防止伤口愈合的药剂,一遍遍刺激着伤口难以愈合,痛的忍不住才叫百里越拿了酒来。 不过片刻,西门倾夜整个前胸后背爬满了玉蚕,玉蚕在伤口之中蠕动游走,啃食血肉,绽裂翻卷的血肉渐渐变得平滑,而玉蚕的身体也从雪白向着血红转变。 噬咬之痛,如万箭穿心。 隐忍如西门倾夜,仍旧止不住的浑身抽搐颤抖,冷汗如雨滴落,面色早已惨白,撑在两侧的手臂微微弯曲,五指深陷地面冰层,薄薄的嘴唇被他咬的鲜血淋漓。 一波波的疼痛从全身经脉袭向心头,极致的痛,难以忍受的痛。 “噗”他身体晃了晃,一口血喷了出来,“连柯”他低垂着头叫了一声,再次咬牙手臂用力,倒向地面的身体堪堪稳住。 何以强大的意志力!百里越惊叹! 眼看差不多,百里越咬破中指将一滴血滴在罐子中,玉蚕感应到召唤,停止了噬咬,纷纷从西门倾夜身上退去,朝着罐口爬去,等皆数爬回到罐子中,百里越封了罐口。 西门倾夜宛如血人一个,重重倒在了地上。 百里越抱着古瓷罐子转身离去。 耳中再也听不到玉蚕啃食血肉的残忍可怕之声,轻染这才松开眼睛再次偷偷朝里面看去。 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张脸几乎惨白到不忍直视的地步,她看到他丝毫不去理会身上鲜血淋淋的样子,将锦色长袍捡起披在了身上,然后靠着墙壁缓缓站起了身子。 她思量着要不要走过去扶他?便听得恐怖的“噗”的一声。 腹部的绷带解了开,他的手指无情的穿入他腹部血肉翻卷的伤口中,他痛的闷哼,却是狠了狠,手指拔出的一瞬间,一直簪子捏在了他的手中。 天啦,那个簪子大概有两寸长,就那样一直留在他的伤口中吗? 腹部鲜血不停涌出,他却望着簪子如视珍宝,冷漠的脸上泛起点点涟漪,将它轻轻擦拭干净后,放入了衣袖口袋中。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轻染只觉得心口闷闷的痛,脸上冰凉一片,她一抹,才知她已经泪流满面。 剑鸣声传来,他摇晃的身子握着那把锋利泛着冷光的剑朝着一处冰层划去,刀光剑影一闪而过,接着,一壶酒被他用剑尖挑起,安稳落于手中,他仰头喝一口,朝着最里面的冰室走去。 她听到他踩着碎瓦片的声音。 直到见不到他的身影,她再也忍不住拉开帘账走了进去。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她默默念道,他方才挥剑写下的就是这几个字。 轻染顿了顿,朝着里面走去。 里面冰室更甚冰窖,寒气刺骨,她冻得一缩,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冰壁上无数的“爱”字,剑痕深深印在冰壁,让她震惊,难道他有喜欢的姑娘了吗?他被情所伤吗? 酒壶砸来,从耳旁擦过,吓的她一抖,她目光从墙壁上移开,落在靠在一处冰座上的人身上。 幽幽声音传来,“咳咳,一醉解千愁,若是真能解,为何本宫还是忍不住的想你”便听他又轻轻一笑,“呵,本宫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去找你,咳咳,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看到他笑,她心中不是滋味,看到他腹部撕裂的伤口,她忍不住叫道,“你受伤了?” 他目光只落在手中的酒壶上,“受伤也好,流血也罢,这样本宫就没力气找她,惹她痛苦了,未尝不好” 原来他说的这样也好,是指他受伤。 到底怎样的爱才让他甘心用受伤来阻止他去靠近她?那个女人到底是有多残忍才会这样无情对他? 他说着,仰头又去喝酒,她急急说道,“宫主,你喝太多酒了” “多?不,一点都不多,要不然,本宫为何还没有醉?” 她往前走了走,试图取下他手中的酒壶,“宫主,你已经醉了” 他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他定定望着她,说道,“知道本宫为何救你吗?”他眼睛迷蒙,神色却清明一般不像真的醉了。 她摇了摇头,“轻染不知,但轻染知道宫主是轻染的救命恩人” 他目光柔柔说道,“因为,她亲近的人中,只有你是真诚待她的” 轻染只当他说醉话,“宫主你喝醉了” 她话落,便看他身体一顿,弯腰捂向心口。“宫主,你怎么了?”轻染急急去扶他,却看到一串血花喷溅在冰面,他身体直直向着地面倒去。 “宫主!”她蹲下将他抱在怀中,“宫主?” 他紧闭着眼,血沫不停从他嘴角滴落,她吓的哭了出来。 半晌,他才悠悠转醒,看到她,他神色一顿,冷声道,“姑娘若是不想死的话,最好给本宫乖乖躺回去” 她摇头道,“宫主,轻染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轻染早已不怕死”心脏处疼痛传来,她目光只落在他身上。 她只感觉胸膛冰凉点过,有内力向着她心口涌来,她视线却不争气的低垂,支撑不住的缓缓闭上了。 第四十八章,心思难测 天阴山脚下,细雨绵绵。 冷连柯,凤千羽,陈潇和凤烟罗翻身下马,目光纷纷向着天阴山看去。 凤千羽一改原先的文雅公子装扮,一缕淡蓝色的抹额系在额头,秀发简单绾在脑后,几缕青丝从两鬓垂落,随风飘起,整个人宛如换了一个面孔,英俊潇洒,颇有点江湖侠客之感。 凤千羽说道,“这便就是天阴山了,微知消息向来可靠,碧血宫定然就藏在这天阴山瘴气中的某处” 冷连柯身披红色流苏披风,一身红装,她目光静静落在天阴山上,一缕微风吹过,额间发丝吹起,露出一张小巧玲珑俏丽的脸来。 天阴山上,乌云缭绕,死寂沉沉,毫无灵气可言,这样的地方怎会是碧水长吟住的地方? 她记得她曾问过西门倾夜如何才能见到碧水长吟,他幽幽望着她,眉毛一挑,轻笑出声,“或许还有一个办法”然而终究他并没有告诉她,她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去求四皇子明祁少,如今遇到了凤千羽,看来这个法子用不着了。 这边凤千羽说道,“天阴山瘴气弥漫,危险至级,姑姑和陈潇就先等在外面,等我和冷公子进去探了路出来再一起进去,姑姑,你意下如何?” 凤烟罗说道,“姑姑一介女流,在外,当然全听你的,不过,记住,如果遇到了危险,一定不要冲动,注意保护自己” 冷连柯一旁轻笑道,“姑姑,你们都等在外面,我一个人进去探路就好,凤千羽他不会武功,到时有个万一,惹你担心了,连柯会过意不去” 凤千羽无奈一笑,“冷公子,你这是怕我拖了你的后腿吗?” “当然不是,我是担心你” “那么……”凤千羽走过去拉了冷连柯手心握住,“冷公子放心,我虽然没有武功,但定然能保全自己,比起遇险逃生,冷公子怕是比不过我” 冷连柯疑惑望向他,“我从小打打杀杀惯了,能活下来自然有一手,难不成你以前生活也是如此?” 凤千羽轻轻一笑,“正如冷公子所言”他目光温暖,柔柔望着她。 凤烟罗一旁轻笑道,“好了,两人一起进去,有个照应,连柯,听姑姑的话,我和陈潇等在外面,若是遇险,自会躲藏” 冷连柯立即应道,“那……姑姑都这样说了,我答应就是” 她目光清澈,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瞥过头,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可爱极了。 凤千羽宠溺一笑,又是一叹,不过十几日,姑姑在她心上的地位已然超过了他,难道只因为同是女人的缘故才让两人如此真诚以待? 凤千羽拉着冷连柯翻身上马,突然冷风贯彻,哗啦啦树叶飘飞间,朝着四人袭来。 “放低身子”就听冷连柯喊道,手中碧血剑出鞘,挡在了身前。陈潇拦在凤烟罗身前也将这一阵急促强劲的冷风挡下。 四人看向树林中,蓦然,一条身影从林中跃了出来,手中弯刀冷寒如冰,从那人手中脱出,朝着冷连柯飞来。 冷连柯立即飞身而起,碧血剑与弯刀相碰,弯刀再次飞回那人手中,冷连柯落地。 “是碧血宫花护法花罗生,内功了得,冷公子小心”凤千羽喊道。 那人弯刀在手,身法迅猛无比,再次冲了过来。 好快,比她的速度还要快,冷连柯暗暗吃惊,碧血剑也再次迎向花罗生的弯刀。 顿时,两人缠斗在一起,花罗生刀法犀利狠绝,迅猛无比,冷连柯又不敢过于冒进,怕真的惹怒碧血宫,几招下来,冷连柯被弯刀劲风扫在肩头,肩头一痛,她身体重重摔在地面,撞在了身后的树桩上。 花罗生身姿稳稳落在一侧,将嘴角一抹血丝拭去。 他眼神犀利冷漠,“你必须死”就听他说道。 肩头受伤,疼的很,冷连柯愤愤盯着花罗生,心中生气,却不敢发怒,恨得牙痒痒,她冷哼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为何非死不可?” “没有原因,死就是死”弯刀被他抗在了肩头,他步履漫漫,朝着她走来。 突然,他眸中神色一闪,步子停了下来。 “宫主”只见他恭敬喊道。 众人暗自吃惊,朝着冷连柯身后望去,就见一人穿着一身黑色绒毛裘衣徐徐向着这边走来。 冷连柯还未回头,便觉眼前视线蓦然一暗,一柄油纸伞撑在了她的头顶,将绵绵细雨尽数挡在了身外。 “碧水长吟”冷连柯呐呐喊道。 他银色面具遮面,目光落在她肩头的伤处,又淡淡移开,便听他轻轻一笑说道,“姑娘,本宫虽然不介意称呼,但在天阴山脚下,本宫的地盘,直呼姓名未免太过无礼” 何止无礼,这样的冒犯简直就是无视他的威严。 冷连柯顿时有些无措,他难道生气了? “接着”就听他说道,手中的伞推到了她身前,冷连柯愣愣接过,猜不透他到底意欲何为? 见她接了伞,他越过她身侧,向着凤千羽这边走去。 凤千羽立即恭敬喊道,“见过宫主,在下凤千羽,还请恕冷公子冒犯之罪” “她,无妨”碧水长吟说道。 凤千羽放了心,又恭敬一拜说道,“千羽冒昧前来,诚心希望宫主能跟千羽去趟西玫教” “本宫还是那句话,本宫对西玫教不感兴趣” 凤千羽听了,竟是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千羽诚心相求,只要宫主答应千羽之事,千羽哪怕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碧水长吟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天空,“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口说无凭,又有何用,倒是你们,既是诚心,又为何引人围了这里?” 此话一出,凤千羽眸中惊讶一闪而过,还有人跟着他们一路来了这里?难不成……想到了什么,凤千羽翻身而起,急急看向天空。 “少教主到” 一道洪亮声音炸然响彻天际。 冷连柯也急急望向天空。 几束红绸从天而降,纵横缠向四周树枝,一方软塌沿着红绸一路而来,最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软塌上,一位紫衣男子软软的躺在上面,身旁一左一右伴着两位倾城美人。各拿着扇子轻轻替他扇着风。 男子英俊的脸庞,好看的丹凤眼轻轻抬起,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丝丝笑意,慵懒极了的样子。 他目光越过几人看向碧水长吟,浅浅笑道,“宫主,本座想向宫主讨要一个人” 碧水长吟平静望着凤西君,“本宫的人向来没有送人的道理” “哦?”凤西君轻笑一声,挥挥手,便听得阵阵脚步声传来,数百只冷箭对准了碧水长吟,“如此,宫主可还要坚持?” “阿君,住手”凤千羽立即喊道。 凤西君目光这才落在凤千羽身上,他笑道,“哥哥,是不是未料到我能从你的禁锢中逃了出来?这箭浸了剧毒,你最好带着你的人走开,若是不小心碰到,死了人,可别怪弟弟无情” 凤千羽心中寒凉,他知凤西君心性,立即指示陈潇护着凤烟罗退到了一旁的安全地带,又急急走向冷连柯。 “等等”就听凤西君喊道,“这位可不就是宫主护着的人儿,我今日要的人就是她,宫主,将她送与本座,本座以西玫教上乘内功心法凤麟术交换如何?” 凤千羽没有丝毫犹豫走过去挡在了冷连柯面前,“阿君,今日,你休想伤她” 凤西君目光淡淡看着凤千羽,片刻,又笑了起来,“哥哥,为何你总是要与我作对?” “可惜,今日我非要拿到我要的东西不可” 他懒散一笑,看向碧水长吟,再次说道,“宫主心中可是有了答案?” 花罗生冷哼一声道,“西玫教少教主,你怕是低估了我们碧血宫,凤麟术我们宫主根本看不上眼” 凤西君神色一顿,复又笑了起来,“可惜了,那本座也没办法了,宫主若再不答应,小心冷箭无情” 几人都将视线落在碧水长吟身上,碧水长吟一直静默无声,没人能看清他神色,然而只这样望着,便觉他周身强大的气场流转,让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置身危险的人是他,让人胆寒的人亦是他。 他眸色平静,看向凤西君,淡然开口,“本宫犹记得当年凤麟渊死的不甘不愿,眼睛圆瞠极为凄惨狼狈,少教主,本宫问你,与本宫为敌,凤麟渊有凌九歌做为保命的筹码,仍然落得一个凄惨下场,少教主这般自信却是从何而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少教主以为区区冷箭就能吓退本宫?倒是有趣,少教主不妨猜一猜,冷箭无情,是落在本宫身上,还是落在少教主自个的身上?” “本宫给你一次,现在撤手本宫相信还来得及” 字字随意从他口中说出,却让听者毛骨悚然。 凤西君嘴角的笑意维持不住,目光终于冷了下去,他未料到碧水长吟会是这般难以猜透的主。 看他临危不乱,对着箭雨浑然不惧,心中隐隐升起一抹担忧。他一直以为碧水长吟能杀的了凤麟渊是因为凤麟渊他蠢,但看现在情形,或许并不是。 凤西君附在美人怀里轻轻一笑,“让本座撤手也可以,但是得交出赤雪神功武功秘籍” 他目光绕过凤千羽看向冷连柯,“冷姑娘,交出赤雪神功武功秘籍,本座绝不伤你一分一毫” 冷连柯从凤千羽身后走了出来,俏皮一笑,带着几分轻蔑,“原来江湖令人胆战心惊的邪教也忌惮本人身上的赤雪神功,我还以为少教主这样大动干戈,不惜与碧血宫为敌,是报昔日之仇来了” “那我也告诉你,赤雪神功武功秘籍并不在我身上,你即便杀了我也得不到” 凤西君转头看向碧水长吟,妖魅一笑,“宫主,看来,本座只有放手一搏了,宫主也不妨猜一猜,这冷箭到底会落在谁的身上?” 冷连柯拔剑,她向来没有给敌人先手机会的习惯,凤千羽立即拉住了她,“冷公子,莫要伤他” 冷连柯握剑的手一紧,“他要伤我,我为何不能伤他?”还有,她毕竟要得到碧水长吟信任,定然不能让他替她出手。 “凤千羽,你让开,他这是自己找死,怨不得你” 凤千羽眼敛垂了下去,就听他说道,“我去” “你没有武功如何杀他?” 凤西君悠悠一笑,“她说的对,哥哥,你现在奈何不了我” “放箭” 一声令下,箭羽瞬间如雨朝着碧水长吟飞去。 可不正好是接近碧水长吟的机会,冷连柯想,立即飞身冲到了碧水长吟身前,碧血剑剑影空中划过,将飞来的箭挡下,“宫主能否回答连柯一个问题?” 碧水长吟静静望着她,“说” “宫主为何帮连柯?” “想帮便帮了” “宫主确定不是为了赤雪神功?” “比起赤雪神功,倒不如说,本宫对姑娘更感兴趣” 冷连柯脸色一红,“那宫主可愿相信连柯?” “不相信” 未料到碧水长吟这样回答,冷连柯剑法一顿,一支箭趁机飞向她肩头,碧水长吟身影刹那动了,他飞身而起,揽过她肩头,将她纳入怀里,“你看,若不是本宫出手,姑娘可还有命在,姑娘这般大意,叫本宫如何相信?” 原来他不相信是指他不相信她能帮得了他。 冷连柯附在他怀里,“若不是宫主一番质疑的话,连柯又怎会大意?还不是都怨宫主!”她尽量想象着白素娇羞的样子,嗲了声音怨道。 便觉碧水长吟身姿一僵,嘴角抽了抽。 落了地,身影便被他推开,龙影剑飞来,碧水长吟挡在她身前,朝着箭羽飞去。 花罗生这边正要动手帮忙,未料到,凤西君身旁的其中一位美人扇子刀锋般划过,朝着他攻来,顿时两人打在了一起。 花罗生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他狠了心,弯刀狠狠朝着美人当头劈下,宫主这般动武,怕是难以支撑许久,必须得快快结束这一场打斗才行。 凤西君目光直直落在冷连柯身上,冷笑一声,紫菱穿梭于红绸之中,锋利无比,向着冷连柯包围过去。 眼前紫袖飞来,冷连柯闪身欲躲,那紫袖宛如游走的蛇,瞬间裹在她腰身上,带着她身影飞向凤西君。 “阿君,住手”凤千羽急急冲了过去,紫菱飞过他肩头,带出一串血花,凤西君笑道,“哥哥,休要再阻我” 凤烟罗立即将凤千羽摇晃的身姿扶住,“千羽,要不要紧?” 凤千羽抿了唇忍住疼痛,“姑姑,没事,但是冷公子……” 凤烟罗示意他安心,“姑姑觉得碧血宫宫主不会让连柯有事的,你放心” 果然,碧水长吟在箭雨中飞过,一剑挥在紫袖之上,紫袖顿时断裂,他带着冷连柯身影安稳落于地面。 他身影不易察觉的晃了晃,眼看箭雨再次袭来,他眸中冷然,龙影剑发出一声剑鸣,强风横扫向对面的箭阵,弓箭手招架不住,各个口吐鲜血,身影倒飞出去。 凤西君翻身而起,目中笑意全无,他怒道,“一群废物,还不快退下” 弓箭手纷纷躬身退了下去。 碧水长吟淡淡望过来,“少教主还有什么妙招,不妨全都使出来” 凤西君转眼笑道,“没想到宫主竟是如此难缠的主,若是本座输了,本座可还有活命的机会?” 花罗生弯刀带血缓缓走了过来,“得罪了宫主,你还想有命活着离开?” “那……”凤西君露出诡异的笑容,“宫主,本座的筹码是她”他指着冷连柯说道。 凤西君凤眸冷魅,紫菱尽数自他袖中飞出,割裂空气,锐利锋芒,朝着冷连柯袭去。 花罗生立即弯刀一挥,然而紫菱只是颤了颤,并未断开。 紫菱飞扬,在纷纷缠来的一刹那,冷连柯只觉后背内力过处,她身体不受控制的越过紫袖间隙稳稳站在了远处,龙影剑掉在了地上,而碧水长吟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徒手迎向紫袖。 紫袖顿时缠向他手臂,将他稳稳牢牢固定。 没想到这般轻易得手,凤西君神色闪过笑意,紫袖刀刃一般,其中一条朝着碧水长吟胸口袭去。 “看来,本座的筹码押对了” 碧水长吟眸色淡淡看过来,安然自若的神情,“怕是让少教主失望了” “什么?” 碧水长吟手掌印在紫袖上,轻轻一拍,紫袖顿时波浪滚滚,有什么随着紫袖朝着凤西君身前冲去。 “宫主,手下留情”便听得凤千羽喊道。 紫袖猛然断开,而躺在软塌上的凤西君身体一软,吐出一口血来。 “少教主,你大意了”碧水长吟说道。 说着,转身,一步步朝着天阴山走去。 花罗生喊道,“杀” 顿时,自天阴山飞出一支冷箭,急速朝着凤西君飞去,凤西君只来得及侧身,箭入肩头,没想到,碧水长吟说的不错,中箭的人是他。 “阿君,快走”凤千羽喊道。 红绸顿时缠向软塌,带着软塌飞向空中。 花罗生见状欲飞身去追,一抹黑影出现在红绸之中,手里匕首飞过,差点射入花罗生颈间。 花罗生停顿一下,那黑影随着红绸消失不见。 碧水长吟经过冷连柯身侧,连头都未曾回,然而自他藏在衣袖中的指尖,鲜血一滴滴坠落,刺红夺目,让冷连柯心里一动。 冷连柯跑过去扶过他,“宫主,连柯想跟着你” 碧水长吟并未看她,“本宫并不需要你” “可我需要你”冷连柯急急说道。 他神情淡淡的,“江湖皆传姑娘乃本宫的女人,姑娘难道不嫌弃?” “我为何嫌弃?宫主,我喜欢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冷连柯突觉得脸发有点烧,立即低垂了眸子。 “你……”碧水长吟终于停下脚步,定睛看向她,“抬起头来,看着本宫,再说一遍”他命令道。 冷连柯缓缓抬眼,她眸中流溢柔情的娇羞,“宫主,我喜欢你” “本宫不懂”却听他淡淡说道。 “什么?” “你为何喜欢本宫?” “我……我喜欢大侠”冷连柯想了想,说道,“宫主就是连柯心中的大侠”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本宫还是不明白” 冷连柯咬咬牙,继续死皮赖脸的跟上,眼里带了泪花,“宫主真的不要连柯吗?” 便见他突然捂着嘴轻轻咳嗽一声,疑声问道,“你真的要跟着本宫?” “对” 他始终没有再看她,他喊道,“闻彻,先带她去洗个澡” 闻彻从身侧走了出来,他没想到他会看到这样一幕,奇怪的是,对于这个无赖的姑娘,宫主竟然有如此耐心听她说话。 “好,姑娘这边请” 冷连柯猜不出碧水长吟心思,她有些害怕道,“宫主,连柯只想跟着你” 闻彻暗恼冷连柯的愚笨,就见碧水长吟转身看过来,目光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既然想做本宫的女人,就该知道如何才能赢的本宫的心?” “啊?” 碧水长吟将她拉入怀中,温凉嘴唇附在她耳边,“乖乖在床上等着本宫,嗯?” 冷连柯顿时面红耳赤,被羞辱一般,狠狠推开他,“你……”极力压下心中怒火,忍了忍,她仰头看着他,“好,那连柯就等着宫主” 碧水长吟敛了神色,转身,离去。 闻彻将一条黑色的布条递到她面前,“用它蒙住眼睛,我带你去碧血宫” 冷连柯接过黑布,蒙了上去。 原来,接近碧水长吟如此简单。 第四十九章,回忆 轻染目光定定望着白色帘账,希望能看到一丝随风吹起的涟漪。 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每天望着它,带着期盼的眼神,期盼寒风而过时,他的到来。 今日,宫主没有来。 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除了嗜睡之外,已经无碍,但是宫主不允许她出了这寒冰石室。 她缓缓下了床,掀起帘账朝着药池看过去,那里并无他的身影,只有几坛酒摆着,她心里一暗,叹口气,转过身去,便觉耳旁冷风吹过,带着她已经熟悉极了的浅浅梅香。 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她努力让自己看去无异,然后转过身看向他来的方向。 他应该是刚办了事回来,穿着不似平常披风的黑色绒毛裘衣,仍旧是平静淡漠的样子。 然而,她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头突地就乱了。 银色面具,碧水长吟! 他脚步徐徐而至,她吓的一步步往后退去。 以往,他都是平静无声的来,给她疗伤后又平静无声的去。这次,他看她一眼,“七日之后,姑娘去留随意” 她随着他的步子重新坐回寒冰床上,心头慌乱极了,感觉他手掌落在她后背,冰凉彻骨,她吓的一颤。 身后安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她偷偷侧眼看过去,瞧到的是垂落一旁的衣袖,然后是落在冰面刺目的红,他这是……又受伤了?心头跟着一痛。 “咳咳” 轻轻咳嗽声响起,她回头,便见他撤了手,转身,欲离开。 藏在袖子中的双手握紧,她鼓足了胆量终于叫出了声,“宫主,请等一下” 他身子一顿,并未回头。 “宫主为何要杀林舒玖?” “该死之人” “他心地善良,为人和善,何来该死之说?” “姑娘以为仅凭善良便能免去生死?事在人为,只怪林舒玖做了不该做的事”他说的冷淡。 “那为何牵连无辜的人?林家数十人一场大火消失殆尽” “自然是为了永绝后患” “你,真残忍” “姑娘应当听说了,本宫一向冷漠无情” 轻染只觉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听他说的云淡风轻,心里的难过更甚,见他继续往门口走去,身体不受控制的冲了上去。 “碧水长吟,你还我林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手紧握成拳,朝着他后背砸去,哭的梨花带雨。 他蓦然转身,右手冰冷抓在她手腕,“姑娘想要报仇?” “我……”她吓的呆住,愣愣看着他,她差点就砸在他后背,应当从未有人这般对过他,他会不会杀了她?想到此,面色惨白一片,更加的说不出话。 手腕一松,接着是他缓缓倒地的身影,他墨发如烟云飘飞过脸颊。 突然而至的情况让她呆了呆,然后她低头看向冰面,他平静躺在地上,手臂轻附在额头,盖过水色朦胧的视线,好像安睡的样子,然而急剧浓重的喘息出卖了他。 “你怎么了?”轻染害怕的问道。 “你的话他是听不到的”百里越缓缓走了过来。 这几天来与百里越的相处,让她渐渐与她熟悉了起来,“蛊娘,宫主这是怎么了?” 百里越轻哼一声,“没事,不过饮了水吟灵的后遗症罢了” “水吟灵是什么?” “增强功力的药物” 见轻染不懂的样子,百里越继续说道,“水吟灵是碧血宫圣药,说是圣药,其实与毒药无异,宫主身体原本不能再动武,需养个一年半载才可,然而,姑娘的伤势需要宫主至纯至真的神龙决内功心法疗伤才能痊愈,何况,水吟灵对绝情双蛊蛊毒恰好能起到抑制作用,如此好药,为何不用?” “就是苦了宫主,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头晕难受,呼吸困难,五感顿失,浑身冰冷如寒冰覆盖的状况,等两个时辰后自然会好转,看宫主样子,应该是不止一次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轻染不可置信的听着,“他……他不是碧水长吟吗?为何会伤的这么严重?” 百里越淡淡道,“老妇起初也不愿相信,不过……嘿嘿,老妇不信也得信了,果然,爱情是世间最狠的毒药,若不是有碧血宫圣物保护,宫主怕是有九条命也都救不回了” 果然,他是有喜欢的人了。轻染压下心中的痛,她本就配不上他。 “那他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若是能活着,这种状况一辈子是免不了了” 一辈子都要经受这种折磨,五感顿失,那样的感觉会是怎样的?换做是她,想都不敢想。 瞥见百里越从她的袖子中取出一支针来,“蛊娘,你要做什么?” “强行唤醒宫主的听觉视觉” “两个时辰后不是会好转吗,为何要强行唤醒?”那根银针粗而大,想想,无论它落在身体哪里,都会很痛。 “宫主可不想他继续这样下去” “你若是害怕的话,闭眼别看”百里越说道,捏了碧水长吟右手中指,银针缓缓扭动着推了进去。 十指连心,怎会不痛。 原本安静的人,发出一身低微的呻吟,身体蓦然绷直,头微微后仰,银色面具坠地,俊美苍白的容颜映入眼前。 眼睫水汽朦胧,闪了闪,睁开了眼。 “宫主,老妇这就替你包扎伤口” 碧水长吟眼帘动了动,表示许可。 银针犹在他指尖插着,他抿着唇,眼帘轻合,好像累极了的样子。 百里越解开他胸前衣服,一件件拨开,露出胸前腹部被鲜血染红的绷带。 轻染记得他胸前的伤,每次在他用功之后都会裂开,这次看来也不例外。 绷带被解开,那一处伤口裂开一道极长的口子,她记得原先只是一寸,如今伤口已经有两寸长,难道伤口自己在慢慢扩大? 百里越说道,“宫主,莲花印刺的伤口,不容小觑,老妇劝你,近日,少动武” 碧水长吟浅浅呼吸着,并没有吭声。 百里越上了药,再查看了一下手脚筋伤势,放了心,说道,“宫主,闻护法等在外面” 碧水长吟眼睫颤了颤,眼睛睁了开来,“都回去吧” 百里越也不推辞,躬身退了下去。百里越一走,轻染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也退回了帘账后,然后偷偷的掀开帘帐去看。 便见他目光淡淡看向银针,然后竟是将银针再次深深的推了进去,他疼的脖子后仰,带出几滴汗珠。 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冷漠的样子,缓缓扶着墙壁站起身来。银色面具遮面,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仍旧是那个强大到令人胆颤的碧水长吟。 “你为何哭?为谁哭?”身后有声音传来,轻染转头看去,竟是蛊娘。 “你方才不是离开了吗?”轻染问道。 “老妇被宫主关押在这冷司洞数十年,自然有轻易进入这里的方法”百里越说道,目光落在轻染身上又是诡异一笑,“姑娘是在为谁哭?” “没”轻染将泪水拭去,“我只是想起了林大哥” 百里越往寒冰床上一坐,“姑娘,宫主心中已有所属,你最好还是去了别的心思,你若不信,老妇可以跟你讲讲宫主身上的绝情双蛊之事” 轻染心里一动,走了过去。百里越缓缓开口。 “你是说,要解绝情双蛊,必须要各取两人心头血才行?” “是”百里越点点头,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来,“老妇就是用的这把匕首取的宫主心头血” “然而只有宫主的”她嘴角带着兴奋的笑。 “你没有取宫主所爱之人的心头血?” “不是老妇不取,是宫主不允许老妇取”百里越道,“当老妇说了这个方法,你猜宫主如何说?” “他,怎么说?” “老妇以为他定然会十分高兴,没想到却是沉吟片刻问,若是不用她心头血,可有办法解了她的蛊毒?” “方法有是有,然而需用他的血为药引,而结果就是他的蛊毒,没办法解了,老妇不想,他竟是一口答应了,可是结果呢,老妇端去的血药,竟是被他心爱的女人打翻了” “一连打翻了四次” 那样珍贵的药,“她怎么会这么任性?”轻染只觉心头气愤难耐,“给她疗伤的药她为何不喝?” “自冷司洞出来,这原本是老妇见过的最令老妇开心的事了,然而,老妇却心软了,那样一位高傲冷漠嗜血残忍之人,竟是为了一个女人甘愿伤害自己到如此地步” 随着百里越的话,轻染只觉一幕幕仿佛浮现在眼前一般。 他虚弱的躺在寒冰床上,面色惨白,唇色干裂,望着蛊娘端来的空碗,无奈一笑,“拿来吧” 匕首从他腕间划过,深深一道伤口,血流了出来,他怕凝结,刀刃甚至在伤口处扭动几下将伤口撑大,他眉头深锁,眼里满是痛色,嘴唇紧咬,有血滴落犹不自知。 待她接过碗,他已然没有了任何力气,脸上惨白更胜白雪。 她调好了药,就听他说道,“放着吧,本宫亲自送过去” 呜咽声耳旁传来,百里越望着轻染,“你果然喜欢上了宫主” 轻染哭道,“换做任何一位女子,对这样痴情的男人难免不动情” “哦,可是她却不动情呢,她不仅不动情,还一次次伤他,害他,绝情双蛊是她下的,宫主胸膛的伤也是她伤的” 轻染一张脸满是不可置信,“蛊娘,你说什么,怎会这样?我不相信” “老妇所言句句属实”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了,不想听了”轻染急急捂着心口,只觉那儿疼的发胀,疼的她快要晕死过去。 百里越站起身来,“说了这么多,你不想听也罢,老妇这就回去了” “等等”轻染叫道,“她是谁?宫主爱的女人到底是谁?” 百里越神色一闪,“姑娘若是想知道,自然可以去问宫主”身影越走越远,却又听到她声音传来,“老妇可以告诉姑娘的就是,宫主与她是仇人,她是来杀他的” 眼前视线模糊下去,心脏的痛越来越剧烈,轻染蜷了身体躺回到寒冰床上,“我一直相信碧水长吟的生活是开心快乐的,蛊娘,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她心目中的碧水长吟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令人仰慕的,何曾会委屈自己到这般? 眼泪扑簌簌再次落下,轻染将黑色裘衣紧紧攥进怀里,“我不相信”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