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质子回朝 九星现,天地乱! 神州陆沉,妖魔横行,秩序崩坏,百家林立,诸侯争霸! 历经数万年征伐,东宋、西夏、南魏、北金、中唐,五大宗主国抗妖蛮于域外,携诸侯共签镇魔铁律。 然人心不定,内忧不断,猜忌日烈,西夏、北金相继沦陷,人妖魔共舞神州。 神州历,公元九六五五年,东宋败于北金,中唐从中调停,东宋送皇子王孙、金箔财货无数,年纳岁供,南魏与西夏战乱暂停,元气大伤。 至此,中唐坐拥繁华中土,威压四国诸侯。 五年后,东宋八大异姓王之一,吴王之孙——明,年十三,其母古芸思念成疾殁,北金皇帝赤哈尔感天道人伦,特赦其归家守孝。 东宋送物资财货若干,以示感谢,孱弱无能之态,淋漓尽致! …… 三月后,东宋帝都汴梁城百里外,稀稀落落的护卫军禁军,明显不符迎接一位王爷嫡系继承人的规制,慢腾腾的向皇城行进。 “请顾统领救救小王爷啊!” 突然,马队停下,一个干瘦的独臂老人连滚带爬,跑到一骑高头大马下,涕泪横流的哀求不已。 马上的男子,身着青黑色铠甲,身形并不高大,约约莫四十岁许,面容稍显疲惫,眉头紧皱,隐有忧虑。 此人,正是此行禁军护卫统领——顾正阳! “吴福,本统领昨日给小王爷号脉,虽然孱弱,怎的又出事了?” 掀起车帘,顾正阳一把抓过枯槁如柴的苍白手腕,脸色登时一沉,看着远比同龄人瘦小,气息几近全无,面色惨白的吴明,眼神一阵闪烁,暗暗叫苦。 “昨天脉象虽然孱弱,但绝不至于今天就出事。 真的要为这小子耗费本命真气续命,影响修为吗?” 这趟差事,不知愁白了他多少头发,远远不是一趟外人以为轻轻松松的接人任务! 若是轻松,也不至于耗费数月之久。 “顾大人,求您出手,等小王爷回府,定会备上厚礼……” 看着他骤然阴沉的脸色,吴福心下咯噔一声,叩首哀求。 谁能想到,这面容枯槁,垂垂老矣,几近一只脚迈进棺材的老人,也曾叱咤风云,就算帝都汴梁城中的豪门大阀,也不敢轻忽。 如今,却要在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面前,卑躬屈膝。 “顾统领,死就死了,只能怪他命薄,小王爷本就体弱多病,这一路舟车劳顿,难免有个意外,怪不得谁。 死在这里,未必比进了皇城好到哪儿去,犯不着为一个将死之人浪费本命真气! 您就在突破先天的关键时刻,可千万别因此……” 一名面容阴鸷,身穿褐红轻甲的瘦高青年走了过来,阴测测道。 “林康,休要胡言乱语……” 顾正阳身体一颤,转头厉喝,虎目中寒芒迸射。 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断定,吴明的病情突然加重,十有仈九与其有关! “顾统领,以您如今的修为,用不了几年就要着手突破先天,又是兵家武者,无论是一方为将,亦或是蛮荒开辟边镇,前程、财富唾手可得,真的要为一个必死的废物,而毁了前程吗?” 林康从容不迫,低沉冷笑,浑然不惧那直欲杀人的目光。 “林校尉还真是了不起啊,本统领倒是没发现你……” 顾正阳钢牙几欲咬碎,一路千防万防,没想到任务即将完成时功亏一篑,被身边人给坑了一把。 “你……你们……” 吴福面如死灰,昏黄的老眼中满是绝望。 “老狗,没死在草原妖蛮手中,有生之年能看一眼故土算便宜你了,还敢在这儿聒噪? 本校尉送你……” 林康目光如毒蛇,挥手一巴掌,掌风呼啸,大有将吴福一掌拍死的架势! 顾正阳犹豫了下,目露挣扎之色,对他而言,吴明死在皇城外,或活着回去,各有好坏。 轰隆! 平地惊雷乍起,骇的林康哆嗦了下,掌势涣散! 三人被白日惊雷震的眼神呆滞,茫然看向四周。 除了慌乱查看的禁军之外,丝毫没有异象,就好似刚刚的惊雷的没有发生,毫无来由! 浑然没有注意到,貌似殒命的吴明身上蓦然闪过一道淡淡金光,竟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嘴唇,黏连着嘴皮碎屑,血丝缓缓渗出,虚弱道:“水,水……” “醒了,醒了,小王爷醒了,顾大人快快救治殿下!” 吴福嗷的一嗓子,所有人都听到了。 老朽的身体好似重新焕发了生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找来水壶,先自己喝了一口,才小心翼翼,颤巍巍的喂给吴明。 顾正阳上前探脉,面色一阵变幻不定,突然发现,吴明不知何时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是的,抓住了,不是握住! 他清晰的感受到,这只布满青筋的苍白瘦弱手掌上,传来的力道,还有那一双让他莫名心悸的眼睛。 没有祈求、绝望,甚至在那一瞬间,隐约看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慑人神光! “顾统领!” 林康面色阴鸷,声音低沉若索命恶鬼。 “哼!本统领的任务,是将小王爷安全护送回帝都守孝,至于其他,不予考虑。 吴总管,这是九品上清淼丹,足以护住心脉,回到京师,自有太医照料!” 顾正阳冷哼一声,目露不舍的从内甲中取出一个瓷瓶,轻轻倒出一颗蚕豆大小,散发淡淡荧光香气的丹药为吴明服下,并辅以真气炼化药力。 吴明惨白的脸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红润,让吴福长长松了口气,千恩万谢。 “哼,只要这小子有一口气进皇城,我就算完成了任务,至于事后如何,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事情了,与我无关!” 顾正阳冷冷扫视了林康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对他而言,吊住一个醒转之人的命和为将死之人续命,消耗的真气可忽略不计。 如何取舍,自然明白! 至于得罪林康背后的人,他也同样有靠山,只要步入先天,天下何处不可去? 林康低头,目中寒芒一闪,不着痕迹的阴测测扫了眼吴明,却发现他不知何时正盯着自己,心头没来由一颤,赶忙俯身走开。 “见鬼了,我怎么会害怕一个命不久矣的小鬼?” …… “吴总管,给小王爷准备点热烫,休息一个时辰再赶路!” 短短几个呼吸,顾正阳收回手掌,冷漠的走下车。 吴福面色为难,这时候他不敢离开半步,之前的事,可将他的老命吓去了九成! “吴总管放心,再有百十里就到皇城,绝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顾正阳肃然保证,并下令心腹侍卫守护,严禁任何人靠近车辕,吴福这才放心的张罗热食。 现阶段,他也同样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一切吃的喝的,都必须先经他之口才可。 “顾统领救命之恩,来日必有厚报!” 吴明微微侧首,气息虽微弱,声音却无比平缓。 “职责所在,小王爷不必挂怀!” 顾正阳头也没回的离开,显然不认为一个‘将死’的落魄小王爷能给他什么厚报。 进了皇城,对这位小王爷而言,不啻于龙潭虎穴,能不能挨到明天都是未知数。 更何况,身为军人,对这位自幼被送去草原为质的小王爷,还有那位为东宋立下汗马功劳,父子两人却都没能得善终的吴王,打心眼里敬服。 哪怕他不愿承认,心底深处,依旧希望吴王这一脉,能延续下去! “嘿嘿嘿,有意思,东宋、西夏、南魏、北金、中唐,妖蛮、魔乱,真的不是在地球了啊!可怎么就觉得,莫名有些熟悉呢?神州,神州,哼……林康……吭!” 谁也没有发现,静静躺在车厢中,原本虚弱无比的吴明,缓缓闭上的眼睑,敛去了两道慑人目光,全然没有之前等死的样子。 微不可查的低喃中,吴明眉头紧皱,似在忍受痛楚,散乱的发梢遮住了浑然不像少年该有的神色,昏睡过去! …… “嗯?好可怕的杀气!难道还隐藏了杀手?那些大人物不会蠢到在帝都外,搞刺杀吧? 哪怕这小子再不受待见,也是吴王唯一骨血,就不怕为朝廷出生入死之人寒心吗? 或许,是我的错觉!” 多年军伍生涯的顾正阳悚然回首,虎目精光四射,最后化作一抹狐疑。 哪怕是他这位禁军统领,也被这股有如实质的杀气,激的浑身寒毛直竖! 由此可见,那股杀气之可怖! “哼,最好老实本分点,否则别怪本统领心狠手辣。 只要进了皇城,那些大人物,就算吃相再难看,就与我无关!” 没有找到杀气源头,冷冷的扫了眼盯着不时探头探脑的林康,顾正阳毫不怀疑那杀气与其有关。 区区一个林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可能释放那等杀气? 受这股莫名杀气惊扰,顾正阳下令快速前进,行辕有条不紊的奔向皇城。 …… 遥遥望去,巍峨如荒古巨兽的城池,横亘在天地间,好似能抵挡世间无尽天灾地劫。 通体由数米长暗青色石条堆砌的城墙,放眼望去足有百米高,斑驳的痕迹散发出一种磅礴、肃杀之气,让人不由心生敬畏! 难以想象,如此伟岸的城池,是人力所造! “终于到了!” 看着高大的城门,顾正阳长长吐了口浊气。 “可恶,顾正阳,你早晚会后悔。幸好这这小杂种一直昏迷,只要在消息走漏前……” 林康面色阴郁无比,一路上几次靠近车辕,都被拦下,歹毒心思还未转完,便被一嗓子打断。 “我吴王之孙吴明,回来了!” 原本在车中昏迷的吴明,不知何时走出来,颤抖扶着栏杆,高喝一声,重重跌回车中。 “这小子……” 顾正阳一愣,嘴角浮现一抹莫名弧度,打手一挥,带队入城。 没有理会面容扭曲离开的林康,也没有在乎城门口指指点点,几近哗然的老百姓,更没有在意,质子回朝,却没有人出城迎接这位身份上,算是东宋最‘尊贵’的人之一的少年,不合乎规制。 顾正阳只知道,进了皇城,任务完结。 是风是雨,是阴是晴,交接任务之后的闭关,都将阻隔在外! 第二章 莲灯 吴王府,慈芸苑正堂! 满堂缟素,清冷无光,白绫飘飘间灵牌隐现,赫然是灵堂! 供桌下方,一片草席,白布覆盖,凸起处可见是一个瘦小人形。 “你们……你们好歹毒的心思,小王爷只是病重昏睡,为什么要……” 灵堂外,吴福老脸铁青,满目怆然,愤怒绝望嘶吼。 “嘁,本来就是快死的人了,放这儿,也省的再布置,哈哈哈!” “就是,就是,吴总管也是王府老人了,如今王府不宽裕,能省则省,您老也体谅下我们啊!” “东哥说的不错,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容易,您老就别折腾哥几个了!” 几个健壮仆役,一脸痞相,抱着膀子,嬉笑连连,气的吴福浑身发抖,几欲昏厥。 若非心中信念支撑,以他的残缺之躯,早就支撑不住了! “圣旨到!” 就在吴福绝望之际,一声尖细唱名传来。 只见一行面白无须的小太监,还有几名王府管事,簇拥着一名面色倨傲,眉眼狭长的中年太监走来。 几名仆役脸色一变,惶恐跪倒在地,狠狠瞪了眼吴福,隐有威胁之意。 “韩公公,小王爷病重昏厥,高烧不止,请你看在往日情分上,请一位太医出手……” 吴福显然认识来人,忙不迭迎上去呼救。 可让他面若死灰的是,这位曾经与他把酒言欢的‘熟’人,只是冷冷挥手,便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大力扑倒在地,摔了个起仰八叉。 衰老如他,登时眼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昏厥过去。 谁也没注意到,灵堂内,白布下的‘尸体’剧烈颤了颤。 “哼,圣旨在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吴福,你也是京中老人,竟如此不知礼数? 念你离京多年,本公公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吴王嫡孙吴明听旨。” 韩公公摆足了架子,不屑的瞥了眼内堂中摆放的白布,也不管吴明在不在,尖声道,“圣上有旨,吴王英年早逝,独留嫡孙,朕心不忍其漂泊在外,今回京守孝,朕心甚慰。 是以,今晚皇宫觐见赐宴,以慰朕之关切!钦此!” “韩公公,小王爷一路舟车劳顿,如今病重昏迷不醒,如何参加皇宴?请您……” 吴福眼前金星乱闪,强忍眩晕的痛苦道。 “吴福,这可不归我们做奴才的管,至于小王爷的病,去找太医吧,礼服放这,不牢相送。” 一众王府之人,根本不理会木然呆立的吴福,簇拥着韩公公扬长而去。 “等等,你们怎能如此?这可是老王爷唯一的血脉……啊,天道不公,难道连皇上都忘了老王爷的功劳吗?吴家两代为大宋……” 啪! 沙哑绝望的嘶吼,在一记耳光中戛然而止,吴福倒地不起,混着血水吐出了仅剩的几颗牙齿。 “狗奴才,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若非看在往日情分上,今天杂家一掌劈死你! 想死简单,找条白绫一挂得了!” 韩公公去而复返,逸逸然扔下擦拭了下手掌的白色手帕,留下一句毫不掩饰恶意的恶毒之言而去。 显然,他并非看在什么‘往日情分’,而是把人往死里逼罢了! …… “哈哈,果然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什么君臣情分,罢罢罢,老王爷不在了,王爷也去了,老奴活着也没意义了,这就随小王爷一起下去……呜呜!” 老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吴明,颤巍巍的拖过椅子,两条白绫一系,哭着就把脖子挂了上去。 “福伯,福伯!” 就在此时,白布下的‘尸体’蓦地起身,吴明沙哑呼喊。 “殿下,您……您没死?” 吴福身形骤然僵住,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橘皮老脸上,瞪着绿油油的浑浊老眼,直勾勾道。 “是啊,我就是饿昏过去,做了个梦,梦到……娘,她让我好好活下去。” 吴明脸不红气不喘的扯谎,暗里狠狠扭了一把大腿根,挤出几滴不咸不淡的眼泪,‘哀伤’的看向供桌上方的画像。 吴福嗷的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吴明哭天嚎地:“都是老奴无用,累您挨冻受饿,幸得王妃在天之灵保佑,天可怜见啊!呜呜!” 嘶哑哭嚎,说话都不清楚,血水混杂着泪水流淌,糊了吴明一身。 “福伯,没事了,我还活着,就不会再让人这样欺负咱们!” 吴明强忍那只枯槁如鸡爪般的手,在身上游走带来的不适,心里隐隐有些酸楚。 记忆相容,感同身受! 即便换了一个成熟灵魂,但埋藏心底的不甘和愤怒却真实无比。 只是他心坚如铁,轻易不会显露罢了。 “殿下说的是!” 吴福心神悸动之下,没有察觉到吴明的变化,只觉自家小王爷遭逢大难,开窍了。 咕噜! 肚子打鼓,吴明差点被饥饿感冲晕过去,也不管敬不敬,伸手抓向供桌上的供品。 吴福被他的不敬之举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嘭! 身体虚弱如吴明,勉强摸到一个果子,碰倒了供桌上的一盏破烂莲灯,正好砸在头上,一缕血丝流淌。 “哎哟!一盏坡等也来欺……我!” 吴明咧嘴痛呼,捂着脑门强忍眼前金星,随手把果子塞给吴福,抓起莲灯就要扔,却陡然愣住。 “小王爷,你身体虚弱,莫要动怒!” 吴福老眼中满是担忧,没有看到吴明发梢遮挡,瞬间收缩如针尖的眼眸中那一抹惊疑。 “哈,没事,这可能是娘在提醒我!” 吴明打了个哈哈掩饰过去,勉力将莲灯放回供桌,又抹了个干瘪果子就啃。 这些供品放的时间明显不短,表皮都起了褶,香烛供炉早就不知冷了多久,足可见王府中人多么‘尽心’。 满腹心事的吴明,味同嚼蜡,在吴福面前,不敢再去看那盏莲灯,更没有注意到,莲灯上沾染的几滴血,在一闪而逝的青紫光华中消失不见。 吴福老泪纵横的看着吴明,更不会注意到这异象! “安啦,呃,娘如果知道了,也会理解!” 察觉到目光异常,吴明下意识的性格作祟,好在随机应变是他的强项,赶忙做出补救。 这一路,昏迷不醒,发烧胡话,入城前强忍着痛苦,凭直觉喊了一嗓子,一直昏迷到如今,才完全与脑海里大量的记忆片段相容。 基本上,算是明白了眼下的处境,何其一个‘惨’字能形容? 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供品不供品,若再不吃点东西,两人就得嗝屁了! 堂堂王子,被逼得吃自己母妃的供品,天下奇闻,这是何等不敬? “呜呜,王妃娘娘,老奴无用……” 吴福捶胸顿足,抱着干瘪的果子,老泪纵横。 看着吴福没牙的血嘴,吴明心下微黯,默默拿过果子压碎,放在供盘中,好说歹说劝他吃下。 不知是不是在异界的缘故,供果虽然放在时间不短,但仍旧味美多汁。 只剩半条命的吴明,连啃了几个供果,终于恢复了一丝力气。 吴福累的狠了,又被打了一掌,心神大起大落,悲喜交加之下,终于支撑不住昏睡过去。 …… “也是个可怜人!” 怜悯的看了眼吴福,将白布叠了几叠,盖在他身上,吴明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将供桌上的盘子一股脑的抓到身前,也不管坏没坏,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一路上病痛折磨,饿的狠了! 但一双如饿狼般的眸子,却是死死盯着供桌上的莲灯! “怎么可能?这玩意怎么会在这儿?我明明记得,这是大佛寺的文物,为了抢回这狗屁珍贵文物,死了那么多人,老子最后更是连命都搭上了,怎么可能……” 哪怕接受了穿越异界的事实,可吴明仍旧无法断定,这盏莲灯的真实性。 因为,实在是太像了,曾经过手的文物,凭他的记忆,绝对不会认错。 不仅是上面的铜锈位置,还是缺少的三片莲瓣,,亦或是缺少的灯芯和底座凹痕,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可他明明记得,身受重伤之际,跟那些外国鬼佬同归于尽了。 在那等爆炸中,粉身碎骨是必然结局,哪里顾得上什么珍贵青铜文物? “莫非我穿越,跟这破灯有关系?” 脑中灵光一闪,抓过莲灯左看右看,没有发现什么名堂,气馁的扔回供桌。 …… 三盘供品下肚,吴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打量画像和灵位。 皇妃灵堂,连个守灵的人都没有,香火已冷,白绫飘飘,阴森凄冷,好似诉说着无言的凄凉。 “娘俩怪可怜的,一个寡居在家,思念成疾,一个塞外为质,跋山涉水回来,最后还嗝屁了。 挺不容易的,算了,死者为大,来柱香吧!谁让咱是好人呢!” 吴明胡乱擦了擦手,努力让自己来点同情心,恬不知耻的上了柱香。 香是断香,没有明火,就这么插进了香炉中。 静坐良久,抽丝剥茧的整理记忆,发现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前身不过是个十三岁少年,心思哪里能与他这等刀山火山闯过之人比。 “有人巴不得这倒霉孩子死啊,吴王身价不菲,无外乎是些身外物了,白眼狼倒是不少。 这异界修炼到高深处,真的能和古华夏的神仙传说一样,移山倒海,飞天遁地,唬人的吧? 不过,这几个不起眼的果子倒是不错,到现在,我这肚子里都热乎乎的。 《先天功》我用了三十年,才有气感,或许……” 想到习武之人,毕生追求的内力可能在自己手上重现,吴明就激动无比。 无数次生死搏杀练就的钢铁意志,近乎本能的让心神平静,按照心法运功。 许是吃了异界果子的缘故,功行半个小周天,肚脐开始发热,丹田中隐约有气流涌动。 正所谓,内练一口气,只有将气运转一个小周天于丹田,才算运功初成。 “有门儿……咳咳!” 刚想一鼓作气完成小周天一圈,吴明心肝一抖,浑身巨颤,热流骤然消失,痛苦的吐出一口老血。 好死不死,正好吐在了莲灯上。 “码的,明明有气感,我就不信邪……” 在梦寐以求的内力诱惑下,吴明倔劲上来,心下发狠再次运功,却被陡然传来的一声清脆如幼童,但又诡异莫名的嬉笑,惊得脖颈发凉,僵住不动。 第三章 九窍命火 “咯咯!” 清脆如银铃的笑声,在静悄悄的灵堂中回荡,好似错觉般越发阴森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错觉?”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无数圈,吴明僵硬转动脖子,看了眼满地果核、糕点碎屑,艰难的看向灵位、画像,赶忙装模作样的三拜九叩,口中念念有词。 “难道是我心不诚,惊扰了这女人亡……呃,母亲大人在天之灵? 咳咳,母亲大人保佑孩儿,修炼有成,来日定然多烧纸钱,常常祭……拜!嗯?怎么可能?” 刚想收拢心绪,再次行功,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看盯着那盏莲灯。 呼! 只见血丝灯油,莲灯无火自燃! 紫色光焰无风自动,隐约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在摇曳的火焰中不断放大,氤氲霞光照亮灵堂。 “我……见鬼了!福伯,福伯!” 吴明使劲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错。 饶是心志坚毅如他,也被骇的面无血色,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向后倒退。 就算这时候,也没忘了,拽一把吴福。 老人一动不动,昏沉睡着,好似一切都无法将他唤醒。 须臾间,小女娃须臾间两三岁大小,梳着两个朝天辫,紫纱肚兜,惬意的伸展如白藕似的小胳膊腿儿,慵懒如白玉小猫。 “咯咯,嘻嘻!抱抱!” 陡然,小女娃明眸放光,张开双臂,轻巧的跳下供桌,一蹦一跳的跑向吴明。 “他娘的贼老天,你玩老……呃!” 吴明好似被人掐住脖子,脏话生生吞回肚里,惊恐倒退。 依他原本的性子绝不至如此,但这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本能恐惧! 噗噗! 更遑论,在女娃身后的石板上,赫然有一连串小脚丫印子,分明是烧的! “我艹,诈尸,不,回魂……你别过来!” 吴明骇的疯狂闪躲。 “呜呜!” 女娃受惊小鹿似的停住,小粉拳揉着眼睛,瘪嘴哭泣,不时透过小拳头偷看吴明反应。 任谁看到如此可爱的娃娃,都恨不得捧手心里怜惜。 “莫非是这肉身的老娘死不瞑目,不甘心老子占了她儿子的身体,报仇来了?不像啊?” 吴明纠结万分,仍旧不住倒退,恨不得多生两条腿,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哼,你身上放的气好好闻,让我再闻闻好不好嘛!” 发现吴明不上当,小女娃放下伪装,一溜烟的跑到吴明身边,顺着裤腿往上爬,使劲在怀里嗅啊嗅,好似寻找美食的小奶猫。 噗簌簌! 半身锦衣瞬间灰飞烟灭,可怜吴明想躲却躲不开,半裸跳脚拍打,骇的吱哇乱叫。 诡异的是,能将岩石地板烧成灰的紫火,仅仅让他感觉烧灼之痛,却没有受伤。 “怎么没了啊?哇,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姐姐!” 小女娃跌坐在地,白嫩小脚丫乱蹬,哇哇大哭。 “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小妹妹,别哭了,赶快回家找你家大人吧!这年头,流行坑儿子吗?” 吴明赶紧扯了条白绫裹住重要部位,哭丧着脸看向画像。 若被人看到,误以为自己是娈童变态,一世英名不保啊。 更让他无语的是,想到女娃极有可能是画像女子所化,那个字眼怎么也叫不出口,更不敢骂! “坏人,我要告诉姐姐,你欺负人!” 女娃大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挂着晶莹泪珠,挥舞小拳头,呆萌可爱到了极点。 “呃,原来不是……别睁眼说瞎话好不好,不带冤枉人的啊,你想要啥,都给你,还不行吗?” 吴明欲哭无泪,这丫头,额头添俩犄角,再拿柄叉子,活脱脱就是准备拿自己当点心的小恶魔啊! 妹妹都如此恐怖,再添个姐姐,那还了得? 饶是自称智计百出,脑子也不够用了,只想快点摆脱她。 “你刚刚放的气呢?快,再放一点啊!” 女娃眼冒紫光,跺着小脚丫,紫烟笼罩下宛如龙女,透着无与伦比的灵动! “我放的气……呃,感情我辛苦修炼的内力,都让你给偷吃了?” 吴明脑中灵光一闪,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可看到地板上的脚印,瞬间气馁,如霜打的茄子。 “人家饿了嘛!好久没吃的了!” 小女娃低着头,双手青葱似的食指,在胸前一点一点,像极了想吃糖的孩子。 “咳,不问自拿,就是偷,看你年龄小不懂事,就算了,快回家,不然爸爸妈妈该着急了!” 吴明只盼尽快打发走她。 “爸爸妈妈是什么东西啊?能不能吃?你再放气给我吃好不好,就一丢丢好了!” 小女娃急哄哄的捻着小拇指,小脸上满是希冀,扑闪着好似会说话的大眼睛。 “还一丢丢?再来一次,就要我老命了!” 吴明脑子里转过一万种拒绝后可能发生的后果,却不敢答应。 常年习武健身如他,很清楚,这副身体,绝对支撑不住第二次聚气。 强行运功的后果,极可能吐血而亡!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可不敢拿小命开玩笑。 “不嘛,不嘛,再放气,放气!” 女娃不依不饶的抱着吴明的小腿不放,蹲坐在地撒娇不已。 “再来一次,我会死!” 发现女娃貌似没有‘鬼怪’的狠毒,吴明径直躺地上,连手指都懒得动了,听天由命道。 “死是什么?” 小女娃眨眨眼,不解道。 “死啊就是……人死如灯灭!” 吴明目光幽幽的落在了供桌上的莲灯,紫光似乎明亮了一丝。 “哇,你骗人,我不要你死,我不要灯灭!” 小女娃停顿了下,突然目露惊恐的哇哇大哭,泪珠落在地上,溅起点点紫火花,光洁的石板瞬间坑坑洼洼一大片。 “是是是,小姑奶奶,只要你不再吸我的气,我就不会死,你的灯也不会灭!” 看着她这幅样子,吴明倒有些无所适从了,手忙脚乱的哄着。 “真的吗?” “真的!” “真的吗?” “真的!比真金还真,就算要吸,也要等我同意,而且不能一次吸完!” 吴明信誓旦旦的保证了几十遍,暗里抹了不知多少冷汗,心有余悸,“哼,总算把这小丫头给唬住了,当年女王蜂的波斯猫,只吃鱼子酱,还不是被老子整治的服服帖帖,收拾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 “那你快放气哇!” 在女娃兴奋的欢呼中,吴明的脸又惨白了几分,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贼船难下。 感情这丫头,把他当做长期饭票了啊! 但不答应能如何?实力不对等,有理说不清! …… 不知费了多少唇舌,好说歹说,吴明才让女娃放弃了继续吸取自己内力的想法。 “这可比跟人生死搏杀累无数倍!” 抹了把额头冷汗,吴明心思电转,想着怎么把这小丫头弄走。 “咦,你的身体好差劲,怎么敢吸取天地灵气入体?” 女娃满是失望的盯着吴明丹田位置,啃着食指,吸溜吸溜咂着嘴,大眼睛眨啊眨。 “修炼啊,不修炼内力,我怎么活下去?” 吴明随意道。 前世半生跟随师父习武,后来入伍当兵,受不了束缚,另有心寻求武道真谛,攀上武道高峰,机缘巧合下做了雇佣兵。 后来响应国家号召,在跟敌对势力作战时,同归于尽。 可以说,三十来年,多半都在战斗上了。 可让他不甘心的是,师父逐他出师门,说他永远成不了武道宗师。 “老头子,若你知道,一声梦寐以求的内力,会在我这个不孝徒手中重现,嘿嘿……” 想到不甘处,吴明嘿然一笑,心中更多的却是落寞与苦涩。 “笨蛋,天地灵气,能称得上一个灵字,自然有其道理,你身体虚弱不堪,直接炼精化气,除了吸纳自炼化身精气,外有功法高深,直接纳灵气入体。 肉身孱弱,经脉脆弱,灵气冲击,可以说,双管齐下,不死都算你命大 你这样呆头呆脑的硬生生纳灵气入体,若不是被我吸走,你的肉身都会被撑爆! 而且,你怎么只在气海窍凝炼命火啊,你不知道人有九窍吗?” 女娃昂着小脸,一副快夸我的邀功模样。 “呃……有这事?貌似,还……真有!对了,什么是九窍?什么是命火?” 吴明目瞪口呆好一会,脑中思绪电转,老脸通红,冷汗涔涔。 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八岁前,已经开始在为修炼打基础,天赋不错的样子。 只是在八岁后,身体便开始出现莫名情况,吴王请太医查看,丹道大师也没有看出名堂,人也变得浑浑噩噩。 吴明思维惯性之下,还是以前世想法,又被内力诱惑的心神不稳,才忘记了练武的许多禁忌。 岂不知,他前世练武打熬身体,几乎达到了人体极限,三十年勤练不缀,内练一口气,当然没什么顾忌。 但如今,这副身体大病未愈,外加异界灵气不知比地球浓郁了多少倍,还有几个果子的效用在内,强行修炼的结果,绝对不比女娃说的好到哪儿去。 就好比,输液时,血管里进了一个小小气泡,都可能要了命,更遑论修炼内力! 相通这些,吴明的眼神不由柔和了许多。 虽然是女娃‘贪吃’害的自己吐血,但也是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命火和九窍,依稀间只记得,好似与先天之境有关,但前身不过是个刚刚开始筑基的半大孩子,哪里懂得这些? “九窍啊,就是天、意、神、命精、命髓、命门、气海、气堂、气阴。咦,我怎么会知道? 算了,说太多你也不懂,嘻嘻,看你呆呆的样子好好玩,又有好吃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咯咯!嘻嘻!点燃九窍命火,就是天命武者。 修炼起来事半功倍,进境神速,不用感恩戴德,把好闻的气通通贡献给我就行了!” 小女娃一本正经的掰着青葱似的小指头数算,忽然皱着淡淡的眉头,一拍脑门。 “你……干什么?” 吴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要再请教‘小老师’,却被吓的内心中感激瞬间消失殆尽! 呼! 眼前一花,小女娃骤然化作一缕紫焰,直入其丹田,留下一连串清脆笑声。 第四章 进宫 “啊啊!” 吴明浑身颤抖,面容扭曲若鬼,涔涔冷汗打湿了地面,却诡异的端坐原地不能动弹。 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青筋有如无数小蛇游走,又如老树盘根错节,渗出点滴腥臭污渍。 凄厉的惨叫声回旋在空荡荡的灵堂,白绫袅袅笼罩的墨美人,眉宇间的哀愁都似乎少了一丝。 吴福蜷缩成一团,丝毫没有被惊醒的样子! 好在这里是灵堂,王府之人不待见这一老一少,连供品都没人来上,这时候根本没人来看。 就算听见了,估计也会装作不知,指不定还会暗暗拍手叫好,赶紧死了干净! “哇,你的窍穴里,怎么有许多臭东西啊?好恶心,看我烧死它们!” 女娃的声音直接在脑海响起,好似能看到她挥舞着拳头,冲着某种东西发怒的可爱模样。 “我……你快出来!哇呀呀,烫死我了” 吴明满面扭曲,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心中直骂不已。 这是在他身体里玩火啊,而且是武者最重要的丹田! 那小丫头怎么看都不靠谱,可别把自个儿给玩坏了,武者梦寐以求的内力,他还没来得及见到,更别说享受了,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翘辫子! 只是随着腹部气海窍亮起紫光,一缕灰黑色气流消散,身体竟然莫名的轻松了不少。 这些灰黑色气流冰凉诡谲,透着阴森之气,只是看一眼便觉通体发冷,便不寒而栗。 吱吱! 隐约间,一声邪意十足的尖叫,令他激灵灵打个寒颤,牙酸不已。 一闪而逝,好似幻听,又无比真实。 “咯咯,好多臭东西哇,要不是我,这些臭东西肯定会害死你,你说要怎么谢我啊?” 紧接着,腹部气堂窍紫光乍现,脑海中再次传来女娃邀功似的兴奋呼喊。 吴明一声不吭,咬牙坚持,隐约间心中明亮,女娃做的事情,于己好处极大! 在痛并快乐中,丹田位置的紫光越来越亮,透体而出,沾染的整个人好似沐浴到紫气之中,神色渐渐平静,甚至多了一丝出尘气质! 若非满身腥臭污渍,枯瘦如干尸的身材,必然能看到吴明容光焕发的清秀面庞! 此时的吴明,沉浸在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触中,脸上露出了恬淡如婴儿酣睡的神情,渐渐睡去。 “呜,臭家伙竟然睡着了,哼,这些臭东西竟然这么多,好累啊……不行,我要睡觉休息去,下次一定要多跟他要好闻的……” 依稀间,女娃的声音透着疲惫、虚弱,紫光渐渐敛去,化作一缕光焰,融入到莲灯中,仅留一缕寻常灯火,忽明忽暗,好似随时会熄灭。 …… “殿下,殿下!” 当吴明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吴福那张橘皮老脸,正满目担忧的急声呼唤。 “福……福伯,我没事,只是睡着了!” 吴明一个机灵醒来,下意识看向莲灯,扫视四周。 诡异的是,地面上的脚印消失不见,若非身上的衣衫确实烧煤了大半,都以为一切是幻觉。 “殿下,你身上的味道?” 吴福老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吴明身上的衣服都是经他手穿戴,怎么睡了一觉就成这样了? “呃……做噩梦,吓出了一身臭汗,幸亏母妃唤醒我!” 吴明心有余悸的暗暗看了眼莲灯,心里也在庆幸,吴福老眼昏花,没发现破绽。 这表情倒不是装的,女娃助他点燃命火,堪比洗筋伐髓,脱胎换骨,个中滋味,任何人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哎,殿下受苦了,如今……宫中来人,让您立刻准备进宫,晚了可是大不敬之罪,指不定那些人会编排什么罪责!” 吴福心疼的扶着吴明,生怕他再次昏死似的,一刻不敢离开。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阵阵喧嚣。 吴明深邃的目光落在外面,才发现,不知何时,已近黄昏! 没等思虑清楚眼下的情形,房门被退开,几个小太监簇拥着韩公公走了进来。 “韩公公,那倒霉鬼八成尸体都凉了,咱们就是来走个过场,这王妃的灵堂也够寒碜的,连个像样的物件都没有,让我们空手回去,这差事干的真窝火!” “谁说不是呢,就算有好东西,也早就被王府中的人分了,哪儿轮得到咱们!” “什么鬼东西这么臭,是茅坑吗?还是那个废物的尸臭,哈哈哈……呃!” 走进来几个笑嘻嘻的小太监,看到杵在灵堂中的一老一少,有如见鬼。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王妃娘娘灵堂污言秽语……” 吴福气的直哆嗦。 “老狗,敢对杂家无礼,掌嘴,打死了事!” 韩公公尖声尖气的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狞笑着围了上来。 根本没把吴明这位小王爷放在眼里,更不把故去的王妃当回事。 “你你们……” 吴福人老气衰,哪会是小太监对手,忙护着吴明后退,惊怒之下连话都不利索了。 啪啪! 人影一闪,吴明来到前面,甩手几个耳刮子,将小太监们扇的找不着北,冷冷盯着目瞪口呆的韩公公,森然道:“韩公公,你确定要在这种事上耽误时间?” 谁也想不到,传闻随时会病死的吴明,竟然会如此利落的身手。 但看着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吴明,韩公公心下又明白了几分,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到了嘴边的狠话,也咽了回去,犯不着跟个将死之人较劲! “哎吆歪,小王爷,您怎么不梳洗打扮一下,要穿这样一身去见皇上,成何体统啊? 吴总管,您也是京师老人,这点规矩都不懂,可是要小的们难做啊!” 韩公公变了脸色,打量一身破衣的吴明,皱着鼻子,似乎在嫌弃他身上的汗臭味。 “韩公公,殿下刚回京,一路舟车劳顿,又在病中,这才昏睡不醒,还请你……你们……” 吴福老脸煞白,赶忙拉着吴明到侧厅洗漱,生怕韩公公再找由头出手。 好在他醒来早,忙活了好一阵子,才烧了点热水,仅够吴明擦洗一番。 眼见韩公公不耐催促,赶紧将之前送来的衮袍给吴明穿戴。 可这觐见礼服,极为繁琐,他一个独臂残疾,根本侍弄不过来。 有心招呼小太监们帮忙,却发现几人眼神恶毒如狼,哪敢说话。 “福伯,我自己来吧!” 吴明心底满不在乎,身体却好似气的颤抖,抓起绣满张牙舞爪龙蟒的锦服自己穿戴。 可这玩意他根本弄不明白,愣是给两人忙活的出了一身汗。 可怜堂堂小王爷,竟落魄连个小太监都支使不动的地步! “嘁!” 不知谁嗤笑一声,引得众小太监哄笑不已。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帮殿下更衣?” 吴福情急之下,急吼吼道。 “老狗!凭你也敢让小王爷称呼福伯,乱了体统,就算打杀了你,也没人说三道四!” 韩公公目中寒芒一闪,上前就打,却被吴明先一步挡住。 “狗奴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福伯?” 吴明双目赤红,面色难看的扫过众太监,恰似一个受到羞辱而不忿的少年,但心底却惊诧不已,“不应该啊,以我的心境,不说古井无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起码也不会因为区区羞辱就动怒,莫非是记忆影响了心神?” 此时,吴明隐约察觉到,数次熟稔的唤吴福为福伯,并不单单是为了适应这个身份,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前身的记忆影响。 因为,那愤怒是由衷而发! “哼,你敢骂杂家?” 韩公公气的细眉倒竖,声音尖利无比,身上更是涌动起一股森寒如渊的恐怖气息,直扑吴明而去。 他不敢在此时对吴明动手,却敢动吴福,没想到吴明如此维护! “韩竖,你想干什么?” 吴福老脸煞白,下意识就要挡在吴明身前,可被这股气息压的几欲喘不过气来。 “韩公公好大的威风,这是打算要带我的尸体去面圣了?” 反倒是吴明,好似没事人般,淡淡道。 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吴福拼了老命,为吴明挡住了这股压迫! “你……你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王府上下谁不知道?更何况,这一路回来,大半时间昏迷不醒,在这灵堂中,思念父母,优思自身,悲痛交加而死,也并非不可能!” 韩竖阴测测踏前一步,白皙的手掌缓缓探出,似乎要出手。 “呵呵,我乃是大宋堂堂异姓王嫡孙,就这么死在了自己家中,韩公公认为,会没人怀疑吗?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公公可是打算杀光这里所有人,以遮口实?” 吴明怡然不惧,条理清晰道。 就连吴福,都诧异无比,怎么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小王爷,会有如此口才? “小王爷,你把自个儿看的太重要了,若真有人会怀疑,这一路怎会如此受折腾?” 韩竖瞳孔微缩,冷笑道。 “我没死在路上,就说明我有活着的价值!” 吴明淡淡道。 “没想到,小王爷还是个聪明人,可惜,你招惹了我,这世界上,有太多手段,能让人死的不明不白……” 韩竖面色更显阴沉了几分。 “嘿嘿,韩公公,你认为我现在这样子活着,比死了能好到哪儿去? 倒是你,奉旨而来,带回去的却是我的死讯,皇上要我去觐见,必然是想见到活着的我!” 吴明咧嘴笑道。 “好好好,不愧是吴王之孙,当年他老人家叱咤京师,也不过如此了! 小王爷有命,奴才们莫敢不从,只是您可别嫌奴才们笨手笨脚!” 韩竖怒极而笑,冷斥一声,挥袖转身离开,心底阴郁无比“哼,什么狗屁小王爷,不就是个废物、病秧子,看杂家怎么玩死你!” 纵然吴明再不受待见,以他的身份而言,至多暗地里穿小鞋,但绝不是什么人都敢一指加身! 这老阉狗根本没打算动手,一直是在试探!最后竟然用捧杀之法,给我下绊子,到底是哪一路人?” 吴明对自身处境加深了几分认知。 众人七手八脚,将繁琐的服饰、配饰穿戴整齐,本就体弱的吴明又被折腾了一番,这才向皇宫而去。 好在,一路上是坐马车,若是骑马或步行,刚刚有所恢复的身体,就得折去半条命! 第五章 七步诗 自王府中出来时,仅是近黄昏,不知不觉到皇宫时,星辰当空,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看着巍峨的皇城门,吴明不禁想起了前世的紫禁城,跟这里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可同日而语。 无论是用材,还是规模,亦或是上面不时闪动的点点光影,都给吴明一种浩瀚如渊,神威如狱般的肃穆威严。 进了皇宫,自然不能再坐马车,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浩大的皇宫中行走,以吴明和吴福一少一老的身体,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老阉狗果然没安好心,诚心玩我啊!” 吴明满色惨白,不断的擦着冷汗,心里如明镜一样。 韩竖有心折腾他,路上不断催促,又多转了几个弯,好悬没活活累死。 好在吴福虽然离京多年,但也来过皇宫数次,对宫中路线还记忆犹新,问清楚在养心殿召见,才省了麻烦。 若去的晚了,那可是大不敬之罪,哪怕是皇子都担待不起。 对自身处境,尤其是那位皇帝的心思不甚清楚,吴明不会奢望,能把一个幼童送往敌国为质的人,顾念什么君臣之情。 正所谓,无情最是帝王家! 纵观历史,但凡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没几个善茬! 就算被后世尊为圣贤的尧舜禹禅位,其中到底经历了何等惊心动魄的阴谋诡计,权力更迭,已然不可考究了。 …… “这些大内侍卫散发的威势好强,虽不如我见过的武道大师,但亦不远。 应该是武道修为不低,但武道素养却差了许多的缘故,看来我的感觉没错,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比华夏地球不知浓郁了多少倍,才能滋养出这等繁华的武道盛世!” 在养心殿外等候召见,吴明依着前世经验练就的眼力暗自观察,震撼的同时又兴奋莫名。 没有什么,能比发现武道更高境界,让这位志在攀上武道高峰的嗜武狂人更振奋的事情了! “圣上有旨,宣吴明觐见!” 小王爷,只是别人对他的尊称,吴王之尊虽世袭罔替,但吴明还未继位,自然不会如此称呼。 而且,这里是皇宫,传唤的是皇帝,还有谁能跟他比尊贵? 吴明深吸口气,缓步进入殿内。 让人意外的是,里面竟有数十华贵少年男女在座,有如家宴。 “哎呀,明弟,可是我可怜的明弟来了?快快,让七哥看看,瘦了没,受苦了吗?” 大宋七皇子赵海涛,肥胖的脸上满是激动,不顾礼节的快步跑了过来,还没到近前,一脸错愕,痛心疾首的高呼道,“明弟啊,不是我说你,误了时辰也就算了,父皇乃一代仁皇,不会苛责。但你回来,是为芸王妃娘娘祭祀,怎可为了讨好父皇就穿吉服觐见? 你要置父皇于何地?置芸王妃娘娘于何地?置吴王于何地?置天地人伦于何地?” “废物,死定了!” 韩公公等人一脸阴毒的低下了头。 诛心之语! 如今各国文功武治,文臣主内,最重法礼。 吴明在戴孝期间,穿吉服面见,说轻了是年幼无知,重了就是不守孝道。 噗通! 殿外,吴福老脸惨白的瘫倒在地。 自回京城,一刻都没消停,心神动荡之下,竟忘记了觐见礼服的规格。 他分明记得,礼服送来了数套,可偏偏就选了一套吉服! 若被文臣抓住这一点攻讦,弄不好就得安上一个媚上的罪名,吴明的名声就臭了。 文字杀人不见血,可不是说着玩的! 原本以为,皇帝顾念吴王两代为大宋做的贡献,会照拂一二,此言一出,不啻于打落尘埃! …… 呼呼! 偌大的养心殿针落可闻,沉寂中只有压抑的呼吸声,沉闷的让人心跳减缓。 众人脸颊一阵抽搐,似在极力克制情绪,另有几名衣着华贵的嫔妃冷眼旁观! 端坐上首正中的赵宇坤,面无表情却更显威严!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哪怕赵宇坤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情绪,却有如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皇上恕罪,老奴……” 吴福想要担责,早被如狼似虎的侍卫拿下。 赵海涛略显狭长的双眼中满是嘲弄。 “呼,第一次见面,就有如此浓郁的怨念,果然,这倒霉孩子的残念在影响我!” 吴明将所有人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双拳死死紧握。 这股怨念之深,哪怕吴明久经杀戮,也不由胆寒! 若非赵皇气息渊渟岳峙,威严如天,若非吴明极力压制,当场就要怒吼质问。 “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此一来,那些皇子皇孙,对吴明更加轻视,眼中满是嘲弄! 在外人看来,分明是吓傻了。 “小屁孩,跟我玩,你太嫩了!哼,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区区王八之气,吓唬老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作为当事人的吴明,两眼无神的看向赵宇坤,暗自冷笑,缓步走向旁边的香炉。 作为现代人,天地君亲师的封建理念,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想他吴明纵横天下,区区上位者气势就是个屁。 噼啪! 寂静的大殿中,香炉传来清晰可闻的荚蝶香煅烧声! 此香状如蝴蝶,对半而生,烧而现清幽香气,可清神、镇痛、缓疲劳,乃是珍贵的天然香料。 “这小子傻了吧,莫非是要撞上去,用苦肉计打动父皇?” “蠢货,若父皇如此好愚弄,也不会稳坐皇位数十年,北抵北域金国妖蛮,威压东域数百诸侯国!” “不知所谓的东西,在草原跟一帮蛮子呆久了,脑子也傻了!废物就是废物!” 众人以为他会惶急的跪倒在赵宇坤面前,祈求宽恕,不由暗暗讥讽。 唯有一明眸皓齿,二八帝女,秀眉微蹙,似在打量,又似探索。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吴明目光微垂,不经意间露出一抹沉痛的缓缓扫过众人,看向赵宇坤时又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畏惧、濡沐,甚至痛恨的神色。 随着这首前世当年感动人皇,流传百世的《七步诗》缓缓道出,所有人无不悚然,冷汗涔涔。 “父皇,儿……儿臣……” 一幅‘兄友弟恭’的赵海涛,当发现吴明最后看向自己,不由通体发寒,瞬间瘫倒在地! 皇室家教极严,文治武功无不兼修,任谁都懂这首古诗的寓意! 虽然两人不是亲兄弟,但却同为宋人! 吴明被北宋皇室赵家送往敌国为质,吴家上两代为东宋战死,功劳何其之大? 此诗一出,好似不仅是少年在表达愤怒,更似是在质问赵宇坤! 养心殿寂静无声,若之前是暴风雨将至,如今便是地龙翻滚将起,天崩地裂就在眼前! …… “你受苦了,朕对不起旭弟,对不起吴叔!回去后,好好将养身体,给你娘守孝一年吧!” 赵宇坤突然起身,面上罕见的疲惫之色一闪而逝,拂袖而去。 在座的几个年长皇妃,皆是露出错愕之色,给自家小子使了个眼色,便紧随离去。 同时离开的,还有那名帝女,临走时深深看了眼吴明。 “皇上,皇上!” 一名绝美的嫔妃,怨毒的扫了一眼吴明,小碎步跑开。 此女乃是荣贵妃,赵海涛生母,吴明这首诗可把她儿子坑惨了。 随着赵宇坤和众长辈离开,所有人无不大松了口气。 “赌对了!不过,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我明明感觉到,他对我有杀意! 哼,算了,当年各国政要都被老子宰了不知凡几,别看你是皇帝,敢惹我,照样抹了你脖子! 倒是那小丫头的眼神有些意思,莫非是看上哥了?” 吴明低着头,漆黑的眸子中闪过慑人精芒。 直觉告诉他,短时间内没有性命之虞! 这样一来,就有了弄清楚来龙去脉的时间! …… “明弟,快坐,你常年在外,受苦了,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父皇特地嘱咐御膳房做的!” “哎呀,明弟啊,不要这么严肃,父皇是记挂着你的,兄弟们也挂念你!” “明兄……” 众皇子皇孙赶忙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拉着吴明,寒虚问暖。 至于始作俑者赵海涛,非但没人去踩一脚,反而宽慰解释,似要让两人尽释前嫌。 “呵呵!” 吴明‘傻乐’着应酬众人,心底对皇家亲情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兄友弟恭,无论是做给人看,还是故意恶心赵海涛,但今晚发生的事情,明日一早必然会传的沸沸扬扬。 赵海涛这位皇子,算是被这首诗,打进了泥地,名声臭的可怕! “小兔崽子们,变着法的想要我的命啊。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山珍海味胡吃海塞一通,今晚就得上演一出小王爷撑死的戏码了!” 虚不受补,乃医理常识,哪怕有人年幼无知,几个年长的皇子皇孙也必然懂得。 歹毒用意,昭然若揭! 可吴明非但来者不拒,与众人把酒言欢,竟将几名修为不弱的皇孙给灌趴下了。 几个皇女公主撑不住率先离席,接着是几个地位不高的皇孙外戚。 到最后,眼见吴明兴致盎然,为首的几名皇子看出蹊跷,告退离席。 就算其中有几人武道有成,也经不住这么灌酒。 “哼,当老子被活活烧了一通,是白搭的吗?没想到,命火这玩意还有如此作用,这些酒水也不凡……嗝!” 吴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扯着嗓子喊,“来人啊,都给我搬回慈芸苑,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你们想抗旨不成?”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抗旨?” 韩竖没坑到吴明,忍不住怒气勃发。 “嘁,今晚是皇帝招我觐见赐宴,这些东西不是给我的,难道是给你们的?” 吴明翻了个白眼,傲然道。 韩竖等一众太监,面面相觑,不得不依从,用锦盒收拾了。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主儿在草原妖蛮那儿受了一肚子气,如今是天不怕地不怕,没见赵海涛这位皇子都被唬住了么? 第六章 姐姐 “福伯,挑清淡的吃吧,早些休息,我给……母妃守夜!” 回到慈芸苑,吴明酒意微醺,差点说漏嘴,好说歹说把哭的稀里哗啦的吴福打发走。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更何况,吴明还不怂,借着三分酒意上头,开始盘算怎么把女娃留在身边。 丹田中的一缕命火,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是要着落在那小丫头身上! “喂,小丫头,叔叔给你带好吃的了,不是好多年没吃的了吗?快出来!有点不对劲啊! 这灯火怎么会是青色的?怪瘆人的!” 连喊了三遍,不见女娃出来,吴明晃了晃脑袋,瞪着莲灯。 “你在找我吗?” 幽幽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清脆如出一辙,只是多了一分清冷。 “嘿,这可都是御膳房做的御膳,平常人可吃不到!叔叔对你好吧?” 吴明笑容猥琐的像极了给小萝莉买金鱼的怪蜀黍! 再加上干瘦的脸颊,怎么看,都像纵欲过度的纨绔子,而且是即将精尽人亡的那种。 “哦!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女娃的声音清冷如烛光,轻飘飘来到吴明面前,鼻翼翕动。 “我……” 吴明只觉浑身一凉一软,不由自主的软倒在地,捂着肚腹,脸色煞白道,“小丫头,我们可是说好的,不能一口气吸完,这是偷,这是抢,这种行为可不好!” 仅仅是那一口,吴明就觉得今晚吃的东西,被命火吸纳的精华,瞬间干干净净! “我没记得跟你有过约定!” 女娃飘飞到与吴明持平的高度,高傲、清冷如谪仙。 “你是小丫头的姐姐?” 吴明激灵灵打个寒颤,酒意顿去,死死盯着那双不含一丝感情的青色眸子。 再看女娃身上的肚兜,赫然是一片青纱! “看来,你确实不是笨蛋!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从今天开始,你修炼的先天命火之力,都归我们了。而你体内的邪恶之物,我们也会帮你镇压,为你续命!” 女娃的话清冷幽然,在吴明耳中却不啻于阴风过境,不寒而栗。 “我艹!” 吴明登时炸毛,虽然不明白先天命火是什么,但这玩意在自己丹田中,那就跟身家性命一样,全交给别人,跟任人宰割的猪狗有什么区别?冷声道,“毛都没长齐,就跟我这儿装大头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躲在这盏灯里,也得靠我的命火保命!” 本来他就聪明绝顶,更可以说心思如电,早就察觉出了莲灯与女娃之间的特殊关系。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女娃目光一冷,温度骤然降低,烛火明暗不定,空气都好似被冻结。 “嘁,命令?老子就是因为听命令,才落到如今的下场,少跟我摆谱,跟你谈不来,把你妹……我艹!” 噗! 吴明重重摔在了柱子上,烂泥般滑落。 “你想死?” 女娃轻巧的一指头弹飞吴明,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王。 “咳,嘿,刚刚那一击,耗费了不少力量吧?玩这种把戏,你还太嫩了!” 吴明捂着红肿的额头,望着暗淡了一丝的莲灯,阴阴一笑。 观察入微,轻易捕捉到灯火的变化,处惊不乱,看出女娃外强中干。 但对女娃的戒备和惊惧,却提升到了顶点。 那紫衣女娃,娇憨可爱,虽然办事不靠谱,可好糊弄多了,这青衣女娃,怎么看都像是个暴力女,一切都以拳头说话! “你……哼,你还不知道我们的本事!” 女娃青色眸子微光一闪,心虚似的撇过头,挥了挥白嫩如玉小手。 呼! 青光在满地食盒上方盘旋,骤然光芒大炽,化作三道流光落在她手中,赫然是三颗散发淡淡清香,黄豆大小的丹丸。 “这是……丹药?” 吴明眼珠子瞪的溜圆,再看食盒中的山珍海味,赫然化作灰灰! “不错,你吃一颗试试!” 女娃高傲的扬起白嫩下巴。 “不会是毒药吧?你妹妹可说过,我现在吸纳灵气入体,跟找死没区别!” 吴明狐疑的捏着丹丸。 谨慎如他,岂会轻易吃不明不白的东西? “哼,我妹妹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但你身体特殊,九窍命火,乃是先天之境才能开启的人体玄关。虽不能让你一蹴而就,修炼内力,进入气境,但却可以炼化诸多灵气入体,滋养肉身。你不会怕了吧?” 女娃淡青色眉毛微蹙,冷冷道。 “嘿,小丫头,竟然懂得激将法?” 吴明嘿然一笑,仰首吞下灵丹。 正如两人所言,现在双方都有各自需求,确实没必要耍些小手段。 咕咚! 灵丹入口即化,吴明瞬间便觉体内炽热之感大盛,赶忙运转《先天功》炼化。 药力先天命火舔舐下,以惊人的速度散入四肢百骸,最后汇入丹田。 好似吃了人参果,亿万毛孔,没有一个不舒坦! 可这股舒服劲,还没维持一瞬,便轰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空虚,直如天堂跌落地狱! “你干什么?” 吴明‘恶狠狠’盯着女娃,若非知道不是对手,以他的性子早就抓过来狠狠打屁股了。 “这种东西连品级都不入,根本称不上灵丹。我帮你续命,你炼的命火,都归我! 而且,你难道没有发现,命火成长,你体内的邪恶之物,也在增长?” 女娃犹如诱人犯罪的小恶魔,晃着两颗灵丹。 吴明心头凛然,赶忙仔细探查身体。 结果正如女娃所言,命火回归吞服丹药之前的状态之后,身体就一直发冷,更甚从前。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诸多念头,一个毛丫头竟然懂得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手段,可又不舍得灵丹。 “咳咳,大家都不容易,我跟你妹妹投缘,这样吧,九一开怎么样?” 一颗丹药炼化来的灵气,对命火的助力不算什么,关键的是加深日后的合作。 这种好事,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穷文富武,带一个随手能炼化丹药的药匣子在身边,以后练武的暗伤就不用怕了。 “九一开什么意思?” 女娃眉头微皱。 “就是我九成,你一成!” 吴明目中精芒一闪,一本正经的比划了个九一的手势,暗喜不已,“俩丫头脑袋瓜都不太好使啊,嘿!” “哦,那就九一开吧,我九成,你一成,你的命火会滋养邪物,留的太多,对你性命有碍!” 女娃有模有样的比划了个九的手势,一副为你好的乖巧模样。 “我……就算对亲闺女,都不带这样的!” 吴明咬牙切齿,好似剜肉般道,“不如……八二开!” 毫无意外,得到的回答还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九一开!” “七三开!” “九一开!” “六四开!” “九一开!” “五五开,不能再少了!你不知道我现在……” 吴明声泪俱下的控诉,自己如今多惨,皇室、王府中多危险。 “既如此,那就一九开吧,我九成,你一成,就这么说定了,好好修炼!” 青娃一本正经的点点头,随手扔下两颗灵丹,消失不见。 “我……浪费老子口水!实力啊实力,若有实力,哪儿用跟小鬼扯淡,直接拍成灰灰。 小丫头也太贼了,到底谁教出来的祸害?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 吴明欲哭无泪,白瞎了声情并茂的卖力表演,强压下无名火,丢颗灵丹入口炼化。 嗡! 药力全部化作内力,在吴明体内流淌,化作暖流,蕴养着四肢百骸。 女娃没有出来吞噬内力,好似留出考虑时间。 “呼,无人如何,都不能束手束脚,这样跟被人掐住脖子有什么区别?身体是革命的根本,前世我修炼的《八段锦》,号称第一养身功,就让我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仔细感受体内变化,吴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沉思良久,收纳心神,摆出了一个玄奥姿势。 正是八段锦的起手式! 练习武学,无论何种武学,都会有积劳损伤,对身体的负荷极大。 久而久之,就会形成无法治愈的病痛。 正所谓,穷文富武! 有钱,可以用各种宝药,蕴养身体,再配以养身拳术,事半功倍。 当初,吴明的师父交给他的,除了这一派古老相传气功《先天功》之外,便是《八卦掌》、《八段锦》、《九宫步游身步》。 另有四肢桩、睡桩、步桩、站桩,甚至还有呼吸桩等等,练武的繁杂体系,超乎常人想象。 没有常年不畏寒暑,勤练不缀,根本不可能有成就。 “行则措足与坦途,住则凝神于太虚,坐则调丹田之息,卧则守脐下之珠。生生不已,浩然长存,脾气自然去,性情自然温,心无燥火,功行自启!” 只见吴明凝神正头竖颈,双目平视,松肩虚腋呃,腰脊正直,两手虚握于腹前大腿根部。 呼呼! 悠长的呼吸随着心法运转此起彼伏,宛若微风拂面,静谧绵延,远比常人呼吸有规律绵长! 如此行功,仅仅半刻钟,吴明蓦然面露潮红,接着惨白一片,脸色难看至极的捂着腰肾部! “怎么可能?这《先天功》乃是纵观华夏五千年历史,一等一道家武经养气法门,能与之相比的寥寥无几,配合《八段锦》修炼呼吸桩,从未出错,怎会如此?” 吴明按照前世习武的经验,重新调养身体,可没想到仅仅初试阶段就出了岔子。 若非先天命火及时释放出一股温润力量,以他的意志之坚毅,都差点痛晕! “身体结构完全一样,穴位经脉走势如出一辙!这是......” 仔细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不时晃动手脚关节,摸索着每一寸肌肤,凭借前世的医理经验,一点点的探索身体构造是否有所不同。 吴明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每当手指按到下阴左右两侧,并试探着运转心法,腰侧内有轻微不可查的刺痛,浑身如筛糠般轻轻颤抖了下,额头竟冒出了虚汗。 无数次险死还生,吴明当然分的清这是受伤,或大病初愈,或本身亏虚的缘故! “肾亏,小小年纪,没有不良嗜好,平日还算刻苦,却有这么个性生活没有节制的成年人才有的毛病。嘿,也就是欺负这倒霉孩子家中无大人,只有一个老仆……啊啊,欺人太甚!” 冷冷一晒,吴明并未放在心上,以他的心性绝不会轻易动怒,但接着心头暴虐,充血般嘶吼起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两个小丫头所说的邪物所致了。 青衣丫头虽然不通人情,但话不假,现在的情况看,只能先借助命火之力,调养身体,等身体足够强健,至少不能在这种歹毒之物的威胁下,随时都会丢命!” 第七章 无力无能 呼呼! 空荡荡的灵堂中,人影闪动,时而动若脱兔,时而静如处子,最后化作吴明的身影昂然而立! 若有华夏武术高手在此,必然会震惊不已,因为那步法分明是极为熟稔的九宫步和八卦掌。 武术修炼,最重持之以恒,这是一个水磨工夫,绝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 两门功夫,无一不是华夏五千年武术技击史中,登峰造极的实战武术精粹! 吴明前世三十年勤练不缀,早已深入骨髓,即便身体不便,也是手到拈来。 “身体太弱,按这个进度,没有三五年别想赶上常人。若如此,今生也就废了!以我这小王爷的身份,只要合理运用,不难弄到调养身体的灵药宝物。 当务之急,除了调养养身体,提升实力,便是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人如此迫不及待的对付一个少年!” 隔窗望着晨曦,吴明摆出《八段锦》站桩,缓缓舒展着一夜修炼的疲惫身躯,分析自己的处境。 传说,旭日东升的刹那,天地间的灵气最为纯粹,乃是修炼的最佳时机。 正因此,才有一日之计在于晨之说! “呃……” 还未来得及体会疲劳尽去的舒服劲,吴明脸色骤然煞白,满脑门黑线的低头看去。 只见紫衣女娃趴在趴在肚子上嗅啊嗅,小脸贼舒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紫衣女娃好像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没有将吴明的衣服烧成灰,也没有一口气吸干丹田中的先天命火。 “丫头,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这样不请自来,容易吓......” 吴明嘴角直抽抽,虽然昨夜被青衣女娃吸走了三次,算是明白了眼下处境,达成了合作共识,但冷不丁来这么一下,也怪吓人的。 话未说完,紫衣女娃一撇嘴,光影一闪的消失不见。 嘎吱! 突然,殿门打开,一个童颜鹤发,不见丝毫阴柔的老太监,带着一行人走了进来。 吴明表现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慌乱,似乎根本不敢呵斥,倚着窗子不说话! “呵呵,小王爷不必惊慌,咱家姓木,名春,此来是传皇上口谕,小王爷入慈芸苑为芸王妃守孝一年。另感多年不见,赐龙蟒玉带、袍服各三套,金玉澶露五瓶,八阶上品养身丹、护心丹各一颗。” 木春慈颜悦色,打量着吴明的狼狈样,几乎淡去的眉头不由微皱,“这位小王爷,一晚上把自个儿给折腾成这样,心性如此不堪,难怪不受皇帝待见!” 在他看来,吴明的狼狈样子,八成是经昨夜之事,惶惶不可终日,一宿没睡。 另有三斗金珠,十几名年轻太监、宫女供吴明使唤。 这样的赏赐,绝对算得上厚赏了,除了帝王家,谁敢用太监伺候? 光是龙蟒玉带服袍,就仅次于皇子规制! “啊,谢……谢主隆恩!” 吴明一脸‘欣喜’,慌张的喊道,“福伯,福伯,你去哪儿了?” 许多礼数,由于年龄阅历的关系,他都不懂,只能找吴福来招呼木春,免得出岔子。 “咳咳!小王爷,既已领旨,杂家还要回去复旨,就不多留了!你们都要小心伺候,出了问题,小心你们的皮子!” 久唤吴福不至,木春本能的感觉到麻烦,当即嘱咐那些小太监宫女,皱眉就要离开。 但那一声‘福伯’,可让这位木春不无羡慕。 虽然有吴明自幼经历的缘故,但不得不说,能被主子如此亲近,恐怕是任何一个仆人做希望的了。 “这怎么行?木春远道而来,岂能连一口茶都没喝就走?” 吴明觉出不对劲,不着痕迹的拦住木春,一脸热情与恳求道,“再说,公公与福伯差不多年纪,想来也是早年熟人,我就福伯一个体己人了,你们多年不见,见见面也是应该!” 吴明使出浑身解数,努力扮演着一个将吴福看做最后亲人,不得势的落魄小王爷。 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与这位木春搭上关系,就算帮不上什么大忙,能了解下现在皇城的情形也是极好的。 “这……” 木春眼神闪烁,面露犹豫,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在忌惮什么。 “干爹,恐怕已经……” 那小太监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比了个手势。 在场之人,任谁都清楚,无权无势的吴明,身边最后一个人八成保不住了! 此时的吴明,还在向门外探头探脑,貌似在等候吴福,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森然寒芒。 别人都把他当做不更事的少年郎,却不知这具瘦弱身体下,掩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纤毫不漏的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 明白那个手势意味着什么,吴明心下咯噔一声,脑海中闪过两天来的种种,愤怒渐渐充斥心间。 但以他如今的处境,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来到异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力与无能! “罢了,不管怎么说,老王爷在的时候,对我诸多照拂,吴福也是老相识,皇上下旨让他守孝一年,至少这一年里决不能出任何差池。” 看着‘翘首以盼’的吴明瘦小背影,木春瞳孔微缩,白眉微皱道,“去慎行司,把吴福带回来!” 作为皇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首领之一,自然有消息渠道,知晓吴福去了哪儿。 …… 慎行司是专门管理京城权贵家臣仆役礼仪的地方,作为御前总管太监,木春开口要个没有备案的王府仆役,也就一句话的事儿。 但吴福被带回来时的惨状,仍骇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花白的头发被血污粘成了一团,双手血肉模糊,若非胸口微微起伏,说是一具尸体都不为过! “福伯,福伯,你这是怎么了?” 吴明扑上去,哭天嚎地。 限于身体现状,只能做出一副少年人应有的样子,死死抑制着滔天杀意! 记忆相容,感同身受,吴福的重伤,自身的无助,无时无刻不在冲击他的神经。 否则,就算演的再好,哪儿能瞒过人老成精的木春? “这……” 木春本就狭长的双目中阴森寒芒一闪,心中怒意上涌,更有一股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怨气! 昨晚吴福被以带走训话为由,籍着吴明穿错衣服的由头,内务府、慎行司下了重手。 这事就算吵到皇帝那儿,也没有错。 毕竟,吴福是吴明的贴身总管,王府老人,怎能在这种事上出错? 但想到吴明的处境,吴福的遭遇分明是有心人故意如此。 想到曾经吴王对他的恩遇,吴福与他的私谊,往事种种,历历在目,如何让他不怒? 不得不说,吴明的表演效果,远比想象中的好。 “木公公,我知道您老修为高深,求你救救福伯,救救他吧,呜呜!” 吴明‘哭天抹泪’的哀求着,好似没有定点利用将死之人的悔意! 孱弱如他,这是唯一的选择! “殿下,老奴死就死了,当初若非老爷收留,也活不到今天,只是不能再侍奉殿下左右了。 老奴……无言去见老爷,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吴福气若游丝,泪水模糊的浑浊老眼中满是不舍与愧疚,还有满满的担忧。 “木公公,求你出手救救福伯,我……我给你跪下了!” 吴明红着眼,抱向木春大腿。 跪天跪地跪父母,前世跪了师父,就没跪过外人的吴明,做出了选择! “使不得,您这是要折煞老奴啊!” 木春耸然动容,轻轻挥手,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止住了吴明下跪之势。 在场的小太监们更是无不骇然失色,再也没了之前的嘲弄轻视。 自古至今,天潢贵胄,王子王孙,能为仆役做到这一步,不说绝无仅有,但当朝这算独一份! 作为深宫中讨生活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人精? 若连装模作样,收买人心都看不出来,早就被送进内务府、慎行司,抽筋扒皮,连灰都不剩了。 “小王爷,你先别急,待杂家看看吴老弟的伤势!” 木春压下心底的震惊,抓起吴福枯槁的手腕把脉,面色瞬间阴沉了几分,“小王爷,福公公早年经脉受创,仗着命火不灭才活到今天,本就是油尽灯枯,凡寿大限将至。 如今受了大刑,生生磨掉了最后一点命火,若无宝药续命……” “皇上赐的灵丹不就在这儿,若不够,我这就去求皇上!还请公公务必施救!” 吴明翻的瓶瓶罐罐叮当作响,仿似慌神的孩子。 “恕杂家斗胆多一句嘴!此乃皇上特意嘱咐赐下的极品灵丹,专门为殿下调养身心……” 木春瞳孔微缩,有意无意的提醒道。 “福伯自幼将我带大,若没有他,我根本活不了,请您出手,大恩不言谢!” 吴明情真意切道。 “殿下,万万不可,老奴……” “福公公安心养伤,皇上能赐下一次丹药,自然能再赏!” 木春目中赞赏之色一闪,轻轻挥手,无形的力量将急于摆脱的吴福摄到近前,取出两粒散发沁人心脾幽香的丹药送入吴福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吴福老脸肉眼可见的多了一丝红润。 咔咔咔! 几声瘆人的骨碎声响中,错位和断裂的骨骼,也被木春施以妙手接驳,并注入先天真气,暂时稳住伤势,以待日后缓缓调养。 “凌空摄物如清风拂柳,这老太监的修为深不可测啊!吴福曾经是先天强者,恐怕他也不差,绝不是我能望项背的存在,但只要假以时日,我定也可以!” 吴明看的一阵眼热,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多谢木春出救命之恩!” 缓过劲来的吴福先是道谢,老泪纵横的跪倒在吴明面前,“殿下,老奴何德何能啊?” “福伯,你我相依为命多年,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 吴明赶忙将他扶起。 “咳,吴老弟虽有灵丹之助,但终究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理,跟小王爷在此一起安心养病。 天色不早,杂家回去复旨!” 木春轻拍了拍吴福肩头,语重心长的嘱咐完,目光森冷的扫向一众小太监道,“好生伺候,若有半点差池,小心脑袋!” 众人喏喏俯首,木春的威势,可比吴明,甚至比有些皇子皇孙都强的多。 第八章 紫霞青霞 时光荏苒,难得平静了三天。 慈芸苑中,除了宫中派来的十四个太监、宫女,就只有吴明和吴福主仆二人。 吴王府的仆役,一个不见,好似当这里不存在,不管不问。 “殿下,这里是老王妃当年住的地方,老王爷在的时候,让旭王爷和王妃住在这儿。 如今,皇上下旨让你在此守孝,可见对吴王一脉,还是顾念旧情的。 只要您好好表现,不求直达天听,重获圣眷,也能荣华富贵,平安一生!” 吴福看着熟悉的花花草草,老眼湿润的讲述当年过往。 感慨中,没有发觉,吴明满是复杂的眼中,隐藏极深的一丝清明!! 事实上,得了前身记忆,吴明恐怕比前身都清楚,甚至能想起幼年时的吴明,在这院落中嬉笑玩耍,一道宛若仙子般出尘的绝美妇人,正慈祥的望着自己! 在她身边,还有一个渊渟岳峙,剑眉星目的高大青年,一手倒背,一手轻揽妇人。 曾几何时,吴明也幻想过自己的生身父母,可前世是个被师父从乞丐窝里抢来的孤儿,这一世成了王府的落魄皇子,父母不在,哪里还能享受到这些? “老爷、夫人、王爷、娘娘,老奴不负使命,终于活着陪殿下回来了!” 吴福老泪纵横,匍倒在没有香烛贡品的供桌前,看着灵位和上方的画卷,泣不成声。 此时,供桌上已然多放了三个排位,正是吴王两代人。 吴家人丁之单薄,可见一斑! 走进内堂,吴明神情恍惚,心头隐有悲意,坚毅的心境都被这股悲伤冲击的些涣散。 画上的正是记忆中的美妇人,只不过眉宇间,隐有一丝化不开的愁绪与哀怨! “福伯,你休息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吧!” 吴明担心吴福身体,将他扶起,宽慰了几句。 “殿下,您有什么话就跟娘娘说吧,老奴给您守着门,这把老骨头还能有用!” 吴福恭敬的向灵位磕头,点燃香烛,默默退到门外,哪怕是死,也要尽忠职守到最后一刻。 最重要的是,他怕有人听到吴明委屈之下,说出不中听的话,被人传出去。 此时吴明的处境,真的承受不住任何压力了! 在他看来,这几日又恢复往常沉默寡言的吴明,实在令人担心。 …… 待得内堂无人,吴明注视灵位、画像良久。 那份属于儿子对母亲的思念,对父母家人的思念,此乃天理人伦,哪怕是以的意志都无法压制的。 “倒霉孩子,你想家,我替你回来了,你想让当年看轻你,欺辱你的人后悔,我应下了。 你想孝敬母亲,她已仙游,我代你守孝,你想让那些当年逐你出京,在草原受尽白眼嘲弄的幕后主使,同样受苦受难,你想重新习武,纵横天天,我通通都会为你做到。 你的身体从今日起就属于我,一切因果,我华夏狂龙——吴明替你完成!” 望着香烟袅袅掩映下的画中女子,脑海中闪过在草原的不甘绝望,身死之时的怨恨滔天,吴福受重伤时的悲痛无助,吴明面色肃穆,向着灵位缓缓跪下! 这一刻,没有纵横天下的华夏武道大师狂龙,只有为母守孝的小王爷吴明! 隐约间,吴明瘦小的背影,在无形之中高大了几分,少了几分卑微、怯懦,多了几分坚毅果敢! 三拜九叩,大礼完毕,吴明蓦然起身,轻轻晃动臂膀,脚下不丁不八,眉目微垂的运动起来。 噼啪! 衣袖轻微的炸响中,《八段锦》第一式两手托天理三焦信手拈来,直至最后第八式,行云流水般施展开来。 虽然吴明这一脉的传的《先天功》与《八段锦》,暂时不能同时修炼,但单练《八段锦》对养身却是有着极大好处。 “呼……身体还是太弱了!” 行功完毕,吴明有些站不稳,大汗淋漓,满面惨白。 “身体好转,你怎么不高兴啊?” 紫衣女娃嗖忽现身,出奇的没有急吼吼的吸取命火之力。 “没什么,对了,你总该有名字吧?” 对于两女娃神出鬼没,已经有些免疫力的吴明,收回思绪,露出一抹狼外婆似的灿烂笑容。 “名字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紫衣女娃不知道饿了多少年,满脑子都是吃的。 “咳,名字就是称呼,总不能你啊喂的,比如我叫吴明,你可以叫我名字。 但我年龄……呃,表面上我比你大,就叫我叔叔或者哥哥吧,随你!” 吴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聪明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交流了。 “哦,那就叫......哥哥吧,怪顺口的,嘻嘻!咯咯!那我叫什么?” 紫衣女娃笑嘻嘻的飘到吴明肩头,晃着两条白嫩小腿,皱着眉头思考。 许是口齿不太清楚,让人分不清是在笑,还是叫人。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吴明的妹妹了!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吴明说完,气馁的看着白瘦的拳头,就这副身板,被人保护还差不多。 看着犹如瓷娃娃般的女孩,不由童心大起,脑海中闪过一抹灵光,有些恶趣味的道, “你一身紫纱,犹如天边云霞,就叫紫霞好了,我们既然兄妹相称,就叫你阿紫,以示亲近。” “紫霞紫霞,好啊好啊,我有名字了,可是姐姐呢?姐姐叫什么好啊?” 紫霞欢呼雀跃,抱着小拳头,大眼睛里满是希冀。 “那丫头啊,冷冰冰的,就叫青霞,嗯,我看你比她懂事多了,你应该是姐姐才对,我就叫她小青,哈哈!紫霞、青霞,哇哈哈哈!” 吴明撇了撇嘴,脑海里闪过一个冲自己弹脑瓜崩的小丫头鬼脸,不由得意大笑。 “嘻嘻,青霞姐姐,我喜欢!” 紫霞喜哄哄的蹦蹦跳跳。 许是被这宛若精灵的小姑娘感染,又有之前灵前明誓承担有因果,吴明只觉心头沉疴尽去,心神制不住的升腾,丹田命火猛的打了一个漩。 呼! 一瞬间,四肢百骸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拂过,身体的疲惫尽去,忍不住一声长啸。 “哈!” 吐气开声,在空荡荡的灵堂中回荡。 一口浊气吐出,吴明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似升华了般,即便面容依旧惨白,却掩不住灼灼放光的双目! “咦,怪了,哥哥,你的先天命火,怎么会自行增长?” 紫霞好奇宝宝似的,大眼瞪的溜圆,嘴角隐现晶莹涎水。 实在不知道,她是好奇,还是馋了! “看来,这命火之力,并非仅靠吸纳灵丹或灵气增长,也与心境有关。 只不过,这种境遇可遇不可求,过于执着,对我武道不利!” 吴明此时心思通透,虽然知道与心境有关,却摸不透这种玄奇变化的根由,索性不再执迷于此。 本想跟紫霞好好交流一番修炼心得,但门外喧哗一片,让吴明好不着恼。 …… “吴总管,您怎么挡着门,若小王爷出了什么事,您担待得起,我们可担待不起!” “就是,现在宫里谁不知道,吴总管跟了个好主子,竟然可以求到奴才头上救命!连木公公都亲手施救,谁敢把您怎样?您就可怜可怜小的们吧?” “您看在小的们还算殷勤的份上,让我们进去看看,没事还好,反正没损失,若真出了事儿,我们可就惨了!” 门外,几个小太监宫女,犹如抢食的小鸡,冷嘲热讽,梗着脖子推搡吴福。 可怜吴福昨夜受刑,虽然吃了灵丹保命,但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 只不过,他仍旧记着吴明的嘱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而且,里面是灵堂,这么多人一拥而入,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最重要的是,虽然他如今老迈,修为不在,可耳不聋、眼不花,吴明的那声长啸,虽然依旧虚弱,但却中气十足,哪里会有问题? 眼见吴福挡不住了,大门哐当一声被推了开来! “造反吗?我父母长辈的灵堂,也是你们能乱闯的?” 吴明扶住狼狈不堪的吴福,神情冷峻的扫过一众骄傲不驯的太监宫女,心神沉凝,“这帮狗东西,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想探我的底,都不知道收敛一些,他们的主子,到底图谋我什么?这种摸不清路数的感觉,真是难受啊!” “殿下冤枉啊,我等只是关心殿下安危,实不敢有半点不敬!” “殿下身体虚弱,磕了碰了,让这灵堂贱了血,罪过可就大了” “请殿下看在我等一片忠心的份上,赏赐则个!” 众人跪了一地,呼天抢地的喊冤,竟恬不知耻的讨赏。 这可是在慈芸苑灵堂,别说打死他们,就算打死只猫狗,沾了血,都会被人传出去说成不孝。 敢在守孝期间杀生,便是悖逆人伦的大罪! 文官一张嘴,就能喷死他! 奴大欺主,莫过于此! 吴福气的直哆嗦,差点背过气去。 “哼,竟敢以母妃灵堂威胁我,找死!” 吴明嘴角泛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酷弧度。 一首《七步诗》虽换来了短暂安全,但吴明很清楚这些深宫中讨生活之人的手段。 若今天退让了,给人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印象,麻烦必然接踵而至! 最重要的是,打一开始,他就清楚,这些人,不过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安插进来监视他的探子罢了。 而一怒打死几个不听话的奴才,虽会被人诟病不孝,但同样给人冲动易怒、好对付的印象。 如此一来,就能得到更多缓冲时间! 说到底,还是实力! 若有实力,哪儿还用得着如此束手束脚,连几个奴才都管不住? 关键的是,这些奴才年龄不大,但各个都受过栽培,另有几人隐隐有武功底子,根本不是如今的吴明能对付的。 “依雪公主驾到!” 就在吴明纠结如何反击之时,一声响亮唱名,惊的所有人齐齐一愣! 第九章 大宋明珠 “难道真是她?” 遥遥见一道倩影飞奔而来,或许是潜意识作祟,吴明下意识的哆嗦了下,面色微白,好像回想起了什么极为不堪的往事,让他害怕中又带着一丝希冀! 佳人似明月,皓腕凝霜雪,袅袅如弱柳,芙蓉出鸿波! 饶是吴明见惯了绝色美女,当看到宛若雪蝶般飞过花丛,明显还未长开的少女,仍觉惊艳! 依稀与记忆中,喜欢对他挥舞拳头,抢他的木剑、甜点,龇牙威胁,有点婴儿肥的可爱少女重叠! “明哥哥,你真的回来了!咯咯,明哥哥不认识雪儿了吗?” 柳依雪美眸笑成了弯月,眼角隐现晶莹泪珠,我见犹怜,却见吴明呆样,巧笑倩兮,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纵然如花骨朵般还未长开,却隐有诱人犯罪的倾城气质,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 “咳,雪儿妹妹,我……我只是一时没认出来,你真是太美了!” 娇笑清脆如珠落玉盘,琳琅环佩叮咚连响,惊醒了发呆的吴明自来熟的挽起那双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恬不知耻的摩挲了两把。 “明哥哥,真的吗?雪儿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呢!” 柳依雪俏脸飞霞,娇憨的轻跺玉足,明眸皓齿闪烁着动人心魄的欲语还羞,象征性的抽了抽手,便任由那双色爪握着。 满园太监、宫女,无不目瞪口呆,有人使劲擦了擦眼睛,仿似不确定,这绝美少女,是传闻中华冠京城,号称大宋明珠的依雪公主! “我就算忘记所有人,也不会忘记你!你是我活着从草原回来的信念!” 吴明凝望着柳依雪,真情流露,丝毫没有诱骗小姑娘的羞耻感,心头却是狂跳不已,“真是瞌睡就来枕头啊,这丫头真是来得及时,没想到时隔多年,第一个来看这倒霉孩子……呃,不,来看我的竟然是她!” 脑海中却飞转着,几天来打听到的有限信息,尤其是,关此女的所有情报! 依雪公主——柳依雪,铁剑王府第三代,天赋无双的无双明珠,传闻出生便带有一道先天胎息,初接触武道修炼,便自行蕴养天命武窍。 此时的吴明,已经不是初来时,什么都不懂的初哥。 自然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群人被称作天骄武者! 能够开辟、蕴养武窍,那是只有先天势境武者,凝炼命火,演化法相的关键所在。 以柳依雪十二岁的年纪,同龄人还在呼哈哈的练着煅身拳,每日里药膏、药澡不断的打熬皮肉筋骨,努力夯实基础,准备进入气境。 其中,间隔着气、意、势,还有种种武道休养,而此女虽然不可能一步跨越这些境界,但却被誉为半只脚迈入先天的武道种子,天骄无双。 更遑论,其恐怖的背景! 同为大宋八大异姓王之一的柳家,不同于吴家的人丁单薄。 其父柳平生,其母裴素素、大伯柳青、三伯柳英龙,俱是先天强者,祖父柳玄更是大宋宗师榜上曾经排名第四的存在。 虽因年龄下榜,传闻却已是只差半步便可迈入法相境,甚至已经步入此境的绝顶大宗师强者。 即便如此,也没人敢小觑这位老人。 因为,他曾与法相强者交手而不败,无疑是大宋最强的强者之一。 若非其祖母早逝,这就是一门六先天,放眼整个大宋,只有千年世家能压过一头。 坊间早有传闻,只要铁剑王柳玄成就法相境,立马就是千年世家,外加其义子亲族等旁系和客卿供奉,绝不比中等千年世家弱多少。 更遑论,其背后还有宗门背影。 影响力之强,在大宋只有寥寥数人能比! 如此骄人的天赋,完美无双的容颜,强大到令人发指的背景,令无数豪门子弟趋之若鹜。 赵皇赵宇坤都有意联姻,虽被婉拒,反而封柳依雪为大宋三大异性公主之一! 另外两位,无一不是来自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宗门中,坐镇大宋的天品宗门,出身宋国的天之骄女。 也难怪心高气傲的吴明,第一时间就打定主意吃‘软饭’! …… “哼,明哥哥就会说好听的话哄人家!带我去祭拜下芸娘吧!福伯伯,多谢您这些年照顾明哥哥!” 情窦未开的少女,哪里听过这等赤果果的情话,柳依雪俏脸雪白,羞涩的白了吴明一眼,螓首微垂,向吴福敛衽一礼,略显羞怯的一起向内堂而去。 “嘿嘿!” 吴明傻笑了下,心底暗暗为自己开脱,“这就是个没长开的女娃子,老子可不是吃软饭的变态,只是战略性选择而已!” 对他而言,送上门来的凭依,不用白不用。 朝不保夕如他,活下去最重要,哪管的了许多? 即便,此女的亲近,一定会带来许多麻烦! 这位大宋明珠对吴明的亲近,让所有人傻眼,太阳可没打西边出来啊! 只是还未入堂,众人再次被一连串的唱名惊的呆立。 …… “湛王府赵誉小王爷到!” “昊王府赵洪小王爷到!” “瑶公主到!” “齐候到!” “膺候到!” 嘶嘶! 一众小太监宫女倒抽一口凉气,隐晦的嘲弄看了吴明一眼,默契的没有出声。 通传之人,各个身份尊贵,不可能是拜见这位小王爷,目的不言而喻! “哼,这些苍蝇真讨厌,走到哪跟到哪儿!” 柳依雪微皱琼鼻,毫不掩饰对这些皇子王孙的厌恶。 “果然是被宠坏的孩子,但能顾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情谊,难得是个热心肠的小姑娘。 但以这丫头的身份,确实不需要掩饰喜、恶,这就是强大的实力和背景带来的好处。 不过,急慌慌追到这儿的小子们,也强不到哪儿去,最多算是追求这丫头的二流货色而已! 按她的身份,将来最起码也是王妃,甚至是未来皇后的人选之一,甚至不入皇宫,也不敢有人强娶。真正有资格角逐的天骄,绝不会这样冒失的冲出来!” 吴明眯了眯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不请自来,毫无礼数可言,蜂拥而入的少年男女! 此时此刻,之前的‘闯门’风波,当事人都自然而然的选择了遗忘。 吴福忠心耿耿的守护在身侧,只是一张老脸黑成了锅底,老眼中满是愤怒。 曾几何时,堂堂吴王府慈芸苑,成了人人能来的菜市场? 柳依雪也就罢了,当年是吴王府常客,其母裴素素与芸王妃古芸有同门姐妹之谊。 若非当年老吴王出事,吴王战死,吴明身体莫名出事,两家甚至会结下秦晋之好! “雪儿妹妹,听说你最近学业有成,回家探亲,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好去接你?” “雪儿妹妹,小王听说你修炼武道小成,特意从母妃那儿讨了件宝物送你!” “雪儿……” 身着华服,气质不凡的少年才俊,好似商量好一样,齐齐上前献宝。 这些人,无一不是皇亲国戚,王子王孙,除了赵宇坤兄弟的子孙,也有大宋豪门大阀子弟。 虽然辈分不同,但皆是才貌俱佳的不凡少年,只是手法太稚嫩。 而他们背后的势力,远不是现在的吴明能够抗衡的。 甚至,自身实力都不对等! 如今的吴明,虽然身体好了点,却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不到哪儿去。 “还有两个雌儿?多半是来拉郎配,给她们属意的人选盯梢来了!” 吴明意外的打量着其中两个十三四岁,含苞待放的绝色少女。 这就要感谢前世生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受宫廷大戏的荼毒,想看不明白都难。 不得不说,皇家培养的人才,小小年纪,便懂得因势利导,趋炎附势,合纵连横! 没脑子的白痴确实有,多半是没什么前途,混吃等死的! “雪儿妹妹,我们姐妹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别理他们,我们去御花园逛逛吧!” “咯咯,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啊,冷冷清清,怪瘆人的,我们姐妹多日不见……” 两女径直越过众人,熟稔的来拉柳依雪,把站在她身边的吴明当成了透明人。 “瑶姐姐,沁姐姐,这是吴明哥哥啊,你们不认得了吗?当年我们经常一起玩啊!他可算从草原回来了,当年我们都一起去护城河放河灯许的愿望,总算实现了!” 柳依雪眉眼笑成了弯月,看也没看那些少年王侯,喜上眉梢的给吴明介绍,“明哥哥,她是书言哥哥的妹妹赵瑶,她是穆王府穆王爷的孙女穆沁儿!”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小王爷,只有吴明哥哥! “呃……” 吴明尴尬的摩挲着鼻子,心里暗自嘀咕不已,“好家伙,赵宇坤的三女儿,一个异姓王的嫡孙女,什么人能请动她们来拉郎配?” 在旁人看来,也是胆小怯懦的正常反应,实不知,确实是尴尬。 前者还好,但后者,当年可是吴明的小尾巴。 记忆融合以来,吴明对幼年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 老吴王和老穆王算是异性兄弟,私交甚笃,两家往来甚密,穆沁儿当年随其父母来做客,家常玩笑之余,曾与吴明父母有过口头婚约。 然是玩笑之言,吴王府圣眷正隆,老吴王春秋鼎盛,,穆王府的人当了真,甚至明里暗里推波助澜,宣传了一番。 但吴明母亲古芸,更属意师姐裴素素的女儿——柳依雪,甚至传闻有信物交换! 只是随着吴王府落败,两件婚事自然都不了了之! 谁能想到,偌大的吴王府,短短几年,说败就败。 只能说,世事无常! “雪儿妹妹,你恐怕不知道吧,据说沁儿妹子与吴——小王爷有婚约,人家今天来说不定是再续前缘来了,不如我们到麒麟园逛逛,据说又添了几只奇珍异兽,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叙说情话,以解相思之苦!” 好死不死,不知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让热闹的花园骤然无声,宛若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第十章 暴力萝莉 “赵洪,你胡说八道什么?” 穆沁儿柳眉倒竖,初具规模的峰峦急促起伏了几次,美眸死死盯着一名贵不可言的少年。 此人是大宋最有权势的赵宇昊亲王,天赋不错的孙子之一。 作为穆王府的明珠,天赋才情俱佳,穆老王爷作为大宋八大异姓王之一,世袭罔替,身份一点也不差。 此子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和超绝武道天赋,还不如穆沁儿,她将来至少是联姻的重要筹码。 “赵洪,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坏了沁儿姐的名声。 否则,别怪我教训你,就算告到昊王王那儿,我柳依雪也不怕!” 柳依雪俏脸含霜,口气大的吓人,可没人敢怀疑这话。 无论是皇族或高门大阀,女性九成会沦为政治联姻的工具,豪门世家尤甚。 但柳依雪的价值,甚至远超赵瑶这位皇帝嫡女,穆沁儿也比不了! “哎呀,雪儿妹妹,我可没有乱说,不信的话,问问三皇妹,当年吴老王爷在世,穆王府上赶着定亲,还不是看上……” 面对此女威势,赵洪本能的推了步,但身为皇族的骄傲,不得不梗着脖子继续说道。 “赵洪,你找死!我乃是穆王府天之骄女,就算婚姻不能自己做主,也不可能跟一个废物有婚约,更不可能嫁给他!,你坏我名声,今日非要给个交代!” 谁也没想到,穆沁儿突然出手,狠狠甩了赵洪一巴掌! 这也怪不得她,只因吴明的名声太差,而且穆沁儿心高气傲,穆王府当年出糗,是她的最大忌讳之一。 盛怒之下,浑然没有察觉,柳依雪美眸中一闪而逝的怒意! “贱婢,你敢打我?反了你了!” 赵洪本就城府不深,惊愣错愕之后放映过来,登时气炸了肺,毫不犹豫的反击。 不得不说,两人作为王侯之后,天赋不错,又有大量资源支持,虽然年少,实力却不差。 只是穆沁儿占了先机,出手毫不留情,压的赵洪心头火起,出手更没有顾忌,就差拔刀相向。 两人你来我往,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阻止下,便交手数招,打的好不热闹。 谁也没想到,两个皇亲国戚竟然因一句口角,就打出真火,刚刚整理好花园,变成了演武场! …… 吴明错愕不已,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众人的脸色尽收眼底。 柳依雪的愤怒,他可以理解,毕竟两家长辈交情不浅,两人算是青梅竹马。 而赵瑶这位一起来,情似姐妹的闺蜜,嘴角竟然噙着一丝莫名笑意,这就值得玩味了。 至于赵誉等几位,作为‘情敌’,自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架势。 不难猜想,在柳依雪面前留下坏印象,无疑是排除了竞争对手,即便是穆沁儿,也是给她背后之人拉关系而已。 唯有柳依雪有实力阻止这场闹剧,可刚听到那‘耸人听闻’消息,愤怒中以至失神。 “我艹,反了,不教训教训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回过神来的吴明,心中同样恼火,登时满面惊怒,无助呼喊道,“你……你们,住手……” 凭借出色演技,将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落魄皇子的无助,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芸王妃娘娘灵堂所在,容不得任何人撒野! “住手!” 柳依雪俏脸上愧色一闪,登时柳眉倒竖,娇斥一声,倩影一闪的冲向两人,随手便将两人分开。 “嘶,这速度,竟然比我前世巅峰之时,起码快了数倍不止!” 就算是以吴明的眼力,都没看清楚,待两人倒地的惨状映入眼底,不由缩了缩脖子,“真够暴力的!在没有实力之强,可不能让这丫头知道,故意占她便宜,呃不,是利用!” “哎呀!” “啊,我的手!” 只见穆沁儿发鬓蓬乱,赵洪捂着手臂,惊愕惨哼的看向柳依雪。 “嘶嘶她怎么敢真动手?” 众人齐齐倒退数步,眼神惊惧发懵,生怕惹到这浑身散发冰寒气息,绝美不凡的少女。 谁也没想到,柳依雪竟然敢对两人下重手。 更可怕的是,柳依雪的实力,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冠绝同龄,天骄无疑! 赵洪和穆沁儿修为虽然不高,但也是家学渊源,自幼熬炼筋骨,至少渡过了打熬皮肉筋骨的阶段。 在京城同龄人中,称得上少年高手。 就算没有进入气境,一来是年龄问题,九成武者都会在骨骼定型,也就是成年之前,完成肉身打熬。 二来,便是想要再进一步,打熬血、髓、内腑,奠定武道基础。 除了宗门,很少有高门大阀,拥有打熬肉身后三层的功法,有的机缘,也是巧合得到的宝药。 更多的是,在特定的年龄,进入宗门。 即便如此,两人连柳依雪一招都接不下,足可见差距之大,毕竟年龄差了两三岁。 尤其让人震撼的是,没有内力波动,显然是轻而易举,不愧为无双天骄,大宋明珠! “雪儿妹妹,帮我教训这个坏家伙,让他知道,咱们姐妹不是好惹的!” 穆沁儿披散着头发,宛若骂街泼妇,分明还未差距到柳依雪有一分针对她的怒意。 只以为是为分开两人,力道控制不住,才伤到自己。 “臭丫头,你不就是怕被人揭短吗?谁不知道当年那点破事,你们穆王府想巴结芸王妃的大伯,上赶着要把你嫁给这病秧子,嘿,可惜啊,可惜,你们打错了算……” 赵洪顶着熊猫眼,桀骜的看着穆沁儿,捂着断臂一脸凶恶,却不敢冲柳依雪发火。 “当年的事,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穆沁儿丢脸事小,穆王府却丢不起这脸。 如今的我,实力低微,大人物不痛快,我就得丢命,不能放任下去了!!” 吴明虽然很想知道当年的隐秘,可考虑到后果,猛的愤怒吼道,“够了!” “你个废物、病秧子,敢吼我?你算什么东西,信不信……” 话音未落,白影一闪,便见柳依雪飘到赵洪面前,白嫩如玉的小拳头,轻描淡写的印在了他的胸口。 “嘶!” 听着再熟悉不过的骨裂响声,吴明不用看都知道赵洪的下场有多惨,悄悄抹了把冷汗。 “贱人,你……柳依雪,你敢打我?想造反吗?” 赵洪狼狈无比捂着胸口爬起来,惊惧中连嘴角血渍都忘了擦! 众人错愕无比,感觉脑仁有些不够用,这可是正八经的皇帝亲侄子! 什么时候,有人可以嚣张到毫无顾忌的殴打皇族了? 之前是为分开两人也就罢了,现在呢?这完全就是扫皇家的脸。 往轻了说是小孩打架,重了就是是目无尊上,尊卑不分,难免有人拿此做文章! 原本置身事外的赵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敢打赵洪,下次是不是连她也敢打? “打的好,雪儿妹妹,这种口无遮拦的人就该教训一下,不然的话……” 穆沁儿俏脸上满是快意。 “够了!” 吴明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是想给穆王府招灾吗?还不快滚!” “你个废物敢骂我?呜呜!” 穆沁儿愕然刹那,张嘴欲骂,可看到柳眉倒竖的柳依雪,捂着脸跑了。 “嘁,贱人就是贱人,连个废物都怕……” 赵洪的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被吴明狠狠甩了一巴掌。 “敢打我?你个废……” 这一巴掌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屈辱,赵洪可以接受被柳依雪打,却无法承受被大宋认为耻辱的吴明打。 而且,是打在脸上! “我怎么不敢打你?怎么不能打你?” 吴明颤抖了下,好似在给自己壮胆,接着又狠狠甩了一巴掌,凶戾的神色连那些小太监都不敢拦了。 谁也没想到,‘懦弱无能’的小王爷,竟然敢接连扇打赵洪耳刮子! “我……” 不等他说话,吴明又是一耳刮子甩了上去,厉声道,“我打死你个目无尊长的小畜生?啊,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你说啊,这儿是什么地方?造反?你在吴王府灵堂大打出手,坏我母妃冥安,我打死你个小畜生都不为过。 别说是你,就算是真王爷来了,也得恭恭敬敬祭拜,喊一声嫂子冥安,给我爷爷、奶奶、父亲上香,规规矩矩行礼。瞧瞧你干了些什么,把皇族的颜面都丢尽了! 你的文武礼仪,君子之德,都是跟儒家哪位夫子学的?是不是要我告到皇上那儿,砍了他们的脑袋,把你送进宗人府,好好学学皇家礼仪?” “我……” 赵洪有心想躲,却被吴明一阵劈头盖脸的巴掌打懵了。 虽然很丢面子,可那些话却如针刺般深深扎进心里,让他浑身颤抖,后怕不已! “吴……小王爷教训的是,我……我……” 赵洪不敢回嘴,躲也不是,更不敢还手,拉不下脸认错,狼狈而逃。 “都给我滚!” 吴明红着眼,厉声咆哮! “咳咳,小王爷安歇,我等冒昧而来,有失礼数,来日定当投贴请罪!” 几个小侯爷连姓名都没报,一脸尴尬的拱手退去。 虽然仗着家世背景,直入吴王府,但也就是欺负欺负如今吴家无人罢了。 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连拜帖都没有,就闯进吴明守孝之所,被言官抓住不放,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吴……咳,瑶儿心急见雪儿妹妹失了礼数,这就回去闭门自省!” 赵瑶轻咬红唇,向吴明施了一礼,都不敢和柳依雪打招呼就走,心中想着如何补救。 今天的事情,绝对瞒不过明眼人。 如此一来,在那些掌权者眼中,她的价值便大打折扣! 作为皇族着重培养的女子,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少不得被禁足责罚,严重的话,日后不仅在联姻择婿中失去话语权,更可能沦为弃子! 不得不说,虽然高门大阀的女子生来高贵不凡,但也有身不由己的悲哀! “吴兄,小王今日出来的匆忙,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颗护心丹权当谢罪了!” 宋誉表现的一直彬彬有礼,留下一个玉瓶,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吴明一眼才离开。 想起赵誉的身份,吴明不由眉头一挑。 其父赵宇湛,乃是大宋亲王之首,传闻当年与赵宇坤争夺皇位失败,就是因为老吴王从中作梗。 第十一章 锦囊 “呼呼!” 吴明瘫倒在地,大口喘粗气,好似刚刚的事情,耗费了所有精力,怆然的看着满园狼藉。 “明哥哥,都是雪儿的错,我……我应该早点阻止,弄成这样……” 柳依雪惶急上前要搀扶,却被吴明挥手阻止,顿时手足无措,垂泪自责。 “雪儿妹妹能来看我这落魄之人,足见真心,但……哎,以后不要来了,免得让人说三道四,就我而言没什么,但对你不好,走吧!” “在明哥哥眼中我是怕被说闲话,趋炎附势之人吗?我……给你,这是芸娘让我交给你的遗物,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呜呜!” 柳依雪俏脸煞白一片,娇躯若荷叶般颤了颤,丢下一个锦囊,掩面而去。 “哎,一而再的利用人家小姑娘,若让人知道我狂龙会有今天,不知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但不这样做,我就会很倒霉啊!偶尔利用下也就罢了,若表现的太热切……嘿嘿! 实力,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若有实力,哪用的着这等下作手段? 不过,堂堂吴王妃,被逼得只能将遗物留给一个小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 看着那娇小背影,吴明张了张嘴,挽留的手颓然落下,死死攥着锦囊,不让人看到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 依着他的性子,若柳依雪是个十八岁大姑娘,今晚就敢生米煮成熟饭。 但现在若这样做,不等明儿个一早,半夜尸体就冰凉了。 什么七步诗,八步诗,都不管用! 只能说,柳依雪的超绝天赋,在大宋掌权者眼中,那就是未来的族长夫人,岂是一个废物能够染指的? 想到吴王妃古芸的年龄,也不过三十来岁,而且是修为不低的女武者,怎么就轻易思念成疾而殁? 面对一切突发状况的无力,让吴明有火无处发! “哼,等着吧,善意已经表达出去了,就看这几家有什么反应,再糟糕也不会更惨。” 吴明强压下怒火,目中精芒一闪,盘算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小心翼翼的将锦囊收进怀中。 阻止了赵洪这个大嘴巴,让穆王府免于丢脸,挺身而出,阻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更让赵洪免于将穆王府得罪死,这些都是‘善举’。 “殿下,殿下,老奴对不起娘娘,对不起你啊!” 吴福跑过来搀起着吴明,老泪纵横,满脸自责。 这位曾经叱咤纵横的强者,如今垂垂老矣,同样只能看着自家小主受辱,而无能为力。 “福伯,不怪你,只能怪我太窝囊了!嘿嘿!” 吴明惨然一笑,摇摇晃晃的向走向慈芸苑灵堂。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在这儿杵着做什么?” 招呼众太监宫女打扫庭院,吴福生怕吴明受不了打击,做出傻事,赶忙跟上去,老脸上满是担忧的小声嘱咐道,“小王爷,你刚刚做的很对,以后离雪丫头……依雪公主,离她远点吧! 还有这锦囊是王妃的贴身百宝囊,是气境武者之上才能打开的储物纳袋。 雪丫头年轻,气急之下就这样给了你,恐非好事,小王爷还是收拾妥帖才好。”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打量园中太监宫女的神色,老脸不由更难看了几分。 如今的吴明,朝不保夕,吴王府中,本应留给吴明的一切,分毫享用不到。 遗物到手虽好,却也烫手,难保有人眼红,明里暗里抢夺啊! “福伯说的是,只不过……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吴明嘴角一抽,无力的叹了口气,心底怒火更盛! 若连父母遗物都保不住,如何生当人子? …… “嘁,什么小王爷,吃软饭的废物!没死在草原回来丢人,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就是,那位依雪公主真是了不得,连皇亲国戚都敢打,要不怎么说是咱们大宋明珠呢。 亏得对这废物那么好,竟然还不知好歹的赶人走,看他以后咋办!” “哈哈,吃软饭吃到这种地步也算奇葩。不过,他会不会找门路哀求依雪公主回来啊?” “嘻嘻,软饭小王爷若还好意思求人回来,那真是千古奇闻了!” 太监宫女们肆无忌惮的议论着,满是对吴明的不屑。 将一位原本应该站在云端的皇子,狠狠踩在泥潭,给这些身有残疾的太监,没有未来的宫女,带来前所未有的病态快感! 但其中多半,眼神闪烁,一直不经意的撇过内堂,隐隐对某物上了心思。 不出意外,今天发生的事情,会在第一时间,传递到各大势力的谍报部门。 至于吴明,懒得理会这些人的反应,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地位,但凡稍微有点权势的人,都能随便踩一脚。 好说歹说,费尽了口水把吴福打发走,吴明摩拳擦掌,准备和紫霞进一步‘深入’交流。 不用问,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把命火吸走了九成。 无奈之下,吴明只能在灵堂中盘膝打坐,准备炼化了昨夜剩下的那颗灵丹。 虽然很想知道,锦囊中有什么宝物,可他连一点内力都没有,根本打不开。 空有宝山,却不得门而入,着实让他心里有种百抓千挠的郁闷! “嘻嘻,姐姐说了,只要有灵丹,你只管炼化就行,别人怕丹毒,你不用怕,咯咯!” 小丫头的大眼睛瞪的贼亮,一瞬不瞬的盯着吴明肚腹,嘴角亮晶晶。 “还有这种好事?岂不是说,我可以拿药丸当糖豆.吃?” 吴明眼睛一亮,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不靠谱,这丫头更不靠谱,但听来却觉得对修炼有益。 “糖豆是什么?很好吃吗?” 紫霞嘴角的涎水都快流在脖子上了,大眼睛眨啊眨。 “糖豆……嗯,很好吃,回头我去给你买一箩筐,吃个够!” 吴明一拍额头,无奈的打定主意,以后绝对不在紫霞面前谈吃的,赶紧转移话题道,“阿紫,你说丹毒我理解,是药三分毒,但我不怕丹毒是怎么回事?” “哦,哥哥说的不错啊,任何丹药都有毒性,这个毒,不仅是指修炼时残留的药渣毒物,也有人体的抗性。但姐姐炼制的灵丹,是以先天之力提纯的药力,可以说无限接近无属灵气,对肉身的危害,可以忽略不计!” 紫霞擦了把口水,难得正经的解释道。 “先天之力提纯?” 吴明眉头一挑,想到青霞神乎其神的炼丹技艺,忽的狐疑道,“岂不是说,只要是先天高手,都能炼制出这等灵丹?” “笨蛋,当然不是啦,我姐姐可是……可是……什么来着?啊,头好痛,不好玩,想不起来!” 紫霞秀气的眉头紧紧皱起,轻呼一声,抱着脑袋瓜直喊疼。 “好好好,不想了,不想了!” 吴明莫名有些心疼,揽过轻飘飘如云的紫霞,轻轻拍抚着背部宽慰。 “嗯嗯!” 紫霞蜷缩着的身体渐渐放缓,好似小懒猫似的。 “如果,当年我安定下来,孩子也这么大了吧!” 吴明的眼神有些飘忽,往事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吵闹,打破了难得的恬静! …… “吴管家,我们虽然是被木公公指派,来伺候小王爷的,但也不能光干活,不给月俸吧?” “就是,谁不知道吴王府掌握五大边镇,富可敌国,区区月俸都要克扣,这说不过去啊!” “我们都是做奴才的,但也有家有口,您老倒是不在乎,可没了月俸,让我们怎么活?” 一众太监宫女,扯着脖子,围着吴福吵吵嚷嚷。 “你们……你们小声点?你们都有宫中发放的月奉......” 吴福老脸难看无比,有心发火却无处发。 事实上,外派的太监宫女,索要月俸补贴,这是常例,吴王府多给一份更是合情合理。 可吴明的情况,根本拿不出来。 皇帝赏赐的三斗金珠,舍了老脸,换了一点药材,打算给吴明调养身体。 如今,药材还没到手,太监宫女又吵着要常例银子,吴福当然知道,这些人是故意找麻烦。 实在无法之下,就去王府账房领取吴明应得的月例,可账房根本不给不说,给的理由更是让他有气无处发。 众人见状,更加理直气壮,大声吵嚷,直到吴明沉着脸出门,都不停下。 “福伯,怎么回事?” 吴明问道。 “小王爷,账房的人,说账上没银子!” 吴福一脸愧疚的低下头。 原本不想让吴明知道这些糟心事,安心养病,却不想,还是打扰他了。 “嘿嘿!” 吴明冷笑,心知肚明。 堂堂吴王府,账房会没银子?说出去都没人信,但人家就这么说,你能怎么着? 别看你是王府明面上的继承人,可没真正主事之人发话,一两银子也别想拿到。 “小王爷,您倒是给句话啊,我们可都指望月俸过活啊!” 有人挑头,就有人起哄,更何况,这些人无一不是别有用心,变着法给吴明添堵,自然乐意至极。 “哦,你们的意思是,我发不出月俸,你们就会撂挑子不干是吧?当内务府的板子,是好挨的吗?” 吴明似笑非笑道。 “小王爷,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也是……” 众人变了脸色,一人期期艾艾道。 虽然讨要月俸是应该,但不管怎么说,吴明都是主子,真闹大了,内务府的板子绝对是落在他们身上。 当然,只要背后的主子肯发话,重重抬起,轻轻落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为这种事情,就搭上人情,但把一件小事办成这样,就别想得到重用了! “好了,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今晚,月俸会发给你们的,都散了吧!” 吴明摆了摆手,止住话头,招呼欲言又止的吴福,向外院而去。 “这个废物,不知道皇上明旨,让他慈芸苑守孝,就是不能出门,这么大摇大摆出去,就是抗旨不尊,不知死活!” 众人小声嘀咕了几句,都准备看吴明出糗。 第十二章 三王送礼 穷文富武,财侣法地! 武道一途,此乃比不可缺的四个硬件。 没了月俸,被困在慈芸苑的吴明,不能调养身体,单靠皇帝赏赐的宝物,置换药材,指不定哪天就断粮了。 而且,吴明可以断定,这批药材到不了手,并没有责怪吴福自作主张,毕竟是为他好。 吴明一路上,已经想了不下数十种法子,从账房拿到银子。 “小王爷,皇上明旨,您在慈芸苑守孝,是不能出……” 吴福一脸担忧之色。 “福伯,不是我不想安安静静待到守孝结束,这次不去要,以后更难要,就算要到了,跟施舍有什么区别?难道说,要等到断粮了,求上门去?” 吴明苦涩一笑,轻轻拍了拍吴福肩头,宽慰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我这条命,金贵着呢!” 皇帝的旨意,既是保护伞,也是铁链,牢牢的将他困在此地。 但以他的性格,岂会坐以待毙? 吴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劝,只是欣慰不已,总觉得自家小主,自打草原回来之后,真的开窍了! “吆,这不是明弟吗?怎么不在慈芸苑守孝,跑出来了?若让外人知道你抗旨不尊,岂不是要被人冠上我们吴王府心存不轨,目无尊上的罪名?” 还未走远,斜刺里跳出一行人,一名十六七岁,满脸青春痘的少年,嬉皮笑脸的拦住去路。 “你是谁?” 吴明眉头一挑,依稀觉得熟悉,却记不起是谁。 “是飞阳少爷,大爷吴忠义的小儿子吴阳!” 吴福警惕的挡在吴明身前,仔细瞅了瞅少年,小声提醒道。 吴明恍然,原来是这小子。 老吴王——吴雄,一生只有独子吴旭,也就是吴明的生父。 早年征战沙场,收了四个义子,老大张忠义,老二赵洪,老三王擎苍,老四袁成。 四人镇守吴王府产业五大边镇之四,其中张忠义改姓为吴,这吴阳便是其第六子! “什么阳少爷?老东西,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小王爷,吴王府正八经的继承人!” 一帮仆役,大咧咧推搡吴福。 “你们……” 吴福护着吴明踉跄倒退,敢怒不敢言。 一老一少,哪里会是这些壮汉的对手,很快就被推到角落里,进退不得。 “哈哈,明弟你刚回来,哥哥我听说你手头不宽裕,这么着吧,我私人赞助你点银子,不过,你得拿东西抵押!” 吴阳皮笑肉不笑的夹着吴明的脖子,手上渐渐用力。 这小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年龄大了三岁,而且常年习武,短短几个呼吸,便将吴明勒的脸红脖子粗,大有不答应就不撒手的架势。 吴福被众仆役,急的双眼喷火,根本插不上手。 “咳咳!” 吴明好悬被晕过去,强压心头怒火,不断示弱。 不示弱又能怎样? 就算抽冷子干翻吴阳,那些仆役大汉也不是吃干饭的,吃亏的绝对是他。 “没在身上?” 直到吴明身上里外翻遍,吴阳才皱着眉头,狠狠将吴明摔了个踉跄,冷笑道,“明弟,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小,有些东西弄丢了不好,还是交给哥哥我替你保管的好!” “小王爷说的是,小子,识相的快把宝物交出来,以后有小王爷罩着你,保管吃香的喝辣啊!” 众仆役狞笑起哄,摩拳擦掌,似乎吴明不答应,就会动手打死当场。 “你们……你们……” 吴福被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多不好,要宝物是吧,早说不就是了,伤了自家兄弟感情,多不好?” 吴明喘了几口粗气,一副怯懦的样子,伸手向裤腿摸去,一副认命的样子。 “原来藏在这儿,果然是个奸猾小子!” 眼见吴明如此上道,吴阳大喜过望,心里想着,忙不迭上前搀扶,嘴上笑道,“哈哈,好好好,明弟果然是聪明人,明事理,不能为此伤了兄弟感……” 嘭! 陡然间,吴明猛的抬头,硬生生顶在吴阳鼻梁上,痛的他眼泪鼻涕满面。 “啊,你……” 吴阳哪里想到吴明敢动手,而且是在明显的弱势之下,刚想说狠话,下阴一阵剧痛,瞬间如煮熟的虾子蜷缩在地,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一众仆役还在推搡吴福,丝毫没有防备吴明这个废人,敢在这种情形下出手,愣是没回过神来。 兀自还以为,那戛然而止的惨叫,是吴明所发! “大胆,小杂种,你找死!” “老子活剥了你个小兔崽子!” “你干什么?还不快快放开小王爷!” 当他们发现,倒地不起的是吴阳时,仍旧错愕了一刹那,接着无不暴怒冲了过来,但转瞬便僵利当场。 不知何时,吴明半跪于地,一脚踩住了吴阳脖子,一手持半截树枝,毫厘之差的停在了吴阳的眼睛前。 论实力,光明正大的单打独斗,十个吴明捆一块都不是吴阳的对手。 但易地而处,给吴明时间,他能准备无数种方法,阴死吴阳,而不留痕迹。 只不过,在这种情形下,只能选择示敌以弱,再突起制敌。 原本,他是不想这么做的,毕竟一旦放开吴阳,事后怎么也挡不住这么多人报复。 只因为,隐约听到了一阵唱名,抬头时,远远看到,人影幢幢,似乎有不少人向这边而来,才选择突施辣手。 …… “放……放开我,小杂种,我要你不得好死!” 吴阳不敢太过用力挣扎,那根尖尖的树枝,让他不敢妄动。 而且,下阴和鼻梁的剧痛,席卷全身,根本提不起多大力气! 无论武者修炼到何种境界,这两处人体要害,都是男人最大的弱点,中者毫无还手之力,没有例外。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小王爷怎么就不识时务呢?” 吴明不阴不阳的拍了拍吴阳脸颊,树枝往前蹭了蹭,丝毫不在乎对方眼神中的怨毒。 只是,任谁都能清楚的看到,吴明脸颊发鬓低落的汗水。 虽然头槌和撩阴腿,是再简单不过的下作招式,以他如今的身体使出来,也太过费力。 而且,他怕吴阳身体能抗住,几乎用上了全部力气! 莫说是吴阳,就算是个炼体有成的武者,没有防备的情形下中招,也会瞬间失去抵抗力。 “呃,我......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贪图你的宝物,请明弟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哥哥这一次!” 吴阳被树枝晃的慌了神,强抑愤怒求饶。 只是,眼中的怨毒,怎么也化不开! “小王爷已经道歉了,小杂……你们是兄弟,可不能做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啊!” 一个仆役咬文嚼字的劝道。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只是我吴明实在高攀不起吴阳小王爷这样的尊贵兄弟,而且,更不想要这种恃武抢夺主母遗物之人的兄弟!” 吴明随手扔下树枝,站起身朗声说道。 “你真是一个蠢货,宰了你这废物,什么主母遗物,你这废物死了,整个王府都是我张家的。 你不是要守孝吗?给我上,弄死他!这里,老子要改成茅房!” 吴阳大喜过望,一骨碌翻身而起,捂着下身,恶毒道。 “小王爷瞧好吧,不活剥了这兔崽子,我们就不用在王府混了!” “哈哈,早就看这病秧子不顺眼了,什么狗东西,也配占据王府这么好的风水!” “这吴王府,也只有小王爷才够资格……” 众仆役摩拳擦掌,狞笑着涌了上来。 面对穷凶极恶的仆役,吴明非但没有之前的丝毫怯懦与害怕,反而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 “报,穆王府送来拜帖!” “报,湛王府送来拜帖!” “报,铁剑王府送来拜帖!” 三声嘹亮至极的唱名,瞬间镇住了所有恶奴,远远看去,好似众人玩起了快闪。 就算是吴阳,这位,满心要把吴明抽筋扒皮的‘小王爷’,也愕然当场,脑袋短路。 原本已经绝望的吴福,看着负手而立的吴明,那瘦弱的身躯,似乎无限挺拔,隐隐然有种高山仰止之感! “吴王府小王爷吴明,接贴!” 一个机灵,吴福咕噜爬起来,嘶声高喊。 其实,不用他喊,那些人已然到了近前,而且将众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若非如此,吴明岂会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只见一行十几人,泾渭分明的三队,捧着各式玉盘宝箱,浩浩荡荡来到近前。 哪怕吴阳恨极了吴明,也不敢在这时候动手。 而且,为首的三人,更是平日里就连他父亲张忠义见到,都得礼让三分的存在。 这时候,他想上前见礼,可人家都不搭理,径直走到吴明面前。 更让他惊愕的是,三人竟然是来送礼的,收礼之力,赫然是吴明! “穆王府穆青云,拜见小王爷,王爷听闻昨日沁儿小姐无礼搅闹慈芸苑,惊扰王妃冥安,幸得小王爷大人大量,不予怪罪,特奉上礼物一份,以示感谢、赔罪!” 穆青云是个高瘦中年,腰悬长剑,不卑不亢的向吴明一礼,送上礼单,自有下人将宝物一一打开。 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还在其次,晃人眼球的是几个玉瓶和玉匣。 其余两个王府的人,一番说辞大体相同,礼物却不大相同。 “湛王府赵刚,见过小王爷,若日誉小王爷冒昧到访,礼数不周,深感不安,特奉上儒家孤本宝书十二册,灵樟砚台一副,狼毫铁笔三支,兰花香墨五副,还请小王爷雅量海涵!” 赵刚是个五短身材,三十岁许的青年。 个子虽然不高,却是三个领头之人中威势最足的人,贴身劲装下,隐现鼓胀筋肉。 吴明尤其注意到,其拱手时,一双并不出奇的双手上,隐有铁灰色光华一闪而逝。 湛王府,也就是赵誉出身所在,送上的宝物着实让吴明有些意外,竟然没有一件是武者能用的。 更让人出奇的是,送完礼,谢完罪之后,两人都没有带队离开,反而静立一旁。 虽然目不斜视,事不关己的样子,吴明却感觉到,他们都在等最后之人报上礼单! 第十三章 告御状 铁剑王府柳家,大宋八大异姓王中唯二,不以姓氏封王的家族之一。 老家主柳玄,曾经的宗师榜第四,一柄玄铁剑战败同阶无敌手,即便二十年没有出手,不问世事,依旧无人敢小觑。 谁也不知道,这位年逾七十,凡人古来稀,但在先天之上武者中仍属青壮的铁剑王到底有多强。 铁剑王府的领队人,是个其貌不扬、矮瘦黑,仿似与农家老翁并无区别的老者。 但身为柳玄贴身六大剑仕之一,亲自来到吴王府投贴,拜会吴明,这代表什么,用膝盖想也清楚! “老爷昨日出关,听闻小王爷自北金回京,身体不适,特意准备了白玉米千斤,龙牙米百粒,疗养身体的宝药百副,益气通脉的灵丹……” 察觉到众人目光,柳旌灰白的眉头微微一挑,并未露出丝毫不悦,笑吟吟的摆了摆手。 一边说着,一边有下人将一个锦囊袋送了上来。 拜帖上的礼物名目,听的一众太监宫女头晕目眩,一个个目瞪口呆。 吴阳更是不堪,大张着嘴巴,眼中贪婪之色爆闪,连身体的疼痛都忘记了。 但穆青云和赵刚,两人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深。 不是宝物不好,而是太贵重,但却没有两人希望中的某物! 吴福紧绷的老脸,终于松缓了下来,隐有一丝喜意。 只有吴福看到礼单中的某件东西时,不由红了眼,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小王爷,您放心,出门时,老爷特意嘱咐我,依雪公主年幼,正是心思不定,不谙世事的年纪,以后绝不会打扰你,要你在此安心守孝养身。 只要在京城,没人能动你,也没人敢动你!” “柳老弟,铁剑王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吴福止不住喜色,激动上前。 “吴老哥放心,这是老爷亲口所说,而且已经跟皇上禀明,更交代了,还有一份礼物送给吴老弟,让老弟安心养伤,日后,小王爷还需要你的照顾啊!” 柳旌熟络的拍了拍吴福肩头,全然没有丝毫瞧不起这个残疾老人的意思,将一个锦囊交给他,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好好好,铁剑王老大人果然义薄云天,老王爷若知道……” 吴福老泪纵横。 回京短短几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饶是这位精于世故的老人,也被现实打击的不轻。 如今,终于有一位分量极重的大人物肯站出来,为吴明说话,怎能不让他激动? 他这边激动了,穆青云和赵刚变了脸色,隐约有几分难看,甚至可以说不解,不着痕迹的交流了个眼神。 “小王爷,只要你有需求,持此物去王府便可!老朽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柳旌走到吴明面前,将一块令牌,塞给了吴明。 之所以是塞,因为吴明感到,无论他接与不接,这块令牌,都会到自己手上。 “慢!” 吴明陡然喊住三人,在众人错愕不解的注视中,一脸‘愤然’道,“诸位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刚刚发生的事情,以三位的眼力,想必看的一清二楚!” “确实看到了,但这是吴王府家事,我们外人实在不好掺和!” 穆、赵二人嘴角一抽,无奈的点了点头,眼神瞥了瞥老神在在,依旧笑吟吟的柳旌。 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你自己家的事儿,关起门来自己解决。 但送上门来棒槌,吴明怎会不变着法敲下点木渣来? “二位这话就不对了,我姓吴,这里是吴王府,此人信誓旦旦,以吴王府继承人自称,纵容恶仆伤人。若不严惩,大宋律法何在?大宋体统何在?我吴王府颜面何存?” 吴明朗声道。 “小杂......明弟,我知道你生气,但我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对外人说我们不是兄弟?这些话传出去,才让人以为吴王府没有体统,爷爷泉下有知......” 吴阳急了眼,辩解道。 “住口,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父没忠义,不忠不义,才教养出你这等不知寡廉鲜耻之徒,若有半点羞耻之心,岂会在主母灵堂外,率奴围攻主母之子?” 吴明厉声道。 “噗!” 不知是谁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阳的父亲原名张忠义,改姓吴后,便叫吴忠义,到了吴明这儿,直接成了没忠义! “你你……” 吴阳气的差点吐血,却又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咳咳,小王爷,吴忠义大人,怎么说也是你大伯,你们都是自家人,这件事……” 穆青云和赵刚强忍笑意,仍是不想插手。 虽然吴阳父子的事情,基本上人人皆知,都瞧不上其为人,但并未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而且,吴忠义镇守一方边镇,本身还是先天强者,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节。 坐到这等位置,只要不是谋反,而且是做下天怒人怨的事情,被人抓住铁证,根本没人能动的了。 而且,东西到了吴忠义手中,就算有私心,但至少有用,最后还不是为大宋镇守边疆? 至于吴明,名义上是吴王府的正统继承人。 但其身体孱弱,习不得武,自幼在北金长大,习性难辨不说,就算学文,谁愿意教个病秧子? 给了他偌大家业,迟早败光!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选择吴明,而得罪一方权贵。 最重要的是,外人插手,容易给人安上谋夺异姓王产业的由头攻讦。 两人又不是白痴,岂会管这种事,惹一身腥! 至于柳旌,还是其背后的柳玄,都不会为这种事出头,因为人家给出的宝物,足以说明一切,而且给出了承诺。 这些宝物和承诺,足以让吴明在京城平平安安,一辈子荣华富贵。 至于其它的,你要再想争,恐怕就得凭自个儿的本事了。 “这样啊,那就不牢诸位大人费心了!” 吴明‘垂头丧气’道。 “多谢两位大人仗义执言,小侄一定禀明父亲今日之事,我这明弟年幼,不明事理,倒是让大人看了笑话!” 吴阳大喜过望,摇头晃脑的向两人拱手一礼,得意的向吴明投去挑衅一眼。 众仆役,多有鄙夷之色,这鄙夷却是冲吴明。 身为王府继承人,连家业都受不住,真是窝囊透顶,就算明知受不住,最起码也要据理力争一番啊! 见其不知廉耻的样子,两人根本没兴趣搭理,径直向外走去。 柳旌眉头微皱,深深看了眼吴明,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没走两步,三人再次停住脚步。 “福伯,我离京久了,不知道登闻鼓在哪儿,你陪我出府一趟,我就不信,大宋没地儿说理。 我奉旨为母守孝,慈芸苑又不是菜市场,是个人就随便乱闯不说,一个外姓人,敢明目张胆的打着吴王府旗号,侵占吴家产业,御史台不管,难道皇上也不管?” 吴明‘义愤填膺’喊道。 “你……你要为了这种小事告御状?” 众人被唬的目瞪口呆。 “小王爷,何必呢?你们都是自家人……” 穆、赵两人面色有些难看。 就算是柳旌,老脸也忍不住一抽,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神色的看着吴明。 “对,去敲登闻鼓,找皇上评理,我知道路!” 吴福回过神来,赶忙推了推面前的礼物,将三封拜帖递了回去,“三位,这些礼物太贵重了,请收回。吴王府破败至今,家小业小,只剩老弱病残,留下这些宝物就是招灾,收不起啊!” 吴明诧异的看了眼吴福,暗暗竖了竖大拇哥。 这位老人家,平日里唯唯诺诺,见谁都是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样子,没想到今天竟然露出这么‘通情达理’的上道一面! “三位大人,请回去转告几位王爷,我吴明年幼,收下宝物,如幼童抱金行于闹市。 若是不想害我,就请收回!时间不早,这时候去皇宫,应该不会打扰皇上晚宴!说不定,我还能在领一餐御膳!” 吴明肃然向三人深施一礼。 三人面面相觑,感到了一丝棘手,听到后面的话,更是哭笑不得。 三王送的礼,放眼汴梁,皇族都不敢! 虽然明知道吴明所说,有言过其实之处,但就这么不管不问,放任他去敲登闻鼓,告御状,还领一餐御膳? 你当皇宫,是你蹭吃蹭喝的地方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看着办吧,不给我个交代,我这就去找皇帝评理。 至于告的是赵誉、穆沁儿,还是吴阳,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而且,看吴明的神色,他们敢肯定,只要出了吴王府大门,这小子绝对会满大街嚷嚷的人尽皆知。 到时候,京城所有人都会知道,湛王府、穆王府、铁剑王府的小辈大闹吴王府慈芸苑灵堂。 小老百姓就这点时候,喜欢在茶余饭后,把这些王孙权贵的家私当笑谈。 三王府丢脸事小,皇上明旨吴明守孝一年,却被人搅扰,说重了就是目无尊上。 满朝儒家不喜武者,嚷嚷着侠以武犯禁的言官、法家憎恶武者目无法纪的文法御使、史家那些又臭又硬的史官,绝对会把三王府批驳成不成体统,没有礼仪尊卑的典型。 这脸就丢大发了! 想清楚前因后果,三位王府大佬,虽然很想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牙尖嘴利的小子,却不得捂着鼻子认栽。 谁让他们来的不是事后,正好碰上了,而且还是代表自家小主赔礼道歉,被人抓住同脚了呢? “咳咳,小王爷放心,今日之事,我等回去后,定当禀明主上,绝不会任由宵小逞凶!” 三人不敢把话说的太满,说完急匆匆而去,送来的礼物当然是没有收回。 毕竟,他们做不了三王的主,只能据实明禀,再做定夺。 吴阳茫然的看着三人带队远去,至此都不明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就上升到了惊动三王的地步! 第十四章 金书铁卷 “喂,那个谁,回去告诉你爹,赶紧改回原姓的好,不然,所有人知道他叫没忠义算不得什么,要是再不知廉耻,没有孝义,那就连妖蛮都不如了!” 吴明瞅了瞅不知所措的吴阳,淡淡道。 “你……小杂种……” 吴阳气的咬咬切齿,有心发狠,却不知从何发起。 “看你这样子,是想打我呀,呵呵,我这身子骨可弱着呢,要是让皇上知道,我在守孝之时,被人打死在吴王府……” 吴明伸长了脖子,一副你快来打我的样子。 “吴明,你不要得意忘形,要知道,三王位高权重,日理万机,不会为这种小事……” 吴阳浑身哆嗦,却不敢下手了。 “嘿,我不知道什么小事不小事,我只知道,你爹没忠义,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吴明顺势补刀。 “哇……” 吴阳脸色青红转变,仰天吐出一口血。 “认清这张脸,再来惹我,他就是你挥之不去的梦魇。” 混乱中,吴明在吴阳耳畔轻飘飘说完,奕奕然负手而去。 众仆役慌了神,捋胸口顺气的顺气,掐人中的掐人中。 一帮看热闹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几天来,怯懦、软弱,人人可欺的废物小王爷! “愣着做什么,快把这些宝物,搬进慈芸苑造册!” 吴福招呼呆愣的众人收拾,有些不放心,看着吴明瘦小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园林中,猛的一跺脚跟了上去,只把柳旌给的两个锦囊纳袋揣进怀里。 在他心中,什么宝物都比不上吴明重要。 有礼贴在,谅他们也不敢私藏! …… “小王爷,你今天……” 追上吴明,吴福欲言又止。 “呵呵,福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吴明脚步不停,目光清澈如水,平静无波的注视着他,“若我在金国皇庭,表现出但凡一丁点才智,别说赤哈尔大汉,就算是那些金国权贵,都能把我生吞活剥,连渣都不剩!” “小王爷,忍辱负重,老爷他们泉下有知,必然能够瞑目!” 吴福身体一颤,老泪纵横。 他却是忘了,自五年前,还未去金国之时,当年的吴明,已经在不明邪物的作用下,身体不仅出现问题,连人都开始出现了一点呆滞的迹象,只是不明显罢了。 此时,这位忠仆心中,已然认定,吴明之所以如此作为,是得了那位智计无双的芸王妃叮嘱。 之所以连他都瞒着,也是怕一着不慎,漏了马脚。 见状,吴明松了口气,总算把这茬接过去了。 只要吴福这唯一算熟悉的人认定他是吴明,就没人会把他的转变,往妖魔鬼怪借尸还魂上想。 在古代封建社会,尤其是有如仙侠的世界里,这种事虽不多,却并不陌生! “小王爷,如今把阳少爷得罪狠了,若大爷……不,张忠义若找上门来,怎么办?” 缅怀了一阵,吴福又有些担忧了。 “放心,皇上的旨意就是保护伞,没人敢在我守孝期间找麻烦,而且,这不是有三个位高权重的王爷,要为我鸣不平嘛!” 吴明洒然一笑,却没有说,这道旨意同样如同牢笼。 更没有说,直觉告诉自己,那位看似保护自己的皇帝,对自己怀有莫名其妙的杀意! “那三位,不太可能为这种事出头吧,而且,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张忠义,毕竟姓吴,执掌边镇,得罪了他,终究不好!” 吴福想不通其中的缘由,总觉得不靠谱。 “得罪就得罪了,不把这个搅的王府乌烟瘴气,蝇营狗苟的家伙都赶出去,咱们爷俩哪儿来安生日子?再说,那三位就算不想管,也得管了!” 看着大踏步前行的吴明,话里话外隐透一股豪气,吴福心里听得暖烘烘的。 心思杂乱中,走了许久才发现,两人竟然不是回慈芸苑,而是向王府外而去。 一路上,没碰到多少下人仆役,就算碰上了,至多是多了几道好奇的目光,就算是到了王府门口,都没人阻拦。 说起来,如今的吴王府中,大半人都不认识这一少一老,更不知道吴明才是正主。 “小王爷,皇上明旨,让你在慈芸苑守孝,出不得王府啊!” 吴福还是不免担忧。 “放心,我这不是身不由己嘛!” 吴明神秘一笑。 “您……您不会还是想去告御状吧?” 想到某个可能,吴福老脸一抽,不可置信道。 “当然不是去告御状,若是去告御状,岂不是言而无信?” 吴明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打量着周遭,见吴福不明其然的样子,耐心解释道,“那帮小太监宫女,不是要月俸嘛,咱们现如今拿不出来,自然要去内务府讨要。 我可是记得,当初被送去金国为质,被封了个劳什子护国将军的职衔,虽然是个虚职,但五年下来,俸禄可不少。” 吴福一脸无语,感情这位小主,是打着去内务府要俸禄的幌子,给三王府敲边鼓啊! 若三王明儿个不给说法,今天这位主敢去内务府要俸禄,明儿个就敢敲登闻鼓,告御状,绝不是说着玩的! 这一切,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出口恶气,还是为了将王府中怀有异心之人尽快赶出去。 能赶出去多少,就赶出去多少。 身边有那些小太监宫女监视也就罢了,在自己家里,连个贴心之人都找不到,吴明真的不想再这么下去。 否则,不说憋出病来,就算想暗中打熬身体养病,都束手束脚。 武道,修的就是个快意恩仇,念头通达,岂能一直被困在这些俗务之中? …… 虽然吴明奉旨守孝,但并没有真正囚禁,那些小太监宫女也是某些势力的探子,没有阻止他出府。 而且,刚回来几天,也没人安排盯梢的在外面守着。 一老一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逛。 一路上,吴福沉浸在过往之中,也被吴明的转变,震的心神不属。 吴明则悄然观察着周遭的一切,以自己有限的历史知识,与这里的人文做着对比。 让他意外的是,除了了解到的武道昌盛如仙侠传说外,底层的百姓,与历史书本中了解的并不差多少。 汴梁不愧是皇城,就算是下午临近傍晚,满大街行人商贩,熙熙攘攘,繁花似锦。 却不知,在这繁华背后,有多少波谲诡异的阴谋诡计、刀光剑影! 皇城离王府虽然不远,但一老一少体弱,走了大半个时辰,都没到,体力不支的找了处石阶落脚歇息。 “福伯,咱们吴家以兵起家,属于兵家武兵一脉,按理说,爷爷在世时,应该有不少家臣,如今王府破败至此,他们都在哪儿?” 寻思良久,吴明问道。 所谓家臣,便是改姓随主,发誓世代守护宗家,血脉永远为护邕的一批人。 在这个时代,忠义被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人虽然不多,但总有这样的人出现。 而且,发下血脉之誓,另有宝物约束,除非宗家解除,很难解开。 吴福变了脸色,瞳孔骤然收缩,眼神闪烁的警惕扫视四周,似乎震惊于吴明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问出了这个在大宋来说,都是忌讳的问题。 很明显,他不想谈这个问题,但在吴明灼灼目光注视下,终究叹息一声。 “当年为救没登基的太上皇,被困南明城,遭遇南魏魏武卒百人战队,浴血厮杀,一万五千人战死大半,活下来的武官中,大半要发下血脉之誓为老爷家臣。 但老爷出身寒门,没有能力置办血脉之宝,此宝至少需要三代血亲精血才可炼制。 直到有了你之后,当年的那些兄弟多半还在身边,但老爷早已断了争雄之心,打算含饴弄孙养老,又不忍心束缚曾同生共死的兄弟,仅收录其中大半身有残疾者三十六人为家臣。 后来,老爷身故,少爷继承王位,短短几年,他们都死的差不多了!” 吴福抚了抚断臂,神情沉重中满是痛惜、悔恨,更夹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恨意! 吴明默然,不问可知,这其中必然有无法言说的隐秘,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徒增危险罢了! “小少爷,你要小心张忠义、赵洪、王擎苍、袁成四人,如今金书铁券誓言血契下落不明,而且,老爷当年耐不住张忠义恳求,收其为义子,从金书铁券中划掉了他的名字。 其余三人,虽然铁卷有名,但自身又分封官职,受朝廷龙气护佑,就算做出背主之事,也不会受到多少反噬。今日的赵刚,与赵洪乃是亲兄弟,当年也是老爷麾下的一员悍将,嘿嘿!” 吴福惨然笑道。 吴明轻抽了一口气,脑海中闪过那个子不高,其貌不扬,手有异象的中年汉子。 在自己和吴福面前,竟然始终面不改色,侃侃而谈。 若非吴福点明,他怎么也想不到,竟还有如此渊源! “小少爷,原本,这些事情,我打算带到土里去,但你今天既然做出了选择,我舍下这张老脸,就算没有金书铁卷,也要去问一问,他们是否还记得当日的誓言!” 吴福嘶哑的声音,低沉中透着铿锵金铁之意,峥嵘尽显。 虽然他老了,但还没老糊涂。 既然吴明发问,而且表现出锋芒,必然已经有了打算。 当年的老兄弟死的差不多了,但终有活下来的人,就算死了的人,也有后人。 金书铁卷,血脉誓约,可不是说着玩的,世世代代终于主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明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如今的他,无论哪方面都太过单薄,急需助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王府数十年,偌大家业,不可能说败就败光,老王爷吴雄英雄半生,更不可能尽收些白眼狼。 第十五章 杖毙 内务府养赡堂,司职发放皇室宗亲、外戚俸禄,类似于津贴! 作为皇帝的子孙,分为八等爵位,亲王、郡王、镇国公、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 当然,这些都是闲职,在性质上有别于有爵职的食俸当差。 虽不多,但加上自初生起,便有赐予的皇家庄园产业收入,足以维持一个皇子所有奢侈用度。 哪怕是最不济的外戚王孙,也能落个富贵一生,这就是当权者的好处了,福荫后代! 吴明出生时,本就是吴王府第一顺位继承人,没有恩职加身。 但被送入北金为质,为彰显其地位,而其必须成年才能继承王位,所以额外封了个一等辅国将军,以示尊贵! 望着高大的内务府养赡堂门前,一老一少的身影在日暮下,显得单薄萧索。 吴明面无表情,摩挲着手中铁剑王府令牌,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若非此令牌,两人连内务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更遑论,来到养赡堂。 即便如此,吴明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与这些人精也似的太监、侍卫斡旋,才通过层层关卡。 经过这一番折腾,披头散发,满眼血丝,皮包骨头的瘦削模样,完全符合他体弱多病的传闻。 太监、侍卫见他,连走路都摇晃起来,哪里敢拦? ...... “哎呀呀,这是小王爷吗?您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敢对您无礼啊?” 内务掌案太监陈连得了汇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吴明的狼狈样还是唬了一跳。 “打死你个狗奴才!” 吴明挥手就打,还没到跟前,踉跄几步就扑倒在门前石阶,上气不接下气,在鲜血映衬下,露出的脸皮惨白一片,进气多出气少的样子。 “殿下,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出了事儿,老奴怎么对得起娘娘,怎么对得起老爷啊!” 吴福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这可是真情流露。 “咳咳,小王爷,这里是内务府啊,您跑这儿干什么?听说,皇上下旨,要您守孝一年,你这样到处乱跑,岂不是抗旨不尊?这要怪罪下来......” 陈连好整以暇,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可不是好唬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一个被‘迎回’的外姓王位继承人质子,文不成武不就,无权无势,若非皇上下旨明令守孝一年,别说是他,就算是手下的一个小太监,都敢暗地里使阴招,弄死他。 更何况,他早就得了宫中贵人授意,无论如何,都要给这小子找麻烦! “抗旨不尊?哈哈,我今天就死在这儿,看看皇上是要我守孝一年,还是要把我活活饿死在慈芸苑!难不成,皇上也看上我吴家的几座边镇了不成?” 吴明凄惨哀嚎。 他心知肚明,至少这一年内,没人敢在明面上对自己下手。 不把事情做绝,把话说狠,镇不住这帮明里暗里都有阴狠手段的太监。 “话可不能乱说!” 陈连哆嗦了下,心说这主儿怎么什么话都敢说,这要传出去,皇帝指不定就拿他开刀,自证清白! 这种事,可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能乱说?我回京几天了,慈芸苑一应用度不见,我的奉银分文未到,连家里账房都被外人管控,纵观皇城,哪个敢插手吴王府之事?你要不给个说法,我就去敲登闻鼓,找皇上理论,他要不见,我就撞死在宫门前!” 吴明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照着狠里说,心里却腻歪的不行,这货可是惜命的很,哪里会为这种事就不要小命? 但他如今惨状,陈连却是一清二楚,生怕这位小主真个做出傻事来,一脸肉疼的从怀中摸出个玉瓶,倒出一颗金红色丹药,就要给吴明喂下。 “我不吃,我不吃,我今天就死在这儿,满京城的人看看,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怎么欺负功臣之后的。连你都能拿出最好的护心丹,可我的养赡银就那么点都给克扣了,呜呜!” 吴明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滚滚而出。 眼见吴明执拗性子上来,小脸惨白的毫无血色,陈连终于怕了。 文官跟太监向来不对付,历朝历代,不知多少权势滔天大太监,死在了言官一张嘴下。 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里面指不定就有哪个对头的细作,若传出去,下场可想而知! “唉吆喂,我的小王爷,小祖宗哎,哪个狗奴才敢克扣小王爷的养赡银? 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奴才也给您挖出来,看看什么色儿! 您不也说了嘛,才回来几天,这不是忙着造册,没整理清楚嘛! 福总管,当年小子跟您也有几面之缘,看在往日情分上,您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啊,您劝劝吧!” 陈连不得不转向吴福求助。 他当然清楚吴明的奉银在哪儿,早就被他和几个养赡堂的几个头头瓜分了。 一个虚职镇国将军的五年俸禄,可不是小数目。 “不是老朽不帮公公,你也看到了,小王爷受了天大委屈啊,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哎!” 吴福虽然不屑陈连的前倨后恭,但想到吴明这些年的苦日子,悲上心头,老泪纵横。 “你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奉银?是不是你指使的?一定是你,就是你。 早就听说,你们这帮狗杀才,连边军粮饷军费都敢克扣,黑了心的畜生!” 吴明又嚎了起来,气息却越来越弱,大有背过气去的架势。 “真不是啊,小人怎敢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陈连本就发白的老脸,此时已经惨白一片,比吴明都吓人几分。 虽然有实力制住吴明喂丹药,可陈连看着那双通红的眸子就是不敢上前,生怕拿捏不住力道,一不小心弄死了吴明。 一咬牙,转头指着两个平日里印象不佳,怀疑是某个对头细作的小太监,厉声道,“好你们两个狗奴才,平日里还算恭敬孝顺,没想到今儿个连小王爷的奉银都敢慢待,莫不是以为有张凳子撑腰就敢反了天?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到小王爷消气为止!” 陈连几句话把自己摘了个干净,去了两个眼中钉不说,还把一个对头给绕进去。 两个小太监想要辩解,早就被陈连的心腹堵住嘴,扒开裤子,抡动手腕粗的刑棍就打。 “啊,呜呜!” 可怜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太监,细皮嫩肉,眨眼就被打的皮开肉绽。 “不要打死了,我要问清楚,到底是谁指使的!” 吴明也不嚎了,顺势接过陈连递来的护心丹服下,心里那个畅快,眼中满是‘怨毒’,大有追根究底的架势。 见状,陈连当然不会给他机会,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是要杖毙的意思! “干什么?陈连你想做什么?” 眼见两个小太监就要被活活打死,突然斜刺里蹿出一道人影,厉声爆喝,吓的几个行刑太监哆嗦着看向陈连。 “哼,张公公来的正好,这两个狗奴才竟敢私扣小王爷奉银,杂家正在行刑,以正视听,还我养赡堂朗朗乾坤!” 陈连眼珠一转道。 “小王爷?什么狗屁小王爷?咱们养赡堂,除了对皇上和宫里几位贵人负责,什么人敢骑到咱们头上?我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歪了狗东西!” 张凳子平日里嚣张惯了,打眼一扫没看到平日里该孝敬巴结的皇子皇孙在,直接忽视了满脸污血的吴明和老弱不堪的吴福,凶横无比道。 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被堂堂内务府掌案太监记住的! 满京城的权贵,惹不起的主,他都认识,根本不包括这一老一少! “小王爷,您瞧见了吧,可不是杂家不办事,而是实在是有人不将您放在眼里啊!” 陈连委屈道。 “好好好,张公公是吧,掌案太监好大的威风啊! 本殿下是狗屁,那我吴家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太上皇亲封的吴王爵位是什么? 啊,你是个什么狗东西?胆敢如此羞辱功臣之后?” 吴明声色俱厉,扬手就把铁剑令打了过去。 “什么狗屁小王爷,竟敢在内务府暗器袭杀......嗯?铁剑令!” 张凳子狞声一笑,轻巧的捏住这才认出来,哆嗦着上前两步。“ “杂......我......” 张凳子哪还不知道被陈连阴了,可被吴明抓住了话柄,那么多人听到了,百口莫辩,瞬间做出了取舍,指着两个小太监道,厉喝道,“混账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两个不知尊卑,偷盗小王爷奉银的杂碎杖毙!” 到如今,他还没弄清楚始末,只以为是吴明这个‘不得势’的小王爷,被克扣了奉银。 如今,不知从哪得了门路,弄到了铁剑王府的令牌。 “呜呜!” 两个小太监呜呜惨叫,急的眼泪都出来了,从满脸喜色到惶急,接着到恐惧、怨毒、绝望。 本以为来了救星,没想到是个催命鬼,枉他们平日里恭恭敬敬伺候,不敢稍有懈怠! 短短一会,便将小人物的悲哀、无奈与卑贱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个小太监,哪儿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必然有幕后主使。 本殿下要亲自审问,上禀皇上,一定要严惩不贷!” 吴明‘满血复活’,义正言辞的阻拦道。 “小王爷,您不知道,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帮小奴才最会偷鸡摸狗,哪有什么幕后主使?再说了,皇上日理万机,为国为民,哪儿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劳动天威?” 张凳子心头滴血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票,眼见吴明不依不饶,接着又掏出两张,外加两个品相不凡的玉瓶,目中恰到好处的阴狠寒光一闪而逝! 若放在平时,张凳子敢冷嘲热讽对付吴明,甚至敢下手赶人, 但如今对头陈连就在旁边,吴明又有铁剑令护身,口无遮拦,被抓住把柄。 看着狰狞发狠的吴明,实在是不敢再拖延,生怕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不管吴明能不能见到皇帝,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只想尽快弄走这瘟神! 第十六章 贾天下 “哼!” 吴明‘贪婪’的点了点金票,浑然不觉张凳子的目光似的,心中冷笑不已,“我这个功臣之后的身份,看来作用还不小,如今的天下,文武共治,并非什么地方都是拳头大就是道理。 虽然无论任何世界都是弱肉强食,但没有规矩,人族与野兽何异?” “快快杖毙这两个碍眼的狗奴才,让小王爷消消气!” 张凳子松了口气,厉声道。 这一次,陈连也不阻拦了,能坑掉两个眼中钉,狠狠阴一把老对头,足够乐好一阵子的! 众小太监、侍卫,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心有戚戚然,却不敢不从。 “慢着!” 吴明再次拦住,‘怨毒’的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两个惊恐绝望的小太监身上,“张公公、陈公公秉公执法,本殿下很欣慰。 但就这样处死他们,想来二位也不好交代,不如这样,你们安排下,把他们归置到我名下。 如今,我奉旨守孝,慈芸苑也缺些得力人手,嗯,就是这个理! 哏哼,本殿下在金国呆了些......咳咳,本殿下要亲自泡制他们!” “嘶嘶!” 一片轻抽凉气声,所有人无不被这声音惊的哆嗦了下,心中的怜悯更甚。 感情这位主儿,就是那位从草原回来的吴王府质子。 落在他手上,指不定会被他从金国学到的什么狠毒手段招待。 “好说好说,小王爷放心,这点小事,包在杂家身上!” 陈连嘴角一抽,互不疑有他,大包大揽,心下腹诽不已,“原来是个愣头青,上头竟然还要特意嘱咐,对付这么个角色,只要皇上旨意一过,办个暴毙而亡,岂不省事?” 张凳子瞳孔微缩,此时才想到吴明是谁! 对他们而言,直接打死当然没多大事,事后同样安个暴毙的名头就行。 皇宫大内,每年死百八十个太监、宫女这是常事! 为了尽快平息吴明的‘怒火’,不得不硬着头皮‘投其所好’,直接把人安排过去,至多事后补办几道程序而已! 不得不说,养赡堂的效率还是极高的! 尤其是在两大掌案太监的督促下,大笔一挥,案印一盖,直接从库房调拨了真金白银。 为了息事宁人,两人更是私下补贴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金票。 临走时,生怕两个小太监死了,引来吴明的愤怒,一边用珍贵药物疗伤,还把自己出行时的车马、抬轿提出来。 …… “小少爷,有了这些金银,再加上三位王爷送的礼物,足够支撑数年之用了! 尤其是铁剑王府送来的宝物,更甚可以为小王爷招揽来修为不弱的武者,如此一来,我去找那些老伙计要人,也多了几分把握,娘娘和素王妃果然情同姐妹!” 吴福驾着马车,心情显然很不错。 按照大宋的生活水平,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寻常五口之家,生活一年之用。 而吴明的俸禄,五年总共白银三万二千两银子。 生活用度是够了,但要培养武者,却是捉襟见肘。 高门大阀,乃至皇亲贵胄,从小就开始培养,从启蒙、奠基,传授艺业,乃至打熬筋骨,洗炼药浴,无一不是话费极为昂贵。 穷文富武,可不仅仅是一个噱头! 武者后天境界分为,体、气、意三境! 其中体又有皮、肉、筋、骨、血、髓、内腑七境! 而气境,又分入体、外放、化形、离体四境。 意境更是玄之又玄,分意随身动、意惯全身、以意领气、以意显形四境! 受功法限制,九成武者都会在炼体第四境炼骨进入气境,骨气之说也由此而来。 但修炼任何功法,尤其是炼身、锻身拳法、各种桩法,都会对身体产生损害。 尤其是自小练武奠基的少年,没有成套、系统的药膳、药浴等等加持,没等成年,身体就废了。 如同操劳过甚,腰肌劳损等病痛差不多,更遑论珍贵的补气益血的宝药。 要维持这些,都需要银子,最普通的一副药浴药材,都需要十两银子一副。 三万二千两银子看似很多,实则用不了多久。 光是千斤白玉米,就足够十个气境武者食用数年之久。 炼体武者吃了,更是可以减少对药草的需求,而且效果更佳! 白玉无瑕,一样米,养百样人! 这是只有灵田才能养育的灵米,每斤都以黄金为价,可遇不可求。 至于龙牙米,更加珍贵! 意境武者,吃一颗龙牙米,至少可七天不饿,而且不断补充内气,对肉身的好处极大。 那些高门大阀培养家族武者,甚至会从小就让他们吃白玉米,以减少体内杂质,影响身体资质。 多吃龙牙米,甚至传闻有改善根骨的奇效,只是未被证实罢了! 培养一名炼体境武者到炼骨阶段,需要十年时间来奠基,至少就要数十口人全力供应。 花费之大,超乎寻常人想象! 所以朝廷鼓励武道强者,在荒域建立边镇,开辟灵田种植灵米,培养武者,抵御妖蛮! “嗯,我记得,小时候,素姨娘还抱过我,经常开玩笑要我做女婿!” 吴明连连点头,眼中满是惊喜,心中却冷笑不已,“不管是裴素素的授意,还是柳平生,亦或者铁剑王柳玄,这是在警告我,缘分已尽,不要再打柳依雪的主意啊!” 今天的事情,绝对瞒不过那些大势力掌权人的眼睛,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场游戏,一笑置之。 但柳依雪对吴明的态度,就不得不引起将她视作禁脔之人的重视。 这样一个宗师强者候选人,要么入皇家为后为妃,或者与大势力联姻,要么便是招赘一个同样天赋不凡的武者入柳家,绝不会有第四种选择! 若非各大势斡旋制衡,柳玄同样不好惹,皇帝早就指婚了。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空有王位继承人身份的吴明所能染指。 不得不说,吴明的分析一针见血,铁剑王府送此厚礼,就是要直接买断以往的情分! 否则的话,也不会明知吴明身边没有气境武者,还要以纳袋承装礼物。 正是明摆着告诉他,如今的你,不要痴心妄想! 若非柳依雪年幼,而且真情流露,吴明当日使得手段又下作,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故意将遗物就那么扔给自己了。 倒不是他非要把人想的那么阴暗,而是形势比人强,明摆着的选择,就算是他,也会这么做,怪不得任何人! 一老一少的对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因为就算说的再低,也瞒不过周围护卫的养赡堂太监,而且没什么不可对人言。 在外人听来,这位落魄小王爷,如今意气风发,无疑以为有三位王爷送礼得势了! 吴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唯有如此,无权无势如他,才能得到更多关注,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至少明面上不敢做的太过! 从来到异世的那一刻起,吴明无时无刻不在为保命做打算,更清楚的知道,绝不是简简单单回来守孝。 他需要时间,需要活着,才能找到一切的根由! …… 唏律律! 马嘶长鸣,一阵喝骂怒喝,车队陡然停下,吵吵嚷嚷中,为夜晚平添了一份活力! “怎么回事?” 吴明有些纳闷的扶住车厢,险些被惯性摔倒。 这里是内城皇宫外围,治安出奇的好,别说传说中的遛狗走马的纨绔子一个不见,就算是地痞流氓都没有敢在这儿冒头的。 甚至皇宫城墙上布置了八牛弩,还有无数武者、弓手,没有腰牌、身份的人靠近城墙十丈都会被直接射杀。 至于八牛弩,更是可以在千丈外,射杀先天强者,堪称异界版的*! 就算离的皇宫远了,这内城中最靠近皇宫的园子主人,无一不是非富即贵。 哪怕是生死仇敌,平日里见面,都会笑吟吟打招呼,绝不会把仇恨摆出来。 所以,在皇城内,吴明还是比较放心的! “小少爷,有问题,那队马车,似乎故意在这个档口跟着的!” 吴福谨慎的护在车厢口,寸步不离。 纵然没了修为,但他已经是吴明最贴身的防线,时刻准备着,而且多年的习惯,让他发现了一丝异常! “瞎了你们的狗眼,杂家的车队你们也敢冲撞?” 吴明这还没发火,憋了一肚子气的太监们嚷嚷开了。 虽然平日里嚣张惯了,鲜少有人敢给他们气受,今天被吴明堵的养赡堂大佬都没怎么滴,还奉上大笔金银,自然是想给吴明点颜色看。 吴明心思一转就知道,指不定是哪个太监暗动手脚,惊了对方马匹,故意给自己招惹麻烦! 毕竟,敢在内城深夜纵马,绝对不是善茬! “大胆,明明是你们故意惊扰我们的马匹……” “哎吆歪,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出行,搅扰了,对不住,小可贾政经,给各位公公赔礼了!” 对方明显不打算忍气吞声,但却被一个公鸭嗓给拦住。 透过车帘,在灯笼的光照下,吴明依稀看到,一个圆滚滚的矮胖身影,从侧面的马车中钻了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明明发现了这边暗动手脚,对方竟然依旧笑脸对人,而且年纪不大,浑然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的样子。 本想给吴明使绊子的太监,见对方竟然不找茬,更是腻歪不已,但也不敢再发作。 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他们不是瞎子,更不上蠢货,暗手不成,可不能再去招惹皇城中半数权贵都需要结交的贾家少爷! “小少爷,看清楚了,是皇商贾家的车马,这位贾政经少爷,恐怕是当今贾家家主嫡六子!” 吴福压低声音道。 “富甲天下,贾天下!” 吴明瞳孔微缩,深深看了眼,那个有胖胖的少年。 第十七章 神秀小和尚 暗夜下,大街上,两队人马并排而立。 “哎吆歪,这位兄弟,我观你天庭饱满,仪表堂堂,贵气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与兄弟一见如故,不如去醉月楼一醉方休如何?兄弟不要拒绝,一定要给我表示歉意的机会啊!” 贾政经挪动圆滚滚的身躯,自来熟的凑到车架前,胖胖的大手径直攀向吴明手臂。 吴福犹豫了下,并未阻拦,这位可是有名有姓的主儿,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人! 而且,那张娃娃脸的笑容,着实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太监们面露惊诧,只是更多的却有古怪之色,怪异至极! 哒哒! 手指在车辕上极有韵律的敲击了一下,吴明看了看天色,不着痕迹的审视了下贾政经那张胖胖的娃娃脸。 肥肉压的眼睛眯成了缝,纵然笑意盈盈,吴明仍旧捕捉到了一丝精明与市侩! “些许小事,怎好劳烦兄台破费?而且,在下奉旨守孝,不能饮酒,以后有空,再约!” 吴明‘羞涩’一笑,躲开了有些油腻腻的胖手道。 “哎呀,兄弟在守孝?这就是哥哥的不对了,不如这样,城中月华斋的斋饭也是汴梁一绝,我们喝杯茶水,以纪今日相遇!” 贾政经好似没听出话里的婉拒之意,兀自要拉吴明。 “兄台如此盛情,让人难却~” 吴明假装犹豫了下,为难的看向吴福。 “咳,贾少爷,我家小少爷奉旨守孝,不能离开家太久,若您有心,可到吴王府慈芸苑一聚!” 吴福心领神会道。 人老成精如他,已经察觉到一丝异样,哪里肯让吴明跟人走。 自家这一老一少,虽然在明面上安全,可指不定就有人暗中使绊子。 在王府就不同了,再怎么着,也有皇帝旨意在,不是什么人都敢在那儿撒野! “兄弟,我们~” 贾政经眼巴巴的看着吴明,小眼睛中满是‘诚挚’。 “咳咳!” 吴明心里腻歪的不行,眼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对吴福道,“福伯,这次回去,我估计很长时间不能出府,就一晚,有贾兄照顾,不会有事啊!” “这~” 吴福一脸为难。 原本他以为吴明有心拒绝这来历不明之人的邀请,才给自己使眼色,没成想最后竟然答应了。 “哏哏,吴老弟放心,老夫会将小王爷安全送回王府!” 斜刺里,一名干瘦老者,从马车阴影中飘了出来。 “是你!” 吴福老眼一凝,叮嘱了一声,“小少爷,早去早回!” 言罢,带队离开! “哈哈,你们别愣着,照看吴老回王府,不得有任何闪失!” 贾政经大喜过望,吩咐几名精壮手下跟随,与吴明把臂上了自己的马车。 贾家的马车极为宽敞,富丽堂皇,却不给人暴发户之感,一应用具,极为考究。 坐在马车中,一点都感觉不到颠簸,贾政经甚至亲自斟茶倒水,都不见晃出一点。 之前露了一面的干瘦老者,再次消失,谁也不知他在哪儿。 但直觉告诉吴明,此人一定就在左近,因为他背后一直有点不舒服,那是被人盯住的异样。 索性,这种异样并未存在多久,否则的话,这么一路不自在下去,他都怕坚持不住走人! “小胖子有点意思,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奢侈之物,但这马车却不显奢华,恐怕,这就是世家与暴发户的差距吧! 一大早,那些发情的小家伙闹事,三王中午就派人来送贴,下午我这刚从内务府回来,小胖子就找上门来,啧啧,谁说古代信息传递不方便的?” 吴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没问为什么找上自己,心里却震惊于这个世界情报传递之迅捷。 对方明显没把自己当蠢货,毕竟刚刚一番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话里话外只透露着一个意思——我就是来找你的! 可现在又不说,吴明也懒得问,反正无事不登三宝殿! 总不能,是来找知己话家常的吧? “兄弟,到了!哥哥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定了一桌小罗汉席,对身体大有补益!” 贾政经热情的领着吴明走向一座不大,颇为幽静的园林。 除了两人,那名干瘦老者也从阴影中现身,三人一路而行,来到门前,自有人领路而行。 这番话,听得吴明心中惊讶不已,不由再次看了眼那张笑意盈盈的胖脸,感情这贾政经似乎已经料到自己会来,早早定好了席面! “怎么回事?这不是去往素心院的路吧?” 走了一段,贾政经胖脸一皱的问门子。 很显然,他来过不止一次,熟门熟路,仅走了一会,就发现不对劲。 “贾少爷,斋主今日宴客,素心斋实在空不出来,已经为您另行安排了竹月院,为聊表歉意,今晚的小罗汉斋免~” 门子嘴角一抽,尴尬道。 “嘿,有意思,你是不是要说免费啊?当贾大爷我缺钱吗?” 一路谈笑风生的贾政经怒了。 吴明看的有趣,有关贾氏这一门杂家传承势力,讲究的就是与人为善,和气生财。 但有一点是忌讳,那便是,不能认为他没钱,否则他跟你急! 这跟许多有钱人,生怕别人知道他有钱完全相悖,贾家就怕别人不知道自家有钱。 在他们的认知中,自己有钱,不会贪图小便宜,别人才会跟你放心做生意! 这个理念,一直伴随贾家至今,其商道贯通五国,媲美四海龙商,就算五国皇商,都有求上门的时候! “贾少爷,贾大爷,满京城,不,整个大宋,谁敢说您没钱啊?这不是赶上事情了嘛,您行行好,今儿个真有贵客!” 门子哭丧着脸说和,心里更是暗骂自己的领班,把这么个苦差事丢给自己。 若是往日知道,要来接送这位财神爷,他早就屁颠屁颠了,毕竟都知道贾政经出手豪阔,为人和善。 但偏偏,今天不凑巧,月华斋来了贵客,不得不把贾政经定好的素心院让出来待客。 “吆喝,贵客?贵以财论,什么贵客,比我有钱啊?” 原本还被吴明认为有品位的贾政经,此时满口的铜臭味,不依不饶。 吴明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毕竟门子一句话,戳到了贾政经最引以为傲的神经上。 哪怕,这是无心之失! 他可是清楚,有些人执拗起来,尤其是有着毕生追求的人执拗起来,那性子真是可怕的让人头皮发麻! “阿弥陀佛,贾施主何必满口铜臭,咄咄逼人,强人所难?” 就在门子欲哭无泪,不知如何辩解时,月色下,一席灰衣缓缓而来。 “好你个小和尚,明明是月华斋不按规矩办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贾大爷强人所难?什么时候,你神秀不修佛道,转了名家那一套白马非马了?” 听得此言,贾政经胖脸上的笑容再次涌现,眯起的眼睛里,却满是怒火! “好一副皮囊!” 看清来人,吴明不由惊讶于世间竟有如此超然人物。 如果说,柳依雪是他见过的灵气最盛的女子,哪怕稚龄也惊艳无双。 那这唇红齿白,眉目如星,身着青灰色僧袍而来,沐浴在月光下的小和尚,则是最让他惊艳的男子。 是的,惊艳,一个少年,让另一个少年惊艳!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没来由的,脑海中闪过一句诗。 在这月光下,小和尚就如一盏明灯,吸引了所有目光,更让月光都黯然失色! 那门子,早已是看呆了! “贾施主着相了!神秀不过就事论事,而非白马非马,此彼非彼也!” 神秀双手合十一礼,语带禅机道。 轻轻一言,听的干瘦老者灰白的眉毛微皱,但看到贾政经一脸从容时便放松了心神。 而当看到吴明仅仅恍惚了下,便恢复了神态,老眼中不由闪过一抹惊讶。 但他不知道的是,吴明此时心中的惊讶,甚至说是震惊,乃至有些恼怒,是何等的浓烈! “刚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认同小和尚的话?” 若非心志坚毅,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呵斥贾政经! 这种感觉极为不好,让他不由对神秀小和尚,充满了戒心。 “嘿,数月不见,小和尚禅语见长啊,不过,今天这事儿好解决,只要你吃了这个,一切好说!” 贾政经狞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团热气腾腾的白色物事。 “包子!” 吴明一脸古怪,若非已经确定,这贾胖子今天找的是自己,此时他都会以为,专门为这神秀小和尚而来。 他可以肯定,这包子里是肉馅! “贾施主,贫僧乃出家人,戒荤腥,你这不是强人所难是如何?” 神秀面色不变,意有所指道。 “强人所难?嘿嘿,开门做生意,迎来客往,先来后到,我这定了席面,你们说改就改,没个规矩,说我强人所难?你到底吃不吃吧?不吃的话,今天这斋饭,咱也不吃了,明儿个就让月华斋瞧好!” 贾政经占着理,根本不吃神秀这一套,阴测测笑道。 “贾施主,你如此无理取闹,难道要让你的客人空腹而回?这恐怕不是贾氏待客之道!” 神秀眉头微微一挑,星目看向吴明,合十一礼道,“这位施主,想必是贾施主的朋友,贾家一向秉承与人为善,作为朋友,莫非要见他走入歧路?如此,恐非朋友之道!” 第十八章 杂鱼和兰心素 月色朦胧,夜风习习! 神秀小和尚一席话,好似月光失色,夜气转凉,端的是语含机锋,防不胜防! “好一个神秀小和尚,好一张利嘴!” 吴明瞳孔微缩,暗呼厉害,两人杠上这好一会,转眼就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按照神秀小和尚所言,若他这做朋友的不劝贾政经,那就是眼看着他走入歧途而不管的狐朋狗友! 那老者的眉头皱的越发深沉,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吴明,似乎在探究,他会作何选择。 贾政经愣了下,似乎也没想到,神秀会把话题引到吴明身上! 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微微错愕,不解的看了眼老者,最终一言不发。 “呵呵,小和尚,你确定我跟贾小胖是朋友?不是第一天认识?” 吴明笑嘻嘻道。 让几人错愕的是,吴明竟然给贾政经起了外号,偏偏一副‘我跟他不熟’的样子! 听到这个称谓,贾政经翻了个白眼,胖手抚上额头,无奈的样子似乎在说‘被你打败了’! “施主若非与贾施主熟识,岂会知道他的小名?若非熟人,他岂会任由你这样称呼自己?你说是吧,贾小胖?” 果然,神秀小和尚微微一笑,轻轻颔首,目光澄澈的看向贾政经,语气颇为别扭。 “哼,小和尚,出家人不以恶人言啊!” 贾政经上下抛掷肉包子,气哼哼道。 “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吴明双手一摊,做无奈状。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俩半大少年根本就是熟识,貌似还有点矛盾! 神秀道:“阿弥陀佛,我佛言,过去未来,皆如是!” 很明显,神秀这是杠上吴明了! “嗯哼,这话我爱听,小和尚今晚总算说了句大爷能听懂的,我早就说过,咱们一见如故,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以后定然是好朋友,好兄弟!” 贾政经胖手一拍吴明肩头,喜哄哄道。 “小和尚既然如此说,那我再不劝解一二,确实不是为友之道!” 吴明咧咧嘴,推开胖手,揉着肩头,对贾政经一本正经道,“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者先是脸色微沉,接着一愣,眉头骤然舒缓开来,看向吴明的眼神柔和了些许。 神秀小和尚神色平淡,但星眸中一闪而逝的得意,却破坏了那份造化钟神秀的玄奇! 虽然一闪而逝,但吴明还是捕捉到了! “哈哈,兄弟说的话,哥哥我自然听,今天就放过小和尚,改日到大相国寺找他算总账!” 贾政经爽朗一笑,丝毫不以自己输了而懊恼,反而像是更在乎吴明为自己着想而高兴。 一边说着,就要收起肉包子,却陡然觉得手上一轻,再看时,却是到了吴明手中。 老者瞳孔骤然一缩,隐然有一丝惊讶。 在他眼中,吴明上下可以说毫无遮拦,孱弱的身体,怎么会有如此轻巧的身手? 虽然贾政经看似肥胖,但那是修炼贾家特殊功法所致,远不是寻常人能比。 哪怕是在不经意间的疏忽,也不至于就这么容易被拿走手上的东西。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吴明接下来的话。 “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小和尚,请了!” 吴明走到神秀面前,右手托着肉包子,一脸诚挚。 似乎一点也不在乎,面前是一个自幼吃素,修行佛法的小和尚,自然的就如同正该如此! “阿~” 神秀张了张嘴,平淡的表情凝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何反驳这句诗。 如果真要形容他此时的表情,那便是一脸懵逼! 看到他如此神色,吴明的表情越发‘诚挚’,心里却狂笑不已:“嘿,虽然不知道这世间有没有济公活佛,但这位不是神佛胜似神佛的活佛,还压不倒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和尚?” 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什么没接触过? 就算没有刻意去记,总有那么一些经典耳熟能详。 论起佛学理论,吴明学一辈子都比不上神秀小和尚,但要说插科打诨,一生在寺庙中长大的神秀,两人又有云泥之别! “哈哈哈哈,好一个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坐!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神秀小和尚,你不是一向自认禅辩无双吗?怎么哑巴了?告诉你,这就是我第一天认识的好兄弟!” 贾政经肆意狂笑,好似是他赢了神秀一样。 如同影子的老者,此时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柔和,更多了一丝欣赏。 听得此言,神秀终于变了脸色,一张俊脸在月光下,白里透红,少了一丝出尘,多了一丝窘迫! “哪里来的狂徒,敢在月华斋大放厥词?” 就在此时,一股冷风扑面而来,阴寒之气大作,冷不丁让吴明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贾政经的狂笑戛然而止。 “哼!何方妖孽,胆敢在京城放肆?” 老者蓦然冷哼,不见如何动作,那阴风骤然消散。 “嘶~” 让吴明震撼的是,月光不知何时消散,天色陡然阴暗了下来,心中惊诧不已,“妖孽,莫非真有妖怪不成?” 但想想又不可能,这里可是京城腹地,别说妖怪,就算是妖圣来了,都得掂量掂量! “大胆,本座乃大宋皇帝敕封,龙气护体,朝廷封正的金池灵官,你竟敢如此辱我?” 夜色下,一缕乌金色光华一闪而至,却是一名身穿锦袍,圆滚滚如球的青年。 看到此人,吴明不由撇向贾政经,若非那青年满脸阴鸷,甚至有一丝邪意在眼中闪动,都要以为两人是亲兄弟了。 “我可不是鱼!” 贾政经似有所觉,翻了个白眼,神情自若的毫无忌惮之色。 “鱼?” 吴明愣然。 “大胆,本官乃蛟龙之属,皇帝敕封的金池灵官,尔等身为大宋子民,为何不拜?” 锦袍青年耳朵灵的很,怒喝道。 “原来如此!” 吴明恍然大悟,终于想起了灵官由来。 神州陆沉,世间妖魔鬼怪乱舞,祸乱丛生,但总有不喜杀戮的灵异存在。 无论五国还是诸侯,都有封正的妖鬼灵官,这些灵异不参与朝廷争斗,只为镇守山川河泊。 有他们在,荒域妖蛮很难突入人族腹地,而且受人族香火或朝廷龙气护佑、修炼,也更安全和容易化形。 这锦袍青年,明显就是其中一类的灵官! 但让吴明诧异的是,灵官一属,传闻都与人族相处的颇为融洽,鲜少有伤人的事情发生。 他却是不知,这只是表象而已。 为了给底层百姓一个假象,当权者不过遮盖了真相而已。 只要这些异种灵官,不做下天怒人怨之事,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甚至,有时候会给予特定的保护! “阁下不问就里,出手伤人在先,莫说凭你还不够资格让贾大爷参拜,就算要拜,也不会拜你这种杂鱼!” 贾政经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枚造型普通的铜钱,上下抛掷着,笑吟吟道。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藐视于我?” 锦袍公子怒不可遏。 看那样子,若非忌惮贾政经身边的老者,早就冲上来将他撕碎了! “果然是杂鱼,竟然不认得~” 贾政经一脸古怪,尴尬的收起铜钱。 吴明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典型的装逼没装到点上,碰上了个棒槌! “四海通宝,富甲天下!贾小胖,什么时候与人为善,和气生财的贾家,也学会以家世压人了?” 夜色下,一道倩影袅袅而来,白衣无暇,素袍披身,遮掩不住婀娜多姿的撩人曲线。 “兰心素!我道是谁,让月华斋之主,敢驳了我的面子,也要款待,原来是你!” 罕见的,贾政经胖脸上多了一丝正经,眯缝的小眼睛努力睁开了一道缝隙,死死盯着来人。 只见一名年约十四五岁,豆蔻年华的少女,款款来到近前。 “难道是因为异界灵气浓郁,格外养人,这些小丫头才发育的如此之好?” 吴明眼中古怪之色一闪而逝。 自来到异界的几天,见过的绝色少女也有几个了,但都是少女,可身段却是诱人至极,与年龄不相符。 全然不似前世,但凡练武的女子,鲜少有发育正常的! “贾小胖,我们也算是熟人,今日之事,孰是孰非,就此揭过如何?” 兰心素朱唇轻启,轻飘飘一句话,竟做起了和事老。 一旁的神秀小和尚,此时才回过神来,俊脸上复杂之色一闪而逝。 呼! 不等贾政经说话,轻风一起,吴明只觉眼前一花,手上的肉包子便消失不见。 “阿弥陀佛,孰是孰非,我佛早有定数!”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神秀抓着肉包子就啃,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袖袍一抹嘴,冷撇了眼贾政经,“愣着做什么?不是来吃斋的吗?难道要等凉了?那可是大罪过!” “哈哈哈,这才是我认识的神秀小和尚!兄弟,走了,吃斋去!” 贾政经狂笑一声,揽着吴明就走。 兰心素俏脸上青红闪烁,美眸中怒意涌现,银牙紧咬,死死盯着远去的三人。 “可恶,兰师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嚣张!” 锦袍公子怒意不减,眼神阴鸷道。 “锦兄,你化形不久,小妹奉劝你一句,京师之地,藏龙卧虎,不要轻启事端,否则,出了事,就算你父亲,也未必能保的了你!” 兰心素全然没了心情,语气有些不耐烦,飘然远去,声音远远传来,“至于那个贾小胖,你应该从你父亲金鳞大王那儿听过一句俚语:四海通宝,富甲天下!指的便是四海龙商,通宝钱庄,贾家无双,那贾小胖就是贾家嫡系继承人之一,而贾家也是通宝钱庄的五大掌权者之一!” 夜色下,锦公子呆愣许久,激灵灵打个寒颤,好似被夜风惊着了! 第十九章 黄硇晶 小罗汉席,乃是素八珍,又添十种药用素菜,经由厨艺大师精心烹饪,素有养生、健体之功效,据传乃是出自禅宗祖庭少林寺——罗汉堂! 幽静雅致的凉亭中,三人落座,贾政经为吴明介绍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虽然是素斋,但在世俗手段的侍弄下,琳琅满目,端的是诱人无比! 此时此刻,三人已然不在月华斋,而是到了贾政经的私产,一座名叫金竹居的别院。 发生了之前的事,他们自然没心思在月华斋用饭,也是担心那锦袍青年气不过来找茬。 倒不是害怕,而是腻歪的很! 吴明听的很仔细,不时试吃一口菜肴,细细品味。 每一口菜入口,都别有一番滋味,饶是生在前世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也不由感叹确实称得上的菜中极品! 更让他惊喜莫名的是,体内的先天命火,竟然从中炼化中一丝丝灵气入体,不断滋养肉身。 几口吃下来,感觉并不比之前吃的御膳差不多少,不愧是小罗汉席! 喝了几杯米酒,吴明问道:“贾兄,之前你称那人为杂鱼?莫非他是鱼妖?” “别,兄弟,还是叫我贾小胖吧,这样听着亲切!” 贾政经摆了摆手,为吴明续了杯酒,朝全然变了个样子,正胡吃海塞的神秀小和尚撇了撇嘴,“要说起那条杂鱼,小和尚比我熟的多,今儿个能让月华斋主驳了我的面子,也就他和兰心素了。嘿,我倒是不知道,被誉为佛门比丘,未来必成神僧的小和尚,竟然会和这种肮脏之货混一块?莫非是要学那西域密宗欢喜禅?还叫上了兰心素一起?” “哼,贾小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若非兰心素假借其姐之名,我岂会跟见此孽畜?” 神秀冷哼一声,好看的剑眉蹙起。 就算生气,这俊秀不凡的小和尚,也自有一股惹人心疼的妖孽气质! 吴明听的认真,却不知道两人谈的是谁。 但他知道,那锦袍青年显然不是善茬,否则的话,也不会以灵官之身,惹得神秀小和尚这等出家人都把厌恶摆在明面上! “兄弟,你离京多年,不知道不足怪!如今,京城有四害,其中之一便是这金池灵官锦清,人送外号锦公子,其父乃是皇宫大内金池中的一尾锦鲤,得道多年,据传已经是大妖王之境,甚至半圣,人称金鳞大王,就算在整个大宋异族灵官中,也是有数的高手。” 见他神色,贾政经解释道。 “哼,此妖常年沾染龙气炼身,其父又是半龙之身,三年前化形之后,不知祸害了多少宫女,兼之有其父撑腰,皇族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竟然变本加厉,把手伸到了外城!” 神秀俊脸一沉,神色转冷道,“昨日,竟然恬不知耻的到大理寺,欲要我以《金刚经》度化其作孽过甚而沾染的怨气,若非这里是京城,小僧当场就超度了此獠!” 吴明听的蓦然,古往今来,盛传龙性本淫,其实多半是以讹传讹。 无论前世古代有没有妖孽,但在他心中,自己是龙的传人,真龙神圣不可侵,岂会做下那等恶劣之事? 现在想来,正是这些杂种之属,坏了真龙之名! “至于兰心素,此女也确实不凡,年仅十四岁,已经步入气境,但真正厉害的是其姐兰心慧,此女生来七窍玲珑心,自幼习武于心月庵,据传已经被内定为嫡传,比神秀小和尚还厉害一分!” 贾政经挪揄道。 对此,神秀神情淡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直到此刻,吴明才发现,此番冒险而来,是多么明智。 几天来,虽然旁敲侧击,打听到了不少信息,但多半都是大众货色。 跟两人所言比起来,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金鳞大妖王,半龙之身,京城四害之一锦清,兰心慧的七窍玲珑心,若不在两人这个层面,根本听不到有关这方面的情报! 更遑论,还有这两个明显身份不凡的少年人,其交情远在情报之上! “贾小胖,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是不是该谈谈,为什么找上我了吧?” 酒过三巡,天南海北聊的差不多了,吴明笑道。 “咳咳!” 贾胖子干咳一声,赶忙灌了口酒掩饰尴尬。 “嘁,有什么不好说的?定是看上你身上的宝物了!贾胖子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若你们真是第一天见面,他必有所图,而且所图不小!” 神秀嗤笑一声,故意拆台道。 “小和尚,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贾政经恼羞成怒,尴尬的看向吴明,解释道,“吴兄,哥哥我本来确实是想找你谈笔买卖,但我们一见如故~” “贾胖子,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吴明恍然,点指贾政经笑道,“我说我一个无权无势,朝不保夕的小王爷,怎么能劳动财神大驾,原来是看上三王送我的那点东西了,觉得我用不上是不是?” “嘿嘿,这不是哥哥误会了嘛!今天你摆了小和尚一道,哥哥就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兄弟你天庭饱满,一表人才,绝非凡物啊!” 被点明心机,贾政经尴尬之色更浓,连连赔不是。 看他神色自然的样子,若让人知道两人如今的身份差距,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吴明摩挲着下巴,眼睑微垂,一言不发。 “吴师主,贾胖子并非诚心赚你便宜,贾家传承久远,门规森严,嫡系继承人尤其如此,必须在成年之前,赚到足够的资产,才能管理家族产业,而且做事公道,童叟无欺,在京城名声还是极好的!” 见他默然不语,贾政经直搓手,神秀罕见的为他解释道。 “呵呵,就冲今天这顿小罗汉席,就能看出贾胖子的诚意,之前的事情,更见其品性!” 吴明目中精芒一闪,诚挚笑道:“但交情归交情,生意是生意,虽然你唤我一声兄弟,但这生意却不能打马虎!” “兄弟,你真是我的亲兄弟,快快说来我听!” 一谈生意,贾政经双目放光。 “钱财之物我暂时不缺,你看上的东西,在我这儿是现成的,我却需要你帮忙寻找一物! 此物名叫硫磺!” 吴明一本正经,肃然道。” “硫磺?” 贾政经挠了挠头,看向神秀,见他也不解其意,虚心求教道,“我说兄弟,哥哥我虽然年轻,但走南闯北,见过的古怪东西也不算少,这硫磺之物,确实不知是什么奇物啊!” “呃,此物多产于火山温泉口,质地松脆,表面光亮色黄,可燃呈蓝色火焰,其味刺鼻!” 吴明解释道。 “哦,我说是什么呢,原来是黄硇晶啊!” 贾政经不愧是杂家商人,瞬间就判断出是何物。 “黄硇晶是道家普通弟子炼丹执火之物,其烟有毒,对身体极为不好,吴师主用此物作甚?” 神秀显然不是一个只知道吃斋念佛的木头和尚,年纪轻轻都知道这种偏门东西的用途。 “自然是用来炼丹了!” 吴明神秘一笑,并未多做解释。 两人面面相觑,显然不认为吴明说的是实话,毕竟吴明的身体条件明摆着,连内力都练不出来,但又不好追问。 “兄弟,此事易尔,这东西我名下许多店铺都备着,京城的几家道馆都有从我这儿进货,不说要多少有多少,但你所需,绝对足够!” 贾政经胸脯拍的梆梆响,大包大揽道。 也难怪他如此,黄硇晶虽然是从很远的地方用来,但并不稀罕,比起吴明身上宝物的价值,根本不值一提。 “好,既然如此,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回府中,静候贾兄佳音!” 吴明目中喜色一闪,饮下杯中酒,起身告辞。 “哈哈哈,好好好,金叔,你帮我送送吴兄弟,我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贾胖子当然不会让他一个人走,当即就要那名一直没有现身的老者相送。 “阿弥陀佛,小僧夜出不回,有违寺归,就不牢金居士相送,由我与吴师主依道而行,贾施主安排一辆马车即可!” 神秀双手合十,俊脸华光淡淡,隐隐然又恢复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僧模样! 吴明可惜的看了眼桌上还未吃完的席面,在人家家中做客,实在做不出打包的没品行为。 “也罢,有你在,也不怕遇上什么魑魅魍魉!” 贾胖子当即亲自送两人出了府,直到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才返回府中。 回到凉亭,贾胖子独坐良久,对面的莲池映月,雾气隐隐,月色下,显得清幽静谧,使得这少年沾染了一丝不该这个年纪有的深沉与神秘! “少爷,吴明小王爷已经安然回府!” 不知过了多久,金叔如鬼魅般的现身。 “周围可有密探?” 贾胖子眯缝的小眼中,闪过摄人心神的精光。 “有,除了皇家之外,还有京城几家王府或侯府的眼线,不过,修为普遍不高,都是探子无疑!” “金叔,你说,我今日这番做作,是否瞒过去了?” 贾政经胖脸上闪过一抹不确定,踌躇道。 “少爷,依我之见,无论瞒过与否,你若诚心与之相交,还是早日言明的好!” 金叔沉吟少顷,脑海中闪过一张似笑非笑,全然不似少年人应有神色的年轻脸孔,苦笑道。 “哎,谁能想到,传闻在北金成了呆子的吴王质子,竟然如此精明,难不成,真是因为,那位即将封圣的影响?” 贾政经一脸苦恼之色。 “少爷,慎言!” 金叔老脸绷紧,谨慎的看了看天上。 贾政经登时噤若寒蝉,一身肥肉无声的抖了抖! 第二十章 查账 吴明安然回到王府,一直等候的吴福终于松了口气,并未多问,收拾了一番睡下。 至于吴明,自然是来到灵堂边的屋中,先是被青霞吸走了积攒的先天命火,练了一趟八段锦。 一夜无话,清晨早起,再次练了一趟八段锦,精神越发见好。 “哎,就该舍下脸皮,把小罗汉席打包带回来的!” 回味着堪称药膳极品入腹,身体的一丝丝变化虽然不明显,但吴明感官何其敏锐,仍旧察觉到对自己的好处不小。 行功完,又被紫霞吸走了先天命火,这一早一晚,虽然仅仅两天,但吴明却感觉无比的踏实,好似回到了往昔,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少年时期! 来到灵堂,上香参拜,便在灵堂一角,取出湛王府送来的儒家孤本中的一本。 自从来到异界,他还没有看过,但自幼也是跟随老师学习,识字断文,不在话下。 “嗯?都是繁体,倒是与华夏古字差不多,就是都是文言文,太难读了!” 就算重生到异世古代,吴明依旧对类似四书五经的文言文,实在提不起兴趣,勉强读了一章,凭借前世今生的经验,也不过堪堪弄懂了大半,便头昏脑涨的看不下去了。 而且,比练了几遍拳法都累,不止是身体,精神上更是疲累,大早上的竟然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 “小少爷,莫要过于操劳!你虽然自幼熟读经书,但那些都是普通典籍,是为识文断字所需。 这种儒家经典巨著,乃是儒家大学问者,修身养性,乃至著书立说,传学授业,秉承的是一代代文学巨匠的精神传承。 常言道,文能载道!这些书虽然不是那些大儒巨匠亲自所书,但也堪称真品孤本,不知被多少饱学之士日夜研读,多多少少都有他们的一丝意念寄托。 幸亏你身体本就不好,而且学问并不深,自幼又以武为志向,看一会至多精神不济。 若是走的儒家之路,到了向学之境,被书中意志牵引而深陷其中,那就危险了!” 吴福提了一壶茶水添上,将书本合上,心疼的叮嘱道。 “还有这种事?福伯的意思是说,湛王府送这些书来,是没安好心?” 吴明瞳孔微缩,震惊莫名。 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看书都会有危险! “没安好心倒不至于,小少爷,这书是好东西,能增长见闻,陶冶情操,但过犹不及,你如今,并不适合读这种蕴藏深奥理念的书!” 吴福苦笑一声,解释道。 “我明白了,多谢福伯提醒,以后我会谨记!” 吴明起身,深施一礼。 他明白,这是吴福在典型他,一切过犹不及。 短短几天,这位看似对任何人都卑躬屈膝的老人,已经看出了他的急迫! 生怕他把一切都担在自己肩上,如今的他,还是太过稚嫩,担不起! “小少爷,明白就好!” 吴福坦然受了一礼,欣慰笑道,“今天我出府一趟,一来去看看,我定的那批药材到了没有,二来,也去看看几个老朋友!” 吴明眉头微皱,关于药材的事情他知道,以两人如今的处境,八成是水了。 而去见几个老朋友,不问可知,是想找几个忠心,至少信得过之人,贴身保护。 “福伯,过几日再去吧,这几天,恐怕府里会很热闹!” 看着吴福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吴明不想打击这位老人,略一沉吟道。 “热闹?” 吴福面露不解,看到吴明点了点书本,老脸笑开了花。 ...... 事实上,昨日下午前往内务府,给三王敲边鼓的威慑,比预料中的来的早许多。 算算时间,仅仅是早朝刚刚结束,宫里的旨意就到了。 “圣旨到,吴明接旨!” 传旨的是老熟人木春,这位对吴明印象不错的掌印太监,此时看向吴明的眼神,分明就几分‘不善’! “臣吴明,接旨!” 吴明心里腻歪,表面上恭恭敬敬,暗自腹诽不已,“幸亏有爵位在身,否则这动不动就下跪,也不是个事儿!” 事实上,他还不太了解这个世界的规矩。 在神州,文功武治,只要有了一定修为和文位,见君不跪,都是明文规定,根本没有什么动不动下跪一说。 否则,弱者见了强者就要下跪,满世界不都成了磕头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吴王幼子明年幼,忠臣之后,然府中无有长辈,以至宵小横行,特着木春肃清王府,以还清明,钦此!” 木春一板一眼的念完,将圣旨交给吴明,语气不善道,“好了,小子,不用装了,你那点小心思,咱家都清楚,皇上也知道你受了委屈,有这道圣旨在,相信没人敢在王府中给你脸色了。咱家很忙,这就回去复旨!” 很显然,这几天来,吴明不消停的折腾出这些事情来,有些不高兴。 “咳咳,公公别急着走啊,圣旨上可是说,要您肃清王府中宵小,以还清明,怎么能这就走了?” 吴明干咳一声,可怜兮兮的拉住木春的衣袖。 目的没达成,怎么可以放着现成的‘老虎’不用? “哼,你连不忠不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种狠话都骂出来了,张忠义那小子哪里好意思让自己的儿子在王府中待下去?昨天,连夜召回边镇,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你还想怎样?” 木春一把抽回衣袖,显然不想多管闲事。 “别介啊,那个没忠义的儿子走了,指不定还有什么没廉耻,没脸皮呢,您老就可怜可怜小子,孤苦无依,帮人帮到底,省的再跑一趟!” 吴明哪里肯放,连连叫苦。 “再跑一趟?你当咱家是你的传声筒不成?” 木春幸亏没有胡子,否则此时一定是吹胡子瞪眼! “哪敢,哪敢此次劳您大驾啊,这不是小子尊老爱幼,不想您多跑冤枉路嘛!”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小猴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要是没找出那什么劳什子的没廉耻,没脸皮,小心你的皮子!” 木春被吴明的死缠烂打气笑了,当即也不急着走了,大摇大摆的站到一旁,一副看戏的模样。 王府中跟随的仆役,全都傻了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吴明竟然跟权势滔天的木春如此熟稔! “哈,您就瞧好吧,这几天,没脸没皮,没廉耻的,小子可是见多了!” 吴明嬉皮笑脸的看向王府中的仆役,随手指点几人道,“你,就是你,还有你,那天我刚入府时,是你暗中绊了我一脚吧?还有你,是你给我盖的白布吧?还有你,是说我死在这儿,省了再布置灵堂吧?” 被点名的几人,忙不迭叫起了震天屈,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指天发誓了。 但吴明模仿的惟妙惟肖,甚至连当天几人穿着,与谁在一起,都说的一清二楚。 可就算说明了又如何? 就算吴明是王府继承人如何? 如今的吴王府,可不是吴明说了算,而是掌管着吴王府上上下下产业的四大边镇将领,也就是老吴王的四个义子! 而且,他们的奴契也不在吴明手里,真要论起来,自有当家做主的说了算。 可惜的是,他们算错了一点,那就是木春! “咱家久居宫中侍奉皇上多年,见过的奴才多不胜数,还真没想到,京城中竟然有如此大胆的奴才,敢背主诅咒,暗中使坏,连一日三餐都给凉的?” 木春冷冷一晒,本如沐春风的气质登时涌现一股森寒,双眼中更显阴鸷的看着几个依旧桀骜,嚷嚷着自己是吴王府仆役,不归别人管的几个仆役,冷然道,“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件事也不用呈报了,直接压入吏部大牢,咱家倒是记得,以奴欺主,在我大宋是什么罪行!” 在木春身边,原本有如小猫的小太监,登时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将几个欲要反抗的家奴轻松打倒在地。 听着脆生生的骨裂之音,其余的王府家仆,噤若寒蝉,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直窜头顶! 这就是特权,也可以说是——强权! “小王爷,咱家能走了吧?” 木春腻歪的看着吴明,心说这也太小儿科了。 整治几个家奴,都要借他的势,之前真是高看了几分! “公公,别急啊,几条杂鱼而已,小子本来是想自己去吏部呈告来着,没成想您来的这么快,就请您顺便料理了!” 吴明嬉笑一声,看着木春越来越黑,欲要发作的白脸,赶忙正色道,“公公,小子身为吴王府继承人,昨日府中账房,竟然不拨正常用度,言说什么入不敷出,账上没有银两。 小子虽年幼,却记得,我吴王府算不上富可敌国,至少有几座边镇收入,城中也有商铺产业。 怎么可能连我一应吃穿用度,都供应不上?”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中饱私囊,盗取主家财货?” 木春登时头大如斗。 看似是点明家中账房苛待他之事,实则是要借他之手,或者说,是趁着圣旨下达,借皇帝之势,对五大边镇产业下手。 虽然知道吴明说的是实情,但处置五大边镇产业,跟处置几个家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别说是他,这里面牵扯的方方面面,就算皇帝都不愿插手。 早知如此,就应该念完圣旨,立刻立刻才是! “小子虽年幼,却也知道,守业不易,但父祖忠烈,拼命搏来的家业,宁可交付国门,也不能就此喂了豺狼!请公公明鉴,为我主持公道,一起查账!” 就在木春拿不定主意时,吴明的话,不啻于惊雷在耳畔炸响! 第二十一章 张王府 吴氏起家虽然短暂,但数十年权势滔天,手握五大边镇财权,一座吴王府在汴梁京城,也是数得着的大宅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簇拥着吴明和木春,来到了账房所在。 早有见机不妙的家仆,通知了账房管事张顺,当众人到来时,已然带着一帮手下,早早的侍立在院中。 张顺是个五十来岁,留着山羊胡,有些书生气的老人。 一身儒袍,收拾的一丝不苟,竟然打着补丁,配合干瘦的样子,脸色又有点蜡黄,竟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 若非其看向吴明时,双眼中不经意间闪过的精明,还以为这就是个弱不禁风的老儒。 “木公公大驾光临王府,小人张顺,添为王府账房管事,有失远迎,还请公公见谅!” 在木春面前,张顺一脸恭顺,气度倒是不卑不亢,礼数做足。 至于旁边的吴明,他更没有多看一眼,只是看向其身旁,明显贵气不凡的胖胖少年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觉得有些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这胖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就在木春犹豫不决,是否要掺和时,‘正巧’赶来的贾政经! 当然,一个贾政经,还不至于让他决定掺和吴王府产业,但给几分面子,帮吴明壮壮声势,还是可以的! 毕竟,他手下儿郎的几处产业,亦或者皇宫产业,都和贾家商行脱不开干系! “张管事不必多礼,咱家只是客人,小王爷才是正主!” 木春不冷不热的摆了摆手,让出主位。 精明如他,岂会看不出,作为王府管事,竟然先拜他,把吴明晾在一旁,摆明了不把吴明放在眼里。 “木公公提点的是!” 张顺恭敬的俯了俯身,赶紧上前两步,向吴明行礼,“还请小王爷见谅,老朽忙于府中事务,身体不适,着实没有空暇拜见,引起了些许误会!” “不知道你张老三忙什么,竟然连小王爷一应用度都没有安排好?你眼里还有没有小王爷?” 吴福上前一步,厉声质问。 这种事,自然不能吴明直接出面,那样也太跌份了! “吴管家,你和小王爷在外多年,不知道如今行情,王府在京城的商铺,如今多有亏空。 再加上,边镇受妖蛮侵扰,损耗颇重,一直是入不敷出,小人殚精竭虑,身体都快吃不消了。 天幸小王爷安然归来,这几天一直在整理府中账册,准备交付,也好早已回家养病。” 张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这是一位抱病也要为小主人打理好一切,才肯休息的忠仆! “嗤!” 贾政经嗤笑一声,引来诸多不满,赶紧摆了摆胖手,做出一副‘我只是来看戏’的样子! “张管事倒是勤勉,既然你身体有恙,那这账房管事,就不用你再做了,免得被人说我吴王府不知体恤下人,你把所有账本都交出来吧!” 吴明瞪了贾政经一眼,也没有做表面功夫的意思,直接赶人。 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是为把这些不安分的人赶出王府,哪里会因为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因此假惺惺的挽留? 听得此言,张顺老脸变了变,终究没有说话。 形势比人强,有木春在,根本没他说话的份儿,但他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不可以说。 “小王爷,你这话说的太过分了吧?张三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直守着吴王府这个烂摊子,就算在病中,也要为你打理好账房,你就是这么对待王府老人的?” 一名中年大汉冷声道。 “他叫张开全,五年前还是王府外院侍卫,看如今服饰,应该是内院侍卫队长!” 看到吴明挑眉,吴福低声道。 “就是,张三叔这些年兢兢业业,对我们下人也和善,从未克扣过我们的奉银,就算是城中商铺周转不开时,也多亏他出面调停,才免于破店,小王爷如此做,未免不近人情!” “我们都是做下人的,本不该说主子的不是,但小王爷一回来,就对我们处处不满,打这个,撵那个,未必太不把我们当人看了!难不成,是在北金待久了,也学了妖蛮那一套?” 有人带头,几个胆大的仆役嚷嚷开来。 吴福眼睛老辣,认出了其中一人,其余几人则不认识,显然是五年内新进家仆。 随着吵嚷之人越多,张顺神色不变,但眼角却越来越高,难掩得色! 老神在在的木春,丝毫没有喝止的意思,反而在几个小太监的服侍下,悠哉悠哉的端坐一旁喝茶,看起了好戏。 “福伯,这么多张姓人,我到时不知,这吴王府如今,是不是该叫张王府了?” 吴明‘诧异’道。 吴福老脸阴沉,显然知道,吴王府进了这么多张姓人,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小王爷,请您不要避重就轻,老头子老了,身体也不行,指不定哪天就蹬腿入土了,但他们还年轻,都是有家有口的边镇人,为边镇开发出过大力气,许多家人长辈都死在边镇。 吴王府以兵起家,对兵卒子弟极为照顾,您驱逐老朽,老朽没意见,但请您慈悲,给他们一口饭吃!” 见差不多了,张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老泪纵横道。 “张老,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就是啊,三叔,这小子在北金妖蛮之地待了那么多年,说不定已经被妖蛮同化,谁知道会怎么对我们?” “张老,赶紧给大爷发信吧,让他和几位爷回来,主持公道啊!” 众仆役见木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胆气大增,登时围拢上来,大有吴明不给个交代,就要动手的架势。 “你们~” 吴福护着吴明,想要后退,却被他拨开。 “主持公道?好啊,张老三是吧,赶紧把没忠义叫来,我倒要看看,张家是不是尽出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猪狗不如的畜生!” 吴明朗声道。 “小王爷,你怎敢如此辱骂长辈?你不分青红皂白,逼走小少爷也就罢了,如今还污蔑大爷。 你知不知道,若没有大爷这些年兢兢业业,吴王府早就散了,你上哪耍小王爷威风去?” 张顺老脸通红,目中阴狠之色连闪。 “哦,我还真不知道这些,我只知道,如今的吴王府,干脆改叫张王府得了!” “小王爷,慎言!” 木春肃然道。 这话要真传开,那就成打皇家的脸了,毕竟吴王府是皇室亲封! 吴明淡漠道。 “好了,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把账本拿出来,给你们小王爷瞧瞧,有问题解决,没问题,咱家还赶着回宫交差,没工夫听你们在这儿扯皮!” 木春骤然发话,没人敢造次。 “就是,兄弟,赶紧查账,我倒要看看,什么人做的账,能瞒过我的眼睛!” 贾政经嚷嚷道。 “不知这位少爷是谁?小王爷,难道你想让外人查账?传出去,王府的名声,都会败在你手里!” 张顺听他口气不小,沉声道。 木春白眉一皱,目中诧异之色一闪而逝,本能的以为,吴明是找到了新‘靠山’,才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查账! “你不用管他是谁,既然是王府的账,自然是由我来查,不会有外人插手!” 吴明使了个眼色,淡淡道。 “既如此,小王爷,这就是王府五年内的账册,请看吧,恕老朽身体不适,不奉陪了!” 张顺犹豫了下,挥了挥手,当即有人把厚厚的几尺账册拿来。 既然撕破了脸皮,张顺自然不打算再给吴明好脸色看,当即就要走人。 “慢着,既然你做了五年账房管事,又有这么多人在场,当然是一起对看的好,免得事后赖账!” 吴明挥手拦住,神色转冷。 本来他是想赶走人也就算了,但这老小子耍阴的,而且带动这么多人挑事,更让他不能忍的是,竟然是从五年前开始管账。 换言之,正是从他离开王府之日起,张顺做了账房管事。 连他这个正统继承人,都被欺负成这样,可想而知,其母会受怎样的排挤。 “好好好,老朽就在这儿等着,若小王爷能查出一笔烂账、坏账,老夫任凭处置!” 张顺拦住不满的张开全等人,目光阴狠中带着傲然道。 虽然他不休武道,却精于算数,否则也轮不到他来做账房管事。 凭他的本事,根本不信,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能查出他做的手脚! 王府其余几个上了年纪的管事,全都围了上来,有人不忿,有人面露希冀,更多的是不置可否。 这些人中,有张家一系的人,也有多年来受几大派系压迫的仆役。 但同样,也有终于王府的人,只是被管着银钱,奴契都被人捏着,敢怒不敢言罢了。 木春茶杯一顿,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股无形的涟漪,在谁也没有察觉到的情形下,扩散开来。 “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啊!” 吴明毫不怯场,随手翻检账册,对于那些标注是产业的账册随手扔到一旁,径直挑了一本府中家仆月俸的账册开始翻看。 虽然是家仆,生死不由己,不可有私财,但规定却比较人性化,月俸即便不多,却可以寄给家人。 而由家仆所出的家生子,生来就是仆役,在这方面更宽松。 吴明没有注意这些,而是看了看王府家仆数量,一等到三等家仆的月奉,还有王府侍卫的月奉和数量。 对于商业,虽然不能说一窍不通,但至少没过多接触,但要说算数,九年填鸭式义务教育,可不是白上的。 除非这老小子连内衣都是干净的,吴明不信,找不出一点错漏之处! 第二十二章 大买卖 偌大的院落中,除了众人屏气凝神的轻微呼吸声,便是此起彼伏的翻书声。 呼啦作响的纸页,‘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一瞬不瞬的随着移动! “三叔,白担心一场,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本事呢,原来是装模作样!” 张开全明显松了口气,不屑道。 “哼,银样蜡枪头的货色而已,白瞎了老吴王那等英雄人物,竟然有这等不肖子孙!” 张顺低声冷哼,目光陡然一凝的看向走过来的贾政经,眉头深深皱起,本能的感到此子不简单。 “兄弟,这么点小事,哥哥来帮你做就行!” 贾政经的胖手,大咧咧抓向账册。 在他看来,吴明翻书的速度跟吃书差不多,哪能看出什么花样,打肿脸充胖子还差不多。 “且慢,你到底是什么?为何要插手吴王府之事?” 张顺赶紧上来阻拦,阴冷的盯着吴明道,“小王爷,莫非要食言而肥?” “咳咳,贾兄,这点小事还不牢你大驾,且安心坐好,一会还有大生意要谈!” 吴明扯着要发作的贾政经,故意将‘大生意’咬的极重。 贾政经胖脸一抽,不情愿的走到一旁落座,心说哪儿来的大生意? 虽然三王送的礼物不少,对普通人而言确实极多,但在他,却不算什么,哪怕是要完成家族规定的收入额度! “一个小胖子,一个小猴子,这俩瓜娃子到底有什么牵扯?” 木春的白眉抖了三抖,太阳穴隐隐作痛,本能的感觉到其中有猫腻。 精明如他,怎么也想不通,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经过一晚上,就成了‘好兄弟’的样子! 作为皇城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只要他想,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昨夜发生在月华斋的事情,自然不例外。 “小王爷,不知可看出了什么问题?老朽为王府操劳多年,如今竟然被怀疑做假账,天可怜见啊!” 张顺松了口气,赶紧追问。 “呵呵,张管事既然如此急于知道,那我就问了,福伯,你且看看,这些侍卫、仆役、家奴的月例,可有差别?” 吴明随手将账册交给吴福。 张顺老脸变了变,没有阻拦,毕竟吴福才是真正的吴王府老人。 “回小王爷,一等侍卫的月奉涨了五倍,二等侍卫涨了两倍,三等侍卫涨了半数,而且人数多了五倍,至于仆役、家奴的月奉,也是同样如此。” 吴福老脸难看,双目喷火。 “呵呵,小王爷有所不知,如今边镇战乱四起,太多为边镇出生入死的家庭破碎,许多兵卒残疾后无处可去,都被收录府中充作侍卫,这也是老王爷在世时定下的规矩,可不能坏啊!” 张顺老神在在,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 张开全等人,更是抱着膀子,面露不屑!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怎么看,这些人都全须全尾呢?” 吴明咧嘴一笑,冲木春道,“有劳木公公,让禁军兄弟们把吴王府围了,我要清点人数,但凡不在册之人,全部以盗贼论处,相信,边镇很需要奴隶挖苦啊!” “咳咳,张管事,你可要想清楚,真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王府,这禁军一动,可免不了死伤!” 木春干咳一声,狠狠瞪了眼吴明,慢条斯理道。 “这......木公公明鉴,这年头出来做事,谁不是拖家带口的?他们为边镇开发做了大贡献,王府养几个闲人,也在情理之中!” 张顺脸色连变,干笑连连,隐晦的向张开全使了个眼色。 几个在后面的机灵仆役,一溜烟的跑了。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吃空饷,我问你,按照王府侍卫的俸禄,都赶得上精锐中的精锐了,你作何解释?” 吴福厉声道。 “吴管家,俸禄增长,那也是儿郎们为王府舍生忘死,搏杀来的,他们残了身体,多给些俸禄......” 张顺还是那一套强辩。 不外乎,人家为你卖命,你多给些银子,帮忙安置家人,天经地义。 若吴明敢说,这些人死活不关他的事,绝对会被唾沫星子喷死,反正就是吃定你了。 “福伯,真正为王府出生入死的人,别说由王府养着,就算是全家都由王府安置,也是天经地义!” 吴明曾经参军,对军伍之人有着特殊感情,并未在这一方面多做计较。 听到此言,张开全等人笑了。 “张管事,我想问的是,府中应该库存的白玉米、龙牙米、真阳米,哪儿去了?别跟我说,都拿来培养府中侍卫这一套,也别用什么,五边镇战乱连年,收成不好搪塞我。 这里面清清楚楚的记着,每年的入库之数,发卖之数,收入几何,都是你亲手所记。 就好像这一笔账,借予洪乌镇白玉米一万两千斤,发还一万两千斤,中途火耗六千斤,呵呵,我倒是不知道,这白玉米的火耗,竟然这么多,三番五次转库,火耗算下来,应有的收成库存都没了。 还有这一笔,嗯,还有这一笔,张管事,你给我解释解释!” 吴明捏着另一本账册,随意的点指着一页页记载的账目。 乍一看,宝物资源一进一出,都有明细,丝毫没有作假。 但仔细盘算,便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在一进一出中,消耗在了所谓的火耗上面。 而且,这火耗的比例,占据的不是一般的大。 听着吴明一一指出,牵连到了四大边镇,吴福老脸越来越黑,双目几欲喷火。 反观吴明,老神在在,似乎丝毫没有在意,这些本应是他继承之物的急迫。 “还有这个,府中某某侍卫,借取银两、灵米、药材等宝物若干,以出任务偿还。 我倒是不知道,府中这些侍卫,拿着如此高的俸禄,竟然还要外出做任务来养活自己。 更可笑的是,还是用来还王府的债务,嗯,这些任务,竟然还是关于边镇防务的。 呵呵,这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看着身体抖的越来越厉害的张顺,吴明一脸嘲弄,将账册丢在他面前。 “哈哈哈,厉害,厉害,兄弟啊,没想到你算学竟然如此厉害,这么短时间内,就看出问题所在,依我看,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中饱私囊,监守自盗,尽是狼贪鼠窃之辈!” 贾政经大笑上前,挪揄道。 “这些,这些都是为照顾那些为王府出生入......” 张顺战战兢兢道。 “得了,那些是什么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人尽皆知,就不要掩耳盗铃了! 还有这一笔笔亏损的生意,交易的商铺多半是你们张家的店铺吧? 以往的事情,我不想追究了,刚刚你派人通知离开的那些人,我也不会追究。 但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王府的人,哦,不,你们从来不是吴王府的人,永不得入府!” 吴明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原来,他是故意用王府人名册掩人耳目,支开张顺的心腹人,才开始真正下手。 “小王爷开恩啊,我们都是拖家带口的,离了王府怎么活啊!” “就是就是,老王爷一生恩义,绝不会看着我们孤苦无依,你不能让老王爷死不瞑目啊!” “小王爷~” 在张顺暗中示意下,许多家仆鼓噪起来,哭天抢地,连老王爷等人都捎带上了。 “木公公,大宋律法,以奴欺主,监守自盗者,何罪?” 吴明回头问道。 “这个简单,交由吏部查问便是,少不得一个充军边塞,全家为奴,至于原本为奴者,主家可以随意处置!” 木春淡淡道。 “这就好,我改主意了,但凡册上有名之人,一个都不准走,凡多领、虚领,冒名顶替者,一律发往吏部!” 吴明冷笑道。 “你~~你好毒,这么多人,都有家有业,你想把他们全都打落奴籍,不得翻身?” 张顺怨毒,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吴明。 这些人中,大半都是张家人啊! 更让他绝望的是,账册是他亲手所写,一个个名字,白纸黑字,是王府侍卫的还好,可添了名字是奴籍的,下场可就太惨了! “毒?我可没你们毒!” 吴明轻笑一声,随手将一本账册丢给贾政经道,“贾胖子,你若能在一天之内,把这些假账中的损耗算清,并追回,我给你三成做酬劳,如果你不要酬劳,我就跟你谈一笔大生意!” “大生意?兄弟,你可别诓哥哥啊!哥哥我这小心肝受不得吓!” 从头到尾,见识了吴明手段,贾政经再也不敢小觑,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看着孱弱的少年了。 “吴明,你敢驱逐这么多为王府效力的兄弟,四位爷是不会答应的!” 张顺老脸紫红,怒不可遏的拿出了最后底牌。 “不答应,笑话!” 吴明朗声一笑,对木春道,“敢问木公公,我吴明是不是吴王府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有没有权力处置家中产业?” “这~是,小王爷当然是吴王府唯一继承人!只是~” 木春犹豫了,看着站的笔直的吴明,又看看目光炯炯盯着自己的贾政经,只得硬着头皮回答。 此时,他心里已经骂翻了天,早知道,就该赶紧离开的! “张顺,你之前说过,查出问题,任由我处置,我也不处置你,回去给没忠义递个话,让他赶紧挪地方,忠武镇马上要改姓了,别在那儿碍眼!另外,府中原本珍藏的武道典籍,也得给我个交代!” 吴明不等他说完,淡笑道。 “你什么意思?你你,你们,你好毒,哇噗!” 张顺一愣,老脸陡然一僵,看着吴明和贾政经,想到之前说过的‘大生意’,顿觉毛骨悚然,吐血昏厥! 第二十三章 子弟兵 偌大的吴王府,空荡荡不见几个家仆,好似整个宅子,一天之间人去楼空! 慈芸苑里,小太监宫女们,百无聊赖的洒扫着庭院,暗暗与相熟之人轻声交头接耳,或递个眼色。 不时抬头看向灵堂左边凉亭时的眼神,少了轻蔑和不屑,多了丝谨慎与敬畏! 凉亭中,来自内务府养赡堂的两个重伤号,此时恭谨的侍立一旁,忍痛诉说着什么。 吴明轻轻嘬一口灵茶,神情惬意的感受着体内命火不断状态,不经意间微微皱起的眉头,无言的展露出他并不如表现的这帮轻松。 “小王爷,宫里出来的人都知道,那金鳞大王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到不曾听说他有什么恶习,只是他那个刚刚化形三年的儿子锦公子,这几年不知坏了多少宫女性命!” “我还听说,这锦公子看上了长公主,甚至还对三公主有意思,反正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两个小太监,你一言我一语,叽里呱啦,倒豆子似的说着皇宫秘闻。 一人名叫伍寿,一人名唤刘录,都是颇为灵透之辈。 “嘁,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杂鱼罢了!” 吴明撇了撇嘴,心里嘀咕,挥手示意两人继续。 之所以把两人要来,并非是为了什么炮制,而是要从两人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情报。 虽然不可能在短短几天里收服人心,但要打听些无关痛痒的消息,却不算什么。 再加上,有好药调养,两人又得了许多实惠,虽然说不上知无不言,但许多常人不知的秘闻,倒是让吴明眼界大开。 尤其是比较感兴趣的那位金鳞大王,就算是两个小太监,也不知道其到底有多少岁,只知道自三五代皇帝皇上,就在皇宫金池中修炼了。 “你们怎么只说大公主和三公主,二公主呢?” 吴明收回思绪,懒散问道。 大公主和三公主,他已经见识过了,大公主名曰赵缨络,回朝第一天,皇宫晚宴上的少女,便是此女,三公主则是赵瑶,颇有心机的女子! “这~” 两个小太监面露为难之色。 “这里不是皇宫大内,放心,没人听到你们说什么!” 吴明努了努嘴,周遭洒扫之人,离的颇远,刻意压低声音,根本听不到。 “小王爷,那位婉如公主,据传是不详之人!” 伍寿没敢言语,刘录大着胆子道。 “噢,怎么个不祥法?” 吴明一听,登时来了兴趣。 伍寿扯了扯刘录袖子,摇头示意,但刘录毫无所觉,唾沫星子横飞,甩开腮帮子就说了起来。 一番话下来,吴明总算明白,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二公主,为何不祥! 原来,此女自幼丧母,命格破军,若是生在男儿身,为将则征战沙场,百战百胜,练武,则一往无前,先天无上,习文,则执掌刑律,刚正不阿。 可偏偏,是个女儿身,克死了母亲不说,母族亲近者,泰半灾厄。 与其亲近的宫女,更是飞来横祸,不是遭灾就是染病。 就连皇族之人,都不怎么亲近,更遑论,跟她血脉最亲的宋皇赵宇坤! 所以,自出生起,就被送入冷宫,由几个年纪大的宫女伺候,过的那叫一个惨。 嘟嘟! 听完之后,吴明久久不语,手指律动,敲击着扶手。 看似没有往心里去,实则心胡涌动。 以他的性格,实则是不信命的,但来到异世,见识了种种奇闻传说,自然而然开始相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事情。 但有关命格这种虚无缥缈之事,吴明还是持考究态度的! “嘿,破军命格,克夫克亲,孤寡一生吗?都说强者逆天改命,先天强者能活几百岁,更往生的宗师,乃至圣者呢?堂堂大宋,找不出能人为皇女改命?是因为代价太大,还是另有缘由?” 无数猜测转过脑海,吴明更倾向于后者。 倒不是他过于阴谋论,而是李朝历代的皇家,实在没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 只是,就算其中真有什么龌蹉,也不是如今的他能够掺和的。 “小王爷,您吩咐的已经完成了,上好的银丝木炭,全都碾成了细粉!” 就在此时,一名小太监提着个木碗走了过来,恭敬的放在了石桌上。 “嗯,放这儿吧!” 吴明捻了一点,仔细摸索了下,点点头,挥了挥手,起身走向灵堂,“今天就到这儿了,你们的伤,没几天就会痊愈,以后好好在王府做事!” 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多说什么,恭敬退下。 来到灵堂,关好房门,供桌上青灯一闪,青霞飞身而出,二话不说的吸走了命火,冷着小脸又消失不见,让吴明想跟她说会话都没机会。 “这丫头!” 吴明摸了摸鼻梁,没有强求。 恭敬的向灵位上香、行礼,早中晚,几天里,这已经是习惯了! “已经三天了,没忠义几人,竟然没来质问,难不成还有什么依仗?” 香烟袅袅中,吴明负手而立,眉头微皱。 就在之前,逼走了张顺等人,收回了府中一应大权,京中的几家店铺,多半破败的开不下去,反倒是被变着法换道张家名下的店铺,开的风生水起,生意兴隆。 只是契书不在吴王府手上,吴明找不到由头,也没心思继续施压,毕竟透露出,要出售边镇,已经足以引起一场风暴! 让他意外的是,就算是这样,那四家都没有派人来洽谈! “真以为,契书不在我手中,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我~” 沉思良久,传来敲门声,却是吴福回来了。 “小少爷,人都到齐了!” 吴福岣嵝的身板,如今挺直了几分,恭敬的侍立一旁。 随着两人来到慈芸苑外,只见三十来个,十几岁到二十岁不等的少年男女,在三个缺胳膊少腿的中年或老者的带领下,好奇的看着一老一少。 隔着老远,吴明就在打量。 这些人,泾渭分明的站成了四拨。 三个年龄大的是一拨,缺右手瘸腿的叫柴青,面有病容,体型瘦削,却高大如竹竿的叫胡庆,最后一个老者,留着山羊胡,瞎了一只眼,花白的头发有些乱糟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旱烟,名叫胡仓,与那瘦高男子,面容有几分相似。 而剩下的少年,分成三拨。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人数最少的一拨,只有四人,为首者赫然是一名双手及膝的高大少年,满脸桀骜的抱着膀子,其余三人则如护邕般簇拥着他,身上衣着华贵,显然并非出自普通人家。 剩下两拨,一拨人浑身衣衫破烂,露出的肌肤上青红一块块,还有几个顶着熊猫眼,不时狠狠瞪向双手及膝的少年,目露凶光。 最后一拨人,年龄也是最小,衣着普通,补丁摞着补丁,面黄肌瘦,显然日子过的并不好。 在来的路上,吴福便向吴明介绍了这些人的情况,不说一眼认全,便是其中主要的几个角色,都记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倒也罢了,那双手及膝少年的身份,赫然是吴王府五大边镇之一的镇守者袁成独子——袁飞! 年龄不过十五,已然入了气境! 论实力,估计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现在的吴明! “这就是我日后立足的班底啊,都是一群半大小子,倒是好*!” 将众人神色一一收入眼底,吴明嘴角微翘的来到近前。 “胡仓、胡庆、柴青,见过小王爷!” 胡仓磕了下烟锅子,率先起身,另外两人躬身一礼。 “见过小王爷!” 少年郎中,除了袁飞四人,其余两拨,稀稀落落行礼,多有好奇与敬畏之色。 “三位不必多礼,这些年,是王府亏待你们了!” 吴明伸手虚扶三人,表现的中规中矩,没有过于热情,也没有生疏,仅仅是表达了作为王府继承人的歉疚之意。 “嘁,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怎么,这次把人叫回来,是想继续让我们给王府卖命吗?” 不等胡仓三人说些什么,袁飞嗤笑一声道。 “飞哥说的不错,这么多年了,我们父祖两辈为吴家卖命,多少恩情都还了!” “就是,凭什么一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人,就得要我们卖命?” “当年为了他,我们多少父辈丢了命,死的不明不白,连个交代都没有,还想让我们卖命?我呸!” 其身边三人,不屑冷笑,恶言相向。 吴福老脸一变,张了张嘴,眼神闪烁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没有出口。 胡仓眉头皱起,两外两人目露好奇之色的看向吴明,似乎打算看看他怎么解决。 第二拨少年看向三人,显然是有关系,见他们没说话,有几个张口的少年,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最后一拨少年,多半都有些怯懦,仅有的几个眼神清澈,透着灵光的少年,则在观望。 “我没想要你们为我卖命啊!” 吴明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 “嘁,骗鬼呢?让吴老把我们叫来,不是为你卖命,是干什么?” 袁飞不屑的撇撇嘴。 “房子大,太空了,想多找几个伴,添添人气,不行吗?” 吴明也不生气,笑吟吟道。 “你~” 袁飞被吴明的无赖样,气的说不出话来。 “飞哥,他既然说是找伴添人气,咱们就大大方方住下,看他耍什么花样!” “对对,反正是白吃白喝白住,就算有事,也不关我们的事!” “就这么办,我倒要看看,他安的什么心!” 几个少年七嘴八舌的拿定主意,丝毫没有把吴明放在眼里。 反倒是袁飞,眼神闪烁,有些不确定的死死盯着吴明,好像他脸上有花一样。 第二十四章 竖鸡蛋 慈芸苑外,数十名大大小小的男男女女,被吴明的‘无赖’逗的前仰后合,原本的拘谨顿时消散一空,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都认识字,学过武吗?” 吴明笑吟吟的走到两拨少年面前。 “回~回小王爷话,小的叫胡来,今年十五岁,识字练武,有七年了!” 胡来有些拘谨的看了眼胡仓,大着胆子道。 少年中,就数他身上的伤最多,不时看向袁飞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善! “呵呵,胡来?好名字,既然识文断字,就是能文能武了,从今天起,我给你三等侍卫的待遇,好好在王府住下!” 吴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目光扫过胡仓、胡庆两人,又问了其他人同样的问题。 胡来神情有些恍惚,还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有了三等侍卫的待遇。 那可是能够满足气境武者修炼用度的酬劳啊! 虽然说是练武七年,但自家情况自家知,自从五年前,确切的说,是从吴王府两代王爷接连陨落之后,他们这些老兵子弟遗孤,待遇早已大不如从前。 否则的话,也不至于十五岁,都没有进行统一的奠基训练。 “哼,收买人心!” 袁飞不屑的撇过头去。 剩下的少年见有好处,少年心性大作,纷纷嚷嚷起来。 其中,大半倒是都练过武,但识字的不多,只有寥寥五六人,无一例外,吴明许以重诺。 胡庆和柴青人互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失望。 如果,王府继承人就只有这种水平,那还不如不来! 唯有胡仓一直皱着眉头,眼神在老神在在的吴福身上转了一圈,最后深深的盯着吴明不放。 “小王爷,您真的愿意,免费为我们提供修炼资源,还给我们找老师,教我们习武断字?” 最后一拨少年中,一个名叫彭超的少年,犹豫了几次问道。 “当然,不然我把你们叫来,难道就是为了看着好玩?” 吴明反问道。 “那你确定,不要我们做什么?” 一个名叫曲颖的少女,怯生生问道。 “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我只要你们......” “哼,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吧!拐弯抹角的收买人心,还不是要让我们给你卖命!” 袁飞冷哼打断,面露不屑。 “卖命?你怎么就只想到卖命?难道说,你穷的就只剩下命可以出卖了?” 吴明饶有趣味的看着袁飞,总觉得这少年虽然对自己恶语相向,但性子却很讨喜。 与之前所见过的吴阳,根本就是两路人! 两人都是舍不得富贵,前者贪得无厌,后者却是不想祖辈的血白流。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你~我袁飞堂堂男儿,岂会卖命?就算卖命,也不会卖给你这种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袁飞词穷,面红耳赤的喊道。 论斗嘴,十个他捆一块,也不是吴明的对手。 “对,你不过就是个靠祖上蒙荫,不学无术的纨绔罢了,我们凭什么给你卖命?” 三个伴当起哄道。 “小王爷只是身染重疾,不是你们说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 几个少年男女,面露不忿。 在他们看来,吴明根本本就没必要摆这么大阵仗骗自己,并赢得了他们的好感。 还有三位同行的叔伯长辈,总不会看着自己上当受骗吧? “哈哈,多谢诸位兄弟姐妹捧场,不过呢,我现在虽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差不多!” 吴明爽朗一笑,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吟吟的看向袁飞道,“看你的样子,手上功夫应该不错,要不要比比?” “哼,就凭你?不怕告诉你,小爷这双手,自幼习练通臂拳,已经练到大成,如臂指使的实战之境,足以开碑裂石,就凭你,我怕擦着边,你就没命!” 自以为得计,拿住吴明痛脚,袁飞得意一笑,满脸傲然。 “小王爷,不可鲁莽!袁飞,你忘了来时,你爹是如何嘱咐你的了?” 胡仓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出于职责,仍起身阻拦。 胡庆和柴青两人,也是一脸不悦的看着袁飞。 即便此行目的不成,但伤了吴明,终究不好。 吴福眉头微皱,默默侍立一旁。 “胡老,我敬你是长辈,你的话我听,我爹的话,我也牢记在心,时刻不敢忘。 但要我为这种把祖辈抛头颅、洒热血,拼命搏来的基业贱卖之人卖命,万万不能!” 袁飞凛然,脸红脖子粗道。 “飞哥说的好,这种人不配我们卖命!” 三个伴当双目喷火的看着吴明,大有同仇敌忾之意。 “呵呵,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不会要你们为我卖命,而且,我也不会让只剩下命可卖的人为我卖命!” 吴明冲胡仓微微欠身一礼,目光灼灼的看着袁飞,下巴微扬,自信道,“敢不敢跟我比一比手上功夫?你输了,乖乖在这儿住下听从安排,赢了,可以得到我许诺的成武镇继承权!” “你的意思是,若我输了,也要把成武镇卖了?” 袁飞面色难看道。 虽然自称武力过人,但要把祖辈拼命才打下的基业都压上,他还没这么大魄力! “啧啧,我可没这么说,当然,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至少如今我还没这想法,只是打算先卖一座而已!” 吴明耸了耸肩,毫不掩饰的承认了。 听得此言,少年们还有些懵懵懂懂,但四个老家伙却是勃然变色,胡仓三人更是目露怒意。 即便是吴福,此时也才真正明白,自家这位小主的真正意图。 “好好好,你既然如此不顾念我等祖辈的付出,今天就算把命留在这儿,我也在所不惜!” 袁飞目光狞然,额头青筋暴起,蓦然踏前一步,摆出一个攻击力十足的架势。 他知道自己一定能赢吴明,但真打伤这位尊贵的小王爷,自己未必能安然离开。 只是为了心中信念,哪怕流血牺牲,也不怕! “小王爷三思!” 几个老家伙都急了,好说歹说,劝不住两人。 无论两人谁出了事,对如今的吴王府而言,都是雪上加霜! 更何况,这场比斗,怎么看,都不对等,吴明输的可能性百分百! “哈哈,几位不用着急,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比斗有文斗与武斗之说,我身体不好,大家都知道,袁飞,你父亲袁成,听说他勇烈无双,你做为他的独子,想必不会光明正大的占这种便宜吧?” 吴明大声笑道。 “你~哼,文斗就文斗,你说吧,要怎么比?” 袁飞好悬没被提起的一口内气憋死,脸红脖子粗道。 “飞哥,别上当,这小子一看就是满肚子坏水,不要被他给诳了,可是说好了比手上功夫的!” 三个伴当吵嚷起来。 在他们看来,自己这边赢定了,哪里愿意分什么文斗、武斗? “既然说了是比手上功夫,自然是要在一双手上见高低!” 吴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袁飞那双及膝的大手,淡淡吩咐道,“伍寿,拿两个生鸡蛋来!” 不远处,慈芸苑门后,一众小太监正探头探脑,听到这边的吩咐,看热闹的伍寿缩了缩脖子,赶紧去拿鸡蛋了。 不一会,伍寿一溜烟带着鸡蛋跑来,大着胆子在旁边看。 “你选一个吧,别说我欺负你,只要你能把鸡蛋立起来,就算我输!” 吴明指着两个大小一样,看不出区别的鸡蛋道。 “立鸡蛋?这算什么比法?” 众人摸不着头脑,就算几个老家伙也是面面相觑。 胡仓沉吟少顷,对胡庆使了个眼色。 “这地面不平整,还是在比较平整的地方比较的好!” 胡庆目中精芒一闪,高瘦的身体蓦然而起走到假山旁。 也不见吐气开声,一双略显枯槁的手,猛的刺入石壁,竟是硬生生将一块半人高的石块给扣了下来。 咻! 寒光微闪,不见柴青如何动作,仅仅是一个闪身腾挪,便回到了原地,好似从未动过。 再看那凹凸不平的石块上面,赫然光滑入境! “不错不错,胡庆贤侄这一双虎爪,越来越显老辣了!柴青这一手流光刀,也比当年更精湛几分,难得,你们的功夫都没有落下!” 吴福目中罕见的闪过一抹慑人神光,微微颔首赞许。 吴明目光微闪,心下明了,这是两个大人,在向自己展示武力! 虽然摸不着自己的路数,打的什么主意,但无论任何阴谋诡计,在强大的武力面前,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无形中,几个老家伙,已经给他上了第一堂课! 看到两人露了这一手,少年们目露艳羡,就算是袁飞几个伴当,也噤若寒蝉,不敢多言,但目中多有不服之色! “哼,竖鸡蛋就竖鸡蛋,我还怕你不成?” 袁飞面色微变,随手抓起一个鸡蛋,就往石头上放。 万众瞩目下,那个鸡蛋好似成了调皮的成了精,无论袁飞怎么摆弄,都无法竖起,愣是把这个手上功夫精致的武道天才,给急的满头大汗。 “飞哥,加油!不要急,慢慢来!” 三个伴当急声呼喊,给袁飞加油鼓劲! 可喊声越大,袁飞越急,心里好似有几只猫在抓挠,很快便汗湿前襟,气喘如牛,脸红脖子粗。 吴明也不催促,惬意的在旁观看。 谁也没有注意到,倒背的右手握着鸡蛋,不着痕迹的以高频率轻轻晃动。 第二十五章 炼皮如鼓 “哈哈,袁猴子,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的双手多么厉害吗?原来连个鸡蛋都降服不了,哈哈,快快向小王爷认输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胡来顶着熊猫眼,带领吃过亏的小伙伴纷纷起哄,气的袁飞和几个伴当轮流上场,可无一例外的败下阵来。 “我不服,我不信你能把鸡蛋立起来!” 袁飞双眼通红,几个伴当也是气喘吁吁,嚷嚷着没人能做到。 “呵呵,少年,看好了!” 吴明老气横秋的走到近前,捏着鸡蛋上端,轻轻一旋。 随着鸡蛋滴溜溜旋转不停,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几个老家伙同样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吴明竟会用这种方式把鸡蛋竖起来! “你~你分明是耍诈!等鸡蛋不转了,就会倒下!” 袁飞四人脸红脖子粗,气的直哆嗦。 “兵家,兵不厌诈!我可没说,要把鸡蛋竖多久!” 吴明肃然道。 几个老家伙面容肃穆,微微垂首,目中隐现疯狂! 这不是对吴明,而是对这四个字,兵圣之训,凡兵家之人,必修之道! 袁飞脸色惨白,高大的身躯踉跄倒退,好悬没摔倒,眼泪都流下来了。 这句话,分明是说他忘本! “输了就输了,小孩子才哭鼻子,哈哈,乖乖住下吧,不服气的话,再来找我比过,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在一众少年‘崇敬’的注视下,吴明奕奕然负手返回慈芸苑。 “快看,鸡蛋是立着的!” 不知谁喊了声,只见那个鸡蛋,赫然直挺挺的立在石板上,落地生根般纹丝不动! “怎么会?怎么可能?我不会输给你,总有一天,我会把鸡蛋竖起来!” 袁飞失声惊呼,猛的蹿到近前,死死盯着鸡蛋好一会,双拳紧握,朝着吴明背影大喊。 众人望着那瘦弱的背影,竟有高山仰止之感,直至消失,才收回目光,纷纷围绕着鸡蛋看个不停。 几个老家伙也想凑到近前,看看吴明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可顾忌身份,又不想坏了吴明好不容易聚起的气氛,只得按捺心中狐疑。 “哎,高手寂寞啊,欺负小孩子,真没成就感!” 吴明极其没品的默默装了一把牛叉,丝毫没有因为欺负小孩子而有任何羞耻感,很快投入到计划好的修炼中。 ...... 时光荏苒,一晃半月过去! 慈芸苑中,无论是吴明自己,还是众小的安排,都渐渐走上了正轨。 原本在院中打扫的十几个小太监宫女,全部都被隔离在外院,再也不能无时无刻盯着吴明的一举一动。 只有伍寿和刘录,时不时能进院中,为吴明讲述多年来在宫中的见闻与趣事。 取而代之的是,自觉担负起,照顾吴明的众小。 当然,这不是吴明要求的。 而是在领到月例的当天,众小不好意思白吃白住,自发组织起来,想要做点事。 吴明所做的是,只是将小太监宫女赶出慈芸苑而已! 少年总是骄傲而敏感的,在他们略显稚嫩的心灵里,自有一套行事准则。 除了每日清晨习武,还有早课教授的识字断文外,就是对这位深居简出,平日里不见踪迹的小王爷,感到好奇。 自从那日赢了袁飞,吴明在众小心中留下了眼中莫测高深的感觉。 随着多日不见,这种感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深刻。 久而久之,犹如猫爪般,都想再见识见识他的手段! 其中,尤其以想要一雪前耻的袁飞,和听着长辈诉说吴家起家史长大的胡来为最。 只不过,此时的吴明,没有任何闲心搭理他们,全身心投入到武道炼体第一重炼皮之上。 灵堂门外,吴福忠心耿耿的坐在台阶上,也不管地上是否太凉,就这么沉着脸坐着,不时紧张的看向门口。 见他这副样子,往来的少年们虽然好奇,却不敢有丝毫窥探之心。 众人心中,除了吴明外,吴福是排在三个教头之上,最不能惹的人。 之前,因为袁飞的一个伴当袁修,没把吴福当回事,当面顶撞了几句,就被胡庆捏断了几根骨头,如今还在伤中,仍旧吊着膀子,贴着膏药上早课! 啪啪嘭! 啪嘭啪! 嘭啪啪! 听来毫无规律,又似极有规律的敲击声,混杂着压抑到极点的痛苦呻喑,透过窗棱。 每一声响,都好似敲在吴福心头,独臂制不住的颤抖,几次想要起身冲进去,但想到打扰练功的可怕后果,不由忍了下来。 远远看到他脸色更黑,几个小辈不由缩了缩脖子,赶紧走了。 虽然不知道里面情形,但连日来,并未被禁止进出,多半有所猜测。 再加上三位教头齐刷刷消失,不用问都知道,是在给吴明‘开小灶’! 这些少年中,尤其以袁飞、胡来等几个武道小成的少年,耳聪目明,从隐约传来的声音中,也猜出了大概。 此时的吴明,正经受着非人的折磨! 灵堂中,胡庆和柴青围着身缠不知多少层纱布的吴明,一个以虎爪之力,不断的击打在他身上的要害穴位,一个则以棍代刀,无差别在全身敲击! 唯有类似百汇等致命穴位,没有攻击。 每一次力道加身,纱布便破碎一层,吴明便闷哼一声。 满地的纱布,犹如布了一地血色花海,触目惊心! 胡仓老脸凝重异常,双目中不时精光乍现,时不时将一碗浓汤洒在吴明身上,死死盯着其神色变化。 直至吴明脸色紫红,青筋暴突,渗出的汗水都成了红色时,三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不行了,小王爷的身体扛不住这种力度的强化修炼,再坚持下去,会损伤肉身!” “叔,虎哥说的不错,小王爷幼年的暗伤虽然不明,但如今看来,明显还在作用,再~” 胡庆和柴青双双放缓了动作,准备收功。 胡仓眉头深皱,看着只剩下寥寥十几层的纱布,还有剩下的汤药,独眼中闪过犹豫之色。 “继续,我还撑得住,不要忘了,这炼皮一层,我曾经达到过,只是重走一次而已!” 吴明蓦然睁开了眼睛,缓缓扫视三人,再闭上。 “上,一旦出现危险,我会以本命真气,护住小王爷心脉!” 三人皆看到了他眼中的执拗与坚持,胡仓一咬牙,沉声道。 两人脸色大变,但手上却毫不迟疑的加快了速度,甚至超出了原来的水平。 渐渐地,纱布再次碎裂了几层,啪啪彭之声,也渐渐成了嘭嘭啪! 而吴明的脸色,在几番紫红变作惨白之后,竟诡异的恢复红润,气息也由紊乱变作平稳。 胡仓三人百思不得其解,那分明是即将崩溃昏厥的预兆,怎么就会恢复呢? 想不通缘由,最后只得归咎于,吴明自幼受尽苦难,毅力之坚,远超常人。 嗤啦啦! 柴青一棍急拍,带起了最后一层纱布,清晰可见,吴明赤倮的上身,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的无数紫红血痕,几乎找不到一点好皮。 尤其可怖的是,数十个充血肿胀,犹如核桃大小的紫黑色血包,清晰可见的凸起在周身重要穴位上。 “最后一重劲,小王爷,只要你熬过去,炼皮之境便成!” 胡仓独眼死死盯着紧闭双目的吴明,生怕漏过一丝变化,厉声道。 啪嘭嘭! 声音未落,胡庆的虎爪和柴青的木棍,便如雨点般击落,带起蓬蓬血雾! 嗤嗤! 一声隐晦如锦铂破碎,又如牛皮割裂的破败之声乍起,只见吴明全身的血痕,尤其是以数十个鼓胀的血包为起点,竟是迸射血线。 猝不及防的三人,瞬间被渐了满头满脸。 吴明的身体,诡异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好似在眨眼的功夫,便成了一具干尸! “破功,小王爷撑不住了,爹,你快出~” 胡庆面色惨白,急不可耐的就要上前,却被一双大手死死拦住。 “不要乱动!” 胡仓厉声一喝,身形陡然一闪,如鬼魅般,轻巧的将一口大缸推了过来。 噗通! 几乎是同时,吴明纵身一跃入内端坐,直没脖颈,闭目吐纳。 黑色的药汤,被血水一搅,气味刺鼻难闻,但三人不敢有丝毫放松,围着水缸,一动不动。 咕嘟嘟! 汤水不断翻涌起紫红色血花,那是吴明的血在不断的往外喷溅。 眼瞅着吴明的脸皮竟然如皱起的橘皮,三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尤其是胡仓,好似因为自己判断错误,而后悔的踉跄倒退。 “爹,快看!” 但下一刻,胡庆却惊呼一声。 只见水缸中的动静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 原本萎靡枯槁如尸的吴明,皮肤上的褶皱更是快速延展开来,并恢复了一丝红润。 “这是~内外兼修!你们两个,管好自己的嘴,这件事,除了吴老哥外,决不能外传!” 胡仓目中精芒一闪,一脸严肃的叮嘱道。 “是!” 两人面面相觑,满目震撼,不约而同的认真点头。 良久,直至药汤宛如被鲸吞吸水般的化作澄清。 “呼~” 吴明缓缓睁开眼睛,口吐浊气,长身而起,看着面露紧张担忧之色的三人,躬身一礼,“多谢三位叔伯,连日来不辞辛劳,为我行功锻身,吴明没齿不忘!” “小王爷不必多礼,这是我等分内之事,若非你收留我们,孩儿们也不会有个好前程,我们也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吃等死,做了那孤魂野鬼!” 胡仓摆摆手,目光炯炯的打量吴明周身。 “这~这就成了?” 柴青和胡庆兀自满目不可置信,柴青更是忍不住挥棍敲了下。 嘭嘭嘭! 声如锤鼓,正是炼皮如鼓之境! 第二十六章 苦恼的贾小胖 慈芸苑,凉亭中! “福伯,让你担心了!” 吴明躬身向吴福敬酒,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好好,以后我见了老王爷、老夫人,王爷和王妃,总算有个交代了!” 看着神清气爽,病容尽去的吴明,吴福老泪纵横,笑饮痛快。 “福伯,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吴明脸色一正。 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人,吴明如今不仅仅当一个忠仆,更是有一丝依赖的亲人之感。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的人,总是值得尊敬! “小王爷说的是,吴老,如今小王爷身体恢复有望,你就等着享福吧,哈哈!” 胡庆和柴青两人,拍掌相庆,频频痛饮,说不出的畅快。 “吴老,我是真没想到,小王爷竟然能坚持下来。修炼硬功,一般配以锻身之法,十年如一日,勤练不缀,徐徐渐进,最多配以药浴、揉打之法,促进功法进境,才能有所成。 更遑论,小王爷这般,仅以半月,便炼皮大成,就算重回境界,有药石之助,还有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胡仓感慨莫名。 “小少爷,小胡这番话你听到了,虽然你成功重新迈入武道,但我还是要提醒你。 此法可一不可二,如此激进之法,如同魔道,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吴福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福伯放心,武道一途,没有捷径可走,此番行此险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后万万不会!” 吴明郑重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武道确实没有捷径,但他走捷径了吗? 炼体第一重炼皮如鼓,半月来做的准备和所受非人折磨,终于如愿以偿。 这其中的艰险与恐怖,切身体会如他,清楚的明白,武道的艰难,绝不是区区‘捷径’两字就可以圆说! 正是是这些艰难险阻在,所以,此法并非但不是捷径,只是选择的方法过于激进。 在正常武者眼中,特立独行的修炼方式,就不被认可,认为是魔道! 但他知道,条条大道通罗马! 而且,他有《先天功》、《八段锦》,更有先天命火炼化药力,不用都白瞎这么好的条件。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小少爷,如今你选择了先修外功,以外功入气境,应该是看中了外功在前期比内功实战强,如果我没猜错,更想靠《金钟罩》高深层次产生的罡气,来锤炼血髓,甚至内腑!” 吴福欣慰的点点头,沉吟少顷,语气肃然道。 听得此言,胡仓三人都正襟危坐,执弟子礼。 眼前这位老人,看似风烛残年,但他们都清楚,甚至见过吴福巅峰之时出手的恐怖景象! 有他讲解武道,即便是对吴明这个初入武道的少年所讲,他们听了就算无法更改修炼路途中的错处,也可以用来纠正自家小子的修炼。 这可是有钱买不到,打着灯笼也找不见的好事! “不错!普通的功法,一般都能修炼到皮肉筋骨,直至骨气自生进入气境,但这样来的气,杂质颇多,对日后进境先天,多有不利,就算有条件打磨、精炼真气,也会磋磨太多时间精力!” 吴明慎重的微微颔首,一脸正色道。 胡仓三人面面相觑,最后化作一声苦笑。 这才刚刚步入武道,吴明就开始放眼先天,真不知道该说他志向远大,尚武之心坚毅,还是好高骛远,不知天高地厚! “确实如此,功法也有高深之分,好的功法,修炼出的内气自然更精纯,无论是对肉身锤炼,还是对武技威力,所提升的程度有极大差别。” 吴福深深看了眼吴明,他已经知道‘内外兼修’之事,目光深邃的眺望远方,似在追忆,似在唏嘘,“内练之法,俗称练气,秉承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反虚,炼虚合道。 因其太过玄妙,世人多有不解,久而久之,以强弱划分,又有了后天与先天之说。 如今,你武道刚刚起步,我就着重给你说一说后天之境中的炼体!” 吴福也是怕吴明好高骛远,免得日后遭受挫折,容易一蹶不振,才给他讲述这些。 “体境七重,炼皮如鼓,炼肉如梆,炼筋如弦,炼骨如铁,炼血如浆,炼髓如沙,炼腑如墙。 只有七层肉身圆满,锤炼出的肉身精气,才会圆滑如意,与自身最为契合。 修炼到这一境界的肉身,又称为无漏无垢小成真武身!当然,各个派系都有自己的说法。 你修炼的《金钟罩》只是残篇七层,修炼到五层,也不过是炼骨生气,就算是完整的金钟罩,修炼到圆满九重,也堪堪达到能够滋养血髓而已,离炼腑甚远。 必须有配合的功法,产生的内力于之相容,最后相融直入先天,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否则,便会因功法相冲,轻则威力大减,行功有碍,重则经脉逆乱,走火入魔。” 吴明心头一凛,这是在提点他,内外兼修,齐头并进是好事,但若功法不对,反受其害。 念头在心中一闪,吴明没有说出《先天功》,这功法可以说是集前世华夏古武五千年之精华而大成,牵扯甚大。 不是他不舍,而是摸不准,这个世界有没有类似的功法传世! 如今的他,可不是初入异界的小白,深知这个世界派系的门第之见与前世一样壁垒森严! 若被人发现,修炼的功法类似,他又说不出由来,必会引来不死不休的追杀。 道不可轻传,法不可乱授,武不可胡学,可不是说着玩的! 为了一个正统之名,古往今来,不知死了多少人! “你的《金钟罩》已入门,会自行锤炼皮肉,纳精气于窍穴,进而成内气,这就是炼精化气!” 一番话说完,吴明陷入沉思,脑海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若非今日吴福之言,他还不知道,武道一途中,仅仅是开端,就有如此多避忌。 不仅仅是他,就算是胡仓三人,无不肃然起身,恭敬行礼。 这位曾经的大高手之言,他们都可以当成武道家训来教给自家小子了,不啻于授业解惑之恩! “小王爷,贾少爷来访!” 就在吴明沉思之际,刘录前来禀报。 没多会,得了信儿的伍寿,便带着贾政经和金叔来了,胡仓三人自行收拾了杯盘退下。 面对金叔这位先天强者,他们还是很有压力的,而且对方没有恶意,又是熟人,自然用不着护卫。 “兄弟,你总算把那些碍眼的都给清出去了,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贾政经啧啧有声的打量吴明,自来熟的从纳袋中摸出了杯盘碗盏。 有外人在,吴福侍立一旁,,恢复了往日忠仆行止。 但他敏锐的察觉到,同样不发一言的金叔——金正,似有意无意的深深看了眼吴明,明显是发现了端倪。 “哏哏,贾小胖,你不也是红光满面,一副喜事盈门之相?” 吴明毫不客气的捏了块糕点,不无羡慕的看了看贾政经腰袢。 小胖子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显摆,自己可以使用纳袋,也表明了他是气境武者! “好兄弟,你就别玩哥哥了,上次可是被你说的大生意给坑苦了!” 一说这个,贾政经一张胖脸顿时纠结起来,苦着脸道。 “一座边镇的生意也吃不下?若如此,我可就找别人了,原本还打算,剩下的三座都由你来经手!” 吴明慢条斯理的咽下糕点,不紧不慢的用丝巾擦了擦嘴角。 儒雅中饱含贵气不凡的气质,看的贾政经目瞪口呆,小眼放光,有心想学,却怎么也做不到。 “别介啊,兄弟,哥哥我为了你家亏损的生意,半月来可是跑的瘦了好大一圈!” 一听生意,贾政经登时满脸堆笑,讨好似的给吴明倒茶。 金正眼角直抽抽,满脑门黑线的撇过头去。 自家少爷忙的跟陀螺似的,跑了半个月,半点好处没见,还倒贴了许多东西。 虽然都是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不值钱,但颇耗精力,没少折腾贾政经。 几次见面,他算是看出来了,往日精明的可怕的贾政经,被吴明吃定了! 只是家族规矩,他不能在生意方面给予提点,哪怕私下也不行。 再加上,有心想让自幼顺风顺水,没吃过亏的小主,在吴明手里,或者说,在同龄人手里吃点亏,早就揭开这张不似少年该有的笑脸了! 其实这也难怪贾政经,被说是他,就算商场老手,听了有关一座乃至四座边镇的‘大生意’,也会忍不住血往上涌! 利令智昏,不外如是! “其实吧,这个事儿,关键在于契书!就算你名正言顺,但没有契书,就无法在朝廷那里公证,没有朝廷律法认可,任何方法都没用。” 贾政经想了想,苦笑道。 事实上,经过这些天跑前跑后,他也知道自己被利用,但却心甘情愿。 因为吴明抛出的诱饵太诱人,由不得不上钩,这是阳谋! 只是,从未经手这么大生意,精明如他,也不由有种陷入泥潭的郁闷! “契书吗?” 吴明下意识的摩挲了下胸口,里面贴身放着一个锦囊。 正是经由柳依雪之手,母亲古芸的遗物! 但遗物不能轻易示人,哪怕是再亲近之人,吴明也不会经由他人之手打开,否则就是对先人不敬! 第二十七章 土雷 “我说兄弟,你要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干什么啊?以你现在的身价,比这好十倍百倍的东西,唾手可得,能不能告诉哥哥,到底有什么用?” 贾政经领着吴明看货,一边大吐苦水。 精明如他,岂会不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是吴明掩人耳目罢了。 比如这十几大车药材,全是最普通不过的矾石散配方所需的药材和药石。 矾石散,主治活血化瘀,消肿止痛,属于常见民方,也就是寻常农家跌打损伤或者猎户用用。 可偏偏吴明大张旗鼓的弄了十几车,还有些虽说精巧,但用料却极为普通的铁质小玩意。 比如七八个可以套一块的巴掌长铁筒,还有什么铜芯啊、铁钳啊! 要说是做机括用,他也找人看了,怎么摆弄都不成套。 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几十种最粗糙的布匹和几千斤木炭,这可是夏天啊! 这么多东西弄出来,足足占了吴王府最大的院子近半,可才花了不过千八百两银子。 半个月来折腾到现在,许多熟悉他的人,都笑说小财神改行做药材生意了。 “还能有什么用?家里多了几十口子人,入不敷出啊,只能精打细算了!” 吴明当然不会告诉他原因,仔细的清点,并未在任何东西前,流露丝毫情绪。 贾政经翻了个白眼,心里百抓千挠,又不好继续追问,只能干着急。 那没影的‘大生意’,还着落在吴明身上,当然不会因为好奇就死皮赖脸! 金正看不下去自家小主被吴明使唤成了驴,躲在阴影里一言不发。 “契书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这件事你也知道,急不得!这玩意拿去用,算是这段日子麻烦你的酬劳!” 吴明沉思少顷,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瓶扔给他。 本着不能只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草的原则,自然得给点好东西了。 “嘿,咱们自家兄弟,用不着客气,吆喝,米髓丹啊,好家伙,成色不错!” 贾政经腆着脸看了看,玉瓶里三颗蚕豆大小,晶莹如珍珠,却散发淡淡金色光泽的丹药,无形中有股令人心醉的淡香。 以他的眼力,轻易判断出,这是白玉米精炼出的精华丹药,俗称米髓丹。 十斤白玉米,才能炼出一颗,气境武者吃了,可以加快内气凝练,对肉身作用更好,而且可以当辟谷丹用,少说十天半月不用为吃的发愁。 端的是,居家旅行,必备良伴! 呼! 还没来得及看真切,手上一轻,再看时,玉瓶已然到了金正手上。 贾政经一怔,随意笑道:“金叔,放心,明兄弟不会害我的,再说了,我这双眼睛,不知见了多少丹药,岂会看不出问题?” “好丹药,手法圆润天成,杂质罕有,几乎可以说是炼丹大师所出!” 金正眯着眼看了下,又将玉瓶抛给贾政经,身形一闪的回到阴影中。 吴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若无其事的继续查看其它物资。 “兄弟,别介意啊,金叔只是担心我的安全,俗话说的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丹药入腹,福祸自知。这丹药,是最容易被人做手脚的东西,你以后购入丹药,一定要小心!” 贾政经以为吴明心怀不满,赶忙解释,还以为是吴明是从外面买来,特意酬谢他的。 “贾兄所言,我记下了!” 吴明郑重点头,表示受教。 事实上,他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这白玉米髓丹,是青霞随手炼制的,用的正是吴王府中如今剩下的库存。 能在半月中,修炼到炼皮如鼓之境,除了本来就达到过之外,也多亏了此宝的支撑。 两人又聊了一阵,确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贾政经告辞,吴明则安排人手,将所有东西,全部搬入慈芸苑一侧,原本是小太监宫女们的住宅。 并将墙壁打破,连通了慈芸苑,做成了一座库房,并严令任何人进入。 也不管府中大大小小如何好奇,吴明一言不发的钻进库房,关上门,谁也不让看,也不知道他在里面鼓捣什么。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如此大张旗鼓,郑重其事的弄出一座库房,而且这么神秘,竟然没有安排人看守。 …… 夜半子时,吴明透过窗棱,目光深邃的看着库房方向。 这已经是第四个晚上了! “袁飞这个愣头青,竟然能耐住性子,倒是小看了他,不愧是兵家子弟,我倒要看看,谁会先冒头!” 隐隐间,吴明有些期待。 梆梆三声响,已然三更天,正是人睡眠最深沉之时! “啊!” 一声刺耳惨叫,响彻夜空,登时惊得四处亮起了灯光。 透过窗棂,清晰可见,一团火影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什么人?” 厉喝声中,胡庆和柴青已经飞扑向火影,转瞬便将人制住。 此时,吴明才奕奕然,好整以暇的走出门,来到近前。 “虎叔,柴叔,是我!” 满脸黑灰,一身破烂的瘦小身影,赫然是三十七名少年中,并不起眼的一个,名叫王安。 “是你小子?为什么跑这儿来?小王爷已经明令禁止,任何人不得入内,你不知道吗?” 胡庆揪着王安后劲喝问。 “虎叔,我~我就是好奇,我~哇,我再也不敢了!” 王安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又被火吓了一跳,面对胡庆的质问,当即哭出声来。 “虎叔,算了,小孩性子,好奇正常,让他赶紧敷点清热解毒的膏药,明日课训加倍!” 吴明走了过来,随和道。 “小王爷,规矩既然立了,就该遵守~” 柴青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安一眼,打算将他逐出府。 “无妨,小孩子嘛,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说是吧,小安子?” 吴明拿出锦帕,擦了擦王安脸上的勒痕,动作轻缓宛如一个照顾弟弟的大哥哥! “小王爷,我再也不敢了,我们就算打赌来~” 王安哆嗦了下,确定吴明不会处罚他,至少不会赶他走,这才瑟缩道。 “不用跟我说因由,犯了错,就该受罚,别以为说几句软话,就能躲过去,明天可有的苦头吃,早早休息去吧!” 吴明拍了拍他的头笑道。 正主发话,胡庆和柴青不好违背,当即狠狠呵斥了一番看热闹的少年,这才回去休息。 “*,果然是利器,不过,一定要善用,这个时代,还没听说有人使用这玩意!” 只有吴明,待众人离开后,一头扎进库房,看着烧的焦黑的窗户,轻轻擦了把黑灰,仔细摩挲了下,细细观察造成的破坏。 这些天来,捣鼓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正是为了研制伙药。 作为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其堪称战争利器,几乎改变了战争史,随着*运用,更是代替了冷兵器,成为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杀戮利器! 只不过,古代的*威力不算太大,仅几百年才研制出比例精准,威力巨大的黑伙药。 吴明作为冷兵器大师,参军入伍,对*的运用远超这个世界。 自从来到异界,一直受到外在威胁,朝不保夕,无时无刻不想着增强自身安全。 伙药,便是首选! 被称为黄硇晶的硫磺,矾石散药方中的硝石,还有材质极佳的木炭,便是*配方三大基本所需。 再配合吴明的现代军事经验,添加点增强威力的东西,简直不要太简单。 若非怕误伤,而且府中多半还都是少年,吴明仅仅撒了一层薄薄的伙药粉,外加一点小巧的磷火机关,足以把王安烧成焦炭。 “还不够,我倒要看看,黑伙药的威力有多强!” 趁着没人,吴明取出几十个铁皮圆筒,木屑、棉布、香烛,甚至还有细小的铁蒺藜。 没多会工夫,便组装成了九个巴掌长短的*! “哼,小家伙们好奇,最多会破窗而入,若是真正的梁上君子,必然会从屋顶,就是房梁了!” 仔细观察了下房顶受力点,吴明慢跑几步,嗖的一下,攀着几个高叠的搭包,蹿上了房梁。 虽然体内隐患没有解除,但炼皮如鼓之后,身体的力量成倍增长。 以他的经验,虽然做不到飞檐走壁,但爬个房梁还不在话下。 只见他双手摆弄,不时扯出几根黑丝,并用黑色棉布,将铁筒包裹在房梁一角,并撒上一层薄薄黑土掩盖。 看似很简单的侍弄,实则,吴明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仅仅安置了一半,额头便见汗。 为了看到明确效果,他可是把引信掐的极短,粗略估计,几乎只有一两秒的时间。 正常人发现不对劲,至少会愣神的时间,正是这么短! 稍有不慎,他就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几乎耗尽了所有精力,九个*便被精巧的机关连接,隐秘的布置在了三道房梁的隐秘位置。 啪啪! 跳下房梁,吴明粗喘了几口气,拍了拍手,哼着不着调的小曲,惬意的返回慈芸苑,安然入睡。 但让他意外的是,根本没等他深睡,轰然接连几声巨响,便将所有人惊醒! 巨大的火团,几乎照亮了整个吴王府,夜空都随之亮堂了几闪。 就连地面,都跟着晃动了几下,所有被惊醒的人,都被上方震下的灰土眯了眼睛。 来不及穿戴,全都一股脑的往外跑,下意识的以为是地龙翻身! 可看到亮堂的夜空,和不远处的漫天火光时,不由全都愣在了原地! 第二十八章 法家桑叶 “可恶,到底是什么人?” 胡庆、柴青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死死盯着只剩下残垣断壁、漫天火光的库房。 这时候,连胡仓和吴福都赶来了,火光掩映中,两老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毕竟,任谁大半夜两次被惊醒,而且一次比一次动静大,都耐不住性子。 好奇赶来的少年们,除了好奇外,更多的是脸色惨白。 尤其是经历过一次的王安,更是两股战战,若非小伙伴搀扶,险些就摔倒了。 “胡老,虎叔、柴叔,发现人了吗?” 吴明披着衣衫来到近前观看。 “没有,小王爷,里面的货物怕是保不住了!” 胡庆和柴青互视一眼,苦涩道。 虽然两人名为教头,实际上,更有护卫之则。 枉他们还曾是军中精英,竟然被人刺探到府中腹地,弄出这么大动静,连根毛都捞着,让两人情何以堪? “没人?” 吴明眉头一挑,神色有些诧异。 “小王爷,能抵挡住这等阵势的人,至少在意境之上,看来,有些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胡仓独眼中凶光一闪,夜色都转凉了几分。 “哦!” 吴明眼睛一亮,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心中暗忖,“意境吗?虽然没有留下人,但至少逼退了来者。这么说,只要量足够大,就能威胁到先天?不对,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一两秒的反应时间,至少十米的爆炸覆盖范围,这么快的速度,若有所防备,根本伤不到意境高手,更遑论能够调动天地大势的先天强者!” “兔崽子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 柴青挥棍敲打了几个少年,训斥了几声。 嗖嗖! 还没等众人安顿好,几道衣袂破空声伴随着四道人影,几乎在同时赶到,赫然是身着制式服饰的捕快。 更诡异的是,各个都带着半边面具,在火光掩映下,金属光泽微闪,令人心寒! “小王爷,是法家金银铜铁中的武法捕快,为首金丝银边的是银捕,剩下的三个,全是铜捕!” 吴福小声提醒道。 “法家武法!” 吴明双目微眯,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动静,若是没有人来查看,那才叫怪事。 法家金银铜铁四等捕快,最低等的铁捕都是气境高手,还要经过层层考验,才能入选,端的是百里挑一。 最高等的金捕,甚至大半都是先天高手,传闻还有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捕,乃是先天之上的强者。 只不过,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他们出动的消息了。 有武法,自然有文法,文法便是刑部、吏部等等掌管律法的刑名、通判等人,熟读律法,专修治世之法! “吴王府吴明,见过几位捕头,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作为主人,吴明自然要率先出面,哪怕对方仅仅是捕头。 这个时代的捕头,可不同于前世古代的受气包,或者是能欺负欺负升斗小民,也不同于片警,他们的权利极大,只要证据充足,甚至可以先斩后奏,无论是朝廷大员,还是一方豪强。 可以说,百姓拥护,诸强避忌! 但吴明表现出低姿态的原因,却是因为,法家先圣,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古往今来,法家领军人物的下场,多半都很惨。 但正是有了他们不喜抛头颅、洒热血,才使得人族从无序时代,步入秩序之始! 纯粹的人,值得尊敬! 当然,吴明尊敬的是先贤先圣,可不是几个捕快! “刑部桑叶,敢问小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银色面具下,声音清脆悦耳,赫然是一个女子。 此女轻轻挥了挥手,三名铜捕无声无息的蹿进火海,搜寻线索去了。 “呵呵,桑大人明鉴,我这家里都是老弱病残,遭人惦记,进了毛贼呗!” 吴明笑道。 “毛贼?什么样的毛贼,会笨手笨脚到弄出这么大动静?小王爷,还是不要遮掩的好!” 桑叶的嘴角似乎翘了翘,清冷道。 “桑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我遭了贼,你不去抓贼,一个劲的揪着我不放,算怎么回事?” 吴明摊了摊双手,心下暗自嘀咕不已,这女人貌似针对他! “大人,找到血迹!” “大人,火势中的痕迹,像极了霹雳门的雷火弹!” “大人,伤者血液中,含有一点风之意,看留下的痕迹,应该是随风掌无疑!” 三名铜捕很快返回,并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回禀。 “霹雳门、雷火弹、风之意、随风掌!查问巡防司,清点京城意境武者名录,凡修炼随风掌,身上有火伤者,一律拘捕归案!” 桑叶虽然是个女子,行事却雷厉风行。 嗖嗖嗖! 话音未落,三名铜捕瞬间消失在夜色下。 “这么快的速度,恐怕仅仅是随意施为,若是全力施展,绝对能避开*的轰击。 就是不知道,以真气护体,能抗住多大的爆炸力!” 速度之快,看的吴明瞳孔微缩,暗自咂舌,心底一点的小得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什么巡防司,必然有着超乎想象的详细备案。 就算不是京城所有武者,也有大半在内。 虽然比不得前世身份证录入电脑的查询快捷,但显然,这个世界的档案系统,明显不他想象中的详细。 至少,不会粗糙到,什么人都能混入一座皇城! “事关意境武者,又有如此破坏力的异物,小王爷跟我走一趟刑部吧!” 桑叶清冷道。 “我到是不知,身为受害人,你们连个交代都没有,就想让我去刑部?” 吴明很确定,此女确实是在针对自己,当然不可能空口白牙的跟着去。 当然,人家让你去派出所做个笔录,要求合情合理。 但吴明岂会把自己置身于不知名危险之中? “哼,律法所在,恐怕由不得你!” 桑叶冷冷一晒,不见如何动作,身形如电,蓦地扑向吴明。 “大胆!” 胡庆和柴青厉喝一声,几乎在同时出手。 嗷呜! 咻咻! 一声虎啸,一声利刃破空,火光中,清晰可见,一道庞然虎影,一道凛冽刀光,两者交叉纵横,将桑叶前进的道路全部封死。 “哼,不自量力,给我滚开!” 桑叶娇斥一声,陡然素手一挥。 哗啦啦! 只听得一阵悦耳的金铁交鸣声中,一道银色链光急甩而出,化作漫天光影,猛的缠绕向猛虎和刀光。 嗤咔! 星光爆溅,银色铁链缠绕虎爪,任凭猛虎虚影如何咆哮怒吼,都挣脱不得,甚至被勒的爆散。 刀光虽利,面对席卷而至的链影,却莫可奈何,被磕碰出无数缺口,渐渐崩碎。 众小看的目瞪口呆,早已被恐怖的气息,压迫的不断后退。 三人甫一交手,掀起的气浪风暴,比之前火势造成的破坏更甚。 眨眼间,原本还剩下的半间屋子,便成了残垣断壁,几乎没有任何好地方。 “这就是意境高手吗?恐怕子弹都打不中!” 吴明虽惊不乱,心中更是热血沸腾,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刀光剑影,好似恨不得冲到其中拼杀的是自己一般。 轰咔! 说来话长,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一声刺耳爆鸣中,两道身影踉跄爆退,一道略显纤细的身影,凌空飞扑吴明。 呼! 劲风呼啸,吴明只觉眼前有无数指掌擒拿向自己,先是身上的衣衫随风而起,紧接着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前倾,脚跟都离开了地面。 但他没有害怕,目光中满是兴奋! 这就是武道,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境界! “休得猖狂!” 胡仓蓦地爆喝,手中旱烟锅子中火星猛的一闪,狠狠向前拍出一掌。 狂暴无蓬的暴烈气浪,好似将周遭的火星全部牵引了过来,猛然化作一头无形的火焰怪兽,咆哮着扑向桑叶! 这一刻,这位身形岣嵝的独眼老人,悍然展现出恐怖的强大武力! “哼,烈焰掌,来得好!” 桑叶怡然不惧,双臂一抖,银链哗啦啦作响,极速舞动间,竟似是化作漫天繁星,急坠而下。 如雨滴,如流星,将火焰怪兽打的七零八落。 “哼,烈焰滔天!” 胡仓怒哼,紫红如铁的右掌狠狠一推。 嘭! 无尽的火焰爆散,穿过流星银链,疯狂席卷向桑叶,漫天火焰,躲无可躲。 “雕虫小技!” 桑叶再次娇斥一声,手中银链一抖,自上而下盘旋,赫然有如银河护体,将烈焰全部阻挡在外,片火不沾身! 但清晰可见的是,银色的链子,赫然有了火红的极限! “死来!” 胡庆和柴青此时回过气来,愤怒爆喝,齐齐出手。 这一次,两人含怒出手,丝毫没有留手,狂怒之下,威势更显不凡。 作为护卫,被人一击而退也就罢了,险些让小主都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拿走,这种事根本不能忍。 即便,对方是女人,即便以少胜多,职责所在,在所不惜! 轰隆! 两大高手含怒一击,瞬间压垮了银链防御,狂暴的气浪掀起大片烟尘,隐约间可闻一道闷哼声伴随着一道人影倒飞而出响起。 “嘁,兵家的人真是越活越回去,就只剩下以多欺少的本事了!” 桑叶踉跄倒退数步,嘴角隐现血迹,明亮清澈双眸中满是嘲弄。 “你~” 胡仓老脸一沉,胡庆和柴青两人脸色也不好看。 虽然是为护主,但桑叶说的却是事情! “好了,都住手吧!” 吴福缓步走上前,将吴明护在身后,神色出奇的平静,看着桑叶,双目中隐现追忆,“铁锁横江,法家神通摘星拿月,你是她什么人?” 第二十九章 瞎眼婆婆 呼呼! 夜色下,劲风呼啸,鳞次栉比的屋檐如白光过隙,转眼消失在身后。 “哼,竟然不知道害怕!” 桑叶拎着吴明后颈衣领,见他东张西望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陡然提速,劲风吹的眼睛流泪了。 “小娘报复心还挺重的!” 吴明眼睛火辣辣一阵生疼,哇哇叫着好似吓破了胆,八爪鱼似的抱住了桑叶玲珑有致的娇躯。 还别说,虽然桑叶冷冰冰的,但娇躯入手,一片温软滑腻! “臭小子,胆儿肥了是吧?” 桑叶只觉一双怪手在自己腋下扫过,顿时汗毛直竖,娇躯好悬没瘫倒。 羞怒之下,想把吴明扔下,可又怕甩出个好歹来,自己没法交代,当即狠狠捏住了吴明脖颈大筋! “疼疼疼,叶子姐,轻点!” 吴明登时浑身酸软,不敢再占便宜。 “哼,谁是你姐?别乱攀亲戚,到了刑部巡捕房,若是不说实话,三木之下,有你受的!” 桑叶得意轻哼,吓唬道。 “哎呀,姐姐,我胆小,你别吓我!再说了,什么时候刑部问案,会不分青皂白,就让受害人三木加身的?” 吴明拍了拍胸口,佯装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懂得倒是不少,不过,你忘了,刑部是姐姐的一亩三分地,还不是我说了算?” 桑叶忍俊不禁,轻笑道。 浑然不觉,字里行间,已经认同了吴明的称呼! “嘿嘿,都是一家人,就算真到了刑部,姐姐不也是会罩着小弟吗?” 吴明腆着脸道。 “哼,谁跟你是一家人?臭小子人小鬼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桑叶语带羞怒,狠狠捏了吴明一把。 “冤枉啊,姐姐,你想哪儿去了,我才十三岁啊!这你也下去手?” 吴明清楚看到,桑叶粉颈变红,显然此女想差了,感受到脖颈后面玉手力度加大,赶紧讨饶道,“姐姐,轻点,轻点,我说咱们是一家人,原以为你是福伯遗落在外的女儿来着!” “混账臭小子,欠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那负情薄幸的老匹夫有相似之处了?” 桑叶身形一滞,猛的尖叫一声,狠狠的吴明屁股上拍了两巴掌,疼的他嘴角直咧,又躲不开。 虽然在挨揍,吴明却并不生气,因为他的猜测没错。 自从吴福问出那句话,吴明脑海中一直转悠着一个古怪念头,莫非是这老家伙曾经的老情人之后,找上门来了? 否则,不至于一个没见过面的银捕侠女,一个劲的针对他! 很显然,人家不是针对他,是针对忠心耿耿的吴福! 想通其中关节后,未免矛盾扩大化,吴明也不含糊,表示愿意跟桑叶走一趟。 这才有了一路上,被桑叶拎着走的‘狼狈’一幕! 从桑叶的表现看,显然也没有真正要害他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 “停停停,有完没完啊,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吴明实在受了被人打屁股,这太有损他的光辉形象了,赶紧讨饶。 “小屁孩,牙尖嘴利!” 桑叶玉手停了下,最后不轻不重的落在吴明后脑勺上,美眸微微闪烁的扫了下四周。 “叶子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是不是去见福伯的老相好?” 吴明嬉皮笑脸道。 “胡说八道什么?长辈的事情,也是你能嚼舌根的?还什么老相好?若是被姨姥姥听到,小心你的嘴!” 桑叶心虚的撇过头去,心如小鹿,暗自腹诽不已,“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这小子能看透我的心事?” “那赶紧的啊,叶子姐,别让她老人家等着急了!” 吴明正愁没靠山呢。 跟吴福一辈的大靠山,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啊! “哼!” 桑叶没好气的揪起吴明,心中气闷自己这是怎么了,往日的冷静哪去了,怎么会被吴明三两句就把话给套走了? 虽然有心事,但手段却不慢,施展身法纵掠,转瞬便跨过了几条长街,来到了一片幽静园林前。 不等吴明看清什么地界,径直越过院墙,进入园林深处。 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但老远,吴明就看到一间房子亮着灯,隐约可见一道人影,独坐灯下,孤单影只! “一会儿小心点,不要乱说话,姨奶奶的脾气不好!” 鬼使神差,桑叶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还未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哼,叶丫头,枉奶奶我这么多年疼你,竟然对一个刚见面的毛头小子,说我坏话?” 虽然隔着数十步,屋内的人赫然将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同样清冷的声音中不见丝毫苍老之意。 “不是姨姥姥吗?难道说~” 吴明眼睛一亮,强抑心中激动,还未走到近前,便恭谨的收束了下衣衫。 “姨奶奶,我~我只是~” 桑叶急的粉颈通红,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行了,进来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丫头!” 里面的人并未生气,反而带着宠溺唤道。 “末学后进吴明,见过前~呃,见过姐姐!” 吴明恭谨一礼,抬头看时,却发现是一个年不过三十来岁,在灯下缝补着什么的美妇人,话到嘴边打了个转。 “咯咯,人小鬼大,没想到,那根老木头,竟然能教出你这么个鬼灵精来!” 美妇人噗嗤乐了,也不生气,和蔼的向吴明招了招手。 桑叶看傻了眼,怎么也想不通,自家这位被人称作金面罗刹的姨奶奶,竟然被一个小辈称姐姐却不生气! “愣着干什么,还不倒茶?” 美妇人横了桑叶一眼,熟稔的拉过吴明,上下‘打量’着笑道,“老身姓桑,双字菁菁,跟你那老不死的福伯是旧识,你可以叫我桑婆婆!” “您这么年轻,怎么能叫婆婆呢?不能叫姐姐,就叫菁姨吧!” 吴明腆着脸卖好,却陡然发现,桑婆婆的双眼赫然是一片眼白,没有瞳孔。 目光扫过桌上缝补的衣物,却是针脚密实,丝毫不乱! “那怎么行?你叫姨,我叫姨奶奶,不是比我高了一辈儿?” 在倒茶的桑叶,当即不干了。 她本是心头肉,吴明这一来,立马成端茶倒水的丫头了! 再要认可了这称呼,又得跌一辈儿,那还了得? “叶子姐,各叫各的,嘿嘿!” 吴明冲桑叶做了个‘鬼脸’,努力扮演着透着机灵的少年。 这可是跟吴福一辈的高人,按照他的推测,在这个年龄还能保持青春,不是十之仈九,而是十成十 “小鬼头,就依你!” 桑婆婆似乎没有注意到吴明的异常,宛若寻常妇人似的咬断针线,将衣衫披在肩头,一点点的量尺寸。 “这是~给我做的?” 吴明这才察觉到,锦衣加身,竟然出奇的合身! “姨奶奶,您何必为这种小事费心神,买一件不就得了?” 桑叶有些吃味道。 “费心神?叶丫头,你这是说我老了?” 桑婆婆满意颔首,头也不抬道。 “嘿嘿,菁姨一点都不老,咱俩要一起走大街上,说是姐弟都有人信!” 吴明奉承连连,不着痕迹的向桑叶投去得意一撇。 这小娘,一路上可没少折腾他。 想找他过来就明说,非得搞那么大阵仗,还跟抓捕似的! “哼,喝你茶,别烫死!” 桑叶不满的将茶杯推了过去,故意运溅出几滴热茶。 “哇,叶子姐好手艺,谁要是娶了你,真是积了八辈子德!” 热水落在手背上,吴明浑然未觉,抿了口茶水,夸张赞道。 “你这个姐姐,哪里有什么好手艺,自小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知道将来会祸害哪家少年!” 桑婆婆毫不客气的揭短道。 “姨奶奶!” 桑叶跺脚娇嗔,掩面出屋,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僵住。 “行了,就这么一会儿都等不得,再拖下去,人家就该破门而入了!” 桑婆婆似有所觉,神色从容的整理出几个包裹,里面全是衣服。 “老姐姐说笑了,木春就是等到天亮,该等还是会等!” 屋外,响起的声音,让吴明神情一僵,赫然是木春这个老太监! “哼,就不牢您这御前总管多等了,只是还得劳您大驾,将这孩子送回去了” 桑婆婆将包裹塞给吴明,拍了拍肩头,向前挥了挥手。 吴明只觉包袱一沉,不知何时,上面赫然多了一面拇指大小的金牌。 金牌不大,却似有千斤重,压的他步子都重了几分。 “长者赐,晚辈愧领!” 郑重施礼,吴明大踏步走到门前,却陡然发觉。 夜色下,木春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太监,腰身竟然微微有些弯曲,神色间更显恭谨! “走吧!” 木春没有多说,也没有帮吴明拿包裹的意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了眼金牌,率先离开。 “木春,告诉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不要以为,吴家只剩下孤寡老少,就随意可欺!” 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下,不啻于一道惊雷,原本淡淡的乌云都似乎被荡开,露出了半个月亮。 木春听的心神一颤,重新返身微微一礼。 吴明听的心头一热,同样深施一礼。 在朝不保夕,虎狼环伺的京师,终于有一个人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予以援手! 这份恩义,他吴明记下了! “姨奶奶,您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啊!暗地里保护不就好吗?” 桑叶美眸中满是不解与一丝丝担忧。 “哼,我们姓桑,不是丧良心的丧!魑魅魍魉,也敢算计那位?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灯光恍惚间,映照桑婆婆绝世姿容,声音清冷中透着铿锵与峥嵘! 第三十章 神臂弩 回到吴王府门前,东方出现一缕阳光。 “小猴子,你少折腾,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敢无法无天!” 木春丢下吴明,没好气的训斥了一句,转头就走。 “您老别急着走啊,我这没招谁惹谁呢,家里遭贼,总得有个说法吧!” 吴明抱着一堆包裹,扯着脖子喊道。 “哼,都跟巡捕房的人认亲了,还用怕几个毛贼?” 木春健步如飞,丝毫不见老态,转眼间便消失在街角。 “看来,找上门来的对头,身份不低啊!” 望着放亮的天空,吴明呢喃一声,缓步走进王府。 看似仅仅是有人夜入王府,但先后有巡捕房和木春这等大人物出动,虽然事关他,可不难看出,仅仅剩下吴明一个人的吴王府,牵动着不少大人物的神经! 哪怕偌大的吴王府,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很磕碜! 此时,虽然天刚刚放亮,但吴王府演武场早已喊声震天。 一群半大小子,被两位教头操练的死去活来,好似昨晚的事情没有发生! 唯有胡仓陪着吴福,一直等候在慈芸苑,直至吴明归来。 接过包裹,看了看金令,吴福沉默回屋。 胡仓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将吴明送进灵堂,便自顾自拿着锄头,去慈芸苑门边一角,开垦菜地去了。 “算了,老一辈儿的事,还不是我能插手的,等日后有机会,帮两位老人家解开心结!” 透过窗棱,看着对面房门,吴明叹了口气。 以他的阅历,岂会看不出两位老人之间有着难以言说的误会。 今晚之事,很明显是那位桑婆婆借口查案,让桑叶将他‘拿’去见面,并借他之手将衣服送来。 给他的几件衣服,也不过是添头罢了! 当然,吴明知道,那位桑婆婆爱屋及乌之下,真是下足了本钱,否则也不至于送出一面金令! “嘶~” 一阵透心凉,吴明不用看都知道,是青霞那丫头‘偷袭’,取走了命火。 “等等!” 眼见青光一闪,吴明赶紧叫住了她。 “说!” 罕见的,青霞回应了。 “我可能犯了个错误!” 吴明挠了挠头,说起了一件事。 原来,几天前把米髓丹给贾政经的情形,仔细回想了几遍,总觉得金正的反应有点过激。 “不管!” 青霞周身青光涌动,似乎下一刻就会消失。 “别急,不用你操心,我有办法转圜过去,只是需要你帮忙,多炼制点米髓丹,只是别炼制的太好就行!” 吴明赶忙道。 “嗯!” 青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莫非眼花了不成?怎么觉得这丫头长个了?” 吴明望着空荡荡的灵堂,愣愣片刻。 ...... 事实证明,吴明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刚吃过早饭,贾政经便火急火燎的来到了吴王府,随行的自然少不了金正这位影子! “兄弟,兄弟啊,你那天给我的米髓丹还有没有?” 连口茶都没喝,刚见面,贾政经就吆喝上了,直接阐明来意。 金正在一旁白眉大皱,自家这位小主,也是经历了风雨,大大小小商业场面不知见了多少,怎么在吴明面前就这么沉不住气? 这可一点做生意的样子都没有! “有啊,这玩意只要有钱,城中哪家单铺买不到?可别跟我说,你这小财神,会缺这点东西!” 吴明‘诧异’道。 “兄弟,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指的是跟你送我的一样的米髓丹!” 贾政经胖脸一抽,肥肉都快耷拉到脖子了。 如今厮混相熟,精明如他也算摸到了点吴明的路数,知道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米髓丹就是米髓丹,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库房里就这点值钱东西了,你还要啊?” 吴明心下暗惊,果然被察觉了,面上不动声色道。 “这哪儿能一样啊?你送我的米髓丹,浑然天成,直达白玉无瑕之境,堪称极品灵丹中的极品。我可是请专人看过了,此丹之中丹毒杂质百不存一,几乎可以比得上真髓丹,对净化血髓和增强命火都有效果,堪称灵丹中的宝丹啊!” 贾政经急切道。 金正一脸难看的撇过头去,不想再看自家小主把底牌都透露出去的‘蠢样’。 “呃,你说的这些灵丹和宝丹,我不懂啊,就是府中库存而已!” 无论怎么说,吴明都是推到库存上。 贾政经气的直翻白眼,心说你家库存有多少,又什么,我还不清楚? 前前后后,除了他帖进去的东西,都是从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家中或店铺中追回的‘赃物’。 东西过了他的手,以他的精明,岂会不知有什么? “兄弟,帮帮哥哥吧,是不是库存我还不清楚?那都是新炼之丹,丹气充盈,内蕴神光,绝非什么库存,这样吧,只要你给我弄来三十,不,二十颗一样的米髓丹,这架神臂弩就是你的了!” 眼见吴明不上道,贾胖子一咬牙,从纳袋中取出一个手臂长短的乌黑短弩拍在了桌子上。 啪嗒! 此弩一出,吴明陡觉一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差点把茶杯打了。 下一刻,却被这架神臂弩吸引了全部心神! “这就是出自西夏,只有铁鹞子才能配备,可以灭杀先天,堪比八牛弩的神臂弩?” 吴明知道这是好东西,可怎么也不相信,就这么个小玩意,能跟曾经见过一面的八牛弩相提并论! 虽然仅仅是那日进皇宫,遥遥看了一眼,却被那庞大的机身,森冷如地狱幽光的箭芒所慑,再也没敢看第二眼! 中唐、东宋、南魏、西夏、北金五国称霸神州,五国各有最精锐的军队,守土镇江,开辟荒域。 中唐陌刀营,东宋步人甲,南魏魏武卒,西夏铁鹞子,北金铁浮屠,堪称人族军队之最,古往今来,也就只有先秦锐军等等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强军能够比拟。 而神臂弩,正是铁鹞子的标准配备! 有传闻,神臂弩乃是仿制先秦军弩所制,图纸出自一座古战场,五国均有所获,但制作最成功的却是西夏。 “嘿嘿,确实是神臂弩无疑,不过是个残次品!” 贾政经嘿然一笑,胖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却难掩得色的道,“这玩意传说可以媲美八牛弩,但实质功效却远远不如,咱们大宋八牛弩,可是能够攻城拔寨,摧毁护城大阵,最强战绩甚至射杀过法相宗师!” 吴明了然点头,暗道果然如此。 若就这么个小玩意,能跟八牛弩相提并论,那可就太了不得了。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心惊! “少爷,神臂弩就算是残次品,也是上品玄兵,价值巨万~” 金正实在看不下去了,贾政经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亏本败家啊! “金叔,能够洗炼先天强者命火和血髓的米髓丹,你见过吗?若得丹道大师推研,从中吸纳炼丹之法,推陈出新,其价值岂是区区残品神臂弩能够比拟? 再说了,我跟明兄弟的交情,岂是区区玄兵能够比拟的? 嗯,金叔,不要再说了,家族规矩,在商言商,你不要逾矩!” 贾政经一脸正色的摆摆手。 吴明看的无语至极,这小胖子话里话外一直点明神臂弩的价值和两人的交情,不外乎是想拿到米髓丹罢了。 但让他满意的是,贾政经说的都是实话,没有藏着掖着! “咳咳,贾小胖,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答应就太不近人情,但话得说明白,这米髓丹确实是库存,只是没有二十颗,仅有十颗!” 吴明干咳一声,无奈道。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十颗就十颗,嘿嘿!” 贾政经狠狠一拍大腿,大喜过望。 “等着,我去给你拿!” 吴明摇头不已,起身去‘库房’了。 金正已经彻底无语,自家小主本想要三十颗,事到临头改口成了二十颗,最后吴明只给十颗,还贴出去一件意境武者,乃至先天强者都眼红的玄兵神臂弩。 怎么看,这笔买卖都亏到姥姥家了啊! “金叔,你认为吴明不知道我聪明吗?” 似有所觉般,贾政经没头脑的问道。 “知道,少爷名冠京师,小财神之名,人人皆知!” 金正愣愣道。 “嘿,跟聪明人打交道,就得用聪明人的办法啊!” 贾政经笑的高深莫测。 金正老脸直抽抽,这不是变着法说他蠢吗? 但就是这一问一答间,让他有些明白了自家小主的打算! 贾政经蠢吗? 一点都不蠢,相反很聪明,很精明,不仅是对同龄人,就算是许多老于算计的成年人,都着过他的道! 他很清楚,对聪明人而言,尤其是吴明这种‘自幼’坎坷,孤苦无依的聪明人,绝不可能轻易被糊弄。 所以,他宁可表现的蠢一点,也不想被吴明认为是精于算计,而仅仅把双方的交情定义在买卖交易上! “新炼丹药啊,若还是一模一样的新炼丹药~嘿嘿!” 贾政经想到深处,嘴角隐现涎水,一身肥肉都止不住的一晃三颤。 之前,他已经请专业人士验看,这米髓丹至少是出自丹道大师之手。 若往深处想,那便是丹道宗师啊,就算是武道大宗师有事都得求上门,一国之主都要奉为上宾的存在。 一想到吴明身后,有这样一位高深莫测的恐怖存在,贾政经一身肥肉就制不住的一晃三颤,心肝都酥了! 这笔买卖,太值了! 第三十一章 一箭之威 “这个贾小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看着那胖胖的身影乐颠颠离去,转身时不经意间撇过远处的残垣断壁,吴明蓦然一呆,狠狠一拍脑门,“上了这小子的当了,摆明就是来送人情的啊!” 不问可知,虽然这几天贾政经不在京城,但以他的能量,只要返京,必然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知道吴王府遭贼,特意送来这副神臂弩! 贾家规矩森严,贾政经不可能通过贾家势力得到完整的神臂弩,这副残次品,恐怕是他的珍藏之一! 当然,临走之前,吴明没忘了敲一笔‘药材’! 之前为了掩人耳目,库房里的东西,他都没有另外储存,也在一场引诱敌人上钩的陷阱中,全部烧成了飞灰。 对此,自以为得了好处的贾政经,自然是满口子答应! “咦,神臂弩?小少爷,这莫非是那位贾少爷送的?” 吴福和胡仓老远看到吴明在凉亭里摆弄神臂弩,凑了上来。 “是啊,您两位看看,这东西怎么用!” 吴明点点头,把神臂弩递了过去。 十颗米髓丹,认真算起来,不过几百两黄金,但神臂弩这种玄兵,根本不是金银俗物可以购买到的,说是白送也不为过。 吴福没有修为,将之递给了胡仓。 “残次品,不过也是难得,在意境武者手中,可以发挥极大威力!小王爷,箭呢?” 胡仓不愧是兵家精锐,稍稍摆弄了几下,便看出了神臂弩的大概。 “箭~箭呢?这玩意还需要箭?” 吴明愣了下,咬牙切齿道。 “当然需要箭,不然怎么叫弩?能够用在神臂弩上的箭矢不多,其中以破罡箭、破星箭为最。 其实,咱们大宋也有神臂弩,只是不如西夏的精良,这件神臂弩虽有破损,难得是正品!” 胡仓独眼放光,爱不释手的解释,没有发现吴明的异常。 他却是不知,吴明的惯性思维陷入了误区! 认为是意境以上的高阶武者使用,自然是灌注真气,催化成类似能量箭矢的东西攻敌。 这就要感谢前世,信息大爆炸的轰击下,科幻电影的荼毒了! “啃啃,好你个贾小胖!” 吴明恨恨的咕哝了几句,眼中却不见多少恼怒,多的却是促狭之意。 隐约间,似乎听到了远去的贾政经的哭天嚎地、撕心裂肺的惨叫! 虽然被贾政经‘坑’了一把,他给予的米髓丹,何尝不是‘偷工减料’的? “咳咳,小少爷,这神臂弩也未必需要箭矢,只要有灵气珠或者妖丹一类,由纯灵气凝练而成的宝物,嵌入神臂弩机括符文中心,并以少量真气牵引,便可凝聚出气箭攻敌。 虽然大大降低了使用限制,威能与实箭的攻击力度也相差甚远,但速度大大提升了!” 似乎看出了什么,吴福解释道。 “灵气珠、妖丹!” 吴明翻了个白眼,咂舌不已。 灵气珠起码是意境闭关突破,甚至先天强者修炼才会使用的宝物,只有灵气池才会出产,数量稀少,珍贵不凡;而而妖丹更是先天大妖的内丹,视若生命。 总不能,找个大妖对他说,喂,借你妖丹急用,事后必还吧? 总而言之,这玩意对他而言,就是个能看不能用的摆设! “小王爷不必担忧,这神臂弩有符文,注入一点内力,便可激发,弓弦之力,直达十二石,只要练力小成即可开启。” 胡仓笑呵呵的举起神臂弩,轻巧的用两根手指就拨动了弩弦。 吴明轻抽口气,他知道胡仓是内练武者,却不想连肉身都这么强大。 要知道,胡仓已经年逾七旬,虽然是意境武者,可已经过了身体的巅峰,每况愈下。 武者练力,以角弓为准,一斗至八斗,约莫百斤,适合八岁以下稚龄锻炼。 九斗约莫一石,九石为一钟,一钟千斤,力能举鼎,便是此钟! 古以千斤巨力为限,练力者,十六岁开不了九石弓,换言之,双臂没有两千斤巨力,是走不了力武一道的,而这也仅仅是开始! 在前世古华夏,能开三石弓,已经是绝世猛人,四、五石弓者,据不可考的史料记载,也不过是寥寥几员盖世猛将,至于往上者有,但不过是用来练力罢了。 但在这里,却是实打实的少年练力之用! 武道之昌盛,可见一斑! 胡仓有意给吴明掩饰下神臂弩的威力,寻了支重达两斤的精铁短箭。 咔咔嘎! 随着几声轻巧的微不可查的机括声,神臂弩便覆盖在左臂上,右手轻巧拉动弓弦,几乎没有多少声音。 嗡!咻! 吴明一瞬不瞬的盯着神臂弩所指的方向,只觉眼前星芒一闪,便失去了铁箭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声轻轻的‘噗’鸣,其中还夹杂着短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哗啦啦! 几个呼吸后,百步开外的假山,轰然倒塌了一角,掀起大片烟尘。 “嘶!” 吴明倒抽一口凉气,使劲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一支箭造成的破坏。 在他印象中,无论是弩箭还是弓箭,虽然不说轻飘飘,最起码只有肩头是铁质,箭杆以轻为最。 可这神臂弩的弩箭,却是两斤半的精铁箭,射程更是在百步开外,而且这还是此地施展不开的局限。 “可惜了,没有破罡箭和破星箭,若有此两种箭矢,可在千步之外,射杀意境武者如无物,先天强者也只能靠势境之力,扭曲天地元气,转换箭矢射向!” 三人走到近前,胡仓指着倒塌的假山,惋惜的看了眼神臂弩道,“小王爷请看,这些痕迹,就是精铁箭离弦之后,受不住弓弦力道太强,在百步左右便破碎了! 这还仅仅是纯粹的力道使然,若注入真气,激发符文之力,强化箭矢威能,这支精铁箭不出三十步,就会化作铁渣消散! 而且,原本的神臂弩足有手臂成,而不是现在仅仅能扣住小臂,我曾经见过一次,当年围杀一头妖帅铁鳄,甚至能攻破其铜墙铁壁般的鳞甲。” 吴明此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现代人而沾沾自喜,总以为古代野人,不外如是,有着超然的优越感! 生产力低下,人文不够广博,任何种种,都与现代社会相差甚远。 可昨夜见过了武者的强大,今日见识了神臂弩的强横,不由的认识到,从头到尾都是错误的。 现代社会文明,发展的是科技,而异界文明发展的是武道! 就好比,在现代的普通人不会怀疑,科技是否能让人到达月球;而这里的普通人同样不会怀疑,那些高来高去,好似神仙的武者,有着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威能! 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文明发展,在吴明脑海中碰撞,有如惊涛骇浪,终于让他意识到,真的该正视自己的存在,是处于怎样一个位置。 “我所懂的那些,真正说起来,不过是小道罢了,能伤到意境武者又能如何?对先天,亦或者之上的法相、宗师呢?难不成,我还有能力把核武弄来不成?” 神情恍惚中,吴明的神色隐约有些扭曲。 前世的科技能发展出毁天灭地威能的核武,可这个世界同样有着超乎想象的存在! 在现代地球,吴明武力上可以说称王称霸,可依旧挡不住一颗子弹,一场爆炸。 但在这里,没有枪械等热武器,有的是将武道发展到极致的个人武力! 那些纵横天下,镇压一方的强者,何尝不是异界的核武? “小少爷,小少爷,你怎么了?” 吴福发现吴明似乎有些魔怔了,使劲摇晃。 “啊,哦,没事,福伯,我只是想到,外力如此之强,若沉浸于此,对武道修行不利!” 吴明怔愣了下,回神苦笑道。 “小王爷能领会这等道理,当真难得!多少年少有为的青年武者,就是过于沉迷于外物带来的提升,而导致武道停滞不前,前途尽毁!” 胡仓感慨道。 “不过,也不能以偏概全,玩物虽丧志,却并非一无可取,出门在外,若无傍身利器,如何防的住宵小?在外受伤,若无救命灵丹,如何保得住性命?若遇不可抗强敌,若无此等神兵利刃,如何抗敌保命?一切,尽在适可而止!” 吴福欣慰的点点头,左手轻轻拍了拍吴明肩头。 作为过来人,他深知吴明这个年龄心中所想所思,也怕他心思太重,而导致武道进境受损,所以时刻开导,以免他误入歧途。 “嗯,福伯教训的是,我记住了,我打算从明日起,早课跟袁飞他们一起接受教导,其余时间再进行炼肉训练!” 想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极其匮乏,吴明便打定主意,从最基础着手。 “这~也好!” 两人互视一眼,沉思少顷,便点头应允。 原本,这些少年儿郎,便是打算培养成吴明的班底,双方一起授课,倒也能更亲近。 即便,吴明刚刚进入炼肉阶段,远不如袁飞等人。 此时用不到的神臂弩,暂时交由胡仓使用,毕竟他是吴王府中,实力最强的人,吴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少,在他筋骨大成之前,恐怕很难能拉动神臂弩,更遑论还需要注入内力,激发符文之力,加强箭矢威力! 也是从这一刻起,吴明的心态仿佛重新回到了前世,那个热血追寻武道至高境界的桀骜武人——狂龙! 第三十二章 第一课 “柴师,早安!” 结束晨练,三十八名少年少女,来到课堂沉腰立马,双拳束腰,目不斜视,齐声向前来训课的柴青问安。 这是武课的规矩,尊师重道,即便对方仅仅是座师,都得给予尊重! 一个人,连最基本的德行都不具备,根本不可能被待见,无论天资有多好! 只是今天有所不同,虽然都保持着马步姿势,但目光却不时闪烁,后面的几人更是时时撇向一旁的吴明! 这是第一次在课堂上见到吴明,在他们认知中,贵为小王爷的吴明,自然是由几位座师私下里开小灶授课。 事实上,半个多月来,正是如此! “吴王府蒙学武训,学子无论高低贵贱,无论武功高低,一视同仁,可争不可抢,可斗不可相残!” 柴青环视一周,在吴明身上略作停顿,便开始了一天的授课。 他的身份,相当于客座老师,职责便是指出每一个武徒炼体过程中的不准确之处,或者回答武徒修炼中的疑问。 原本的吴王府蒙学,兴建于三十多年前,陆续开辟五座边镇,曾经繁盛一时,就算在京城,也算是第一流的蒙学,绝不会出现这种年龄参差不齐的现象。 所谓蒙学,一般都是八岁以下,开始着手炼体奠基的第一阶段。 十二岁之后,视个人情况,从入武馆,有机缘的便可以拜入老师门下,得到授业机会,这样的老师便是蒙师。 听得此言,就算桀骜如袁飞,神情也不由肃然。 认真说起来,他算是吴王府蒙学最后一批学员,在吴明初入蒙学时,他已经进入武馆。 “袁飞、胡来出列,开始早课!” 柴青神情冷峻,目视众人,并未对吴明多加关注或给予特殊照顾,便将两个正副领班唤出队列,准备早课操练。 由于年龄参差不齐,袁飞作为正领带领十二岁之上的到右边,副领胡来则领着十到十二岁的到左边。 剩下的十岁以下的幼童,则由柴青亲自训诫。 原本九、十岁便不能跟更小的在一起,但这些少年少女,之前普遍没有得到系统授武,无论学识和实力都相差不多,而且没有定型,才安排在一起。 “小王爷,请吧!” 袁飞故意把‘小王爷’三个字咬的很重,足足高了一个头的身量,使他可以俯视吴明。 吴明摸了摸鼻梁,侧身随队走向右边的训练器械。 古代的器械,远不如现代精密,多是石锁、硬木弓等一类重型练力器械。 “站住!” 没等走开,袁飞便再次叫住了他。 “干嘛?” 吴明不明所以,虽然袁飞口气不善,可他早已过了跟‘小屁孩’置气的心理阶段。 “师兄跟你说话,记得要回答,带上尊称!” 袁飞抱着膀子,居高临下道。 “师兄?不知道这个师兄是怎么算的?按年龄还是实力?” 吴明差点笑喷。 当年入伍,宿舍里有‘舍霸’,出任务坐牢,里面有‘劳霸’,这里竟然有‘学霸’。 一时间,让他有种回炉重造,重新上高中,被人喊话‘放学别走’的感觉! “哼,无论是年龄还是实力,你都该叫我一声师兄!” 袁飞差点被‘实力’两个字刺激的失去理智,硬邦邦道。 自从半个多月前,被吴明摆了一道,至今都对鸡蛋有阴影! “是,袁师兄,小弟记住了,敢问袁师兄,我从哪一步开始练起!” 吴明没有过于纠结称呼,收起笑脸,认真道。 袁飞原以为吴明年轻气盛,怎么也会顶撞两句,没想到就这么认可了双方地位,有种一拳打空的憋闷敢在胸中无处发泄,当即领着吴明走到一旁,指着一排排大小不一的石锁和弓箭解说。 “你~这要看你的力气在什么阶段了!跟我来!看到这石锁了吗?最小的重一斗,最重的是一石。还有这硬木弓,最轻的是一斗,最重的九斗,只要你能连举九下和连开九弓,便可以进行下一阶段的力量训练!” 吴明点点头,这些前身都经历过。 记忆中,这具身体八岁前,就能举一石石锁和开一石弓,天资算是不错。 只是后来出了问题,身体日渐衰落,别说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端碗水,多走几步都会气喘吁吁。 也是从那时起,武道便开始停滞不前! 吴明没有急着去抓百斤多的一石石锁,而是走到最轻的石锁前,细细掂量了几下,把一斗弓也拿起来连开数下。 另一边,柴青注意到这里的情况,锐利的目光不时扫过来,看到吴明逐一选择越重的器械,不由暗自点头。 其余少年少女,单纯的眼睛里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不解。 就算是他们,在七八岁的年龄,也不会去用十几斤的一斗石锁练力了。 直到斗量内的器械全部试探完,吴明脸不红气不喘的放下九斗弓,额头连汗都不见。 “这是一石弓,不要以为跟九斗弓是一个量级,但至少要左右开弓,一口气拉满七七四十九下,才有资格使用二石弓练力!” 袁飞似乎并不意外吴明的表现,抓过一把硬铁胆弓道。 虽然九斗等于一石,可硬木弓和铁胆弓材质相差甚远,铁胆弓硬度更强,更难拉开。 吴明掂量了下,眼睛一亮,猛的伸手搭上弓弦一拉。 嗡! 几乎在一瞬间,百斤铁胆弓弯成了满月,呼呼连响中,吴明连开九下,一刻都不停,左右开弓到极限。 看着吴明流畅的动作,袁飞的眼神闪烁了下,似乎有些意外。 就算是柴青也有些惊讶,在他印象中,吴明应该没有接触过这等力道的弓箭才是。 此时,胡来等一众小伙伴也放下了手里的家伙,齐刷刷围了上来,探头探脑张望。 柴青也不阻拦,他正愁找不到机会,让吴明跟少年们打成一片,自然不会破坏众小的好奇心。 他们哪里知道,吴明只有拜师,习武练功,就算上学期间都没有落下。 而其老师,是个极为古板传统,被他暗地里成为老古板的老人,无论是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有关武德的教训,通通被他一板一眼的塞给了吴明。 按照老人的说法,若非他年纪大了,再不找传人,老一辈的心血就会师传,绝不会传给吴明这么个心性跳脱,野性难驯的皮猴子。 有这样的老师,冷兵器的传授,更不在话下。 就连最基本的练力,都跟这个世界相差无几。 只不过,能这样连开一石弓,前世的吴明,也是在十六岁之后! “呼!” 一口浊气吐出,吴明脸色微红,有些不舍的放下了铁胆弓。 不知不觉中,他用上了《先天功》的先导呼吸法门,刚刚拉弓的一瞬间,仿似回到了前世,记起了那个古板、严苛到近乎不近人情的老人! “师父啊,看着吧,我一定会成为武道宗师!” 暗暗发誓,不等袁飞发话,吴明似乎正在兴头上,一把抓过二石铁胆弓,嗡的一声将弓弦拉成了满月。 依旧是左右开弓,足足齐齐四十九下,共计九十八下。 即便如此,吴明额头也不过是微微见汗而已。 此时,袁飞终于正视起了吴明,哪怕在这个年龄,别说二石弓,就算四石弓都不在话下。 如今的他,已然开始以‘钟’练力,力、气同练! “用三石弓练力!” 柴青忍不住走上前来,亲自将铁胆弓交给吴明。 “呼!开!” 长吸口气,吴明默默少顷,沉腰立马,吐气开声,猛的拉开弓弦。 如同之前,张弓满月,如射天狼! 嘎吱吱! 不同于之前的嗡鸣,这一次明显有些吃力,但也仅仅是吃力罢了,弓弦嘎吱刺响中,转瞬便被一次次拉开。 “好好好!” 柴青难掩激动,扶住吴明隐约有些颤抖的臂膀,好一会才环视众小,语重心长道,“你们可曾看出什么?” 众小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他们光顾着看热闹,哪里会注意其它? 吴明粗喘了几口气,才平缓了呼吸,心情同样激动莫名。 三石弓啊,就这么左右开弓四十九下! 这说明,如今的身体条件,虽然远不如前世巅峰,但却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试想,有几个少年能在十三岁之时,单臂有三四百斤力气的? “柴师,我知道!” 眼见柴青面色越发难看,胡来大着胆子上前,“小王爷开弓,几乎一气呵成,配合了特殊的呼吸法门!” “记住,这里是学堂,不是王府,只有师兄弟,没有小王爷!还有吗?” 柴青点点头。 胡来耷拉着脸,说不出其它了。 “吴师弟无论站姿或开弓姿势,都配合了桩功,又以呼吸法门引导,每一次开弓,几乎都是以最小的力量,达到最大的效果!” 袁飞沉声道。 “不错,不错!” 柴青欣慰点头,严肃的扫视众小,认真道,“许多人都以为,纯粹这样的训练蛮力,纯粹是浪费时间,不如直接修炼吐纳内功,但你们要知道,没有一副强大的肉身,何以承载外物加身? 你们要注意,呼吸法门与吐纳之法有截然不同之处,呼吸法门是在高强度训练之下,配合肉身桩功练力的一种法门。 可以让你们更节省体力,突破极限的同时,压迫你们的肉身,进而挤压肉身中的过剩精气,纯化和淬炼筋肉,这就是炼精化气的最初阶段!” 众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年龄大的如袁飞和胡来等人,则面露沉思。 而吴明,虽面无表情,心下却极为震撼,隐约间有了一个极大胆猜测! 第三十三章 砗磲念珠 呼吸、吐纳! 呼吸之间,气入肺腑,吐纳之间,气纳丹田! 吴明仔细回想当年学习《先天功》的经历,终于想起,老古板曾说过,呼吸呼吸,一呼一吸,气入肺腑,动静自知。 “原来是这样,古之吐纳,今之内功,呼吸先导,原来是这个道理。 一呼一吸之间,配合桩功,从外到内,再从内到外,给全身压力,淬炼肉身。 当肉身被淬炼到极限时,便会产生气感,当初我苦修三十年的一口内气,就是这么来的!” 吴明从未想到,仅仅异界的第一堂课,就有这么大的收获。 原以为有规律的呼吸,仅是节省气力的法门,可以增强耐力。 如今看来,是受前世武道局限,也是地球灵气太稀薄,根本体会不到妙用。 难怪开弓之时,总感觉肉身中有轻微的嘶嘶声,就连命火都有些活跃! 就好比,肉身是容器,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就是需要装载的能量。 但灵气缥缈不可见,需要特殊方法才能纳入体内,而吐纳内功的做法太过霸道,直接吸纳,会将肉身撑爆。 所以,便有了先练力,再练气,两者之间作为桥梁的呼吸引导之法! 无论任何事情,都讲究循序渐进,没有什么能够一蹴而就! 当然,如柳依雪或兰心慧这等天资纵横,先天开窍的天骄,或者如吴明这般后天异化点燃命火的不在其列。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修炼速度比常人快,更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 想通此点,吴明呼吸明显的轻缓起来,但若仔细观察,必然会发现,每一口呼吸之间,都极为绵长有力,连绵不绝! 在其衣衫掩盖下,周身数十要穴,隐约起伏不定,那是《金钟罩》要穴! 此功一旦步入五层,便会自行锤炼筋骨,精气不断自窍穴中涌现,反哺肉身! 一天的早课结束,年龄幼小的小伙伴还在懵懂中,揪着学长问东问西,几个胆子大的则去问柴青。 已经在炼体阶段,如胡来等人,则开始摆开架势,站桩的站桩,练拳的练拳,好不热闹。 吴明则在一拳一脚的打着一套记忆中的炼身拳,与其中几个小伙伴的一模一样。 这是吴王府统一传授的拳法,有配套的呼吸引导之法,名曰《五步拳》,并有四肢桩法,锻炼全身筋肉,极为全面。 是一种流传甚广,相传乃是出自少林寺的锻体拳法。 “小少爷,贾少爷送了一批货来,小胡在验收,并有一份请帖!” 眼见日上三竿,到了午饭之时,吴福匆匆而来,递上了一份名帖。 “贾小胖没有来?” 吴明有些诧异的接过请帖,随意看了看。 自从混的熟了,小胖子可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更别提什么帖子了! “小少爷,如今虽然府中安定,但京城~” 吴福面露谨慎之色。 “嗯,我知道,如今我在服孝守丧,参加宴请,于理不合!” 吴明点了点头,眉头却微微皱起。 小胖子什么性格,他基本摸清了,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即便如此,还是送来帖子,说明这个宴会不一般。 至少,贾政经觉得,他有必要参加! “福伯,待会准备一套素服,晚上让胡老和我出去一趟,我这个年龄,若能安安稳稳待在府里,那才叫怪事!” 虽然觉得贾小胖有些神秘,吴明还是决定参加。 上次与贾小胖和小和尚一聚,让他所获良多,若能多见识下,好处也不少。 让他意外的是,话未说完,胡仓领着一个少年而来。 隔着老远,吴明就认出来了,赫然是神秀小和尚! 一身素白麻衣僧袍,哪怕光头,依旧挡不住神秀的绝代风华! 这边众小还在练武,不经意间看到神秀的身影,几个小丫头登时看直了眼,傻愣愣的发起了花痴。 有几个暗暗关注少女们的少年,察觉到异常,循着目光看去,也被神秀的风采所吸引! 不得不说,这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无论男女老幼,杀伤力实在太强。 即便定力如吴明,第二次见面,都有些目眩之感! “咳咳,小和尚不在寺里吃斋念佛,跑我这儿有什么事啊?” 吴明干咳一声迎了上去,将神秀引导另一边的园林凉亭中,暗暗嘀咕,小和尚也不知道带个斗笠。 “吴施主身体日渐好转,可喜可贺!” 神秀双掌合十一礼,径直从手腕处去下一串散发淡淡荧光的翠黄色佛珠道,“小和尚无事不登三宝殿,闻听吴施主有珍奇米髓丹,特来化缘!” 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摸出一个紫金钵盂,放在了石桌上。 “好你个嘴不严实的贾小胖!” 吴明翻了个白眼,用膝盖想也知道,消息是从哪儿走漏的。 甚至可以想到,贾政经极可能是故意泄露,因为第二次给的米髓丹是动了手脚的。 虽然上次在月华斋,他和小和尚看似剑拔弩张的对峙,实则是老相识,而且每次见面必然少不了一番挪揄。 可以看做是少年争胜,也算较技! 贾政经察觉到异常,又不好找别人,也怕走漏消息给吴明惹麻烦,只能找神秀了。 从今天这帖子看,分明就是贾政经做贼心虚,不敢亲自前来! “吴施主莫要怪责贾小胖,实则是他今日有事脱不开身,此珠名曰砗磲子,乃南海千年砗磲蜕壳所制,家师佩戴百年,终成玄兵,可挡妖邪秽念,百邪不沾身!” 神秀似有所觉,神情肃穆解释道。 “嘶!” 吴明倒抽一口凉气。 不用想他都清楚这念珠到底有多么珍贵,看旁边胡仓合不拢的大嘴就知道了。 就连人老成精的吴福,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佛门七珍,砗磲位列其中! 观此珠一十八颗,华光内敛,仅有一层毫光朦胧,若隐若现,必然是常年佩戴的贴身佛宝。 更遑论其材质,似珠似玉似骨,仅看一眼,都觉体态祥和,神清气爽! “不知~是小和尚化缘,还是老和尚化缘?” 吴明眼神闪烁了下,深吸口气缓缓站起,目光炯炯的盯着神秀。 “出家人不打诳语,是小僧起了贪念,望施主见谅,此番得赠宝丹,必要回寺面壁三年,以慎己过!” 神秀犹豫了下,低眉垂目。 正中的日光照耀下,神秀的光头隐约发光,竟是有种宝相*,得道高僧之感! “小王爷,大师诚意拳拳,又以重宝相赠~” 胡仓忍不住插嘴,话语间满是恭敬之色。 吴明的眼神恍惚了下,但下一刻,便轻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了过来,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 从头到尾,神秀小和尚虽然是一副化缘的样子,但所言所行,给吴明的感官却是志在必得! 所以,才有了之前一问,是老的要,还是小的要! 如今,吴明确定,是神秀要米髓丹。 甚至不惜拿出其师赠予的贴身宝物,只为对小和尚而言,看似并不重要的米髓丹! 这个‘家师’可不是什么座师,也不是蒙师,而是真正的传道受业的恩师! “不知大师欲化几何?” 吴明深吸口气,摆了摆手制住胡仓话头,沉声道。 “宝物乃身外物,小僧不敢多求,吴施主随心便可!” 神秀微微欠身一礼,好似没听出吴明话中的冷淡与疏离之意。 “呵呵,好,小和尚稍待,我去去就来!” 吴明恢复了往日神色,轻笑着离开,自始至终,没再多看念珠一眼。 “大师,请喝茶!” 吴明这一走,胡仓赶紧奉茶,全然没了往日老练。 神秀神情肃穆,颔首还礼没有动,微闭的眼睑颤了几颤,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小和尚,你们大理寺家大业大,还缺这点米髓丹?既然是化缘,这宝珠拿回去,代我向令师问安,若有缘,倒是要去拜会一下!” 不多时,吴明返回,带来的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开玩笑似的把玉瓶和念珠一同放在了钵盂中。 “多谢吴施主美意,此事乃小僧一念所致,与家师并无干系。此宝家师予我,我予施主,因果循环,此乃佛缘!” 神秀收起玉瓶,看也没看里面有何物,更没有多看一眼砗磲念珠,起身合十一礼道,“今日此间事了,小僧多有打扰,望吴施主莫要见怪,这就回寺面壁!” “呵呵,什么过不过的,这里离大理寺很近,指不定哪天我就和贾小胖去看你了。 到时候,你作为东道主,可要安排一顿上好斋饭啊,档次低于小罗汉席,朋友都没的做了!” 吴明拉着神秀的手臂相送,开玩笑道。 “吴施主请留步,小僧只是客居大理寺,此次乃是回少林寺面壁思过。 此珠请施主贴身佩带,可助施主《金钟罩》修习无碍,更可蕴养肉身。 山高水远,吴施主保重!阿弥陀佛!” 神秀合十一礼,如云远去。 吴明微怔,如果没记错,这是神秀第一次对他宣佛号! 更让他心头凛然的是,神秀不仅看出了他身体好转,更看出了《金钟罩》第一层小成。 一愣神的工夫,就见那白衣僧袍即将消失,吴明朗声喊道:“小和尚,我记得一句老话,平静的沙漠,因旅人的贪欲而波澜万丈!切莫因小失大!” “多谢吴施主赠言,小僧谨记于心,三载之后,有缘再见!我佛慈悲!” 神秀的声音远远传来,缥缈中充满了悲天悯人之感! “贾小胖啊贾小胖,你知不知道,可能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 虽然不明白神秀为何对市面上常见的米髓丹如此执着,但吴明几乎可以肯定,这其中必然有他参不透的关键。 而远去的神秀更不知道,今日莫名动了贪念,招致了日后无边魔劫! 第三十四章 好大的脸 傍晚时分,一辆华贵马车来到吴王府门前,递上名帖,说是奉命来接吴明赴宴。 车夫倒是见过几次,是贾政经的贴身侍从之一,名叫贾三。 “这个贾小胖,看你躲到几时!” 吴明微笑婉拒,自顾自上了自家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 回京第一次,吴福没有陪同,老人在门口望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头。 驾车的是胡仓,原本胡庆和柴青想要同行护卫,被吴明以人多不便为由留下。 车轱辘在地面上滚动的杂音与周遭热闹的喧嚣声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首特殊的晚歌,却无法烦扰吴明的思绪。 “极品玄兵啊,甚至蕴养出了一丝灵性,只差半步便可成为宝器,说送就送,神秀啊神秀,你到底看出了什么?” 摩挲着砗磲念珠,吴明的眉头微皱,不由想起了那句诗——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虽然来到异界的时日很短,可见识了种种玄奇,吴明再也不为身为现代人而有沾沾自喜的优越感。 本着探索求知的心态,在武道之路上禹禹前行,越发谦恭与执着! 正是因此,神秀小和尚看似化缘,实则强求的行径,让吴明心中多了一丝隐忧! 小和尚人如其名,自第一次见面,吴明便知道,绝对是超凡脱俗,举世无双一流的妖孽! 想到那双清澈如水,却又洞彻事事,好似能把人心看透的眼睛,便不由一阵心悸! 如果说,见过的同龄超凡人物中,柳依雪是灵动单纯,贾政经是精明剔透,那神秀便是一朵看的到,摸不着,看似普通却透着神秘的云彩! 可望而不可即! 单单是能舍得一串恩师赠予的念珠,无论是其珍贵程度,就凭其意义,这份魄力,吴明是自称不如的! 这串砗磲念珠,可是有名有姓,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宝物。 之前王府着火的夜晚,桑叶便是凭借银链玄兵,独挡三大意境高手,可想而知其珍贵! 就算有相同的,能有神秀的师父佩戴百年的吗? 只要识货之人,见了此珠,无不会给三分薄面,就算有人敢抢,也没人敢光明正大的佩戴! 光是想想吴福仔细看过此珠之后的反应,吴明就觉得此物是个烫手山芋,舍不得放弃,却又不敢轻易据为己有。 即便,明知神秀的师父知道,也不会收回!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是佛缘,那便收着,待日后有缘,去一趟少林寺,看看这方古刹,到底有何玄奇!” 拉了拉袖口掩盖佛珠,吴明心神向往着曾经去过的少林,想要看看与前世乌烟瘴气的所在有什么区别。 而且,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与佛有缘。 前世为争夺一盏佛灯而死,今生修炼的一门异界功法《金钟罩》也是传自少林。 硬功中,以《金钟罩》、《铁布衫》流传最广,但多有残缺,而且有的修炼方法不对,少林寺对这一类功法外传并不追究。 吴明想要得到完整的功法,少林寺一行,必不可免! “小王爷,锦绣园到了!” 沉思不知时,马车突然停下。 吴明小小的拨弄了下,几根细如发丝,几乎肉眼不可查的线,才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小王爷,我家小主已经等候多时,马车就交给小人吧!” 贾三一直在头前引路,此时过来要接掌马车。 “不必劳烦了,你领胡老去放一旁便是!” 吴明扫了眼四周,发现来往的马车极多,但门口并不拥堵,显然有另外停放的地方。 “这~” 胡仓犹豫了下,不敢让他独自一人。 贾三心中满是不解,停个马车,哪里需要两个人? 这番略作停靠,后面的马车就挤成了堆,但无人为了这小小一会儿,便有恶奴出来张牙舞爪的赶人。 能来参加,连贾政经都在乎的宴会,显然不是普通人,家教涵养那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 即便吴明的马车很普通,可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放个屁都能嘣出几个三五品大元来,谁敢确定不会撞到铁板? 可偏偏当吴明下了马车,后面几辆车中的贵人一看,不是熟脸,再加上马夫是个独眼老人,马车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连个标识都没有,登时有人不干了。 这年头,人的名,树的影! 但凡有点身家背景的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标识。 出门在外,都会佩戴,一来是引以为荣,咱是某某出身,我骄傲! 二来,外人看了也会给予几分薄面,有交情的会给个方便,不认识的也想认识下,涨涨面子。 三来,是警告那些剪径的偏门汉们,不要轻易招惹,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喂,前面的赶紧让路,别耽搁我家少爷赴宴!” 几名家仆打扮的大汉嚷嚷起来,虽然凶狠,却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只是催促。 “哈,没想到,这小子也来了!” 吴明不以为意,正在打量间,又有一辆马车过来,几个少年探头探脑,竟然是熟人。 正是袁飞和三个伴当! “小猴子,过来,陪小王爷进去,若是小王爷少了半根毫毛,小心你的皮子!” 胡仓独眼一亮,毫不客气的喊道。 袁飞满脸不情愿的带着三个伴当下车,虽然敢对吴明横眉竖眼,却不敢在胡仓面前呲牙,有如老鼠见猫。 要知道,四人是偷偷跑出来的,本在吴明后面,估摸着怎么也不会被抓个正着,等生米煮成熟饭被发现,一切都晚了。 谁曾想,吴明的马车走的慢,凑巧碰一块了! 这一番磨蹭,再加上被人使唤的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登时被有些不知深浅的随从当成了下人一流。 “嘁,什么小王爷?寒酸的连个像样的仆人都没有,马车都如此陈旧! 看这几个小少年倒是长的挺精神,不会是乡下土财主养的兔儿吧?” 隐约间,有几声嬉笑传来,就连几驾临近的马车中也传来一阵哄笑,另有女子的轻笑。 袁飞四人虽然年少,但却常年在边镇厮混,一身的痞气,哪里受过这等气? “娘的,哪个杂碎敢骂小爷?揍他们!” 本就被抓了个正着,满心的郁闷无处发,少年的暴脾气上来,一点就炸,出手间毫不留情。 几个笑的最大声的仆役,登时被打倒在地,惨叫一片。 “大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在京城撒野?” “好胆,竟敢对刘公子的车架动手!不要命了吗?” “找死,不知道我们是~” 一时间,本就拥挤的街道,登时乱糟糟一团。 但让众人惊讶的是,四个少年对阵壮汉仆役,竟然是一面倒的情形,任谁也想不到,竟有如此出众的实力。 不少明眼人都在暗自猜测,到底是哪家能培养如此出众少年武者,不再将之当场普通家奴! 只是四人出手毫无顾忌,也惹怒了这些非富即贵之人的护卫! “哼,敢伤我家小侯爷,找死!” 一声冷哼,修为低的人只觉耳畔一阵炸响,好悬没晕过去。 只见一道人影凌空而起,如同老鹰般飞扑四人,掀起的劲风更是吹的一众家奴东倒西歪。 “哼,意境武者,欺负几个小辈,很有脸吗?” 胡仓怒哼一声,不见如何动作,便到了近前,狠狠一掌拍了上去。 噼啪! 隐约间,一溜隐现青色的火光闪现,炽热的掌风呼啸而出,硬生生一掌将那人拍的飞了回去! 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混杂着痛苦呻喑的闷哼! “噗!烈焰掌,如火纯青,以意领气,你到底是谁?京城没你这号人物!” 几乎在同时,那人落地后,张口吐出一蓬鲜血,落地间滋滋作响,竟是散发出阵阵焦糊味道。 众人无不为之侧目、骇然,谁也想不到,这么个不起眼的独眼老头,竟然是武意二境的高手! 而且,将一门绝学练到了近乎圆满的地步! “哼,我是谁不重要,今日之事,双方都有错,就此罢手如何?” 胡仓没有得势不饶人,本着息事宁人道。 四个吓了一跳的小伙伴,被那一击吓的清醒过来,忙不迭跑到胡仓身后。 吴明看的暗笑不已,对胡仓的应对更满意。 倒不是他怕事,而是被人当猴子似的盯着,感觉实在不好。 而且,确实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他还在守孝期间。 若此事传出去,木春这老太监,免不得要对他耳提面命一副! “哼,就此罢手?我膺候府的脸面往哪搁?” 一道阴鸷的声音传来,听声倒是年龄不大。 吴明侧目看去,发现又是熟人,正是他初回王府之时,追着柳依雪不请自来的一批人中的膺候家小侯爷。 至于名字,人家没说,他也没问。 那日三王送礼,这些个什么候家的小侯爷,也都没个表示。 不知是故作不知,还是根本不屑一顾! 隐约间,他感到这小子似乎看了自己一眼,直觉告诉他,这小子是故意找茬。 胡仓眉头微皱,独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之色,转头看向吴明。 “膺候府,好大的脸啊!王林,你敢惹我兄弟,信不信,明天一早,膺候府在京城的十五家店铺,通通断货,你王林小侯爷,还得登门道歉?” 就在吴明思量出手与否的影响之时,贾胖子独有的公鸭嗓猛的传来。 霸道嚣张的宣言,与以往行事完全不符的作风,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第三十五章 情敌 人的名,树的影! 不同于吴明的默默无闻,或者说,下意识的被忽视,贾政经的大名可是名冠京城! 敷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即便是吴明这个当事人,也被贾政经的风骚‘宣言’着实震撼了一把! “小财神——贾政经,怎么是他?”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没听说过京城有这样一个少年,与贾政经交情如此之好啊!” “乖乖,竟然惹的一向遵循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为准的小财神发此狠话,看来,京城以后,又多了一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了!快快去查,此子到底是谁!” 一时间,满大街窃窃私语,连带着吴明都受到了过多关注。 “贾~贾兄,你这样不嫌太霸道了吗?你贾家就是这样做生意的?” 王林小侯爷舌头打结,有心退避,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硬撑。 只不过,任何人都看的出来,他已经怕了! 小财神让你家商铺明天一早断货,绝不是空口白话! 他要是发狠,半个京城店铺,估计都得断货,紧巴巴过日子! “别跟我称兄道弟的,咱们不熟,看清楚了,这才是我兄弟!还有,贾家怎么做生意是贾家的事,我怎么做生意是我的事!” 贾政经圆滚滚的身体挤开人群,来到圈内,揽着吴明,傲视四方,好似在宣誓主权。 “走开!” 吴明强忍恶心,把肩头的肥手退开。 虽然贾小胖的性格很讨喜,但这过于亲近,着实让他受不了。 周围的人简直要惊掉下巴了! 名冠京城的小财神,向来与人为善,对谁都是乐呵呵的,可从来不见这么亲近。 而且,看吴明的样子,似乎不怎么待见他,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更有不少人想入非非,以为贾胖子好那口! 富贵人家,圈养娈童,或好男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在某些圈子里引以为荣! 扫视着两人相差巨大的体格,有些此道中人,不由心照不宣的露出会心笑意。 “好好好,我惹不起你贾政经,但今天此事,这几个家伙动手在先,就算官司打到御史台,就算你再有钱,也扭转不了黑白!” 灯光下,王林满脸通红,指着袁飞四人,怨毒道。 虽然气的快要发狂,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他很清楚招惹不起贾政经,所以矛头对准了袁飞四人。 “嘁,要去御史台打官司啊,不如去敲登闻鼓好了,我倒是想知道,皇帝陛下对于镇守边镇的有功之臣之后,在我大宋京城被几个奴才羞辱,会有怎样的反应!” 吴明古怪笑道。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周遭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袁飞四人。 谁也没想到,几个愣头青,竟然会是边镇守将之后! 没人怀疑吴明的话,大庭广众之下敢扯谎,第二天就有人能把你祖宗十八代的家底摸个底掉! “这感情好,奴才就是奴才,嘴欠也就罢了,竟然不知尊卑,目无法纪,当众辱骂功臣之后,你等着,不用等明天,今晚就会有刑部的帖子送到膺候府!” 贾政经咧嘴怪笑,一身肥肉颤抖不休。 “你~你们~” 王林气的俊脸扭曲,恨不得宰了几个家奴。 他家同样有边镇产业,当然知道,执掌一方边镇是怎样的权利与财富,绝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存在。 可这口气,着实咽不下啊! 今天若没个台阶,他王林别想在京城混了! “长皇子到!” 就在王林纠结如何转圜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尖细唱名,登时整条街在一阵骚乱后,转瞬恢复了寂静,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远处车队。 就算是贾政经,也没有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今天到底是什么宴会,怎么连长皇子都到了?” 吴明胳膊肘捅了捅贾政经,到现在他还不知就里。 至于长皇子,他倒是知道,皇帝赵宇坤的长子——赵书航! “咳,小和尚没跟你说吗?嘿,我也没想到赵书航竟然会来,原本以为,他还在稷下学宫闭关来着!” 贾政经干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哼,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小和尚拿了东西,就回寺面壁了,你小子若是给我惹了麻烦,小心我收拾你!” 吴明压低了声音,冷哼一声。 事关米髓丹,确切的说,事关莲灯中的青霞紫霞,他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哪怕是一点苗头都不行! “什么?面壁!” 贾政经惊呼一声,看到吴明面色不对,讪讪道,“我哪会给兄弟惹麻烦啊,这不刚给你解决了麻烦吗?得得得,我跟你说,今天是朝廷亲封的一位异族公主的成道之日,特此开宴。原本是要摆在皇宫里的,但那位是个性子冷清的主儿,不喜欢皇宫。可又抹不开乱七八糟的邀请,只能在这座锦绣园设宴,仅仅是请了京城中有名有姓的青年才俊!” “异族公主?” 吴明瞳孔微缩,下意识想到了柳依雪,沉声道,“莫非是琉璃公主?” 近十年来,大宋分封的异性公主就三位,其一柳依雪,以名为号——依雪公主,第二位便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封号玲珑,以天赋为号的兰心慧! 这第三位,便是一位异族公主,传闻乃是黄龙河中的龙宫公主,正是琉璃公主! “嘿嘿,正是此女!” 贾政经猥琐一笑,搓着胖胖的手指,意有所指道,“这位琉璃公主,哥哥我都没见过,神秘的很,据传风华绝代,国色天香,那是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就算你那位小相好依雪公主,也不遑多让噢!” “胡说八道什么呢?贾胖子,编排我没事,别坏了人家姑娘名声!” 吴明撇了一眼道。 “呃~是是是,哥哥我不对,兄弟,你真对那位没兴趣?” 贾政经缩了缩脖子,还是忍不住八卦道。 “我像是对小孩子动歪心思的色魔吗?” 吴明没好气道。 贾政经彻底无语,心说你自己都是没长大的小孩子,怎么说话总是老气横秋的? 但话都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不好再乱说,免得引吴明不快。 两人这边说着悄悄话,另一边那辆普通车驾走下一名身穿儒袍,羽扇纶巾,形如书生,身形颀长的男子。 “皇子殿下,真的是长皇子,没想到有生之年,我竟然能见到他!” “哇,好英俊啊,比传闻中的英俊一百倍,要是能看我,就算是死也值了!” “皇子殿下,看我啊~” 一时间,满街莺莺燕燕彻底沸腾, “我勒个去,这特么作弊吧,梅长苏啊!原来,哪儿都不缺脑残粉啊!” 看到那人的瞬间,吴明好悬没被晃瞎了眼,惊得差点咬掉舌头。 “兄弟梅长苏是谁啊?脑残粉又是什么?” 贾政经好奇道。 “呃,就是~反正就是个特别帅的人!至于脑残粉,就是吃了会变笨的粉丝儿!” 吴明噎了下,很不情愿的捏了把脸,暗自嘀咕,老子只是没长开而已! 作为男人,尤其是比较‘自恋’如吴明,很不愿承认另一个人帅。 但这位长皇子,与当初无聊看过的电视剧主角梅长苏,有着七八分相似,但少了那份文弱,英气逼人。 一双剑眉斜插入鬓,星眸开阖间宛若星辰闪耀,挺立的鼻梁下,微薄的嘴唇微微翘起,好似永远带着一抹温和笑意。 也难怪满街女子都为之疯狂,就算没有这份从容气度,仅凭一张脸,也是冠绝天下的软饭王啊! “特别帅?吃了会变笨?” 贾政经一脸不信的抓挠着胖脸。 “皇兄可算来了,家姐已经等候多时,请请请!” 两人说话间,锦绣园大门前,一名青年快步走下台阶,亲自引着赵书航走向园中。 “嘿,那可是你的情敌啊!” 贾政经猜到吴明没说实话,坏笑道。 “什么情敌?锦清吗?” 吴明还在猜测,为什么锦清会作为引路人,而且还喊赵书航为皇兄! “嘁,锦清算什么东西,就是条杂鱼!我说的是赵书航啊,兄弟,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依雪公主可是好姑娘,嫁入皇家,可惜了!” 贾政经努了努油腻腻的嘴唇,示意道。 “赵书航!” 吴明眉头微皱,脑海中闪过一道俏丽无双,单纯若精灵般的少女身影。 凭良心说话,他对柳依雪印象很好,但绝不至于升华到情爱方面,那太浅薄了。 而且,柳依雪对他好,实质是把他当成了前身,这其中的区别,他还是分的清的! 更何况,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动心思,他又不是色中饿鬼! 但要说,眼睁睁看着这么一个好姑娘,成了联姻工具,嫁入没人情味的皇室,哪怕赵书航此人风评不错,若有可能,他还真想暗中使点绊子! 最重要的是,吴明依稀感觉到,皇帝老儿对他没安好心! “兄弟,走了,咱们也进去凑凑热闹!” 见他神色,贾政经得意一笑,以为终于看清了吴明的心思,抓着他就往里走。 “小猴子,不准离开小王爷半步,听到了吗?” 胡仓一把抓过想要溜的袁飞四人。 “胡伯,轻点轻点,我答应还不行吗?” 袁飞被抓的龇牙咧嘴,直讨饶,忙不迭答应。 三个伴当看吴明满心不愿意,但在胡仓独眼注视下,谁也不敢造次。 “哏哏!” 吴明看的摇头不已,怎么看,袁飞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第三十六章 一丘之貉 锦绣园门前,许多相识的年轻人,一一上前打招呼,贾政经也为吴明介绍。 但并未过多耽搁,毕竟里面才是主场,到了宴会,自然有时间和场合相互认识。 虽然吴明话不多,可贾政经之前的‘霸道宣言’,让许多人记住了他。 更遑论,还有袁飞四个边镇功臣之后做‘跟班’! 来到园中,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前面看似一片房屋,走过去后,赫然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园林,里面没有油灯,而是一颗颗夜明珠照亮。 每一片园林中,都有许多年纪相差不大的年轻人,谈笑正欢,远远的看到贾政经一行,为首几人上前见礼。 贾政经一一回礼问好,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继续往里走。 接连穿过了几个原来,来到一处花团锦簇,繁花似锦的湖中花园,几人并未停下,而是走在了一片碧绿如桌面的荷叶上,一步步来到中心。 “看来,都有各自的圈子!” 吴明看的分明。 从外到内,见到的年轻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容貌气度,依次递增! 就好比湖中花园,只有寥寥数十人,半数还是身着彩裙的侍女,端着各色灵气盎然的果盘,穿梭在凉亭廊道中。 席间案几,每一桌多的两三人,少的只有一人,像他们这般,一行六人的绝无仅有。 就连和贾政经形影不离的金正,都没有随行,不知去了何处。 袁飞四人神色有些拘谨,全然没了在外面殴打侯府家奴的气势! “放心,正主儿来之前,所有人都会来这里,我们不过是提前一步而已! 金叔去接胡老了,有他在,免得进出麻烦!” 贾政经注意到几人神色,随意解释道。 吴明四下打量,果然看到,湖岸不远处,停靠着张灯结彩,十几艘楼船。 “哈哈,贾小胖你可算来了,快快快,这边坐!” 刚靠岸,传来一声爽朗大笑,只见一个身形魁梧,不似少年的黑大个,猛的蹿了出来,张开双臂就要来一个熊抱。 “起开,齐开,谁不知道你小子练的铁背熊罴功,一身千钧蛮力,要是被你抱一下,我还不得回家躺上半年!” 贾政经圆滚滚的身体,以超乎想象的灵活,躲开了这一抱,笑骂着介绍道,“来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我兄弟吴明,吴王府小王爷,这是齐开,齐王府的小王爷齐开!” “你就是吴明!” 齐开比袁飞都高了半个头,黑铁塔般的身材,居高临下的看着吴明,铜铃般的双眼,精光闪烁。 “闻名不如见面!既然是贾小胖的兄弟,以后有事,来齐王府找我!” 说完,扭头便回了座位,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别理他,这黑大个就是个混人,只认实力,不认人!” 贾政经尴尬笑道。 “无妨!” 吴明摆摆手,心下暗惊。 贾小胖着重点明,千钧之力,那就是至少三千斤的力道! 虽然齐开轻视自己,但也仅仅是轻视,并没有鄙薄之意。 这样直性子的人,并不惹人厌,反而更愿意打交道,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且,作为大宋八大异姓王中,另一家以姓封王的齐家,齐开有这个资格! 其余诸人也都举杯遥遥向贾政经一礼,但都各自矜持守礼,没有像齐开这般大咧咧。 一行六人,贾政经和吴明占一桌,袁飞四人一桌,只是后者远不如前者来的自在。 但凡提前来到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京师年轻一辈中,有名有姓,无论是资质、家世、实力都属超一流存在,缺一不可。 至于门口见到的王林一流,根本没资格到这里,而赵书航这类超凡存在,恐怕已经去见主人了! “异姓王继承人,三公之后,门派内定嫡传,儒家、史家、杂家的天骄人物,这琉璃公主的面子真是不小!” 吴明饮了一口水酒压惊,发觉其内蕴含的灵气惊人。 若非命火舔舐吸收,差点就出丑,即便如此,也被呛的满脸通红,身形微晃。 “兄弟,小心点,这些东西,都是给气境以上武者食用的天材地宝。” 贾政经赶忙拍了拍吴明脊背,想输送了一道内气助他化解,却发现,仅仅几个呼吸,吴明便恢复了常态,不由讶然。 “贾小胖,这琉璃公主成道是怎么回事?那锦清为何会成为锦绣园的领路人!” 吴明自觉失态,赶忙转移注意力。 “嘿,锦清那条杂鱼也配成为锦绣园领路人?不过是给自己脸上贴金而已!” 一旁的齐开嚷嚷道。 吴明瞳孔微缩,听这毫不客气的话,很明显是没把锦清,甚至是他背后的金鳞大妖王放在眼里! 齐开虽然憨直,但显然不会蠢到如此地步。 要么是齐王府不惧金鳞大妖王,要么是齐开背后另有势力! 同为八大异姓王中唯二以姓封王,相较于吴王府一门老弱病残,大小猫两三只,实力差距之大,可想而知! “齐兄,你这么瞧不上锦公子,怎么还跟与他齐名的贾政经称兄道弟?莫非你以为,没了齐王府,没了你背后的玄霸宗,有资格坐在这里?还是说,你是在指摘他姐姐琉璃公主?” 对面不远,有一人似乎和齐开不对付,嘲讽道。 吴明打眼一看,却是一名身穿锦色华服,手执折扇的青年儒生。 虽然是儒生打扮,但无论气度或长相,都与赵书航差了十万八千里。 即便如此,依旧风度翩翩,惹的来往的侍女频频暗送秋波。 “高兄所言甚是,谁人不知,锦公子与琉璃公主是姐弟,你齐开自以为实力出众,就可以目中无人,辱骂琉璃公主吗?司马兄,你可得记下来,免得这黑瞎子不认账!” 旁边一名锦袍青年,淡淡道。 “齐开话语虽粗俗,但言语未辱及琉璃公主!” 斜对面,一名同样儒生打扮,丰神俊朗的青年,头也不抬道。 “哈哈哈,你们两个鸟人,大言不惭的想要挤兑俺,先不说史家之人只认事实,就凭你们两个杂毛鸟,也敢对爷爷大放厥词,真以为读了几本书,就可以随意编排是非吗?” 齐开原本被挤兑的脸都成了紫黑,此时狂笑而起,举着的酒坛中都洒出了些许酒水,放浪形骸至斯。 “史家司马?莫非是圣人之后?” 吴明瞳孔微缩。 “那古板小子正是太史公之后,大宋史家代表,司马家当代家主的小孙子司马睿。那两个跟齐开不对付的人,一个是高太尉之孙高瑜,一个御史大夫的小儿子孙廉之。” 贾政经提到司马家时,神情认真肃穆,说到后两家时,明显有些不屑。 “哦,原来是两大公卿之后,怪不得敢针对齐开,不过,御史台不应该是法家的人吗?怎么跟儒家的混到一块去了?” 吴明有些不解的点点头。 在他的认知中,儒家和法家,向来不对付! “兄弟,朝廷中的有些职位,分派的并不那么清楚,尤其是重要职位,每一个都有无数位高权重的人盯着,不可能都安排到自己派系之人任职。 如这御史大夫,监管百官,如果真要是法家那些不通情理的人上位,满朝文武有几个能保住脑袋?所以,就换上了杂家之人!” 贾政经知道吴明自幼在外漂泊,许多事情并不清楚,事无巨细的解释道。 两人这边说着悄悄话,袁飞四人已经彻底懵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剑拔弩张,眼瞅着像是要打起来。 “编排是非?哼,黑瞎子,你说锦公子是杂鱼,而锦公子与琉璃公主确实是姐弟无疑,这不是暗指、暗讽是什么意思?” 孙廉之原本皮有风度,此时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冷声道。 “不错,在座的诸位,皆是有识之士,我大宋未来栋梁,此事绝非我与孙兄恶意编排,司马兄,你身为史家年轻一代代表,何以掩耳盗铃,睁眼说瞎话?莫非如今史家也学了趋炎附势的一套?” 高瑜轻摇折扇,正气凛然。 一番话说的,不少人看起了热闹,但也有几人大皱眉头,就算是一直板着脸,好似事不关己的司马睿,都不由皱眉看向两人。 “厉害,仅仅是口角之争,几乎句话就上升到了派系之争,果然不能小觑任何人!” 吴明暗呼一声厉害,捅了捅贾政经道,“贾小胖,你也是杂家当代年轻有为的人啊,不应该是‘一丘之貉’吗?怎么那俩‘衣冠禽兽’好像跟你不对付?” “噗!” 贾政经一口酒就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吴明,似乎在说,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而且,这俩骂人的词儿,怎么能用在他身上? “哈哈,你们两个衣冠禽兽,少牵扯司马兄,那锦清是什么货色,谁人不知?不过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书呆子为其粉饰罢了,琉璃公主乃是黄龙河龙宫公主,尊贵超凡,纵然有姐弟名分,岂可与此獠并列之? 依俺看,不是俺暗讽琉璃公主,而是尔等与那妖獠是一丘之貉,攀扯琉璃公主,就是为了污她高洁名声!” 齐开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嚎叫。 贾政经胖脸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看吴明,再瞅瞅齐开,怎么也不相信这么顺溜的话,而且还能扯出俩典故来的话,是这熊瞎子说的! 看到对面两人的脸色,他终于明白,吴明为何会毫不遮掩,可又不明白的是,为何无故招惹两个强敌呢? 第三十七章 悯农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高瑜和孙廉之脸都绿了,险些被气炸了肺。 一丘之貉、衣冠禽兽这两个词,被人用在自己身上,而且是在这么多同阶天骄面前,若传出去,必然会沦为笑柄。 说出这俩词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被平日里嘲讽为不学无术的齐开,而且还是一个不知名小子暗中帮腔。 如此种种,让自视甚高的两人,直接就挂不住脸了! 在场的哪有简单人物,即便吴明的‘悄悄话’很轻,可都一清二楚,不由侧目。 但发现此子面生,根本不是京师熟悉之人,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他是何人。 “怎么?你们两个掉书袋,平日里不是自诩满腹经纶吗?现在词穷了吧!哈哈”! 齐开得势不饶人,大黑脸红光满面,乘隙还向吴明挤眉弄眼,全然没了之前的疏离,心下觉得这瘦不拉几的小子越看越顺眼。 往日斗嘴,他可从来没赢过! “哼,你是什么人,敢在此处大放厥词?你与贾胖子这等满身铜臭之人为伍,勿要污了这清净之地,还不速速滚出去!” “无知小儿,看你的样子也读过几本书,怎会与黑瞎子这等无知匹夫厮混一起? 岂不知,锦公子乃是蛟龙之后,岂是你能编排的?还不速速赔罪退下?” 高瑜和孙廉之一言一和,避开齐开的锋芒,转而针对吴明。 此时的吴明胃口大开,正准备吃点白玉米饭。 这可不是普通的白玉米,而是龙宫特产,名曰白玉珍珠,粒粒饱满如龙眼,甚是诱人! 啪嗒! 几乎在一瞬间,吴明心神一颤,一筷子白玉米如珍珠般洒落桌面,又好似如遭重击般,脸色都有了一丝扭曲,甚至有种想要起身赔罪的架势! 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在场所有人,都在喝骂‘滚出去’! 嗡! 谁也没有注意到,其袖口下温润华光一闪,吴明瞬间恢复清明。 “我刚刚怎么了?为何会有种自惭形秽,想要掩面而逃的羞愧之感?” 吴明怔然,重重坐下,神思不属。 只觉心中有种难受、别扭的要吐血之感久久不去。 若非砗磲念珠,险些就要真如对方所说,赔罪而逃! 这种不明就里的感觉,让他直欲想炸了脑门! 再看袁飞四人,此时更是满面紫红,一副恨不得钻进桌子底下的样子,而且已经准备逃走的架势! “儒家微言大义,杂家谣言惑众,高瑜、孙廉之,你们竟然动用神通伤人?” 贾政经一张胖脸扭曲,双眼泛红,一时不查,竟然被人伤了吴明,登时起身怒骂。 “呔,好狗胆,我说怎么觉得不对劲,原来你们是冲吴兄弟去了,好好好,有种跟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齐开暴怒大喝,如雷贯耳。 一瞬间,袁飞四人如遭雷击,起身的动作一滞,惶惶然不知所以然的四顾茫然! 听得贾政经和齐开之言,又见如此一幕,让吴明不有后怕,轻抚念珠。 若非宝珠在,今日出丑事小,留下心理阴影,武道有碍事大,不由后怕。 真的是太小看,各家天骄了! 同时,对高瑜和孙廉之两人恼火异常! 说不过,就用神通阴人,这些读书人,果然是两面三刀,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嘁,若非做贼心虚,心怀鬼蜮,岂会受神通所扰?” 两人互视一眼,洒然一笑,只是心下吃惊,吴明竟然在神通干扰下,这么快就恢复,而且并没有多少后遗症的样子。 但得罪了他们,岂容此子有好果子吃? 若不将吴明打落尘埃,彻底搞臭,他们就枉为‘读书人’! “哼,神通乱人心神,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们读的书,学的艺,识的礼,就是这样来的吗?” 贾政经冷哼一声,圆滚滚的身躯散发出不相称的威势,神情冷峻道。 “笑话,我们读书、学艺、识礼,乃是对人不对事!观此子行止乖张,我等说话,他竟然不分青红皂白插言,更是非不分,曲解暗讽,言语恶毒,此等人,岂配我等以礼待之?” 高瑜傲然道。 “高兄,跟他们这等粗鄙之人,实在谈不来礼仪之分,你瞧此人现在做的事,与贾胖子这等满身铜臭之人为伍,尽显吝啬本性,与黑瞎子这等粗俗之人为邻,则行止粗陋不堪!真是不堪入目,污人视听!” 孙廉之遥指吴明,摇头晃脑,言行间,不仅将贾政经和齐开编排进去,更是将吴明贬斥的一文不值。 众人侧目望去,只见吴明将桌上洒落的一粒粒白玉米捻起,一一送入口中,轻嚼慢咽,似乎并不认为,捡起掉在桌上的食物再吃下去,有什么不妥。 一旁的袁飞四人,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又听到高瑜和孙廉之的话,不由的面红耳赤,想找条缝隙钻进去。 身子更是向一边撇着,好像想离吴明远一点。 显然,他们觉得两人说的很对,心中更是腹诽暗骂不已,你说你好好的吃饭就吃饭,干嘛没事招惹人家啊? 能来到这里的没一个普通人,连袁飞都自觉要夹着尾巴做人,你吴明一个朝不保夕的落魄小王爷,以为有贾政经罩着,就能肆无忌惮的得罪人? 吴明不知袁飞所想,就算知道了,也会嗤之以鼻,只是将所有的饭粒都塞进嘴里吃下。 贾政经苦笑不已,心说兄弟啊,这时候了你捣什么乱啊? 就算饿了,吃多少没问题,干嘛要捡吃的,给人诟病,行为粗陋不检? 别说他们相熟的有些受不了,就算那些观望之人,一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别说捡桌上掉的白玉米,就算是龙牙米,估计都会不屑一顾! 唯有史家司马睿,另有两三人,眉头微皱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吴明。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吴明眼睑微垂,缓缓起身扫视众人,将最后一粒米咽下,转身向湖畔走去。 谁能想到,这丫刚刚故作深沉,是在诱敌深入的同时,搜肠刮肚的找点子,收拾两个‘读书人’? 再一次,袁飞四人被吴明‘高手寂寞’的背影,震的呆愣当场! 不止是他们,就连贾政经、齐开两个‘粗人’,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暗暗回味刚刚的《悯农》。 身为天骄,无论家世、学识、实力,乃至外在表象,都是一等一的超凡。 并不难懂的四句诗,如何不明白其中含意? 正因此,他们才震撼,更有人怀疑的看着吴明清瘦的稚嫩脸庞,这样一个小少年,如何能做出此等悲天悯人的辞藻? 哪里会想到,吴明何德何能做出这等诗词,不过是个拾人牙慧的大盗罢了。 自从来到异界,发现与前世古代相似,文学传承和历史上更有近似之人,吴明便留了心,仔细收集了许多杂记、传记等等文字书稿翻看。 最后得出统计,几乎在七国之后,汉唐之处,历经数次妖魔乱舞的时代,类似诗词一类,华而不实的文章很少出现,只有寥寥几个极为出名的人物封圣或成大儒、名将。 所以,他可以放心的剽窃! 但让他吃惊的是,在这个世界的古代,与前世的华夏神话传说,有着惊人的相似。 只不过,那些神仙人物,都成了飞天遁地的大能者,而且隐约另有身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兄弟,别急着走,咱们又没做错,干嘛离开?否则的话,还不被某些衣冠禽兽给说成心里有鬼?” 眼见吴明已经离开席面,贾政经回过神来,赶紧拉住他,心说你小子不能留下这么一首诗,就跑路啊! “对对,吴兄弟别走,俺虽然不懂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但听此诗,那自有一番感悟,俺家老祖对俺说过,祖上都是重地的,不能做了大官就忘本,如今边镇战乱频繁,种地的营生,不好弄了啊!” 齐开扯着大嗓门,抬起毛茸茸的大手似乎要拍拍吴明肩膀,却被贾政经一眼瞪的讪讪不已。 “齐兄,令祖高见,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若无他人辛劳,岂有我等身上锦衣?若忘本,禽兽不如!我吴家也是边镇起家,祖上所传典籍中,无不记述了,开辟边镇的辛苦,那些农人为了种植稻米,付出的何等心血!这白玉米里面,更有开辟边镇的无数将士血泪啊!” 吴明神色淡然,继续装作一副神秘莫测的‘高人’样子。 “好一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好一个吃水不忘挖井人,兄台高义! 就冲此言,今日之事,当记上一笔!” 一直板着脸的司马睿,肃然起身,摸出了一管狼毫笔,手执一卷金于书册,神态肃穆的念叨起来。 众人正在为那首诗怔然不已,此时听得其言,不由哑然失笑,齐齐挪揄的看向高瑜和孙廉之。 司马睿所言,当然是将所见如实记载,但真是因此,众人几乎能想象到,后人看到此书时,两个小人的面孔如何跃然纸上! “司马睿,你敢胡乱编排,忘了你史家祖训叙行录言,无定论吗?” 两人的神色惨白一片,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会是怎样一个情形。 若被人看做是不尊重农家辛劳,只知道夸夸其谈的读书人,不知会被老百姓喷成什么样! “史家面前无定论,文直、事核,不虚美,不隐恶,自有后人评说!” 司马睿头也不抬,铁笔挥舞如剑,每一笔都好像刺在两人心头,震的两人心神巨颤,踉跄倒退,面色灰败,再也没了之前的侃侃而谈,挥斥方遒的神采! 第三十八章 千夫所指 湖心花园,众天骄神色各异,高瑜、孙廉之面色灰败,不时看向谈笑风生的袁飞几人,目光中充满怨毒之色。 史家司马睿,铁笔挥舞,众侍女顾盼生辉,勾勒出一幅有趣的晚宴景致! “今日乃琉璃公主成道之日,何必聊些扫兴之事?” 就在两人下不来台之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众人侧目望去,只见一艘彩船破浪而来,船首盎然而立三男五女,风姿超卓,气度不凡! 为首者,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长皇子赵书航,女子则身披彩衣,面带淡金色薄纱,凤冠霞帔,娇躯若隐若现,引人遐思! “见过长皇子、琉璃公主殿下!” 无论是正满心怨气的高、孙二人,还是没个正形的贾胖子三人,亦或是在座的京师天骄,即便是古板如司马睿,无不起身一礼。 “呵呵,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乃是赴宴而来,没有长皇子,只有学宫末学后进——赵书航!” 赵书航洒然一笑,若春风秋日,令人顿生好感。 配合那一身超凡气度与精致到极点的俊脸,登时让在场的几位女子美眸微闪,还有几名定性不佳的侍女,粉腮泛红,险些瘫软。 “本宫今日设宴,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金玲,去通传一声,宴饮开始!” 那凤冠霞帔的女子截然不同,雌威凛然,一举一动无不充斥着高贵典雅,那是与生俱来的气度,旁人根本学不来。 “不敢,多谢公主赐宴!” 众人连连稽首一礼,这才纷纷落座。 “这丫头也来了!” 吴明眉头一挑,目光在船上几人周遭一扫,却发现多半都是熟人。 三个男子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锦清,五女中,除了琉璃公主,一个好奇张望,清澈眼眸中满是纯真的柳依雪,还有一女,赫然是当初第一日回家,皇宫晚宴上见到的皇家女子,赵宇坤的长女,帝姬——赵缨络! 至于另外两女,却是不认识,一个同样带着面纱,一身白色敞篷遮身,看不清真容。 另一个手挽花篮,身穿粗布衣衫,头戴花巾,一条简单粗黑如墨的马尾直垂腰际,竟是一副村姑打扮的样子。 最后一个男子,则是一副道士打扮,头戴平天冠,腰挎紫金剑,面白无须,年约二十岁许,同样的英挺剑眉,刚毅无双。 只是嘴角若有若无的淡笑,平添了一分放荡不羁! “崂山太清宫洛无花、郢都纪南许秋澜、长公主赵缨络,那位是~难道是二公主?” 见他神色,贾政经随意一撇,咧嘴介绍,但当说到最后一个吴明可能不认识的人时,以他的眼力,都有些捉摸不定了。 吴明还在琢磨,心中暗暗记下这几个人名,这可都是大宋天骄,日后百年,不出意外,独领风骚的人物! “敢问公子,之前所吟之诗何名,是哪位大家所作?”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那挎着花篮的女子莲步轻移,径直向这边走了过来,盈盈一礼,声若莺啼道。 看着眼前皮肤白皙,脸上唯有几个小巧雀斑,却透着一股令人莫名亲近之感,宛若邻家大姐的女子,吴明瞳孔微缩。 他可是记得,刚刚念诗之时,湖上的船离着老远,她竟然能听到,这是何等耳力? 如此惊人的耳力,代表着相应的实力! “呵呵,仙子何出此言?难道不能是小子所做吗?” 吴明面上从容不迫,恬不知耻的摆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虽然没有明说是自己所作,但言行去给人一种,正主就是他! “徐仙姑,不必理会这黄口小儿,此等悲天悯人之诗,必然是高德大儒所做。” “仙姑有所不知,此子言行,粗陋不堪,行止乖张,毫无礼数,切莫污了仙姑视听!” 高、孙二人以为找到报复的机会,当即朗声道。 在座诸位,倒是有大半人认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吴明太年轻,跟不可能有如此阅历! 许秋澜蹙眉,清澈如水的美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倒不是对吴明,而是对高、孙两人。 熟识之人都清楚,许秋澜为人恬淡,素来不喜争斗,之前隔着老远就发觉了这边的事情经过,对二来言行举止身为不满。 “哼,如果不是明哥哥作的诗,难道是你们吗?” 柳依雪横插一杠子,漂亮的大眼睛中满是不善之色。 察觉到吴明诧异的看了自己一眼,登时俏生生的翻了个白眼,更俏皮的吐了吐香舌,娇躯一晃的闪身到了三女身后。 显然,这丫头还在‘记仇’,只是怎么也不想看到自己的‘明哥哥’被人欺负! “这丫头,还真是可爱的紧!” 吴明摸了摸鼻梁,还未说话,便被一道阴冷的声音打断。 “仙姑,此子我倒是知道一二,前不久在月华斋曾大放厥词,辱及神秀大师,如今又在家姐道宴大放厥词,更是恬不知耻的盗窃佳作,此等人,不配与我等同坐。 来人啊,将此人乱棍打出去!” 锦清神色阴冷的挥了挥手。 “锦清,你胡说什么?这里何时轮到你发话了?” 琉璃公主冷声斥道。 “姐姐,我可没有胡说,那日之事,心素妹妹也在场,不信的话,大可以问她!” 锦清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强忍怒气的指着靠近的楼船。 只见十几艘大船,驶入湖中,其上人影幢幢,正是之前在园林中谈笑的众多京师青年天才。 这些人的修为都不弱,离着又不远,虽然不知道开端,但却看到了后面半段。 此时,见锦清这锦绣园‘半个主人’针对吴明,不由议论纷纷。 远处一艘船上,与赵瑶、穆沁儿并列的兰心素,秀眉蹙起,一时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应对。 “小王爷!” 胡仓生怕吴明吃亏,想要越下船头,却被几名气息强横的武者,死死拦住。 似乎他动一动,就会招致可怕杀机! 不知何时,金正已然立在了贾政经不远处,立在阴影中越发显得瘦削,一言不发。 “胡说八道,那日我也在场,小和尚不过是与我俩在斗禅机而已,何来侮辱之说?” 贾政经怒斥道。 “贾胖子,谁都知道你和神秀禅师相交莫逆,若非是那日因这小子恶了禅师,他今日岂会不露面?否则,大可请他出来解释一下,便一清二楚!” 话音未落,船上又有一人高喊,正是当初被吴明扇了几巴掌的赵洪,眼见引得众人看来,眼中得色一闪,继续道,“诸位不知此人是谁,我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乃是五年前被送入金国为质的吴王府世子吴明,其母病殁,皇家感念吴家满门忠烈,特耗费大笔财货将之赎回,可此子非但不感恩,反而在守孝期间屡屡抗旨出府宴饮,而且在府中逞凶,打伤义兄,更是将忠仆尽皆赶出府,更有许多被抄家送入刑部大牢,可怜那些家仆拖家带口,不知毁了多少家庭!” “赵洪小王爷说的不假,我可以作证,那日我等登门拜访,却被恶语相向,驱赶出府,恶言恶行,难以名状。” 说话的青年是齐侯府的姜修,也是那日闯吴王府之一。 吴明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些小年轻真会睁着眼说瞎话,当事人可不知是他们,还有柳依雪、照耀等人。 临近楼船上,湛王府的赵誉似乎在估摸形势,眼见吴明处于不利境地,眼神闪烁了下,悄然隐没到人群之后。 “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分明是你们~” 柳依雪顾不得生气了,急声为吴明辩解,却几人接连呛声拦住。 “依雪公主,你还年轻,千万不要不要被此子骗了! 他但凡有一点向善之心,岂会刚回府,便驱赶忠仆?若有一点尊卑,岂会屡屡不尊圣旨,今日岂会出现在宴会之上?若非与贾政经同流合,出卖祖业,贾政经岂会为了此子而恶了神秀禅师,并屡屡为他出头?” 赵洪语重心长,痛心疾首道。 “不错,赵兄所言甚是,刚刚就在门前大街,此人横行街道,纵奴行凶,打伤我膺候府数名忠仆,而贾政经当街要挟于我,可怜我膺候府势单力薄,招惹不得,只能忍气吞声。 但今天在这里,我要大声说出来,你贾胖子表面与人为善,和气生财,实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已! 为了这丧良心之人的祖业,连至交好友神秀禅师都不惜出卖,我等羞于与尔等为伍!” 旁边,王林跳了出来,一番声情并茂的发言,就差声泪俱下来点缀自己是受害人这一事实。 “袁飞兄弟,我好意请你来参加宴饮,认识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没想到你这忠臣之后,竟然甘愿为此等不忠不义、不知廉耻之人为奴,真是羞煞我等!” 原本已经有心躲远的袁飞四人,此时被相熟之人认出,痛斥连连。 显然,这些人也倒向了高、孙等人。 “好好好,你们一个个~” 贾政经气的须发皆张,浑身肥肉一圈圈的连颤。 怎么也没想到,他也有被逼迫到这份上的地步,但众口铄金,若今日之事无法转圜,明天就会传的满城风雨。 跟这些人打交道久了,他可是很清楚,什么阴损手段都使得出来。 此时,莫说跟吴明不熟的人,就是刚刚对他感官有所改变的齐开,铜铃环眼也有些变化,更遑论那些不知就里之人? 许秋澜原本对自己不过一次问话,给吴明引来不便,深有歉疚。 如今见这么多人指摘吴明,美眸中不由闪过狐疑的看着吴明,心想这少年莫非真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一时间,呼喊着将吴明赶出去,贾政经更是受了牵累,大有被千夫所指之势! 第三十九章 池鱼和真龙 群情激奋,吴明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梁,并不怎么害怕,比这大了去的阵仗,见识的多了,岂会在乎这点小场面? 正准备解决,耳畔传来一阵飘忽的传音。 “哼,乳齿小儿,凭你也敢跟我们斗?只要你乖乖磕头认错,并承认那首诗,乃是你剽窃所得,今日便能适可而止,如若不然~嘿嘿,你可就彻底臭了,永无翻身之日!” 诧异看去,却见高、孙二人面露淡笑,互视一眼,轻摇折扇,恢复了往日潇洒自若。 原来,就在从发生冲突到现在,短短的半刻钟里,两人便凭借手段和势力,轻而易举的将吴明的家底摸清,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为的就是彻底搞臭吴明,一雪所受辱骂之恨! 这一刻,吴明深切体会到了儒家文人的能量,还有杂家之人玩弄人心的手段。 “了不起,真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人,若存了轻视之心,不知有多少奇诡手段,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但吴明并未气馁,更不会选择妥协! 生活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这些精神、物质享受匮乏的‘古人’,再练一百年,也比不上他,沉声道,“贾小胖,是我连累你了!” “兄弟,没事,大不了,胖爷跟他们死磕到底,我倒要看看,谁敢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给胖爷颜色看!” 贾政经发了狠,肚子里不知转起了什么花花肠子。 但吴明精准的捕捉到,贾政经的声音有些发颤。 很显然,强硬如贾小胖,面对这等阵仗,有些经验不足,快要招架不住了。 但能支持他到现在,吴明很高兴! 这年头,真正能做到以诚待人的商人,真的不多了。 对面,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柳依雪,俏脸发白,不时看向这边,只是被相熟之人拦住了。 “呵呵,斗嘴吗?大爷就斗给你们看!” 吴明轻笑一声,‘顽皮’的向柳依雪比划了一个欧克的手势,在千夫所指之下,缓缓落座,再次伸筷子夹起了一粒白玉珍珠米细细品尝。 贾政经苦笑一声,心说兄弟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饭? 心底更是盘算着,等过了这一劫,说什么都要给吴明送上几麻袋,让他吃个够! “哼,无耻小儿,我龙宫的白玉珍珠米,岂是你这等不知廉耻之人吃的?” 锦清目中阴冷之色一闪,蓦地一挥袖袍。 呼! 一股森寒妖风乍起,猛的席卷向吴明,所过之处,赫然起了一层青霜! “你敢暗箭伤人?” 几乎在同时,贾政经和齐开便站在了案几前,一个胖大如墙,一个雄壮如山,将这股妖风给挡了下来。 旁边的金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种程度的交手,根本不需要他操心。 但事发突然,仍有一小股妖风穿过两人防御,吹到了暗疾上。 登时,满桌珍馐铺上了一层冰霜。 “咳咳!” 吴明哆嗦了下,夹着的白玉米落地。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锦清冷声道。 “快滚,快滚!” 王林等人高声呼喊,大有同仇敌忾之意。 大势所趋,哪怕贾政经和齐开修为强大,也有些扛不住,面色微白。 一直沉寂如影子的金正,眼角抽了抽,仍旧没有出手的意思!。 “明哥哥!” 柳依雪焦急的呼喊全然淹没在声浪中,根本传不过来,也挤不过来。 “兄弟~” 贾政经担忧的看着吴明,伸手欲要搀扶,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不由错愕。 一如之前,吴明面色淡漠,即便手臂上布满了一层越来越淡的青霜,缓缓捡起米粒,放入口中咀嚼。 看其神色,好似在品味什么绝世美味! “嘁,果然是粗陋之人,也配与我等为伍?” 锦清嘲弄道。 却没有看见,高、孙二人,俊脸上的难看之色,越来越浓,心中突有一股不祥之感。 因为就在不久前,吴明也是这样一幅样子,险些将两个论修为比他强的没边的强者,打落万劫不复之地!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吴明缓缓起身,从第一句诗开始,众人的目光先是凝固,接着被其所引。 尤其是,已经开始怀疑吴明人品的许秋澜,美眸越来越亮。 当最后一句落下,这位人称仙姑的农家天之骄女,已然被吴明深深的吸引了。 确切的说,是被这首诗的意境所吸引! 作为农家之人,尤其是种农一派,许秋澜自问,常常亲自耕种的她,也不会有如此深刻,甚至可以说是发人深省的体会! 莫非,这小小少年的身体里,隐藏着一个熟识农桑的老怪物,或者是某位农家至圣先贤的转世之身? “哼,无耻之尤,竟然还敢剽窃先贤之文?” “如此无耻之人,真真污人视听,速速将此人驱走!” 就在许秋澜所想越来越离谱,柳依雪破涕为笑,美眸满是崇拜,贾胖子等人震惊莫名之际,高、孙二人坐不住了。 饱读诗书如二人者不知凡几,哪一个听不出,此诗中的寓意? 只能说,吴明的年龄太具欺骗性了,任谁也不会相信,如此深含哲理的诗,是他能作出来的。 离的比较近的许秋澜,看着那双丝毫没有变化的清澈星目,突然觉得很可能就是他做的。 “敢问公子,你如何作出此等大作?” 鬼使神差,许秋澜上前一步问道。 正在鼓噪众人针对吴明的高、孙二人,俊脸难看,满眼阴沉,这不等于是打他们的脸吗? 可想到许秋澜的身份地位,又不敢轻易发作,只能按耐住脾气,冷嘲热讽。 “北去南归,五载春秋,悠悠我心,姑娘,天圆地方,你该出去走走了!” 吴明‘诚挚’的看着许秋澜,语气肃然中带着落寞与劝诫,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满的孤高和寡意味。 此言正是在说,他去北金为质五年,返回故国,一路所见所闻,才有了这等见识! 不仅镇住了许秋澜,更镇的许多人心神摇摆,隐隐然觉得错怪了这个看似瘦弱的少年! 不由得想到,之前吴明被人指摘的‘污点’中,说过他是南归的质子之一,奉旨守孝的吴王府世子! 这是忠臣之后啊! 但在场中,最拔尖的一流天骄,却个个露出了沉思之色,更有几人面露游移不定,眼神闪烁迟疑! “红尘炼心,入世随缘!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小女子这就回山洗心,准备入世炼心。他日若有缘,公子到了去郢都纪南城,请到许家一晤,小女子定当扫榻以待!” 许秋澜怔然刹那,蓦地束手深深稽首一礼,说完便冲琉璃公主点点,飘然远去,“琉璃姐姐,北淮之事,我会通知族中,今日略有所悟,就不多叨扰了,来日再见!” “妹妹悟道,可喜可贺,自去便是!” 看似无礼至极,琉璃公主作为东道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高兴祝贺,大方得体,令人暗暗敬服。 这就是差距! 反观锦清言行,不由摇头不已,难怪别人不信是姐弟俩! 高、孙二人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帮指摘吴明的人,更是齐齐哑火! 谁也没想到,许秋澜走的这么洒脱,就连琉璃公主都没有生气,而且临走时的一番话,更是将吴明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若有所悟啊,那可是如今农家最有前途的天之骄女! 就凭‘胜读十年书’,此句一出,高、孙等人的指摘,便成了笑话,变的苍白无力! 就连一直泰然处之的赵书航,都不由面露惊色,看着瘦小的吴明,隐约想起了当年深埋心底的一幕! “不可能,就凭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岂能作出这等佳作?” 锦清也曾识字学文,虽然理解不如人族,但却知道此诗不简单,依旧执着于旧怨不放。 “锦清,你给我闭嘴!” 琉璃公主毫不留情面的呵斥,另许多人意外。 但也有不少人,露出了然之色,显然知道些许内情! “姐姐,你怎么帮着外人?” 锦清俊脸青红闪烁,满目愤怒,显然怒极了。 “池鱼焉懂真龙之意?” 吴明幽幽的话,不啻于火上浇油。 在场凡识字之人无不悚然,纷纷做眼观鼻、鼻观心之状。 就连高、孙二人,也不由离的锦清远了点,吞咽了下口水,满目惊骇。 太史公之言,圣道之音,谁人敢反驳?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正见那史家司马睿,猛的抬头,目光炯炯的看向吴明,闪动着难以言说的意味! “哈哈,兄弟,说的好,真有你的!” 贾政经狂笑一声,心头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 齐开更是一巴掌拍的吴明趔趄,疼的龇牙咧嘴。 轰隆! 就在此时,锦绣园一角突然传来一阵惊雷般的轰鸣,大地震颤,光影流转,遥遥望去,只见火光冲天,引得所有人侧目。 “这小子不能留,否则你我必会因近日之事留下阴影,圣道有亏,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唯有高、孙二人互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辣之色,暗暗看向了锦清。 锦清俊脸扭曲,满面怨毒。 对于自幼立志化龙的锦清而言,这番话,不啻于是在诅咒他,永远成了不真龙! 他的真身,正是皇宫大内金池中的一尾鲤鱼! “你~你~我宰了你个小杂种!” 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有个声音,有如毒蛇般吞噬着他的理智,终于让他怒发如狂,猛的扑向吴明! 第四十章 金鳞大妖王 轰隆隆! 惊雷阵阵,火光冲天! 众人无不骇然变色,这里是锦绣园,琉璃公主在京师的寝宫私宅,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观那动静,不下于意境强者出手,若非离的远,而且有特殊力量保护,波动必然还要更加剧烈。 琉璃公主美眸中怒色一闪,便恢复平静。 赵书航剑眉蹙起,口角微张,欲要说话。 许多想要卖好的天骄人物,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好好表现! 谁也没有注意到,吴明神态自若的端坐案几之后,飒然的轻饮一口酒,说不出的潇洒出尘! “我宰了你个小杂种!” 就在此时,骤然而起的厉喝声,惊得所有人茫然回神,声音怎么会如此之近? 却见锦清面容扭曲如厉鬼附体,赫然欺身扑向吴明。 当离的最近的贾政经和齐开察觉,想要阻拦时,已然来不及了。 “尔敢!”“金叔!” 怒喝声中,两人根本来不及运转真气,只能以肉身相抗。 他们的反应不得不说是极快,但锦清含怒出手,又离的很近,谁也没有想到。 被那轰鸣引的出神之下,竟只来得及挡住锦清去路,却挡不住那股妖气掌风! 就算是金正,也来不及阻止! 呼! 森寒冷冽的妖风掌劲,瞬间冻住了案几上的满桌珍馐,诡异的青色霜花闪烁。 之前,吴明不过是擦了个边,便被动的直打哆嗦,如今被正面击中,以他的身体条件,焉有命在?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吴明微垂的发梢被掌风带起,露出的嘴角微微上翘。 不知何时,他没有用右手举杯,而是左手! 嗡! 几乎在妖气掌风临体的刹那,吴明的左手衣袖都布满了青霜,却被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润霞光阻止。 势若如虹,不断蔓延的青霜,好似遇到了无边业火,来的快,去的更快! 嗤嗤! 更有隐约瘆人的嗤嗤声大作,霞光绽放,万道冲霄,照的许多人睁不开眼球,却并不觉得刺眼! “佛光!” “佛宝!” 几个修为精湛,离的最近的天骄,失声惊呼。 “啊,我的眼睛,啊啊啊!父王,救我!啊!” 几乎在同时,被佛光照耀的锦清,凄厉惨叫,声若厉鬼,不寒而栗! 只见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锦清,此时抱着眼睛满地打滚,腥臭血水自指缝中流淌而出,全身更是冒着令人作呕的烟气! 令人相顾骇然失色的是,仅仅几个呼吸,锦清的身上的衣衫便被烟气腐蚀一空,露出坑坑洼洼的丑陋身体。 一身鳞片更是斑驳不堪,没有丝毫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双腿也化作了破烂鱼尾,看上去凄惨到了极点。 嗡! 琉璃公主的身上,磅礴如渊的威压一闪,笼罩住了在场的几个面色惨白的化形女妖。 虽然她出手很快,但仍有几个修为不够精湛的侍女,惨叫着化作原形,赫然是一个的斗大玉蚌! “悖入亦悖出,害人终害己!” 吴明神色淡漠,缓缓拉动衣袖,盖住了砗磲佛珠。 “嘶!砗磲十八子!” “你好像是神秀禅师的贴身念珠!” “我没有看错吧?真的是佛宝!” 有几个眼尖的强者,隐约看到了一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暗暗猜测两人之间的联系。 但更多的人,则是默然,甚至连怜悯的意思都没有,更有不少人面露快意之色。 吴明的话,看似是在说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实则,是指出锦清一身修为的来历! 在场的没几个简单人物,就算不清楚,也听到了许多风声! 锦清使妖邪手段修炼,被佛光一照,不仅强夺来的修为保不住,连化形都无法维持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琉璃公主并没有责怪吴明,更没有第一时间救助锦清这个弟弟! 很显然,两人的关系,并非姐弟就能解释! “哼!” 琉璃公主冷哼一声,随意的拂袖。 一缕光华笼罩住锦清,使他的惨叫声越来越低,但仍不时抽搐。 只是琉璃公主有意无意的看向吴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好奇。 就连赵书航、赵缨络这长皇子和长公主,也不由对吴明越发的关注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吴明是谁,但之前不过是当成可有可无的小人物罢了。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有神秀的贴身宝珠,那可是了不得的宝物! “小王爷,您没事吧?” 此时,胡仓才越过几个同样被变故惊呆的拦路之人,飞奔来到近前,独眼中满是焦急、后怕之色。 “无~” 吴明刚要说话,却被一股狂暴、强横到了极点的威压,迫的胸口一闷,面色微白,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什么人敢伤我儿?” 几乎在同时,漫天繁星嗖忽隐去,一抹遮天蔽月的金红色云彩不知何时出现,笼罩了大半个京师,正落在锦绣园上空。 吴明只觉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好悬没一口气背过去! “不好,金鳞大妖王!” 一直老神在在的金正,嗖忽出现在贾政经身侧,老脸绷紧,死死盯着妖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贾政经和吴明分隔开来。 不只是他出现,就连齐开身边,也多了一名个子瘦小,好似侏儒般的中年,神色冷沉的盯着上空。 呼啦啦! 眨眼睛,吴明身边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唯有贾政经和齐开,执拗的在身旁不远。 “哼,我这里不欢迎你!” 出人意料的是,琉璃公主率先发话,美眸寒霜的娇斥一声。 “女儿,这么多年,你学习人族礼仪,怎么见了为父,都不知道叫一声父王?” 妖云滚滚,并没有就此散去,反而越发浓郁的落向锦绣园。 众人暗暗猜测,是何事让父女两人的关系,僵硬到这等地步。 “哼!” 琉璃公主冷哼一声的撇过螓首,不再看。 很显然,她知道自己拦不住金鳞大妖王! “咦!” 吴明虽然面临巨大压力,却一直在暗中观察众人神色。 让他讶异的是,那名身披斗篷,面带纱巾的女子,自妖云出现的一刻,就好似紧张到了极点。 清晰可见的是,斗篷下摆,极速起了几次波澜,显然是在颤抖。 就连头颅都深深低垂,隐约躲到了琉璃公主身后,甚至越发往后! 虽然金鳞大妖王威名甚重,但大多数人并未如何惊慌,反而有些好奇,今日之事,反正不关他们的事。 而金鳞大妖王,这位传说中的存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 儿高、孙二人,不着痕迹的交流了个眼色,神态越发自然,赵洪、王林、姜修一流,则面露喜色,不时频频看向吴明,露出一副‘你死定了’的神色! 说来话长,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罢了。 不知何时,场中空地上多了一名身形魁梧,体态略胖,面色金红的中年男子,站在了惨哼不止的锦清身边。 “哼,好歹毒的手段,竟然敢用佛宝坏我儿根基!到底是谁,胆敢施此毒手,站出来,本王要活吃了你!” 金鳞满目怒火,大手一挥,一股雄浑的金红色妖气注入锦清体内。 不多时,其身上的融化迹象,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停止。 但即便如此,金鳞脸上的神色却愈发阴沉,连连施展了几种消耗甚大的秘术,才止住了锦清不断弱化的气息。 最后,锦清化作一条暗青色的鲤鱼,被他收入怀中。 “琉璃,你就是这么做姐姐的,眼看着你弟弟被人毒手加害?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吗?” 金鳞目中凶光闪烁的看向琉璃公主,似乎不给个交代,就要出手。 “不用跟我来这套,是他自己暗箭伤人在先,被佛宝反噬,才有此苦,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琉璃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厌恶道。 “你~” 金鳞大怒,刚要发作。 “金王前辈,暗害锦公子的人,正是此子!” 说话的王林,他对吴明恨之入骨,兼之认识金鳞大妖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 甚至,连带着把贾政经都攀扯了进去,显然没有忘记,之前在大街上被羞辱之事! 不等他说完,就在赵洪指向自己的瞬间,吴明就感到一抹凶光,死死盯住了自己,瞬间如坠冰窖。 “金王阁下,我家小王爷是~” 胡仓须发皆张,全身绷紧到了极点,拦在面前,袖口下隐约露出了神臂弩。 “滚开!不知死活的东西!” 金鳞眼中闪过一抹不屑,看都不看他一眼,随手一挥。 咻! 几乎下意识,胡仓扣动机括,高价收购的破罡箭激射而出,如此近的距离,破空声大作! 嘭! 但下一刻,破罡箭便被扫飞,强如胡仓,瞬间吐血盗飞到一旁,骨碌碌砸倒了无数花盆,生死不知。 “呼~” 吴明面色惨白,好似被人掐住了脖子,无形的距离压迫的他踉跄倒退,身体颤抖不修,似乎下一刻就会崩溃。 似乎不用金鳞大妖王出手,一个眼神,就能置他于死地! 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吴明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反而出奇的平静。 甚至,还有闲心去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看到了王林等人的得意,看到了高、孙二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快意,也看到了不少人的惋惜,更看到了胡仓吐血抽搐着欲要爬起的坚持,还看到了被一名老妪死死拦住的柳依雪,泫然欲泣! 真不知他是无知还是无畏,亦或是两者兼有! 哪怕,他知道,面对金鳞这等强者,无论任何口舌之争都无济于事。 死亡,是这么近! 第四十一章 非我族类 锦绣园乌云盖顶,中心花园中,与会者无不屏息凝神,注视着一步步走向吴明的金鳞大妖王。 大宋皇城,有名有姓的天才武者,泰半在场,无人敢撄其锋! 一来是实力差距太大,二来事不关己,三来吴明只是因贾政经相护才得到了一丝关注,可有可无的无名小卒!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吴明都不具备被人保下的资格! “小杂种,你想怎么死?” 金鳞居高临下俯视,隐约有些诧异的看着神色平静的吴明。 “金王阁下的意思,是在施舍?” 吴明神色平静,全然没了出入京城时的谨小慎微和怯懦无助。 瘦小的身体站在场中,好似天地间就剩下了眼前妖王和自己,更似没有感觉到死亡降临! “呵呵,区区妖族,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戮我大宋子民?希望我的死,可以让诸位记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众人不解注视下,吴明飒然一笑,缓缓展开双臂,好像在迎接死亡,目光环视众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在赵书航和琉璃公主身上撇了一眼。 此言一出,所有人骇然变色,隐约间似乎想起了无数年前的一场惨事! 但慑于金鳞之威,依旧无人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杂种,你以佛宝伤我儿在先,我不过是有仇报仇,何以到了族群之争?少费口舌,纳命来吧!” 金鳞面色微变,厉声爆喝,猛的抬起右掌。 就在此时,司马睿一言不发,手执铁笔,默默翻开了史册,木然的眼神目死死盯在了赵书航身上。 “金王阁下,令郎之伤乃是出手伤人在先所致,错不在吴明。若金王阁下愿就此罢手,所需灵丹妙药,我贾家可一力承当!” 贾政经挣脱金正束缚,抖手打出一张符箓,化作光幕挡住了这一击。 轰隆! 但面对大妖王一击,哪怕是他保命至宝,也在一瞬间如镜子般碎裂开来,狂暴的森寒妖风,吹的众人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众人无不骇然失色,大妖王竟强悍至斯! “贾家?你代表的了贾家吗?还是说,你的意思是我儿之伤,是咎由自取?” 金鳞冷冷一晒,毫不客气的揭开了贾政经的短板。 他可不是好糊弄的蠢笨妖类,而是活了至少上千年的老妖怪。 即便不如人族聪明,但见识阅历摆在这儿。 若求情的是贾家之主,他二话不说就会答应,甚至会以此开出条件,可贾政经太年轻,贾家的族规根本不会允许他做出这等许诺! “小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妖言惑众之能,可不是你能用的!” 金鳞隐约觉得,再让吴明‘胡说八道’下去,很可能出现意外,当即决定以雷霆手段抹杀。 可惜的是,幸运女神再一次光顾了吴明。 “你不能在我的道宴上杀人!” 琉璃公主冷冰冰的站了出来,美眸中隐现淡金色的怒火,狠狠瞪了吴明一眼。 很显然,之前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连她都骂进去了! 若再一言不发,今日之事被司马睿记录于史册,传送天下,她这个大宋皇朝侧缝的琉璃公主,不知会被诟病成什么样子。 有时候,不只是实力可以压人,大义也可压人,也可裹挟从众! 吴明前世生活在信息大爆炸时代,闲暇里无聊,看过的几集宫廷大戏,勾心斗角的伎俩,总算派上了用场! 但他的目标不只是这位龙宫公主,还有一直面色冷凝的赵书航! 他想知道,这位素来被人称道,有成圣资,早早发下大誓放弃皇位,一生致力于文武之道,有着君子之称的赵书航,是否人如其名! 而且,两人算得上旧识,哪怕是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果这位不出手,他就只能选择比较笨的办法,来抗住这次死亡危机了! “琉璃,你不会因为此子几句话,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弟弟,可都重伤无法化形了!” 一而再的被阻挠,其中还有自己的女儿,金鳞有些恼火了。 “之前你有句话说的不错,他确实是咎由自取,在我的道宴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伤人,就是活该。以你的修为,不会看不出来这小子的实力有多差。” 琉璃公主清冷道。 吴明摸了摸鼻子,心下暗自腹诽不已,原来实力差,也能被人当做帮助的理由! “我不管他实力强弱,伤了我儿,必须偿命!” 金鳞声音一寒,蛮横的挥出一道妖气,将琉璃公主迫开。 琉璃公主美眸闪烁了下,向吴明投去不知有几分诚意的歉意眼神,踉跄退开。 很显然,她在表示,自己尽力了,就算被司马睿如实记载,日后她自有分说! “金王阁下,请三思!” 贾政经执拗的拦着,却被金正制住拖到一旁。 面对这位金鳞大妖王,强如金正,也不是对手,若伤到贾政经,便是他失职。 齐开张了张嘴,但慑于金鳞身上的恐怖气息,黑着脸没敢吱声,跑到一旁看顾胡仓去了。 “呵呵,一妖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堂堂大宋皇城叫嚣着杀人,看来我猜的没错,你皇室是要借刀杀人,夺我吴家基业啊!长皇子殿下,你说是不是?” 吴明不以为意,冲贾政经摆了摆左手,衣袖飘动间露砗磲念珠,还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吊坠,目光毫不掩饰的盯住了赵书航。 哗! 一言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被吴明的话震的目瞪口呆,这小子不是失心疯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就算是一直面无表情的司马睿,也不由愕然的看了吴明一眼! 虽然吴家产业确实是一笔巨大财富,但皇家不至于用这种拙劣手段。 可赵书航偏偏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似乎给人一种似是而非的假象。 “真的是砗磲十八子,那块金牌,好像有个‘桑’字!” “金捕令!竟然是桑家的金捕令!这小子什么来头,怎么会有砗磲十八子和桑家金捕令?” “难怪面对大妖王之威,都敢侃侃而谈,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更多的人,则是注意到了那串佛珠和金色吊坠! “弘忍的念珠,怎么会在你身上?桑~神捕桑钟!” 金鳞鱼眼瞪的溜圆,死死盯着砗磲念珠。 至于那面金捕令,他还没放在眼里,但转瞬便再次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收缩了下。 贾政经他可以不在乎,司马睿怎么写,他也可以不在乎,琉璃公主的象征性阻拦,同样可以不在乎。 但这两样东西背后之人,却不能不重视。 一位是少林成就了罗汉金身的圣佛,一位是传闻已久步入大宗师之境的神捕桑钟,位列宋朝四大神捕之二! 最重要的是,桑钟还是少林俗家戒律堂首座嫡传,如今更是长老之一。 这两件东西无论谁得到一件,只要不做下天怒人怨之事,基本可以在大宋横着走! 更遑论,两件在一个人身上! “呵呵!在北金,妖蛮视我人族为‘两脚羊’,随意打杀,人皮做鼓,人肉为粮,人骨为椎,人头为觞,长皇子殿下,您觉得今日金王阁下的威风,比之妖蛮如何?” 吴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向赵书航的眼神渐渐转冷。 君子可欺之以方! 先以事实裹挟,再以无中生有的恶毒之言逼迫,这位‘君子’都无动于衷,着实让他有些失望! 明知道说这些话,会让他站到皇室的对立面,交恶赵书航这位绝世天骄,但心底有个声音在驱使着他这么说,隐约似乎是死不瞑目的前身在问——为什么! 事实上,吴明并不知道,赵书航此时心神中,正经历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挣扎! 并非单单是在权衡自身利弊,更多的是在考虑,此时阻止金鳞大妖王,对大宋的利弊! 赵书航俊脸有些难看,没想到吴明会把火烧到他身上来,话里话外还都编排了些莫须有,却都隐隐有风传的事情,让人摸不着真实情况。 但有些事情,捕风捉影,任其发展,才最可怕! “书航哥哥,救救明哥哥,他是芸姨娘的儿子啊,你忘了吗?小时候~呜呜!” 柳依雪失声痛哭,话未说完,便被贴身老妪制住,呜呜着说不出话来。 赵书航一怔,仔细看了眼吴明,俊脸上复杂之色一闪而逝,缓步走向场中,向金鳞大妖王一礼,道:“金王阁下,今日之事,确实是锦清师弟有错在先,他的伤势很重,急需治疗,所需灵丹宝物,我赵书航一应承担!” 此言一出,不啻于之前吴明的‘非我族类’。 就连金鳞的眼神,都不由闪烁了下。 赵书航可不同于贾政经,赵书航本身天资、才情绝佳,更是稷下学宫嫡传之一。 虽然没有代表皇室,而是仅以自身做出保证,也足够让他重视了。 更何况,他和皇室的关系,远比外界传闻的更要亲密无间! 但就这么放过重伤自己儿子的吴明,他又觉得太没面子,有些下不来台。 嗖嗖! 就在金鳞犹豫之际,数道破风声响彻湖面,只见十几道人影飞奔而来。 “是巡捕房的金捕!” 有眼尖之人发现,横渡湖面的两人,赫然是身着黑衣金边,面带金色面具的金捕! 剩下的十余道人影,无一不是散发强横气息的银捕! 更让人惊诧的是,其中几名银捕,似乎携带着什么包裹,鼓鼓囊囊。 “巡捕房铁无存、白星,见过金王、长皇子、琉璃公主殿下!” 两名金捕,一男一女,不卑不亢的向在场中几位身份最高之人拱手一礼。 以两人的实力,根本不需要卑躬屈膝,只是礼节上的表示而已。 第四十二章 残尸和火器 “哼,怎么,巡捕房什么时候成了桑家的了?要出动两大金捕,来保这小子!” 金鳞脸色极为不好看,怒哼道。 在他看来,这节骨眼上,巡捕房的人到来,不外乎就是接到了信儿! “金王阁下何出此言?” 铁、白二人互视一眼,铁无存略黑的脸庞上满是不解,沉声道,“我等来此,是因为今日琉璃公主道宴,却发生了意外,唯恐有何闪失,冷大人派我等前来查看!” “你们真不是为了这小子来的?” 金鳞诧异不已,但见两人郑重其事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若就这么放过吴明,他也太没面子了! 但在对面的吴明,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之色,他分明看到,十几名银捕中,赫然有桑叶的身影! 即便带着面具,但这小娘给他的印象太深,想认不出来都难!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桑叶俏生生翻了个白眼,撇过螓首。 “金王阁下,若无事,可否让我等先行查案!” 白星清冷如冰霜,目光森森的扫向四周,凡是被她看到的人,无不躲开。 虽然她的婀娜娇躯隐藏在斗篷下,面容也被金面遮掩,但京城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轻易招惹她。 京城巡捕房中,有三大女金捕,一为金面罗刹,二为白虎星屠,三为紫黄峰。 这白星,便是白虎星屠! 从其名号,便知此女的不好惹! “查案,查什么案子?本王在此,何方宵小敢造次?你们速速回去,告诉冷神捕,锦绣园一切安好,不需要巡捕房操心!” 金鳞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虽然忌惮桑钟神捕,但不代表其余三大神捕也有这等威势,那是因为桑钟背后有少林寺的影子! 当然,若非不得已,轻易不会招惹,毕竟每一个神捕都不是好惹的。 只是面对两个小小的金捕,自然无须客气! 而且,他还急着收拾吴明,只是不好当着巡捕房的人施展手段。 谁都知道,法家的人,脾气个顶个的又臭又硬,若无必要,他可不想死磕! 最重要的是,因为锦清的缘故,金鳞和法家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金王阁下,你虽位高权重,但却不能妨碍巡捕房办案!来人啊,把尸体带上来!” 铁无存黑脸一沉,断然拒绝,大手一挥。 登时,所有人变色,铁无存身为金捕,竟然敢公然驳金鳞大妖王的面子,不愧是铁面无私的法家代表之一! 更让人心惊的是,竟然还有尸体! 不由得,所有人都探头探脑看向场中! 金鳞紫红色的脸庞,隐现金红妖光,似乎到了暴怒的边缘。 今夜来此为子报仇,接二连三的被人所阻也就罢了,还一个个都是实力远在他之下的弱小爬虫,让生性高傲,即将化龙的金鳞如何能忍? 就在金鳞忍不住即将发作之时,面色陡然一变,妖光嗖忽敛去,隐约看了眼黑黝黝的天际,又狠狠瞪了眼人群之后的一角。 吴明一直关注着金鳞,生怕这位大妖王突施辣手,不由循着目光看去,正好看到了一个鹤发童颜,略显阴柔的老者,赫然是大太监——木春! “终于来了么!嘿,看来,这赵家对吴家的态度,真的有猫腻啊!” 嘴角刚刚翘起的弧度嗖忽隐去,吴明装作没有看到木春,探头看向圈内。 只见几名银捕,抓着几个散发血腥气的包裹来到场中,其中一人打开包裹,里面赫然露出一颗人头。 “是他!” 几乎在一瞬间,吴明就认出了此人是谁。 虽然血忽淋拉,还牵连着半拉肩膀、断臂,可此人之前在门外和胡仓对了一掌,让吴明想不记住都难。 “王供奉!” 一片轻呼声中,王林的失声惊呼,尤为醒目。 “哼,膺候府的王林公子,跟我们走一趟吧!” 铁无存冷声道。 作为京城金捕,记下任何有必要记住的人,是第一职责。 否则,查案抓人,连人都认不全,如何办案? 至于这王成,他当然认得,就算认不得,还有白星,还有众多银捕。 但凡京城有名有姓的武者,几乎都被巡防司造册登记。 莫说只剩下半拉身子,就算只剩下一堆碎肉,也可以从肉身中发现无数线索,有的是秘法找到正主。 “我~我不跟你们去,凭什么让我跟你们走?你们巡捕房办案,我没意见,可王供奉死了,你们不抓凶手,抓我做什么?” 王林吓了一跳,语无伦次的连连摆手倒退。 开玩笑,巡捕房对任何人都是虎狼之地,他一个身娇肉贵的王侯公子,如何能去那种地方? “凶手?哼,此人死亡之地,乃是锦绣园马坊,其残骸手握五步钉,一个意境高手,堂堂侯府供奉,来锦绣园不参加道宴,半夜跑那种地方做什么?” 白星冷斥一声,白嫩的小手,捏着一枚寸许长,在光照下蓝汪汪的钉子! “此钉有剧毒!” 一名识货的武者喊道。 “可能~可能是锦绣园太大,王供奉急于出龚,找不到地方才去了马坊!” 王林眼神闪烁,强辩道。 “噗!” 不知谁笑出声,引得接连一片,笑声四起。 就连吴明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位小侯爷还真是有够逗的! “哼,京城重地,引爆火器,这可是重罪,王公子最好跟我们走一趟,否则,别怪我等言之不预!” 铁无存挥了挥手,就有两名银捕冲了上去。 “不不,不是我,是他,是吴明,就是他,王供奉跟我说,他要去给这小子点教训,铁定是在他的马车上有火器!” 面对如狼似虎的银捕,王林慌了神,指着吴明道。 “咳,如果发现此人的尸体,是在一辆破碎的马车旁,那应该就是我的了!” 众目睽睽,吴明干咳一声,摸着鼻梁认了。 不认也不行,本来就是他暗中设置的机关,以防有人暗中对马车捣鬼,还特意嘱咐了胡仓不要待在马车上,也不让有专人看管,怕的就是伤及无辜。 没想到,还真有人上钩! 桑叶翻了个白眼,怎么哪儿都有这小子的牵扯? 事实上,看到马车残骸的痕迹之时,桑叶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毕竟太巧了! “你是~吴王府世子吴明!” 铁无存和白星仔细看了下吴明,才确定身份。 毕竟,吴明的实力低微,除了一个尴尬的貌似尊贵身份,实在是可有可无。 但两人身为金捕,都清楚的记得,就在前不久,吴王府似乎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动静。 当时,前去查看的还是桑叶! “回禀两位大人,此子确实是吴王府世子吴明,之前卑职查案时,也到过吴王府!” 见两人望向自己,桑叶赶紧站出来。 “看到了吧,我就说嘛,凶手在这儿,你们赶紧抓住他!弄这么大威力,能够杀上意境强者的火器进锦绣园,必定是心存不轨,送他进巡捕房,三木之下,晾他不敢不说!” 王林指着吴明叫嚣不已,全然忘了,王成为何会跑去吴明的马车,还带着五步钉这等歹毒阴损的暗器。 “吴世子,你何处得来的火器?” 白星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中,隐现一丝好奇。 在她认知中,火器是不可能出现在普通人手里的。 “回白大人,是我吴王府库存的,这个,贾小胖可以作证!” 吴明拱手一礼,毫不客气的拉出贾政经做挡箭牌,不卑不亢道。 “嗯,是我帮明兄弟弄回来的,另外我还送了他不少东西,许多人都知道,还有一架玄兵神臂弩,我们哥俩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了!” 贾政经胸脯拍的砰砰响,毫不客气的扯出了胡仓臂膀上的神臂弩,大大方方的给众人看。 正在给胡仓疗伤的金正,老脸一抽,赶紧低下头,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自家这位小主,在大名鼎鼎的白虎星屠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真怕露出马脚,连他都扛不住啊! “别听他俩胡说八道,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子不念旧情,出卖祖产,他跟贾胖子是一丘之貉!” 王林又攀扯起来,大声嚷嚷着。 “那又为何将此等危险火器带进锦绣园?” 铁无存实在嫌他聒噪,挥了挥手,立马有人制住了王林,沉声看向吴明。 “铁大人,这可不怪我,您看看今天这架势!” 吴明双手一摊,做无奈状,指着众人道,“我受邀来参加道宴,饭菜都没吃几口,就被人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连堂堂皇长子,都眼睁睁看着我要被这位金鳞大妖王当场打杀,而无动于衷,总得有点防身的东西吧?” 这一下,不仅铁无存、白星面色一变,桑叶更是俏脸生寒,不由自主的看向面色微变的赵书航! “小王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不要什么事情都攀扯皇家!” 木春老脸抽抽,忍不住来到场中,怒视吴明。 虽然来的比较晚,但通过特殊渠道,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经过,不由对吴明恼恨交加。 众人认出这位大太监,不由又是一番见礼。 “不错,小子,你不要危言耸听,我儿若非被你佛宝所伤,本王岂会找你麻烦?” 金鳞大妖王厉声道。 “事情经过,都在这里,两位大人可以一观!” 但让两个大佬老脸难看的是,司马睿突然站了出来,将手中史册交给了铁无存。 第四十三章 重伤昏迷 史家圣训:叙事录行,无定论,文直事核,不矫饰! 司马睿身为圣人世家嫡传,一言一行,更是严苛遵循圣训,绝不会有半点含糊。 更何况,无数年来,史家之人,为了秉持这一原则,付出了无数生命。 哪怕面对暴君、妖魔,都从来没有妥协过! 这里,可不是古代华夏,屠刀强过笔杆子的时代! 所以,看了司马睿记述的史册之后,铁无存、白星脸色就变了,目光森寒的扫过眼高瑜、孙廉之二人。 就算是面对金鳞大妖王,两人都没有丝毫退避。 若非顾忌其身份,都想让他把锦清交出来,带到巡捕房,以正视听! “木公公,请看看吧,今日之事,我等会如实上秉!” 铁无存硬邦邦的将史册递给木春。 两人身份地位相差很大不假,但这是明面上的关系,若真掰开了讲,他堂堂法家武法金捕,绝不逊色对方多少。 莫看如今的大宋是赵家皇庭,可若没有诸子百家维持法统,早就天下大乱了。 这是一个各方势力,在天人铁律之下维持的平衡,可不是一家之言! “咳咳!既然小令公司马亲笔所记史册,当然不会有误,依咱家之间,今日之事,皆因膺候之子王林,吓死报复,致王成意外身亡,责任不在吴王世子吴明。 至于其他事情,都是误会,小孩子胡闹而已,金王殿下、两位金捕大人,意下如何?” 木春干咳一声,沉吟少顷,将史册交还给司马睿。 当今太史令司马崇,乃是司马睿之祖,所以又被叫为小令公。 但木春此时提及,显然是在提醒司马睿,有些事适可而止! 司马睿依旧木着一张俊脸,铁笔刷刷一挥,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给记上了。 几个大佬都是了不得的强者,木春和金鳞眼角直跳,险些气炸了肺,这也太不给面子了! 更何况,木春话里话外已经把吴明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了,还想怎么着? “这~” 铁无存眉头微皱,刚想拒绝。 就在此时,桑叶唇角微动,白星目光闪了下,深深看了眼吴明,转而向铁无存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也罢,今日之事,皆因膺候府王林纵容行凶所致,来人啊,带回巡捕房,明日签押刑部!” 犹豫了一刹那,铁无存大手一挥。 王林还想反抗,哪里挡得住银捕,瞬间便被制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场之人都明白,这不过是几个大佬暂时互相妥协罢了,王林仅仅是被推出来顶缸做了台阶! 至于这场戏里真正的主角——吴明,也有些纳闷,但所有的事情经过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也便明白了许多事! “咳,吴王世子吴明作为受害人,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白星古怪的看了眼桑叶,轻咳一声,向吴明招了招手。 “木公公,就不劳相送了!” 眼见木春想拦,吴明‘恭敬’一礼。 木春老脸难看,怎么也想不到,当然需要向他‘卑躬屈膝’才能苟活的吴明,如今在不知不觉中,短短一月内,就有了这等臂助! “哼,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摆出一副顾念吴王府救恩的样子,是为了稳住我吗?” 吴明心底冷哼。 时至今日,他已经差不多摸清了皇室对吴王府的态度。 什么功臣之后,什么相交莫逆,把他从北金弄回来,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他忘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大妖——金鳞大妖王! 金鳞岂会因为人族法理,就压下本性? “哼!坏我儿根基,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只听一声冷哼,狂暴森寒无匹的妖气,狂风骤雨般冲向吴明背后。 “不要!” 远远地,隐约传来柳依雪的惊呼。 “不好!” 几乎在同时,铁无存和白星齐齐出手。 可面对金鳞这一击,即便强大如先天金捕,也拦不住。 最重要的是,金鳞早就料到两人会阻拦,出手诡异绝伦,令人防不胜防。 谁也没想到,堂堂大妖王,竟然会出手偷袭一个还未入气境的小辈! 看似恐怖的一击,不过是掩人耳目,轻易的被两大高手击散,一股阴冷无匹的妖气飘忽无定的蹿入吴明后心。 “呃~” 吴明只觉全身一寒,如坠冰窖,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在外人看来,吴明全身都被金红色青霜覆盖,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全身。 嗡! 眼见就要化作冰雕之际,其左手上的砗磲念珠骤然爆发强烈佛光,所照之处,温润如秋日,又如春夏之风,和煦怡人。 “哼,若弘忍亲自施为,本王当会估计一二,区区佛宝,也想伤本王?” 佛光照耀,金鳞不屑冷哼,大袖随意一挥。 嗡嗤嗤! 刹那间,妖气与佛光碰触,散发出阵阵令人牙酸,有如铁汁入水,沸腾喧嚣! 说来也怪,砗磲念珠散发的佛光,对锦清几乎有如天敌,对琉璃公主几乎没有多少作用,而金鳞更是凭借强悍的修为硬生生挡了下来。 啪嚓! 足足过三息,只听得一声瘆人碎响,吴明身上的金红青霜散去大半,剩余的却嗖忽消失不见。 吴明本身噗通一声,晃倒在地,被桑叶抱住,双唇泛紫,满面惨白,睫毛上都似乎挂着冰霜,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点。 “金王阁下,恃武伤人,未免太不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了吧?” 铁无存和白星面色冰寒,双目喷火,双拳更是紧握。 若非顾忌金鳞的身份和实力,还有种种掣肘,两人真有心跟其大战一场! “两位金捕大人切莫动怒,金王殿下也只是恼恨吴王世子伤了其儿,才不忿出手。 依咱家之见,不如这样吧,由金王殿下出疗伤丹药宝物,保证让世子无碍便是!” 木春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但任谁都听的出来,这位是在拉偏架。 “哼,不用你在这儿假惺惺,这老妖怪不下毒害吴明就算不错了,岂敢收你们的丹药?” 桑叶气怒交加,毫不客气道。 “臭丫头,找死!” 金鳞何曾被人当面这么骂过,登时大怒,欲要出手。 “来呀,老妖怪,别人怕你,我不怕,告诉你,我叫桑叶,我舅爷是桑钟,我姨奶奶是桑菁菁,我祖爷爷是桑冥,有本事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还有你个死老太监,别以为仗着皇室就能胡作非为,我姨奶奶说了,天底下的事儿,多少人看着呢,你们这么欺负人,早晚会遭报应!” 桑叶也不管她自报家门有多么惊人,抱着昏迷不醒,浑身冷如冰棍的吴明,便飞掠向锦绣园外。 金鳞犹豫了下,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终究没有出手。 “金叔,速速把我私库里所有至阳宝药拿来!” 贾政经红了眼,猛的提气跟了上去。 看似肥胖的身躯,赫然灵活异常,虽然跟不上桑叶,却能远远吊着。 “贾小胖,等等我,别忘了我齐王府,还有熊王丹!” 齐开爆喝一声,展开身法随行。 金正犹豫了下,当即抱起胡仓冲天而起,直奔贾政经私宅而去。 为了节省时间,哪里还会顾忌京城不准飞行的禁令? 你金鳞大妖王可以在京城横行霸道,毫无顾忌,他贾家不仅不差,发起狠来,照样能把京城,乃至整个大宋搅个天翻地覆! 谁怕谁啊! 两位素来执法如山的金捕,此时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并未追究金正违反禁令,毕竟事急从权! 众人的脸色颇为精彩,谁也没想到,那女银捕竟然是京城有名的小罗刹,而且背景强悍如斯! 而金鳞和木春两个大佬,脸色同样不好看,任谁被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下大骂,而且没敢有所行动,似乎等同于理亏、默认! 但只有木春知道,金鳞为何非要在两大金捕面前留下把柄,也要对吴明出手的原因,只是不好提出来罢了。 唰唰! 司马睿铁笔勾画,一丝不苟的将经过记录在史册上。 一时间,两位金捕面色更不好看了,因为他们知道,今日之事一旦传扬开来,必然会被认为,他们畏惧强权,不敢将金鳞治罪。 “金王阁下出手伤人,虽事出有因,但其罪难咎,回金池锁困三年,以示惩戒!” 就在此时,赵书航出面调停,以示公允。 他没有注意到,一直在后面的柳依雪,满含泪水的美眸中,充满了失望! 闻听此言,两位金捕的面色才稍稍好看了些许,无论如何,金鳞都不能什么事都没有。 “殿下所言极是,还请金王殿下速速回金池,自锁其中,以消罪责!” 木春也出来打圆场道。 “哼!” 金鳞冷哼一声,猛的冲天而起,化作妖云一卷的消失无踪。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简直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反观受害人吴明,从头到尾,莫说赔偿,就算是表面上的承诺都没有!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谁也没了心思再参加什么道宴,今晚发生的事情,隐约看到了不寻常之处。 尤其是天资纵横的几位天骄,更将之前默默无名的吴明记在心头。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孱弱’之人,竟然能在一场道宴中,引出这么多大人物。 最重要的是,还赢得了农家许秋澜、史家司马睿的友谊! 这可是当年两家年轻一辈的领军人物啊,只要百年之后,他们还活着,必然是这片大陆上呼风唤雨的存在! 第四十四章 烛照丹 皇城汴梁一角,桑家一座外宅,卧房内熏香袅袅,吴明闭目横卧床铺,面颊惨白如纸,气息微弱,身体不时诡异的抽搐哆嗦。 一名仙风道骨,约莫四五十岁,身穿道袍,长须飘飘,双眸古井无波的中年男子,正为其诊脉。 少顷,男子眉头微皱的站起身,来回踱步。 “文池先生,这孩子的伤势如何?” 桑菁菁急声问道。 听其所言,这位医者,赫然是医道国手——李文池! 此人颇有传奇色彩,二十岁前学文,之后学医,如今连许多太医都自叹不如。 房中,另有一男一女,女的是桑叶,男的则是一名二十岁许的青年,看似玩世不恭,眼神不时仔细的打量吴明。 “难!” 让人出奇的是,李文池沉思良久,竟然转头看向那青年。 “爹,您都没办法,看我也不行啊!” 青年摊了摊手,无奈道。 嘭! 话音未落,桑叶狠狠一脚跺在了青年脚面,登时痛的他跳脚疾呼。 “叶儿,不得无礼!” 桑菁菁面色一沉,并未多余责怪,毕竟桑叶也是着急吴明的病情。 “东湖,你学医六载,望闻问切,已经掌握,又从中唐药王谷学医归来,若有手段,不用顾忌为父的面子,说起来,此子也与你有些渊源,当年~” 李文池沉声道。 “知道,他是吴老爷子的独孙,当年正是他老人家帮忙,我才能安然到达中唐。可我真没办法啊,这可是金鳞大妖王的手段,那条杂鱼有多强,您和桑婆婆最清楚不过了,我这点道行,根本不够瞧啊!” 李东湖一脸苦涩,耷拉着头道。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去药王谷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学点本事回来?” 桑叶红了眼,顾不得客气道。 “哎,桑师姐,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看着这小子昏迷不醒啊。 不瞒你们,这小子体内,可不只是一道本命妖气难除,更有一种极为诡谲,甚至还在这道妖气之上的邪物。依我之见,别说是我那师父在,就算药王他老人家在,也会颇感棘手! 如今他还有气息,也不过是因为体内一窍命火,还有这砗磲佛宝挡下了大半攻击。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在两大邪物的侵蚀之下,苟延残喘而已!” 李东湖叹了口气,俊脸纠结成了一团。 “可恶!” 桑菁菁再也忍不住,怒容满面,狠狠一掌,拍碎了身边茶几。 “文池先生,李师兄,只要有一点办法,哪怕是用宝物续命,只要有的,李师兄说一声,我贾政经一定给你弄来!” 贾政经推开房门,闯了进来,双目微红。 “算我一份,我齐王府虽然比不得贾小胖豪富,但执掌多座边镇,出产不少奇珍宝药,一定有能够克制妖气的办法!” 齐开嚷嚷道。 “这孩子命苦,有你们做朋友,真是幸事!” 桑菁菁擦拭了下泪痕,欣慰道。 “有,可没办法弄到!” 被两个大老爷们死死盯着,李东湖浑身不自在,苦着脸道,“一件是铁剑王府的紫阳剑玉,此宝至刚至阳,内蕴先天紫气,不是道兵,胜似道兵。另一件,便是以皇宫龙气,牵引入体,镇压邪物的同时,将妖气炼化,可以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除非是金鳞大妖王亲自出手取走,但这可能吗?” 众人默然,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不可能之事。 后者不用说,前者紫阳剑玉,乃是铁剑王柳玄视若生命,准备借以成道,日后甚至会传给柳依雪的奠定剑道根基的宝物。 有此宝在,至少可保柳家千年不衰,就算两家原先关系匪浅,怎么可能会用在吴明身上? “除了这两条,除非圣者,或者~那位出手!” 说到最后,李东湖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似乎在顾忌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再次变化了几下,唯有桑叶和齐开茫茫然不知所以然。 圣者他们理解,可那位是谁,就不知道了! “我去跟爷爷要紫阳剑玉,请李先生务必保住明哥哥的性命!”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柳依雪清冷倔强的声音。 向外看去,只看到倩影飘飘远去,赵书航和木春在院子中面面相觑。 他们本来是想看看吴明的情况,顺便送上点丹药,没成想听到了这一番话,而柳依雪的反应之大,更让他们始料不及。 事实上,许多人都不解,柳依雪和吴明年龄相差无几,而吴明又去了北金五年,为何还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或许,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纯真的情谊了吧! 而吴明北去为质,其母芸王妃思子成疾,把柳依雪当成了亲女儿带。 甚至连送葬祭奠,柳依雪都是以女儿的身份,披麻戴孝。 这份感情,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我这瞎老婆子看不清,外面的人,立刻给我滚!” 桑菁菁察觉到外面之人,拄着一根翠玉竹杖,柳眉倒竖,浑身散发冰寒威煞,竟是全然没有将长皇子赵书航和木春放在眼里! 木春神色恍惚,仿佛看到了数十年前,叱咤大宋的金面罗刹重生了! “桑前辈,晚辈此来是为~” 赵书航俊脸微白,并未因桑菁菁之言而动怒,表现出极好的涵养。 但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我知道你是谁,回去告诉赵宇坤,这大宋不是赵氏一家的!有些事情,不要做绝的好,免得天怒人怨,死无葬身之地!” 桑菁菁这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不啻于当面撕破脸! “我敬你是前辈,何必出此恶言?这大宋确实不是哪一家的,但如今我赵氏为皇族,岂不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即便以赵书航的心性,也不由勃然变色。 “殿下!” 木春悚然一惊,想要拦已经来不及,老脸难看至极的看向桑菁菁,周身气息涌动,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嘿,好一个天子一怒,血流漂杵!别说你只是有成圣之姿,和那头孽畜能否成圣还在两说,岂不知,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更不要忘了,圣人一怒,天子授首!” 桑菁菁重重一顿竹杖,方圆数丈青砖噼里啪啦的出现了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裂缝。 但可怕的是,周遭并未受到波及,甚至没有丁点动静,足可见超乎想象的控制力! 蹬蹬! 赵书航连退数步,俊脸上冷汗涔涔而出,目光更是闪烁不定,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 “桑菁菁,你这是何意?如今,你还是在大宋为官,眼里还有尊卑、法理吗?” 木春也顾不得往日情分,挡在两人之间,他可真怕桑菁菁做出什么。 “哼,皇家委曲求全,割地赔款,拱手送上人质,你们把法理放在哪里了?把那些为大宋出生入死的将士们,放在哪里了?我桑菁菁,包括桑家,乃至诸子百家,岂是为一家为官?给我滚!” 桑菁菁厉声道。 嗡! 恐怖无蓬的威压,形成强烈劲风,呼啸着席卷向两人,哪怕强如木春,面对这等威势,也不得不暂避锋芒,护着赵书航狼狈而退。 屋中的李文池,眉头微蹙,似觉得有些不妥,李东湖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姨姥姥,您真是太威风了,这些年,赵家越来越不像话,借着当年之事,一直跟儒家、杂家等,打压我们法家和兵家,就连其它几家都受了波及!” 桑叶欢声道。 贾政经和齐开面面相觑,满目骇然。 虽然都知道如今皇室和法家、兵家多有嫌隙,可怎么也没想到如此激烈。 更没想到,桑菁菁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讳! 只是他们太年轻,没有到这一步,否则就不会如此吃惊了! 因为桑菁菁所说、所做,与他们所知、所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哼,你这丫头少得意,今日我恶了长皇子和木春,不啻于跟皇室翻脸,你在朝为官,少不得被针对!” 桑菁菁余怒未消,气哼哼道。 “有您老在,我怕什么呀?” 桑叶妩媚一笑,看的李东湖神情恍惚了下。 “多谢菁姨拳拳爱护之心,吴明感激不尽,咳咳!” 突然间,吴明醒转,强自撑着起身。 “你这孩子,躺着休息,不要逞强!” 桑菁菁快步到床前,将吴明按下,满面关切。 看着吴明面颊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润,李氏父子面色大变,赶忙上前查看。 贾政经和齐开也赶紧凑了上来,询问需要什么,保准能弄来。 “未曾请教先生名讳?我这病,是不是没救了?” 吴明倒是显得极为洒脱,随意问道。 “说什么胡话?” 桑菁菁呵斥道。 “菁姨,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情况,我清楚,如今又被大妖王暗手所伤,绝无幸免之理!” 吴明强喘了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文池道,“敢问先生,可有良方,为我续命三五载,哪怕一年半载也可!” 众人闻言,无不变色,这是打算认命的节奏啊! 李文池迟疑了下,没有说话。 “有!” 李东湖陡然开口,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瓶,沉声道,“此丹名曰烛照丹,又名飞蛾扑火,取‘烛照飞蛾,回光返照,终有尽’之意。以你的身体条件,燃尽命火,釜底抽薪,可撑三载!” “不可!” 桑菁菁变色阻止。 无论是她,还是其余几人,都不想看到吴明年纪轻轻,就走这一步! “兄弟,你要三思啊,这世上,并非没有续命的宝物,给我时间,就算是寿身果,我也给你弄来!” 贾政经急了。 “此丹几何?” 吴明淡淡道。 从头至尾,压根就没考虑过紫阳剑玉! 第四十五章 第二窍命火 空旷的街道上,木春和赵书航隔着一步前行,身边的侍卫随从,无不面露激愤,不时目光凶狠的看向不远处的桑家外宅。 作为禁军中的精锐,他们从未想到,会遇上连门都进不了情况。 就连身份尊贵无双的赵书航,都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了出来,更何况木春了! “木公公,我们做错了吗?那孩子,当年与我也是熟识,我们……” 赵书航俊脸上满是落寞,眼神说不出的恍惚,似乎陷入了挣扎中。 木春老脸一变,赶紧挥了挥手,斥退了随行护卫,低声道:“殿下,这件事没有对错!” 赵书航身形微顿,与木春并肩而行,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木春小心的看了下赵书航的脸色,斟酌了下字句,小心翼翼道:“桑师姐有她的坚持,我们也有必须要坚守的东西,若您是为了自己,何必放弃唾手可得的皇位?您再想想,依雪公主真的能拿到紫阳剑玉吗?两家的交情可不浅啊!” “可是,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我仍记得小时候,老吴王抱着我和皇爷爷在御花园聊天,那孩子我也抱过,带着他和依雪一起在皇宫玩耍。我还喊过吴旭叔叔,也曾叫过芸王妃一声婶婶。吴家三代单传,难道为了那缥缈……” 赵书航咬了咬牙,剑眉深深皱起,隐现痛楚和纠结。 “殿下,慎言!” 木春急声一礼,老脸皱纹好似凭空多了数条,沉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舍小家,为大家,若不走这条路,一旦那位成圣,皇室的话语权,必将被削弱泰半,国将不国啊!” 赵书航怔忪少顷,似乎想到了如今大宋的情形,各家为政,表面维持了平衡,实则倾轧依旧,国力无法凝聚。 以至于,数次与妖蛮大战,最终都以失败告终,即便偶有小胜,也是损失惨重! 就算把国库掏空,每每失败,都被人把责任推到皇室身上! 但同样的,若非皇上每每想要夺权,与儒家、杂家等联合,屡次打压各家,岂会有儒家局面? “呵呵,国将不国!” 赵书航惨然一笑,回首看了眼桑家外宅,似乎要将之前的事情全部记在心底,嗖忽间收敛了所有情绪,又恢复了往日风轻云淡,无双天骄的儒雅风采,淡淡道,“木公公,这些大道理,都是父皇告诉你的吧?你不用解释,该怎么做,我很清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追究对错与否,已经没有必要。 自从发下天人三问大誓,就已经注定,我会偿还皇家生养我的恩义!” 木春张了张嘴,看着赵书航大步前行的身影,隐约觉得,这个天资纵横,举世无双的天骄,似与皇室渐行渐远! …… “小少爷,你可回来了!” 枯坐一宿的吴福,满面疲惫,几乎是望眼欲穿的盼着吴明,看到他被送回来时,枯朽的老眼中终于绽放出一丝光彩。 “胡老没事了吧?” 面颊红润的吴明,赶紧上前几步搀住吴福,扫了眼跪在台下的袁飞四人。 “多亏贾少爷和齐少爷送来的宝药灵丹,才保住了一条命,只要静养月余,就会恢复!” 吴福感激的向两人连连点头,对着吴明左看右看,生怕他少了什么似的。 “福伯不用担心我,经由神医文池先生医治,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吴明拍着胸部,朗声道。 “文池先生?就是那位望闻问切已达巅峰之境的医道宗师?那就好,那就好,小少爷,以后咱们不出府了,就在这里,安安稳稳!” 吴福长松了口气,明显是吓坏了。 “哈哈,吴老不用多虑了,有我们兄弟帮忙照应,以后绝不会再出现昨夜的情况!” 贾政经眼睛微红,看到吴明给他使眼色,赶紧大笑着保证。 齐开一张黑脸,呐呐了几声,这个直性子的汉子,实在不懂得撒谎。 若非来之前,吴明再三嘱咐,贾政经又跟他演练了几遍,好悬没露出马脚。 好在,吴福如今老眼昏花,又一宿没睡,精力不济,没有发现端倪! “贾小胖,齐兄,你们也忙活一宿了,为的事情,多有操劳,赶紧回去知会一声,免得家里担心。若有事,我会通知你们!” 吴明怕言多有失,赶紧大发两人走。 事实上,胡庆和柴青两人若非挂念吴明昨夜伤势,还真就看出问题,此时已经目露狐疑了。 “好好,我们这就回去!” 贾政经给齐开使了个眼色,两人联袂而去。 一帮小伙伴,此时远远的站在院墙根上听墙角,几个大胆的攀上墙头,探头探脑,不时小声的议论几句,对着袁飞四人指指点点。 “跪着干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吴明呵斥了一句,见四人低着头不吭声,苦笑一声对胡、柴两人道,“虎叔、柴叔,让他们休息去吧,昨夜的事情,跟他们无关!” “小王爷,怎么无关?他们四人私自离院,暂且不提,见主有危,竟……” 胡庆怒道。 “哎,虎叔!他们不是我的护卫,没有责任保护我。” 吴明摆了摆手,认真道,“再者,若真的还有机会面对金鳞大妖王那等存在,我希望你们跑的越快越好,再说,我也不会倒霉到,连续两次遇上。” “还不谢过小王爷?” 胡、柴两人无法,只得让四人下去。 “谢……谢小王爷开恩!” 袁飞四人半跪于地,拱手一礼,面色复杂的离开了。 “福伯,好好休息,我去看看胡老!” 看出吴明不想多谈,三人只得由他去。 还未进屋,木春就来了,也不多说,冷着脸宣旨,吴明即日起不得擅离慈芸苑,直至守孝结束。 若再私自离府,以抗旨不尊论处! 这一次,木春没有多留,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有,即便吴明‘赔笑’也不肯多说一句,拂袖而去。 很显然,数次惊扰这位大太监,连带着昨夜在大庭广众下,吴明竟然以言语要挟赵书航,把皇室牵扯进和金鳞大妖王的对峙中,彻底惹怒了他。 只是在看到吴明活生生,完好无损的站在院中时,明显有些惊讶。 吴明也不在意,笑吟吟的将木春送出府。 屋中,胡仓虽然昏迷不醒,但气息均匀,虽然没有几人说的乐观,但明显比他的情况好。 至少,意境修为,外加诸多至阳宝药,还是能保住命的! “好好照顾胡老,我去灵堂上香,不用担心,一切照旧!” 给胡仓掖了掖被角,吴明留下一句让几人面面相觑的话,便一头扎进了灵堂中。 …… “咳咳……” 灵堂大门关闭的一刻,吴明踉跄几步,扶着立柱死命咳嗽不止,脸颊上涌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好似要滴出血来。 嗡! 青光一闪,青霞娇小的身影出现在身边,冰冷的大眼睛瞪着吴明,眉宇微皱,鼻翼轻嗅了几下,便向吴明轻轻挥动了下白嫩小手。 “咳咳,呼呼!” 短短几个呼吸,吴明舒坦的呻喑了一声,瘫软在地,苦笑着点了点头。 “妖气!” 青霞小手中抓着一缕青红色雾气。 吴明眼睛一亮,嘴角浮现一抹笑意,看着那道有如毒蛇般蜿蜒不止,却好似遇上天敌般的妖气,寒芒迸射。 “不要高兴的太早,这道妖气力量虽然不强,但对如今的你而言,却时刻能要你的命!” 青霞冷冷道。 “这不是有你们吗!” 吴明好整以暇,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玉瓶,放在地上。 “这颗丹药中的药力,太过凶猛,服之无易,待我炼化后,你再服下,对你肉身有助益!你的情形,还需要我妹妹看一看!” 青霞摄过玉瓶,将其内一颗金红色丹药取出,张口吐出一缕青色光焰。 嗤嗤! 几声轻微的响动过后,丹药上的红色敛去,整颗犹如金色丹丸,却多了一丝毫无杂质的玉色,通体散发沁人心脾的幽香。 让吴明眼睛一亮的是,丹药上微微散发的毫光,竟然好似云纹般围绕着丹药旋转不停。 无疑,经过青霞精炼之后,这颗丹药已经步入了宝丹的范畴。 若让外人知晓,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不知会惊掉多少下巴,简直是神乎其技。 吴明没有急着吞服丹药,在紫霞吸走了命火之后,便在灵堂中打坐调息,连晚饭都是在这里吃的。 直至夜晚降临,紫霞出现,照常想要吸取命火时,突然瞪大了眼睛,上瞅下瞅。 “怎么,小青没跟你说我现在的情况?” 吴明逗趣道。 经过多日相处,他已经知道,两小虽为姐妹,同在莲灯托命,却并不能相见,也不能交流。 “哼,姐姐很久没理我了,以后我也不理她!” 紫霞傲娇的皱了皱琼鼻,青葱玉指在吴明身上点了几点,“你身上有妖气,好像被姐姐取走了一部分,不过,剩下的妖气仍在你的身体里面,有跟那些邪物相融的迹象。” 闻听此言,吴明面色肃然,那玩意有多难缠,他可是一清二楚。 “不过,这妖气被另一种很熟悉的力量同化过,对我们有用,正好用来助你开启第二窍命火,赶快想想,打算凝练哪一窍命火吧,咯咯!” 说是让吴明想一想,可紫霞话音未落,便化作一缕紫焰,瞬间冲进了他的身体中。 “嗬,啊……” 暗夜中,灵堂内,吴明蜷缩在地,发出有如野兽般,压抑着痛苦的沉闷嘶吼! 第四十六章 炼肉如梆 一切好似恢复了往常,每日里,吴明照常上早课,几位教头布置的课业,也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一连半月,风雨无阻,看着吴明的身量渐长,气色也越来越好,吴福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只是他没有察觉到,最近吴明在灵堂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夜宿其中。 而且,原本交给胡仓三人管理的几家商铺的有关事务,也有一部分交到了他的手中。 由于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甚至安排了四个小伙伴随行伺候,经常忙的脚不沾地。 以至于,见到吴明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有时一连两三天见不到。 就算见到了,也会被各种各样的繁琐事情支开。 期间,贾政经和齐开来过两次,借口都是送药,还送来了十二辆定做的马车,实则是探望吴明病情。 自从那夜受伤,两人全程陪同,自然知道吴明的真实情况。 付出了一笔不小的宝物资源,得到了烛照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回到了吴王府。 在两人和所有知情人看来,吴明能活蹦乱跳到今天,全都是得此丹之助。 原本,桑婆婆等人还想让李文池继续给他看病,但被吴明婉拒,并且拿圣旨做挡箭牌。 虽然桑婆婆不在乎什么圣旨,但吴明知道,人情总有用尽的一天。 若真让关心他的人,跟皇室对抗,后果绝不是他能担负的。 而且,对那个一眼看透自己开启了一窍命火的李东湖极为避忌,总感觉他拿出烛照丹来,隐约怀有某种目的。 不是他太过多疑,而是自从来到神州,接触的人,除了吴福和柳依雪之外,或多或少都有其他心思。 就算是日渐亲近的贾政经,也不外如是。 想要活下去,容不得他不多想! …… “嗬,哈!” 深夜,吴明面色紫红,半裸的上身筋肉虬凸,大汗淋漓。 若仔细看的话,必然会发现,在其胸口心脏膻中穴周围,红光如玉,随着心跳吞吐不定。 尤其可怖的是,随着他的呼吸,自口鼻中呼出的气流,赫然盘旋一圈后再次回转。 渐渐地,吴明的身体似乎消瘦了一层,呼吸间,皮肤鼓胀如蓬,隐约有沉闷的嘭嘭之声。 “若那条杂鱼知道,它的本命妖气不仅没有要了我的命,反而助我更快步入炼肉之境,会不会气的吐血?” 吴明似乎很满意如今的境界,感受着浑身澎湃的力量,目中精芒一闪,蓦地摆出了一个玄奥无比的姿势。 双肩微耸,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左脚在后,右脚在前,双膝微微弯曲,身体前倾,右手渐渐握拳,似出未出。 隐约中,一股无形的威势涌现而出,似乎蕴藏着无尽威能,其肌肤表面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凹陷。 “麒麟踏……吭!还是不行!为什么《先天功》明明可以运转,而《八卦掌》却不能施展?” 在那股威压出现的瞬间,吴明闷哼一声,脸色微白的收回了架势,面露苦恼之色。 “你这一招武技,蕴含妙理,远不是你现在的身体能够承担的。如果强行施展,招式未出,肉身先崩。真的很奇怪,明明境界不足,何以能掌握如此深奥的武技?” 青光一闪,青霞面露古怪的看着吴明。 通常而言,任何功法、武技,都是寻寻渐进,逐步掌握。 可偏偏吴明是反其道而行之,明明懂得,却因身体原因,无法施展。 她哪里能想到,这是一个有着少年身体,内藏成年灵魂的怪胎! “呵呵,你没听说过无师自通吗?” 吴明恬不知耻的自夸道。 “听说过,但你不是!” 青霞俏生生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吸走了命火,青光一闪的消失不见。 “你已经开启命精窍命火,肉身修炼速度会大大加快,但你要记得,欲速则不达!” 听得此言,吴明苦笑着摸索了着鼻梁,缓缓盘膝打坐,恢复体力。 不是他想这么激进,而是时不我待啊! 无论是皇室,还是吴王府本身遗留的问题,都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再不加紧进步,他怕事出有变时,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休息好之后,一连练了三遍八段锦,当晨曦透过窗棱时,身体恢复到了最佳状态。 嘎吱! 灵堂门打开,胡仓三人鱼贯而入,两人抬着一个大缸,胡仓抱着一卷厚厚纱布,面色沉凝的看着吴明。 “小王爷!” “嗯,开始吧!” 吴明淡漠点头。 三人互视一眼,没有犹豫,熟练的展开纱布,浸泡药水,一层层缠绕到吴明身上。 看情形,显然不止做了一次! “小王爷,你已经进入炼肉极限,这一次,我们会将力道一次性提升倍余,若能熬过去,炼肉如梆,便可成,熬不过去……” 胡仓犹豫了下,还是提醒道。 “放心,我清楚后果,你们也知道,就算不如此,我也活不了三年,与其如此,不如拼一把,或许会有转机。所以,才让你们瞒着福伯!” 吴明淡淡道。 自始至终,他的身体情况,将所有人瞒着。 若非如此,也无法说动三人,用吴福不认可的近乎魔道的激进方法,进行炼体。 “小王爷,吴老若是知道了,他老人家的脾气……” 胡、柴二人明显底气不足。 “啰嗦什么,开始!” 胡仓吧最后一层纱布贴好,厉声道。 “是!” 二人面色肃然,一人扬起手掌,一人举起铁棍,狠狠敲了下去。 嘭嘭嘭! 数十层纱布,发出如鼓闷响,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击碎了数层,恐怖的力道,劲透其内,冲击的吴明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差点站立不稳,但仍咬牙坚持。 胡庆以虎爪化掌聚力,一次次拍打在以前炼皮时,肉身下的重要穴位,这一次更是力灌全身。 而柴青手中铁棍,不仅如雨点般敲打在肉最多的地方,更是连最紧要和相对脆弱的关节都没有放过。 一刚一柔,刚柔并济,两大意境高手,全神贯注,不仅将力道控制到了极点,更是不断的将一丝丝精纯至极的真气注入吴明体内。 正是因为有了两者的真气,吴明的肉身才没有被打坏。 而且,两股真气并不是直接进入经脉,而是通过两人的击打力道,溃散到肉身中,一次次的淬炼。 强化肉身筋肉的同时,更带走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杂质,最后被震出体外溃散。 这样的做法,不仅对施法者消耗极大,甚至可能产生不可弥补的损伤,对受术者,更是极为危险。 若没有妙到毫巅的控制水准,和极为信任的关系,绝不可能施展。 而此过程,明显经历了不止一次,而是月余来从未间断。 按照三人的想法,吴明炼皮如鼓大成,《金钟罩》初步入门,想要再进一步,至少要在数月,甚至半年之后。 毕竟,他的身体条件太差,先天上限制了武道进展。 怎么也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吴明再次动用了这个方法,而且还是瞒着吴福。 可吴明说服三人的理由,又容不得他们拒绝! 嘭嘭梆! 终于,剩下十几层纱布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掷地有声,形如敲打木桩,却又颇为沉闷的声音。 三人神色一凛,知道关键时刻来临,不敢有丝毫怠慢。 嗤嗤啦! 一层层的纱布,在虎爪与刀棍击打下,不断翻飞碎裂,吴明身上渐渐涌现一层红雾。 那是在高速震荡下,血水喷溅所致!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在仅剩两三层时,突然间,声音变了! 嗡! 宛若钟鸣! 好似有一股无形的吸扯力出现,血雾翻涌间倒卷而回,隐现一口大钟的外形,覆盖在吴明周身。 三人眼睛一亮,再下手时,发觉触及到血雾时,有一股自然而然的排斥力出现。 “小王爷,恭喜,《金钟罩》第一层,成了!” 这股异象,不仅表明吴明的硬功真正入门,而且表示,接下来的炼肉,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甚至可以说是水到渠成。 “那颗烛照丹还是有点作用的,青霞化去了其中的虎狼药力,剩下的纯粹是大补之物,若借此宝丹,还不能让《金钟罩》真正入门,那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吴明心情甚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数十个关键窍穴,隐现一股清楚的热流涌动,不断的修复被击打的麻木的筋肉。 渐渐地,被打的毫无知觉的身体,恢复了痛感,更渐渐麻痒,直至发热。 当最后几层纱布碎裂,肉身不仅发出阵阵梆梆响,更是隐约有沉闷的洪钟大吕之音! 所谓的梆梆之声,不是敲打木头的硬邦邦,而是将肌肉练就的如同数十层纱布密实的层层叠起,既有弹性,又有硬度,刀砍不破,斧劈不烂。 当然,如今的吴明,离这一境界还很远! 没有和上次一样,火急火燎,近乎崩溃的跳进药刚。 吴明不紧不慢的步入其中,盘膝而坐,摆出坐桩姿势,运转先天功,吸纳炼化药力。 虽然已经见识过多次,可三人还是被吴明吸收药力的速度,震惊的近乎麻木。 他们练武至今,从未见过如此的速度。 外人哪里知道,除了吴明本身功法特殊之外,如今还有气海窍和命精窍命火,双管齐下吸收。 更何况,命精窍为膻中,贴合心脏,心者命也,体之关窍所在! 炼体速度加快,正在情理之中! 第四十七章 我会报答你 时光若荏苒,晃眼间,自从来到神州,已过去四个月了! 那夜重伤之后,一切好似恢复了正轨,原本回家拿紫阳剑玉的柳依雪,再也没了消息,宛若失踪。 最近,就连贾小胖都好长时间没有登门拜访了。 今天正值每月考校之期,三位教头都在观看。 吴王府演武场,三十二个少年少女,几乎全都变了一副风貌。 正在长身体的时期,伙食又好,外加练武锻身,各种药材不断,长的快的足足高了半个头! 此时,偌大的场中,少年少女们围成一圈,为各自交好的小伙伴加油鼓劲。 袁飞抱着膀子,三个伴当在侧,目光不时盯着圈内。 自从那一夜过后,面对大妖王之威,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袁飞,明显沉默了许多,练功更加勤快。 毫无疑问,他是众人中实力最强,天赋也是最佳的一个。 但到现在,四人都跟众小有着明显的隔阂,哪怕袁飞教导师弟妹们从未有过懈怠、藏私! 而众小虽然并不排斥四人,可每当看到袁飞那张一直冷冰冰的脸时,总亲近不起来。 就连几个隐约对他有好感的小姑娘,在这种氛围下,都不敢过于亲近。 对面,一直与之针锋相对的是胡来,比起初来时,这小子明显变高了,身体渐渐壮实,隐约有了其父胡庆的几分气势。 虽然不如袁飞高大,但身体匀称,虎背凸显,双目开阖间,隐现凌厉精芒。 他修炼的是家传虎形拳,外加根骨适合,气势上已经不弱于袁飞,但受限于年龄和早起资源供给,还是差了一大截。 至今,不过是初入气境第一境凝气于身,而袁飞早已步入了第二境气灌全身,而且已经在突破边缘。 至于其他人,也都在炼体阶段中,有了长足进步,四五人已着手开始突破气境。 只不过,所需的宝物极为特殊,还在筹措阶段,另外三位教头的意见,都是再压一压,打下更坚实的基础,为日后武道进境做准备。 如果放在以前,这是不敢想的,但如今,吴明不遗余力的为他们提供了大笔资源,自然是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眼见场中两名少年即将分出胜负,突然跑进来几个人。 “不好了,小王爷,三位教头,吴老出事了!” 这些人,正是之前吴王府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老仆,他们带着一名衣衫褴褛,手执竹杖,一瘸一拐,形似乞丐的瘦弱少年,慌慌张张喊道。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谁出事了!” 胡仓身形一闪,瞬间到了近前,抓住那少年厉声道。 “啊,哦啊,啊啊啊!” 少年痛的直咧嘴,里面赫然空洞洞,没有舌头。 “爹,别吓着他!” 胡庆和柴青赶紧拉开胡仓,强压下着急,和颜悦色问道,“你是青竹吧,半月前我们见过,你能……” 两人苦笑着互视一眼,这孩子是个被人牙子拐来的少年,因其天生腿瘸,卖不出好价钱,便割了舌头,在外城乞讨为生。 讨来的钱财,自然是交给上面的‘丐头’。 这样的孩子,不在少数! 之所以能见到,还是因为吴福这些时日在外面‘奔波’,为几家日渐有起色的商铺进货,他们随行护卫。 吴福修为被废,日渐衰老,偶然见到之后,心有感触,便救下了几个孩子。 原本是想带进王府安置,可一来他们都没有路引牙牌,类似黑户,进不了内城,二来,他们被欺负惯了,见多了富豪之家是怎么对待平民百姓的,死活不肯跟来。 所以,最后只能是每次吴福外出,都会带去些吃食,还吩咐几家商铺的伙计,关照一下。 一来二去,这才厮混熟了。 没成想,这次吴福出事,竟然是他来送信。 此子一直抱着根发黄了竹竿,人也瘸了,没个大号,便一直以青竹为名。 好在这孩子小时候似乎在不错的家庭,认得几个字,虽然不多,但在一番咿咿呀呀的比划下,总算弄清楚了大概。 “不要惊扰了小王爷,这件事……” 胡仓沉吟少顷,很快拍板定夺,决定不通知吴明。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可以肯定,如果吴福出事,天知道那位对谁都笑眯眯的小王爷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啊?” 陡然传来的声音,使得众人神色一僵,转头看去,却见吴明不知何时出现在演武场外墙上。 原本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往常都会参加,谁曾想修炼到关键时刻,没走开。 “咦,这小家伙是谁?怎么来的?” 看到被围在中央的青竹,吴明眉头一挑,翻身跳下墙头,来到近前。 “小王爷……” 胡仓老脸僵硬,不知如何是好。 “啊啊哦……” 青竹的眼睛很亮,隐约透着超乎常人的灵透,一眼就看出吴明才是这里最尊贵的人,当即手脚并用,又在地上比比划划了一番。 超乎众人想象的是,起先吴明面色紧绷,接着缓和,最后竟然缓缓点了点头,好像完全明白了青竹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们哪里知道,作为前世的特招人才,会几手哑语根本不在话下。 虽然青竹的手势不是哑语,但跟哑巴打过交道的吴明,自然比常人更容易理解。 “小王爷,您看这件事怎么办?” 眼见吴明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急躁,胡仓并不认为吴明不近人情到毫不关心吴福的安危。 “无外乎是我得罪的几家势力在背后捣鬼,用出这么拙劣的手段,应该是小一辈出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福伯和曲颖她们在哪儿!” 吴明思绪极速运转,很快敲定了行动方针,有条不紊的安排道,“虎叔,你立刻出发,前往外城商铺问清缘由,并追踪福伯下落,随时保持联络!无论任何情况,不得擅自行动!” “是!” 胡庆毫不犹豫的答应,转身便飞奔向父外。 “阿来,把马车都套好,装上我私库中半数珍藏!” 见众人眼巴巴看着自己,吴明再次吩咐道。 “都……都套好?” 胡来口吃了下,还以为自己听差了。 “十二辆,装满!” 吴明眼神凌厉的看了他一眼,直到他接令转身离去。 当即,数十名少女少女齐齐开动,跟着胡来一起套马车装货。 “小王爷,要不要通知巡捕房?” 胡仓谨慎道。 “通知是有必要的,但不能报太大希望,对方既然出手了,绝对有办法针对巡捕房!袁飞,你去吧,如果巡捕房没人,顺便去一趟贾小胖的私宅和吴王府,如果他们都不在,片刻不要耽搁,立马回府等我消息,不得私自行动!” 吴明冲袁飞点了点头,语气出乎意料的严厉。 “我……” 袁飞张了张嘴,本以为自己是众少年中武力最强的人,怎么也要有很重要的任务,没成想最后竟然只是个送信的差事。 可在吴明的眼神注视下,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扭头闷声跑向府外。 三个跟班,面面相觑,头一遭没有跟着自家老大屁股后面。 几个月来,他们已经见识了吴明的手段,连混不吝的袁飞都被治的服服帖帖,更遑论他们! “青竹,可不可以带胡老,从你来的地方去外城,用你们的方法,找到福伯?” 吴明目光灼灼的看着青竹。 混迹过底层的他,自然清楚,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青竹一个残疾少年,能在没有路引牙牌的情况下,进入内城,必然有特殊门道。 而明面上,派出胡庆追查吴福的位置,暗里,自然要依仗青竹等一帮“地头蛇”! 当然,也是想双管齐下,看一看是否为陷阱。 “啊啊,哦……” 青竹明亮的眼睛闪烁了下,犹豫了几分,最终点点头。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秘密,出卖了这些秘密,等于把自己赖以生存的依仗交给了别人,容不得他不多想! “不要怕,我会报答你的!” 吴明和煦的拍了拍青竹的瘦弱肩膀,发现这孩子远比想象的单薄,几乎快瘦成纸片人了。 想到这少年冒了不啻于天大的风险来报信,目光不由更温和了几分。 青竹的身体颤了颤,有些不自然的躲开了那只大手,却不自觉的靠近了一些,似乎很怀念那掌心传来的温度。 望着那张从头至尾都没有慌乱过,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稚嫩脸庞,想及刚刚那只白皙的没有一丝污痕的手掌,毫无避忌的拍在自己肩头,青竹内心深处,似乎轻轻动了下。 “小家伙,我背着你!” 胡仓的独眼看似很凶,生怕吓着青竹,尤其之前还抓痛过人家,努力摆出一副温和笑容,想要弥补一下。 青竹迟疑的看了下自身脏臭的一副,不由自主的看向吴明,直到看到他点头,才爬到了胡仓背上。 “柴叔,带队!” 直到两人远去,吴明脸色骤然一沉,语气森寒到了极致。 柴青犹豫了下,本想劝说,毕竟有明旨令吴明不得出府半步,否则必然以抗旨不尊论处,可看到那张脸,劝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十二辆满载大车,数十名精壮少年男女押车,自吴王府浩浩荡荡出发向外城,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一时间,许多势力对沉寂了许久的吴王府突然出现的动静,有了些许兴趣,纷纷发动人手探查。 第四十八章 脱 皇城外城一座繁华商铺后院,数十名身高马大,太阳穴鼓起的大汉,围绕的水泄不通,目露精芒的扫视周围。 院内,十几名老少或站或坐,还有一名浑身血糊的老者倒卧一旁,另有四名小姑娘围绕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吴福! 台阶上方,两名衣着华丽的少年,满面阴鸷的盯着吴福,语气不耐到了极点。 若吴明在此,必然会认出,两人正是与他有‘小小过节’的姜修和王林。 “老家伙嘴还真够硬的,把几个小娘带过来!” 王林狞声道。 一名大汉应声走向曲颖,一手揪住其秀发,狠狠拖拽到近前,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你……你们不要动孩子们……” 吴福上气不接下气,哆嗦着,即便满脸血污,仍旧不忘保护四女。 最近一个多月来,他时常外出外出巡视王府名下几家商铺,由于女孩子比较细心,便由曲颖和三个女孩随行照顾。 往日里都有胡仓陪同,只是今日王府小校,一直又没出问题,谁成想今日被姜、王二人带人堵上了。 “老残废,自身不保了,还想救别人?” 大汉一脚将吴福踢翻,随手把曲颖扔在了台阶下。 “不要,不要打福伯,你们这样做还有王法吗?这里是京城,天子脚……啊!” 王林随手一鞭抽在曲颖稚嫩的脸上,冷笑连连,道:“王法?老子就是王法!” “王兄,这样做是不是过了?这老家伙怎么说曾经也是兵家强者,我们只是对付吴明……” 姜修面露犹豫顾忌之色。 “怕什么?” 王林眉头一挑,狠狠挥手,又是一鞭打落,将曲颖的衣服都打碎了大片,盯着那血红沾染的白嫩肌肤,嬉笑道,“姜兄,那小杂种让我们在京城众少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回家之后被老爷子们禁足月余,还挨了一顿板子,这口气你忍的下?” 姜修面露挣扎,眼神闪烁了几下,张口欲言。 “再说了,这老残废是那个小杂种的狗奴才,本少爷就是要让他知道,招惹本少的下场!” 听得此言,姜修还想劝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身为兵家之人,当然知道这样做,容易留下把柄,可一想到那日被贾政经和齐开镇住的屈辱,回家之后受到的责罚,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这一切,都是拜吴明所赐! 他不过是受到牵连,而王林却是实打实的被当众羞辱,每每想起那夜之事,几乎气炸了肺,无时无刻不想着报复。 如今正好逮着了机会,还有高人出谋划策,当真是瞌睡有人送走枕头。 “契书都准备好了吗?” 姜修撇过头去,不想再看王林羞辱曲颖。 作为兵家传人,又以兵祖之家自诩,姜修其实打心眼里看不起王林或者说膺候府这样的暴发户。 若非这次被人说动,说什么都不会参与进此事中。 “回四少爷,都备妥了,没有任何遗漏!” 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老者,抱着一摞账本书册类的东西,恭敬道。 “再查一遍,不能有任何错漏!” 姜修沉声吩咐道。 “小侯爷不必担忧,老夫准备的手脚,绝不会有任何问题,老夫运营这些商铺五年之久,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该进什么货,出什么货,一切了如指掌。这场官司,无论是打到京府衙还是大理寺,都没问题。” 斜刺里,走出一名面带病容的老儒生,赫然是张顺。 “听到了吧,姜兄,这件事,咱们占着理,至多就判个滥用私刑罢了,不外乎赔点医药费!有那几位运筹帷幄,我都觉得太看得起小杂种了!” 王林有一鞭没一鞭的抽打着曲颖,惬意的看着渐渐露出的娇躯。 曲颖银牙紧咬,一声不吭,却不知倔强的模样,还有那沾染了血痕的白嫩身体,更加刺激人的感官。 “嘿嘿,不怕是吧?很好,把那几个小娘都带过来!” 王林阴测测一笑,抖手一甩皮鞭,缠绕住了吴福脖子,冷不丁将他拽到跟前,邪邪的看着曲颖四女,轻轻抖动皮鞭,“要想这老家伙不挨打,给我乖乖的把衣服脱了!” “哈哈哈,少爷真是尊老爱幼啊,难得我家少爷大发慈悲,赶紧脱,快脱!” 众大汉肆意狂笑,淫邪的目光,玩味的来回扫视四女,好似在看被扒光的小羊羔! “丫头,不用管我,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 吴福面容惨淡,眼中的光彩似乎都暗淡的几乎消失。 “一把老骨头了,也不知道消停,来人啊,给他喂一颗护心丹,别死了,到时候上了公堂,可就不好看了!” 王林看出吴福心有死志,冷冷一晒。 “便宜你这老鬼了!” 一名大汉捏住吴福的嘴角,蛮横的塞了一颗丹药,并用真气化开。 “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哦,还有,我可不是逼你们!” 王林阴鸷的扫过四女,皮鞭一晃一晃的作势朝吴福身上招呼。 “你别打福伯,也别动我的姐妹,我脱就是!” 曲颖一咬银牙,伸手向已经没几颗的一扣。 “哈哈哈!” 众人肆意狂笑,毫无怜悯之心。 “丫头,不要,不要啊,呜呜,你们这群狼心狗肺……” 吴福老泪纵横,气怒交加。 “老狗,敢骂大爷?” 话未说完,便被一名大汉一脚踹翻,蜷缩在角落里说不出话来。 “你不讲信用!” 曲颖瑟瑟发抖的捂着亵衣,满目愤怒与屈辱。 “哎呀,本少爷可没不讲信用,我说的是我不打这老狗,可没说不让手下打啊! 还有啊,我说的是你们都脱了,才不打他,是你们不讲信用在先,可怪不得我!” 王林得意不已,引得众手下哄笑连连。 “你们……” 四女绝望垂泪,悲愤交加。 “我宰了你个畜生!” 就在此时,一声爆吼传来,狂暴无蓬的劲风呼啸着卷起大片烟尘,隐约间可见猛虎之形涌现,猛的向王林扑来。 “嘁,终于来了,本少爷还以为那小杂种会当缩头乌龟呢!” 王林处惊不乱,好整以暇的端坐着。 “大胆!” 斜刺里,四名中年强者飞身而起,刀剑齐出,强横的气息瞬间将猛虎虚影压制,露出其内之人,正是胡庆! “吴家军疯虎胡庆!” 姜修瞳孔微缩,面色微冷。 “少爷放心,此人虽是意境武者中的好手,但也不过是一境意随身动,而且身有顽疾,一身实力不足巅峰时的七成,又没有灵兵在手,四名同阶联手,轻易可以拿下!” 一名五十岁许,面白无须的高瘦老者,冷冷的扫了一眼道。 “彭老所言不错。身为兵家之人,竟然不知谋定后动,我看,这不是疯虎,而是一只蠢病猫!” 王林得意不已,好似布下陷阱的人是他。 轰轰轰! 正如老者所言,恐怖的动静仅仅维持了几息,哪怕胡庆拼命,也没有在四名以逸待劳的同阶对手的围攻下坚持几个回合,便被打的吐血倒地。 咻! 只是在倒地时,硬挨了一拳一掌,发出了一支响箭。 “小虎……” 吴福痛苦的闭上眼睛。 “废了!” 王林看也不看被扭到近前的胡庆,不屑的摆了摆手,好似在驱赶苍蝇。 至于那支响箭,根本不在意,巴不得吴明早来,好好羞辱一番。 “不可,大宋律法,凡意境武者都是国之栋梁,不可轻废,暂时禁锢住,待那小子来了一起发落!做到这一步,你不要节外生枝,给法家之人留下话柄!” 姜修冷声阻止。 摆下陷阱,对付几个老弱病残没什么,事后总有转圜的余地,而且一切布置妥当,他们占着理。 可在京城,随意废掉一名意境武者,这就不是谁都能担待的起的了。 他敢肯定,一旦这么做了,不出一个时辰,法家的人就会找上门来。 “哼,随你,我就奇怪了,你到底在怕什么?就算废了又如何,不就是去边镇戍边几年吗?我还怕他不动手呢,正好有借口收拾他。” 王林目中闪烁了下,明显忌惮,嘴上却不丢份。 “虎叔,虎叔!” 四女爬向被扔在一角的胡庆,却被皮鞭驱赶回原地,依旧被逼着脱衣服。 “对,对不起,虎叔没用,救不了你们,愧对小王爷嘱咐!” 胡庆虎目含泪,嘴角咳血,满面愧疚的撞头不已。 众人冷眼旁观,好似在看一场莫名好戏。 骨碌碌!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约半刻钟左右,地面微微颤动,似有大队人马经过。 “咦,难不成这小子搬了救兵不成?” 姜修眼中闪过一抹惊色,隐约有些后悔之意。 “哼,姜兄放心,那几位都安排好了,小杂种从哪儿搬救兵?” 王林看似浑不在意,身体却骤然绷紧了几分。 “少爷,那小子来了,带了十二辆马车,和一群半大小子,带队的是个瘸子,应该是吴王府三名意境高手之一的左手刀柴青!” 一名护卫飞奔向院内,大声禀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十二辆马车?小杂种是要干嘛?那个独眼老鬼呢?” 王林对胡仓印象深刻,深恨不已。 “少爷放心,有老夫和彭荃兄在,就算那火狐狸在巅峰之时,也可轻易拿下,更遑论如今他手眼有缺,此生无法再进一步,大可放心!” 此时,一直在王林身后的老者,神色淡漠道。 第四十九章 听响 广盛号商行外面,十二辆马车并排停靠,一行数十人,浩浩荡荡堵住了门口。 吴明走下马车,柴青前面开路,胡来四人随后,径直将拦路的护卫打翻,毫无顾忌的闯入其中。 众小虽然担忧不已,并没有入内,谨守着马车,一丝不苟的执行命令。 这要得益于数月来和吴明朝夕相处,每每都被有惊人之举的吴明,彻底慑服。 虽然不能说,有事就会拼命,但至少会遵从命令行事。 里面的侍卫好似得到命令,并未在外面过多拦截,而且不想把事情闹大,任由六人来到后院。 “嘿嘿,小杂种,我们又见面了!” 院中,王林狞笑连连的看着吴明,眼中的怨毒宛如毒蛇,欲要择人而噬。 虽然过去了月余,但自那晚之后,走在街上,总觉得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让他夜不能寐,几欲疯魔! “姜兄,好手段,想怎么做,划下道来,不要难为老人和小姑娘!” 吴明看也不看王林,摸出金捕令挂在腰间,径直看向上首的姜修,只是在其身后,看到了有些意外的人——张顺。 虽然看到吴福和胡庆、四女的惨状,但他没有失去冷静,反而拦住了愤怒欲狂的柴青。 他看的出来,对方就是故意刺激自己,姜修还算保持着理智,而且同属兵家,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 用金捕令震慑对方,就是不给他们动手的机会! “你……” 王林差点被吴明的无视态度激怒,却被姜修拦下。 “吴兄不愧是吴王府出身,年纪虽轻,却有大将风范,这是商铺书契,纠葛尽在其中,你可以看看!” 姜修眼角微微抽动了下,颇为忌惮吴明此时的表现,但仍按照计划,将准备的契书让人拿给吴明。 “不必了,老人和姑娘们的伤势拖延不得,我也不想多废话,外面十二辆马车上,是我吴王府库存中最珍贵的宝物,应该足够这些契书上的赔偿了!” 吴明看也不看,目光灼灼道。 来的路上,他便仔细思考了事情经过,还有各种可能,无外乎就是在几家刚刚接手,经营并不熟的商铺上动手脚。 就算能从对方舍下的陷阱中找出破绽,可吴福等人拖不起。 面对这等阵仗,他拖不起,拼不起,只能暂时妥协! “世子好魄力!” 姜修越发忌惮,反而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自诩聪明如他,背后还有高人支招,也从未想到过,吴明会是这般反应。 在他们看来,吴明正该是年轻气盛,见到身边人被折腾成这样,气怒发狂才对啊! “笑话,你吴王府不过是个破落户,能有几个钱?不怕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别想好过,识相的跪下给本少爷磕头赔罪,只要少爷高兴了,绝对会让你将人囫囵着带回去!” 王林不乐意了,满面阴狠道。 “呵呵,我这辈子呢,跪天跪地跪父母,不会向任何人下跪。你确定,你受的起?” 吴明淡笑道。 “笑话,小爷就在这,跪吧!” 王林大马金刀高坐,嚣张得意的俯视着吴明,眼中满是快意。 出人意料的是,吴明扭头就走,自始至终,除了进院时看了吴福等人一眼,再也没有过多注意。 “小杂种,来了就想走?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王林错愕了下,狞声道。 “吴兄,这么走不太好吧?若传出去,你就不怕,吴王府中那些个老老少少,把你当成刻薄寡恩之人,再也没有人肯为你效命?” 姜修明显城府较深,虽然摸不着吴明的路数,但还能有理有据的逼迫吴明。 “兵家,沙场百战死,马革裹尸还,怕死的站出来!” 吴明头也不回,淡淡道。 “小王爷说的好,我等征战半生,何曾怕死过?” 胡庆满嘴是血,狞声道。 只是胡来等几个小的,修养功夫不到家,面露焦急之色,好在还能记住吴明的嘱咐。 吴福强撑起头,欣慰的看着吴明。 “好一个马革裹尸!” 不仅姜修动容,周围的几个侍卫也齐齐变色,隐约露出敬畏之色。 “嘿嘿嘿,我就不信,你吴明有这胆色!他敢动一下,先宰了老狗,再把这几个小娘扒光了,拖去京师道衙门,我倒要看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王林急步上前,一下一下的拍打吴明脸颊啪啪响,想要激怒他,“还手啊,你倒是还手啊?你不是很能耐吗?没有死胖子给你撑腰,你算个什么东西?本少爷一根指头就戳死你。” 眼瞅着吴明和四女受辱,柴青差点忍不住,只是被几名同阶武者死死盯住。 “在这么做之前,我想问一下,诸位中,谁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待养? 如果没有的话,今天过后,可以回去准备后事了,有的话,也要早早安排好后事。” 吴明眼睛都没眨一下,好似受辱的人不是自己,挥手制止了柴青。 听得此言,所有人齐齐一滞,不可置信看向吴明。 按照正常发展,不应该是跪地求饶的人说这些话吗? “哈哈哈,小杂种,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疯吧?这里是京师皇城,别说你吴王府就剩下老弱病残,就算敢雇佣死士杀人……” 王林狂笑一声,举起的手就要重重落下,却僵在半空。 “我吴王府虽然家道中落,但还是有点家底的,岂不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吴明的话,掷地有声,铿锵如金铁交鸣。 所有人都觉得背后一阵冷嗖嗖,脖颈发寒,迟疑的看向姜修和王林。 姜修面色一阵阴晴不定,发现眼前少年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绪。 玩阴损的时候,他跟你讲理;跟他讲理的时候,人家直接掀桌子! 总之,就是不按照定好的剧本演! 而且,无论哪种情况,都有种被吴明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但不得不说,吴明的话确实起作用了! “姜兄,我连胡老都没有带来,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如果信不过,可以去查验一下,我可以保证,绝对足够弥补你们摆出这么大阵仗对付我的损失了!” 吴明微微侧头,依旧平静的看着姜修。 要想把人安然无恙的带走,只能从此人入手! “王兄,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姜修瞳孔骤然一缩,伸手阻止王林,脸色有些不好看道。 他看的出来,吴明说的出,做的到,真要把人逼急了,不顾一切,谁都没好果子吃。 “什么?就这么算了?我们怎么向那几位交代?” 王林急了,他还没有报仇,如何肯轻易放过吴明? 却没有看到,吴明目中杀机一闪,并非单单是对此人,更有那劳什子‘那几位’! “不这么算了,你还想怎样?能把人杀了,还是去京师道衙门打官司? 这件事我们是占着理,可闹大了,等那几个回来,如何跟咱们干休? 如今,能断了他吴王府钱粮,已经是胜了!” 身为兵家之人,姜修懂得什么是见好就收,好歹安抚好王林,吩咐人去查验外面的马车。 很快,侍卫喜哄哄的回来禀报,说是十二辆马车满载宝物,超乎想象。 听得此言,不依不饶的王林,神色也颇有缓和,只是很不甘心的走到一旁,狠狠踹了吴福一脚,又在胡庆和四女身上抽了几鞭子,挑衅似的看着吴明。 似乎在说,你快来打我啊! “吴兄,你可以带人走了,希望今日之事,以后不再发生!” 姜修无奈,只能任由王林发泄,颇为遗憾似的道。 “不会!” 吴明再也忍不住,快步上前将吴福背起,几个小伙伴脱下外衣给四女穿上,柴青解开胡庆的束缚,结伴向外走。 “小杂种,你等着,这事不算完!” 王林兀自怒骂不止。 可从头至尾,吴明都没有动*人,又有金捕令震慑,他们始终找不到机会动手。 “久闻火狐狸威名,今日不能一会,颇为遗憾。如果小王爷不顺心,齐某随时恭候大驾!” 姜修身后彭荃突然道。 “会的!” 吴明头也不回道。 “彭老,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会不会有诈?” 姜修久久注视着大门,眼神闪烁的在十二辆陆续拉近后院的马车上梭巡。 “听闻那小子使用过霹雳门的火器,不得不防!” 彭荃眉头微皱,亲自上前查看。 “姜兄,你就是太小心了,瞻前顾后,可是兵家大忌!这么多宝物,他舍得毁掉吗?” 王林得意的摆弄着从马车上拿下的几样灵药,塞入纳袋。 还别说,吴王府确实收藏的几样好东西,对他有大用。 两家侍卫忙前忙后,却没有看到,大街上的吴明一行人,在街头停下了脚步。 “小王爷,吴老他们的伤势耽误不得,我们还是快点……” 柴青焦急道。 “捂上耳朵!张大嘴!” 吴明感受着背后吴福虚弱的心跳,冷冰冰道。 “啊,小王爷,捂上耳朵干嘛?” 众小不解,这时候不该是赶紧治伤吗? “听响!” 吴明的眼神冰冷的可怕,一瞬不瞬的看着广盛号。 众小不明所以,但出于对吴明的信任,而且看到那副可怕的神情,不由自主的照做了。 本来为了引诱吴明等人上钩的陷阱,这条街早就被两家之人有意无意的隔。 如此一来,也就没几个人看到,一行老弱病残,当街捂住耳朵,张大了嘴巴,一副滑稽的模样。 第五十章 嗓子痒 轰隆隆! 平地惊雷,轰鸣阵阵! 大地嗡隆隆震颤不止,巨大无蓬的烟尘冲天而起,碎石激射间,弥漫了整条街道。 即便在青天白日,依旧清楚看到,黑烟中翻滚不休的恐怖火光! 呼呼! 烈风呼啸,沙尘弥漫,吹的小伙伴睁不开眼,只觉大地一直在动,好一会才渐渐平息。 再看时,满街残垣断壁,遍地狼藉,屋顶无片瓦! 此时此刻,众人耳畔嗡鸣不止,嘴巴大张合不拢。 脑海里回旋着刚刚的一幕,还有那句犹在耳畔的‘听响’是怎么回事! 而报信的袁飞,此时才赶来,被眼前一幕惊的不知所措! 咻咻! 几乎在同时,京城上空响起了阵阵刺耳响箭,疑似妖蛮来袭时,皇城发动的最紧急军令——穿云箭! “走!” 吴明背着吴福,率先走向广盛号。 “小王爷,赶紧走吧!” 柴青吞咽了下唾沫,苦着脸道。 “嘿嘿,老六,怕什么?这帮狗杂碎,可没少折腾虎爷,不瞧瞧他们的惨样,哥这心里气儿不顺啊!” 胡庆吐了口血水,气喘吁吁,狞笑道。 “小柴,去看看!” 吴福气息虽然微弱,声音却说不出的铿锵有力。 这就要得益于,之前吃下的一颗护心丹了。 否则的话,以他现在的身子骨,不说一命呜呼,至少老命丢了大半。 众小赶紧跟上,心里莫名的兴奋,更是有种同仇敌忾之感。 同伴的惨状,无法报仇的郁结,几乎冲击的这帮年轻气盛的少年少女们失去理智。 如今,有机会看到仇人的惨状,如何不高兴? 百十来米的距离并不远,很快便来到,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广盛号,跨过遍地狼藉,入眼几具焦糊残尸。 “嗬嗬,呕呕!” 没见过血腥的小伙伴,登时制不住呕吐不已。 即便没有吐的人,也都面色煞白,很是不好看,纠结着跟上去。 来到后院时,一个仅仅一两米,却能看出范围数十米的大坑,呈辐射状蔓延。 里面完好的尸体,就有十几具,更多的是残肢断臂,还有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哀嚎着向外攀爬。 就连袁飞,都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小杂种,我宰了你!” 突然,一声怨毒厉啸响起,却见一面断壁角落中,忽然飚射出一道人影,猛的扑了上来。 看那血污密布,还缺了只手的人影,从苍老的声音判断,应该是王林身边的护卫老者! 面对这含怒一击,吴明神色平静的梭巡着目标。 “哼!” 斜刺里,随着一声苍老冷哼声,炽烈如火的掌劲猛的席卷开来。 “烈焰掌,你是胡仓!” 老者到底是意境高手,哪怕在这种不利的局面下,仍旧能判断出来者。 可惜,身受重伤,断了一臂,又被偷袭,短暂的几下交手,便被胡仓狠狠一掌拍在了胸口。 “胡老,留他一命!” 出乎所有人意料,吴明阻止了胡仓下杀手。 胡仓不解的皱着眉头,退开几步,接过吴福查看伤势。 “嘿嘿,小杂种,你不敢杀我,老夫乃是意境高手,受大宋律法保护,你等着,断臂之仇,不共戴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死在……” 老者满目怨毒,阴惨惨的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吴明。 咔嚓! 让人震惊的是,吴明走到老者近前,一脚就踹断了老者的脖子。 看着那头颅扭曲到后背的尸体,所有还活着的人,无不感觉后背冰寒。 任谁也想不到,看似毫无危险的少年,竟然会一言不发,毫无征兆的暴起杀人! “你你你,你竟然敢……你竟然敢杀害刘老,膺候府不会放过你的,朝廷也不会放过你的!” 残垣断壁下,王林刚爬出来,看到如此一幕,登时犹如见鬼般的哆嗦起来。 看其位置,正是这老者刚刚出现的地方。 很显然,受到了保护,或者说身有异宝护体! 哗啦! 另一边,一堆狼藉散落,露出了两道狼狈身影,正是姜修和彭荃。 只是,此时两人的情形实在不好,全都满身血污,衣不蔽体,露出内里满是裂痕的宝甲。 “咳咳,好毒的手段!” 彭荃咳血不止,恨恨的看着吴明。 姜修俊脸上满是灰尘,目光说不出的惊惧,甚至不敢多看吴明一眼。 也就半盏茶的工夫,刚刚还委曲求全,送上王府珍藏的吴明,怎么就成了占据上风,掌握他们生死的人呢? 还有那十二大车宝物,那都是货真价实,甚至能堆出几个意境高手的珍宝啊! 就这么炸了! 他怎么舍得? 他怎么就敢? 而接下来吴明的所作所为,更是让王林好似被掐住了脖子似的,踉跄倒在尘土中,好似被厉鬼索命,手脚并用的向后爬。 噗嗤! 只见吴明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根木刺,抓过一名捂着断臂逃跑的侍卫,问了一句话,便深深刺入了他的眼睛之中。 “你看过她们吧!嗯哼哼,嗯哼哼” “哦,你有眼睛,那就看见了!” “啊啊,我的眼睛!” “听到我问你们,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待养了吗?” “哦,听到了啊!那你长耳朵有什么用?” “饶命,啊啊!” 丝毫不带感*彩,犹如机械般问话,令人毛骨悚然,不只是姜修和彭荃被吴明的狠辣镇住了,就连柴青等人也是面色难看的撇过头去,不敢再看那道看似瘦小孱弱的身影! 尤其是,吴明还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好似深深的沉浸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快感之中! 可怜这些侍卫,论实力,十个吴明捆一块都不是对手,可被*震的重伤气血逆转,能活命就不错了,头晕目眩,哪里有能力还手? 仅有几个完好无损的,也被柴青轻松收拾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我我我,我错了,小王爷,世子殿下,我再也不敢招惹你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敢了,你损失的宝物,我会双倍,不,十倍赔给你!” 看着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吴明,王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屎尿齐流,僵硬的蜷缩在墙角,再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得意。 “吴……吴兄,世子殿下,消消气,这件事是我们不对,任何损失我们愿意三倍赔偿,请……” 姜修怕了,结结巴巴,满心苦涩懊悔。 若吴明不管不顾的杀了王林,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他了? 彭荃这位大高手的脸色也极其难看,尤其刚刚还谈笑风生,如何瓜分宝物的同阶伙伴,死不瞑目的残尸还没凉透呢。 可在胡仓虎视眈眈,凶光毕露的独眼盯视下,他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引来不必要的怀疑,招致悍然攻击! “你是用这只手打的吴老吧?” “哦,没关系,反正你有两只手!” “你之前下令,要脱了姑娘们的衣服吧?” “没关系,没了舌头,还能吃饭!说起来还是你占了便宜!” “你之前说,要一指头戳死我?” 吴明揪着王林的头发,一脚踩断右手,木刺狠狠扎进了王林惨叫而张大的嘴里,又一根根掰断了左手的手指。 此时,王林已经没了人形,只能气喘吁吁的惨哼哼了。 但在那根要命的木刺临近眼球时,依旧露出了哀求,呜呜摇头不止。 “世子殿下,事情闹大了都没好处,你也不想膺候府,不顾一切的报复你吧?” 姜修吓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用之前吴明的话来劝解。 “哎,我这人啊,一向心软的!” 吴明叹了口气,木刺扎向王林的眼球。 事实上,他喜欢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又忌惮少年人的没轻没重,轻易不会毁掉一个少年人。 如这王林,不给他点终身难忘的教训,绝对会卷土重来,而且手段更加狠毒! “够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猛然传来一声爆喝,一道淡青色流光从天而降,恐怖无蓬的威压瞬间镇压全场。 强如胡仓等意境武者,都感到一阵窒息,首当其冲的吴明,险些被压的憋过气去。 看到来自,姜修和彭荃齐齐松了口气,强忍心中恐惧,暗呼侥幸的擦了擦额头冷汗,只觉背后凉飕飕。 就在短短时间内,后背都湿透了! “终于来了!” 吴明冷冷一晒,好似吓的哆嗦了下,木刺没有扎准,一下子刺进了王林的脸皮中。 “吴明,你要想清楚,一旦你这么做了,谁都保不了你!你真的想跟膺候府结下死仇吗?” 木春老脸难看到了极点。 一句话,暴露了他知道这次陷阱,否则,他应该问是怎么回事! “呜呜!救救呜呜!” 王林觉得来了救星,手舞足蹈的求救。 “既然您老发话了,小子听从便是!” 虽然诧异于吴明的好说话,但看到他放下那根血迹斑驳,黏连着肉丝的木刺,木春不由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还没落回肚里的心再次嘭的一声提到了嗓子眼。 “嗬,呸!” 只见吴明掰开王林的嘴,一口痰就吐了进去,随手扔布袋似的一扔,慢条斯理的用手帕擦了擦嘴,耸了耸肩,道:“不好意思,灰太多,嗓子有点痒!您老别介意,哈!” “呕,哇!” 袁飞再也忍不住,弯腰狂吐不止。 就连姜修,都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撇过头去,不忍再看,心中更是大呼侥幸,直接把吴明列为此生最不能招惹的人,没有之一! 木春一张白脸,瞬间黑成了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