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衍化沙盘
“真的不再考虑下吗？如果是薪酬方面不满意还可以谈……”
“我已经决定了。”
“……好吧，公司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
十分钟后，背着双肩包的林拓跨出了写字楼大门，站在马路旁，扭头看了眼身后的建筑，略有些感伤。
林拓大学就读于广告设计专业，凭借着天赋、勤勉以及幸运，早早闯出了名头，并成功入职这家业内知名公司。
两年来，接了几个大项目，深受赏识，加上一些私活，攒下几十万的积蓄，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前途光明。
然而，今天终于还是毅然辞职了。
……
租的房子已经退掉，行李找了专人托运，林拓打了一辆出租，离开了阳城市区。
一个多小时后，他站在了老家离山脚下。
离山是一座并没有什么知名度的山峰，属于太和山脉的一部分，就伫立在阳城市郊区，因为没什么名胜风景，缺乏开发，还保持着难得的质朴。
正值夏季，山峰郁郁葱葱，每到阴雨天，还有雾气升腾，林拓从小在这里长大，小学和初中，就读于山脚下的镇子，只是算来，已经很久没有回来。
沿着山路前行，很快的，他便踏上离山，并看到了山腰处的一座独门独院的建筑。
前后两进，风格古典，占地不小，只是走近了，才发现已然有些破败。
这是林拓的老家，从小在这座宅院中长大，因父母早亡，被外公抚养长大，外公经营一家武馆，收弟子习武强身。
林拓小时候这里还有人拜师习武，只不过，随着时代更迭，旧式武馆渐渐无人问津，外公黯然神伤，郁郁而终。
临终前最大的遗憾便是，家族武馆终于己手，泉下无颜面见祖宗。
因此，林拓很早就暗下决心，等赚到了启动资金，就回来重开武馆，完成外公的遗愿，这也是他毅然辞职的原因。
……
“吱呀。”拧开锁头，推开大门，穿过一进，行过宁静荒芜的演武场，林拓看着石缝间密密麻麻的杂草叹了口气，“看样子，要好好清扫下了，之后还得重新装修。”
盘算着以后的打算，林拓当即找出扫把，奋力清扫起宅院来。
“咳咳。”当他推开后院的一座大屋，顿时被灰尘呛得直咳嗽，扇了扇，等通风了，他才走进这间老屋，并愕然发现，房顶竟然都因年久失修，破了一个大洞。
“不是吧……”无奈地叹了口气，林拓收回目光，惊讶地发现屋子里竟空空荡荡，只摆放着一个巨大桌案，桌上空空如也，覆盖灰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怎么不记得家里还有这么大的桌子。”嘟囔着，林拓有些感伤地伸手抚摸桌角。
旋即就感觉手指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刺破了，而随着他的血液与这张巨大的桌子融合，陡然间，阴暗的老屋竟然被照亮。
【滴滴——检测到血液媒介，衍化沙盘正在重启】
林拓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脑海中出现了神秘的信息，而更加令他惊讶的是，就在他的视野中，那原本被灰尘覆盖的古旧大桌竟然撑起了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光罩。
荡开尘土，变得光洁如新。
不只如此，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无数光影交错，变幻，飞舞，在瞬息间，竟然组成了一座微缩的现代都市！
是的，整张桌子上出现了一座缩小了不知多少倍的城市！
“这是……阳城？”林拓先是愕然，旋即发现，这座城市看上去竟然很是眼熟。
仔细观察，他发现，这赫然与他工作生活了好几年的阳城市一模一样！
高楼、街道、城区，还有那纵横交错的街巷中飞驰而过的汽车，行人……俨然是一派热闹繁华景象。
林拓甚至一眼找到了自己公司所在的大厦，门口还有人进出，只是因为太小，看不清容貌。
【衍化沙盘重启完成，定位所处位置完成，自动开启“观察模式”，观察范围：一万五千平方公里】
【当前位置以太浓度：低】
……
脑海中，继续有神秘信息浮现，接着，林拓愕然看到自己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面板。
面板极为简洁，最醒目的位置写着“观察模式”四个字。
底部则显示着“以太浓度”，后面有个“低”字。
除此之外，似乎就没什么了。
“这是什么？黑科技？观察模式？难道说……我正在观察现实中的阳城市？观察范围是一万五千……这大约等同于阳城市区面积。”
因为从小习武的缘故，林拓很快就从惊愕中冷静下来，进行分析。
“可是……这怎么可能？一座现实中的城市被缩小安置在了一张桌子上？沙盘……这就是沙盘的含义？”
“难以置信。”林拓心中无法平静，总觉得匪夷所思，犹豫了下，他尝试靠近这座“沙盘”，仔细观察。
整个沙盘的确囊括了市区及周边，只是在边缘的位置，平切下来，林拓注意到，一辆行驶在国道上的运输车，径直沿着国道，离开了沙盘观测范围，凭空消失。
整个沙盘上空竟然还飘荡着一层乌云，一定程度上遮蔽了视野，林拓想着，今天的确是阴天来着。
这时候，突然间，从沙盘边缘凭空出现了一架国航客机，在云层上笔直飞行，如同一个模型一般，从城市上空飞过。
“难道是真的？”林拓呼吸一紧，觉得那些乌云有些碍眼，便下意识俯身弯腰，从上空靠近城市，想要看清楚细节。
……
……
与此同时。
距离山不远的阳城市，此刻正值中午，一座座写字楼内职员们挤着电梯下楼，准备出门吃饭，街上，骑车送外卖的快递员们也蜂拥而至。
林拓原来的公司大楼下，那位批准了他辞职请求的经理刚走出一楼，便只觉城市中光线猛然变幻，原本阴沉的天空，明亮了起来。
旋即，更听到了一声声惊呼。
“快看天上！”
“卧槽，那是什么东西？！”
“我没看错吧？天上怎么……怎么……出现了一张脸？！”
“快拍！我手机呢？”
大街上，无数人抬起头，循着变幻的光线仰头望向城市上空。
经理愣了下，同样抬起头，眼眸陡然撑大，连嘴巴都下意识张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只见，在城市上空，那堆垒的乌云陡然翻卷，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扰动，继而，云层中，渐渐“拓印”出一张模糊的人类脸孔！
那脸孔由云絮组成，栩栩如生，仿若真实，眼孔位置，呈现两只空洞，正威严地俯瞰着整片大地。
第二章 获赠分身一个
一张神秘的，由云团组成的巨大人类脸孔高悬于整个市区上空，威严地俯视大地，这诡异的“天象”当即引发了一阵骚乱。
在林拓的视角中，他好不容易把脸埋进云层中，就发现，沙盘城市中的那些蚂蚁般大小的人类，竟纷纷抬起头，似乎发现了自己。
一副很惊奇的模样，纷纷驻足，或者指指点点，或者拿着手机拍摄录像。
“他们能看到我？”林拓霍然一惊，下意识直起身，退后数步，离开了沙盘范围，只站在沙盘外部观察。
而随着自己的“离开”，城市中的那些密密麻麻，芝麻般的小人也渐渐散去了。
旧屋中，林拓眼神中却满是不平静。
“嘟嘟。”突然间，他就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从口袋里拿出来，发现竟然是公司群。
因为刚辞职，所以还没有退出群聊，此刻，自己原部门的聊天群整个炸锅。
一条条信息刷屏一般滚过。
“大家刚才看到了没有？市里云层竟然组成了一张人脸！”
“我看到了！还拍了照片！你们看！”部门里一个年轻的女孩赶忙上传了照片，还有一段几秒钟的视频。
“什么啊，我订的外卖，没出门，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错过了啊。”
公司部门氛围不错，又是午休时间，因此大家讨论起这些也没太多顾忌，甚至连部门领导都参与了讨论，集体吃瓜。
林拓没说话，默默窥屏，脸色却是不断变化。
点开了那段几秒钟的视频，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个沙盘不只是提供观察的视角……我对它做的事竟然会同步反映在现实中……”
“只不过，我的身体似乎是透明的。”
视频中，俨然是他方才俯瞰城市导致的，只不过，画面中并未出现他的“皮肤”，就连眼窝的位置，也只呈现出空洞状态。
整张所谓的脸，也是他的五官压迫云层，“拓印”出来的，部分区域还有残缺。
因此，倒也不可能有人借此认出他来。
“得确认一下。”思考了一阵，林拓眼神变得感兴趣起来，他想了想，重新来到沙盘上空，然后轻轻鼓起腮帮子，缓缓地吹气。
当即，城市中心区域的乌云便缓缓散开。
因为动作小心，所以，这倒没有引发太多人的注意。
然后，林拓才伸出一根手指，自那片无云的区域落下，悬在城市街道上空。
……
阳城中心区域。
一片繁华的商业街。
此刻，这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边扯着领口，一边来到了附近的室外停车场，掏出钥匙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只觉一阵闷热的风从头顶吹来，停车场地面上的灰尘，也在这风压的作用下，呈环状向四周扩散荡开。
“恩？”男人愣了下，抬起头，却只望到了炽热的天空，“怪事。”
嘟囔了一句，他摇摇头，不再理会。
……
老屋中。
林拓观察着沙盘城市里人类的反应，默默收回了手。
“看样子，我的肢体进入沙盘，是透明状态的，方才只是因为云层的缘故，才被发现了。”
“那其他物质呢？如果放进去一个苹果，是否是透明的？”林拓镇定下来后，脑洞大开，不过想了想，他终究没有立即进行试验。
“虽然我的肢体是隐形的，但对城市的作用力是实际存在的，如果贸然放入物品，一个苹果放进去，可能都会因为撞击，导致地震……而这是会反映在真实中的。”
林拓咽了口吐沫，想到自己可能一不小心，动作猛一些，就会毁灭阳城，他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许多。
“对了，如果说，这个沙盘就是真实的阳城，那么，沙盘里的我是否存在？”
突然间，林拓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绕着沙盘缓缓行走，很快就来到了阳城郊区，并发现，自己所在的离山也在沙盘区域内部。
他甚至看到了“微缩离山”上，自家的武馆。
“真的有？”林拓心中一跳，涌出极大的好奇，他当即挥了挥手，驱散了离山上空的云层。
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脸靠近沙盘中的武馆，并定位到了后进宅院，自己如今所处的位置。
继而，他便看到了破败屋顶上的那个洞，将眼球贴近。
林拓吃惊地发现，在这火柴盒般的房屋中，竟然也摆放着一张桌子，也有一个自己正趴在桌上看着什么。
林拓呼吸一紧，猛然起身，扭头朝着头顶的破洞望去，却哪里有什么“眼球？”
【发生逻辑冲突，修复中……】
【沙盘内宿主精神意志剥离，由真实宿主接管】
恍惚间，脑海中再度有信息浮现，林拓摇摇头，重新再去看沙盘，却发现，沙盘内部的，蚂蚁般大小的“自己”正呆呆傻傻地站在原地，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般。
与此同时，林拓蓦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近乎本能地尝试操控这个缩小版的自己，操控他推门走出了房屋，走出武馆，来到了山道上。
继而，林拓将右手探入沙盘，悬在山脚位置，不触及大地。
再操控缩小版的自己，纵身一跃，跳在了手心。
缓缓将其带出了沙盘。
“真的可以？”旧屋中，林拓惊讶地打量着站在自己掌心的“缩小版林拓”，“是因为一个时空中不能同时出现两个我，所以发生了冲突？这个bug被修复了？”
“现在，沙盘中的‘小我’成为了类似分身一样的东西？”
林拓眼神复杂地俯瞰着自己的“分身”，忽然心头一动，尝试转移视角。
下一秒，林拓便将意识切换到了“分身”体内。
在他的视野中，自己正站在一片纵横交错的“大地”上，空间变得无比广阔，他仰起头，便可以看到那庞大的，宛若神祇的“本体”。
只是，因为切换的缘故，“本体”此刻双目无神，也呈现出木偶般的状态。
心念一动。
林拓将意识切换回本体，再看向掌心的分身，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这种体验实在太过刺激。
心脏差点的，怕是都承受不了……
吐出一口气，林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样子……这个沙盘的确可以影响真实，或者说，它本身所呈现出的，便是真实的世界……”
林拓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旋即心中又蠢蠢欲动起来：
“这么说，我是否可以借助分身，从沙盘的维度，进入阳城？”
想到就做，林拓当即重新将“分身”放入了沙盘中的离山脚下，某段偏僻的国道旁。
旋即收回手，尝试“切换”。
……
“嗖……”
眼前光影变幻，一个恍惚间，再睁眼，林拓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武馆旧屋。
此刻，正站在一条国道旁。
抬起头，这个世界无比真实，他迈开步子，小跑着进入了山下的小镇，就看到沿途的一切都与真实无二。
不，这里就是真实。
他只是通过切换，直接从武馆“传送”到了山下的镇子！
“小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知不觉间，林拓走到了自己的中学附近，就看到一家店铺中，一个看着他长大的大婶走出来，讶异地招呼道。
“啊，刚回来……”林拓打起精神，简单聊了两句，也没有说自己要重开武馆，只说是回老家看看。
然后又顺路在附近买了一份午饭，这才顶着中午的太阳，往离山跑去。
耗费了小半个小时，林拓才终于重新来到了家中武馆外。
这个过程中，为了做实验，他没有切换回“本体”。
等第二次推开大门，踏入荒草萋萋的演武场，林拓拎着一袋热腾腾的米粉，心情复杂地推开旧屋的房门，便看到了正站在沙盘旁木偶般的“本体”。
下一秒，他的身体骤然缩小，外卖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上，意识从分身中自动回归本体。
……
半分钟后。
林拓将跌落在地上的外卖和蚂蚁大小的“分身”捡起来，心神一动，那分身便化为一道流光，进入了自己的掌心。
他可以模糊的感应到其存在，并可以随时召唤出来。
看样子，这同样是“衍化沙盘”修复bug给予的能力。
“吸溜。”坐在旧屋的门槛上，林拓吃着热腾腾的米粉，强迫自己暂时不去看屋内的沙盘城市。
等吃完了午饭，吹着凉风，感应着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宅子安静的气息，林拓的一颗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发呆了几分钟，林拓突然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眼神中泛着光彩，清咳一怔，审视着视网膜中的“虚拟面板”。
语气认真道：“所以，请问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第三章 生命蜕变
“你到底是什么？”
……
老屋雨檐下，林拓很认真地开口询问道。
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玄奇，若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此刻，他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而随着他的询问，脑海中的“衍化沙盘”竟然真的给予了回答：
【检测到宿主触发关键词，开启“新手引导”】
【衍化沙盘：一件来历神秘的工具】
【主要功能：辅助宿主采集“以太”能源，实现生命层次晋升】
蹲坐在房檐下的林拓怔了下，所以说，自己果然是捡到了个系统是吧？
这个系统是一件拿来采集所谓“以太”能源的工具？
“以太是什么？”林拓尝试询问。
他还记得，在观察模式下，沙盘中的阳城，以太浓度为低。
【以太：组成空间的意识流、灵界创造物质现象界时所创造的第一种最基本元素。广泛存在于宇宙中，一切智慧生命活动之地的一种神秘气体，拥有提升生命层次的力量……】
解释的同时，林拓只觉一大段相关信息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他不禁按住额头，闭上眼睛梳理了一阵，才终于弄明白。
简单通俗来说，所谓的“以太”就类似于文娱作品中的灵气，是一种与生命伴生的物质。
按照衍化沙盘给予的资料。
宇宙中，任何星球，只要存在智慧生命，就会出现“以太”。
而“以太”的多寡，浓度高度，则与星球上智慧生命的整体素质息息相关。
换言之。
“以太”广泛存在于地球上各个人类聚集地，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
如果所有人的身体健康程度、精神状态相同，那么人口数量越多，以太的数量就越多。
如果数量恒定，那么，身体越强健，精神风貌越好的个体，产生的以太就越多。
因此，在地球上，城市上空的“以太”浓度远高于乡村，经济、文化发达的地区，又远高于贫苦大地。
而以太的多少也是随着智慧生命的状态而动态变化的。
简而言之，世界和平，国家繁荣兴盛，以太浓度就会升高。
一旦发生战争，饥荒，病痛……等等，以太浓度就会降低。
以太正常情况不可见，却可以通过特殊的手段观测，吸收，进而实现生命进化。
而这个“衍化沙盘”，就是一种辅助采集以太的工具。
……
……
重新睁开眼，林拓缓缓吐出一口气，大概弄懂了这个系统存在的意义，旋即对所谓的以太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按照你说的，我该如何采集以太？”
【请按照指引进行操作】
【1、点击虚拟面板，返回主页面】
脑海中信息浮现，林拓愣了下，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视网膜上那个虚拟面板上，此刻，它还处于“观察模式”下，却因为离开了沙盘范围，视野里空荡荡的。
仔细观察，他才发现，在虚拟面板左上角，还有一个很小，很淡的“返回”图标……之前他都没注意。
“所以说，这个观察模式只是一个子页面？”
用意念尝试点击。
虚拟面板当即变化，退出了“观察模式”，返回了“主页面”。
从一个设计师的角度来看……主页面依旧很……简陋……
左侧是两行上下排布的文字，分别是：
观察模式
创造模式
右侧稍远些的位置，孤零零的悬着个“商城”的按钮。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2、请打开“商城”】
“……一个工具为啥还会有商城啊？”
林拓心中吐槽了一句，同样用意念点开。
旋即，弹出“商城”页面。
同样空空荡荡。
商城中竟然只有两样商品：
【食气法：免费】
【观察范围：1000点/一万平方公里】
林拓先将视线落在了后者上，然后旁边就弹出来一个解释窗口，他简单浏览了下，大概意思就是，可以耗费以太，在商城中购买观察范围。
即：他在观察模式下沙盘显示的城市面积。
比如现在他只能观察阳城及周边，一共大约一万五千平方公里的土地，如果他想要扩大观察范围，就可以耗费以太点数购买。
每扩大一万平方公里，需要一千点以太。
“我现在有多少以太？”林拓下意识问道。
【宿主当前以太点数：0】
林拓：……行吧。
他果断移开目光，看向了免费的“食气法”，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采集以太的方法了。
“购买！”
用意念点击，下一秒，林拓就看到了一个“购买成功”的按钮，然后，一大段信息便灌入他的脑海。
【3、请进入观察模式，利用食气法进行采集】
林拓当即起身，返回了旧屋内，来到那座沙盘旁，同时重新进入了“观察模式”。
只见沙盘中，阳城市仍旧在正常运转，公路上汽车有序通行，一些类似商场、电影院等场所，密密麻麻的市民进行着他们的日常生活。
城市上空，仍旧堆叠着乌云，林拓之间撕开的云层空洞已经重新恢复。
一派繁华景象。
“咦？”然而，这一次，林拓却在城市上空，云层之上的位置，看到了一些新玩意。
只见，在天空中竟飘动着一缕缕虚幻的，青白色的气体，宛若湍流，起伏波动，与云层迥异，城市中心区域多一些，越往外，越稀薄。
等到了沙盘边缘，也就是城市郊区、乡下的田野上空，更是稀薄的几乎不可见。
“这难道就是以太？”
林拓若有所悟，心中一动，近乎本能地靠近，然后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运转“食气法”。
旋即，便只见，那些青白气体便仿佛被吸引一般，缓缓从沙盘上空向林拓聚集，并被他的口鼻吸入体内。
这一幕极为怪异，转眼间，偌大阳城市，近六百万常住人口生产的以太被林拓吸食一空！
而城市中的居民们，却对此毫无所觉。
也没有遭受任何伤害。
按照衍化沙盘的说法，以太就是一种能量，不采集，便浪费了，掠夺走，也不会对智慧生命造成任何影响。
并且，只需要一段时间，智慧生命还会重新产生以太。
然而此刻的林拓却已然没有心思想这些，当那些青白气体进入体内，他只觉全身的细胞都被唤醒了。
就如同久旱逢寒霖。
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舒爽让他难以自拔，那是超脱！是进化！是生命层次的蜕变！
林拓浑身陡然升起高温，经脉中，血液如滚滚江河，只觉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想要发泄出来。
“嗖！”
林拓转身，纵身一跃，便走出旧屋，来到了宅院中间的宽敞天井位置，也便是武馆的演武场。
在演武场中心站定，林拓心神一动，陡然摆出一个起手式，继而，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眼眸灿灿如星，身随意动，腰背如弓，一拳打出，快到极致，竟引得庭院生出一声轰响！
“哗啦……”
拳风所至，庭院中，那寂寂荒草，为之摇摆，院墙中的几棵百年老树，树叶哗哗作响。
这并非是“食气法”，而是林拓从小便练习的家族古武。
由林拓外公传承下来的一门强大的拳术：
武祖化兵拳！
以人之筋骨、肢体模拟诸般兵器，朴实无华，简单纯粹，力主杀伐。
臻至化境，可徒手解兵，摧枯拉朽，极为恐怖。
这门古武声名不显，民间少有人知，林拓也说不清来历，只知道是外公家族世代传承，小时候，武馆还在的时候，他便跟随外公打熬习练这门拳术。
二十多年来，千般招法，已然烂熟于心。
然而，截止今日，林拓却从未感觉到过，这门古武竟如此的得心应手，浑然天成。
结合食气法的呼吸节奏，调动体内的青白气旋，林拓身影快如闪电，从头至尾，开始演练整套拳法。
拳、指、肘、腰、膝、胫、足……
每一个关节，每一段肢体，都仿若精金锻造，动辄裂空，势大力沉。
尤其，随着整套武祖化兵拳演练到后半段，林拓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了某种奇异的状态中，只觉二十年来，所学所练，尽于这一刻，融会贯通。
心中更有层层明悟，不断涌现，渐渐的，他的动作竟然摆脱了拳谱，无迹可寻，毛孔中，一缕缕青白气息涌出，笼罩周身，飘然若神。
“喝！”
当整套拳法打到尾声，林拓一声低喝，右手朝侧一摆，手腕转动，做出持握的姿态。
下一秒，那一缕缕青白气息竟然凝成了一柄虚幻的短矛！
“去！”
林拓手臂微微抬，便将这一柄青白气息凝成的短矛朝着天空掷出！
“嗖！”
短矛陡然脱手，飞出百米，于半空中崩解炸开，发出一声巨大轰鸣，仿若雷声：
“轰！！”
……
离山脚下。
靠近山脚的一些居民于这一刻陡然抬起头，纳闷地看了眼云絮堆叠的天空，喃喃：
“哪里打雷？看着……也不像是要下雨啊……”
“谁知道呢……天气预报也不准……”
声响虽大，但经过离山草木消解，终归还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更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声轰鸣的真正来源。
……
演武场中。
林拓静静站在天井中，浑身沁出薄汗。
整个人已经从方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还是我熟悉的化兵拳吗？”
第四章 选择一片沙漠
天井中，夏日炎炎，吹起的拳风渐渐平息。
林拓却久久无法平静。
这些年来，因为工作的缘故，他虽然仍旧保持着练武的习惯，但终归……还是懒散了。
原想着，辞职回来后需要一段时间将功夫捡起来，却不曾想……只是吸收了阳城市的以太，整个人不仅脱胎换骨，更是一举融汇二十年所学，将武祖化兵拳推至小成境界。
“不，在以太的加持下，这已经不是凡间的武学了，近乎于法术。”林拓狠狠吐出一口气。
只觉通体舒泰，精神状态异常饱满，身体都轻飘飘的，不过，他知道，方才那一击属于特殊情况。
如果想要重现，没那么简单，必须要耗费一些时间，将体内储存的以太完全消化掉才行。
而这番尝试也印证了衍化沙盘所说，这种神秘的气体，的确对生命有极大的好处。
“我体内如今有多少以太？”等平复了心绪，林拓忍不住问道。
【宿主当前拥有以太值：98点】
“整个阳城市，大几百万人才只产生了不到一百点？”林拓有些吃惊地问道。
旋即，脑海中浮现衍化沙盘的回答：
【通过沙盘采集以太会产生大量的转化损耗……】
解释很长，林拓闭着眼睛梳理了下，才弄懂这个机制。
简单来讲，阳城上空的以太没这么少，但启动沙盘进行收集、转化，这个行为本身就会对这种能量进行很大的损耗。
也就是说，吸收来的，大部分都浪费在了转化过程中……林拓获得的只是剩下的部分。
当然，理论上吸收以太也不是只能通过沙盘，掌握了食气法后，林拓也可以通过吐纳，直接吸取这种气体。
不过那种效率比沙盘更低……且会浪费大量时间，所以综合算来，相比于自己吐纳修炼，还是利用沙盘更划算。
“那我如何能获取更多的以太？难道只能等它慢慢重新生成？”
林拓尝试询问，只是98点，就让他有了如此大的提升，这是任何智慧生命都无法拒绝的。
而按照他得到的信息，以太的自然生成是很慢的，这次采摘一空，要过好些天，阳城的以太浓度才能恢复。
【触发关键词，针对宿主提出需求，现给予两种可行方案】
【方案一：在商城中购买面积，扩大观察模式范围】
林拓怔了下，立即明白了这个方案的逻辑。
很简单，如果说，以太广泛存在于城市和乡村，那么，如今他只能吸收阳城范围，只要扩大沙盘中可观察的城市范围，就可以吸取其他城市的以太。
设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可以通过购买面积，将整个地球都浓缩在沙盘中，那么，林拓理论上就可以采摘全球。
“可是……这行不通啊……”林拓想了想，脸色有些发苦。
商城中的价格，一万平方公里需要1000点，而自己只有98点……远远不够。
就算将体内的以太全都吐出去，也买不起，除非慢慢攒，等攒到1000，再扩大面积。
可是，那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大概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脑海中再度浮现出新的信息：
【方案二：利用衍化沙盘的“创造模式”，提供新的以太来源】
“创造模式？”林拓顿时将目光转移到虚拟面板上。
这个模式就位于“观察模式”下方。
却是不清楚什么含义。
下一秒，一大段解释便化作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
简单来说。
“观察模式”是观察地球上的某片真实存在的区域。
那么，“创造模式”，便是利用衍化沙盘，在地球上选择区域，建立一个独立运行的沙箱，或者说，将地球上的某个部分“切割出去”。
“隔离”开，作为一个独立的空间。
利用沙盘的功能，从无到有，衍化文明，产生新的智慧生命族群……再通过现实与“沙箱”之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快速收割沙箱世界中的以太。
原理很简单，可这个功能给予林拓的冲击却极为巨大。
“以地球上的某片真实存在的区域作为沙箱，在其中衍化文明，收割以太……至于玩这么大么？”
要知道，这并不是关起门来，自己鼓捣个沙箱世界那么简单。
林拓制造的文明是真实存在于地球上的！
并且，他在沙箱里制造出的任何生命与物质，都是1：1 等比例地存在于地球上的。
一旦开启创造模式，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都必然立即引发全球震动。
试想，如果林拓将整个南极洲作为沙箱……那么，可能只需要几十分钟，南极洲神秘“消失”的新闻就会传遍全球。
而一旦他将沙箱的隔离解除，人类就会愕然发现，在整个荒芜的南极大陆上，诞生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智慧文明……
这会造成多大的轰动？
以天地为棋盘，林拓的每一个举动，都会掀起全球性的风浪。
“就没有……别的，更加温和的方案吗？”林拓咽了口吐沫，尝试询问。
【……】
“好吧，看来是真没有，就不难为你了。”林拓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虽然初听这个方案，觉得有些离谱，但仔细想想，可行性其实很高，地球上并不是所有区域都有人居住。
将那些荒芜之地拿出来作为沙箱，应该也问题不大……吧？
反正又没人知道是他做的。
“要不，先试试？”
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再也无法遏制，经过了短暂的犹豫，林拓返回旧屋，来到沙盘旁，用意念点击了虚拟面板上的“创造模式”按钮。
页面变幻。
沙盘中的阳城也陡然化作无数光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片平铺的世界地图！
是的！
整个沙盘中，出现了一副动态的世界地图！
只不过，不同于观察模式，这副地图有些虚幻，看不清细节，只能辨认出全球几块大陆，以及海洋。
林拓正对着的方向，与自己最近的便是呈现白色的南极洲，视线前移，可以看到一块孤悬于大海中的陆地。
“澳大利亚。”
林拓轻轻吐字，虽然眼前的全球地图并没有文字标识，也没有疆域的划分，但澳洲这种特征明显的大陆，还是可以一眼认出的。
“如果这是澳洲，那么我右手边这片蓝色的区域应该是太平洋，左手边是印度洋……”
林拓喃喃自语，尝试辨认不同的区域。
不得不承认，在失去了国界划分，色块区分，以及文字标识后，眼前的世界地图陡然陌生了起来。
相比之下，也就只有他所生活的华国边界比较容易找到，毕竟，这幅地图从小到大看了太多次。
这时候，林拓也注意到，地图上，还有一层淡淡的网格将全球面积切割成一个又一个方块。
【创造模式开启，请选择沙箱区域】
【提示：所选区域须小于30万平方公里】
脑海中信息浮现，林拓怔了下，就明白了其含义，与观测模式差不多，自己想要创造的沙箱，同样受到限制，目前最多只能选择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至于以后是否可以扩容，还不清楚。
“面积太小的话，怕是根本衍化不出什么文明，提供的以太也会很少……”林拓心中自语，暗暗盘算，觉得自己得尽可能把这30万的额度充分使用上……
“选择哪里好呢？”
林拓的目光掠过全球七大洲。
“恩……人口密集的地方不能选，否则岂不成了灭世大魔王……只能挑选荒无人烟的土地……南极洲倒是足够大，但位置未免太特殊，而且也太远……咦？”
忽然间，当林拓的视线扫过华国西北部的时候，猛然停了下来。
那里是国内最大的“无人区”——塔克大沙漠。
“记得以前在书里看过，这片沙漠总面积33万平方公里……”想起这个数字，林拓心中顿时涌出一个念头：就是它了！
面积差不多，足够荒芜。
就在国内，距离自己足够近。
而且，这些年来，国内一直在进行绿化工程，无数人盼望沙漠变绿洲，如果将这里选做沙盘，或许可以直接改变这里的生态环境。
等以后关闭沙箱，或许还能造福当地。
至于可能产生的负面问题……有自己这个“造物主”守着，也能最大程度避免。
“如果我选择的区域内存在人类和建筑怎么办？”
林拓尝试询问。
【沙箱建造过程中，可选择将区域内智慧生命以及特点造物转移】
“还可以这样？”
林拓怔了下，心中最后的疑虑消散。
当即俯身，操作起来。
他的手每触碰到一个虚幻的网格，就代表该区域被选中。
因为整个沙漠并非是规则形状，这着实废了他一番力气，并在此过程中，将需要转移的建筑——主要便是几条沙漠公路选定，标记了挪移的位置。
等做完这一切，他大概选中了不到29万平凡公里的土地。
【选定完成，是否在已选区域建造沙箱？】
“是！”
【宿主已确认，沙箱区域“清扫”中……选定建筑平移……隔离罩生成中……】
脑海中信息浮现，接着，整个沙盘中图影变幻，世界地图消失，只剩下林拓选择的沙漠区域。
继而，便见在沙盘周围，升起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并于顶端合拢，就如同一个硕大的透明罩子，将整片沙漠与外界隔离开来。
……
……
与此同时。
绵延无尽的塔克大沙漠中，正值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
在这片由砂砾构成的戈壁与荒漠中，一条漆黑如缎带的公路上，几辆汽车正迅疾奔行。
这是一支小有名气的影视剧组，专门来到这片人迹罕至之地取景拍戏。
车内。
“大概还要多久到地方啊。”一名剧组成员用手扇着风，擦着汗，看着公路两旁的一株株胡杨木，忍不住道。
旁边的场记看了眼手机，说：“快了，急什么，这会太阳正毒着呢，你着急出去干嘛……”
“哎，我这GPS怎么失灵了……这地图应用坏了吧？”
“怎么了？”车内有人问道。
“我这手机地图定位好像失灵了啊，刚才还在这呢，怎么一下子，地图显示我们跑到几十公里外了……”
场记正一脸纳闷地吐槽着，就突然听到司机惊呼了一声，“卧槽！”
连带着整辆车也开始减速。
“又怎么了？”一车人都被惊动，纷纷看去。
继而，便见司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指着前挡风玻璃道，脸色发白，神情惊恐，言语混乱：“我们……不是……路……它……”
“到底怎么了？”
“我们……我们脚下的路，好像……挪移了！”
……
这一刻，塔克大沙漠。
四条沙漠公路同一时间，悄然“挪移”！
第五章 创世纪
这个并不平凡的下午，在衍化沙盘的作用下，在这片广袤而荒芜的土地上，被林拓选定的建筑物们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次平移。
就连身处其间的人们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直到卫星定位出现了偏差，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熟悉的城市。
“啊这……”
“见鬼了……我们怎么会跑到这边来？这条公路不可能在这里……”
车队陆续停下，整个剧组的成员纷纷跳下车，顶着炽热的太阳，聚集在一起，其中大部分人还是一脸茫然，全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彼此乱糟糟询问着，很快，所有人都得知，自己等人此刻，竟离奇地从沙漠无人区走了出来，来到了塔克大沙漠北部。
“不，绝不是我们走错了！是这条路！这条沙漠公路整体向北方平移了一百多公里！”一个副导演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攥着手机，说道。
旋即，收获了一片质疑。
毕竟，这个说法太过匪夷所思。
然而就在下一秒，众人忽觉四周凉爽了下来……准确来说，是一片巨大的阴影眨眼间笼罩了他们，似乎，有什么东西，遮住了太阳。
“啊！你们快看那边！”一个主演突然指着南方大喊道。
众人忙看去，继而，原本乱糟糟的队伍霎时间鸦雀无声！
只见，就在他们面前，扭曲的空气中缓缓析出了一座无比巨大的阴影高墙，那堵墙壁怕是有数百米，甚至千米高，且向着东西方向无限蔓延。
在众人的注视下，只是几个呼吸间，其便从虚幻转为真实物质。
仿佛将世界分隔为二。
若是将视角拉的足够高，便会看到。
就在这一刻，一个无比巨大的，不规则的，密不透光的玄黑色“罩子”如同一只巨大的“碗”，将整个塔克大沙漠近三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笼罩其中！
……
……
离山，武馆，破败的旧屋中。
林拓站在沙盘旁，静静地看着一个略有些暗的半透明罩子将沙盘封存，并意识到，这便是所谓的“隔离罩”。
也是创造模式下，“沙箱”的外壳。
根据脑海中的资料，他知道，这个隔离罩无比坚固，以地球如今的文明，无法打破，也无法探测。
虽然在沙盘中呈现半透明，但实际上，无论对于沙箱内部的生命，还是外部的人类，都是不可逾越与窥探的。
至于他标记的诸如沙漠公路，以及几处重要的工程建筑，人员都已经在衍化沙盘的力量下平安转移到了沙箱之外。
“恐怕卫星此刻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很快的，整个沙漠被隔离的消息就会传开……”林拓下意识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
犹豫了下，走过去将其调成了静音。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整个沙盘内，也在发生着变化，一道难以察觉的力量悄然扫过广袤沙漠。
于是，塔克大沙漠内，掩藏在黄沙之下的无数动物都于这一刻瞬间死亡。
植物则在几个呼吸间便枯萎了。
林拓对此并不意外，知道这属于“杀毒”的一部分。
【1号沙箱已构建完成，检测到当前环境不适合衍化文明，请提供必要的基础物质……】
脑海中再度涌入了一大段信息，林拓梳理了下，大概就是说沙漠环境太单一，需要他进行丰富。
别的不说，好歹要提供基础的土壤与水源。
虽然沙漠中也有这些物质，但如果林拓提供一些帮助，可以节省很多衍化时间。
“恩……首先得把这些沙子清除掉。”林拓轻声自语，旋即走出门，转头去了杂物间，翻找出了一把铁铲，以及一个小推车出来。
将车子停在门口，林拓拎着铲子来到屋内，深吸了一口气，铲起了一座沙丘。
根据衍化沙盘给予的信息，他知道，在创造模式下，自己的动作，并不会影响到沙盘之外的区域。
即，就算自己狠狠挖下去，也不用担心引发地震。
“隔离罩”可不只是存在于地表，而是全方位地将塔克沙漠与地球分隔了起来。
“起。”
随着林拓抬起铁锹。
塔克沙漠地区。
被隔离开的三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空，空气微微扭曲，旋即，浮现出一柄遮天蔽日的铁铲！
那铲子无情落下，轻而易举地端起了一片数千亿吨重的沙丘，并将其拔起，抬向天空。
在来到一定高度后，陡然随着巨大铁铲一起消失不见。
沙漠中，只留下一个恐怖的深坑。
“哗啦。”
将一铲子沙子倒在推车里，林拓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发现这些“沙子”细小的仿若尘埃。
“看样子，这个沙盘内部存在着一个大小比例的转换机制，普通的东西从沙盘进入，便会进行放大。
而原本正常大小的砂砾，只要从沙盘中取出，便会微小如尘。”
林拓收回手，眼神中若有所思。
感觉……就很神奇。
摇摇头，林拓不再多想，抓紧时间又忙碌了起来，用了几分钟，将一整个沙盘的沙子都铲了出来，并用推车倒在了武馆后院的空地上。
等将整座塔克大沙漠清理干净，林拓便转而开始挖取土石。
“沙盘的基础物质越复杂，衍化的难度就越低。”林拓轻轻呢喃着，然后便开始从后山挖土，并转移到沙盘内部。
武馆后院是一片树林，还种着竹子和花草，虽然因为长久没有清理显得衰败，但这里的土质着实不错。
在转移过程中，林拓也发现，当自己将后院的泥土放入沙盘，在进入隔离罩的刹那，泥土中的微小生物也会随之死亡，土壤的颜色甚至都有所变化。
沙盘面积不小，林拓来回折腾了好几次，才算将沙盘铺满。
旋即，他又从院内水井中取水，倒在了沙盘里。
犹豫了下，他再从杂物间翻出来几个废弃的金属零件扔进了沙盘中。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林拓擦了擦汗，旋即看着沙盘，嘀咕道。
【沙盘已满足衍化基础，是否开启项目？】
脑海中，信息适时浮现。
“开启。”林拓说道。
旋即，整个沙盘便蒙上了一层光辉，其内部似乎在进行某种转化，只持续了几秒钟，便恢复了平静。
而沙盘内部，则发生了些微小的变化。
林拓注意到，在沙盘上方，竟然出现了一片旋转的星云，那似乎是沙箱参照外界，模拟的宇宙。
宇宙里也有一颗太阳，以及对应的月亮。
“有必要模拟月亮吗？”林拓心中忍不住吐槽，毕竟，这个沙盘世界的本质并非是星球，而是一片平整的大地。
不过衍化沙盘似乎完全是根据地球所处的环境，进行了模拟。
亦或者说，整个沙盘的衍化，本就是依照地球参数进行的。
“这样一来，沙箱内部就有了独立的生态。”林拓又将目光看向大地，发现陆地也有所变化。
那些原本粗糙的泥土颗粒，在沙盘作用下变成了无数细小的尘埃，并隆起，形成了原始的山峰与丘陵。
自己倒入其中的水，也聚集在一起，成为了海洋与湖泊。
看上去，好歹有个世界的雏形了。
【1号沙箱已启动，开启运行中……】
林拓这时候也发现，自己视网膜上的虚拟面板发生了变化。
除了“创造模式”以及左上角的“返回键”外。
多了一行“当前环境以太浓度”的文字，只不过后面是个“无”字。
应该是对沙盘世界内部以太的检测。
此外，还有个工具箱的图标。
点开，内部只有两个功能。
一个是“隔离罩”的开启与关闭，此刻是开启状态，林拓没理会。
另外一个则是“时间流速”。
可选择“动态调节”以及“与外部同步”。
意思也很简单。
“动态调节”便是“衍化沙盘”创造模式下的一个能力，将会按照沙盘的算力与环境，自动调节1号沙箱内部的时间与外部的流速比例。
简而言之，就是在初期，沙箱内部环境复杂度低的时候，比例就很高。
可能，现实中一个小时，沙箱内，就过去了数亿年之久。
而随着沙箱内出现文明，复杂度提高，时间比例就会降低。
现实中一个小时，沙箱内，可能就只过去几百年，甚至更短这样。
林拓知道，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沙箱内环境越复杂，需要的计算力就越大，所以只能调低流速，不然衍化沙盘的算力撑不住。
至于“与外部同步”，则是一个手动开关，林拓可以随时将内外时间流速调成1：1。
就是让沙盘内部的时间与现实同步。
“这个功能倒是不错，很省心……”林拓笑了笑。
除了这个工具箱，整个虚拟面板中心的大片区域，则是一片空白。
“这么大的空白区域不太协调啊。”林拓忍不住用设计师的视角吐槽了一句。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空白的区域开始有文字咔哒咔哒浮现：
【运行日志：】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分某秒，世界衍化开启，彼时，这是一个安静的世界，它呈现不规则的形状。
地表并无生机，充斥着混乱的泥土、砂石、水以及少量金属，然而，它却已经具备了生命诞生的基础】
【一亿年过去，世界没有变化】
【两亿年过去，仍旧如此】
……
【当时间来到第五个亿年，原本死寂的海洋中出现了一丝波动】
第六章 神迹
呈现在虚拟面板上的文字并非同时出现的。
第一行文字浮现后，隔了好一阵，才敲出第二行，然后又隔了一阵，是第三行。
在此期间，林拓并没有离开旧屋，只是搬了个凳子，耐心而好奇地观察沙盘的变化。
在这五亿年里，整个沙盘经历了无数次日升月落，沙箱模拟出来的白昼与黑暗不停轮转，光影变幻。
因为整块陆地元素单一，所以，纵然是这么漫长的时光，也并未给林拓的观察造成太大的困扰。
五亿年的时光里，也并非如同日志所述的“毫无变化”。
虽然没有生命诞生的迹象，但期间也发生过几次板块运动，一座座火山喷发，岩浆蔓延，火山灰升腾起来，遮天蔽日。
河流升起水汽，白蒙蒙的，然后又化为降雨。
一些山丘隆起，一些平原塌陷。
整体陆块被抬高，河流的分布也发生了变化，而在沙箱的四方边缘，则是大面积的海洋。
正因为有这么多变化，所以林拓看着也不觉枯燥。
“难道没有生命就不值得被日志记录么……”林拓无奈吐槽了下，然后将视线投向海洋，发现原本清澈的海水似乎变得浑浊了些许。
【衍化世界的第五个亿年，海洋中诞生了最早的简单生命，然而它们的族群刚刚蔓延开，便被迫因世界的气候变化而中止】
【大冰川期到来了】
随着运行日志浮现出这行简短的文字，林拓发现，原本荒芜的沙盘上空竟然卷起了暴风雪。
因为时间加速的原因，很快的，整个沙盘化为了一片纯白。
气温陡降。
整片大陆变得冰冷，山川大地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就连大海都似乎冻结了。
“呼，好冷。”林拓只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不过在这炎热的夏季，倒还挺不错的。
“沙盘中也有冰川期？”林拓多少有些惊讶，在他看来，沙盘中的世界本质终归与现实不同，起点也不同。
像是地球初期，据说便是被岩浆笼罩的液态球体，后来才慢慢冷却。
而沙盘中的大陆却是一开始便有了泥土和水，因此，其衍化过程在他看来，必然与地球有很大区别。
却不曾想……也有冰川期。
【大冰川期持续了一千八百四十三年，随后，气候又渐渐转暖，融化的雪水滋润了整个世界，气温回升，海洋解冻，生命的进化重新启动，空气中含氧量提升，海洋中藻类蔓延】
又过了一阵，虚拟面板上咔哒咔哒敲出新的文字。
林拓便看到，沙盘内寒气开始消退，被冰雪覆盖的陆地开始融化，大片大片的湖泽出现，降雨频繁。
海洋渐渐变绿，那意味着植物的生长。
“这么快就发展出了植物？唔……植物们开始登上陆地了。”林拓饶有兴趣地观察到绿色开始从海洋向陆地蔓延。
按照他有限的生物学知识，猜测这大概是裸子植物向被子植物转化的过程。
只可惜这些植物实在太小，根本无法观测，林拓手边也没有显微镜，无法取样，倒是翻出来一个放大镜，但也不经用。
索性作罢。
而随着沙盘中开始出现植物，运行日志上浮现文字的间隔也开始缩短，时间流速似乎也有所减慢。
当然，对于沙盘外的生命而言，两者之间的流速仍旧是惊人的。
“已经这么晚了？”当林拓再一次抬起头的时候，就发现室内的光线已然暗了下来，旧屋外，太阳西斜，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观察了一个下午。
沙盘中却仍旧处于“植物繁衍”时代。
“看样子一时半刻是进化不出动物了，”林拓估测了下，站起身，旋即有些无奈，“本来是打算这个下午收拾房子的，结果我到底做了什么？”
叹了口气，好在大部分房间已经清扫过了，基本的被褥，衣服也都有，水电费一直交着，住人的话倒也没问题。
唯一麻烦的就是吃饭。
林拓想了想，准备短时间内还是去山下镇子里吃，或者订外卖这样。
“也该吃晚饭了。”看了眼天色，林拓将旧屋的门锁上，旋即出了武馆，沿着山路，背靠夕阳，飞快向镇子里赶去。
……
……
时至傍晚。
整座离山披上了灿烂霞光，连带山下的镇子，远远看去，也多了一丝动漫中的质感。
这就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啊。
林拓心中感慨着，没来由的有些怀念，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一家他上学时候，很喜欢吃的小吃店走去。
然而他刚进入镇子，便察觉到了不对劲，街道边，一些镇民聚集在一起，拿着手机，热烈交谈着，脸上一副神秘惊异的模样。
“……听说了吧，沙漠那边的黑箱子证实了。”
“真的假的？谣言吧……”
“不知道，看晚上电视新闻吧，没准会提……”
小镇人口不多，林拓也只是简单听了几耳朵，等到了店铺，发觉里面的食客竟然也在谈论什么“黑箱”、“沙漠”之类的词。
“难道已经传开了？我建造的沙箱真的在现实中造成了影响？”林拓强行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点了晚饭。
然后心情忐忑地拿出了手机，解除了静音——整个下午，他都故意没去看。
刚拨开按钮，林拓便只听手机一连串的提示音。
锁屏界面上，密密麻麻的消息提醒，除了几条每天必收的垃圾短信，其余几乎都是群聊消息。
打开软件，他眼皮不禁跳了下，就看到自己几乎所有群都被唤醒了，前面的几个更早已经99+。
并且每一秒，都有新的消息弹出，这个时间刚好是吃晚饭的时候，因此，群聊中人们格外空闲。
随便点开一个群聊，里面正讨论的热火朝天。
“……看我转发的最新消息，官媒出声了！”
“我去，这算是盖棺定论了啊，之前还有人嘴硬，说是假视频，假新闻来着呢？”
“可这事……太匪夷所思了吧？整个塔克大沙漠，就这么被扣住了？无声无息的？我还是不敢相信……”
林拓默默刷新着群聊信息，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虽然早已经有所预料，但当真正看到自己造成的影响，他还是很难保持冷静。
就如同自己猜测的那般，事情终究还是传开了。
退出群聊，打开微博，点开热搜榜单，林拓果不其然地发现热搜的第一条便是“塔克大沙漠黑箱”。
底下，扫一眼，整个榜单上，相关的词条几乎占了一半！
点开，林拓赫然看到整个话题的阅读量已经破了十亿次大关！
当然，这个数据肯定存在极大的水分，但即便如此，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便达到这样，也足以判断，关于沙箱的话题已经彻底刷屏了。
这个年代，热点话题传播的速度的确恐怖。
林拓压抑住心中涌动的情绪，看向排在最前面的博文。
#塔克大沙漠黑箱#
据国家天文观测中心：今日下午三点一十七分许，塔克大沙漠上空突现神秘不规则“黑箱”，将整个大沙漠笼罩。
且四条沙漠公路以及部分设施、人员都在神秘力量下转移到沙漠之外……相关机构已确认消息真实，并紧急组织调查组前往。
请民众保持冷静，切勿传谣、信谣……
飞快浏览了下新闻内容，林拓轻轻吐出一口气。
没错。
一切都和自己想象中一样。
在自己开启创造模式，选定了大沙漠后，现实中，地球上，国内西北的沙漠无人区的确发生了异动。
那所谓的“不规则黑箱”便是衍化沙盘的“隔离罩”。
而这种规模的变化，即便是发生在偏远之地，也无法被人忽视，短时间内便在网络上炸开，掀起了轩然大波。
点开新闻附带的一条视频。
林拓就看到画面的背景是在一座城市外。
公路上，周围都停满了车辆，乱糟糟的，人来人往。
大背景则是一片玄黑色的“墙壁”，撑满了整个画幅。
摄影师甚至快速转动了几个镜头，于是，那“墙壁”，或者说是“沙箱外壳”的巨大与宏伟便清晰地传递给了视频前的观众。
……
视频中。
一个握着话筒的女记者正站在“宏伟之墙”下，面向镜头，神情激动地说道：
“……正如你们所见，我此刻正位于塔克大沙漠北部，我的脚下，便是318国道……就在几个小时前，它还并不在这里……
是的，根据卫星测算，如今的整条国道，都在神秘力量下，向北方大幅平移……”
“而我身后的这面，肉眼几乎看不到边缘的‘宏伟之墙’，便是笼罩遮蔽了整个塔克大沙漠的黑箱的外壳！
我们不知道它是什么材质，事实上，通过观察，我们可以发现，它的表面极为光滑，且异常坚固，明显不是常见的材料……”
视频拍摄的时候，大概是由于黑箱遮蔽了阳光的缘故，附近的风很大。
以至于，女记者全程在大声地喊着讲话，风还不时卷起她的头发。
简单介绍了环境后。
镜头一转，话筒猛然对准了周围的一群人。
林拓顿觉有几人略显眼熟，并很快的，确定这群人是国内某个影视团队，怪不得……以前影视剧里见过。
“李导，听说你们剧组是最早发现异常，进行反馈的目击者之一，能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到底是常年出镜的，面对摄像机，这群人显得格外适应。
然而，饶是如此，他们脸上的神情也紧绷着，看样子仍旧未曾彻底平静下来。
“这是一个神迹！”视频中，导演此刻全然没有往日的淡定从容，只见他神情激动地抬高双手，冲着镜头，目光炯炯，一字一顿，道：
“一个必将轰动全球的神迹！！！”
第七章 大象席地而坐
神迹！
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林拓表情下意识有了微妙的变化。
并将音量调低了些……
视频中，这位导演先是将自己一行人的经历简要叙述了下，而后才神情激动地说：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的话……这，这简直太魔幻了，整个大沙漠都被遮蔽住，道路悄无声息转移。
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甚至没有察觉……
这，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在他背后，站在画面角落的编剧欲言又止，但终归没说什么。
看得出来，这些人情绪都并不稳定。
记者当即又采访了下几个主演，大都也是类似的状态。
视频很快结束，林拓默默点开了这条博文的评论，发现留言数量正在逼近十万。
“竟然是××！没想到他们就在那边！！！”
“说起来……这不会是炒作吧？是不是李导的新戏在预热啊？这是什么鬼才想出来的宣传方案？”
“……你见过国家官媒帮着宣传的吗？就算宣传，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啊！”
“认真的，不会真是什么外星科技吧？”
“慌什么慌……只是地球服务器穿模出bug了而已……等下技术部门会修复的。”
……
排在前面的留言，光是点赞都几十万了。
林拓默默又打开了手机里的其他几个软件，发觉无一例外，几乎所有平台都在谈论这件突发热点。
查看了下热搜指数，塔克沙漠黑箱词条也毫无疑问地登顶。
就连外媒也为之轰动，林拓看到有人截了外国几大顶级互联网平台的图片，也都在讨论“华国黑箱”。
有人质疑，有人恐惧，有人好奇……
“果然……”看到这个结果，林拓发觉自己原比预想中平静，恩，这说明手机静音，缓冲了一个下午还是很明智的。
“也在看黑箱的事啊？”这时候，菜馆的老板端着饭菜走了过来，放在桌上，扫了眼林拓的手机，随口问道。
“是啊，也不知道真假。”林拓装出怀疑的神情。
老板身宽体胖，眼睛很小，为人和善，闻言摇头不太在意地说：
“怕是真的，不过和咱小老百姓也没关系，不是说有专家已经赶过去了么，等结果就行了。”
“倒也是。”林拓笑笑，心中倒是莫名的也松快了些。
是啊，网上如何热闹，毕竟发生在遥远的沙漠。
绝大部分人也只是看个热闹而已。
生活这么难，自顾不暇，哪来的心情关心人类命运。
摇摇头，快速解决了晚饭问题，林拓又买了些日用品。
在夕阳落山前重新赶回了离山武馆。
……
“咦，陆地面积恢复了啊。”等林拓重新返回了旧屋，就看到沙盘上，他吃个饭的功夫，大冰川融化产生的水已经慢慢退下。
整个沙盘中陆地面积重新增加。
【五千万年过去，因为海水消退，原本的海床变成陆地，海洋中的藻蕨植物纷纷滞留于阳光下，大片大片的死亡，然而终归还是有部分存活，进化，扎根生长】
【与植物类似，一些生命构造简单的无脊椎海洋动物也经历了类似的过程】
【又是一千万年过去，有脊椎爬行动物渐渐出现了】
用意念呼唤出虚拟面板，林拓就看到“运行日志”上又多了一行行文字。
沙盘中，也呈现出一个与地球环境越发类似的生态系统来。
沙盘的周边是大片的海洋。
海洋包裹中，则是一片不规则的陆地。
陆地上，绿色渐渐多了起来，至于动物，因为太小，林拓观察起来还有些费力。
“按照这个速度，等明天早上，应该可以进化出可观测的动物族群。”林拓掐算了下时间，默默估测。
考虑到随着沙盘内环境复杂度提高，时间流逝比例降低，他觉得自己的估测应该准确。
“说起来，沙箱模拟出来的世界是完全参照地球参数的，并且，世界衍化过程似乎也有意无意，向真实世界靠拢……
这么说，沙箱衍化出的，很可能也是人类……就是不知道，恐龙还是否会出现。”
林拓一边梳理着脑海中的信息，一边思考。
沙箱世界向真实世界靠拢是必然的，沙箱衍化毕竟不是真正的偶然性，不太可能进化出异于人类的智慧生命。
假使真的有意外，林拓也会出手干预，毕竟，从情感角度与实用角度，怎么都是类人生命更舒服些。
确认沙盘运行良好，林拓趁着天还没彻底黑下来，用工具将屋顶的破洞修补好，旋即才来到天井中。
打开房檐下的照明灯，整个演武场空荡而明亮。
衍化沙盘的意外出现让林拓不得不将武馆的重建工作向后稍微推一推，好在几年都等了，也不差几个月。
“另外，消化融合以太的工作也要提上日程了。”林拓尝试感应了下身体，发现小腹中隐隐盘着一个气旋。
此刻，他已经知晓，以太是需要消化的。
借助沙盘吸入体内的青白之气只有一部分融入了他的细胞、筋骨、血肉……这些能量会对他的躯体进行提升。
若是用玄奇些的说法，便是一个“淬炼”的过程。
而余下的，没有真正被吸收的以太，则仍旧储存于体内，可以被调用，比如像此前那般，凝成虚幻的兵器。
也可以喂给商城，用来购买观察模式的面积。
林拓认真思考了下，决定目前还是以“淬炼”身体为主，在生命层次上实现进化，至于加快“淬炼消化”的方法……
根据此前演武的经验，他觉得，可以用传统的打熬身躯的方式加速。
“不过以我如今的身体素质，用基础的锻炼法已经效果不大，可以挑战一些更难的。”
站在门口，林拓提起袖子，看着灯光下自己匀称有力的手臂线条，有了个主意。
……
当晚，林拓没有熬夜，很早就于沙盘旧屋旁边的卧室睡下。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晨光熹微之时，林拓便已醒来，简单洗漱，旋即便推开了隔壁沙盘旧屋的房门。
根据系统日志的描述，他已经知晓，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
“大型动物出现了。”林拓有些欣喜地站在沙盘旁俯瞰那片广袤的大地。
一夜过去，大陆之上已然郁郁葱葱，雪山、高原、盆地、河谷……不同的地形分布着，更有一片片原始森林伫立。
当林拓手动将时间流速调整到1：1，尝试俯身吹开上空的云雾，更是惊起了一片飞鸟，啸叫着，从林木深处飞起。
“轰！”林拓小心翼翼地尝试用手指轻敲了下大地，便引得地面一阵摇晃，因为控制着力气，所以倒还不至于大地震。
可饶是如此，森林中也有许多动物惊叫着逃离，奔向平原。
其中大部分体型微小，只能粗略辨认大概属于类猫科、犬科动物。
还有少数庞大些的，倒是显眼。
“这是……大象？呃，或者是类似的物种？”林拓有些惊讶地俯瞰着一个类似大象的短毛物种，他们成群结队，在大地上奔行，扬起阵阵烟尘。
林拓一时好奇，想了想，伸出右手探入沙盘中，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抓取跑在末尾的一头“大象”。
……
华国西北部，某座城市郊外，被人们称为“宏伟之墙”的隔离罩外部。
此刻正值清晨，阳光刚从东方地平线升起。
然而在国道旁，一个临时的驻地中，却是热闹非凡。
一辆辆汽车在远处停靠，车顶还有探照灯并未关闭。
昨夜便已经陆续赶到的科研人员们聚集于此，此时，竟然已经搭建好了一个临时的研究点。
一枚枚奇异的传感器连接着线缆，被人踩着消防梯，安置在“宏伟之墙”的表面。
底部。
军绿色帐篷内的临时桌子上，一台台计算机屏幕雪亮，在进行着数据分析。
相比于外部的喧闹，这里显得格外“安静”一些。
由于事发突然，在第一批专家组赶到后，相关的设备才姗姗来迟。
经过开会商讨，谨慎起见，暂时没有动用暴力方式尝试打开宏伟之墙，而是选择了利用专业仪器进行探测。
却至今尚未有所发现。
突然间，就在这一刻，数台装置同一时间发出了警报，计算机屏幕上更是显露出剧烈的声波曲线！
“有信号！”
“突发信号！快！”
原本因为彻夜不眠，已经显得疲倦的操作员们同时一个激灵，战栗起来，继而，率先发现异常的青年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
“什么信号？”
帐篷外，顿时冲进来几人，都是风尘仆仆，为首的更是一位鬓角斑白的老人，看样子，竟是刚抵达不久。
“周院士……”一名研究员猛地起身，意外于对方的到来，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当即急声道：
“震动！黑箱内部刚才出现了一丝轻微的震动信号！已经……消失了！”
……
……
远在离山的林拓自然不清楚。
即便已然放轻了动作，可自己敲击大地引发的震动仍旧被捕捉到了。
可惜，这注定是个分析不出任何结果的发现。
林拓此刻正饶有趣味地端详着那只瘫坐在自己掌心的“原始大象”。
在自己将其小心翼翼捉起的时候，它便已然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等到将其从“隔离罩”中取出，拿到眼前观察，这只可怜的大象更是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瘫软如泥，上下失禁。
发出一声蚊呐般的“嘶吼”，然后……闭上双眼。
……
运行日志：
【世界衍化六亿五千七百四十八年，第一只沙盘生命直面真实，然后……晕了过去】
第八章 58分21秒
离山，武馆旧屋内。
“吓死了？”看到这只始祖象栽倒在掌心，林拓当即升起这个念头，等看到了日志的文字描述，才松了口气。
“胆子这么小的么……”轻声低语，林拓拿起手边的放大镜，认真打量这头远古生命.
不过也没看出什么，倒是另外一件事让他更为关注。
“看样子，我是可以直接穿过隔离罩，从沙盘中摄取物质与生命的，并且通过衍化沙盘的空间通道，其体型也会等比例缩小……”
这一点他此前并非没有意识到过。
须知，那个“分身”目前仍旧置于体内。
“因为这头始祖象是唯一的，所以不涉及到逻辑冲突，与我的分身情况迥异……恩，这倒是个重要的发现。”
林拓思索中，忽然有了个念头：
倘若将分身置于沙盘中，并转移意识，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出现在沙盘内部任何区域？
不过犹豫了下，他并未立即尝试。
想了想，他便将那头昏迷的始祖象放回了沙盘，旋即，看着它惊醒，踉跄着逃离，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先让它们继续衍化吧，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出现原始人类。”摇摇头，林拓转而操控虚拟面板，将沙盘切换到了“观察模式”。
旧屋中，光影变幻，莽荒大地破碎，被一座忙碌的现代都市取代。
缩小了无数倍的阳城市出现在了林拓面前。
此刻，晨曦下，整座城市正缓缓醒来。
阳光斜斜地照过来，高楼、大厦投下繁乱的阴影。
市区的公路上，已经有大量的汽车有序运转。
“这就是文明的代差么。”对比创造模式中的原始大陆，林拓不禁生出感慨，旋即看了眼“当前环境以太浓度”。
提示是“低微”，文字后面还有个向上的“箭头”，大概表示“增长状态”，只不过，肉眼根本看不到多少青白之气。
“果然，以太的恢复没那么快。”林拓轻轻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迈步走到了沙盘中离山所在的位置。
目光却是掠过，投向了沙盘边缘的另外一座山峰。
那是一座比离山更陡峭奇险的峰峦。
同属太和山脉的一部分，只不过，距离阳城市区更远，一大半的面积已经处于沙盘之外。
他摊开右手，心神一动，掌心中便浮现出一个缩小版的“林拓”。
分身！
是的，经过认真思考，林拓准备利用分身进行一个实验。
通过昨日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分身与本体几乎完全相同，各种意义上都是。
准确来说，它原本就是沙盘空间中的自己。
通过切换感受，他已经确定，自己通过消化以太，提升的力量也同步存在于分身上。
两个身体实力完全相同，共用那几十点以太，除了体型差距外，别无二致。
并且，吃喝拉撒也是共通的。
比如林拓本体吃了饭，那么分身也不会饥饿，反过来，分身吃下食物后，本体也会有饱腹感……
“一点都不讲能量守恒。”
不过考虑到衍化沙盘的特殊，守恒与否，似乎也不是重点。
林拓在意的是，既然如此，那么他似乎可以用分身“炼体”，达到消化以太的目的。
想到就做，林拓当即将分身投入沙盘，放在了太和山脉中的那座陡峭奇峰脚下，旋即收回手，将意识进行切换。
……
……
眼前一花。
荒山之下，本来宛若木偶的林拓眼眸中浮现出灵动的光彩。
他活动了下身体，四下打量，便见不远处，那座荒废的山峰上大片的绿。
东方，太阳刚刚跃起，空气还算凉爽，远远望去，绵延无尽的太和山脉中盘亘大片薄雾。
“就是这了。”林拓辨认了下方向，继而提气，整个人身影晃动，速度极快，宛若惊鸿，迅速奔向某处。
不多时，他眼前出现了一条由青石铺就的山路。
说是“路”，其实只是一条小径，或者说是一个个台阶，角度极陡，径直朝着山顶蔓延，宛如天梯。
林拓说不清其来历，只记得小时候外公曾带他来过这里，说是这条“天梯”有数百年历史，原本是连通着一座寺庙，只是很早就倒塌了。
因为地形险峻，因此，也没人乐意攀爬。
后来，就彻底荒颓了。
而这里，就是林拓选择的炼体之地。
犹豫了下，他脱下上衣，将其缠在脖颈上，包裹住头脸，虽然这里几乎不可能遇到人，但防以防万一，还是遮住比较好。
随后，他向前几步，伸手搭住了一块石碑，这石碑早已破败，文字都模糊不清。
“起！”林拓轻轻吸气，体内以太震动。
蜕变后的躯体平常看着并不显眼，但此刻，流线型的肌肉线条却是隆起，轻松便将石碑扛起，负在后背上。
然后，林拓微微蹲下，就这样，以匀速沿着天梯，向山上跳去。
……
……
与此同时。
林拓并未注意到的是，就在远处的一条公路旁，一辆私家车早已停下。
车内，跳下来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孩。
为首的，戴着一顶遮阳帽，正瞪大了眼睛看向太和山脉，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我说咱不至于吧……你肯定看错了，怎么可能有人从天上飞下来？”
另外一个女孩靠在车门边，有些无奈地抱着肩膀，看着同伴。
前者却是语气极认真道：
“我真没看错！就刚才，我在车里往外一瞥，就看到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哎呀，反正你相信我就好了。”
看到同伴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女孩也不解释，只是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将镜头拉近……放大画面观察。
“行行行，我相信你……反正这世道我也是看不懂了，昨天还说国内整个一沙漠给扣住了，今天你又说什么超人……也不知道怎么……”
“啊！找到了！你看！”正吐槽着，就听到第一个女孩发出一声欢呼，捧着手机，很兴奋的模样。
后者愣了下，好奇地凑过去。
旋即，便看到手机镜头中，是一个背负着巨大石碑的人影，正飞快沿着一条“天梯”般的石阶向上。
“我去！真的有超人啊？！”
虽然距离遥远，画面有些糊，但还是能看出个大概。
画面中，正是背负石碑淬炼身体的林拓。
只见他每一次起落都仿佛暗合某种节奏，竟有种别样的美感，且看不出一丝疲累，虽然这并不能佐证“从天而降”，但，只是眼下这一幕，便绝非常人可为。
在她们看来，也就只有超人类才能做到了。
“录像！拍下来啊！快！”
在催促声中，前一个女孩才如梦方醒，直接打开了拍摄功能。
两人也不说话了，只是专心观看。
“那么大一块石碑……还是这么陡峭的山路，应该很快就停下吧……”
“大概吧。”
“你说他能走到多高？”
公路旁，两个女孩一边专注拍摄，一边闲聊，并猜测着林拓能撑多久。
然而。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
拍摄界面上跳动的数字不停累加，两个女孩也不得不从手持拍摄，转而放在了车顶，用支架撑着。
脸上表情也从最初的好奇与惊讶，变得骇然，然后……呆滞。
直到林拓消失在山顶，她们才终于回过神来，结束录制。
“58分21秒！”
看到这个视频的总时长，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觉得难以置信。
在这种地形中，匀速，不停歇地跳跃一个小时，即便身上没有任何重物，也足以堪称匪夷所思！
“……我，我现在有点相信你说的了，”后一个女孩神情恍惚，苦笑道，“这人……不，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
“世界好像真的要变了。”拍摄的女孩收起手机，神情复杂。
昨日是神秘黑箱轰动全球，今天便出现了“非人类”……这一切，仿佛预示着什么。
“哎，你要做什么？”
“我把视频发网上去，”戴着遮阳帽的女孩一边操作，一边认真回答同伴，眸光闪亮，“我觉得，我们可能见证了历史！”
……
……
“呼，终于爬上来了。”将石碑随手扔在一旁，林拓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他的身上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打湿了。
“我体内的以太还有多少？”
【宿主当前拥有以太值：93点】
脑海中，衍化沙盘当即给予了回答。
“上一次是98点，也就是说，我刚才消化了5点，”林拓默默计算，“力气似乎又大了些，恩，看样子，我淬炼身体的方案是有效的，只要坚持下去，就可以慢慢将这些以太完全消化，直至提升生命的层次。”
不过他同样没有盲目乐观。
“初次吸收的效率肯定偏高，越向上提升，难度必然越大，看样子，果然没有躺着就能变强这种好事。”
摇头笑笑，林拓扯下上衣，擦了擦汗。
然后看了眼已然升起的太阳，尝试切换意识，同时，某种奇异的灵觉牵引他下意识朝着远处山下公路看了一眼，嘀咕：
“怎么有种被窥伺的感觉……”
第九章 大河、新器、部落、律令
那种感觉相当隐晦，更像是错觉，林拓也不会想到，竟然会有人隔那么远，将他的训练过程全程拍摄了下来。
……
将意识切换回本体。
武馆旧屋，沙盘旁。
林拓感受着浑身的汗湿与身体的酸软，谨慎地观察了下沙盘，通过俯瞰视角，确认了分身周围并无其余人类活动迹象。
这才快速地伸手，触及分身，犹豫了下，没有选择用手掌将其托起，而是直接动念，让分身融入了掌心。
“恩，还是这种方式比较低调……否则每次都从天空抓取，迟早会被人发现。”
虽然林拓自信可以瞒住身份，但能避免的麻烦，还是避免些才好。
至于这次实验的结果也很明白了，分身的淬炼成果的确可以同步反应在本体上。
“或许，以后可以尝试将分身放入创造模式下的沙盘中进行锻炼。”
当然，这只是个模糊的念头，暂时并没有这个必要。
……
……
接下来一整个白天，林拓都忙着继续修缮、打扫武馆，一些坏掉的门窗，也找了专人上门修补。
至于衍化沙盘，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他已经确认，沙盘中的景象只有自己可以看到。
就算用手机录像、拍摄，也完全无法捕捉到那些光影。
这让他放松了很多，毕竟他总不可能时刻守着。
至于外界的喧嚣还在持续，且愈演愈烈。
网络上，讨论“塔克黑箱”的话题比昨日更加狂热，尤其在专家组赶过去后，那片荒芜的土地登时吸引了全国，乃至全世界的目光。
“最新消息！今天清晨，研究队伍捕捉到了异常震动！有人分析其可能蕴含着某些重要信息，正在尝试破译解读！”
“已经有超过十位院士赶到西北了，听说其他国家也在尝试沟通，想派队伍过来。”
“听说宏伟之墙非常神秘，完全无法探测，且异常坚硬，这样下去，恐怕最后还是要动用热武器尝试暴力破开……”
网络上，无数消息涌动，林拓挑选浏览的这些还算比较正常，更多的还是谣言，其中占据主流的则是对于地外文明的猜测。
五花八门，其中一些脑洞让林拓这个“罪魁祸首”都叹为观止。
“看样子，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平静了。”林拓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倒是并不认为全球的研究人员们会有什么发现。
更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
毕竟这两件事毫无因果关系。
相比之下，林拓更在意的还是沙箱世界的衍化。
……
傍晚，当林拓吃完晚饭，返回离山武馆后，便惊讶地发现，运行日志上多了一行醒目的文字：
【世界衍化七亿零三百四十一年，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原始人类诞生】
人类出现了！
林拓心中轻轻一震，飞快推门，来到沙盘旁，俯身一看，便见经过七亿年的衍化，整片“大陆”已然趋于平稳，再没有太大的变动。
而在那条横贯大陆的河流中段的位置，渐渐的，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原始人类”出现。
在时间加速的作用下，林拓看不清具体过程，却可以从“宏观”视角发现，一群蚂蚁般大小的人类族群正在飞快形成与扩张。
“人类的标志是懂得使用工具。”林拓心中蓦地浮现出这句话，旋即吹散云雾，俯身看去，努力观察，终于看到了河畔一些聚集起来的“穴居人”。
是的，这些刚学会使用工具的原始人类仍旧居住在洞穴中，处于一个极为初级的文明阶段。
然而，林拓却是颇为欣喜：
“参照地球上人类的发展历史，文明的种子埋下，接下来的进化速度将会是惊人的。”
就在他思考这些的同时，窗外，傍晚的最后一缕余晖落下，第二个黑夜到来。
沙盘上空浮现一片阴云与雷电，森林中旋即腾起了一瞬的火光。
【雷霆引发了火焰，进而点燃了森林，无数生灵死去，而只有人类尝试接触，并掌握了火焰】
……
西北，“宏伟之墙”遮蔽的，原本的塔克大沙漠，如今的原始大陆之上。
这一日阴云密布，昏天黑日，天空中唯有电蛇狂舞。
“轰隆！！”
恐怖的雷声撕开了这个蛮荒的世界，大地之上，无数动物惊恐奔行，躲藏。
一片原始森林中。
一群原始人手持笨重的石器，扛着猎物，叫嚷着奔向洞穴，然而，这时候，数道雷霆伴随着豆大的雨滴落下，坠入密林中，并引发了熊熊山火。
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开，即便是雨水也无法浇灭。
“哇啦哇啦！”浓烟中与烈焰中，无数动物恐惧地奔跑，几个原始人卷入其中，渐渐被淹没。
有的被踩踏、撞击死亡，有的不知所踪。
山火席卷了整片森林，不知过了多久，那恐怖的火灾才渐渐熄止，狂风减弱，雨云渐散。
在这片废墟的某处。
一个不知怎么，幸存的原始人惊恐地爬起来，望着死寂的世界。
呆了一阵，然后踉跄起身，摇摇晃晃。
试图去拖不远处被烧死的一头野鹿，却鬼神神差地伸出手，捏起了一根仍燃烧着火焰的树枝，发出恐惧又兴奋的呼喊。
……
“掌握了火焰，就拥有了取暖以及抵御猛兽袭击的武器，烤熟的食物也会渐渐改善他们的体质……”
沙盘上空，林拓静静地凝视着大陆上的变化，轻声低语。
接下来，在火焰的帮助下，那个原本很是孱弱的小部落渐渐兴盛起来。
而类似的一幕还在整条河流两侧，无数部落中出现。
【人类掌握了工具与火焰，部族开始渐渐扎根，繁盛，分布于大河流域两岸，是为大河文明】
运行日志上咔哒咔哒敲出文字来。
林拓有些无语，心说这沙盘起名字也着实简单粗暴。
不过……
“看上去，今天晚上他们没准就能进化出封建国家来。”林拓默默思量，为了见证这一幕，他决定今晚干脆不睡了。
“反正都辞职了，又不用上班。”想着这些，林拓拉过椅子，又取来一些零食，干脆在沙盘旁坐了下来，边玩手机，边盯着沙盘进程。
果然，随着人类开始登上“舞台”，运行日志上，浮现文字的节奏明显加快了。
【在接下来的两万年里，整个人类文明都在缓慢地进化着，寒冷而多变的环境仍旧严重阻碍着族群的繁衍。
食物的匮乏、病痛的折磨、猛兽的威胁……等等的一切，都可以随时将一个部落毁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七亿零两万一千年，末次冰期的影响终于渐渐消失，整片大陆极剧温暖，气候的变化催化了人类部族的进化】
【……人类进入了新器时代……他们走出洞穴，建立居所，由游荡转为定居，使用弓箭狩猎，捕捞鱼类，种植谷稻、磨制石器、骨器，制造陶器……人口开始快速增加，社会模式与分工渐渐清晰……】
【约八千年后，新器时代结束，部落时代开始】
【大河流域，许多大型部落出现，人们掌握了金属冶炼技术，原始的石器被抛弃，青铜器、原始铁器出现……社会分工模式形成】
……
暮色四合，夜色渐深。
整个离山都处于极安静的气氛中，然而，林拓却只觉得热闹非凡。
手机已经放在了一旁，他坐在椅子上，胳膊交叠在沙盘边缘，然后认真地注视着那闪烁的画面。
时间加速下，在他眼中，整个沙盘大陆就如同一幅幅飞快切换的幻灯片，或者说是飞速翻动的相册，每过几分钟，陆地上便有了新的变化。
一代代原始人死亡。
一代代又出生。
部落之间频繁发生战争，有的规模小，只局限于一处山谷，一片湖泽。
有的更大些，浩浩荡荡，很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林拓恍惚间有了种回到童年，观看俗世蚁国争斗的错觉，然而理智又时刻提醒他，这“蚁国”是真实存在的。
且距离他并不是太远，就在同一个国家内，处于那座被彻底封锁的塔克大沙漠内。
这些他眼中渺小的人类，真实情况中只比他矮小些许，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因此，这观摩便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也正因如此，在部落交战过程中，他始终未曾插手，只是旁观。
而就在他亲眼目睹大河流域两个最大的部落决战，并分出胜负后不多时，运行日志敲出了新的记录：
【世界衍化第七亿三万二百一十六年，大河文明最强盛的两个部落决战，兼并融合，其首领号大王，部落时代结束，律令时代开启】
这行文字出现后，林拓发现，时间流逝速度进一步减慢了，然而，沙盘中的人类早期社会，却是愈发兴盛了起来。
无论是氏族掌控的面积，人口数量，还是最容易辨别的建筑规模，都在飞快扩大。
“这就是所谓的复杂度提升么……”林拓心中明悟。
律令时代在他看来，已经有些殷商时期的意思了，虽然仍旧没有出现“国家”概念，但氏族形式的社会，已经形成了。
需要沙盘加速衍化的细节也更多了。
他甚至看到了一些由沙盘人类建造的宏伟祭坛，并欣慰地发现，虚拟面板左上角的“以太浓度”已经从空白，变成了“低微”。
后面也出现了一个上升的箭头。
这说明，1号沙箱世界终于出现以太了。
第十章 给文明开个外挂
1号沙箱终于产出以太了。
……
这个发现让林拓深感振奋，要知道，他之所以创造沙箱，目的就在于此。
而随着沙盘中时光飞快流淌，林拓发现，半空中果然渐渐出现了些许青白气息，很淡，很稀薄，但终归是有的。
“要不要吸一口？就吸一口？”林拓纠结了几秒钟，还是站起身，俯瞰沙盘大陆，然后默默运转“食气法”。
可是，让他惊讶的是，那些以太却并不为他所动。
【当前环境以太浓度过低，无法采集】
脑海中信息浮现。
林拓无奈，只好重新坐下来，也没心思玩手机了，就托着腮帮子，在旁边等。
沙盘中的衍化还在持续。
气候总体平稳，偶尔的干旱与洪水，也在时间加速下，以快进的姿态闪过。
【律令时代持续了足足八百年，大陆之上，人口迅猛增长，原有的社会结构终于还是无法维持下去，于是，某时某刻，战争爆发了】
【大陆骤然纷乱，群雄并起，诸侯林立，国家概念出现，原有的秩序被打破，最高峰时期，整片大陆破碎成八十二个诸侯国，彼此争斗不休，律令时代结束，战国时代开启】
运行日志上一行行文字敲出。
林拓便见沙盘之上，烽烟四起，虽然看不清细节，但只从那浮光掠影中，便足以体会战争年代的残酷。
“总共才不到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竟然分裂出这么多势力……”林拓不禁有些咋舌。
【战国时代初始，势力凌乱，然而随着诸侯彼此吞并，扩大，渐渐形成了十三国共处格局，战国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然而，这种状况并未持续太久。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一百零三年，“池国”改革，国力迅猛增长，于巅谷之地大破邻国，此后二十一年，池国版图逐步扩大，最终吞并诸国，统一大陆。
国君登基，祭天祀神，自封帝王，自此，战国时代结束，王朝时代开启】
“这么快？”看到这条日志，林拓怔了下，忍不住看了眼窗外的暗夜。
此时，才刚刚三点多钟，他原本预计天亮前或许可以进入封建帝国时代，眼下，却是提前了些。
“或许，天亮前可以尝试重新吸收以太。”林拓起身，去隔壁翻出了一桶泡面，煮了，然后默默等待大陆王朝变幻。
战国时期，“以太浓度”后面的箭头曾经呈现下跌的趋势过，只不过林拓明白，这种战争是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必然。
与天灾不同。
因此，他也没有去阻拦或者更改。
等到泡面熟了，箭头又重新变成了“上升”的状态，且呈现出淡淡的绿色。
“吸溜。”捧着桶面，林拓边吃边看，就发现，沙盘中的时间流速更加缓慢了，整个人类国度的分布，也开始呈现出以国都为中心，向四方辐射的状态。
最醒目的，倒不是那些规模不小的城市，而是一片片农田，耕种的进步使得粮食产量增加，战后的人口数量也在迅速恢复。
并且很快便超出了战国初期的人口规模。
大概是还是参考了现实的原因，亦或者是文明的大趋势发展总是惊人的相似，就连沙盘中的建筑群，也在衍化中渐渐与汉唐风格趋同。
林拓本以为这个王朝会很快被推翻，然后换上新的统治者与国名，然而让他略显惊讶的是。
沙盘中的大一统王朝展现出了惊人的生命力。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六百零二年，大陆上人类数量正式突破五百万】
当虚拟面板上浮现出这一行文字后不久，林拓发现，“环境以太浓度”终于从“低微”变成了“低”。
“可以吸收了！”看到这一幕，林拓猛地起身，就看到窗外天色已然泛青，夜晚即将过去。
谁能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塔克大陆上，便完成了从部落奴隶到封建大一统王朝的转变？
“不知道能采集出多少以太值。”林拓抑制住心中的喜悦，再次尝试施展“食气法”，这一次果然成功。
那漂浮在沙盘上空，隔离罩内部的青白之气缓缓聚拢，化为一缕细细的灵气，被林拓熟门熟路吞入体内。
只不过相比于第一次，林拓这回只觉浑身舒畅而已，倒是没有上次那么大的反应。
一口气将近三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以太搜刮一空。
林拓缓缓吐出一口气，睁开双眼，询问道：
“我现在，有多少以太值？”
【宿主当前拥有以太值124点】
脑海中，衍化沙盘当即给予了反馈。
“这么少？”林拓怔了下，很是意外，总共才124点，如过刨除他本来拥有的93点，也就是说……
他这一口，从沙盘中才吸了31点以太？
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要知道，这片大陆的面积可比阳城市大了太多倍。
可以太值却只有阳城的三分之一不到。
【1号沙箱中智慧生命质量偏低……】
似乎是他的询问触发了某个关键词，衍化沙盘当即将相关解释说明灌入他的意识中。
林拓目光开合，旋即恍然。
问题主要在于两个方面。
第一，是创造模式下采集以太，所造成的消耗本身就会比观察模式更高一些。
换句话说，同样的以太点数，创造模式中，沙盘“截流”的更多些。
这属于机制问题，暂时无法解决。
第二，则是沙箱中的人类王朝本身提供的以太就不多。
虽然国土面积大，可人口总数却并不比阳城市多。
要知道，现代都市人口极为密集，阳城虽然不是省会，但也规模不小，人口规模在六百万左右。
此外，更重要的则在于人的生命质量。
现代人的平均寿命，健康程度，精神风貌等等，都远超封建王朝统治下的人类。
别的不说，在“大池王朝”，每年都还有大量人口冻饿而死，这种情况下，个体产生的以太很少。
如果不是林拓这一口，吸取的以太横跨了沙盘世界的许多年，这个数字还会更少。
“这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啊。”旧屋中，林拓有些头疼，笑容苦涩。
当然，情况也不是太糟糕，毕竟沙盘与现实时间流速不同，以太的恢复也更快。
因此，肉眼可见的，沙盘上空的青白气息在几分钟里，就恢复了不少。
相信再等一阵，就可以进行第二次“采集”。
怎么说？数量不行，那就用次数补足……
可是……
能不能想办法改变这种情况？
林拓重新靠在椅子中，忍不住陷入了思考。
“想要解决以太匮乏的问题，就必须从源头入手，要么提升人口数量，要么提高人口质量。”
“人口数量很难拉升，如今沙盘世界的社会生产水平太低，出产的粮食连填饱如今这几百万人口都做不到，更别说再多……”
“至于人口的质量……同样受限于当前社会生产力水平，封建社会的生产结构不变化，生活质量就无法提升……”
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林拓耳濡目染，大概也能判断出症结所在。
“那么，怎么办？等待沙盘中的封建帝国继续进化下去？”林拓靠在藤椅中，一只手随意搭在沙盘边缘，无意识敲击。
眼神中满是思索的神情。
“……不，不能枯坐等待，如果参照现实，封建王朝如果没有契机，很可能就此固化，停滞不前，一直维持当前的社会水平上千年。”
“而如今，衍化沙盘的时间流速已经减慢了不少，可能我等个十天半个月，沙盘中也仍旧还是维持着封建帝国的形态。”
“恩……如果说，依靠其自身提升不太现实，那么……如果我这个外力推它一把呢？”
想到这里，林拓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如果我将早期的科学与技术想办法授予池国，是否可以加速他们的发展速度？”
“或者简单直白些说……”
“给沙盘中的文明……开个外挂？”
第十一章 我来看看人间
……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便难以落下。
参考现实中的历史，倘若没有外力催化，一个大一统的王朝很可能长久地僵化，即便是改朝换代，也只是换了批人掌权，仅此而已。
社会不会有根本上的革新。
最幸运的情况，也只是遇到几个明君，短暂地昌平一阵，维持个几十年，然后再衰落下去，一次次轮回。
而这时候，倘若林拓轻轻推它一把，是否可以催化文明的进程？
“可以尝试一番……问题在于如何操作，以大池王朝的状况，从下而上，让底层觉醒太难，这不是外力可以强行推动的。
相比之下，从上而下的改革可行性更高些……”
“那么，如何将知识授予大池王朝？”林拓陷入沉思。
知识并非是具体的事物，难以直接授予，只能转述，传授，在这个过程中，还需要彼此的交流，不能只是单方面的讲述。
若是真实的古代，一个普通人想要将自己的想法上达天听，难度极高，林拓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
只要他想，在沙盘内吼一嗓子，整个大陆的生命都能听到。
可这并不能达到目的。
首先，这种类似“神灵显化”的手段难以做到精细化沟通，会让知识的传递变得更艰难且别扭。
此外。
他也不确定，这种方式会导致什么后果，自己的讲述是否会被当做“禁忌知识”，“神灵密语”之类的东西被封杀？
凡间帝王是否会因为恐惧而不敢施行？
“还是得想个更‘亲民’的方法……不要太超出沙盘人类的认知范围，又能让他们敬畏地去学习，主动发展……”
思索中，天色渐渐明亮，林拓也有了些想法。
“在此之前，总得先进去看看。”
打定主意，林拓呼唤出虚拟面板，然后返回“主页面”，进入了“商城”，目光落在了一件新的商品上。
那是在沙盘中诞生人类后，便悄然出现的一样新的商品。
【通语术：100点】
介绍：一种可以快速掌握陌生语言的能力。
显然，这便是为了方面他与沙盘人类沟通，出现的功能。
只是此前，林拓根本买不起。
“购买！”捂着胸口，有些肉疼地吐出这两个字，林拓便只觉短暂空虚了下，体内的以太点数，从124点，降低到了24点。
【购买成功】
看到提示，林拓重新返回了“创造模式”页面，然后将沙盘时间流速调成了1：1。
霎时间，整个沙盘中飞掠的图影都仿佛“静止”了下来。
此刻，沙盘与现实，彻底同步。
旋即，林拓又抬起右手，犹豫了下，将手掌覆盖向大陆之上，最大，最繁华的城市。
那是大池王朝的都城。
林拓打算让分身降临俗世王朝，亲眼看一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何种模样。
……
与此同时，华国西北部，宏伟之墙内部，原塔克大沙漠上空，此刻正值黎明，天色尚暗，夜空中，繁星点点。
在这片广袤的大陆之上，一座座城市、村镇星罗棋布，正缓缓苏醒。
而就在此时，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宇宙中悄然落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是大池王朝建国第五百六十一年。
一个平凡无奇的夜晚。
京都郊外，某座官道上，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奇装异服的人影。
……
……
塔克大陆北方，连绵群山一望无际，群山以南，便是平原。
大池王朝定国之城便位于此地。
时值初春，寒意消退，天气已暖，京都城内，桃花尽开，美轮美奂。
此时，朝阳缓缓自地平线下升起，红暖的光线照亮了将醒未醒的城市。
南城门。
大门紧闭，城外却早已排起了长队——那是等候入城的人们。
“都打起精神来！今日祭典，但凡出什么乱子，所有人都落不到好处！”
城卫军统领悄然出现在城门楼上。
严厉的声音像是雹子，打穿了守城军士们的倦意。
“是！”
看到众兵卒昂首应是，这位南城守卫统领军官表情才稍稍和缓了些。
虽然他大小也算是个军官，然而，在京都这地方，却也只是底层而已。
天子脚下，如履薄冰，又是负责城门守卫之职，但凡出了错，都是大事。
尤其……是今天。
扭头看向城外，天色正迅速亮起，军官眯了眯眼，开始凭借经验计数城外车马的数量。
恩，是平常的三倍有余。
并不意外，要知道今天可是每年一度的“祭神大典”举行的日子。
每逢初春，桃花最盛的时候，皇帝陛下便会率领群臣，于西苑举办祭祀神灵的典仪，这传统自数百年前，王朝还只是个诸侯国时期便有了。
至今已举办了无数次。
“祭神大典”所在的西苑乃是皇家园林所在，每年只在极少数的日子才会对京都民众开放。
这祭神大典便是最盛大的一次，不限观看者，因此，每年一到这时候，不只是京都人，更有其他府城、郡县的国民都会赶来观看。
一来是观摩典仪，二来也是来京都赏花。
因人员众多，因此，城门守卫便也是压力陡增，毕竟……这么大的庆典，要是把一些作乱的分子给放进来……
责任就太大了。
今天是最后一日，进城的人已经算少了些，更多的，都是提前几日就来了京都，据他所知，如今全城的客栈几乎都已爆满。
胭脂胡同歌舞阵阵，彻夜不休。
桃川河上，游船聚集，河灯洒满了两岸。
对于那些外地人，自然是京都热闹繁华的体现，然而，作为京都土生土长人氏，他却只觉得无聊透顶。
一样的风景，一次次的循环，几十年来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能有什么新鲜？
换了新的歌姬舞姬？还是什么新的曲目？
这又算什么新颖，只是换了张表皮而已，作为一名守城军官，他原本不该想这些，可他这人就喜欢乱想，控制不住。
在他看来，大池王朝建国五百多年，表面上的繁华早已遮不住内里的腐朽与僵化。
也不怪，放眼整片大陆，王朝一统，边疆的一些小势力也完全不成气候，没了敌人，再精壮的帝国也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
恩，当今国君倒是个励精图治的明主，可即便陛下勤勉努力又能怎样？
“这个世界……终归是没什么新花样。”军官默默想着，然后便听到身后钟声传来。
他当即吸了下鼻子，大声喊道：“开城门！”
“轰隆隆……”
这一刻，铰链转动，京都城门同时打开，等在城外的民众们纷纷挥起鞭子，驾着马车，缓慢地朝着前方蠕动。
“车里是什么？”
“停车检查。”
“出示文牒，恩，进去吧。”为防意外，军官也干脆亲自跑到城门底下，检查核验身份。
“下一个！”
擦了下汗水，军官喊道。
旋即，他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穿着长衫，蓄着短发，眼眸极亮，神情好奇而悠然的年轻人。
似乎步行而来，气质与众人迥异，像是读书人，又多了些灵动与锋锐，像是武人？又哪里有这么秀气干净的武夫？
“你是明州府人？”军官愣了下，然后看了眼对方递过来的身份文书，下意识问道。
“是的。”年轻人微笑点头。
“身份没问题……”文书上没有照片，检查自然没法那么准确，军官翻看了下，将其递回，然后犹豫了下，追问道：
“你是第一次来京都？”
“的确是第一次。”
“来这做什么？”军官忍不住又问了句。
旋即，便见林拓用饶有兴趣的目光看向他，嘴角缓缓翘起，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来……看看人间。”
第十二章 西苑祭典，万里云归
……
穿过了高大的城门，混在车马人流中走入这座都城，林拓便将方才的小插曲抛在脑后，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个世界。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大池王朝，目之所及，都是新鲜。
好在很多生平第一次来到京都的帝国子民也会有类似的神态，加上进城前，林拓想办法弄了一身当地人的衣袍，倒也不是很引人注目。
尤其……
对于京都市民而言，这几日因为庆典将开的缘故，都城内外地人极多，更是让林拓显得不太起眼。
……
“这就是池国。”行走于街巷之中，林拓欣赏着两侧的商铺建筑，此刻，太阳已然升起，整个城市都活泛了起来。
街道上，人流渐多。
人们的交谈声则为他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其中出现最频繁的词，便是“祭神大典”。
“我运气这么好？第一次进来，就赶上了节日？”在确认这所谓庆典的含义后，林拓不禁哑然，然后升起了浓厚的兴趣。
并意识到，或许，这可以成为自己接下来行动的契机。
是的。
林拓并不打算直接闯入皇宫，虽然他有这个把握，但没有必要。
就像他对那个守城军官说的那样，他此行，只是看看人间。
……
“看！皇车过来了！”当林拓漫无目的，行走至横贯京都的桃川河畔，便看到了河道两侧的无数桃花，以及水面上的画舫楼船。
接着，他便看到船上人影涌出，朝着远处的桥上，指指点点。
池帝国国风开明，民风亦然，便是京都，法度虽庄重，却并不森严，因此，这一幕便发生的理所当然。
“皇车？”林拓当即望去，便看到一串华丽车驾正在一众宫人拱卫下，缓缓而来，周遭还有乐声飘动。
那竟然是一个马车仪仗队列。
为首的车上却没有人，只竖着一根旗子，旗面明黄色，绘制着池帝国的古老图腾，在春日的风中，徐徐飘动。
“这是祭神大典的一部分，皇车拱旗游遍全城，然后才会去西苑，皇帝陛下与群臣都在那边，还有的等呢，祭典真要开始，得到下午了。”
林拓身旁本就有不少人。
此刻都闻声望去，当即有京都本地人讲解起来，语气神情不乏傲气。
“陛下不在这队伍里么？”
有人一边踮脚，在人群中往外看，一边问道。
那名京都本地人嗤之以鼻，摇头笑道：
“怎么可能？这车要逛几个时辰呢，国君倘若一直跟着，下午哪来的力气祭神？
这可是个力气活呢，再者，车驾游过全城，人多眼杂，出事怎么办？”
“倒也是……”
“可惜了，我还想着看一看当今圣上。”
“下午去西苑看吧，不过那时候人山人海的，你也看不着。”
桃川河畔，议论纷纷。
林拓身处其间，眼神短暂的失去焦距，将意识切回了本体，居高临下，俯瞰全城，找到了西苑所在的位置。
“恩，这片林园应该就是了吧？”武馆旧屋内，林拓站在沙盘旁，俯身看向京都西边，就看到那里已然有许多人类聚集。
“祭神大典……或许，真是个不错的机会。”
林拓起身，望着沙盘上空的一缕缕云，陷入思索。
……
……
由于沙盘内外的时间流速调成了1：1，因此，林拓想要观摩典仪，也需要耐心等到下午。
他也不急，刚好趁着这段时间观察这座城市。
一个国家的首都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可以反映出国家的风貌与社会状况。
在林拓眼中，这大概是个类比汉唐时期的年代。
大池建国五百载，历史上也有过多次战乱，但大都属于皇室子孙内斗，因此，无论是谁赢了，朝代的名号也未有更替。
当今国君继位数年，颇肖其祖，大除弊令，政通人和，一改帝国风气。
在民间的名声倒是不错，看起来，是个锐意进取的帝王。
这让林拓很是满意。
只可惜，很多问题，基于当前社会低效的生产力而根本无法做出实质的改变，因此，所谓的“进取”也只是修修补补。
“有改革的想法就是好的，不然的话，我想推动这个帝国免不了还得再延后几十年。”
桃川河岸，林拓俯身，从河水中捧起一朵河灯，眼神闪动。
……
中午切换到本体点了外卖吃了，转眼，便到了午后。
当林拓再次将意识切换到分身上，睁开双眼，便看到街道上行人如织，成群结队，向西而行。
显然是去参加祭神大典的。
一些人衣着普通，一些风尘仆仆，人群中还有些身披或艳红、或浅粉、或鹅黄古典服饰的歌姬舞姬，脸上也画着浓妆，点缀在人海中，艳若桃花。
不，不是“若”。
事实上，林拓注意到，几乎大半京都百姓，无论穿成什么模样，手里，却都不约而同捏着一支缀满了桃花的花枝。
这似乎是某种节日的礼仪。
行走间，香风袭人。
“神佑池国！”
当林拓也随着人群，经过一道街角。
一名不知道是朝廷安排的，还是自发的舞姬，便从身旁巨大花篮中抽出一枝，递给他，声音温和道。
“多谢。”林拓怔了下，接过，这一刻，他才终于切实感应到了节日的氛围。
祭神大典举办数百年，早已从单纯的皇家典仪，发展成了整个王朝的民间节日。
……
当林拓终于随着人流，来到了西苑，便只见，这里早已站满了人。
四周林木匆匆，前方有御林军守卫，将人群拦在这边。
再向前，便可以看到一座高出平地的，巨大的环形祭坛。
此刻，祭坛周围早已插满了旗帜，池国当今皇帝率领群臣，正在祭坛下方，周围宫娥官人忙碌，祭神大典即将开始。
林拓淹没在人群中，极不起眼，他也没试图向前挤，只需要偶尔将意识切换回本体，就可以居高临下，俯瞰全城。
“咚！”
“咚！”
“咚！”
突然间，祭坛周围有人擂鼓，鼓声阵阵，整个园林周围，成千上万的京都民众原本还在低声议论，乱哄哄的一片。
可随着这鼓声响起，便在几个呼吸间闭上了嘴巴。
那些外地人见此，也同样停止交谈，一时间，数万双眼，齐刷刷望向西苑祭坛。
“噤声！敬神！典仪开！”
祭祀神官高喊了一声，旋即，这个大典便按照严密的规程运转起来。
第一个步骤，第二个步骤……
典礼有序进行，御林军则穿行于人群中，防止骚乱发生。
人群中，林拓起初看了一阵，还觉得有趣，但渐渐的，便开始走神。
通过一上午的了解，他已经知晓了整个祭典的程序。
知晓，等前面步骤结束，池国皇帝将会登上祭台，上表苍天，历数去岁一年功过，然后占卜祈求神灵法旨。
恩……后面这部分基本就是祭祀官员按照准备好的台词念，反正也没人见过神灵，上苍说了什么，也全凭那些官员胡扯。
在得知这件事后，林拓便有个一个计划。
他缓缓抬起头，看了眼天空。
今日倒是颇为清朗，只有几缕淡薄云絮飘动，烈日横空，照的不少观看典仪的民众都一个劲吐气，更别说皇帝与群臣百官了。
“穿的那么厚实，不得出汗啊。”旁边一个模样朴实的民众小声嘀咕。
林拓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声轻笑，同样低声说：“我倒觉得，等下可能阴天呢。”
“这咋可能……”
见旁人不信，林拓也不解释，只是继续等待。
又过了约莫半个小时，随着一阵乐声，便见一道身披黄袍的身影于万众瞩目下，登上祭台。
“国君上来了！”
“那是皇帝吗？”
“出来了，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被晒的有些打蔫的人群陡然又骚乱起来，好在有御林军守卫，很快便重新平静下来。
几乎所有人，都于这一刻，将目光投向前方祭坛上的那道身影。
更没有任何人发现，人群中某个年轻人双眸陡然间失去了光彩，表情呆滞，站在原地，仿若一只木偶般。
……
离山武馆，旧屋内。
坐在藤椅上的林拓陡然“苏醒”，缓缓起身，看向沙盘中的西苑位置，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终于来了，你可让我好等。”
轻声吐槽了一句，林拓忽然抬手，微微俯身，将双臂探入沙盘，在高空，抱住了小半池国的天空。
缓缓聚拢！
于是，就在此刻，便见那原本分散飘荡在国境内的无数缕云，被两只无形臂膀，强行拘向京都！
在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
他更是将头探入云层之下的高度，然后用力咳嗽了一声。
“咳！”
……
……
与此同时，大池王朝，京都西苑，祭坛上。
汗流浃背的池帝缓缓站定，然后看了眼前方的祭台摆放的数只青铜鼎。
居中的最大一尊鼎内，竖起一根旗杆，上面挂着的正是那环游全城的图腾，此刻，上面却已写满了字句。
那是典仪开始前，由文臣之首书写的祀神表书。
内容也很简单。
大概意思，就是祈求神灵给予启示，为天下指引太平。
倒不是真的希望神灵说点什么，只是个传统，仅此而已。
而随着池帝上台，宣读完毕了一套祭词，旁边的臣子便向那鼎中投入一物，旋即，青铜鼎内，升起熊熊火焰。
渐渐点燃了整个图腾。
这便是祭神大典最重要的仪式。
将“祭给神灵”的“书信”点燃，之后便会由专门的官员“解读”神灵法旨。
每个人都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人觉得这次会有什么不一样。
毕竟，类似的流程，已经进行过无数次。
然而……
就在今日，就在此时。
当鼎内的火焰熊熊燃起，数万京都市民静静凝视的时候，很突然的，炽热的烈阳猛地消失了。
……
人群中。
那个方才默默吐槽的京都人愣了下，然后抬起头，看了眼上一秒还是万里晴空的天穹。
旋即，脸色愕然，惊呼出声：
“这……天……天真的阴了啊！！！”
第十三章 神灵显化，圣出东南
……
他的惊呼声很大，然而此刻，却已无人在意。
几乎所有人都仰起头，望向那迅速暗下来的天空，一个个帝国子民的瞳孔中，倒映出无数飞卷，聚集而来的乌云。
云絮从四面八方而来，在几个呼吸间，便堆叠在京都上空。
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
转眼间，便是乌云盖顶。
这如何能让人不惊愕，不畏惧？
“隆！！！”
就在无数惊呼声响起的刹那，更有一声仿若源于星宇中的轰鸣毫无征兆地浮现。
那声音沉重，威严。
在这一瞬间，卷过大陆三十万平方公里。
不只是京都，帝国全境，无数府城、郡县，数百万子民，都于这一刻，被这奇异的轰响惊动。
纷纷抬起头，惊疑不定地望向高空。
个别地域，更有人目睹了天空中乌云骤然向大陆中心卷去的奇景。
“发生了什么？”
“阴云飘远了！”
无数人迷惑不解，然而，没有人能给予解答。
相比之下，作为轰鸣的源头，浩大京都，更是清晰地察觉到了那轰鸣声中蕴藏的恐怖天威。
去西苑观看大典的终究是少数。
更多的人，还是照常生活。
然而，就在这一刻，偌大京都，无数军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街巷中，行走的人纷纷驻足，客栈、屋舍中，亦探出一张张惊疑不定的脸孔。
桃川河畔。
一名盛装打扮的舞姬扶着空荡荡的花篮，扬起脸庞，望着那瞬间暗下来的天空，与无数翻卷的浓云，瞳孔中满是惊悸。
“啪嗒！”
突然间，她的眉心微微湿润，她愕然抬手触摸，轻声道：“下雨……了？”
……
京都今日本无雨。
堆叠来的云絮多了，也就成了雨。
被林拓强行拘来的云汇集于一处，黑沉沉的，当即酝酿起浓重水汽来，更是有零星的雨滴落下。
在桃川河上，荡起无穷涟漪。
……
“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了。”离山武馆，旧屋中。
林拓站在沙盘旁，看着面前那朵黑压压的云，其中闪烁的电光，以及躁动的京都，忍不住想。
“可别弄出大雨来，再把皇帝和群臣给浇跑了。”心中嘀咕着，林拓飞快收回双臂，并挥手散开一部分云，让暴雨消弭于无形。
然后才将注意力重新投向西苑。
……
……
西苑内。
天空中，在林拓的那一声咳嗽落下后，轰隆声却反而多了起来。
暴雨虽未布下，但暗空中，仍划过一道道电光。
旋即，便是连绵的雷鸣。
绵密的小雨飘落下来，狂风吹卷过整个园林，群木摇摆，旌旗飞卷，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的天威。
“看！腾旗熄灭了！”
寂静的气氛中，突然有人指着祭坛，惊恐地喊道。
人们当即望去，便见，那青铜鼎内，竖起的旗子早已卷曲，那燃烧的火焰，也在这绵密的雨水中减弱，然后熄灭。
转眼，便只飘起一缕缕黑烟。
死寂。
压抑。
祭神大鼎遇雨而熄，这怎么看，都透出一股不祥来。
尤其，结合这骤然变化的天象……
“莫非……是神灵动怒？”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心头升起，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异常糟糕。
“天神息怒！”
突然间，呼啦啦，便见祭坛之上，一位祭典神官骤然高呼，然后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其余大臣、周遭的上万子民，这才如梦方醒，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蔚为壮观。
便是池帝也同样未能例外。
在他们看来，眼前这一幕实在难以用“巧合”来解释，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触怒了天神。
然而相比于惶恐不安的臣子，祭坛中央的年轻帝王在跪拜后，却是率先抬起头，望向高空，神情畏惧且坚毅：
“不知我等何处触怒神威，还请天神明示！”
他不解！
自登基以来，说不上夙夜忧叹，但也当得上勤勉二字，改革弊病，一扫帝国颓气，虽无大建树，但也问心无愧。
他不明白，为何天神会降下神威。
他的声音不大，在这风雨中，更是没法传开太远，事实上，即便是林拓有心倾听，也听不到。
好在，作为“神灵”，林拓也无需倾听。
……
离山武馆内，林拓此刻，甚至没有看向祭坛，而是低头，凝视那片积雨云，不发一语，片刻后，抬手，捏起了一杆事先准备好的毛笔。
沾了墨，旋即摊开左手，缓缓在掌心写下了几个字符。
那是池帝国的文字。
“通语术”不仅仅帮助他迅速掌握了这个沙盘国度的口语，一并学会的，还有文字。
林拓的字算不上极好，但放在寻常人中，已然算是优秀。
这是小时候外公强逼他练的一手字。
少顷，林拓收笔，轻轻吹干墨渍，旋即望向沙盘帝国，轻声低语：“我的肢体在沙盘中不可见，那，手上的笔迹总可以显现吧？”
说着，他抬手便压向那，笼罩在京都上空的乌云。
……
与此同时。
西苑，祭坛上，八方风雨同袭，蒙蒙细雨打湿了旌旗，也打湿了池帝的龙袍，然而，他凝视上苍的目光却仍坚毅。
即便是那浓云中的无数雷霆，也似不能阻挡。
他不解。
便要问个明白。
“陛下……您……”下方，一名老迈文臣终于忍不住尝试开口。
然而，他的话还未吐出，便听到了无数惊呼！
“啊！快看！”
“那是什么？！”
“天神显化！是神灵显化！”
呼声如潮，从园林四方用来，眨眼间，原本死寂的人群便沸腾起来。
“什么？”
百官愕然抬头，看向天空，下一秒，所有人，无论官职如何，如论年岁何如，都无一例外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珠，震撼失语。
只见，那翻卷的浓云骤然扰动，如水沸腾，继而一缕缕刺目的金光破开云层，照亮大地。
那金光并不炽烈，却勾勒出了一个庞大的而怪异的轮廓。
而在那模糊的“轮廓”内，竟是四个无比巨大，仿佛要撑开天地的文字。
……
桃川河。
一缕缕刺破云层的阳光洒落两岸。
狂风吹起了漫天的桃花。
然而，却无人欣赏。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天穹上，那无比巨大，仿若由仙人书写的字句，震惊莫名。
有不少人，更是当街双膝软倒，跪地叩拜。
“那……写的是什么？”倒是一些不认得字的，茫然四顾，尝试询问。
旋即，便听有人语气惊悸，一字一顿道：
“圣！出！东！南！”
话音落下，京都哗然。
……
……
“圣出东南！”
西苑。
当林拓手掌落下，文臣之首亦颤声念出这四个字，花白的须发在狂风中，乱如野草。
老迈的眼眸，却是释放出激动的亮光。
“圣出东南！”负责祭祀的大典仪官也随之大声念出了横贯天穹的四个大字。
“圣出东南！”又一位大臣难掩兴奋地喊道，更是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神情激动地看向皇帝：
“陛下！这……不是天神降怒！而是神启！是天神降下的启示！”
祭坛中央。
池帝同样茫然地望着天空上的大方光明的文字，心神巨震，闻言，这才醒悟过来。
是了。
祭祀文书本就是祈求上苍，给予启示，指点人间。
这“圣出东南”四字，含义极清楚。
“神灵法旨，天降圣人！我大池莫非……莫非要出一尊圣人？”池帝喃喃，身躯不由控制地颤抖起来。
圣人！
古语有云：
每逢大灾，必有圣人出。
每逢盛世，亦有圣人出。
大池承平百年，并无灾患，此刻神灵降旨，莫非，是要迎来一个盛世？
念及此，池帝再也无法平静，猛然起身，望向东南方向，目光炯炯，难掩激动道：
“神降法旨！天佑池国！御林军听令！备驾，随寡人御驾东南，寻请圣人！”
“是！”
一时间，旌旗飘动，刀枪如林。
更无人注意到，就在祭坛下的汪洋人海中，不见了，一个面带笑容的年轻人。
……
运行日志：
【大池王朝，第五百六十一年春，祭神大典，神灵显化，风云骤卷，吹散一城桃花】
【翌日，国君传旨，天下震动】
——
ps：作者摔倒了，嘤嘤嘤，只有投喂推荐票才能起来~
第十四章 泼天
……
离山武馆，旧屋内。
当林拓操控分身远离人群，并收回后，他那悬浮在雷云中的右手才收了回来。
“好麻……”感受着皮肤上麻酥酥的感觉，林拓有些无奈。
当他的手陷入雷云中，便感受到了电流的刺激，只是那种情况下也不好中断，只能撑着。
好在相比于他庞大的身体，京都上空的雷电还无法对他造成杀伤。
顶多……
就是有点酥麻。
“这次没经验，下次得注意。”林拓一边揉着右手，一边吹散了高空的阴云，默默总结经验。
不过虽然有了些许的瑕疵，但总体上，自己的计划还是成功的。
“通过这种方式显化，应该可以达到足够的震慑效果，接下来，池国国君必然会派人向东南方向搜寻所谓的‘圣人’……恩，看来接下来几天有的忙了。”
是的。
这便是林拓临时起意，制定的计划，趁着祭神大典的机会，伪装天神，给予指引，为自己的下一个行动做铺垫。
所谓的“圣人”自然是子虚乌有，还需要他去扮演。
至于“东南”方向，也是随便写的。
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
“谁能想到这么巧，就赶上了祭神典仪……我现在一点资料都没准备，直接搞天降圣人的一套肯定不成。
用这种方式，起码可以拖延个十天半个月。”
林拓走到隔壁，洗掉掌心的墨渍，感慨着。
池帝国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在只有马匹这种交通工具的时代，即便池国国君明确知晓“圣人”所在，赶路也要几天。
更何况，当前他们只知晓圣人在“东南”，具体位置，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这都为林拓争取了准备的时间。
在1：1时间流速下，他完全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查找资料，准备教给帝国人的“知识”，等准备完毕，再进入沙盘，以“圣人”的身份传授科学。
至于为什么要用这个身份。
主要有两层考虑。
第一，圣人的身份可以方便他直接与国君对话，让自己的行为，具有足够的权威性与合理性。
第二，以人类的身份出现也可以避免很多问题，比如，圣人教授子民如何改造新式农具，制造化肥……勉强可以接受。
可如果是“神灵”来做这种事……就太怪异了。
至于究竟传授给他们哪些知识，林拓也大概有了思路。
将手擦干净，林拓转身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新建了一个记事本，开始思考。
“池国人还处于封建统治阶段，科学尚处于萌芽状态……不，准确来说，他们如今掌握的，只有一些民间技术……
所以，太过复杂的东西不能教，没有基础的话，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想到这里，林拓敲下了“基础”两个字。
“至于现代的器物，也不能直接赠予他们，根据沙盘的空间转换规则，一粒沙，进入沙盘也会变成巨石。
除非不从沙盘进入，而是绕道，从西北部的塔克沙漠上的隔离罩，也就是所谓的‘宏伟之墙’进入……”
这个想法显然也不合适。
不说打开“隔离罩”将会对全球造成的轰动，光是采购足以支撑整个池国运转的机器，就不是林拓的财力能承受的。
“……综上，应该给他们普及科学基础，主要是建立科学的思维方法、研究方法，开辟数理化等门类知识……然后让他们自然学习探索。”
“恩，只是这样还是不够的，必须想办法强行推动社会进化……可以给予他们一些简单的基础机械图纸。
比如纺织机、蒸汽机……以及一些工业社会早期的，过渡阶段的机器图纸，冶炼、种植技术等等……”
武馆中。
太阳渐渐西沉。
当云霞染红了离山，林拓的电脑文档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提纲。
“呼，大概就是这样了，接下来就是拷贝资料……”
林拓喝了口水，伸了个懒腰，心中满满的成就感。
至于资料，互联网上都有，林拓需要的只是些工业革命早期的技术文档，从各个专业网站，甚至论文中都可以找到。
只需要耗费时间整理即可。
……
……
接下来的几天，林拓的生活极有规律。
每天清晨，都会利用“观察模式”，将分身投到“太和山脉”中，进行锻炼，因为足够小心，倒也没遇到人。
上午整理资料，或者练武。
下午则忙碌修缮武馆的工作，花钱请人更换些门窗，瓦片之类的，并下单了一些家具，准备将沙盘所在的旧屋装修成一个书房。
卧室就在隔壁，这样以后也方便些。
网络上的消息也在关注，“塔克黑箱”的热度持续不减，据说前段时间，研究团队又检测到了异常“声源”，并发动相关专家解析破译。
林拓对此看的很淡，他就不信，这帮人还真能从他的咳嗽声里解析出来啥有用信息……
“据说外国的团队也已经到了，这回真是全球瞩目。”
聊天软件群聊里，不时有人交谈。
“听说有人提议暴力破除，用军事级别的火力攻击，不过提议被否决了。”
“肯定啊，在彻底没办法前，谁敢乱炸？不过我觉得迟早还得炸，听说上一个，动用工程机械挖掘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地下上百米的深度，仍旧存在宏伟之墙……”
类似的讨论充斥网络。
林拓起初还有些惴惴不安，但后来，也就淡然了。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数日，当林拓终于整理好资料，他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沙盘中的池国。
并按照这几日抽空观察，制定好的计划，再次将分身投入沙盘。
他选定的位置，则是位于京都东南方向的一座偏远的县城。
“陶县。”
……
……
陶县不大。
大池虽名为“王朝”，但国土终归有限，京都还好，越远离朝野中心，无论是城市规模，还是人口，便都有些寒酸。
陶县距京都很远。
远到一些百姓，甚至终其一生，都不知道当朝天子是哪位。
遥远到，即便是快马加鞭，关于寻访圣人的旨意也是最后一批传到这里。
这自然是个重大的消息，然而，陶县百姓却没人觉得这会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们有更重要的的事要关心。
“县里又张榜招高人祈雨了？”
“这都是第几次了？”
“唉……”
县城张榜告示处，一群神情憔悴的人正议论纷纷。
池国不大，却气候多变，陶县所处之地尤其如此，因地形缘故，每年寒意褪去的远比京都更早，为了多种一季粮食，往往在京都桃花还嫩的时候，陶县百姓便破土撒种插秧。
京都还是春日，这里温度便已近乎入夏。
炽热炎炎，万里无云，连续多日没有雨水，田地间禾苗恹恹，卷曲枯黄，人们心急如焚，当地县主只好请人摆下祭坛祈雨，却毫无效用。
一位位“高人”尝试，一位位又退下来，然后扔下一句另请高明。
可是，陶县就这么大，又去哪里“另请高明”？
然而就在人群即将散去的时候，突然间，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蓄着短发，穿着长袍的年轻人。
“刺啦。”林拓毫不迟疑地将告示撕扯下来，然后看向那刚要离开的县衙小吏，以及那些惊愕的民众，微笑道，“要不，我来试试？”
……
……
陶县的最高官员不叫县令，而叫“县主”，起码，“通语术”翻译过来是这样。
在得知这个称谓后，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记得……影视剧里演的，“县主”是皇家女儿的封号才对。
可惜，在池国，并非如此。
当林拓跟随小吏，来到县衙官署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带人迎了出来。
陶县县主看上去颇为憔悴，仿佛多日未曾安眠。
本来听到说有人揭下榜单，赶忙放下手中的事，迎接出来，却不曾想，门口竟然是一个年轻人。
不过，到底是一县之主，中年人虽然惊讶，也有些怀疑，但终归还是恭敬地将林拓请入府邸。
等宾主落座，才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足下师从何人？习练神道哪家？可有把握解陶县干旱之急？”
林拓听了，却只是摇头，坦诚道：
“我没有老师，也不懂术法。”
眼看着面前的中年人神情变化，隐隐露出怒容。
林拓又淡淡补了一句：“不过，如果只是要一些雨水，这倒不难。”
陶县县主一怔：“不难？”
“当然。”
“那……需要我们准备点什么？”
“一杯茶足矣。”林拓微笑着端起桌上的一只茶盏，然后在县主等人疑惑的目光中向面前泼去。
与此同时，他的双眸短暂失神，将意识切换回了本体。
……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从藤椅中起身，然后拿起了一只准备好的喷壶，找到了陶县的位置，轻轻按下开关。
“嗤……”
一蓬细密的水雾喷出，自高空徐徐落下。
……
陶县府邸。
林拓的眼眸重新恢复了神采，旋即，在旁边县衙官吏开口前，便指了指屋外，道：
“请看。”
“看？什么？”陶县县主茫然地扭头望去，稍稍等了几秒，便见无穷雨水从天而降。
偌大陶县，晴空万里，大雨倾盆！
第十五章 林圣
这场雨来的极为突然，毫无征兆，甚至于，天空中都没有一缕乌云。
喷壶毕竟没办法做到太精准，加上半空的风导致的偏移，因而，事实上，大雨笼罩的不只是陶县，还有周边的区域。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滴起初还少，但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连成一片，润湿了大片田埂，山川，城市。
城中，街道上，人们纷纷奔跑向最近的建筑物，躲避雨水，神情惊愕而喜悦。
“哗——”
大雨如注，从漆黑的屋檐下连成串，庭院中几乎扬起了一阵“烟尘”。
一阵冷风吹入大堂，除开林拓之外，其余人都难以置信地跑到房檐下，伸出手，任凭雨水打湿了衣服。
半晌，陶县县主才豁然转身，看向林拓，神情无比复杂，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犹豫了下，却只是深施一礼，道：
“我替陶县百姓谢过先生大恩！无以为报，还请在府上稍歇，等下本县安排人备上薄礼……”
“那就不必了。”林拓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话锋一转，“不过，我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林拓站起身，目光穿过院中大雨，望向南方的一座山丘，道：
“我来的时候，看到那座山上有座关停废弃的书院，我想暂住几天，不知道县主能否答应。”
书院？
陶县县主怔了下，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想，忍不住道：“当然可以，不过……敢问一句，先生为何看中了那里？”
林拓看了他一眼，道：“我准备开个讲堂，等一些人，然后讲几门课。”
“讲课？等人？”县主面露茫然，只觉面前这年轻人浑身都透着神秘，下意识问道，“等谁？”
林拓笑着指了指京都方向，道：“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
……
在展示了神乎其神的“祈雨”之法后，林拓的要求自然被毫无折扣地满足。
雨停后，林拓拒绝了县主的邀请，跟随官吏，来到了南山上那座荒废的书院住下。
等将这些人送走，确认四周无人，他才松了口气。
“希望我折腾这一回，不要白费力气。”
特意跑到陶县降下一场雨，林拓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名声宣扬出去。
“如果没有意外，陶县县主应该已经意识到我的身份异常……起码，也会产生联想。
毕竟，从京都发来的，圣出东南的消息刚到不久，想必，这时候他应该已经派人向京都禀告。”
“根据我之前的观察，池帝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了京都，向东南方向赶来，大概在路上，就能遇见。”
“一个能呼风唤雨的人，应该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吧？”
将意识切换回本体。
林拓坐在装修完毕的书房中，望着武馆演武场上斜斜的树影，自言自语道：
“还是不大稳妥，最好再折腾出一些异象出来，反正又没人见过圣人，既然要折腾，那就折腾一把大的。”
心中做下决定，林拓大概有了计划。
……
……
“听说了吗？”
“什么？”
“南山那座书院里，住进了一位林先生，之前那场大雨，就是他施法请来的。”
“真的假的？怪不得，我说呢，怎么大晴天会有那么大的雨？那位林先生难道是神道教的高人？”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吧，不然哪有这么大的法力？”
一场新雨后，陶县的茶馆酒肆里当即多了些关于林拓的讨论。
小地方，消息总是传得更快些。
池国当然没有会法术的高人，但这并不耽误人们幻想。
只是，所有的议论都避开了“圣人”的选项。
这个身份太大，陶县的民众就算穷尽了自己的想象力，也只能将林拓幻想成懂得术法的神道高人。
却压根不敢想，那会与传说中的圣人有什么关联。
这场议论一直持续到太阳西沉，无穷的黑暗从天边蔓延上来。
县衙中。
陶县县主也命人拿起了灯盏，准备点亮烛火。
然而，就在这个刹那，突然间，他便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阵惊呼。
“外头何事喧哗？”他忍不住喝问道。
旋即，却听到室外喧闹声更大。
“大人，您快来看！”更有衙内公人喊道。
县主怔了下，只好放下公文，急匆匆穿过院落，推开临街大门，便看到昏暗的街道上，竟有许多人驻足，望着远处，指指点点。
他豁然抬头，旋即，便愕然看到，在南山上空，云层中竟然透出一道巨大的光柱。
仿佛自上苍投来，贯通天地，照亮了整座山峦。
在昏暗的天色下，无比醒目。
宛若神迹。
“这……莫非……与那位林先生有关？”目睹这异常天象，县主先是愕然，继而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
一把抓住门口看热闹的属下，确认般道：“向京都派去的人出发了么？”
“已经动身了。”
“那就好……那就好……”陶县县主望着那贯通天地的奇异天象，喃喃自语，神情患得患失。
旁边的属下一阵疑惑，然后咽了下口水，忍不住低声问道：
“大人，难道您觉得这位林先生真是……”
县主瞪大了眼睛，同样压低声音，却无比认真道：“天降异象，恐怕……他真的是了！”
圣人！
京都旨意中所说的，陛下要寻找的圣人，莫非真的来到了自家陶县？
这是何等荣光？
县主心绪激荡，脸上气血上涌，忽然间仿佛想起来什么，返回屋内，拿出自己的官职令牌，赶忙对属下吩咐道：
“对了！你立即带上所有人，赶往南山，封锁住道路，切不要让闲杂人等惊扰了先生休息！快去！”
“啊？是！”
……
……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站在沙盘旁，右手探入了隔离罩内，握着一根手电筒，笔直地照在南山上。
恩，亮度调的最低的一档，但也已经足够醒目了。
“这样的话……再迟钝的人，应该也能知道我不对劲了吧？”
林拓默默想着，然后将目光投向京都方向，寻找到了池帝一行人的位置。
这并不难找。
目测，加上频繁用分身降临各个区域，探听情况，他很早就已经锁定了方位。
“按照这个距离，如果一切顺利，最早明天，最晚后天，京都的队伍应该就能抵达陶县了。”
估算了下时间，林拓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节奏还算符合他的预期。
唯一的问题就是……
“呃，早知道在网上订做个架子什么的好了，这一直用手捏着手电筒，好累……”
……
……
鉴于实在太累，林拓终究没有打太久灯光。
不过对于陶县民众而言，这便已经足够震撼。
即便在“天象”散去后，也仍旧如此。
“听说了么？”
“你是说昨夜南山上，那天地异象？”
“据说县里的公人捕快一夜未眠，守住了通往南山的各个路口，说是禁止任何人前往。”
“你们说……这是怎么了？”
“怕是与那位林先生有关了，以往都没事，他住进南山书院当晚，就有如此异象，怕是……”
“什么？”
“你们说……他会不会便是京里传言的，皇帝陛下在寻找的当世圣人？”
“嘶……”
类似的议论渐渐弥漫开，传遍了整座小城。
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随着炊烟升起而熄止。
当夜，陶县南山，异象再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陶县民众总觉得……今晚的异象比昨晚，更稳，更长久了一些。
……
对于这些议论，林拓并未在意，而是乐见其成。
将分身放在南山书院中，偶尔切换，就足够应付。
当又一个清晨到来，红暖的光线照亮了这座偏僻的城市，一支盔甲光鲜，不怒自威的军队急匆匆闯入了这座县城。
“陶县县主何在？”
当一夜未眠的县主看到了门外出现的大队军队，飘扬的旌旗，并听到了为首的御林军大统领喝问声后。
这个干瘦的中年人狠狠打了个寒战，然后挺直了腰杆，颤声应了一声在。
然后……
整个陶县为之沸腾。
……
林拓抵达陶县的第三天上午，全城戒严，大池皇帝率领随行臣子，军马，浩浩荡荡穿过这座小城的街道，稍作停顿，便向南山行去。
……
与此同时。
离山武馆内。
通过沙盘早已知晓池帝抵达的林拓，默默将桌上的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巴。
然后又喝了口豆浆，擦了擦嘴角，将外卖包装扔进垃圾桶。
然后坐在了电脑前，确认了下整理好的一个个文档。
这才轻轻打了个嗝，道：“切换。”
……
南山书院。
一间清雅简朴的屋舍中，盘膝打坐状态的林拓猛然睁开了眼睛，然后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忍不住嘀咕：“吃撑了……”
旋即，便听到山下有号角声传来，细听，还有车马队列的喧嚣声。
再然后，便见数道披甲黑影沿着山道，飞掠上来，在书院破败的围墙外站定，道：
“当朝天子驾临，不知院内，可是林先生？”
早有准备的林拓并没有和这帮人慢慢试探的打算，当即推门而出，然后在几个御林军官愕然的目光中，淡淡道：
“你等来意，我已尽知。”
“烦请通禀陛下，备天资聪颖者百二十，我将在此开设讲坛，将毕生所学，授予世人。”
第十六章 传道、授业、解惑
对于陶县的民众来说，过去的几天简直比他们过往的几十年人生，都要更加梦幻。
先是晴空落雨。
然后是天地异象。
再转眼，遥远的几乎不真实的皇帝陛下竟然驾临南山。
而更加难以置信的是……陶县，竟然真的出了位圣人。
没人知道在南山究竟发生了什么。
威风凛凛的御林军隔绝了一切的窥探。
人们只知道，在一场不知细节的交谈后，无数匹快马从南山，扛着令旗，火速奔向四面八方。
再然后，关于“林先生”准备在南山开设讲堂的消息便传遍了整座小城。
这还只是开始。
整个消息就如同一枚石子，在这个并不平凡的日子里，砸入静湖，荡起无穷涟漪。
而很快的，更多的消息开始源源不断地传入小小的县城中。
……
“御林军在南山下扎营了。”
“皇帝陛下竟然没有返回城里，而是在山下住下了。”
“不只如此，听说随行的几位朝中大臣，也一并等在那里，说是要做第一批学生。”
“学生？难不成，那位林先生……真敢收陛下为弟子？”有人明显有些不信，虽然说这话的人，也从未见过国君。
“有什么不可能？那可是圣人呐……”有人赞叹道。
“可是……真有那么年轻的圣人？”
小小的陶县中，茶余饭后，类似的言论多如飘雪。
直到如今，都还有人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
直到御林军带着兵马，堂而皇之从城里带走了大量的桌椅板凳。
直到，南山脚下，真的扎起了一座座兵营。
……
……
“幸好有所准备，不然还真镇不住这帮人。”
离山武馆。
将意识再次切换回本体的林拓揉了揉自己的脸，然后起身，看了眼沙盘大陆，忍不住自言自语。
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他还真有一点紧张。
虽然事先布置了几重铺垫，但想在国君与群臣面前证明自己，也不是亮个相就能解决的。
这些人，终归又不傻。
在让御林军传话后，年轻的皇帝便带着数位随行重臣上山拜访，林拓只好端着架子，与其进行了一次交谈。
顺便用准备好的资料，给他们上了一课，也算展现了下真才实学。
林拓甚至想好了，倘若对方还是不确信，或者听不懂，那自己就再来一场“天地异象”。
好在，这些后手终归没用上。
池帝与那几位大臣，远比他想象中更聪敏，即便林拓只展示了冰山一角，他们大多也并未完全理解。
却不耽误，他们意识到那些知识的宝贵。
“学习一门新的知识，必须要有足够聪慧的头脑，希望他们可以尽快找到足够的聪明人，恩，或者起码的，也要找到足够的人记录下来。”
林拓的计划很简单，利用天神的余威，开设讲坛，让池国国君派过来足够多的，具有学习能力的人才。
之后，再由自己将知识转授给他们。
以此，来推进沙盘中人类社会的发展。
不一定成功，但可以做个尝试。
“只希望这一届国君能争气一些，毕竟，以池国的现状，最稳妥的方式，还是自上而下的改革。”
……
……
事实证明，这一届国君比林拓预想中，更加争气。
也更加认真。
接下来的两日，整个陶县都没有一刻平静。
大概是存了将这位圣人挖空的心思，在林拓的默许下，池国国君大手一挥，当即下令扩建学堂。
整个陶县，乃至整个府城，都为之震动。
在短短两日之内，便沿着南山那座破旧的书院，向下开垦出一片平地，数千只桌椅被运送到这里，一字排开，蔚为壮观。
粗看去，光是其开辟出的座位，便起码可以供上千人同时听讲。
与此同时，一道道车马也从全国各地纷涌而来。
那是无数，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读书人。
其中有自京都，车马不停，昼夜奔波调集来的京都学子监生，乃至于各个学派，早有名望的读书人。
也有听闻圣人讲道，自费车马，从各个府城赶来的学子。
有人单人快马，也有的，是成群结队。
没有人愿意错过一位圣人讲道的机会，无论能不能学到东西，即便只是参与这件事，便已经是足以铭记一生的荣耀。
而对于陶县百姓而言，坐在茶馆窗边望着从全国各地奔来的学子，便成了一件极有趣味的事：
“那难道是明州七子？”
“东凉大儒！”
“南江状元！”
“竟然连京都小诗仙也来了？”
“那……那位难道是已经致仕归隐的前任宰相？”
陶县很小，但也不乏有见识者，随着一位又一位，名动国朝的“大人物”赶来，就连再沉稳的人，也无法保持镇定。
陶县以及周边地区的读书人，更是趁着地域优势，早已抢好了位置。
须知，圣人不禁旁听，当朝皇帝也似乎乐见如此，虽然那些“前排”的好位置大多早就分配了出去。
但，南山那么大，就算捞不到桌椅，搬个板凳、蒲团，乃至于席地而坐，总还是可以的。
在这种奇异而躁动的气氛中，时间来到了第三日。
也是南山学堂开讲的日子。
……
当初升的朝阳再一次点亮了这片山峦。
南山上下，已然是人头攒动，密不透风。
上千只桌椅上，早有或老或少，或身有官职，或名声在野的“学生”坐满。
往外，则是密密麻麻，坐在蒲团上的，抢不到座位的人们。
山脚下，御林军旌旗飘动，威风凛凛。
一阵山风吹来，那些桌椅上摆放的空白纸张哗啦啦翻卷，如同雪浪。
最为靠近书院大门的位置，则被年轻的皇帝与当朝重臣占据，相比于其他人，这片区域的气氛更加肃穆，也更加庄严。
所有人正襟危坐。
直到书院的大门被从内而外推开，林拓自院中缓缓走出，目光扫向那漫山遍野，成千上万名学子。
山风骤然止息。
远处，低声议论的人们霎时间安静了下来，这万人聚集的简陋会场，竟仿佛落针可闻。
“咳咳。”林拓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头，微不可查地，用背在身后的右手，掐了下大腿，用疼痛刺激，让自己尽可能平静些。
同时，也尝试利用家传武道中的发声窍门，调动以太聚集在喉结位置，将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放大。
让山脚下，没办法看到文字的人，也能听到他口述的内容。
然后。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林拓一身素袍，缓缓走到那面被墨水涂黑，晾晒完毕的墙壁前。
这是他提前命人准备好的“黑板”。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希望务必保持安静，第一堂课不接受提问，之后会有提问的环节，另外，这堂课会很久，坚持不住的，可以提前离开。”
万人瞩目中，林拓声音平静地，说出了这一番，在大池子民听来，显得有些怪异的言语。
稍作停顿，便听到前排，身穿明黄龙袍的池帝小心举手问道：
“不知林师今日要讲什么？”
林拓看了这位乖巧的皇帝一眼，微微一笑。
旋即转身，捏起一根同样准备好的，用石灰制作的“粉笔”，一字一顿，用池国的文字在黑板上生硬地拼写出了一个“单词”。
写完，他转回身来，面向数万双茫然的眼睛，指着黑板上的两个雪白大字，用发声窍门微笑说道：
“第一堂课，我要讲的，便是……科学。”
第十七章 第一堂课
科学？
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南山学堂上下，成千上万道目光愈发迷惑。
然而，这些从池国各地赶来的学子们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开始”。
“科学，简单来讲，便是一门辅助我们认识了解世界的学科。
是一种建立在可检验的解释和对客观事物的形式、组织等进行预测的，有序知识系统，是系统化和公式化的知识……”
林拓按照准备好的资料平静地叙述，讲解。
时不时拿起粉笔，在一整面漆黑的墙壁上，勾勒出一行行文字，图画。
是的。
为沙盘人类上的第一课，林拓决定从科学开始。
当然，考虑到这里的“国情”，林拓除开在开头，甩了一段拗口难懂，极概念化的定义，达到镇场面的效果后。
便话锋一转，开始从最基础的，最浅显易懂的，认识世界的方法讲起。
用几个简单的物理实验，将人们的注意力拉过来，再然后，抛出一个个问题，并以数学为工具，来搭建基础的“科学认知”。
“世界万物是由什么构成的？”
“如何解释我们所观察到的自然现象的本质？”
“春夏秋冬，四季变换，遵循怎样的规律与逻辑？”
黑板上出现的文字越来越多，随着林拓的讲述，那些茫然的眼神也渐渐明亮了起来。
抛开那些自带蒲团、纸笔，挤在山脚下的旁听生。
事实上，能在南山书院列席的，大都是整个池国中的天资聪颖之辈。
便是国君身旁，那些看起来已然年迈的大臣，也是从科举选拔中，层层杀出来的人类精英。
加上林拓又故意只讲授一些基础的知识，目的只在于给予这些人，一种科学的思维方法。
因此，很快的，他们便意识到，“林师”所讲的，那些听起来很是稀奇古怪的事物，仿佛正在为他们推开一扇门。
一扇……往圣先贤从未注意到的宏伟大门。
门外，是一片崭新的世界。
……
“沙沙沙……”
微风卷过南山，林拓站在黑板前，语气不疾不徐地讲述。
时而停顿，双目短暂迷茫，将意识切换回本体，然后飞快记下电脑上的文档内容，再切换回去，进行讲述。
吸收以太后，林拓发觉自己的记忆力也有所提升，又早有准备。
因此，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落在那漫山学子眼中，便只觉林师愈发高深莫测。
书院靠前的桌椅上，也有一片区域，被一众记录官占据，他们无需听课，也无需理解内容，只是奋笔疾书，一刻不停地记录着林拓的话语。
一时间，整片南山，只有风声与林拓的讲述声。
一个时辰后。
林拓宣布休息一炷香，让学子休息，解决生理问题。
然后，授课继续。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四个时辰……
六个时辰……
不知不觉间，天色竟然从清晨到了傍晚，漫山遍野的坐席中，听课的学子们也轮换了一批又一批。
偶尔有人起身离席，也会竭尽所能沿着边缘行走，尽量不惊扰他人。
经过生命蜕变，林拓的体力早已经远超普通人。
偶尔趁着课间休息，切换回本体，点个外卖吃，或者躺下休息一阵，就这样，一口气讲了一个白天，竟然也没有很累。
至于底下听课的撑不住，倒也没太大关系。
“反正我要讲那么多，也不可能有人一下子都消化掉，只要记录官轮班记录好，也就行了。”
林拓对此心知肚明。
就像他所讲的内容一般，科学课程的目的从不是短时间让这帮人读懂数理化，而只是，传播下科学思维方法的种子，仅此而已。
……
“听说了么？南山上，那位林圣已经连续讲了一整个白天，还没有停下的迹象。”
“听说几位朝中大臣都已经体力不支，还有人昏倒在课堂上，被抬了下来。
醒来后，却是扒了几口饭，就又让人搀扶着回了学堂……你们说，是不是疯了？”
“你这就不懂了吧？不说圣人讲道的机会多么难得，错过了，怕是要后悔一辈子，单说陛下都还撑着呢，哪个大臣敢偷懒？”
陶县茶馆中，天边挂起晚霞，人们交谈议论的内容也悄然发生了转变。
“等天黑，应该会停下吧？不然的话，就算所有桌案都点起灯来，怕是也不够……”
山脚下，负责“后勤”的一名随行内臣望着漫山遍野的学子，愁眉苦脸道。
“无妨，入夜后，自有天地异象。”一旁，陶县县主官服笔挺，面带笑容地说道。
“天地异象？”那名内臣愣了下，有些不解。
然而很快的，他便明白了一切。
当西天边最后一缕余晖落下，林拓正讲到兴头上，干脆切换意识回本体，然后将固定在架子上的手电筒打开。
于是，便见黑沉沉的夜空陡然降下泼天光柱，照亮了整座南山，乃至于大半县城。
那些从各地闻讯赶来的学子当即震撼失语，倒是陶县百姓，浑然不在意，纷纷微笑着解释，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气。
……
时间流逝，灯光下，整个夜晚，竟比白昼都更明亮些，在此期间，从池国各地赶来的人仍未断绝，反而越来越多。
小小的陶县根本拿不出足够的住处，这些人倒也不怒，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郊外旷野扎营，似乎只要能聆听圣人讲道，就已然心满意足。
这些新注入的血液，刚好补充了那些体力不支，暂时离席的学子。
林拓目睹席间脸孔不断变换，发觉听讲者却竟然是不减反增，心中也有些感慨。
事实上，通过他这几天的了解，发现在池国，其实也已经有了类似于格物致知的思潮。
只不过，一来不成体系，极为粗浅，二来，更是不合传统。
就以他今日讲的基础科学入门来说，倘若是个普通人来讲，别说吸引不到太多人听，怕是直接会被传统学派赶下台去。
可如今，披着天神法旨，圣人身份，再来讲，无论是接受度、还是后续的推广，都容易了太多。
心中感慨着，他的讲授却并未停止，仍旧按照固定的节奏进行。
等到了午夜凌晨，林拓终于将手里的粉笔扔在地上，拍了拍手，沐浴神光，俯瞰漫山遍野，疲态尽显的学子，微笑着说道：
“今日我所讲的，极为粗浅，放在科学门类中，也只算堪堪推开大门，至于这扇门背后的内容，就留给你们，以及后人探索了。
好了，这就是第一堂课，科学的内容了。
各位可以回去休息，养好精神，或梳理下今日所学，等明日正午时分，我将讲授第二堂课。”
“第二堂课？”被搀扶着重返课堂的文臣之首忍不住捏了下胡须，小心问道。
“是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内容，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晓。
恩，我可以事先提醒一句，第二堂课的内容，会更多一些，请大家带足纸笔。”
林拓微笑，环视成千上万名身穿长袍的学生，淡淡说道。
第十八章 从今往后三百年
第一堂课结束了。
当林拓转身进入了书院，并关上了院门，那漫山遍野的学子们也终于从沉浸状态中短暂抽离出来。
然而，没有人敢浪费时间。
距离第二堂课还有六个时辰，不算短，但刨除睡眠，也不剩下其他什么了。
必须抓紧时间。
朝廷的记录官们强打精神，开始整理桌案上的堆雪般的，写满了文字的纸张，并放在箱子里，由专人押运到山下。
几十个小时的高强度学习让年轻的国君也有些撑不住。
赶忙离席，下山补充睡眠，而看到国君离开，那些一大把年纪的重臣们才终于齐齐吐出一口气。
“哗啦啦。”
明亮如昼的南山上，人们纷纷起身，抱着笔记，向县城中，或者早已安排下的营地走去，浩浩荡荡，蔚为大观。
更有部分年轻些的读书人，干脆脱下外套，就这样原地躺在山腰，或者趴在课桌上，昏昏睡去。
还有一些本就是休息好了，轮换过来听讲的，则干脆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捧着手稿，兴奋地交流谈论起课上所讲的内容来。
是夜，陶县车水马龙，几无人入眠。
……
与此同时，林拓也将自己的身体扔在了书院的床榻上，做出入睡的模样，实则将意识切换回本体。
离山武馆。
“吨吨吨吨吨。”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纯净水，林拓一口气喝干净，这才擦了擦嘴角，后知后觉地苦笑着按了下喉咙：
“怎么讲课的时候没感觉，这讲完了，才觉得口渴的要命。”
无奈地摇摇头，他活动了下身体，又看了眼手机。
恩，时间流速1：1并不意味着沙箱内外的时辰是相同的，不过此刻，沙箱外也已然过了凌晨。
考虑到小镇里这么晚也不会有几家外卖开门，林拓干脆又烧水泡面，然后一边吃，一边坐在电脑前准备第二堂课的资料。
恩，可得好好备课才行。
……
……
翌日，正午。
天气，多云，微风。
当林拓再次切换意识，以分身为载体，从床上起身的时候，便听到书院外低低的，嗡鸣的人声。
“吱呀。”推开门，走出院落，果然，就看到南山上的学子规模，似乎又庞大了些。
怕是这六个时辰里，又有不少人赶到。
也幸亏每一堂课时间很长，有轮换的可能，否则，林拓真怀疑很多人连入场的机会都没有。
摇摇头，不再想这些，林拓整理了下衣冠，捏起了一根粉笔，于是，那原本的嘈杂声骤然如潮水般退去。
一阵山风吹来，天空中，云絮飘动，山上，翠竹摇摆。
“林师，今日到底要讲什么？真的不讲科学了么？”坐在最前方的国君举手提问道，眼神中，似乎闪着光。
“第二堂课，我们不讲科学理论，而是要讲科学的造物。”
林拓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环视漫山学子，稍稍停顿，转身在黑板上勾勒出了一个思维导图：
农业、工业、商业、教育、医疗……
写完，他又在“工业”上画了一个圈，引出一条支线，并依次写下“蒸汽机”、“煤炭”、“钢”、“铁”四个小项。
这才转回身，笑着解释道：
“我说过，第二堂课的内容会更多，更丰富，更庞杂，而这堂课的核心，我称之为‘工业革命’……
不过，在讲述工业革命之前，我们首先要谈的，则是农业……具体来讲，我们这堂课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扩大粮食产量？”
听到这句话，大部分学子都明显愣了下，似乎完全没料到，第二堂课的知识，竟然是这般切合实际。
如果说第一门课的“科学”还是一种略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么，这堂课，就明显接地气的多。
而与之对应的，则是坐在靠前位置的，池国国君以及一众朝中重臣那明显竖起来的耳朵，以及亮起的眸子。
他们敏锐地意识到，林拓今日所讲，将会是真正的“经世之学”。
……
……
正如林拓所言，第二堂课的内容既杂且多，如果说，第一堂课只是为了强行在池国这群精英脑海中打开科学的门户。
那么，第二堂课，才是切实的，能快速推进社会发展的手段。
林拓此前查阅了大量的有关第一次工业革命的资料，并结合他这些日子，对池国社会情况的调研，整理出了一套资料包。
分别从农工商等领域，将历史上的成功经验搬过来。
当然，为了避免揠苗助长，林拓也对其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本地化”，并仍旧只传授一些“初级阶段”的技术。
比如适合这个时代的“新式农具”、“化肥”、“规模化耕种模式”、“新式钢铁冶炼技术”、“活字印刷”等等。
一系列的，在当前社会水平，就可以掌握的技术流程。
而在这诸多技术中，刺激农业发展无疑是摆在第一位的。
根据他查阅的资料，工业变革的前提是农业变革，诸如历史上“圈地运动”引发的一系列变化，手工业的发展……
最终才能衍化出“工厂”这种全新的事物。
而经过调研，大抵仍是源于沙箱衍化基于现实这个基础，这片大陆上的许多动植物都与地球高度相似、重合。
这也方便了林拓进行技术搬运。
而随着他开始分门别类讲述这些涉及国计民生的知识。
不知不觉间，南山上无数学子看向林拓的目光再次有了变化。
尤其是其中的官员，更是神情激动，相比于在座的读书人，他们才更加明白，林拓口中的那些技术，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
“那是改天换地的力量。”年轻的国君轻声自言自语。
……
……
“又开始了……不知道这次又会持续多久……”
“怕是一天都打不住，不是说了么，这回要讲的更多呢。”
“说起来，林圣这次讲的是啥？”
“听说，是在教满朝文武种地、打铁。”有消息灵通者说道。
闻言，陶县茶肆中一片静默，随后，一群人大摇其头，笑道：“咋可能？圣人就教这个？”
“圣人就教这个。”
……
陶县越来越热闹，然而陶县聚集在茶肆中的民众们，却是越来越疑惑。
他们发觉，自己有些看不懂了。
越来越多的消息表明，那位年轻的圣人似乎的确就是在教授这些，不只口授、笔录，甚至还在书院那面巨大的墙壁上，画起了所谓的“图纸”。
可满朝重臣，不仅不失望，反而是愈发来劲了。
而这第二堂课，也是格外的漫长。
转眼间，便到了天黑，然后在“天地异象”的帮助下，继续授课。
一个昼夜过去。
“林圣”没有停止。
又一个昼夜过去。
“林圣”依然没有停止。
南山听讲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林圣”却仿佛不知疲倦，除了每隔一阵的“课间休息”，便再无一刻停歇。
沙盘外，林拓这回也是拼了，以他如今的体能，加上咖啡、茶水辅助，他干脆连睡觉的时间也节省了下来。
反正年轻，肝功能强劲。
主要也是怕一旦停下来，情绪不连贯……反正准备充分，干脆一口气讲完再休息，更踏实些。
可这就苦了满朝文武，好在池国人多，记录官轮班抄写记录，倒也撑了下来。
等到又一个清晨，林拓终于放下粉笔，看着写满了字迹，且擦了不知多少回的黑板，宣布第二堂课结束的时候，漫山遍野的学子都几乎瘫倒。
然而，饶是身体疲惫，他们看向林拓的目光，却已然比前几日更加敬畏，如视神灵。
要知道，在他们眼中，连续三天两夜的讲述，林拓别说吃饭，连口水都没喝过，却仍旧神态自若。
那写满了几大箱的笔记，更是全程脱稿。
这等体力智力，让人连半点嫉妒心都生不出，剩下的，只有敬畏。
林拓倒不大清楚他们的想法，只是整理了下板书，才道：
“第二堂课的内容大概就是这些了，记录如有遗漏，可以下堂课找我询问。”
顿了顿，林拓继续道：
“仍旧是六个时辰后，我将在此地，开第三堂课，也是最后一堂课。
呵，放心，不会像这次这般漫长，需要记录的内容也很少。
大概只用一两个时辰就能讲完，剩下的，则是答疑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准备好，介时一并解答。”
说完，林拓强行抑制住打哈欠的冲动，转身返回了书院，切换回本体，然后毫无形象地爬上床，呼呼睡去。
只留下南山书院，上万名学子面面相觑。
“最后一堂课？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不少人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旋即又被好奇所取代。
经过这两场授课，但凡还能留下来，坚持下来的，都已然彻底被林拓折服。
因此，也愈发期待，这所谓的“最后一堂课”。
……
……
连续数日授课，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人终于渐渐少了，然而已经来的，无论是真的听懂的，还是仅是凑个热闹，都没有离开。
尤其在听到说，“林圣”的课只剩下最后一讲，就更没人愿意错过。
甚而，正因为这“最后一堂”的“噱头”。
当六个时辰后，睡饱喝足的林拓再一次推开书院的门，看向山坡，便有些愕然地发现，那漫山遍野，竟站满了人。
因为人数太多，以至于除开有座位的，其余人，只能站立。
粗略计算，这里的总人数怕是比前两场加起来还更要多些。
倘若林拓此刻切换回本体，就会发现，整个陶县，几乎已成了座空城！
万人空巷，便是如此！
“发生了什么？”林拓很想大声问一句，可顾及到自己饰演的角色身份，终归还是没说什么，只能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些。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走到了院墙下。
“林师，今天，讲什么？”坐在第一排的年轻国君目光敬畏地开口询问。
林拓深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嘴唇，没有立即给出回答，而是沉默了下，这才缓缓摸出一只粉笔，却并未在黑板上写下任何字迹。
只是将粉笔随意掐断，扔在地上，轻笑了下，然后用看似平淡而轻松的神情看向国君，以及众人，平淡道：
“今天是最后一堂课，所以我想和大家聊些轻松的，没那么费脑，可能很有趣，但却异常重要的事。”
“是什么？”国君忍不住追问。
旋即，南山上下，数万名听众，无论男女老少，便于这同一时刻，听到了那从山上传来的，放大了许多倍的声响：
“我今天，就来讲讲，池国未来三百年。”
话音落下。
人群短暂的寂静。
随后，南山上下，轰然沸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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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离开
未来三百年！
当这句轻飘飘的话语落在了上万人耳中，原本安静的南山轰然沸腾。
饶是御林军在侧，人们也无法止住心中的惊愕，便是坐在前方的满朝文臣，也是纷纷失态。
难以自抑。
虽然林拓的语气很平淡，可单只是这短短五个字，透露出的含义却足以令在场无数人为之动容。
不少人彼此对望，都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了同样的想法：
“莫非……这第三堂课，竟然是要预言未来三百年大事？”
在任何一个年代，预言都是一样极令人敬畏，且神往的能力。
事实上，池国市井中那些毫无法力的神道术士，便往往以替他人测算姻缘、财运、子嗣等谋生。
然而今日，“林圣”要预言的，竟是池国未来三百载。
这如何能令人不动容？
看到这一幕，院墙下的林拓并不是太意外，只是抬手向下压了压，于是，那躁动便消止，重新平静下来。
继而，便听他缓缓道：“我大概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不过，很遗憾，我今日所做的，并非预言。
事实上，以科学的思维来看，我也并不认为，人，亦或者更宏伟的集体，拥有什么既定的命运。
既然命运本身便不是定好的，又谈何预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数万道目光却是愈发迷惑。
“林师，可您方才分明说了……”坐在第一排的年轻国君举手提问，面露不解。
林拓淡笑道：“是的，我的确说，要谈未来三百年，可这并非是玄而又玄的神通。
而是基于科学的思维，依照逻辑学，进行的，对未来一段时间社会发展、衍化的判断，或者说，是一种推断，仅此而已。”
“逻辑……推断？”
望着那些茫然的脸庞，林拓心中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关于这最后一堂课，其实就是将沙箱外，地球上人类早已经走过的那段历史改头换面，叙述一遍。
他所讲的，是“历史的必然”。
比如历史上，农业变革后，大批劳动者失去土地，被迫转向手工业，催发贸易。
当轻工业培养出大批的熟练工，机器取代人工，重工业，工厂模式也就将顺势出现，再然后，基于产业聚集，导致的人口向城市涌入……
这一套历史过程，几乎是社会衍变的必然，是一种“大趋势”，而这种变化中，将会出现无数的问题。
林拓要做的，便是提前指明这条路线，以及发展中必然会出现的难题，然后将对应的解决方法告知他们。
这样一来，当池国发展到了相应的阶段，就可以避免走弯路。
一步到位，无需试错，按照正确的路线前行。
此外，还有另一重心思，便是经由这次机会，为池国指明一条可行的路。
否则，骤然掌握了这么多外来的知识，池国人很可能失去方向感。
而圣人的话语，起码在这一代，接下来几十年里，能具有足够的威慑力，以推动整个池国沿着这条清晰的发展路径前行。
“只希望我今天讲的内容，不会全然被后人抛弃……”
林拓心中叹息，毕竟：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没有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或许，他今日讲的一切经验，都未必会被遵从。
或许，池国的科技树在某个节点，会点到别处。
但即便只有一小部分传下去，也算没白费力气了。
至于为什么是“三百年”，主要是沙箱外，距离工业革命也只过了二三百年。
收回思绪。
林拓清咳了一声，吸引来无数目光，然后整理了下情绪，微笑着说道：
“那么好，现在就开始上课，恩，关于未来三百年，我大致将其分为‘蒸汽’、‘电气’、‘计算及信息时代’以及……”
南山上，随着林拓的声音响起，那些茫然的学子几乎是下意识地记录起来，中途，看热闹的渐渐散去不少，但留下来的还是有很多。
一部分人有些无法理解林拓描述的一个个时代，以及变化。
还有一部分，则是目光越来越亮，心潮澎湃，难以抑制。
……
陶县中，酒馆茶肆里几乎没了客人，也没了交谈声，只剩下店主捏着抹布站在门口，望着空荡荡的街道，愁眉苦脸。
太阳缓缓划过天空，天上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综上所述，这便是我推测的，亦或者称之为规划的未来三百年大计，以改良农业为先决条件，逐步试点。
开设职业教育培训班，过渡到轻工业阶段，之后建立国营工厂，开放商业活动……开启工厂化，城市化进程……”
不知过了多久，林拓终于将准备好的内容叙述完毕，旋即抛下粉笔，拍了拍手，面向众人道：
“这就是我今日要讲的内容了，接下来，是提问时间。”
话音落下，书院外那上千张桌椅中，便齐刷刷举起一片右手来。
……
林拓发现，自己可能还真是有些低估了这群人的智力，更低估了这群人提问的热情。
好在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又有真实历史作为参照，因此倒还勉强应付的来。
遇上答不上的，还可以切换意识回本体，然后用电脑上网搜索……如果实在找不到，就露出一个神秘的“不可言说”的笑容，也能糊弄过去。
就这样，林拓来者不拒，将种种疑问，一一解答。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夜。
当初阳升起，红暖的光线再一次照亮山峦的时候，林拓终于解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人要提问么？”他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无人应答。
“好，既然如此，那就到这里了。”林拓无声吐出一口气，然后微笑说道。
“林师，接下来可否随我回京？”看到林拓的动作，彻夜未眠的年轻国君忽然起身，真诚询问。
林拓却是摇摇头，说：
“这几日，我已经将我毕生所学，尽授世人，至于接下来如何做，自然要交给你们，而我……还是离开为好。”
离开？
听到这句话，年轻的国君明显愣了下：“不去京都？那您要去哪？”
“京都虽好，却非故乡。”林拓轻笑了下，开始按照准备好的退场剧本说道，“至于我，自然要回来处去。”
话音落下，林拓不等国君所有反应，便飞快将意识切换回本体。
……
离山武馆。
林拓缓缓起身，散去天上云，然后将一根手指小心地探入沙盘，降落在那座小小的山峰上。
继而操控分身跃起。
……
陶县，南山。
年轻的国君只看到面前的“林师”忽然闭上了双眼，站在原地，然后轻轻朝半空一跃，再然后。
这位“天神指引”来的圣人，竟然便这样悬浮在半空，张开双臂，沐浴着那照亮了山河的奇异神光，缓缓向天空飞去！
“啊！”
“这……这是……”
“快看！林师……不，林圣他……”
这一幕当即引得无数惊呼。
上万名学子近乎同时起身，有的更是打翻了桌案纸笔，却也无人在意！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踏空而去”的身影，心神大动！
“恭送圣人！”
突然间，不知是哪位大臣率先反应了过来，猛然跪倒，高举双手，大声呼喊。
下一秒，陷入呆立中的众人才终于醒悟，意识到了什么。
无须任何命令。
包括池国国君在内的数万人同时行跪拜大礼，举起双臂，齐声山呼：
“恭送圣人！”
“恭送圣人！！”
“恭送圣人！！！”
……
远处，当林拓沐浴“神光”飞到半空。
山脚下，陶县中，无数民众仿佛福至心灵，面朝南山，听着那从前方，传来的，数万人的呼和声，下意识恭行大礼，加入其中。
与此同时。
沙盘上空，林拓只见虚拟面板上，运行日志适时敲出了一行新的记录：
【大池王朝，第五百六十一年春，“林圣”于陶县南山讲道五天四夜，第六日清晨，沐浴神光，踏空离去，是日，十万官民，恭送圣人，声传十里，数日不绝】
……
第二十章 万众瞩目的爆破实验
虚拟面板上的文字告一段落。
林拓默默动念，将整个面板收起，然后开始处理后续事宜。
将分身收回体内……关掉手电筒，拆下固定在沙盘上的支撑架……把已经冷下的浓茶灌进肚子，顺便收拾了下外卖盒子，泡面、零食的包装，然后打了牙膏，迎着清晨的阳光洗漱。
幸好家里也没旁人。
他邋遢的模样才不至于被人看见。
等做完这一切，林拓才将自己狠狠抛在了椅子上，只觉浑身乏力，身体仿佛被透支。
“我竟然讲了五天四夜？感觉补课班的老师也没我勤奋好吧……”
心中默默吐槽，林拓看向已然重新开启了“时间加速”的沙盘，心中也有些感慨。
“五天四夜”自然是虚指，其间休息了不少次，但总体上，的确是个大工程，好在最后的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最后“踏空而去”的戏码是他很早想好的。
目的么，主要是为了进一步加强权威。
“这样的退场方式必将给池国朝野留下深刻印象，这样一来，出于对天神或圣人的敬畏，我为他们制定的发展方针大概可以很顺利地推行下去。”
当然，这一切并不会立即产生效果。
随着沙盘中文明进化，社会复杂度提升，时间流速比例会进一步下降。
林拓估摸着，起码也要一两天，创造模式下的以太才会有明显的提升。
反正只要比正常情况快，就算没白忙活。
至于“观察模式”下的以太……恩，尽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阳城区域的以太浓度仍旧处于“低微”状态。
没法子……
轻轻叹了口气，林拓抬手拿起手机，准备点一份早餐，然后再补觉。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间，聊天软件弹出一连串消息。
林拓点了进去，发现是原公司部门的一个非工作群，群主刚发了一条消息，顺便@了全体成员，当即炸出了不少人。
“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群主：“看我发的链接！塔克沙漠武力爆破的直播！”
看到这行字，林拓整个人都不困了。
武力爆破！
略微回想了下，他才记起，前两日的确看到有传言，因为各种探测方式都一一失败，因此，塔克沙漠外的研究团队似乎在准备尝试武装爆破。
即，埋设大批量炸药，对“宏伟之墙”，也就是沙箱隔离罩的外壳进行定点爆破。
这个方案很早就有人提出，但一直没有通过。
林拓还记得，此前网上就有人判断，倘若研究始终没有进展，武力爆破几乎是必然的。
却没想到，这个方案不仅通过了，并且就在这个清晨就要实施。
事实上，也是林拓将精力主要投在了沙盘授课中，才没有第一时间得知此事。
幸好群里有人发，否则还真要错过。
……
他一下子坐直身体，然后想了下，没有直接点开，而是用桌上的笔记本打开了群聊中的链接，并成功跳转到了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的标题异常直接：
《直击爆破塔克黑箱现场！》
看了眼主播，并不是官媒，想想也是，这种事又不是火箭发射，没道理给你官方直播。
理论上爆破周边区域，都应该是戒严的。
“也不知道这个主播是怎么拍摄的……”
林拓心中嘀咕，然后很快就发现，直播间的画面果然很模糊。
摄像头似乎是架在某个高点，并借助了某些机械或算法，拉近了镜头，将极远处的画面进行了放大。
因此导致画面格外模糊，只能看到一条绵长的公路，路边的车辆，隐隐约约的，忙碌的工作人员。
以及更远些的，那道宏伟之墙。
显然，爆破的地点距离主播很远，大概只能看个爆炸火光的程度。
至于爆点为何不选在更加偏僻，远离人群的位置，就不得而知了，大概是源于多种现实因素。
看了眼网页左上角，直播间人气已经突破二十万，并且仍旧在迅速增长，每一秒，都有大批账号涌入。
大概都是被吸引来的网友。
弹幕上，留言飞快滚动：
“不是吧不是吧？真的有直播啊？现场直播，主播牛叉！”
“这糊的赶上马赛克了，主播你认真的？画面这么糊看个啥？”
“就是，这是隔着银河系拍的吧？”
“呵呵，摘掉眼镜，有码变无码，主播我挺你。”
“行了，别吵了……能看就不错了。”
网友们讨论热烈。
有人表达不满，有人在刷666，但总体上，气氛还不错，毕竟谁都知道，这种爆破试验是不可能让外人靠近的。
如果不是选定的位置特殊，就连这，都看不到。
直播间里，主播没有露脸，似乎在调整镜头，这时候也用抱歉的语气道：
“不好意思哈各位，实在没办法了，距离太远，只能这个清晰度了。”
“没事。”
“没关系。”
“主播别理那些喷子。”
一阵弹幕飘过。
旋即，林拓便听那不知名主播讲解道：
“大家看，画面里就是预定的爆破现场了，你们可能看不太清，我讲一下我了解到的。
从昨天晚上，人就到了，开始埋设爆炸点。
你们看，就在这里……宏伟之墙这一段……附近有军队封锁，当然咱们看不清，等下应该就会尝试爆破……”
直播间里，涌入的人数越来越多。
坐在电脑前的林拓神情却是不断变化。
虽然理智上，他相信以“衍化沙盘”的展现的能力，绝对不畏惧人类的热武器，但情感上，还是下意识有些许的紧张。
然而相比他而言，远在塔克沙漠，封锁区内的人们却无疑更加紧张。
……
塔克沙漠某段。
封锁区内。
此刻，清晨的初阳已然升起，照亮了广袤无垠的大地，从这个角度，宏伟之墙的大片区域，也显出黑金交杂的色彩。
震耳欲聋的机械轰鸣声中，整个封锁区内，气氛紧张而压抑。
远处，从附近某个兵团调来的士兵正在忙碌，布置爆破点，外围还有大量的用以封锁区域的人员。
更远处，还有一座座火力点，用以防范可能存在的“意外风险”。
而在人们看不到的远方，更有特殊部队已经架起了导弹发射架，时刻等待指令。
……
危险范围外。
一座临时营帐内。
这里聚集着一群学者，他们没有穿白大褂，只是简单的外套，脸上也爬满了疲倦。
居中的几位，更是头发花白、稀疏，神态凝重地望着那玄黑色的“宏伟之墙”。
“还要多久可以开始？”忽然，一人冲着通讯器询问道。
“炸药已安放完毕，正在进行最后一轮检查……预计十分钟后，人员撤离。”对面是个极沉稳的声音。
“好。”
没有多余的对话，周围的研究员们早已严阵以待，架设起各种观测设备，准备记录下，爆炸可能引发的一切变化。
“别紧张，放轻松。”大概是感受到了这里气氛的凝重，一位地位明显极高的学者露出笑容，对那些年轻些的操作员道。
说是“年轻”，但实际上，这些负责操作仪器的人员几乎没有低于三十岁的。
随便拉出来一个，放在各大高校中、研究所里，都是宝贝，可此刻，却都紧张的不行。
“周院士，您说，这样真的能炸开么？”一人犹豫了下，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们觉得呢？”
“我说不好，爆炸的威力毋庸置疑，可宏伟之墙的材料实在太特殊……”
营地中，气氛变得无比安静，没有人说话，这也表明，这的确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这段时日，没有人知晓他们这群人承受着怎样巨大的压力。
全世界的目光都聚集而来，然而研究却毫无进展。
到后来，不得不接受爆破的提案。
网络上，无数人相信，只要动用热武器，必然可以撬开这神秘黑箱。
然而，他们这些人却没那么自信。
热武器？
大当量炸药？
这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杀器，面对这疑似外星科技的造物，真的可以奏效么？
沉默的气氛中，时间一秒秒流逝。
很快的，人员撤离完成，所有人进入了安全距离的防护设施内。
“点火倒计时！”
通讯器中，传出一个冷静的声音，那是本次引爆工作的负责人。
空气中，气氛陡然一变，这一刻，所有人都抛开了心中的杂念，或者守在一台台仪器旁，或者站在安全的观察位上，向远处那座黑压压，遮天蔽日的墙壁望去。
“10、9、8……”
通讯器中开始倒数，这是为了给各级人员准备时间，毕竟，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爆破，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
直播间里。
人气值已经高达数百万，真实观看人数，怕是也有数万人之多。
而这还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直播间。
在其他互联网平台上，有更多的人通过各种方式，关注着这次实验。
“6、5、4……”
笔记本电脑前，林拓目光落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中。
“2、1、0……引爆！”
下一秒，整个封锁区，便只听到平地响起一声恐怖的轰鸣，安置在各个位置的炸药同时引爆，扬起一片浩大火光。
巨大的风压掀起了大片烟尘，且向观测区卷去，黄沙漫天，声震千里！
直播间中，弹幕在这一刻静止。
主播更是脱口骂了一句脏话，用以表达自己的惊愕。
模糊的画面中，先是一道灿烂的火光，旋即，一朵不大规则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与此同时，林拓扭头看向左手边的沙盘。
便见，在爆炸发生的同时，沙盘边缘，巨大的隔离罩的某处，一片深蓝色的平静海域中，陡然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沙盘内，大陆外无垠海域的某处，平静的海面陡然沸腾，掀起一阵风浪。
然后渐渐消止。
沙盘外，林拓看了这小小的水花一眼，露出了不出预料的神情。
……
不久后，烟尘渐渐散去。
封锁区内。
诸多院士以及更多的研究员们静默地看着屏幕中，那于烟尘中，完好无损的“宏伟之墙”，齐齐陷入了沉默。
而当这个实验结果传回，通报各国，于是……
在这个清晨，整个世界也都陷入了沉默。
第二十一章 寻找神秘武者
这场武力破坏试验虽未公开传播，但在如今的全球关注的大背景下，又是露天的，因此，实验结果很快便从各种渠道流露出来。
毫无疑问，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又将成为互联网最大热点。
然而相比于“宏伟之墙”下的那些研究员，林拓显然要平静的太多。
“果然……以衍化沙盘的文明等级，其营造出的隔离罩，是现如今的地球文明根本无法撼动的。”
林拓靠在椅中，双眼略有些疲倦地看着喧嚣的直播间，默默思索。
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
当然，从爆炸引发的水花，也能判断出，外部的力量并非是全然无法传入沙箱内部的，隔离罩也并非阻隔了一切。
倘若继续加大火力攻击，或许，沙盘中的激起的水花可以更大些，但想来，研究团队经此一事后，大概会更加谨慎。
“呼，害我白紧张了。睡觉。”
想着，林拓彻底放下心来，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将手机静音，然后起身，去了隔壁的卧室，拉上窗帘，昏昏睡去。
他得好好补个觉才行。
……
然而就在林拓入睡的同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聊天群里的消息。
群内的话题自然是这场爆炸。
因为实验刚发生，人们还没有得知结果，因此，大都也只是在胡乱猜测。
可就在讨论中，某个潜水的群员忽然上传了一个链接，并在群内吼道：
“都别聊那个了，快看这个视频！我刚才刷到的。”
“这又是啥？”有人问。
“你们看下就知道了，绝对刺激！”
“刺激？呃……不太好吧，会不会被封群啊……”
“？”
……
……
阳城，某个住宅小区内。
周沫穿着睡衣，默默退出了那个“直击爆破”的直播间，神情有些担心：
“也不知道到底炸开没。”
摇摇头，将心中的念头抛开，周沫挪动鼠标，在电脑上点开了国内最大的视频上传网站。
然后不抱希望地准备登陆账号。
一个多星期前，她在和闺蜜在回阳城的路上意外看到有人从天而降，之后更是拍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影像。
太和山脉中，一条荒废而陡峭的山路上，竟有一个神秘人背负巨石，一口气从山脚行至顶峰。
总时长约一个小时。
这明显远超正常人类极限的行为令她无比震撼，并于之后，便将那段58分21秒的视频进行了简单的剪辑。
配上说明，然后将其上传到了视频网站上。
原想着会很快火起来，然而现实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上传一周多，播放量才不到两百个，寥寥的几条留言也没什么营养。
也不意外，她又不是知名up主，互联网大V，就是个普通账号，发出去，石沉大海才是正常情况。
起初几天，她还会频繁刷新网站后台，但后来，也就只是每天习惯性扫一眼而已。
然而，今日，当周沫登陆账号那一刻，她愕然发现，账号的消息提醒一栏竟然是通红的99+。
点开，满屏的私信，来源于十几分钟前至几秒钟前不等。
都是在询问视频真实性以及具体位置。
“这……难道……”周沫整个人呆了下，愣是没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好几秒，她才一下子崩直了身体，以光速点开后台，然后惊愕地看到，那段“太和山脉神秘人”的视频播放量竟然已经突破了三百万！
刷新了下，又增加了几万！
至于留言与弹幕数量也在迅猛增长！
自己没睡醒？
做梦呢吧？
周沫呆呆地盯着电脑，然后用手掐了下大腿，脸上一阵抽搐，眼睛却陡然明亮了起来！
“真的火了！火了啊！”穿着睡衣的年轻女孩极没形象地欢呼了一声，然后一边点开视频播放，一边用手机点开了闺蜜的头像，发消息骚扰道：
“山山！起床没？快看我视频！我就说肯定会火的！”
……
……
与此同时，林拓原公司的部门非工作群内。
被勾起了好奇心的群员们纷纷点开了链接，旋即发现，内容与想象中有很大区别。
视频标题很简单：
《抓拍太和山脉神秘强者！不喊卧槽算我输！》
点开，便是一整个屏幕的弹幕：
“提前卧槽”
“你必输无疑”
“这是什么视频啊”
“啊这……”
视频中，背景是一片山峦，拍摄者似乎在公路边，明显用手机拍摄的，有一个明显拉近镜头的过程。
播放的同时，还有两个女孩交谈的声音：
“行行行，我相信你……反正这世道我也是看不懂了，昨天……”
“啊！找到了！你看！”
“我去！真的有超人啊？！”
周沫为了保证视频真实性，几乎一镜没剪，两人当时的交谈声也一并录制了进去，却也平添了几分真实性与现场感。
接着，随着画面拉近，就只见茫茫大山中，竟然隐藏着一条荒颓而陡峭的小径。
那石板路俨然废弃已久，却宛若天梯，通往山顶。
一个模糊的人影，背负着一块远超其身体的巨石，一步一步，沿着石阶向上。
因为太远，即便拉近了镜头，也看不清细节，尤其，那神秘人似乎还用什么东西，遮住了脸部。
可饶是如此，其动作中透出的轻松、韵律却清楚地通过视频传达了出来。
一件事，不同的人做起来给人的观感也不同。
心余力绌与举重若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画面中，那神秘人仿佛根本不知疲累，背负青石，步伐沉稳、悠然，动作行云流水，中间几乎没有任何中断，看着便极为流畅，富有美感。
乃至于，倘若仔细观察，那一举一动，还隐约透出些许不沾烟火的“仙气”！
是的！
仙气！
就仿佛，那当真是个仅存在于想象中的世外高人般。
不，倘若说，有人的力量真的能达到这种层次，那便不是想象中，而是真实的“高人”。
看到这一幕，密密麻麻的弹幕骤然统一了起来：
“卧槽”
“卧槽”
“卧槽”
……
有人是跟风，有人是真的吃惊。
“前排提醒，看进度条有惊喜！”
而当人们发现，整个视频竟然有一个小时之长，并且通过快进，发现那神秘人全程没有停歇后，惊愕便衍化为了震撼。
那般陡峭的山路，常人想要攀爬都费力，何况还要背着那么大一块青石？
这真的是人类？
假的吧？
在一片“卧槽”中，也夹杂着不少的质疑，点开评论区，更有不少人在询问视频的真假。
“绝对是造假！人类不可能做到画面里这种程度！这完全违背了人体结构能承受的力量。不过还是要承认，视频造假的技术水平很高，肉眼几乎看不出问题……”
有人言之凿凿。
“我倒是觉得，视频未必是用技术做的手脚，而是拍摄角度存在误导性。整个视频的拍摄手法看起来粗糙原始，符合标题抓拍的描述，可这未必不是精心策划的。
就像是电影中，偶尔也会采用摇晃镜头的方法增强真实性一样，我个人认为，视频中的效果大概率是拍摄角度的问题。
那座山不可能那么陡峭，只是视觉误导，至于那块巨石，或许只是道具，根本没有多少重量。”
也有人一副专业的模样。
“反对高赞评论！怎么就不可能了？我怀疑这是一位神秘的武者，视频里就是他在打熬身体！训练体能！
古时候武道强者的力量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史料记载张三丰寿命长达二百余岁，按你们说，都是造假喽？”
也有人倾向相信，只不过这个楼层不可避免地吵了起来。
至于更多人，也是两种态度都有。
认为视频造假的较多，但持怀疑保留态度的也不少。
“我持保留意见，不是我真的相信古武有多强，毕竟这年头武学大师被打假了不知多少……我关注的点在于，你们注意到没有，这个视频上传的时间，恰好是在塔克黑箱出现第二天……
视频里的女孩的话语也佐证了这一点。
说明这个视频，是塔克黑箱后出现的……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信人类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可现在……我不确定了。
尤其，早上对‘宏伟之墙’的爆破实验结果据说已经出来了，在足以摧毁一个小型建筑群的爆炸下，宏伟之墙毫发无损……
我想，世界或许真的要大变样了，我们必须要打破一些原有的思维，去接纳可能到来的新世界。
不知道up主能不能看到我这条评论。
如果方便，是否能告知拍摄具体地点？
恩，我距离太和山脉不远，有空的话，想过去看看，亲眼寻找下这位神秘的武道强者。”
这条长评发出来没多久，就被置顶在了评论区，周沫更是在底下回复了一句：
“大家有所质疑可以理解，我没办法证明什么，只能说这个视频绝对真实，现统一回复下拍摄地点……”
这条评论的点赞很快过百，并向千赞大关逼近。
……
视频热度飞窜，然而，相比于全球瞩目“爆破实验”的结果，这条视频掀起的舆论影响力终究有限。
若是往常，或许还可以夺得更多的注意力，可当各个媒体争相报道塔克黑箱最新消息，周沫的这段视频引起的关注就无形中降低了不少。
毕竟，热点这东西，没法同时存在太多。
相比之下。
因为周沫曝出了地址的缘故，这条视频虽然没有在全国范围引起太大的讨论，可却在阳城以及太和山脉周边的区域疯狂传播了起来。
尤其是阳城。
因为距离拍摄地点最近，所以，这里的人们都对此更关心些。
这就导致，视频在网站的热度趋于平稳，可其在阳城本地无数个聊天群里，传播的却意外迅猛。
……
当林拓终于从睡梦中苏醒。
补足了睡眠，揉着乱糟糟的头发，推开书房的门，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懵逼的状态。
看着那群聊中疯传的“寻找太和山神秘武者”，一阵呆滞：
“我就睡了一觉……所以……到底发生了啥？？”
第二十二章 编写一部“新”功法
十分钟后，林拓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面前的电脑上，还在播放着自己进行体能训练的视频，屏幕上铺满了弹幕。
因为太模糊，并且林拓本就用衣服遮住了面部，且有青石遮挡。
只凭人影，即便是熟人，也难以辨认。
“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训练时候的画面？”
经过最初的迷茫，通过群内的聊天记录，林拓成功找到了这个视频，并且明白了大概的过程。
自己在太和山脉训练的一幕竟然意外被偷拍了，还传到了网上，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火了。
“还可以这样……”
看了眼视频发布的日期，恩，就在塔克黑箱降临的第二天，也是他尝试利用古法，淬炼躯体的第一天。
至于为什么隔了一个多星期才火，倒是并不大令人意外。
发布视频的账号只是个普通网友，不可能立即被人发现，如今火了，大概率是平台将视频挂上了推荐。
“还好，看样子只是巧合。”
弄清楚了经过，林拓松了口气，要知道，作为搞出了塔克黑箱的“幕后黑手”，他还是有点心虚的。
虽然从逻辑上，不可能有人将自己这个普通人与塔克黑箱联系起来，但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林拓如今还处于生命进化的初级阶段，个人武力虽然不差，但也有限。
如果可以，他还是不想这么快与世俗力量牵扯到一起。
试想。
倘若他自曝身份，并通过衍化沙盘证实了自己的能力，那么固然会被国内重视起来，可同样也会卷入国际争端的大漩涡，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
况且，林拓本人对于名利也不是很看重，不然也不会毅然辞职回乡。
因此，他早就决定，起码在自身的武力无法确保安全之前，绝不透露有关衍化沙盘的信息。
至于这个视频……
“他们似乎是把我当成了隐藏在太和山脉中的武道高人……”
林拓看了下视频评论区，结合群聊，确认了这一点。
恩，也有关于“超能力者”、“外星生命”之类的猜测，不过都并不占据主流，只是基于塔克黑箱引发的无端猜测。
相比之下，还是武道强者的身份更容易被人相信些。
一来，视频中他背负青石上山的举动，就容易令人产生类似的联想。
二来，相比于地外生命，还是“世外武道高人”更容易令普通人接受。
并且，太和山脉本身便具有浓厚的武道色彩，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后来的小说、影视、游戏等，都习惯将太和山脉与古武联系起来。
直至今日，仍旧有很多人相信，太和山脉中保留着一些古老而神秘的武道传承。
因此，有类似的猜测，并不奇怪。
事实上，这个猜想也的是正确的。
林拓的确是家传古武，只不过早已没落了，如今吸收以太，淬炼躯体，祖传的武祖化兵拳也修至小成境界，自称“武道强者”都并不过分。
念及此，林拓摇头失笑，合上了电脑。
恩……看样子，只是个小意外，反正没有暴露出自身特征，倒也不用在意。
只是……
“武道强者么……”林拓咀嚼着这个词，目光穿过了窗子，落在了洒满阳光却极清冷的武馆院中。
此前忙着处理沙盘的事，林拓没法抽出心思，可眼下，池国已经步入正轨，他终于开始将心神落在了武馆上。
他没有忘记，自己辞职回来，是为了重开武馆，拾起外公遗愿，将世代家传的武道继续传承下去。
而眼下，似乎……就有了个不错的契机。
……
……
关于武道，很早前，他就思考过很多。
并意识到，重开武馆绝不容易。
他很清楚，如今这个年代，传统的武馆模式早已经不符合时代潮流。
国内安定，人们很少有习武防身的需求，假使有，也是跑健身房，或者去跆拳道馆之类的培训机构。
与其说是“习武”，不如说是“减肥”、“社交”更恰当。
想来也是。
练武极辛苦，并且耗时长久，就业方向也窄，除开一些本身就有相关门路的，普通人想凭借练武来谋一份高薪，极不划算。
就算是林拓，如果不是家庭原因，他也不会走这条路。
在办公室里做脑力劳动不好吗？
因此，按照他原本的想法，倘若要开，最理性的方向也是做一家“现代武馆”，潮流化，品牌化，年轻化，市场化，向“健身塑形”这个方向走。
可这样一来，还算得上武馆吗？
或者说，即便用这种方式开下去，家传的“武祖化兵拳”不也一样要失传吗？
可不这样，又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来？
好，假使林拓适当展示自己的力量，通过社交媒体扩散影响力，真的吸引来一批狂热的武道爱好者。
毕竟地球这么大，总有一些人痴迷这些，愿意打熬身体。
可往长远看，这又能维持多久？
一代？
两代？
在一个武道没落的时代里，没有土壤，只凭借少数人传承，真的有意义吗？
甚至于，林拓有时候也会犹豫，怀疑在这个年代，武道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然而这些天，通过吸收以太，切实地强化了身体，林拓感觉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
“和平年代，人们的确不需要习武强身，这也是武道没落的重要原因，可如果武道修行，可以实现生命进化呢？”
“如果，通过修习武道，可以让人体质更好，思维更敏捷，智力更高呢？这样一来，武道是否可以重现辉煌？”
这并非不可能！
要知道，林拓这段时间，通过负重练习，的确提高了身体吸收以太的效率，无论是体能，还是记忆力都有明显提升。
“以太广泛存在于人群中，只是过去几千年，始终没有人发觉，更不懂利用，如果我将食气法传授给所有人类，他们是否也可以吸收以太，实现进化？”
起身，推开门，来到安静的演武场中，林拓心中思索起来。
这个想法并非一时起意，而是酝酿了数日。
并且，在他看来，这很可能是件“一举两得”的事。
须知，以太的产生是和智慧生命的“质量”正相关的。
换言之，在国内老龄化加剧，人口数量降低的大趋势下，想要通过提高人数，增加以太是不现实的。
那么，如果无法提高数量，是否可以从“质量”上入手？
一个普通人，如果实现生命进化，产出的以太必然也会随之增加！
根据衍化沙盘给予的知识，林拓知晓，这条路理论上是可以走通的。
并且，这也是造福全人类的好事。
问题在于，一旦全民推广食气法，那么，地球上的以太就会被普通人吸收，这相当于和林拓争抢资源。
“……想要推广食气法，让全民开始修炼，必然要暂时舍弃对地球以太的采集，否则，普通人根本抢不过衍化沙盘……这肯定会对我造成一些损失，但这是可以接受的。”
“观察模式下，我当前只能采集阳城一个市的以太，并且短时间内，不可能将这个面积扩张太多，其余地区，我没办法吸取，放着也是浪费……
不如拿来培育普通人类……”
“等到正向循环起来，人类体质增加，以太总量增加，我到时候再吸取，也没问题。”
“而且我主要还是依赖于‘创造模式’，建造沙箱，吸取衍化出的新文明的以太，沙箱外的，暂时舍弃也没关系。”
……
夏日炎炎，林拓站在门口，思绪飞舞，眼神愈发明亮。
至于推广食气法，推动全民修炼后可能诞生的强者……反正也不可能比他强。
“只要等普通人切实发觉了修炼的好处，并且意识到，习武，炼体可以加快对以太的吸收，那么，武道自然就会兴盛起来。”
“并且，全民修炼还可以掩藏我的特殊，以后，就算我展露出超凡的武力，也可以说是修炼得来的。”
“等到时机成熟，武道真正兴起，到时候，再重开武馆，就要简单的太多。”
梳理了下整套思路，林拓呼吸微紧，心跳加速。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如何推广食气法。”
“不，第一步应该是将食气法进行改良，让普通人也可以理解……恩，还要起个新名字，‘食气法’三个字一听就没有吸引力好吧……”
林拓越想越激动，也不耽搁，当即行动了起来。
重新返回书房内。
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掀开，新建空白文档。
然后思考了下，林拓表情郑重地在文档的第一行敲出了“食气法”的新名字：
《青灵吐息术》
……
第二十三章 盛夏的第一场雪
《青灵吐息术》……
名字算不上多好，但显然比“食气法”更玄妙些。
听着，就很高深莫测。
恩，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至于具体的内容，倒是需要他好好琢磨。
从衍化沙盘购买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文字内容，只是注入脑海中一段信息流，自然而然就会了。
想要传播，让普通人读懂，首要的便是将“食气法”的具体学习方法写清楚。
这并不难，根据林拓的体会，所谓的“食气法”，就是一种节奏独特的吐纳方式。
通过刻意调整人的呼吸节奏，达到无视无听，抱神以静的状态。
从而模糊感应以太的存在，将其吸纳过来。
犹豫了下，林拓还是决定用比较简单直白的语言来书写，而非用半古不白的文字，后者虽更具逼格，但传播效果就太差了。
“咔哒咔哒……”
用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终于写出了《青灵吐息术》的初稿。
“接下来，就是如何传播的问题……”
林拓吐出一口气，开始思考下一步。
倘若想要快速引起人类的关注，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切换“观察模式”，然后施展一些“神迹”，就可以了。
效果拔群。
保证明天就能传遍全世界。
但问题在于，这个方案存在不小的隐患。
“一旦我用类似神迹的方法，必然会引发高度关注，国内派兵过来都不意外，不仅扰民，而且也会增加我本身被关注的概率……”
此外，林拓还有另外一个考虑。
那就是，虽然理论上行得通，但具体施行后，是什么效果，他是不确定的，倘若闹得太大，一旦出了问题，覆水难收，不好控制。
相比之下，参照历史经验，最好能先搞一个“试点”。
在一个区域内先尝试，测试效果，查漏补缺，这才稳妥。
至于这个“试点”的位置，显然非阳城莫属。
当然，一旦进行传播，互联网加持下，《青灵吐息术》肯定会迅速扩散至全国，不过，只要动静小一些，仍旧能达到试点的效果。
至于选定“试点”后，具体的传播方案，既不能太轰动，引发过高的关注，又要覆盖阳城起码一片城区，否则就没效果。
“或许，这个太和山脉神秘武者的身份，可以适当利用下。”
思索片刻，林拓心中渐渐有了个方案。
……
……
就在林拓躲在书房里编写功法的时候，整个下午，关于早上塔克黑箱爆破实验的消息也终于彻底引爆。
全球关注的热点，很多时候是不得不公开的。
这当即引起了新一轮轰动。
要知道，此前，还是有极多的民众坚定的认为，热武器爆破是最后，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许多人言之凿凿，认为一旦轰炸，所谓的“宏伟之墙”必然倒塌。
这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建立在人们过往对热武器威力的笃定上。
然而，今日清晨的实验结果却无情地宣告了一个事实：
或许，以人类当前的文明水平，真的无法破除这层屏障。
“我有点慌了啊，这到底是什么外星科技？
难道类似三体中的水滴终于还是出现了？我们是否已经被宇宙中的高等文明盯上？他们又想做些什么？”
网络上，类似的论调开始涌现。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
而眼下，整个“塔克黑箱”的不可知，自然令很多人心生恐惧。
当然也有人在仍旧坚持，说这只是因为炸药的威力不够，只要再加大剂量，必然可以成功。
甚至有人呼吁，必要时刻可以动用核武，从高空投射，引爆黑箱。
反正大沙漠也都是无人区。
总之，互联网上，浪潮涌动。
然而阳城的人们却意外地对此并不太关心，他们有更值得在意的事。
塔克黑箱毕竟距离他们太远，而“太和山脉神秘武者”则近在咫尺。
倘若是平常，这类视频大多数人也只是当做段子看了，可结合眼下的舆论风向，人们便不免多了几分担心。
尤其等到了晚上，类似的讨论更是充斥了本地的各个群聊。
对“神秘人”的各种猜测都有，还有人声称明天要去视频拍摄地寻找。
……
而经过了一夜的发酵，等到第二天清晨，周沫从家里出门，搭乘上市区的早班公交车，便惊讶地发现，公交上都充斥着相关的讨论：
“那段视频你看了么？”
“太和山脉神秘武者那个？”
“对。”
“到底是真是假？”
“谁知道……”
公交车上，某个靠窗的座位，周沫静静听着四周的交谈声，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快感。
作为引发“朋友圈刷屏”事件的“始作俑者”，那段广为流传的视频的上传人，周沫昨日一整天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
不停地刷新后台，看着增长的数据。
回复私信，参与讨论。
到后来，现实中的朋友，乃至于亲人都纷纷找过来，发消息，问她事情的真假。
以至于昨夜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睡着。
早上天刚亮，又醒了，也不困，心态上倒是淡然了许多。
“山山，我已经出门了，你出来了没？”想着这些，周沫拿起手机，给闺蜜发了条消息。
今天周六，两人约定要去市中心玩一天。
顺便吃个饭，庆祝一下。
毕竟上传第一个视频就火了，也的确值得纪念。
“出来啦出来啦，别催了啊大小姐。对了，你穿外套了吧？今天气温有点低啊。”
看到回复，周沫笑了笑，回复了句“穿了”，然后放下手机，拉了下领口，扭头看向车窗外。
今天的气温的确有些低。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日晴，可从黎明时分，整个市区的天空却猛地阴沉了下来。
大片大片的浓云从远处飞来，遮住了惨白的太阳。
不仅如此，城市中竟然还弥漫起一层雾气。
气温也跌了不少。
按说这个季节，即便是早晚，也很少会起雾，当然也不是没有类似的情况，只是比较罕见。
蒙蒙的雾气从太和山脉方向吹来，将大半城区卷入。
出门的市民大都披上了外套，猛地看上去，仿佛入秋。
很是古怪。
思索中，公交车沿着街道，来到了市中心区域。
周沫在约定的站点起身，刚走下车，就看到了等在附近的闺蜜。
“山山！”招呼了一声，不远处正低头看手机的女孩便抬起头来。
不同于白净俏丽风格的周沫，蒋怡山肤色偏向小麦色，卷发，穿着标志性的格子衫，很是好认。
“你还催我，到底不还是我等你……”蒋怡山有些无奈地抱着肩膀，说。
周沫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忽略了这个话题，兴奋地小声道：
“我来的路上，车上的人都在讨论神秘人。”
“我那趟车也是，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关注。”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市中心商圈走。
大概因为周六的缘故，虽然还是清晨，整个阳城市中心商业街上，就已经有了不少人，门店也都已经开门，只是……
“怎么感觉这里的雾气更浓了？”走在街道上，周沫忍不住皱眉。
是的，不知为什么，作为整个城市的中心，最繁华热闹的街区，这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且有阵阵凉风吹来。
就连大楼上的广告牌都显得有些模糊了。
“砰！！”
而就在两人疑惑的功夫，突然间，她们就听到前面高空中的某处，猛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什么声音？”
“从那边传来的！”
商业街上，行走的人们都是一怔，然后纷纷看向声音来处。
周沫与蒋怡山也是茫然地望过去，继而，便听到前方大楼底下传来一片惊呼声：
“啊！”
“快看！”
“大楼顶上！楼顶！有个人！！”
商业街上，一阵骚乱，近处的人们纷纷涌过去，远处的，看不清具体情况，也好奇地聚拢过去，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眼神中满是惊愕。
难道是有人要跳楼？
想着，两人也忙随着人流向前涌去。
本就是商圈广场，很快的，便聚拢起大片市民，仰起头，朝向某座大楼顶部望去。
周沫驻足抬头，继而，惊讶地发现，就在那座高楼顶端，天台边缘，竟然真的站立着一个人影。
其似乎穿着一身练功服，遮住了头脸，身旁，则是一块比人还高的巨大石碑！
“这……难道是……”
周沫先是错愕，继而瞪圆了眼睛，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旁边的蒋怡山也是相似的反应，脱口道：“那个神秘人？！”
神秘人！！
倘若说身影还看不出什么，可那股气势，以及身旁的那座令人颇为眼熟的石碑，几乎是立即，便令广场上无数人联想起了视频中的“太和山脉神秘武者”！
“是他？”
“视频里的那个人？”
“真的假的？”
“不会吧……假的吧……”
广场上一时骚乱，议论纷纷，还有人拿起手机进行拍摄。
而就在这一刻，众人只觉周遭薄雾剧烈翻卷，一阵清风不知从何吹来，惊的雾气大动，愈发渲染的气氛诡异。
下一秒，便见高楼上的那道身影忽然抬手，搬山，将那座巨大的，由青黑岩石打造的石碑举了起来。
旋即吐气开声，径直向广场中心砸下！！
“啊！”
“小心！！”
“躲开！”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为之色变，下意识想要逃跑。
而那座巨大石碑则破空而来，发出呜咽的声响，笔直地掠过人群上空，轰然而准确地，砸在了广场中心的花坛内！
“咚！”
沉闷的撞击声又引得一阵惊呼，有胆小的，更是险些跌倒。
周沫与蒋怡山两个人更是下意识靠近，心脏同时颤了下。
然而，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
大厦天台上，林拓猛然抬起右手，默默运起“武祖化兵拳”，一缕青白气息缭绕而出，卷起手中准备好的物件，狠狠向广场上空抛去！
“砰！”
下一秒，随着一声爆鸣，便见雾气翻腾，暗沉的天空上，竟陡然飘下无数“雪花”。
那竟是一张张白纸，随风爆开，四下飘落！
仿佛大雪。
惊呼声中，人们纷纷退散，然后惊疑不定地望向那漫天飞舞的纸张，有胆大的，则好奇地伸手拾起。
……
人群中，周沫踮起脚尖，抬手接住了一张飘落下来的纸张，然后便看到了上面用笔墨书写的文字：
“青灵……吐息术？”
她整个人愣了两秒，才猛地扭头，重新望向大楼顶部。
却只看到了空荡的天台，以及正缓缓散去的雾气。
哪里还有“神秘人”的踪影？
……
这一日，阳城市中心，神秘武者现身，散播奇异功法，数千人目睹，稍后，全城震动！
第二十四章 帝国的崛起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静立于沙盘旁，挥了挥手，将从太和山强行卷来的雾气驱散，旋即将分身收回体内。
等做完这一切，俯瞰着阳城中心商圈广场上仍未平静的人群，他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一切顺利。”
身后的书桌上，打印机的指示灯仍旧亮着。
旁边，还有一叠叠纸张散乱摆放。
这都是以前上班的时候买的，辞职后就让搬家公司给送回了离山，却没曾想，这么快就用到了。
将编写好的功法用伪装后的字体书写，之后大量打印，继而用分身携带，散播。
听起来很像是另一种形式的散发传单，相当接地气。
不过这也的确是最合适的方式之一。
“阳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发下去的功法总份数并不多，可覆盖的人群却不少，想来，很快的，这份功法的具体内容就会在网上传播。
尤其是在阳城本地范围，必然会引发进一步的热议……
至于全国范围，很可能也会引发一定的关注。
不过说到底，一个神秘武者所能引来的注意力还是有限……起码，在功法被证明，真正有效前是这样……”
“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也说不好，阳城市政府只要不是太迟钝，肯定会进行调查，并报告上级，或许，很快省里的调查组就会前来。”
“不过这并不需要担心，从现有的逻辑上，无论如何也牵扯不到我的真实身份上……毕竟，我遮住了脸部，衣服也很大众，身材也中等……
并且，因为我是利用衍化沙盘进出城市，所以再如何调查，线索也必然中断。”
见广场上人流渐渐趋于平静。
林拓走回书桌旁，坐下，默默思考着，确认自己不会暴露。
“呵，我是不是有点太谨慎了……或许，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人相信。”林拓琢磨了一阵，突然摇头失笑，觉得自己可能想的太多了。
真的有人会相信么？
就凭一个不知所谓的神秘武者？
或许，假使上报到上面，也只会认为是地方“骗子”、“谣传”之类的。
这并非毫无根据的判断。
事实上，近期类似的事件国内并不少见，因为塔克黑箱引发的巨大舆论关注，以至于，某些妖魔鬼怪，开始出来兴风作浪。
他就在网上看到了好几起。
某些民间“大师”，公开编造黑箱来历，或者自居高人，出来行骗，更恶劣的，还有人散播恐慌，进而牟利。
据说国外甚至有某个教派公开宣称他们对塔克黑箱负责……用以博取关注。
相比之下，林拓这种还真未必拼得过人家……
“算了，先看情况吧，外地不好说，但阳城想必还是有很多人会进行尝试的。”
将这些念头抛开，林拓不再多想，起身到演武场中日常练习古武。
……
……
中午。
当林拓下山，来到镇子里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有食客在讨论早上的事件。
群聊中，朋友圈里，也有相关的视频，以及《青灵吐息术》的照片在流传。
很多人将信将疑，有人笃定是骗子，有人则表示支持：
“是真的！我作证！今天早上我刚好就在市中心，亲眼目睹了的，那个人从楼上把那么大一块石碑扔到花坛里，地面都给砸下去了一个大坑！
我甚至去摸过，是真的石头，不是道具！那么沉，还能这么准确地投掷，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公司群内，有个原同事煞有介事地说道。
一个进来实习不久的文案小姑娘好奇道：
“就在市中心吗？等下班我也去看看。”
“别去了，已经被封锁起来了，市里相关部门接手了，听说石头都给搬走了，也不知道真假。
可惜了……你们还真别说，那石碑放在那还挺好看……”
“啊，这样啊。”
林拓默默窥屏，看着大家的讨论，并不太意外。
忽然，有个同事道：
“你们说，那篇青灵吐息术……到底是真是假？我的意思是，这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某种内功心法吧？”
另外一人打趣道：“我倒觉得更像是修炼法诀，小说里那种。”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咱们要不也试试？我仔细看过，这个法诀应该也不难，就是调整呼吸，试试也没坏处。”
“不好吧……要不等等官方消息？”
“不管了，反正等下班，我先试试。”
“加一。”
群里本就是年轻人居多，好奇心浓重，几个人当即商量起修炼的事来，其余人没说话，但林拓估摸着，也得有不少人心动。
……
心中大定，吃完午饭，返回离山，林拓进入书房中，当即唤出“虚拟面板”，将衍化沙盘切换到了“创造模式”。
房间中，光影陡然崩散，旋即重组，于瞬息间形成了一片大陆。
经过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加速，沙盘大陆上，果然已经有了变化。
俯瞰去，整个池国原本混乱的农田变得规整了许多，条陇分明，一些原本荒芜的，不适合耕种的土地，也被开垦为了农田。
仔细端详，隐约还能看到在田地中，推着新式农机忙碌的人类。
这显然是“农业改革”的成果。
土地由“大地主”，或者国家地方统一耕作，利用新式农具，搭配新肥料，以及更加科学的种植方式，粮食产量随之增加。
至于原本从事耕作的劳动力，则被招收进入了国营工厂，训练上岗，用新技术生产肥料，农药，新式农机等等。
下班之后则在地方安排下，进入“夜校”进行基础学习，实现一个正向的循环。
当林拓将目光转移到那一座座初具规模的工厂，心情愈发好了。
这种亲眼目睹一个国家迅猛发展的感觉……很奇妙。
“打开运行日志。”
林拓轻声说道，于是，界面自动弹开。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零八百二十三年，池国农业改革，推行一系列新政令，同年，于陶县范围开设第一座国营工厂，生产农业所需，并成立相关实验室，以做试点。】
【……一年后，逐步扩大试点范围，时任国君提出第一个五年计划……】
【……八百二十九年，京都郊区桃川河畔，建立第一座大型纺织厂，新式纺织机对原有纺织业进行冲击。
同年，池国财政投入万两白银，研制蒸汽机，率先投入西山矿业，并拟发行信任货币……进一步放开民间商业行为……】
【……八百三十八年，池国第一家股票交易所于京都挂牌成立，募集民间资本超……】
【……四十一年……】
【……五十三年……】
林拓饶有兴致地浏览着运行日志。
通过这段时间的摸索，他也愈发了解日志的规则，其更偏向于记录某些社会发展的标志性事件。
简单来说，就是值得记录在历史课本上，出现在试卷上的事件。
因此，社会快速发展期，记录就格外频繁，林拓只需要浏览，就可以大概捕捉发展脉络。
越往后，同一类事物倘若没有大的改变，就不会再被记录。
将其折叠，林拓满含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了“当前环境以太浓度”。
后面仍旧是“低”，并不意外。
再往后，则是一个绿色的，上升的箭头，意味着沙盘内以太在升高。
“这次，总不会还是那么少了吧。”
林拓心中嘀咕，俯瞰沙盘，微微压低身体，旋即再一次运转食气法。
继而，便见飞速变幻的沙盘大陆上空，一缕缕青白气息被牵引过来，吞入腹中。
这一次，随着以太进入，林拓的皮肤骤然红晕，升温，仿佛高烧一般，更有细微汗液沁出。
数十秒后，林拓才睁开眼，再一次询问：
“我现在，拥有多少以太？”
脑海中信息浮现：
【宿主当前拥有以太值：536点】
536！
看到这个数字，林拓精神一震。
原本在购买了通语术后，他只剩下了24点以太，又吸收了几点，淬炼身体，刨除这些。
他这一口，竟然吸了五百多点！
这相比于上一次，堪称飞跃。
要知道，就算是阳城市，也只给他提供了大约一百点以太。
这一口，就相当于五个阳城！
当然，也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计算。
一来，经过这些年的发展，池国的人口总数又有所提高，二来，林拓吸收的并非某个时间点的以太，在时间加速效果下，他吸取的是某个时间段。
因此，才会比阳城高出五倍。
并且，因为两种模式的转化消耗不同，林拓怀疑，真实吸来的以太远超这个数字，只不过一部分被沙盘消耗掉了。
“这才是正路啊，如果死守着观察模式，要多久才能攒够五百点？”
心中感慨着，林拓觉得有些小膨胀。
有钱了，自然就想着消费。
用意念打开了“商城”按钮，里面只剩下一样商品：
【观察范围：1000点/一万平方公里】
看到一千点这个数字，林拓沉默了两秒，心中那点“小膨胀”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以为发了笔横财，结果连半个商品都买不起。
林拓深深叹了口气，笑容苦涩：
“我好穷啊。”
第二十五章 人之道，损不足，奉有余
看到商品价格，林拓微微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虽然体内的以太已经第一次突破了五百点，但相比于那高昂的价格，仍旧算不了什么。
“那就再等一阵？等沙盘中以太恢复了，再吸取，凑够一千点？”
林拓扭头看向光影变幻的沙盘大陆。
青白气息已经开始缓慢恢复，他当即计算起来。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已意识到，在体内积攒太多的以太并不划算。
首先，以太虽然可以淬炼身体，但这个过程是缓慢的，即便每日练习古武，打磨体魄，也只能小幅度加快。
换言之，淬炼身体，生命进化这事，急不得。
此外，他也发现，自己施展武祖化兵拳，一定程度上也会消耗以太。
比如当他尝试调集青白气息，凝聚出虚幻兵器，进行释放的时候，就会对体内的以太进行损耗。
此前在市中心楼顶，凝聚出一根虚幻银针，就损耗了一点，可眼下和平年代，根本也没有机会消耗，总不能刻意地浪费。
在这种情况下，吸收来的点数尽快花出去，进行投资，才是明智之举。
眼下商城中只有这一样商品，他似乎并没其他选择。
“不，我还可以将这些以太释放出去，提高特定区域的以太浓度！”林拓你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灵光。
以太作为一种能量，可以吸收，自然也可以释放。
事实上，食气法中便有相关的技巧。
若是平常，好不容易吸收的，没道理吐出去，可眼下却不同。
林拓刚好有这个需要！
功法已经散发出去，想来，接下来阳城市中便会有人尝试修炼，可问题在于，因为上次林拓的采集，到现在，阳城上空的以太浓度都没恢复。
仍旧是“低微”状态。
换言之，阳城区域的以太是干涸、枯竭状态。
这显然不利于人们的修行。
退一步，假使阳城环境以太正常，普通人尝试修炼，进度也仍旧会非常缓慢。
根据衍化沙盘给予的信息，林拓知晓，正常情况下打坐、吐纳，用长时间的修炼来吸收天地中的以太，是一件效率很低的事。
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大多数人，不坚持一两个月都别想有所提升。
对大部分人而言，光是想要感应到“以太”的存在，就已经是个不低的门槛了。
更何况阳城眼下以太本就低于正常水平。
更是如此。
因此，若是置之不理，很可能大部分人出于好奇，尝试个一两次，坚持几天，发现毫无效果，也就放弃了。
那样一来，林拓想要打造试点，推行全人类进化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起码，在初期，要想办法尽快让人们意识到，青灵吐息术是真实有效的。”
林拓心中自语。
而想要做到这点，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强行提高阳城区域的以太浓度！
“如果我将以太通过沙盘倾吐进入阳城，是否会产生损耗？”
林拓轻声问道。
下一秒，脑海中自动灌入一段信息。
大概意思就是，反向灌入，仍旧会有一定程度的损耗，但相比于采集，损耗要小很多。
得到这个答案，林拓心中一定，越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把这五百点反哺给阳城，强行提升本地浓度，然后快速催化，让人们认识到吐息术的价值，这样一来，以后就算停止催化，问题也不大。”
至于另外一个选择，也就是攒到一千点，购买观察范围……林拓琢磨了下，觉得暂时没有必要。
一千点只能兑换一万平方公里。
也就是说，可以将阳城旁边的市区纳入沙盘。
可在“推动全人类修行”的计划中，林拓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不会采摘沙箱外的以太的。
这样的情况下，单纯扩张观察范围，没有什么价值。
“唔，唯一的好处大概是，扩张以后我去隔壁市里玩，可以直接传送，不用坐车……”
想到这，他自己都乐了。
打定主意。
关闭商城页面，林拓将沙盘切换回了“观察模式”。
旋即望着那宛若一个庞大机器般运行的现代都市，反向运转食气法，鼓起嘴巴，缓缓将一缕缕青白之气吐向沙盘。
……
……
傍晚。
当太阳缓缓西沉，一缕缕暖光从西天边蔓延过来的时候，阳城的街道上，汽车和人影都渐渐多了起来。
林拓辞职不久的那家公司，所属部门内。
也到了下班的时候。
“李哥，一起走？”
“不了，我这还有点没做完，你们先回去吧。”
“……行吧，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互相打了招呼，李泰吐出一口气，目送同事离开。
等办公室里空荡荡了，缓缓起身，又确认了下确实没人，这才做贼一样返回工位，在电脑上点开了收藏夹里的图片。
作为部门经理，李泰性格比较温和。
加上公司内氛围比较轻松，所以他向来也没什么架子，和同事关系都不错，不然公司群聊也不至于那么活跃。
只是高强度工作了好几年，身上难免也落下一身病。
光是颈椎，都有些错位，平常只能用药顶着。
上午的时候，公司里一群年轻人聊早间的事，商议尝试修炼，他没插话，但却也默默记下，起了些好奇的心思。
毕竟习武强身的观念，还是深入人心的。
倘若那功法真的有效，没准，练习下，对自己身体也有好处。
“就试试，总不至于出问题吧……”
轻声嘀咕着，李泰扶了下眼镜，然后认真地阅读那电脑上，呈现出的那张照片：
《青灵吐息术》
“第一步……调整坐姿至……”
为了便于人们学习，林拓尽可能写的简练，加上功法本身也不复杂，所以看了两遍，李泰就记下了。
随手将座椅上的靠垫铺在地上，李泰面朝窗子，有些别扭地做出打坐的姿态。
然后闭上双眼，开始按照吐息术的方法观想心灵，缓缓调整呼吸的节奏。
“呼……吸……呼……吸……”
起初，他还很难适应。
毕竟人类的呼吸节奏调整起来并不太容易，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夕阳的光辉渐渐暗下去。
办公室中，一片安静。
微风吹动绿植摇摆，李泰的呼吸渐渐进入了某种节奏，整个人也沉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状态。
……
与此同时。
阳城市某个小区，某房间内。
周沫的闺蜜，那个叫做蒋怡山的女孩拉开浴室的门。
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走到卧室里，将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张林拓打印出来的功法。
“试试？”
心中念头一动，蒋怡山将头发盘起，然后吸了下鼻子，扫了内容几眼，便就大大咧咧往地上瑜伽垫上一坐。
调整呼吸，很快的，她便成功沉下心神。
旋即，便见一丝丝寻常人无法察觉的青白气息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宛若一根绵长的丝线，灌入她的口鼻。
“呼……吸……呼……吸……”
……
红日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座阳城灯火璀璨，步入夜幕。
看上去，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在整座城市的很多个角落，乃至于城市边缘的乡村中。
有那么一些人，避开人群的视线，盘膝于地，不约而同地开始习练起《青灵吐息术》。
……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静静俯瞰着沙盘中的城市，借助着“衍化沙盘”的力量，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浮动的以太。
此刻，在他的主动反哺下，整座城市上空的以太几乎汇成了一片云。
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更有一缕缕极细微的青白之气，缓缓落下，跨越空间，连通向城市中的一个个点。
宛若无数丝线。
一头是以太之云，一头则是一个个沉入修炼中的普通人。
“咦？”
端详了一阵，林拓忽然发现，在这无数丝线中，有那么少数的几条，格外厚实、粗壮一些。
“难道，这就是天赋的不同？不同的天赋，修炼起来效率也不相同，越是粗壮的丝线，便意味着其连通的个体，天赋越高。”
林拓心中有所明悟，旋即略作犹豫，便伸手扰动“以太云”，干预其浓度分布，强行拉升天赋者周围城区的浓度。
既然要尽快让人们意识到吐息术的价值，吸引更多人修炼，那么，最实用的手段，便是快速树立几个“榜样”出来。
而这些天赋较高者，显然最为适合。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人道则不然，损不足，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
林拓轻轻一叹，默诵着《老子》中的一段经典，自嘲道：
“古人诚不我欺。”
第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战争
收起慨叹，林拓又稍作观察，确认并无异常发生。
以太云毕竟并非实体，只是能量团，其自身虽然也有一定的流动倾向，但非常缓慢，短时间也不用担心流失。
只不过虽然尝试修炼的人不算少，可这种传统的吐纳方式，效率很低。
林拓估摸着，自己注入的这五百点以太，足够支撑很长时间。
所以，等第二次从“创造模式”沙箱中采集以太后，林拓并未继续灌入阳城，只是积攒在体内，以作备用。
时间加速下，以太的恢复速度也很可观。
林拓干脆制作了个时间表，用手机定闹钟，每隔几个小时就爬起来吸取一次。
……
一夜无话。
转眼，便来到第二天清晨。
阳城某座写字楼内。
当刺目的光线透过窗子，照入空荡荡的办公室。
盘膝修炼整整一夜的李泰眼皮抖动，旋即，终于苏醒。
“呼。”
吐出一口气，略有些不习惯地将呼吸节奏调整到正常，李泰的意识才清晰起来。
“我难道在这睡了一夜？”等看清周围环境，李泰明显愣了下。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傍晚！
呆愣了几秒，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李泰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惊讶不已。
尝试站起身，身体竟意外的轻快。
完全不像是坐了一夜的状态。
按理说，保持这个姿势长久不动，他早该腿麻的站不起来才对，可事实上，那种酥麻感很轻微！
扭了下脖子，“咔嚓咔嚓”，随着骨节发出短暂脆响，李泰愕然发现，自己的颈椎竟然不再疼痛！
就连整个身体，也都意外的轻盈！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身体倒退了几年，回到了大学时候。
“这……怎么会……难道……”
李泰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呆愣片刻，快步跑到公司的一面全身镜前。
在他的想法中，过了一夜，此刻的自己肯定是面容憔悴。
可当他看清镜子里的影像，这位行事素来沉稳的部门经理竟失态的惊呼了起来。
“啊！”
镜中，他非但没有什么憔悴，相反的，除了皮肤有些油脂污垢，双眼竟意外的明亮，从内到外透着一股精力充沛的感觉。
“这……难道那个吐息术真的有用？！”
……
与此同时，阳城的某座小区内。
一间布置温馨的卧室中。
“呼噜……呼噜……”
当趴在床上的周沫被自家猫的呼噜声惊醒，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时间，这才一个激灵险些跳起来：
“都到早上了？我……我怎么睡着了？”
周沫有些发傻。
她昨晚刚入夜就尝试打坐修炼，结果不知怎么的，越炼越困，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惨……这功法不会是催眠术吧……”周沫一张好看的脸孔顿时垮下来，然后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片刻后，电话接通。
周沫：“山山，你昨晚……有没有练习吐息术？”
“练了啊。”
“那……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周沫便听闺蜜声音空前认真地道：
“我打坐了一夜，醒来的时候不仅一点不困，感觉精力更是空前充沛，力气好像都大了不少……
皮肤也变好了些……这东西，怕是真的有用。
沫沫，你也练习了吧？感觉怎么样？”
周沫眨巴眨巴大眼睛，迟疑了下，斟酌道：
“我觉得……它在提高睡眠质量这块，的确有奇效。”
蒋怡山：？？
……
在这个清晨，类似的一幕发生在阳城市的各个城区。
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太明显的感受。
但在人口基数足够大的情况下，终归会出现些天赋较高者。
加上林拓的帮忙，只是一夜，不少人都清晰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个别人，变化更是极为显著。
这还只是修炼一个晚上的成果。
……
而就在同一时刻。
传播功法的“神秘武者”，塔克黑箱事件幕后黑手，离山武馆现任馆主，池国科学传播大使……林拓，也终于洗漱完毕，来到了衍化沙盘旁。
“唔，一夜过去，池国已经变化这么大了么？”
林拓揉着眼睛，有些惊讶道。
在他面前，正平铺着一块迅速变幻的大陆。
经过了一夜的发展，池国的面貌距离此前，又有了极大的改观。
最明显的，便是那一座座大型城市，以及郊区伫立的，规模庞大的重型工厂。
倘若说上次观察，池国还尚且处于农业改革后，轻工业发展时期。
那么经过了一夜的加速，其已经成功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正式踏入了大工业时代。
以机器取代人工，以工厂规模化生产商品，国家调控的自由市场……人口聚集导致的城市化进程也基本完毕。
这一点从建筑风格上都有所体现。
“轰隆轰隆……”
当林拓将时间暂时调整为1：1，驱散阴云，俯身，将面部靠近沙盘，观察细节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轰隆声。
循声望去。
便见在一条漫长的铁轨上，一辆漆黑的蒸汽列车宛若蛮牛般爬过平原。
那是一条载客火车，一节节车厢几乎看不出区别，充斥着工业化、标准化的美感。
在林拓的注视下，其缓缓驶入一座站台。
旋即，便有密密麻麻的黑点从中涌出，并乘坐马车，进入城市。
此刻，沙箱中正值夜晚，林拓甚至惊讶地看到了一些形似电灯的光源。
可惜因为太小，难以观察细节。
“难道池国已经进化到了电气时代？学会了使用电能？”
林拓吃惊之余，赶忙呼唤出虚拟面板，看是查阅“运行日志”，飞快浏览了下记录，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恩，看样子还没有正式开启第二次工业革命，但也距离不远，如果按照历史课本的说法，现在应该属于电气时代的前夜……”
林拓感慨着，又观察了下，这才收回目光，并重新开启自动时间调节。
于是，大陆上的光影又飞快变幻了起来。
“恩……参照地球上的历史，恐怕很快的，他们就能造出各种电器，汽车，甚至飞机来。”
林拓有些敬畏地俯瞰着沙箱中的人类社会。
虽然只要他出手，可以轻松地毁灭这个世界。
可不得不承认，整个人类文明发展进程，展现出的那种“蓬勃的力量”，仍旧给予他十足的震撼。
“可惜，按照衍化沙箱的规则，一旦沙箱内部的文明水平追平地球，两者的时间比率将会变成1：1，否则的话，还真期待他们发展到更高的文明层级。”
摇摇头，林拓不再多想，准备切换到“观察模式”。
然而就在这一刻。
突然间，在他的视野中，虚拟面板上，以太浓度后面的绿色箭头陡然变成了黄色的横杠。
停顿了下，又变成了红色的，向下的箭头！
“发生了什么？”林拓整个人都怔了下。
这个标志意味着，沙箱内的以太开始减少！
这怎么可能？
现如今，池国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时代才对啊，怎么会减少？！
林拓一惊之下，赶忙将目光投向沙盘。
继而，他便惊讶地看到，沙盘中短暂地闪过一道道火光！
用最快的速度将时间加速关闭，沙盘中的景象也清晰了起来。
只见，沙盘中心的某片平原上，竟有密密麻麻的黑点方阵聚集。
且不时有细微火光浮现。
林拓眼眸一缩。
那是战场，是硝烟，是闪烁的枪火！
运行日志：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一千零四十八年，时任池国皇帝驾崩，第一顺位皇子登基，同年，西洲总督兵变谋反，举西洲之兵，于落日平原大破帝国军，杀向京都。】
战争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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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来自大西洲的统治者
战争开始了。
落日平原显然便是沙盘中心那片宽敞区域，当林拓将目光重新投过去，便发觉，这场战争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败。
靠近京都方向的军队轰然垮塌，宛若决堤的潮水，满山遍野涌去，身后，则是骑乘战马，手持步枪与砍刀的西州军。
当砍刀那密集的枪火与爆炸，林拓终于还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终究还是造出枪械了。”
当初他进入沙盘，讲述科学的时候，刻意淡化了军事武器方面的内容。
只可惜。
随着社会衍化，在高度相似的环境下，用于战争的武器，还是自然发展了出来。
虽然看不清细节。
但结合时代背景，林拓猜测，这时候的枪械大概已经摆脱了最初的模样，可以归为早期步枪。
而在撑过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后，这个已经长达七百岁的国家终于迎来了皇室之外的挑战。
西洲总督……
听起来应该是封疆大吏之类的角色，看上去似是早有准备，或许其早已筹备多年，否则也无法击败帝国军。
如果阴谋论些想，或许，皇帝的死亡本身也并非自然。
“恐怕池国终于还是要换新主人了。”林拓轻叹，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犹豫了下，他没有进行任何干预，只是动用食气法，尝试吸收以太，之后重新开启了时间加速。
对于沙盘中的内战，林拓的态度始终如一，那就是除非必要，绝不插手。
毕竟，很多时候，战争只是社会矛盾的一种激烈的解决方案，本就属于文明发展进化的必要组成部分。
至于以太，战争时期下跌属于正常状况，等战后和平，自然会恢复。
而就在时间加速开启后，运行日志上开始陆续弹出文字。
【……落日平原战争，西州军大获全胜，此后挥军北上，帝国朝野动荡，帝国军节节败退】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一千零四十九年初，西州军抵达京都，围而不攻，三十二日后，城门大开，举城而降。
大池王朝降旗，大西洲总督入主京都，建立新朝，池王朝七百四十一年统治终结】
……
……
塔克沙漠，绵延无尽的宏伟之墙阻隔了一切。
就在这个清晨，研究团队仍旧在尝试新的探测方式的同时，没有人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另外一片陆地上。
正经历着一场王朝更迭。
……
“咚！咚！咚！”
京都。
与沙箱外不同，此时，恰是二月深冬。
距离新年已经不远。
若是往年，这时候，作为池国的中心，帝国首都，应当正是热闹的时候。
学校、工厂逐步放假，街道两侧，商店摆上种种过节的食物、饰品……喜气洋洋。
然而今年，整座京都却只是一片肃杀。
街道上。
一片萧条。
市民闭门不出，少数行走在外的，也是精神委顿，表情惊慌，宛若小兽，任何一点动静都会令他们紧张起来。
随着城内电钟敲响，街道两侧，一些封闭的房屋内，探出一道道目光。
继而，便见一道骑兵队列自远处而来，其后，则是绵长的步兵队列。
那些士兵早已换上了鲜红的军装，打扮的与战场上截然两样，皮靴光洁，肩章纤尘不染，扛着一杆杆长枪，步伐统一，沿着京都主干道，径直向皇宫方向行去。
“爹、娘……你们看……大兵……”
房间中，偶尔有孩童发出声响，便会迅速被一旁的父母捂住嘴巴：
“别出声……那是新王的军队。”
“……他们要去哪？”
“皇宫。”神情紧张的父母们小心地望着那些士兵，道，“今天，是新王入主皇宫的日子。”
……
京都中北部，有一片造型仍保持着古典风格的建筑群。
与池国如今兴起的楼房不同，皇宫仍旧一定程度上残存着旧日的风貌，红漆宫墙，白玉围栏。
只不过，今日，宽敞的殿前广场上却被整齐的军队填满。
广场上，虽然经过了清洗，但仍旧有大片暗红，尸体早已被拖走，空气中却仍飘荡着未散的血腥气。
在军队前方，是一整个骑兵队列。
“唏律律。”
在这冬日的清晨，那些高大健壮，披挂着特定防具的马匹甩动尾巴，喷出一缕缕白气。
“这就是皇宫啊，记得，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被冯内史引入宫门的，见个皇帝要跨八道门槛，繁琐的要命。
当时啊，我就在心里想，等以后再过来，一定把那些门槛都给拆喽。”
最前方的一头毛色纯白的战马上。
身为大西洲总督，叛军首领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轻便戎装，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握着马鞭，右手指着前方的宫殿笑道。
顿了顿，又道：“对了，冯内史在哪？重返旧地，还真有些想念。”
一旁，一位西洲军将领回答道：
“之前接管皇宫的时候，前朝皇后领着剩下一小撮人躲在后殿，死战不退……冯内史，就在其中。”
“哦？那就是死了？”大西洲总督挑眉。
“是。”
“还真稀奇，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他还有这种血性。以他的为人，我以为早就第一批投诚了。”西洲总督有些意外道。
“回禀总……陛下，当时的情况有些异常。
根据我们了解得知，内殿中那群人精神似乎有些……古怪。
我的意思是……他们当时强硬的不符合常理，身体被子弹打成了筛子，却好像都没有疼痛感一样……”
“有这种事？”西洲总督皱眉，心下也有些疑惑，但想了想，也没立即深究，毕竟，此时此刻，死硬派早已经铲除干净。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时辰差不多了，随我入宫。”
看了眼手表，西洲总督道，旋即率众下了马，一群西洲官员、将领浩浩荡荡，行入宫门。
……
进入中殿。
皇宫中殿面积虽不如前殿广场，但也不小，因为是冬季，院落四周的林木一片萧瑟，不大好看，地上还有些未融化的残雪。
最中央，则是一座十余米高的雕像。
其由白玉雕刻而成，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
身着古典长袍，手中捏着一根教鞭，面容平和，伫立于皇宫广场上，目光远眺，仿佛俯瞰整个帝国，眸光深邃，似暗藏无穷智慧。
“林圣……”看到这座雕像，西洲总督脚步稍停，轻声吐出这个名字。
是的，这便是林拓的雕像。
从打二百多年前，他离开池国后，国君便下令，在全国各城为圣人塑像，眼前这一座，便是当年由帝国首席工匠铸造。
二百年来，林圣的形象早已成了某种精神上的烙印。
若是做个类比，有些像是地球上的孔子。
历代皇帝，名义上都是圣人门生。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染指……现在还动不了你，等着，我迟早把你也拆了……”
轻声嘀咕着，西洲总督移开目光，迈步继续向前。
近处的几名不小心听到这话的官员则同时心头一跳，却也没敢说什么。
……
穿过雕像，便是正殿。
也是召集群臣，商议国事的所在。
此时此刻，大殿中竟然已站了不少人。
那都是池国各个部门的大臣，人数不多，却也不少，其中有新面孔，也有旧面孔。
看到他们，西洲总督脸上骤然挤出灿烂的笑容，仿佛春风化雨，笑道：“让众卿久等了。”
众大臣赶忙齐声行礼：“参见陛下。”
于是，西周总督脸上笑容愈发灿烂。
大步走到皇帝宝座前，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坐在龙椅中，豪气万状，挥手道：
“众卿不必如此拘谨，我在大西洲几十年，也不习惯京都的礼仪，更不喜欢说废话。
大战已定，接下来便要安民。
我今天请各位来，也是要商定下，接下来如何尽快让天下恢复安定……”
……
宫殿中，议事按部就班进行。
西洲总督所谓的商定，不如说是通知更恰当些，整个过程，大概就是他单方面向各部门负责人下达命令。
宫外军队镇守，数千杆步枪瞄准，一切自然无比顺畅。
于是，接下来，便看到时不时，有官员从殿中走出，战战兢兢，穿过广场。
……
当太阳升起，将皇宫中的寒气驱散，大殿中，除开西洲总督，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那是一个有些特殊的“官员”：
京都科研院副院长，也是帝国顶尖科学家。
正院长于破城之日，服毒自尽，以殉旧朝。
按照顺位排序，他如今便是帝国学者之首。
相对于其余臣子，西周总督显然对其更为看重。
亲自起身，和蔼地拉着这位首席学者攀谈了阵家常，然后才缓缓道：
“旧朝因科学而强大，我亦深知科学的重要，我从西洲起兵，一路来到这里，沿途杀了很多人，但唯独，没有杀过任何一名学者。”
“陛下仁慈。”
西洲总督闻言笑容更盛，又许诺了一阵，大抵便是要他继续为新朝效力。
末了，才想起来什么般，询问起有关于此前后殿中，一群反抗者状态不对劲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面前这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闻言，这位首席科学家愣了下，脸上浮现出瞬间的犹豫，终究还是叹道：
“回禀陛下，我的确知晓此事……当时，应该是他们启用了‘秘玺’。”
“秘玺？”
“是。那是国内保密等级最高的科学研究项目成果。”
顿了顿，他补充道：
“一样可以操控人心的‘机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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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我的征途在世界尽头
冬日的大殿中，当听到这句话，西洲总督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仔细说说。”他语气急促道。
……
片刻后，一名士兵快速走入大殿，将一只仿若青玉质地的印章呈送上来。
“照你说，这就是所谓的‘秘玺’？皇宫将破时，旧朝皇后就是利用此物，控制了身旁的侍卫、宫人作战的？”
西洲总督，亦或者称之为新朝皇帝打量着这枚精美印章。
比玉玺小一圈。
造型方正古朴，表面有复杂的淡金色纹路，此刻却黯淡无光。
“是的。”帝国新任首席科学家目光感慨，道：
“这就是科研院近年来最重要的001研究项目，除了极少数人知晓，对外高度保密。”
“该项目已秘密进行了上百年，起初是因为我们意外观测到了天地间的一种奇特的现象，我们将其称之为‘灵潮’。
即，每隔一段时间，天地间就会发生某种异常能量扰动……”
“准确来说，应该是某种干扰。科研院通过研究，猜想，自然界中，存在一种我们目前无法观测的能量。
每隔一段时间，这神秘能量便会因某种原因，仿佛潮水般涨落……从而对其余可观测能量造成干扰。”
“科研院为此，在高山上安置了数个观测站，对‘灵潮’进行为期数十年的观测，通过计算，我们发现，除了前面两次间隔并无规律。
到后面，每两次灵潮的间隔，都存在一个函数递减的现象。
虽然存在误差，但规律曲线是存在的。
每一次出现，又会持续约三日。
当然，部分误差也可能是因为早期观测手段、技术落后导致。
总之，我们确定了灵潮的周期，并猜想啊，其极有可能涉及世界的本质。”
“可惜尽管技术一直在进步，可我们仍旧无法观测到那种神秘能量。
直到某次，京都派出去的科考队在南部山麓意外发现了一块奇异的矿石，矿石周边的草木格外茂盛，极为奇异。”
“而矿石所在的位置，恰好是灵潮退潮的方向。”
“我们怀疑，这矿石极可能在长久的能量冲刷下，意外吸收了神秘能量，于是成立了专门的项目组，对其进行研究……
当时它的项目编号还不是001……”
说到这里，这位首席科学家眼神感慨，继续道：
“此后，科研院开始基于矿石，开展对这种未知能量的研究……因无法观测，研究进度极为缓慢。
好在，通过不断的摸索，我们发现，这块玉石的确可以自动吸收神秘能量。
并且，其似乎蕴含着某种超凡力量……
对其进行一定的刺激，它竟然可以影响人类的精神……”
“……掌握它的人，可以借助此物，将内心的意念放大，强行干扰一定范围内人类的想法，就像是……催眠！是的，催眠！”
“在意识到这点后，科研院立即将其禀告给了先……旧王。
这才一跃成为绝密实验，编号001。
我们试图从中破译这种催眠力量，可惜缺乏实质进展。
有人猜测，这或许涉及神明的领域……”
“后来，只好将其铸造成了‘秘玺’，保存在皇宫内，由旧王掌管，再后来，旧王驾崩，秘玺也落在了皇后手中，此后的事……您都知晓了。”
话音就此落下。
听完这个故事，西洲总督的眼神都变了。
他略有些紧张地捏着秘玺，旋即死死盯着首席科学家，声音低沉：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掌管秘玺者，可以对其他人进行催眠？”
“……是的，不过有距离、人数等诸多限制，如果目标大脑比较活跃，催眠的效果也会降低。”
在总督的压迫下，首席学者低着头，艰难地咽了口吐沫，补充道：
“并且，每一次使用都会消耗光秘玺内部的能量，只能放置，等它慢慢恢复……此前，皇后使用了一次。
所以，现在它才黯淡无光，短时间内，无法激发。”
说完这句话，大殿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气氛压抑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首席学者终于尝试抬起头，继而，浑身一颤，发现新皇帝正死死地凝视着他。
“陛下？”
“告诉我，这东西……该怎么用！”
……
……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一千零四十九年夏，大西洲总督加冕，池国改为新朝，其为新朝第一任皇帝，同年，颁布诸多律令，安抚民间，结束战火，休养生息】
运行日志上，咔哒咔哒，文字浮现。
与此同时，林拓也发现，虚拟面板上的以太浓度，也从红色的降低箭头，重新变成了橙黄色的横杠，又过了几分钟，恢复为绿色朝上。
“果然，内战结束，社会重新进入和平年代，以太也会重新恢复。”
沙盘旁，林拓有些紧张的心情骤然松缓。
至于池国改为新朝……倒也不意外。
事实上，在他看来，池国早在二百年前就已经衰老，只是林拓“下凡”，用科学强行为其续了一波命。
眼看着沙盘大陆继续发展起来，林拓也放下心，扭头抱着电脑，戴上耳机，开了一把游戏。
恩，这段时间他除了修炼、搞事就是照看沙盘，比上班还忙，偶尔给自己放一天假，娱乐放松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多时，房间中只剩下敲击键盘、鼠标的声响。
而专心打游戏的林拓自然不知道，昨晚他采集以太的动作竟然会被沙盘中的人类观测到。
更不会想到，他定闹钟每隔一段时间起床采集的行为，竟然会被沙盘中的科学家们认真地记录下来，总结为“灵潮周期”。
……
沙盘还在飞速变幻。
转眼间，新帝登基已满一年。
一年来，新帝着手施行了一些改革，不过主要方向，都是在削弱地方武力，加强集权方面。
显然，作为地方篡权者，他不可能容许第二个自己出现。
针对民生，则是大举扫除了不少池国时期积攒下来的弊病，狠狠杀了一波贪腐，整顿官场，用西洲“小政府”的官员逐步取代原本的行政体系。
并通过一系列手段、政令，充分展现了其优秀的治国才能……整个社会迅速安稳了下来，重新用更快的速度向电气时代迈进。
时值时代转型之机，每天都有新事物出现，短短一年，人们便已经适应了新朝的统治。
因为呈献“秘玺”有功，首席科学家这一年来，也是顺风顺水，任凭官场如何变化，他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主导了几样重大发明，更是让他成为了新帝身旁的红人，一时之间，春风得意。
直到又一个寒冬，他重新被召见进入皇宫，来到了名为御书房的会议室内。
“陛下。”
踏入房门，他便看到会议室中，只有皇帝一人，此刻正背对着门口，面对着墙上的一张地图，似乎在出神。
“啊，你来了，坐吧。”听到呼唤，皇帝才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什么指示？”首席学者询问道。
“叫你来，的确是有件大事，”皇帝并没有绕圈子，直入正题道，“我准备在大西洲成立一个新的实验室。
做一项重大的研究，缺个负责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大西洲？新实验室？研究？”首席学者意外不已，忍不住问道，“是什么？”
“边界。”皇帝重新转身，看向墙上的帝国版图，缓缓吐出一个词来。
“边界？”
听到这个词，首席学者神情为之一凛。
在帝国，边界一词是存在特殊的指代物的，其全称，便是“世界边界”。
即，大陆外，无尽海的尽头，这个世界的最边缘。
更准确些，便是那宏伟的，不见全貌的“宏伟之墙”。
只不过，不同于沙箱外的人们可以清楚看到沙箱的整体，对于沙箱内的帝国人而言，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是基于沙箱环境的。
即便是基于科学的测算，也只能得出沙箱模拟出的结果。
在许多年前。
因为航海技术的落后，那时候的池国人根本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模样。
派出去的船队，也会在离开大陆，驶入“无尽海”深处后，遭遇神秘风浪，无法前行。
直到工业革命开启，航海技术提升，人们才终于冲破了危险的海域，来到了世界的尽头。
发现了那堵巨大无比的墙。
并将其命名为“边界”。
无数学者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清楚“边界”的物质组成，更无法探明边界之外是什么。
甚至很多学者都认为，边界根本不存在“外部”这个说法。
也有人认为，“边界”之外，便是神灵的领域。
二百多年前，那位教诲天下的圣人便居于彼方。
因此，其也成为了帝国科学领域最终极，也是最神秘的事物。
沙箱人看“边界”，就如同地球人看“宇宙”。
“是啊，”会议室中，皇帝指着地图，道，“不知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很是狭小。
在大西洲的时候，我就喜欢在夜晚去天文站观星，那边的山很高，距离星空更近，这种感觉便格外强烈。
尤其在我掌控了这个国家之后，更是如此。
我的胸口时常憋闷，感觉喘不过气。
按照你们科学界的说法，人类起于莽荒，征服了大自然，才有了现在的模样，我近来时常会想，人类征服了自然，我也征服了这个国家，那么……
接下来呢？我们又要征服些什么？”
“征服些什么？”
首席科学家下意识反问。
皇帝转头凝视着他，目光充满了压迫力：
“边界。我要征服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第二十九章 帝国的毁灭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同时，饶是房间中开着暖气，首席学者仍觉手脚骤寒。
“您准备怎么办？”张了张嘴，他询问。
“制造一种威力巨大的超级武器，将边界轰开！”皇帝挥手道，“我早年，便在西洲建立有武器研究所，以及配套的军工厂。
打造出来的枪械、火炮，比旧朝军队都更精良。
我打算将其升为西洲特殊研究院，调集一批顶尖科学家过去，研制超级武器，轰出一个新天地来，你……觉得如何？”
“这……”
听到这些话，首席学者饶是已隐隐有了猜测，仍旧心中震动。
轰开世界边界！
这是何等疯狂的想法？要知道，在池国时期，从打发现“边界”后，历代皇帝，虽未停止过探索，可也未有人，有过这种决定。
或许有人在内心中想过，可却终究没有真的下令实施。
毕竟，这必然是个耗资恐怖的项目，很可能失败，而且，民间始终传言，边界之外便是神灵居所。
更没有哪个皇帝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入神域。
可新朝皇帝敢！
至于是否要接受……无论是作为一名顶尖科学工作者，还是作为皇帝“宠臣”，他似乎都没有拒绝的理由。
“……遵命。”
……
……
“砰！！”
离山武馆，书房中。
随着林拓敲下鼠标，耳机中回荡起最后一声枪响。
屏幕上，最后一个敌人干脆利落地倒在了毒圈边缘。
“呼，难道身体素质提升，对打游戏也有帮助？”林拓靠在椅背上，缓缓摘下耳机，心中嘀咕。
工作以后，他就很少打游戏了，大概一个月能玩一两局。
枪法也下跌的厉害。
没想到，很轻松就连赢了三局。
虽然也有他账号分段低，鱼塘局的缘故……
“恩，应该是以太淬炼身体，提升了神经反应速度，我的注意力也比以前集中了。”
起身，从隔壁房间冰箱中拿出一罐可乐，刚要打开，手机设定的闹钟就又响了起来。
“又该采集以太了。”
林拓精神一震，小跑着返回沙盘旁，低头俯瞰，便发现，沙盘大陆上，城市的规模又有所扩大，房屋建筑风格，也有了些改观。
不少区域，都发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便是夜间的无数电灯，以及城市内的公共电车，街道上，除了自行车外，也开始有少数汽车出现。
只是仍旧笨重且稀少，似乎处于发展早期。
“发展的很快嘛……”
林拓感慨了下，然后再次施展“食气法”，狠狠吸了一波，旋即心满意足地扭头简单吃了个午饭。
接着再次沉浸到了游戏中。
……
……
沙盘帝国内。
转眼间，距离新朝建立已有十年。
相对于日新月异的京都，以及众多工业城市。
远在大西洲的，藏身于群山之间的西洲特殊研究院却仿佛没有太多变化。
远远望去，只是多了几座建筑群，内部，更新了不少设备。
可整个地区，却仍旧荒凉，少有人烟。
尤其在夜晚的时候，更显得格外清冷，只有狼嚎为伴。
只有从京都国库的账目上，通过源源不断的，堪称恐怖的现金流入，才能让人注意到这边陲之地。
“我们是一群肩负使命的，须忍受苦寒与寂寞的先行者。”
十年来，首席科学家始终以这样的话语来激励其他人。
而在皇帝的堪称奢侈的投入，以及时代红利下，超级武器的研究工作也顺利的令人惊喜。
一个个关卡被破除，超级武器也从脑海中的构想、图纸上的草图……最终演化为了真实存在的实体。
并进行了数次，小规模的引爆实验。
这一度令首席科学家兴奋不已，然而，随着研究水平的进步，随着对“边界”的探测与了解的深入，他却开始动摇。
开始怀疑，“边界”真的是可以被打破了吗？
于是。
在某个深秋，皇帝陛下再一次来到此处视察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表达了自己的忧虑。
“所以，你想告诉我，研究失败了？”
研究院，某个房间中。
老了十岁的皇帝眼神冰冷地反问。
十年过去，大抵是操心国事的缘故，当初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已然显出老态，须发隐有花白，威严却与日俱增。
这一点，身处京都的官员们体会尤其深。
当国内稳定后，这位皇帝便开始将手伸向整个社会，高度集权，铁腕统治风格，收紧舆论，逐步加深对国家的掌控。
起初几年，起码还能倾听臣子意见，近来，更是独断专行，整个朝堂气氛也愈发紧绷。
“不，陛下，研究一切顺利，只是边界远比我们当初想象中更加坚固，以至于，我们原本构想的，用超级弹头制造的冲击波恐也难以撼动。”
首席学者身躯一颤，赶忙解释道。
“难以撼动？”重复了下这个词，皇帝目光幽幽，语气严厉道，“这个世上，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法破坏的。
如果有，只能说明，武器的威力还不够大，想要破坏的决心还不够大。”
“是……我丝毫不怀疑您的决心，至于武器威力……总不能无限制地提升下去。单颗弹头的威力是存在天花板的……”
“一颗不够，那就多加几颗！”皇帝目光坚定，“一颗炸不开，那就制造一千颗，一万颗！资金不够，我给你们从帝国筹集。”
“这不是资金的问题……”首席科学家苦笑道，“这个方案我们也思考过，理论上，的确可以通过堆叠提高破坏力。
可一旦爆炸引发的威力突破某个值。
其将会对整个大陆的生态造成严重影响……甚至更严重的，可能导致世界毁灭。”
“毁灭？”咀嚼着这个词，这位已步入老年的皇帝神情忽然很是怪异，眼神直勾勾的，仿佛酝酿着某种疯狂。
语气却异常平静：“过了今年，我就六十岁了。”
“啊？”首席学者有些茫然。
“前段时间，御医告诉我，我的脑子里长了个肿瘤，以现在的医疗技术，想要开刀，风险很大，所以，我活不了太久了。”
“陛下……您不必如此……”
首席学者刚开口，便被对方抬手制止：
“我前半生戎马，做了十年皇帝，想来也该满足，可我却还不甘心，我就想在死前，亲眼看一看边界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顿了顿，他继续道：
“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冬天，我第一次和你谈及这个实验的时候，说过什么吗？我说，我要征服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
“好了，你先出去，帮我将这个项目的所有核心负责人叫过来，我要开个会。”皇帝突然话锋一转，道。
“啊……是。”
首席学者有些茫然地走出门，虽然隐约间觉得不对，却也不敢抗命。
很快，他就带着项目的十几位核心领导返回到这里。
因为项目绝密，底下的研究员们大都不清楚计划的细节，只有这些人知晓。
“陛下？人都齐了。”当一行人走入会议室，首席学者便看到老迈的皇帝正背对着众人，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
闻言，其缓缓转回身来。
右手中，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方正古朴，流光四溢的印章。
“秘玺？！陛下……”
首席学者脸色骤变，终于猜到了什么。
旋即，便见老皇帝激活秘玺，展开催眠的力量，微笑着对众人道：
“现在，就让我们一起毁灭世界吧。”
……
……
“咕噜……”
离山武馆。
当林拓心满意足地结束了最后一盘游戏，肚腹一阵饥饿传来。
没办法，中午就对付了口零食，没认真吃。
“都这个时候了啊。”看了眼时间，都已经接近傍晚了，林拓吓了一跳。
娱乐真就杀时间，还没什么感觉呢，都快晚上了。
退出游戏，将电脑关闭，林拓又看了眼沙盘，眉毛微挑。
只见，此刻，沙盘中似乎已经开始出现飞机。
当然，还是只能低空飞行那种。
“比我想象中还快啊。”小小惊叹了下，林拓摇摇头，将衍化沙盘切换到了“观察模式”。
光影变幻，转眼间，阳城市取代了“新朝”，伫立于眼前。
“忙了这么久，今晚好好吃一顿吧，吃点什么呢……恩，就这个吧。”林拓俯瞰着阳城，目光落在了一家以前去过的火锅店。
虽然独自一人吃火锅有一点点奇怪，但也没办法了。
将手指探入沙盘僻静处，放出分身，然后将本体在椅子里摆好姿势，切换意识到分身……这一整套操作他已经无比熟稔了。
相比于下山坐一两个小时车去吃饭，这种方式要好了太多。
尤其，本体不外出，如果遇到什么“意外”，还可以较快地处理。
“意外？能有什么意外，总不至于吃个饭的功夫，又来一次改朝换代吧？”
从阳城的某条僻静的巷子里走出来，林拓心中嘀咕。
然后心情颇为不错地朝着前方那家网红火锅店走去：
“忘记预约了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座位……”
……
阳城中风平浪静。
而与此同时，塔克黑箱内部，沙盘帝国内。
大西洲深处。
一场疯狂的，足以毁灭世界的“实验”即将开始。
第三十章 废土
转眼间，新朝又过去了五年。
对于新朝而言，这五年是急剧变化的一年。
皇帝染病，虽然用了各种方法，却仍旧只能勉强维持生命。
而随着病症加重，皇帝的性格也变得愈发古怪，甚至暴戾。
独断、专行、暴躁、易怒。
令人愈发畏惧。
如果说性格变化还是小事，那么，在他主导下的，无数资源近乎疯狂地向西洲研究院涌入，便切实地影响了整个社会的运转。
为了制造出足够的武器，掏空了国库，一系列基建停滞，赋税加重，甚至用行政手段以竭泽而渔的姿态搜刮财富，更是让整个社会的经济都低迷了下来。
电气时代的盛世景象下，原本应朝气蓬勃的国家却在短短数年内，便虚弱了下去。
有人试图反抗，可却难以掀起什么风浪。
整个新朝短暂的鼎盛后，便似乎摇摇欲坠，无数人困惑，不明白“雄才大略”的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
“我只想看看外面。”
大西洲，群山最边缘，北方山脉尽头，无尽海的边缘，伫立着一座高山。
靠近大海的一侧，下半部分为陡峭而光滑的石壁，而在上半段，却人为地打出了一扇扇“窗户”，并为此镶嵌上特制的玻璃。
这里，便是西洲研究院的最前沿。
山腹中空，中心实验室便藏于山腹之中。
想要炸开“边界”，必须要将超级武器，即研究院制造的“湮灭弹”投放在大海尽头。
而大西洲的这片群山，便是距离“边界”最近的陆地。
早在之前，便已将这五年来制造的所有“湮灭弹”悉数安置在海洋尽头，并铺设海底电缆，将“开关”引到这座中心实验室中。
这也几乎是控制的极限。
此刻，实验室中央大厅内，苍老的皇帝正在旁人的搀扶下，站在“窗户”前，望着外面的海洋。
今日天气极好，海上并无风浪，隐约间，仿佛都能看到极远处的“宏伟之墙”。
在他身后，中央大厅内，无数人忙碌，在进行着最后的确认。
片刻后，同样已然显出老态的首席科学家缓缓走来：
“陛下，三千枚湮灭弹已经部署完毕，最后的调试亦已完成，随时可以引爆。”
说着，他将手中的一个墨绿色的金属盒子托起，盒子底部还连通着数条线缆，如同长蛇，垂在地上，通往实验室四周的仪器。
“很好。”老迈的皇帝收回目光，用那已然浑浊的眸子凝视着他，勉强抬起虚弱的右手，却于这一刻，短暂的迟疑：
“你知道，引爆它的后果对吧。”
“是的。按照计算，如此数量的湮灭弹同时引爆，爆发的能量将会改变周围区域的生态环境，甚而，会引发全世界的生态系统崩溃。
对我们而言，即便有厚厚的岩壁阻隔，其产生的辐射也将在短时间内，将我们所有人杀死，无一例外。”
首席科学家用冷静的声音叙述道。
他的声音并不没有刻意压低，然而周围的人却对此毫无反应。
五年来，通过多次激活“秘玺”，老皇帝早已将毁灭的意念深深嵌入这些人的脑海。
“那么你觉得，我该开启它吗？”老皇帝闻言，忽然确认般问道。
“臣……不知。”首席科学家眼神有些迷茫。
“我明白了。”老皇帝抿了抿嘴唇，用颤抖的手将引爆器接过，然后转身，看向窗外的大海。
此刻，实验室中不多的研究人员们纷纷走了过来，神情茫然地望着那只小小的引爆器。
没有人说话，大厅中，落针可闻。
只有老皇帝按照标记的步骤，缓缓，打开外壳、输入密码、扳动保险……最终，将手悬在那只扳手上。
窗外，阳光正盛，照在他干瘪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咔哒。”清脆的扳动声响起。
旋即，在一片死寂的沉默中，电讯号通过引爆器输入仪器，又经由漫长的海底电缆通往了世界的彼端。
短暂的安静。
然后，不知哪个研究员发出了一声赞叹的惊呼：“哇偶。”
远方，一道恐怖的力量撕裂了静海，掀起狂风巨浪，吹散天上云。
一声剧烈的难以形容的轰隆淹没了所有的声音，镶嵌在山体上的特种玻璃浮现无数裂纹，于瞬间轰然破碎！
无穷的，纯净的，雪白的“光”透过窗子，在这一刻，刺穿了所有人的视网膜。
淹没了他们的意识。
这一刻，三千枚“湮灭弹”同时引爆！
数十里海洋升温，沸腾，蒸发出无数水汽！
恐怖无比的冲击波撕碎了山峰上的无数设备与探测器。
满含辐射的尘埃升入高空，飞速扩散，席卷了整个大西洲，然后向更远处的城市扩散。
一座座城市中。
街道上、房间中、工厂、学校、医院内、车站……内的无数民众于这一刻同时抬起头，望向了大西洲方向。
望向，那点燃了半个天空的火光。
无数男男女女，老人幼童。
于这一刻，感受着大地的摇晃。
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感受着皮肤的刺痛，凝视着高空上，那绵延数百公里的，遮天蔽日的尘埃风暴，发出惊恐的呼喊：
“啊！！！”
三千湮灭弹引爆后，6分26秒，冲击波卷过大西洲全境！
7分21秒，明州府沦陷！
8分49秒，泰安府沦陷！
11分05秒，景川府沦陷！
……
18分整，逼近大陆中央。
22分07秒，冲击波席卷京都！！
……
一小时后。
塔克大陆，三十万平方公里沃土，沦为废土！！！
……
……
与此同时，阳城市，一家网红火锅店内。
空调冷气开的很足。
某张桌旁。
林拓正捏着筷子，搅动着面前的麻辣锅，锅中，诱人的汤汁内，一样样食材沉浮翻滚。
左手旁，冰镇的饮料已经喝下大半。
“呼~”夹起一大卷煮的烂熟的羊肉，林拓下意识吹了下，然后沾着酱料，满满一口，塞入嘴巴里，一脸幸福地咀嚼着。
等吞到胃里，感觉整个身体都暖了。
拿起饮料吨吨又喝了口，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羊肉就是要大口吃才满足。”
心中正嘀咕着，林拓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猛然又亮了起来。
是定时闹钟。
又到了该采集以太的时候。
“唉，以太多了也是烦恼啊，这隔一阵就要吸一回……”摇摇头，林拓放下筷子，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双眼。
意识切换！
下一秒。
离山武馆，书房中。
躺在藤椅中一副沉睡模样的本体缓缓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沙盘旁，将其切换回“创造模式”。
等光影转换完成。
林拓俯瞰向那三十万平方公里的废土。
一脸懵逼。
……
片刻后。
只听武馆书房中，猛地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一章 再一次降临
离山武馆，书房中。
夕阳的光辉从窗子照进来，刚好打在整座沙盘上。
然而，沙盘中却毫无半点美感。
林拓定定站在一旁，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惊愕！
心中是一连串的问号与感叹号。
“发生了什么？！”
“我就离开这么一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动了我的沙盘？！”
只见，偌大的塔克大陆上空，竟铺满了厚厚的尘埃云，几乎遮蔽了太阳，整个大陆光线暗淡，一片狼藉。
侧着角度，避开那些飞快涌动的尘埃云，看向陆地，便见，原本生机勃勃的土地已化为焦土。
郊外，本该青绿的田野呈现黑黄色，仿佛铺着黑灰，所有的植物仿佛都枯萎了。
那一座座城市，更是沉寂的吓人。
大片的建筑倒塌，热闹的车站、街道空荡，没有人烟，原本忙碌的工厂也仿佛废弃许久。
那从西向东，贯穿大陆的河流呈现出黑绿色，浑浊不堪，便是大海，也是一片不正常的灰蓝。
目光投向大陆西侧，便见越靠近西部，城市、自然环境的损坏便愈发严重。
尤其是西方群山。
那里原本是大片的森林，此刻，却燃烧起大火。
火焰席卷了整片山脉，在时间加速下，只闪烁了片刻，便熄灭，只余灰烬。
甚至就连地壳似乎都受到了波及，有部分火山喷发，岩浆滚滚，喷出浓黑的烟尘，连通天地。
只是在时间加速下，很快又熄灭，恍惚间，天空中竟然飘落无数黑灰色的大雪。
纷纷扬扬，铺满了大地，眨眼间，便已是一片灰白！
整片大陆，满目疮痍！
“调整时间比例！”
看到这一幕，林拓一个激灵，赶忙以最快的速度关闭了加速，将比例调整为1：1。
他已经发现，随着整个人类文明被破坏，社会复杂度瞬间下跌，导致整个沙箱的时间开始变快。
粗略估算，眼下，距离“灾难”的发生时间点，可能已经过去了数年，甚至数十年之久！
随着时间调整完毕，沙盘中的景象不再变幻。
林拓这才松了口气，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
再睁眼，林拓重新看向那已沦为废土的沙盘，心中升起一阵疑惑：
“是天灾？还是人祸？”
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超出预料，要知道，随着沙盘帝国文明逼近地球，时间比率已经很低了。
满打满算，他离开这段时间，沙盘中最多也就过去了几年。
谁能想到，区区几年的功夫，好好的世界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等他将目光投向虚拟面板，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当前环境以太浓度：低微】
果然！
随着人类社会巨变，以太也随之暴跌。
“打开运行日志。”
林拓忍着肉疼，开始调取运行日志，试图寻找毁灭的根源。
界面展开，果然，已经堆叠了许多行文字。
因为这东西太遮蔽视野，林拓大部分时间都是将其关闭的，不然的话，会严重影响日常生活。
并且，就算退一步说，假使他方才吃饭的时候，也展开着面板，同样也来不及阻止什么。
毕竟，运行日志只会记录已经发生的历史重大事件。
虽然前面也用几个文字记录了“湮灭弹”的研发成功，可谁能想到会有个疯狂的皇帝制造了三千枚，同时引爆。
直接摧毁了整个沙箱的生态环境？
因此，林拓倒也没什么后悔的情绪，这东西本就难以预防。
只是认真浏览一行行记录：
【世界衍化第七亿四万一千零六十五年，新朝一代皇帝于大西洲中央实验室引爆三千枚湮灭弹，试图摧毁隔离罩，失败】
【……爆炸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摧毁世界生态系统，尘埃云遮蔽了阳光，气温骤降，环境恶化、万物凋零……】
【……人类社会停摆，文明倒退，火山、地震、严寒、饥荒、战乱……接踵而至……】
【同年……爆炸引发的强辐射侵蚀土壤，生命，无数动植物死亡，异变……人类社会体系崩坏，世界人口数量锐减九成……灾变时代开启……】
……
浏览着虚拟面板上的文字记录，林拓的脸色不断变幻。
等看完了全部有用的记录，他沉默了片刻，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苦笑道：
“这叫什么？真就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一刻，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不是天灾，是人祸，而且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人祸”。
甚至于，以正常人的逻辑都难以理解。
好好的皇帝不做，非要作大死，动作还贼快，拦都拦不住！
“也怪我，千防万防……”林拓深深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
毕竟，他很清楚，这沙盘并非是什么游戏，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整个文明，数千万人类，也都是鲜活的。
其中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生活、喜怒哀乐。
正因为这点，林拓才一直谨小慎微，如无必要，不去打扰沙盘世界。
可谁能想到，最后竟是一个陷入疯狂的皇帝，带着所有人一起走向了毁灭。
“关键是他还成功了……”林拓神情复杂，有些想不透。
摇摇头，他开始梳理思绪：
“情况已经如此，没办法逆转，不过从运行日志的描述上不难发现，人类并没有完全灭绝，还是有为数不少幸存了下来……”
“也就是说，文明的火种还在……没彻底玩蛋，或许，还有抢救的可能……”
“总之……我现在首要的，必须了解清楚沙盘内部情况，这样才能针对性处理……”
想到这，林拓下意识便打算释放分身。
然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分身还在火锅店里。
“唉。想好好吃顿饭真难……”
感慨着，林拓重新坐于藤椅中，闭上双眼，将意识切换回分身。
……
“客人？醒醒，您没事吧？先生？”
当林拓将意识切入分身，便听到耳边传来有些担心的声音，似乎还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肩膀。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是一个服务员正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在她身后，还有赶来的另外两个同事。
看样子，是自己“意识”离开太久，被误以为出了什么事。
“唔，我没事……就是困了，眯一会。”林拓勉强笑道。
几个服务员明显松了口气，微笑道：“那就好，抱歉，打扰您了。”
“没关系，我吃好了，剩下的撤下去吧。”林拓起身，说。
……
片刻后，林拓从店门口走出，就看到街道上，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车流也密集了许多。
四下看看，谨慎地避开了摄像头，拐入了一条偏僻的巷子，之后又切换回本体，利用“观察模式”，将分身带了回来。
……
当林拓收回分身，点亮房间，重新看向那满是疮痍的大地，感受着沙盘中，些许的寒意，他吸了口气，尝试在大陆上寻找一些人类的聚集地。
“就这里吧。”
片刻后，林拓抬手，探入沙盘。
通过分身，再一次，降临废土！
第三十二章 雪原上的追逐
夜色弥漫上来，将整座离山吞没。
武馆天井中，空荡一片，四周的大灯将整个庭院照亮，然而四周的房屋中，却只是大片漆黑。
只有书房一间明亮，若是从外向屋内看，可以清楚看到，一个靠在藤椅中，仿佛入眠的剪影。
……
“呼~”
“呜呜~”
当林拓将意识转移到分身中，开始向陆地坠落，他听到的第一种声音，便是寒风的呼啸。
风并不算大，可大抵是因为穿过附近山峦，产生了某种回响，因此，格外响亮，幽咽，仿佛大地在哭泣。
睫毛颤动，睁开眼眸，迎面，寒风卷着细碎的雪屑直腾腾戳在脸上。
寒意从领口、脖颈，往衣服里钻，饶是体魄远超常人的林拓也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好冷！”
他心中冒出这个念头来。
并下意识拉紧了领口厚厚外套的拉链……进入前，他就判断出，沙盘中气温很低。
因此，先是将分身放入沙盘中的武馆，翻找出了过冬的轻薄羽绒服，棉鞋、手套，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
虽然以他如今的身体，冬天穿单衣也能扛得住，可他又不是受虐狂，有条件自然要争取保暖。
眼下看来，这个决定很明智。
警惕地看向四周，视野中，是一片昏暗的荒野，很空旷，背后便是群山，前方不远处，则是一条破损不堪的公路。
脚下的大地上，则铺着一层并不算厚的积雪，显然，这里处于严冬。
此刻，大约是黎明时分，距天亮还有距离。
林拓适应了下环境，确认四周并无危险，这才抬起头，望向高空。
昏暗的夜晚，头顶是一缕缕黑云，只有寥落的星光从缝隙间透进来，勉强提供一定的视野。
“比我预想中好一些。”林拓摘下一只手套，将右手暴露在空气中。
除了寒冷，他隐约间还能感觉到一丝丝刺痛。
体内的以太都比往常更活跃。
“辐射。”林拓轻轻吐出这个词，眼神沉重了些。
从运行日志的描述，他判断出，导致灾难的“湮灭弹”应该是某种威力小于核武，但性质类似的超级武器。
虽然并非核武，但显然，其爆炸产生的能量仍旧产生了某种类似“辐射”的现象。
并导致了无数生命死亡。
林拓进来前，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相信，既然这里的普通人都能有不少幸存下来，那已经在淬体的自己，没道理扛不住。
事情也如他预想中一般。
“这种等级的辐射的确可以让我产生刺痛，但很轻微，只要不长期逗留，问题不大。”
放下心来，林拓重新戴上手套，开始辨认方向。
回忆着此前居高临下，在这片区域瞥到的疑似聚集地的灯火，他深吸了口气，沿着那条破损不堪，已经完全无法行驶的公路匀速奔去。
“沿着这条路，应该可以找到城市。”
……
……
“隆隆……”
与此同时，就在与林拓隔了一座山的某处。
若是将视角拉高，从半空俯瞰，便会发现，在大雪铺就的荒原上，正有三辆改装车，上演着一场追逐战。
其中较小的的一辆，一马当先，没有开车灯，将后面两车甩在身后，跌跌撞撞，仿佛一头疯牛一般在荒原上疾驰。
发出声嘶力竭的轰响。
在其后方，稍远些的地方，另外两辆改装越野则肆无忌惮地开着车灯，显得更加“放松”一些。
狰狞而巨大的轮胎卷起一片片飞雪，在荒原上，留下了四条深深的车辙。
若是将视角拉近，便会发现，车内竟然是数个穿着墨色军棉衣，抱着枪械的士兵。
此刻，坐在前面副驾驶上的一个缀着肩章，明显是军官的男人神情阴沉，道：
“我们到哪里了？”
车后座。
一个士兵闻言，捏着一只手电筒，另外一只手将一张纸质地图按在膝盖上，看了下，回答道：
“前面就是矿山镇，已经不远了，最多五分钟，就能抵达。”
“矿山镇？看来那个猎人应该就是奔着那里去的，那辆车的油箱不满，跑了这么远，肯定已经快没油了。”军官道。
旋即，提高了些声音，喝道：
“所有人，都给我打起精神，检查枪械，准备抓捕，如果把对方放跑了，等回了公司，大家都得受罚！”
“是！头儿！”
应和声音，夹杂着枪械拉动保险的响声。
……
不多时，他们的视野中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镇的轮廓。
倒塌的建筑，破旧的墙壁，镇外，还伫立着一架残破锈蚀不堪的钢铁风车，粗看上去，仿佛是一片废墟。
只有镇子里的稀疏的灯光才表明了这是有人类生活。
当这一队士兵车辆靠近，镇子里，便传来一阵阵暴虐的犬吠，还有一阵嘈杂，隐约间，有火光浮现。
“头儿，对方弃车了！”开车的司机指着矿山镇外，一辆瘫在荒原上，熄火的车辆喊道。
“继续开。”那军官道，同时，拔出一把手枪，朝天扣动扳机。
“砰！”
低沉的破空声中，镇子中的嘈杂声忽然一滞，两辆车如入无人之境，沿着破败的道路驶入镇子中心的广场，旋即停下。
便看到，镇子里已经聚集起不少人。
相比于配备武器，穿着厚厚军衣的士兵，这些人要凄惨的多。
大都身材矮小，瘦弱，身上是脏兮兮，破烂不堪的，看不出原貌的衣服，蓬头垢面，脸上满是灰土，身上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手里握着木棒或者钢筋一类的“武器”，惊恐、胆怯地聚拢在一起，敬畏地望向这边。
火光下，隐约还能看到一些人，身上存在明显的畸形。
这是矿山镇的流民。
“这里的负责人在哪？”随着一群士兵抱着枪械跳下车，谨慎地将枪口向四周扫去。
那名军官眯着眼睛，厉声问道。
无人回答。
流民脸上，只有惊恐的情绪。
“在这！在这！”突然，人群后方一阵骚乱。
一个紧张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扬起。
人群潮水般散开，一名上半身是破旧棉夹克，下半身穿着一条相对完好的工装裤的中年人忙挤了出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抱着步枪的打手。
不过相比于这些军人手里的枪械，那几条破烂的步枪，和烧火棍也没什么两样，威慑力远大于实际效力。
“长官，我是矿山镇的负责人，不知您各位有什么吩咐？”
负责人飞快瞄了眼这些士兵的服装，以及身后汽车上的徽记，堆笑说道。
说话同时，却故意挺了挺胸脯，让挂在胸前的一枚擦的雪亮的金属徽章更显眼些。
那枚徽章呈现黄铜质地，上面浮刻着一朵燃烧中的火焰，背景则是伫立于雪原中的森林。
那是燃火公司的徽记。
“我们正在执行抓捕任务，”那军官面无表情地俯视他道，“一个荒野猎人盗取了公司财物，并杀伤了我们的人，对方不久前弃车，进入了这个镇子。”
说到这，这名军官忽然微微仰起头，高耸的鼻子翕动了下，说：
“我确认目标就在这个镇子里，还没有离开，现在，你，立即召集所有人协助我们对其进行搜捕！听清楚了没有？”
……
……
与此同时。
在镇子中心广场西南角的某座倒塌的楼房内。
一个身影透过窗子，看着广场中的一幕，目光闪烁了下，旋即身影一动，悄无声息，仿若一只狸猫般消失不见。
……
不远处。
在另外一片阴影中，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林拓缓缓从黑暗中走出，看了那消失的身影一眼，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三十三章 花溪
矿山镇广场上，随着军官发布命令，在“镇长”的指示下，越来越多的流民被召集过来，分批，开始逐步搜捕。
与此同时。
在黑黢黢的街巷中，一道矮胖的黑影，宛若狸猫，无声无息地在一栋栋破败建筑之间跳跃。
黑影浑身被厚厚的衣物包裹，就连头部，也严严实实，只留出眼孔的位置。
背上，则扣着一只硕大的背包。
鼓鼓囊囊，仿佛装着很多东西，只是望着，就觉得分量不轻，可却似乎并没有太影响黑影的行动。
“嗖——”
寒风呼啸中。
黑影终于来到了镇里最为完好的一栋小楼外，手脚并用，沿着水管向上攀爬。
行至二楼，小心地将并未封死的窗户推开。
旋即纵身一跃，翻身入屋。
“咚。”连续在荒野中奔行，冻的硬邦邦的靴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片片雪花从窗子吹进来，寒风中，屋内的火炉内，火苗抖动了起来。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却相当“体面”的房间。
大约十平米，一张木板床，凌乱的被子没有叠，看得出，主人离开时很匆忙。
床边是一张木制旧桌，上面摆放着一些杂物，有个本子，还有只吸水钢笔，以及一只没有点燃的煤油灯。
看过去，本子上是记录工时的表格，很潦草，显然，这里便是矿山镇的负责人、镇长，燃火公司在此地代理人的卧室。
黑影的目光在本子上一扫而过，转而看向屋内另一侧。
一个正在燃烧的炉子，一个洗脸架，以及一只衣柜。
看上去很安全。
黑影稍稍放下心来，旋即，臃肿的衣服下，便传来了胃部饥饿的抗争声：“咕噜~”
“咚。”轻轻将背包放在地上，黑影熟练地趴下，将小半个身体探入床底。
果然，只见，床下藏着不少箱子、袋子，那是储存的食物。
“腌肉干、蔬菜干、变异土豆、酒……竟然还有罐头！”
随着一样样食物被翻出来，撅着屁股刨食的黑影呼吸明显粗重起来，尤其当翻出来一个铁皮罐头，眼睛都快红了。
警惕心也随之下降。
也就在这一刻，黑影只觉一根硬邦邦的粗长事物抵在了身后：
“别动！”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声音。
！！！！
怎么会有人？
什么人？
方才分明检查过了啊！
黑影汗毛倒竖，仿佛被泼了一盆冰水，浑身僵硬。
“举起手来，向后退……不要乱动，否则……”那声音还在不急不缓说着。
黑影顿了下，配合地举起双手，慢慢向后……仿佛已经认栽，然而就在下一秒，其身躯一缩，一弹！
整个人迅如闪电般转身，抬腿，将身后的“枪支”踢飞，与此同时，两只手腕一转。
“噌！”
“噌！”
双手中，竟变戏法般抽出两柄利刃，交叉双臂，以极凶悍的姿态，向林拓绞杀而来！
危！！
房间中。
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林拓眼眸陡然一缩！
眨眼间，便看到两柄寒光闪烁的刀刃向自己面门袭来！
这一刻，他精神高度警醒，身体近乎本能地一个侧滑步，向后尝试躲避。
“嗖嗖~”
身影晃动间，两柄刀子几乎是擦着他脸颊划过去，让并没有生死战斗经验的林拓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刚要反击，却愕然看到，黑影一击不中，拧身抓住地上的硕大背包。
身躯又是一缩、一弹，宛若弹簧般猛地朝向窗口奔去！
幌子！
这一击对方根本没指望击杀他，只是想逼退他，从而争取逃走的机会！
“想跑？”
看到这一幕，林拓心中也腾起一股气来，浑身细胞苏醒，体内以太涌动。
整个人后踏一步，以家传古武的身法强行提速，冲到窗边，右手化为“鹰爪”，狠狠锁住了黑影的脚踝。
“给我回来吧！”心中暴喝一声，林拓猛地一拉，强行将大半身体飞出去的黑影给扯了回来。
与此同时。
一个膝撞，狠狠击打在黑影的腹部。
对方顿时闷哼了一声，额头沁出细密汗珠，整个身体也宛如煮熟的大虾一般，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林拓这一记膝撞，威力惊人。
因此，打出后一秒，他就意识到，自己出手过重了！
毕竟，这力道，若是普通人，恐怕直接就内脏破裂，濒临死亡。
好在这黑影的身体强度似乎也异于常人，虽然痛苦地在地上打了个滚，但似乎也不是太严重。
“当啷。”林拓见此，便也只是踢飞了对方手里的短刀，然后随手扯过来一条粗麻绳，将对方手脚捆住。
“别乱动，也别喊，不然把那些人吸引过来，我可不管。”
林拓抛下一句话，打了绳结，起身将窗子关好，这才折身返回，发现这人还真蛮硬气，听到自己的话，竟真的没有出声。
只是斯斯地吸气，看起来，痛得不轻。
林拓犹豫了下，干脆伸出手想要将对方衣服剖开，看一下伤势，却不曾想，对方忽然猛烈挣扎了起来。
“别碰我！”
声音稚嫩、纤细，充满了威胁意味。
“女的？”听到这声音，林拓愣了下，真的意外了。
毕竟，这棉衣太臃肿了，从外面看，又矮又胖的，实在辨不出男女来。
伸手强行将对方的帽子、头套，口罩，以及一只防寒护目镜扯下来，火光下，一张极稚嫩的，精致白净的脸庞显露了出来。
这赫然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眉眼间，还残留着稚气，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可能还不到。
脸色苍白，虚弱，额头满是冷汗，疼的直吸气，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着他。
“呃……”
林拓动作一顿，心中满是惊愕，他本以为这个被追捕的家伙，是什么危险分子。
不然也不会出动两辆军车抓捕，方才短暂的交手也证实了这点。
这完全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样啊！
不过看到对方只是疼痛，没有吐血什么的，伤势大概不要命，林拓便也只是惊诧了片刻，便板着脸，面无表情道：
“看来你现在是我的俘虏了。”
女孩则维持着恶狠狠的表情，也在打量着林拓，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林拓的服装和气质，显然都与那些士兵迥异。
不，在她看来，面前这个神秘人，仿佛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与她过往这些年，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不然呢？”林拓轻轻吐气，弯腰从地上，将那只被女孩踢飞的锈蚀钢管捡起，又拖过来一把椅子，缓缓落座，冷笑道：
“如果我手里有枪，哪里还有你反抗的机会？”
这句话算是默认了，女孩眼神中的敌意稍稍减弱，却仍旧紧张道：
“那你是谁？东部旧区？荒野猎人？还是灰山集团的打手？”
这都什么破名字……心中吐槽，林拓悠然地坐在椅中，甚至翘起腿，淡淡道：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俘虏，所以，只有被我审问的份。”
顿了顿，林拓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沉默。
房间中，女孩闻言咬紧了嘴唇，撇开头去，显然是一副拒不配合的强硬姿态。
“你的名字？”林拓又问了一遍，然后啧了一声，忽然眼神一动，手中的钢管在女孩脖颈位置一挑，扯出一条金属项链出来。
“啊！你要干嘛？”女孩惊恐地往后缩了缩，却大抵是牵动伤口，疼的直哼哼。
林拓没理她，强行将项链扯下来，发现这并不是装饰性的“项链”，而是一个身份牌。
项链底部坠着一片黄铜色金属片，上面是交叉的刀剑，写着“浮游末日”四个字。
翻过来，背面是一串编码，以及一个与废土风格迥异的名字：
“花溪？你叫这个？”林拓抬起头，问道。
女孩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撇开头去。
看来是了。
林拓心中暗道，感受着项链上残余的体温，他继续问道：
“浮游末日是什么？一个组织？听名字像。
恩，我猜是你所属的势力？
这么说，你方才说的像是什么灰山集团之类的，应该也是一些势力的名称咯？那些抓捕你的士兵，又属于哪里？
啧……我不会遇上什么废土集团势力之间的交锋了吧……”
听着林拓的絮叨，名叫花溪的女孩眼神越发迷惑。
她敏锐地察觉，这个神秘人应该并未说谎。
毕竟，眼下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那么，是真的不清楚？
可这怎么会？
东部旧区也就算了，只是地方上的小势力。
在这个通讯不便的年代，不被人所知也正常。
可连灰山集团以及浮游末日都不曾听过，却又有这么强的战力，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战力……花溪心中疑惑更深。
通过方才的战斗，她已经确认，对方的力量以及战斗技巧远超自己。
甚至可以说是碾压。
可“战斗经验”却似乎极为匮乏。
这也是此前，自己搏命之下，差点成功遁走的原因。
是的，空有强大的力量与技巧，却严重缺乏“经验”。
对方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更是全然没有废土人的凶狠与暴戾，即便板着脸，也仍显得温和。
总之，古怪极了。
而且，大哥，你这是在审问我嗳！
我不回答，按照套路，你不该是用刑吗？
比如断手断脚之类的？
或者把钢管塞入火炉中，烧热，然后插在自己身上之类的？
你自己在那里分析的眉飞色舞是个什么道理啊。
你会不会审问俘虏啊？
要不要我教你？
这一刻，在矿山镇的小楼内，以“鸭子坐”姿态被绑在地板上的花溪小小的心灵遭受了一次来自“外界”的强烈冲击。
神情恍惚，溃不成军。
第三十四章 一场公平的审问
矿山镇，寒风从门窗的缝隙中钻进来，发出幽咽的声响。
火炉旁，林拓看着死死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的女孩，也有些无奈。
刑讯逼供？
他又不是反派。
进来这里，也只是恰逢其会，想找个人了解下这片废土的情况而已，不至于动刑，可对方不愿意沟通，交谈就难以展开。
“看来你不愿意配合啊。”叹了口气，林拓的声音有些失望，并举起了手中的钢管。
地板上。
花溪当即紧张起来，警惕地盯着他，心想：来了，来了，所以还是要严刑拷打对吧？
怎么办？
说？还是再坚持下？
心中杂乱念头涌动，然而下一秒，林拓的动作却让她呆了下。
只见林拓转动了下椅子，不再看她，用钢管戳了戳地上，那个硕大的背包，硬邦邦的，哗啦啦响。
林拓眼神顿时好奇起来。
要知道，方才这小姑娘逃走的时候，都没忘了带上这东西，也正是因此减慢了些速度，否则，没准还真让她跑了。
“刺啦……”伸手，孽主背包上的略有些锈蚀的金属拉链，将其打开，继而，里面的东西便显露出来。
林拓眼眸微缩，有些意外。
这背包里，竟都是崭新的武器弹药！
准确来说，其中大部分是一组组的子弹，型号统一，用手触摸，冰冷刺骨，火光下，散发出黄澄澄的光泽。
塞满了大半个背包，粗略估计，怕是起码几千枚。
除此之外，背包里还有少量拆卸成零件的枪械部件，几十颗手雷，瞄准镜等物品。
都是崭新的，枪管上还有未挥发的油脂，似乎还是新枪。
这小姑娘竟然随着背着一大包军火！
林拓眼神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道：“那些军人追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吧，你偷了人家的武器库？”
“我没有！这本来就是无主的！而且是我先发现的！”
听到这话，这个凶悍的小姑娘仿佛很生气的模样，辩驳道。
“不是偷的？我看不见得吧……”林拓将手里的子弹扔回去，指了指床底下，被花溪刨出来的食物，道，“你这不就是进来偷人家吃的？”
花溪语塞，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半晌，才闷闷道：“这都是他们剥削来的，我这是劫富济贫！”
说着，肚腹中饥饿造成的绞痛让她皱了皱眉，闭上了嘴巴。
林拓也没继续问，只是好奇地打量起那些食物。
最多的还是腌渍后的肉干，以及一些模样怪异的，他从未见过的蔬菜，植物根茎。
想来，都是废土上变异存活下来的植物。
相比之下，倒是一些明显带着“旧时代”气息的食物更吸引目光。
比如用玻璃瓶封装的蜂蜜，以及早已没了标签的白酒……还有……
“罐头？”
林拓好奇地拿起一只密封完好的铁皮罐头，擦了下表面，上面的商标仍依稀可辨。
寻找了下生产日期，对照着运行日志标记的“毁灭”时间，这罐头赫然是“毁灭”前生产制造的。
换句话说，这些，果然是从很久前保存至今的食物。
只是不清楚，如今这个年代，距离疯皇帝引发毁灭，已过去了多久。
“咕噜~咕噜~”
就在林拓思绪有些飘远的时候，身旁的声响将他的注意力拉扯了回来。
扭头看向那叫做花溪的小姑娘，林拓眼神浮现一丝笑意，道：
“看来你的确是饿坏了。”
“我不饿！”花溪很有骨气地撇过头，然后肚子继续不争气地叫。
于是，屋子里的严肃气氛顿时变得怪异了起来。
“想吃吗？回答我问题，就给你吃。”林拓眼中笑意更浓。
见花溪不答，他没碰那只罐头，毕竟这玩意没准放了多久，谁知道还能不能吃。
转而打开蜂蜜罐子，又从桌上拿来一只铁盆，放在炉火上化开。
故意尝了一口，啧啧称奇，之后又用炉旁的铁钎，穿了些肉干、以及很像是土豆的植物根茎，一并塞入炉膛中烤炙。
很快的，并不浓郁的食物香气便逸散开。
坦白讲，林拓对于这些食物毫无食欲。
尤其是在不久前刚吃了一顿火锅的前提下，可显然，这些食物在这片废土上，已经算得上珍贵的美味。
这点，只需要从镇子广场上那些枯瘦，明显吃不饱饭的流民身上就能判断出来。
而在这种无声的较量下，过了好一阵，花溪终于还是没忍住，咬牙道：“我答应你！”
“什么？”
“我说你尽管问，快给我吃的！”小姑娘咬着牙，不甘道。
林拓笑了。
“那好，我呢，是一个很讲公平的人，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吃一口，很公平是不是？”
“恩，那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现在是什么纪年？或者说，现在，距离那场毁灭了世界的灾难，有多少年？”
林拓重新坐在椅子里，认真问道。
？？
地板上，花溪的表情变得愈发古怪。
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实在太怪异了，不过这个问题，也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回答上来的。
比如那些处于废土最底层的异化人，流民，就未必能答上来。
“如今是灾变三十一年，起码，大家公认是这么说的，所以，距离旧时代，应该就是三十一年吧。”花溪道。
“你不确定？”林拓反问。
花溪忍受着胃部的绞痛，感觉自己快饿死了，只能老实道：
“我又没经历过旧时代，哪说得准？”
唔，也是，看她的模样，也就十来岁，如果真的过去了三十年，其应该属于废土时代原著民了。
恩，或者按照这些人的说法，称之为灾变年代。
林拓暗暗点头，三十年……并不太令人意外，从打看到镇子里建筑的破败程度，他就已有所猜测。
“我回答了，你该给我吃的了。”花溪见他陷入沉思，忍不住提醒道。
林拓这才回过神，将手里的铁钎递过去。
花溪也顾不得烫，身体修复能力的发动令胃袋里最后一点食物都已消化干净，她真的撑不住了。
张开嘴，嗷呜一口，硬生生吞下了一整颗半生不熟的变异土豆。
匆忙嚼了几口，就试图吞下，却被噎的直翻白眼。
“至于么……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林拓看的眼皮直跳，犹豫了下，倒了一杯水给她灌了下去。
这水是烧过的，可仍旧显得很浑浊，不太干净的模样。
“咳……咳咳……”见花溪没什么问题，林拓继续问道：
“第二个问题，如今这片大陆上的人类社会是怎样的？我的意思是，有多少人，由谁统治，工业设施还有多少在运行？或者已经没有了？……”
这个问题要复杂很多，花溪愣是没一下子听懂。
林拓好一阵解释，她才断断续续给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又经过林拓的拼凑，还原，才大概弄清楚状况。
简单来说，废土中的情况的确比他预想中稍好些，但也有限。
按照花溪的说法。
“大灾变”之后，整个“世界”的环境恶化，万物凋零，死了很多很多人，旧时代的“城市”也几乎彻底停摆。
靠近西部的城市，很多都倒塌了，远离“震源”的稍好些，但人类工业结构也遭到了彻底的，不可逆的破坏。
大量的人类死亡，知识丢失，强烈的能量干扰致使电力设备报废，整个工业基础崩溃……整个人类文明，在极短的时间内，倒退了数百年。
人们为了活命，开始疯抢储藏类食物，并导致了暴乱与后续的战争。
也正是依靠那些储备食物，人类才撑过了最难的那段时间。
可这并非是没有代价的。
对食物的争抢导致人类彻底错过了重建工业结构的时机。
等到后来，全世界气温降低，辐射云遮蔽了整片大陆，剩余的人类们又遭受了新一轮的灾难。
“湮灭弹”导致的能量流杀死了许多正常生命，可也有些生命通过进化、变异，顽强地存活了下来。
野外的动物率先发生了异变，更加凶猛，可怕，嗜血……与人类争夺宝贵的生存物资。
再然后，人类群体中，也发生了异变。
大部分人类开始生出种种怪病，精神失常，亦或者皮肤溃烂……而这些人诞下的后代，更是多有畸形，但好歹，还是活了下来。
少部分人类则出现了相反的变化。
他们的身体素质开始增强，耐力、敏捷、力量都有所提升，并且，也很少染病。
外表虽仍保持着人类的面貌，可实则，却仿佛朝着“超人类”方向进化。
而这少数人诞生下的后代，不仅继承了这种“优良”的变异，更是有概率，天生拥有一些特殊的，超凡的能力。
也正是由于这些人的存在，人类才终于在这片废土上勉强站稳了脚跟。
一些强大者以旧时代“公司”的模式，开始收揽人手，占据一些保存尚且较好的城市，驱使那些没有“进化”的流民，从废墟中搜集旧时代的造物。
尽可能地搜刮。
然后尝试利用那些保存了几十年的机器，恢复生产。
然而这终究难度太高。
文明的倒退，知识的丢失，让人们根本无法了解“原理”，只能依赖于旧时代遗留下的造物，进行一些简单的生产活动。
而在这样的格局下，整片废土渐渐搭建起了三个大势力鼎足而立的格局。
分别是：
“燃火公司”、“灰山集团”，以及“浮游末日”。
而花溪，就属于后者中的一员。
第三十五章 走向荒野
三个组织中，“燃火公司”与“灰山集团”实力大致相当，隔河而治，勉强算得上废土世界的“两极”。
至于“浮游末日”，这个组织比较特殊，它并不是公司模式，架构也十分松散。
比如“燃火”与“灰山”都是高度集权的，拥有自己的基地，产业，军队，等等。
而浮游末日不同。
它更像是某种俱乐部形式的存在，在各个人类基地城市都开设有分部，与两大公司也更多是合作，而非竞争的关系。
其只吸纳“进化者”，不接收流民，也没那么多约束。
任何进化者，都可以申请加入，并获得一个身份铭牌，成为“荒野猎人”。
说白了，就是自行进入废土中，击杀变异野兽，或者发掘一些旧时代的“遗迹”，并将有价值的物品卖给“浮游末日”，获取报酬。
同时也可以通过这个组织购买一些物资。
听起来，有些像是“商行”类的角色，并且，浮游末日偶尔也会发布一些探索任务。
总的来说，算是给那些不愿意加入大公司，丧失自由的进化者一个选择。
……
……
“所以说，你是浮游末日的‘荒野猎人’？你也是进化者？”
房间中，林拓听完花溪的叙述，整理好了思绪，开口询问道。
这时候，小姑娘正用力地咀嚼着一块坚韧的肉干，显得很费力的模样，闻言点了点头。
并不意外。
也正因为她是进化者，天生拥有对辐射的抗性，所以才保持着正常人类的外表，没有畸形。
“外面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抓你？”林拓又问道。
花溪听到这个，就有些愤怒：“他们是燃火公司养的探索队，他们要抢我东西！”
接着，大概是因为胃袋里有了食物，整个人精神也好了不少，她当即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简而言之。
就是花溪前段时间在探索某座山区的时候，偶然找到了一批埋在山洞里的军火，可能是旧时代战争爆发遗留下来的。
不过她一个人也搬不走，只好拿了一部分样品，找到最近的浮游末日据点，也就是所谓的“猎人之家”，售卖掉了。
换了一个大而昂贵的背包，准备重新返回，再多搬一些回来。
却没想到暗中被燃火公司的人盯上。
一个中队尾随她进了山，进行抢夺，生死之间，花溪只好卷了一批军火逃离，杀伤了对方几个人，并抢了一辆车逃了出来。
“那几个大兵就是来抓我的。”花溪有些愤愤地道，“如果不是我受了伤，饿得不行，车子也没油了，早把他们甩掉了。”
这样么……
林拓目光闪动，一时没法确认这话真假，不过这也不大重要。
“这么说，你还是受害者了。”
“不然呢？”花溪哼道。
林拓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想着，这女孩年纪不大，却能从一个中队包围中逃出来，看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不过说回来，在这废土之上，如果没有点本事，不依附大势力，又怎么可能活下来？
想到这，林拓心中轻轻一叹。
“对了，你既然是进化者，那么，你也有超凡能力么？是什么？”短暂地感叹了下，林拓忽然好奇道。
超凡能力……这勾起了他的兴趣。
“我没有！我就是普通的进化者，又不是所有进化的人类，都有异能。”花溪黑白分明的眼眸闪动了下，矢口否认道。
“呵……”林拓一脸不信，正想再盘问下，忽然间，动作为之一顿，转而看向窗外。
花溪这时候也察觉了什么，竖起了耳朵。
窗外。
不远处，似乎正有一阵嘈杂声快速接近，林拓起身透过缝隙向外看去，神情微变：
是那些士兵和镇上的流民！
为首的，是那名军官。
林拓有些诧异，心想对方此刻应当是在搜查才对，没道理这么快查到这里。
“是那些人追来了对不对？”花溪这会也急了，神情紧绷，“那个领头的军官是个狗鼻子，只要距离不远，他就能闻到我的气味！”
狗鼻子？
指的是嗅觉发达之类的异能？
林拓心中一动，不过这会不是细问的时候。
此刻，街道上，那些士兵已经举起了步枪，瞄准这里。
“目标就在楼上！给我围住，来人，跟我冲楼！”
随着军官怒吼，手持铁棍的流民们忙围拢过来，林拓皱了皱眉，那些流民对他毫无威胁，可那十来个士兵却不同。
这可是十几条枪！
林拓如今的战力还远没法硬抗热武器。
并且，他们大概率也都是进化者，身体力量、强度，反应能力都远超普通人，再占据人数和武器优势，足以对林拓造成威胁。
即便这只是分身，可考虑到分身与本体的状态共通，一个吃饱了，另一个不饿，林拓高度怀疑，分身遭受的伤势也会同步反映到本体上。
当然，他也可以将意识切换回本体，然后直接开大。
一拳下来，别说这帮人了，整个周边地区都能摧毁掉。
可眼下情形也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先离开这里再说。”心中迅速做出决断，林拓转身，看了眼紧张兮兮的花溪，也不说话。
只是飞快从背包里取出十几个手雷，做好了布置。
旋即一手拎着装满了弹药的背包，一手拎起捆绑成球的花溪，推开另一扇窗子，纵身一跃。
与此同时。
楼下流民们一阵喧喝，房间封死的正门被一脚踹开，几个士兵携带匕首与枪械，冲入房间。
继而，便惊愕地看到了，一小堆塞在炉膛中烘烤的手雷。
“不好！后退！”
“轰！！”
惊呼声中，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现场一阵骚乱，玻璃破碎，火光伴随着滚滚的浓烟升入矿山镇墨蓝色的上空。
而在小镇中心。
林拓噗噗几下用钢管戳爆了一辆汽车的轮胎，然后跃上另外一辆，稍稍习惯了下，对扔在后座上，捆得粽子一般的俘虏道：
“坐稳了。”
旋即，一踩油门，驾驶着改装车冲出矿山镇，径直奔入荒原的清晨。
第三十六章 猎人
废土的冬天格外寒冷，即便是清晨，黑暗退去，太阳光也仍旧被阴云阻隔，色彩惨白地悬在高空，整片天地更显清冷。
世界仿佛还蒙着一层轻纱，令人看不真切。
远离矿山镇的一片荒原冻土之上。
一辆丑陋不堪的改装越野车正伴随着不正常的轰鸣，在大地上疾驰。
身后，矿山镇已经成为了一个小黑点，爆炸声更是早已听不见。
驾驶位上，林拓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宛如刀子的寒风，紧绷的心弦稍有放松，不禁有些想要吐槽。
这汽车与地球上的很相似，可明显经过魔改。
很多地方都很别扭，并且极粗糙，前挡风玻璃更是不翼而飞，车速提起来，寒风吹得他脸部肌肉都要僵住了。
并且，这发动机声音也不大对，很杂，轰响很大，可速度却并不快。
不过考虑到这车大概也是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老古董，怕是不少零件都是东拼西凑的，也不好说什么了。
“哎，你要带我去哪？”
车后座，脸冻得通红，直淌鼻涕的花溪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林拓坦然回了一句，旋即，在小姑娘瞪大眼睛之前，道：“我对这周围不熟，要不，你给我推荐个去处？”
匆匆忙忙跑出来，他是真的不知去哪。
好在带了个本地人，起码不用找别人问路。
“不是吧，你……”花溪愣了下，刚开口，却忽然被林拓打断，“咦？我们好像不小心惊动了什么东西。”
握着方向盘，林拓瞥了眼后视镜，眉头微皱。
清晨的天光下，后视镜中，赫然倒映出了一个又一个黑点，成群结队，正飞快向车辆追来。
起初，还看不清。
过了几个呼吸，林拓才终于看清楚了这群“追兵”的模样。
那赫然是一群毛发挺立，身躯健壮，神情狰狞的灰狼。
“是荒野狼！”花溪也发觉了异常，努力站起身，用脑袋把车顶的一个小天窗撞开，向后看去，继而惊呼。
“是那些辐射异化的野兽？很强吗？”林拓问道。
这片废土，真正的主宰并非人类，而是荒野中无处不在的变异猛兽。
“很强！荒野狼皮肤坚韧，普通的刀子都难以切割，牙齿可以咬断钢铁，关键是成群狩猎，耐力很强。
可以连续追击几个小时，很难招惹，就算是实力强大的荒野猎人，遇到它们，一般也会选择避开……哎？你要做什么？”
花溪正一脸凝重地介绍着。
忽地，注意到林拓一边开车，一边拉开了副驾驶上，装满了武器弹药的背包。
“练练枪。”林拓简练道。
用车内的绳子将方向盘固定好，又用东西卡住油门……反正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荒原，也不用遵守交通规则。
与此同时，他飞快从背包里取出步枪零件，尝试组装。
恩，因为大学时，室友是军迷，他耳濡目染，也大概了解枪械构造，虽然废土的枪支型号没接触过，但基本结构都是一样的。
稍微废了些力气，拼装好了一支步枪，林拓又压入一组弹匣，旋即用枪杆捅开车顶预留的天窗。
这明显是为了应付类似状况开设的，刚好可以钻出一个人。
拧身向后，双手握枪，林拓心中不禁有些兴奋。
以往只在游戏里打过枪，这下看到群狼追来，他不禁有些手痒。
动作生疏地尝试用准星套住一只荒野狼。
这时候，狼群距离车子更近了，已经可以看清它们的毛发，舌头，喷出的白雾，以及嘴角垂下的腥臭涎液。
看到他的动作，狼群当即做出调整，试图避开弹道。
然而下一秒。
随着“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划着一个诡异的弧线径直奔上天去，连只狼毛都没碰着。
“你这什么准头啊？行不行啊？”后座上，花溪从天窗里探出来个脑袋，忍不住道。
“闭嘴。”林拓没理她，新手第一次开枪打不准不是很正常吗？
找了找手感，再一次扣下扳机。
“砰！”
恩，这次稍好了些，子弹打在雪地上，腾起一股雪沫。
“砰！”
“砰！”
“砰！”
……
林拓一连打光了一个弹匣，愣是都没有一颗打中目标。
没办法，第一次摸枪，打的还是移动靶，自身还在运动，对方也有闪躲，这难度系数太高。
“所以你根本不会打枪是吧？你不会打，让我来啊，这子弹都浪费了，都是钱啊！”
花溪眼睁睁看着一个弹匣打空，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要知道，她捡的可都是通用型子弹，废土年代，已经没有批量制造子弹的能力了。
各个势力，都是在消耗旧时代留下的弹药、枪械。
后者还好，认真保养，也没那么容易坏，可子弹不同，这是消耗品，用一颗，少一颗，在废土上，比食物都还值钱些，属于硬通货。
林拓这么浪费，让她心肝都疼的直颤。
“说了，闭嘴，我游戏里kd很高的。”林拓没理她，只是默默换了个弹匣，寻找手感。
方才几枪的确打空了，可倘若认真看，就会发现，每一枪都更准一些。
射击，说白了，无外乎“手稳”、“心静”。
林拓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平衡性与握持稳定能力都极强，心态同样不错，又不是射击什么精准目标，这么一大片呢，缺的只是一个熟悉的过程。
“砰”、“砰”、“砰”……
随着又一轮枪响，狼群终于渐渐感受到了威胁，那飞来的子弹不再是四处飘飞，而是越发稳，越发精准。
“砰！”
终于，当初步掌握了射击方法，一颗子弹略有些巧合地击中了一匹灰狼的眼睛。
“噗！”
巨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便整个被掀翻，狠狠栽倒在雪地里。
“一个。”
林拓默默计数，继续沉稳射击，消耗弹药。
不时便有灰狼被击伤，或击毙。
当他击倒了第五头，狼王终于吼了一声，停止了追击，带领部族消失在了山坡后。
“这就放弃了？”林拓还有些意犹未尽，觉得有些没过瘾。
“不是放弃了……而是，我们遇上更糟的了。”
旁边，花溪脸色凝重中带着些苦涩，道。
林拓亦或者，顺着她视线望去，便见，在右侧的一片丛林中，竟窜出了一头巨熊。
体型极大，堪比野牛，浑身毛发泛白，阳光下，却似是透明的，眼眸呈现猩红色，牙齿外凸，闪烁着钢铁的光泽。
“这是废土暴熊！步枪子弹如果打不到要害，甚至可能没法破开它的皮肤！快跑！快点！加速甩开它！”花溪小脸煞白。
心中叫苦。
不知道怎么运气这么糟，废土暴熊数量不多，平常想找都未必能碰上，却被他们胡乱撞到了一头。
这东西的破坏力实在恐怖，子弹最多只能破开表皮，根本没法致命，偏生又格外残暴。
只花溪听过的，发生在附近的。
便曾有一只暴熊于夜幕中杀入了燃火公司的一个临时驻地，横扫了整个队伍，击杀了燃火公司的一位身为进化者的执行董事，啃噬了内脏后安然离去。
若是被这东西抓到，哪里还有命在？
“废土暴熊？很强吗？”林拓眼神微动，尝试开枪，果然没有奏效，反而激怒了对方。
“有点意思。”林拓也不慌张。
只是收起步枪，转而缩回车内，打着方向盘，随便找了个方向，狠踩油门，扯着一股黑烟逃去。
那只暴熊则不依不饶，以恐怖的速度追击，虽然也有拉开距离，却愣是没有甩拖。
车内，花溪的神情愈发焦急，林拓脸上闪过短暂的犹豫神情，继而开始减速，并将车停在了一处山坳中。
“为什么停车？没油了吗？”花溪惊恐问道。
林拓却只淡淡抛下一句：“你老实在这等下，我去会会它。”
？？
说完，他推门而出，同时脱下了羽绒服外套，露出匀称的躯体，径直向后走去。
“你疯了？不可能打的过这东西的！”花溪呆住，赶忙重新将脑袋从天窗探出，大声喊道。
然而林拓却只是充耳不闻。
“嘎吱、嘎吱。”
双脚踩在坚硬的积雪上，冰冷的寒风迎面而来，细碎的雪沫飘舞。
林拓匀速行走，同时开始调整呼吸节奏。
精神高度集中，体内积攒的以太微微躁动，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心脏跳动开始加快，浑身血液流通加速，四肢、筋骨、皮肉，开始以极频繁的速度抖动，这是武祖化兵拳的热身法。
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抖动激活身体，迅速进入战斗状态。
林拓还记得，小时候，外公曾骄傲地说，自家古武虽不如什么八卦、形意、罗汉……之类的知名。
可若论杀伤力，绝不逊色于天下任何一门武学。
据说，这套化兵拳本就是古代大将，自千军万马，无数阵战之中磨练出的一门技击之法。
后人整理完善，平素演练起来，可温润如风，豪迈如林。
更可开山裂石，毙敌于方寸之间！
林拓自武道小成以来，还未遇到过可以放开手脚的对手。
如今，却是遇到一个。
……
寒风呼啸。
那只令人望而生畏的废土暴熊也注意到了前方的人类身影。
它那猩红的眸子里闪过瞬间的疑惑，可很快，便被暴虐填满。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作为废土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之一，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随之丧失了智慧。
“吼~~”
暴喝声中，充满了压迫力的巨熊卷起大片积雪，两只前掌刺出宛若坚逾钢铁的利爪，向林拓单薄的身影绞杀而来！
“躲开！！”后方，花溪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时断时续。
下一秒，站在原地的林拓身影一晃，竟拉出一道残影，于极限之间避开两只利爪，侵入暴熊背后。
继而几步纵跃，爬到半空，左手牢牢抓住那宛若钢针的毛发，右手抬高，虚握。
一缕缕青白气息凭空生出，于掌中凝成了一只虚幻的短矛！
“刺！”
林拓心中低喝一声，手中以太之矛向下狠狠刺去！
撕裂皮毛，嵌入肌肉，在全力力量加持下，硬生生将其洞穿！！
“噗！”
下一秒，虚幻之矛精准地自废土暴熊前胸心脏位置刺出，连带的，还有滚烫的鲜血。
“爆！”
与此同时，林拓松手，狠狠一踏，向后遁去，心中轻声吐字。
“轰！！”
以太之矛轰然崩解，爆炸，震碎了废土暴熊的心脏，它被血色填满的，满是难以置信的眼眸也飞快黯淡下去。
……
“噗通！”
时间仿佛短暂的停滞了下，然后，这头废土生物终于不甘心地栽倒，风声又清晰了起来。
不远处，林拓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
目光掠过了暴熊的尸体，看到了前方车顶上，花溪脸上，那呆若木鸡的神情。
第三十七章 吃饭问题
“呼……呼……”
荒原上，林拓穿着单衣，身体微微前倾，仍旧保持着战斗姿态。
浑身毛孔中，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出来，被寒风一吹，冻为寒雾。
面前，废土暴熊的身体还在抽搐，血液染红了地面，躯体正飞快冷却。
确认对方已经被击杀，林拓高度紧绷的神经才松缓下来，快速跳动的心脏缓缓复归正常。
方才战斗看起来极简单，只有一个回合，可这简单的动作，对林拓的身体而言，压力却着实不小。
可以说是他如今可施展的最强一击。
没有选择硬碰硬，并非是对力量没有自信，而是林拓觉得自身防御力远比不上这头废土生物。
相比之下，利用战斗技巧，进行击杀，最为有效。
当然，这也有对方的智力较低的缘故，如果林拓面对的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人类，就绝不会赢的这么干脆。
“战斗中，我身体对以太的吸收果然在增强。”
深深吐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细胞空前活跃的状态，以及那以太渗入筋骨的酥麻感，林拓眸光更亮。
停车与废土生物交战并非是好勇斗狠，也非纯粹的见猎心喜。
而是另有目的。
这段时间，林拓虽仍旧每日锻炼身体，进行“淬体”，可却发现，效率明显在降低。
最初，爬一次“天梯”可以消化5点，后来，就是4点、3点……再后来，更是两天才能消化一点。
并不意外，生命进化，越往后，难度越高。
林拓自认是遭遇了“瓶颈”，苦于无法突破。
直到此前，矿山镇与花溪交手时，他明显感觉到了以太的活跃，如今，击杀废土暴熊，更是确认了这一点：
“生死搏杀可以大幅加快淬体进度！”
并不意外。
此前，林拓只是单纯的打熬身体，难以将全身激活，而真正的战斗，人的精神高度集中，全身细胞被迫苏醒。
一次几秒钟的搏杀，对身体的“激活”程度远超数日的打熬。
将自身逼迫到极限，挖掘出潜力，才能最大程度的淬体。
并且，林拓也意识到，自身力量虽不弱，可严重缺乏战斗经验，通过猎杀废土生物，也可以补上这块短板。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看来，可以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林拓心中自语。
……
原地休息了一阵，气血流动也恢复了常态，林拓顿觉一阵寒冷，赶忙快步走回山坳，重新套上了羽绒服、手套等衣物。
至于花溪，则直到这时候，才终于回过神来，冻得通红的小脸上，表情极为复杂，眼神中，有惊悸，有好奇。
也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盯着林拓，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你看我干嘛。”换好了衣服，林拓皱眉道。
“啊没……我……就是……”花溪一时语无伦次，语气也软弱了不少。
如果说此前，她还有等恢复体力，伺机逃走的想法，那现在，就完全没有了。
她很清楚，以这个神秘人展现出的战力，想要抓自己，实在不要太简单。
不过心中畏惧之余，好奇也更重。
她甚至觉得，或许，跟着这人也不错，起码安全有保障……呃，前提是对方没有虐待俘虏的恶习。
“我们现在大概在哪？”林拓疑惑地看了这姑娘一眼，总觉得对方的脑袋瓜里在转着什么奇怪念头。
不过他也懒得多想，干脆问道。
“啊？”花溪闻言，愣了下，然后扭头认真辨认了下四周，主要是远方山峦的轮廓，迟疑道，“具体位置说不好。
但我记得，这应该是矿山镇西北。
如果没记错，往正北方向走，是黑石城。那是燃火公司控制的一座城市，有军队镇守，不过，以你的实力……小心些，应该也不用担心。”
顿了顿，见林拓板着脸不说话，她继续道：
“往南的话，是中部山脉，几乎没法行车，只能步行，很荒芜。”
“东、西两个方向都差不多，不过东边更安全些，人类的聚集点也稍多，往西的话，变异野兽更多。
比较危险，不过碰到旧时代废墟的概率也更大。”
听完了花溪的叙述，林拓低着头，没立即表态，而是将意识切换回了本体，利用“全图视野”大概扫了眼。
虽然没法看清细节，但大概地形，倒是与花溪所言相差不大。
“那就去西边。”重新将意识切换回分身，坐在驾驶座上的林拓说道。
“啊？为什么？”花溪很不理解。
“注意你的身份。”林拓没有解释，飞快发动了车子，重新启动，向西而行。
花溪愣了两秒，才急忙道：
“走也行，把那头暴熊切了带上啊，都能卖钱的……”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车辆一往无前的轰隆。
……
……
在确认了战斗可以加快淬体进度后，林拓就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了。
所谓的“城市”，无非是放大版的矿山镇。
相比之下，在荒野上肆无忌惮地练习枪法，偶尔下车搏杀，更有吸引力。
花溪虽然心里满是微词，可作为俘虏，也没法说什么，只好缩在车里打瞌睡。
不知不觉间，一个上午过去，天色仍旧晦暗，但也到了一天中最明亮的时候。
“嗤……”
找了个背风的山坳处，拧动钥匙，熄火，林拓摸了下冻得通红的鼻子，觉得有些疲惫了。
一整个上午开车漫无目的地猎杀，终究是太耗费体力。
尤其，饥饿感涌上来，更是难捱。
“唔，怎么停了？”车后座，睡得迷迷糊糊的花溪撑开眼皮，茫然问道。
林拓推开车门，想了想，将她整个人拎了出来，摔在雪地上，道：“午休。”
“哈？”花溪呆怔了片刻，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是要吃饭了对吧？”
“呵，我以为你睡得都忘了这茬了呢。”林拓靠在车门旁，打趣道。
花溪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皱了下鼻子，大抵是一路上熟悉了林拓的脾性，她也没那么紧张了，坦然道：
“我早就饿的不行了，胃都瘪了，你又不说吃饭，我可不就只能睡觉降低体力消耗？”
“啧，你看起来还挺有经验。”
“那是，我们荒野猎人，常年在野外，运气不好，打不到猎物，一两天吃不上一顿饭也是常有的事。
我最高纪录，连续九天没吃东西，饿了就抓把雪吃，也捱了过来。”
说起这个，花溪似乎还挺骄傲的。
林拓却是默然了下，多看了这小姑娘一眼，然后道：
“行了，少给我炫耀你的光辉事迹，我起码还不至于让俘虏饿肚子，丢不起那个人。”林拓淡淡道。
花溪闻言心中一喜，然后道：
“那咱们得赶紧打些猎物了，哎呀，你前面杀了那么多，哪怕稍微拎一两只在车上，也能吃几顿了。”
其实她心里还有些惦记矿山镇那间屋子里翻找出的肉干和蜂蜜，可惜，当时情况紧急，也来不及拿，怪可惜的。
“那些东西浑身寄生虫，我可不想吃。”林拓摇摇头，他压根没想过吃变异野兽。
“那咋办？挖野菜吃？附近好像没有。”花溪皱眉，忍不住分析道。
林拓淡淡道：“我自有办法，你在这等我一会，呵，当然，如果你想跑，我也不拦着。”
说完，林拓什么都没带，就这么慢悠悠朝着附近的一片树林走了过去。
……
树林不大，但很茂密，这些树木也是变异后的品种，极为耐寒，在这寒冬，也生长着枝叶，只不过看着模样怪异、惊悚。
森林中部分区域，也会生长一些可食用的野菜，不过林拓显然看不上这些。
确认周围安全，林拓双眼迷离，将意识切换回本体。
……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睁开双眼，看了下时间，沙箱外，此刻还是深夜，约莫凌晨两三点钟的模样。
这个点，外卖是不好点了，不过阳城市区，还有不少餐馆开着。
林拓当即收回分身，将衍化沙盘切换到“观察模式”，并将分身放入市区某美食街。
找了个餐馆要了米饭和炒菜，想了想，又多点了一大份烧烤，毕竟这个肉多点……等着做菜的功夫。
又到街对面24小时超市买了罐头、啤酒和零食，还有一箱矿泉水。
等买完这些，两只手都拎满了。
这才找了僻静处，重新通过本体将分身，以及这堆食物带出沙盘外。
此后，再次切换“创造模式”，连人带物资都放进去。
物品先是缩小，然后又放大，进入废土中，就是正常大小了，不存在一粒米放下去比房子还大的情况。
这也是林拓对沙盘规则的一种摸索和利用。
整个过程总共也就二十分钟。
……
当林拓带着一大堆食物重新出现在废土树林中，他不禁看向车辆所在方向，嘀咕：
“也不知道跑了没，恩，如果真跑了，那只能怪你没这个口福。”
想着这些，林拓快步走出树林，向着山坳所在处飞掠。
很快的，就看到了自己的车，以及正老老实实坐在雪地上的花溪。
小姑娘正无聊地四下张望，看到他回来，明显松了口气，从地上弹起来，忽然吸了下鼻子，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这是什么？”
“吃的。”
林拓淡淡解释道，从车上扯下来一块防雨布，放在地上当做餐布，之后将一堆东西扔在上面。
想了想，解开了花溪身上的绳索，然后把一份热腾腾的盒饭塞在小姑娘手里，催促道：
“快点吃，这还有烤串，这气温，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他一屁股坐下，率先动起了筷子。
而坐下他对面的花溪，看着手里的炒菜和米饭，感受着那难以言喻的香气，整个大脑都陷入了宕机状态。
第三十八章 目标：大西洲
在花溪的世界观里，食物这种东西，素来与精致、美味绝缘。
恩，或许那些大公司，大势力的高层，才有能力追求美食。
而对于生活在这片废土之上的绝大多数人，食物，都从来只是维持生命的必要物资，仅此而已。
对于流民而言，每天能吃到东西，饿不死，这就已经令人满足，“吃饱”更是稀罕的事。
“荒野猎人”作为进化者，比流民好了不少，但也有限。
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也必须豁出去性命，冒着危险行于荒野。
很多时候，为了避免被发觉，都不敢生火，只能啃着冻得梆硬的肉干，饼子，混合着雪水饱腹。
所以，在花溪的字典里，从没有“美食”这个概念。
直到此刻，当她懵懵懂懂，手脚近乎笨拙，僵硬地抓起了一团饭菜，塞入了嘴巴里，感受着温热，洒满了调料的食物香气在味蕾上炸开。
她整个人的大脑都有了瞬间的空白。
“这……是食物吗？饭菜……也可以这么好吃的吗？”
心中这个念头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来。
花溪忽然发觉，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她没有用筷子的习惯，干脆捧着盒饭，以凶猛的姿态吞咽，那模样，仿佛担心吃的慢了，就会被抢走。
林拓特意点的大份盒饭，他才刚吃了几口，花溪就愣是已经开始顶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低温舔舐起饭盒来。
“嗝！”舔了几口，噎的边翻白眼，边打嗝。
“你慢点吃啊……”林拓都看愣了，语气却是和缓了不少，伸手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她，道，“喝口水，顺顺。”
“谢……嗝！”花溪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只是赞叹地看着手里的瓶子，犹豫了下，拧开，然后小心地喝了口。
甘甜的滋味对比覆盖着灰尘的雪水，反差之强，令她竟然不敢大口喝。
只是小心地抿了几口，便重新拧了起来，下意识想要往衣服口袋里塞。
“一瓶水你藏它干嘛，这一箱呢……”林拓无奈道。
然后又指了指那一大包烤串和零食：“没吃饱吧，还有这些。”
于是，花溪干瘪的胃袋里又开始多了不少新鲜事物，一把肉串，被这小姑娘几口，差点把签字都给吞下去。
至于那些零食，她倒是只尝了几口，就收了起来。
恩，肚子既然已经不饿了，那这些还是留着路上吃才划算。
林拓看着，也没说什么。
倒是花溪，这会整个人眼神都不对了，就这么盯着林拓吃完了盒饭，才忽然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食物，来历实在匪夷所思，那些有着精美包装的零食，虽然上面的文字看不大懂，但显然与旧时代的造物十分类似。
可三十年过去，除了极少数食物，剩下的，保留下来的只有包装袋了……可这些，却是新鲜的。
还有，那些热乎乎的饭菜，更是难以解释，来源极度可疑，从逻辑上，无论如何都解释不通，除非……
“难道，你的异能就是可以凭空变出吃得来？”花溪忽然一脸认真地问道。
在她看来，这可能是唯一的可能性了。
“噗。”林拓正喝水呢，差点一口喷出来，不过仔细一想，还真别说，这好像的确算是自己的“异能”。
拧上瓶盖，林拓板起脸，道：
“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好了，东西也吃了，现在，该你继续回答我的问题了，恩，如果你不愿意说，那我也只能……”
“你问吧，我都说。”没等他说完，花溪叹了口气，认怂道。
反正也抵抗不了，更别说吃人家嘴短。
林拓一怔，旋即失笑，想了想，道：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并非本地人，而是从遥远之地而来，并不了解这里的风土。所以……我想接触下你所说的三个势力，在哪里可以快速找到他们？”
“你要找他们？”花溪愣了下，压抑住询问的冲动，认真道，“如果是往常，去他们各自的主城就行了，不过现在的话……只能去大西洲了。”
大西洲……
听到这个名词，林拓眼神一动，不动声色道：“为什么？”
“因为就在不久前，大西洲的辐射强度开始衰减，燃火、灰山，已经浮游末日的主力都一窝蜂扎到了大西洲群山。
探索那片区域，寻找传说中的秘玺。”
花溪解释道。
“秘玺？关于大西洲的事，仔细给我说说。”林拓表情认真了些，问道。
……
很快的，借助花溪的讲述，他大概梳理清楚了事情经过。
在废土幸存者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那就是三十多年前，疯皇帝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控制科研人员，实施了那场毁灭世界的实验，是借助了一样叫做“秘玺”的超凡器物。
传说中，那器物是因每隔一些年，便会出现了“灵潮”而产生的，拥有影响他人精神的力量。
更有传闻，说疯皇帝之所以能成功篡位，建立新朝，并把持朝政数十年，也是依仗了这件神秘宝物。
当然，这个说法并无实证，但大抵也不是空穴来风。
“灾变”发生时，那件秘玺也随着疯皇帝，以及整个大西洲实验室，一同埋藏在了西部群山之中。
而因为那片区域距离爆炸最近，辐射污染也最严重。
三十年来，有许多人尝试进入大西洲，但都没有活着回来。
因此，那里也成为了废土上的一片死亡禁区。
直到近年来，随着辐射污染降低，各个势力才重新将目光投射过去。
尤其，在不久前，污染更是进入了快速的衰退期。
整个大西洲，也不再那么凶险，于是，三大势力便都调集了主力部队，赶往大西洲，意图挖掘那片禁区，寻找秘玺。
……
“三大势力都担心被对方找到秘玺，毕竟，如果它真有那般神奇的力量，任何人一旦获得，都将会改变废土格局。
就连很多进化者也都去了……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找不到秘玺，传说大西洲实验室也有很多好东西。
旧时代最大的武器生产地，就在那里。
所以……无论是为了秘玺，还是那里的资源，三大势力都不可能放弃……”
“所以咯，大概一两个月前，他们的主力就已经进入了大西洲，眼下应该还在往更深处探索。你要找他们的话，去那边最简单了，一下都能遇到……”
花溪说着，忽然叹了口气，嘀咕道：
“本来，我之前搞到那批武器，想着也过去瞅瞅来着。”
林拓莞尔，随即陷入沉思。
花溪带来的消息的确补足了他的部分知识盲区，了解到了事件的具体。
“灵潮”应该是与他采集以太的行为有关……这让林拓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意外。
毕竟，就连沙箱外的地球文明也都没有探明以太……
恩，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林拓并未在沙箱外进行全球范围的采集，也没有大范围扰动地球以太环境。
如果有朝一日，他有能力全球采集，自然也会被地球科学家们发现异常。
相比之下，更令他在意的是“秘玺”这件物品。
“超凡的力量……与灵潮有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拓心下好奇，甚至有了立即传送到大西洲的念头，不过想了想，他又按耐下来了。
反正整个沙盘都在他的掌控下，秘玺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手，没必要那么急。
不过大西洲还是要去的，刚好他一直在往西走，正好用这段路程猎杀变异野兽，加快淬体进度，一举两得。
打定主意，林拓又道：
“那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他隐约觉得，“秘玺”具有的超凡能力，与这些进化者本身的“异能”可能存在某种相似性。
这也是他第二次提出这个问题，只不过，这回，花溪短暂地纠结了下，叹了口气，坦白道：
“我的能力……其实是伤痛自愈……就是，一旦我的身体受伤，可以快速地修复，但代价则是需要消耗体内的养分。
所以，每一次受伤后都会特别特别饿……”
“前面和燃火公司那帮人打的时候，我就受了伤，路上身体自我修复了，但也快饿死了，这才去矿山镇找吃的。”
原来如此。
林拓目露了然，怪不得，他前面还疑惑呢，分明被追杀着，怎么还有功夫去偷吃的，原来是伤痛自愈的代价。
此前，他击伤花溪后，对方恢复速度之所以那么快，也是这个异能的体现了。
“恩，听起来像是某种细胞快速增殖能力……不知道可不可以复制，如果能研究下的话……”
林拓有些心动，忍不住想到。
……
两人又坐了一会，了解了下更多的细节。
等休息差不多了，林拓才带着花溪重新上了车：“吃好了，该上路了。”
“我们要去哪？”被解除了捆绑的花溪手忙脚乱地爬上车，问道。
“咔哒……轰隆隆……”拧开车钥匙，发动机转动，整个改装车也震颤了起来，在这轰隆声中，林拓一脚油门，淡淡回应：
“大西洲，我们，一路向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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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踏入群山的男人
林拓起初降落的地点便靠近西部，加上这片大陆本身也只有三十万平方公里，因此，即便没有平整道路。
只能在荒野上奔行，且中途时常猎杀猛兽，用了两天时间，也成功抵达了大西洲。
中途，没有什么插曲，遇到的最大问题是车没油了。
考虑到车辆都是燃油动力，他干脆利用沙盘，从阳城市单独买了几桶汽油带进来，而随着高质量燃油的注入，这破改装车的速度也随之提升。
一路上，花溪也算慢慢混熟了。
不用林拓问，就自个说个不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讲述自己纵横荒野的光荣事迹，林拓听着也当解闷了。
等到了第三天，正式进入西部山脉，越野车已经很难通行。
“前面的地形没法开车了，收拾下东西，跟我徒步进山。”
晦暗的天空下，寒风呼啸。
越是靠近大西洲，气温越低，饶是林拓都需要时不时活动躯体，获取热量。
“哦。”
车后座上，穿着棉衣，戴着棉帽的花溪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干瘪的弹药背包系在肩上，又揣了几罐啤酒，抱紧了手里的步枪。
这两天，她已经适应了“助手”、“跟班”的角色。
抬起头，前方便是茫茫西部群山。
天空中阴云堆叠，光线晦暗，群山如同猛兽趴伏在大地上，令人心生恐惧。
在两人前方不远处，更是矗立着一根木柱，赫然是指路牌，分出三个箭头，分别写着“燃火”、“灰山”、“末日浮游”的名字。
看到这一幕，林拓的表情变得很怪异。
“这应该是他们设立的路标，给后来者看的，上面写的就是三个势力所在的方向了。”花溪紧了下脖领子，说。
“我以为这边会是混乱的战场。”林拓道。
花溪摇头：
“在没遇到好东西前，不会爆发大规模战争的，这么多年来，三方互相争斗了太多次，早已经有了默契。
西部山脉中生活着许多强大的变异兽，与其互相内耗，不如共同扫荡。”
“当然，如果真的遇上大规模武器库、实验室或者秘玺，那肯定就没法保持和平了。”
“恩。”林拓点点头，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个猎人之家，打探下消息，然后再行动。”花溪冷静分析。
“带路。”林拓将脸上的防风面罩拉紧，声音沉闷地说。
……
……
“猎人之家”便是“浮游末日”在各地的分部，在这大西洲前沿战线中，也未缺席。
抛下了车，林拓与花溪两人步行，开始沿着雪山上的路径前行。
往里走了一阵，陆续开始遇到一些进化者。
或者结伴，或者独行，都是用厚厚的冬衣裹住了身体，携带着武器，彼此警惕地保持着距离，零散地分布在西部山脉中。
“这应该都是荒野猎人，想要趁着大西洲开启，猎杀猛兽，探索遗迹，捞取好处，放心，只要咱们别太招摇，没人会注意的。”
花溪小声地解释说。
林拓默默点头，保持着警惕。
继续前行，偶尔还能看到些许临时建筑，等再次爬过一个山丘，视野前方便出现了一片新建的营地。
一面描绘着“浮游末日”徽记的旗帜于寒风中飘动。
“那就是猎人之家了。”花溪说。
与此同时，群山深处陆续传来零星的枪声。
分布在各个方位，为数不少。
“那些枪声是三大势力的探索队伍？”林拓问道，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双目短暂迷离，切换意识回本体，利用全图视野观察了下。
只见，沙盘大陆西部群山，白雪皑皑，大片林木凌乱分布，上空笼罩着浓郁的灰云。
山峦中，有三波队伍互相隔着安全距离，由南向北，依次分布，尝试将战线向深处推进。
中间的“浮游末日”人数最少，且分布零散，缺乏组织性，应该是一些强大的荒野猎人在探索。
南北方向，则是“燃火”与“灰山”，人数众多，携带着热武器，应该是以军队为主。
视线再往西移动，从俯瞰的角度，可以清晰找到那些藏在山坳中的废墟。
只可惜林拓对此兴趣不大。
……
将意识切入沙盘，林拓跟随着花溪朝着“猎人之家”走去。
那是一片凌乱的建筑，中心区是木头搭建的房屋，四周有全副武装者防守，谨慎地打量着行人。
花溪很有经验地用面罩遮挡住了容貌，腰背挺直，推开了木屋房门。
顿时，屋内的交谈声为之一停，一道道视线投过来，看向卷着风雪走入屋内的两人，然后又纷纷移开目光。
所谓的猎人之家装修很像是酒吧。
屋内烧着炉火，隔绝寒意，有约莫二三十人，零散地分布在四周吧台旁，烤着火，喝着某种野果酿造的苦酒。
“一份近期情报汇总。”
花溪装作很有经验的模样，走到吧台旁，捏着嗓子，拿出自己的身份牌，对浮游末日的“接待员”道。
“五发通用型子弹或者等价物”接待员平淡道。
真黑……
花溪心中暗骂，不情不愿地掏出五发子弹，换了一份类似报纸的东西，递给林拓。
后者打开扫了几眼，眉毛微挑。
这的确很像一种简化版的报纸，写了这里最近七日的“情报”。
不少都已经“过时”，最有价值的是西部山脉已探明的，一些变异野兽的活动区域。
都用墨水标记了，其中红色区域显然最为危险。
不过对旁人而言的“危险”，对他来说，正是完美的淬体工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猎杀榜”稍稍引起了他一点兴趣。
大概意思，是浮游末日做的一个猎人战绩榜单，专门统计荒野猎人在大西洲的收获，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战力榜”。
其余人可以通过榜单，判断哪些人可以招惹，那些要避开。
每一个名字后面都有对应的积分。
林拓扫了眼，排在第一位的是个叫做“孤狼”的猎人，积分高达876分，拉开第二名足足一百五十分。
总共统计前五十名。
“还挺会玩的。”摇头失笑，林拓收起这张情报，道：“走吧。”
说完，他迈开步子，便率先离开，花溪愣了下，赶忙一声不吭地跟上。
等两人推门离开，房屋内，忽然有三个聚在一起的猎人同时起身，拿起武器，推门跟了出去。
其余人则对此见怪不怪，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忌惮。
……
……
“有人在跟着我们。”
离开温暖的房屋，刺骨的寒风自群山间吹荡，花溪跟着林拓往大山深处走了阵，忽然警惕地说。
“我知道。”林拓脚步不停，也不回头，只是迈步前行，仿佛没有一丝畏惧，语气淡漠：
“几条杂鱼而已，随他们，如果不开眼来招惹我，杀了就是。”
连续两日杀伐，自中部横跨荒野，抵达大西洲，死在林拓手中的变异野兽不知多少。
淬体进度持续增加，战斗经验也愈发丰富。
中途也遇到过几个尝试对他出手的猎人，都被林拓反杀。
以至于，他身上也染了一丝煞气。
就连性格，也凌厉了不少。
此刻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语，落在花溪耳中，令她心下一颤，她清楚，自己跟随的这个神秘人，绝对拥有这个能力。
甚至于，一路走来，她很怀疑，这片废土上，究竟是否有生命可以战胜他。
“咻咻——”
两人行走间，突然，一阵奇异的呼啸自头顶响起，并飞快接近。
花溪本能地一个翻滚，架起步枪，指向天空，继而，才看到是一头巨大的怪鸟正从天而降。
其体型与成年人仿佛，通体漆黑，双翼闪烁着金属的光芒，显然将两人当做了猎杀目标。
远处。
坠在他们身后的三个猎人见状神情骤变，纷纷停下脚步，抬起手中枪械或刀具，神态凝重：
“是铁翼鸟！”
作为早些日子，就来到大西洲的猎人，他们很清楚这种当地变异飞禽的恐怖。
其羽毛坚硬如铁，且异常灵活，子弹难伤，尤其喜欢袭扰，一旦盯上目标，绝难甩脱。
即便是猎杀榜排在前列的，往往也不愿意招惹这东西。
“他们死定了，赶紧走。”为首的猎人有些不甘心地说，语气果断。
然而就在这一刻，突然间，情况陡变！
只见遥遥前方那个高瘦的身影不躲不避，只是原地拉开一个怪异姿势，继而，其手中竟凝出一张虚幻的长弓！
武祖化兵，弯弓如月！
“嗖！”
林拓手腕一抖，那由以太之气凝成的虚幻箭矢便朝天射去！
与此同时，蹲在旁边的花溪也调整枪口，打出数发子弹，封死了铁翼鸟的闪躲空间！
“轰！”
下一秒，随着一声哀鸣，那只漆黑的，战力恐怖的飞禽的头颅硬生生被林拓一箭射爆，还在半空中便气绝身亡。
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在雪原之上！
“这……”
“怎么可能？！”
远处的三个猎人愕然看着这一幕，一时间，只觉浑身发冷，仿佛被扔在了冰洞之中。
完全没想到，自己三人盯上的目标竟是如此之强。
“他们走了！”好一阵，一人才缓过神来，惊讶道。
“什么？”
其余两人一怔，这才发现，前方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压根没有理会他们，就连死去的铁翼鸟都未曾拾取，而是已飘然远去。
三人对视一眼，直到林拓与花溪的身影化为了两个小点，才大着胆子上前，捡起了已然冻僵的猛禽：
“回猎人之家！有神秘强者抵达大西洲，这消息肯定可以卖个高价！”
……
数小时后，关于神秘强者的消息便经由种种渠道，送到了三大势力手中。
继而，三方势力，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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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猎杀榜一
废土上的人并不太多，其中进化者更少。
因此，当一位一击毙杀铁翼鸟的神秘强者出现，当即引发了三方势力的共同关注。
没有人敢忽视一位可以进入猎杀榜前十的进化者，“浮游末日”不敢，另外两个公司同样如此。
……
西部群山以南，某片雪山中，这里是燃火公司的前线。
此刻，一场战斗刚刚结束，空气中，还残留着火药味。
一群变异兽刚被公司军队清扫，一个个穿着深青色棉衣的士兵正在清扫战场。
战场前方，燃火公司的高层聚集于此，为首的一个脸色苍白，表情阴柔的男人正用旧时代传承下的望远镜眺望远山。
镜头中，一座座破碎的山峰隐现。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十五分钟，随后继续向前推进，”男人放下镜筒，声音沙哑道，“我们的进度已经比灰山慢了，必须追赶上。”
“是！”
底下兵团负责人应声离去，旋即，众人便看到有传令兵疾速奔来：
“最新消息，有未知A级进化者抵达大西洲！”
“什么？”燃火公司几位董事都是为之一怔，进化者危险等级，这是浮游末日制定的一套评判标准。
大概就是根据进化者的战绩，用不同的分级标定其“危险程度”。
伸手将那张新鲜出炉的情报抢在手中，低头细看，燃火公司首席执行官脸色不断变换。
情报上细节很少。
只提及了是三个猎人目睹了神秘强者一击毙杀了一头铁翼鸟，并似乎拥有某种远程攻击异能。
“持续关注！想办法弄清楚他的动向！”男人果断道。
一位A级强者，虽然对公司来说算不上威胁，但也值得重视，起码，非必要情况，尽可能避免冲突。
如果有机会，还可以尝试拉拢。
……
“标定A级？”
山脉北部，一处旧时代遗迹中，灰山集团的进化者正忙碌着搬动那些封存于遗迹中的，尚未破损的武器。
一门门大口径的崭新迫击炮被搬动出来，安放在改装雪地运输车上。
灰山集团董事局主席是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的中年人，此刻缓缓将目光从情报上移开，对一旁的一位董事道：
“你有什么想法？”
“情报应该是真实的，应当谨慎观察，一个A级还影响不了局势，不过也要防止其被燃火公司拉拢。
恩，浮游末日那边肯定已经派人手盯着了，他们不可能视若无睹，我们暂时等消息就好。”
“那就这样吧。”
中年人点头道，继而看了眼越发阴沉下来的天空，大声传令道：
“天气有变，原地扎营！”
话音落下不久，一道寒流卷过山丘，一场暴风雪骤然而至！
……
……
“呜呜……”
这场暴风雪来的极突然，饶是林拓通过“全图视野”已经提早注意到，并进行了转移，也仍旧被风雪的尾巴狠狠剐蹭了下。
一处背风的山坳中，林拓与花溪坐在一起，默默吃完了温热的午饭，并随手将饭盒扔在地上。
“风雪小了，我们继续。”林拓拉上了防风面罩，起身说。
“哦。”花溪也赶忙抱起了步枪。
此刻，他们已经深入了山脉之中，并开始按照“情报”上标记的红色区域，即，一些危险程度较高的猛兽活动区进行扫荡。
也因此，周边始终没有遇到太多人，偶尔远远看到其余其余猎人，彼此也没有交流。
“我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们。”
等两人自背风处走出，重新行走于风雪渐消的山坡上，花溪忽然皱眉，四下看着，说。
林拓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你的感觉没有错，的确有人在跟着我们，不过距离比较远。”
顿了顿，他补充道：“是浮游末日的人。”
通过将意识切换回本体，他可以轻易俯瞰整个大西洲，相当于开了“全地图视野”，因此，提早就已经有所发现。
“是他们？”花溪并未怀疑林拓的说法，沉思道，“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警告下他们？”
“没必要。”
林拓的回答一如往常，目视前方，盯住了一条藏在雪地中的奇异蟒蛇，身躯颤抖，进入战斗状态，“你帮我盯着点就行。”
……
“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
远处，一处丛林边缘，几个浮游末日总部派来的猎人藏身于此。
每个人都配备了望远镜。
此刻，一人看着镜头中转过身来，看向这边的那个“矮小身影”，说。
话音刚落，其余人便都倒吸一口凉气：
“大雪蟒被斩杀了……这么快？”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苦笑着指了指手中的记录本。
上面是他们观测到，记录下来的林拓“战绩”，写明了被击杀的物种，以及对应的积分。
“这才多久？我这一页纸都要写满了，他猎杀的还都是危险级猛兽，普通的变异兽看都不看，杀了也不拾取，到底想做什么？”
“我倒不关心他的想法，我只在想，等这份记录送回去，总部的老大们会是什么表情……”
另外一人神情怪异：“恐怕，他的评级也会调整了。”
一番简单的交谈，其中一人起身，将这份战绩送回本部，其余人继续跟随。
……
……
时间流逝，转眼，日落西沉，天色愈发昏黑。
夜晚中，野外的危险程度指数级增加，很多猎人都在天黑前返回。
“猎人之家”酒吧中，人头攒动，格外热闹。
只是，今夜，这里的气氛变得很怪异。
炉火旁，当归来的进化者们买到了最新的“情报”，阅读完毕，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明显的变化：
“嘶……这是哪里过来的猛人？S级评级？已经多少年没出过这种评级的强者了？”
“是他们？我白天的时候碰巧遇到过，一大一小，两个人，高个子那个衣服样式很怪异，小的那个背着步枪……”有人说道。
“……我也遇到了，当时差点对他们出手……”还有人一脸后怕。
S级的进化者！
要知道，如果说A级，在废土上还能找出不少，那么S级，就寥寥可数了，就算放在三大势力中，只凭战力，也足以轻松做上高层。
“……我听说不止于此，只是浮游末日最高才只有S级……所以……”
“你们没注意到吗？看猎杀榜！这个神秘人已经爬到第二名了，851分！马上就追上孤狼了！他才只用了半天时间啊！”
经由提醒，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猎杀榜”。
这个榜单是随着每一期情报更新的。
此刻，“孤狼”虽然凭借时间积累，仍旧处于第一，可却已然摇摇欲坠。
第二名的位置，则是被一个猩红色的“问号”占领。
“按照这个速度，怕是明天中午，孤狼就要被挤到第二名了。”有人神情复杂道。
同时，用眼角余光看向酒吧角落的一个披着皮甲，独自饮酒的猎人。
诡异的气氛中，那道身影放下酒杯，拿起武器，不发一语，默默推开了木门。
在一些人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毅然踏入漆黑的雪夜。
“啪嗒。”
一片风雪吹入室内，落入炉火中，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整个房间的空气也愈发浑浊。
……
当夜，猎人们夜宿于此，当第二日清晨，天地明亮，风雪消止之时。
他们才纷纷从地上、角落里爬起来，活动着躯体，拿起武器，准备进入山峦。
也就在这个时候，“猎人之家”的房门猛然被推开。
一个负责传递情报的进化者神情漠然，扫了众人一眼，然后对“接待员”道：
“最新消息，孤狼死了。”
……
荒野猎人们终究还是错判了。
事实上，没等到中午，这位最强猎人就因为在某片危险区内与猛兽搏杀，身死，消失在了榜单上。
有人说，孤狼是在寻找那个神秘人的路上，被猛兽偷袭致死。
也有人说，是他连夜猎杀高等级变异兽，力竭而死。
没人说得清楚。
这个名字也很快被遗忘。
总之，在这个清晨，在林拓的第二份“战绩”还未送抵这里的时候，他就成了为猎杀榜上最顶部的名字。
林拓对此一无所知，假使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在意。
他对此唯一的知觉便是……
“为什么三方人都在向我这里聚拢？”
山脉深处，某地。
林拓借助着休息的闲暇，将意识切换回本体，意外发现：
南部的“燃火公司”，北部的“灰山集团”，以及中部零散分布的，少数荒野猎人，都极为默契地派出队伍，改变了行进方向，朝着他所在位置赶来。
气势汹汹，隐隐的，呈现出一个包围圈的模样。
林拓自然不清楚，是自己的力量已经引发了三个势力的极大忌惮，并成功打破了此地均衡的势力格局。
原本商定好的三家分地，彼此竞争。
结果突然闯进来一个强大而陌生的掠食者，很自然地便引发了三大势力的“同仇敌忾”。
没有太多的交流，三势力便默契地同时出手，尝试围杀林拓。
意图将这个意外的变数抹杀。
没有人想，多出来个人争夺秘玺。
“注意到我了？因为担心我和他们抢东西，所以暂时联手绞杀我？”
虽不知具体情形，但林拓大概也能猜出对方思路。
“他们来了，怎么办？你打不过这么多人的，他们的枪炮太多。”
花溪小脸煞白，毫无血色，此刻，她已经看到了从左右以及身后呈现包围姿态的敌人，而前方又是凶悍的猛兽。
这是一个完美的包围圈。
林拓再强，终归也还是人，不可能在几千条枪线下脱身，而她，怕是也要死在这里。
“怕什么，打不过就躲。”林拓语气平淡道。
“躲？咋躲？”花溪瞪大了眼睛。
“恩……这样，你过来，抱住我，别撒手，不然等下掉下去我可来不及接住你。”林拓想了想，忽然说。
花溪一脸茫然，全然没听懂的模样，只是懵懵懂懂地，被林拓拉过来，头埋在他胸口位置，双手环住林拓的腰。
“抓牢，我带你飞。”
确保了牢固，林拓眼含笑意地望着两侧群山，涌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军队，轻声低语。
与此同时，双眼神采黯淡，抽离意识回归本体。
“切换！”
……
离山武馆，书房中。
林拓俯身站在沙盘旁，眯着眼睛，将手探入沙盘，落于群山之中，并控制分身带着花溪一起跳到了掌心。
“正常情况的确是逃不开，可爷会飞啊。”心中嘀咕着，林拓朝着群山吹了口气，迅速抬手。
……
大西洲，群山之巅。
当“燃火公司”、“灰山集团”以及“浮游末日”的人终于锁定了包围圈中的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脸上还未现出喜色，便看到了震撼的一幕。
只见，一阵无来由的暴风雪陡然降临，遮蔽住了他们的视野。
风雪中，有人模糊注意到有两个黑点一闪而过。
数息之后，风消雪停。
白茫茫大地之上，还哪里有林拓的身影？
群山一静。
足足数息之后，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目标……目标……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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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尘封之地
目标消失了。
这一刻，随着一阵无来由的风雪，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消失无踪。
在风雪的掩盖下，很少有人注意到两人离去的路径，即便有，也无法阻拦。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一种维度上的欺负人。
沙盘外，林拓的手也并未抬起抬高，在脱离包围圈后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将分身与花溪放下。
随后切换意识返回内部。
……
……
“安全了。”当花溪再次听到林拓的声音，她才松开手，睁开双眼，然后讶然地发现，自己已然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区域。
从她的角度，方才只感觉耳边狂风呼啸，然后脚下似乎踩在了一片怪异的“土壤”上，身体似乎短暂地抬高，又降落。
恩，就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进行了一次挪移。
这当真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花溪眨眨眼，看向林拓，想问什么，但终归还是闭了嘴，只是眼中的疑惑与好奇更深。
林拓同样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道：“好了，我们继续。”
……
西部山脉并不大，因此，几个小时后，林拓的踪影就再次被人捕捉到，结合此前的“消失”，有人猜测，或许这同样是一种异能。
恩，一种可以在一定距离内传送的能力。
“可真的有这种能力吗？”很多人生出类似的疑惑。
毕竟，进化者中虽然有一定比例会衍生出超凡能力，但大多都与身体有关，更像是某种器官功能的进化。
比如有人嗅觉极强，有人视力极好，有人可以感应气候的变化……传送这类性质的异能，着实太罕见。
不过这些疑惑似乎也并不重要。
浮游末日的猎人们只知晓，三大势力的包围彻底失败，神秘强者的评级，也被调整为了从未有过的SS级。
而这次失败，也并未令废土本土势力放弃，反而是愈发坚定了击杀林拓的决心。
然而令他们无比困惑的是，那个神秘人似乎拥有某种预知能力，每次，都提前近乎完美地躲开了他们的包围。
或者提前离开，或者开启“传送”，几次折腾下来，不仅没有任何收获，反而拖延了三家的探索进度。
从而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向大西洲深处推进上。
并有些心情复杂地发现，因为林拓的扫荡行为，解决了大量强大的变异兽，他们的探索进度竟然也快了许多倍。
这不得不说，是一件略显讽刺的事。
……
在这样奇异的气氛中，又是一天过去。
林拓仍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淬体、进食，当他再次击杀了一头雪熊，登上一处山峰，竟发觉前方再没有了敌人。
晦暗的天空下，下着小雪。
视野前方，是一片凌乱的山谷，再前方，则只剩下最后一座山峰。
背景，则是一望无际的，暗沉沉的大海。
那是无尽海。
那里，也就是这片大陆的尽头。
“我们竟然来到了大陆边缘……”被厚厚的棉衣包裹，背着步枪的花溪有些震撼地望着大海，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海洋。
“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座山，应该是个实验室。”
林拓用瞄准镜望了一眼前方，发现那山峰顶部，脚下，腰部，都有明显的人类造物痕迹，尤其是顶部，明显是报废的大型天线。
“应该是了，传说中，疯皇帝就是在无尽海边，最后一座山中，开启的灾变。”花溪神情复杂道。
短暂的沉默，林拓吐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连续搏杀，淬体，积累的疲惫感，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
……
通过“传送”，两人只用了十几秒钟，便来到了“大西洲实验室”外。
这座实验室的入口在半山腰处，是一座半封死的大门。
当林拓带着花溪，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孤独地站在那堪称宏伟的大门外，两人彼此都沉默了下来。
实验室的大门异常简朴，没有什么挂牌装饰物，只有一座白玉雕像，被安置在这里。
大概是因为当年爆炸时，遭到了波及。
雕像拦腰截断，上半身倒在雪窝里，还保持着握紧教鞭的姿态。
这是“林圣”的雕像，只不过雕像的面部位置，被刻意打磨，消去了五官。
这几天来，通过花溪的讲述，林拓已经知晓，在自己当年离开后，池国国君曾为自己塑像，传承百年。
直到后来，新朝疯皇帝在生命最后几年，通过强硬的手段，强行毁掉了国内所有雕像，并禁止任何人缅怀圣人。
却没想到，反而是在这里，竟然还保留了一尊。
“他是想让我亲眼目睹这场实验么。”
林拓凝视着自己的雕像，心中升起这样一个猜测。
摇摇头，抬手将这雕像彻底打碎，林拓上前，强行撬开了那扇金属大门，其本身已经濒临垮塌，稍稍用力，就扯开了一条缝隙。
“进去看看。”林拓道，旋即率先走入其中。
穿过了一条走廊，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巨大、宽敞的实验大厅映入眼中。
三十年过去，这里竟仍旧保持着旧时的模样，只是那一台台仪器，线路都已损坏，显得锈迹斑斑。
部分区域更有坍塌迹象。
花溪小心翼翼地跟着，打量着四周，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吓得她低呼一声。
“应该是当年死去的研究人员。”
林拓看向地上的枯骨，神情低沉地说。
这些死去的人骨散乱地分散在大厅内。
从痕迹判断，这里似乎曾经爆发过一场骚乱。
林拓难以猜出，当年这里发生的细节，但从那些枯骨死去的姿态看，显然痛苦不堪。
“他们应该是最早被辐射影响的人类了。”
林拓心中轻叹，不知为何，面对这些毁灭了整个文明的罪人，他却生不出多少愤怒，只是心头沉重，表情默然。
又向前走了几步，林拓的目光终于落在地上的一副有些特殊的骸骨上。
他身上穿着独属于皇家的明黄色外套，因为山腹中环境的缘故，竟然仍保留着当初的色彩。
这副人骨看上去应该属于老人，正坐在墙边，头顶的位置，是破碎的，可以望到大海的“窗户”，此刻，甚至还能听到静静的海浪。
干瘪的手中，正捧着一个墨绿色的金属盒子，底部连着几条腐烂的线缆。
上面写着“引爆器”的字样。
显然，这就是死去的疯皇帝，一手终结了池国数百年统治，建立新朝的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任帝王。
“咔哒。”
当林拓走近的时候，大抵是因为地面震动的缘故，疯皇帝的骨骸陡然晃动，破碎开，再也无力支撑坐姿，手里的盒子也跌落在地上。
一个墨绿色的，古朴方正的印章从骸骨中，咕噜咕噜滚在了地上。
林拓的目光投了过去，眼神一动。
从上面的字迹判断出，这赫然便是那枚所谓的，可以影响他人精神的超凡物品：秘玺。
这东西，果然在这里。
只不过，其表面赫然浮现无数裂痕，边角破碎，略显黯淡，似乎，在当年的事件中，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
林拓想了想，伸手将其拾起。
然而也就在这一刻，当他接触到这枚奇异印章的时候，视网膜中，衍化沙盘的虚拟面板自动弹了出来。
上面出现了一行从未见过的字样：
【检测到特殊物品，是否对其进行解析？】
林拓一怔，越发好奇，衍化沙盘竟然还有这种功能？
“解析。”心中给予了一个念头。
虚拟面板上，当即出现了一个一闪而逝的进度条。
【解析完毕】
与此同时，一道信息灌入了他的脑海，那是衍化沙盘对秘玺的分析报告：
属性：自然矿石超凡物品（疑似因以太潮冲刷，改变自身结构，获取灵性，从而拥有一定特殊能力的物品）
评级：低等
状态：严重损坏，濒临破损
能力：通过消耗以太，可以影响周边十米范围内生命的精神，产生类似催眠的效果，持续时间、影响人数等与消耗以太数量动态相关……
负面效果：将对持有者造成一定精神影响，例如放大执念、偏执、丧失理智、疯狂……不建议长期使用……
……
“你……你怎么了？”实验室中，见林拓捏着秘玺发呆。
花溪脸上浮现担忧的神情，犹豫了片刻，上前，尝试呼唤道。
“啊，没什么，”林拓回过神，递给小姑娘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看着手中的秘玺，语带感慨，“我就是……有点意外。”
第四十二章 全世界向我开枪
实验室中。
林拓握着这枚布满裂痕的超凡物品，心中情绪复杂。
根据衍化沙盘给予的信息，这东西似乎是某种因“灵潮”冲刷而自然诞生的奇物，原理不明。
若是要做个类比，大概相当于天地之间自我孕育的一方妖物，只不过，它没有生命，是死物而已。
从根源上追溯，其之所以诞生也与自己采集以太的行为有关。
能力方面，与传说类似，的确可以影响生命的精神，不过限制条件也很多。
无论是范围、还是同时被控制的人数，亦或者是催眠的持续时间……等等，都有诸多限制。
考虑到其效果，其显然成为了疯皇帝的统治工具。
略微联想，就可以知道，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件物品操控议会的议员，从而强行推动某些政令。
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劳民伤财制造湮灭弹，却没有真正动摇他的统治。
也能解释，这些研究员为何会甘心共谋毁灭世界。
相比之下，更令林拓注意的，则是秘玺的“负面效果”。
“将对持有者造成一定精神影响……放大情绪……陷入疯狂……”
咀嚼着这段信息，林拓心中一凛。
此前，他一直有些疑惑，觉得疯皇帝的行为有些不可理喻。
虽然，在沙箱外，地球的真实历史上，也出现过许多疯狂的统治者，其某些操作更是毫无逻辑，令人叹为观止……
但，一位以一己之力推翻大池王朝的帝王，再怎么疯狂，总该对自己的江山有些留恋才是。
可结果却是如此干脆地就毁掉了，偏执的可怕。
现在看来，这其中未必没有“秘玺”的功劳。
“恩……如果我猜测没错，疯皇帝最早得到它后，应该是频繁利用其帮助自身维持统治……毕竟新朝初建，想要迅速安定下来，并不容易……
在使用过程中，他的精神逐渐被秘玺的负面效果污染，心中原有的一些情绪被放大……变得越来越偏执。
最终才酿成惨剧……”
“或者说，他在催眠其他人的时候，也早已被自我催眠，却并未意识到。”
想清楚这些，林拓心中一叹，心中对秘玺的好奇也冷却了不少。
如果说此前，他还想着将其取走，日常使用。
那么在了解其负面效果后，这个心就淡了。
“呵，其实以它的破损状态，本来也没法再使用几次了……”
按照衍化沙盘的分析，这东西已经严重破损，恐怕最多再使用个一次两次的，也就废了。
“不过它也不是全无价值，起码，在它毁灭前还是可以帮我做一些事，只使用一次，也不会对我的精神造成污染，处于可以承受的范围。”
林拓摩擦着秘玺，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没有忘记，自己进入沙盘的目的是为了了解情况，然后好做下一步决定，淬体只是附带的。
这几日，通过观察，他也在思考该如何处置沙盘。
任由其慢慢恢复，不知要多久，并且，林拓渐渐也不大满足1号沙箱的面积了。
三十万平方公里，听起来很大，但对一个文明来说，实在是太过狭小。
他舍不得的，是这里的生命。
是的，通过观察，林拓近乎惊喜地意识到，这些人拥有庞大的成长潜力，而他们却不自知。
尤其是那些进化者。
要知道，就在三十年前，他们，或者他们的父辈还只是基因序列正常的普通人，没有任何特殊。
可仅仅过去了几十年，这片土地上诞生的生命却开始拥有了种种超凡能力。
即便这些能力还很“基础”，还很“简单”，可却意味非凡。
要知道，这些人可不懂“食气法”，是纯粹自我进化出的能力，是极为珍惜的“新物种”！
做一个比喻，就像是实验室、培养皿里偶然诞生的，各方面极优秀的“种子”……
是从那些畸形的同类中，经过严苛的环境，层层筛选，活下来的珍贵的“基因种子”。
这其中存在极大的偶然性。
林拓高度怀疑这与所谓“湮灭弹”的奇异“辐射”有关，或许，还与以太存在某种神秘关联，就像是这枚“秘玺”的出现一样。
秘玺与这些进化者，都是1号沙箱独特的发展历程中诞生的，独一无二的新事物。
一旦毁掉，将沙箱推倒重来，还能衍化出进化者么？
不确定！
所以，林拓一直在想，该怎么将这些人保留下来，然后改造环境。
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给进化者更好的生存条件，扩大族群，极有可能诞生一些有趣的，可以为他所用的事物，比如“异能”。
从情感的角度来讲，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与林拓一样，有血有肉的人类，并且，还与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同样需要慎重对待。
这也是他此前被三大势力包围，却自始至终，没有选择杀死他们的原因。
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进化者，是这片废土上的精英。
舍不得！
因此，林拓一直在想，该怎么将他们保留下来，心中也拟定了一些方案，不过始终还有些，无法解决的，细节上的问题。
可如今，这枚“秘玺”却给了他一个灵感。
“或许……好好利用下它的剩余价值，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林拓心中低语，开始在脑海中推算方案的可行性。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间，他神情微变。
通过切换意识，他赫然发现，在这座山峰之外，靠近大陆的方向。
三大势力竟然已经通过他扫荡出来的路径，赶了过来，即将逼近实验室。
“啧，还真是跟屁虫一样。”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林拓有些无奈。
“啊，有人来了！”
这时候，无聊之下跑到门口望风的花溪也注意到了这点，惊呼道。
林拓将秘玺收起，折身，径直走向大门。
穿过了长长的隧道，从高大的金属大门缝隙中走出，寒风迎面吹来，天空中，大雪飞扬。
在金属大门前的平台上，花溪正紧张地抱着步枪，见林拓走出来，才稍稍吐出一口气。
“你看！他们在那！”
花溪抬起短短的胳膊，指着前方道。
林拓举目望去，便见，跨过皑皑白雪覆盖的低谷，在不远处的群山之巅，正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南部、中部、北部……三大势力的所有精锐近乎同时赶到。
一起到来的，还有那些进化者组成的军队中的无数枪支，乃至大炮。
是的！
大炮！
晦暗的天光下，林拓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军人们努力将一门门小型的，类似迫击炮的东西推到山巅，调整炮口，尝试对准自己所在的孤峰。
还有人扛着一种，看起来类似RPG的武器。
这些，都是他们从山脉废墟中找到的。
大西洲曾经是整个帝国最大的武器制造基地，研发基地。
因此，这里从不缺这些。
此刻，当“燃火”、“灰山”与“末日浮游”的掌舵人们发现自己的目标已被林拓捷足先登，秘玺极有可能已经落入他人之手。
即便明知道林拓拥有某种类似传送的能力，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暂时联手，举起武器。
“他出现了！他果然已经进去了！”
燃火公司所在之地。
那名模样略显阴柔的首席执行官正死死盯着前方的孤峰，眼神中，满是忌惮与恐惧。
联想到传说中那枚秘玺的恐怖力量，更是令其心下一沉。
“就算是异能，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短时间连续释放，我就不信，他还能逃得掉？”
浮游末日的背后老板竟然是一名穿着黑红衣袍的中年女人，此刻，神情严肃地说。
却更像是自我安慰。
北部。
灰山集团的掌舵人，那名头发灰白的中年人脸色沉如死水，望着那座孤峰，以及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只是简短地吐出命令：
“调整炮口，准备轰山！”
……
……
孤峰之上。
眼看着密密麻麻，无数士兵同时抬起枪炮，瞄准自己所处之地。
花溪声音有些慌张地说：
“我们赶紧走吧，传送离开！”
然而，林拓却只是摇了摇头。
花溪一怔，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小小的身躯一颤：
“没办法传送了吗？你的异能没法连续使用吗？”
说完，她一下子慌张起来，伸手就去拉林拓的衣服：
“那我们赶紧去实验室里躲躲，他们一时半刻轰不开山壁！”
然而林拓却是一动不动。
“不用，我们就站在这，哪也不去。”
林拓表情平静地说，嘴角甚至扬起了一丝笑意。
花溪茫然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迷惑。
可这些天来，她已经习惯了身旁这个青年的强大与神秘，闻言，竟然也就真的安定了下来，不再紧张。
只是靠的离林拓更近了些，脸色苍白，忽然想到什么：
“啊，难道你想使用那枚秘玺的力量？”
“秘玺的确要用，可是，却不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林拓笑着冲小姑娘挤了下眼睛，然后面对着全世界的枪口，扬头，看向暗沉沉的天空，轻声说道：
“我有更简单的方法。”
说着，他眼眸中神采陡然黯淡，于这一刻，将意识切换回本体！
……
离山武馆，书房中。
安然躺在藤椅中的林拓缓缓睁开眼，旋即不急不慢地抬手，拿起了一件早已放在桌上的物品。
那是一只碗，一只晶莹剔透，仿佛没有半点杂质的碗。
这是他不久前，用分身去阳城市区采购食物，顺便在一个礼品店买的。
记得，店员说，它叫“琉璃盏”，纯粹无比，没有半点花纹，象征着最纯粹的心灵。
此刻，林拓将“琉璃盏”拿在手中，缓缓起身，看准了沙盘中，西部山脉，那座毗邻大海的孤峰，微微一笑：
“这样就可以了吧。”
说着，他随手将那只透明的碗罩在了沙盘中，那座孤峰之上。
……
……
雪山中。
数千只黑洞洞的枪口与炮口已然瞄准了孤峰上的人影，然而，就在无数颗炮弹飞向孤峰的前一刻。
高远的天穹中，浓云骤然翻卷，沸腾！
一只无比巨大，晶莹剔透的“琉璃盏”仿若自外太空飞来，破开这片世界的天空，轰然落下，将那座万众瞩目的孤峰，稳稳地，罩在其中。
下一秒。
无数炮弹、焰火飞上天空，划过优美的抛物线，掠过破碎的大地与深谷，坠向那无比壮观，无比美丽，也无比坚实的“护盾”之上。
群山于此刻被照亮。
一枚枚炮弹于琉璃盏的外壳处炸开，没有荡起任何一丝涟漪，只是照亮天空，落入人眼，仿佛一场盛大而绚烂的焰火。
孤峰上。
已然陷入呆傻状态的花溪只觉自己颤抖的手被按下，耳畔回响起林拓温和的声音：
“你看，这样就好了。”
第四十三章 大迁徙
轰隆隆……
随着一团团火光自琉璃盏外壁上爆开，这片尘封了三十余年的山域陡然热闹了起来。
三大势力近乎同时开火，尤其以“燃火公司”与“灰山集团”的火力最为盛大。
一枚枚炮弹呼啸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一同化为火光与尘埃。
伴随着的，还有数千条枪支射出的子弹，宛如****，可惜，却根本无法撼动那放大了无数倍的“琉璃盏”。
没有人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随着第一轮轰炸落下，山巅的炮手们停下了填入炮弹的动作，密密麻麻的进化者们也松开了扣下的扳机。
群山在短暂的轰鸣声后。
陡然，陷入沉寂！
随着天空云絮翻卷，人们震惊地发现，整座孤峰都已被一层极为厚实的，仿佛由某种水晶材质构建的屏障所笼罩！
而他们预想中，足以摧毁目标的热武器，却竟无功而返。
寂静。
整片山峦于这一刻，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静谧之中。
进化者们敬畏地望着那庞大的难以理解的防护罩，只觉一阵窒息，张大了嘴巴，连惊呼都仿佛已然做不到。
“这……这难道……也是他的……异能？”浮游末日幕后老板，怔怔地望着这一幕，大脑中，一片空白。
“燃火公司”与“灰山集团”的众多高层，同样为之失声，全然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异能？
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以至于，一时间，竟没有人能做出什么应对。
甚至有一部分进化者，慌忙跌坐在地。
山风呼啸，随着攻击的休止，天空又暗了下来。
寒风卷过大地，令林拓以外的其余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站在他身旁的花溪，也同样如此。
她愣愣地盯着前方，透过琉璃盏，看向有些模糊的人们，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阵，她才终于回过神，扭头想要说什么，却只听林拓淡淡道：
“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转身重新返回了实验室，并径直来到了那扇靠近大海的“窗子”旁。
一跃而下，沿着山岩几次起落，来到了琉璃盏与海面之间的一道缝隙前，旋即，切换意识，将手中的秘玺传递给了本体。
……
离山武馆，书房中。
当林拓缓缓将右手从海洋上收回，当即召唤虚拟面板，切换为“观察模式”。
旋即找到沙盘中的离山武馆，小心地垂下手掌，将那一粒几如尘埃的“秘玺”抛入演武场中。
旋即，他起身推门而出，片刻后返回，手中便已经多了一枚古朴印章。
“事不宜迟……这片废土无论是否要放弃，总归要先将上面的生灵转移出来，然后才好处理……”
林拓将沙盘切换回废土，站在一旁，神情认真。
是的，他准备利用这一枚秘玺的力量，让整片大陆上的生灵主动从庇护所中走出，方便他对其进行转移。
“按照分析报告，这枚秘玺的影响范围最多只有十米，呵，如果是在沙盘内部，十米范围能覆盖的人就太少了……可如果拿到外面呢？”
林拓用目光丈量了下书房中摆放着衍化沙盘的长桌，十米范围，足以覆盖整片大陆！
至于数量限制，从沙盘外部进行操控，目标的体型缩小了许多倍，对应的催眠难度也同样随之缩小。
当然，即便如此，巨大的数量仍旧不是秘玺本身拥有的以太可以支撑的，好在林拓可以为其持续注入以太，供给消耗。
“希望可以行得通。”
林拓低声自语，旋即将秘玺持握于手中，悬于沙盘大陆之上，默默按照解析报告中描述的激活方式尝试开启。
下一秒，便只见，那枚陈旧而古朴的秘玺缓缓亮了起来。
仿佛，有一轮太阳自玉石内部被点亮。
与此同时，林拓也在意识层面与这件物品建立了联系，旋即俯身，于阴云之上，故作威严地开口诵道：
“此方世界即将毁灭，世间生灵当往大西洲去，共赴新大陆。”
与此同时，林拓手中秘玺光芒大盛，荡开一道无形的波纹，将这话语中蕴藏的意志扩散开去。
……
……
与此同时。
沙盘中。
三十万平方公里废土之上，无数生灵，都于这同一刻，停下了手中忙碌的事物，亦或者从睡梦中惊醒。
愕然抬起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穹。
并听到了，那略显模糊，却无比威严盛大的天音。
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那卷过整片大陆的“波纹”成功催眠，下意识地遵循着这句话的指令，走向室外，走向荒野，走向大西洲。
……
矿山镇。
一处露天矿场中，无数流民正裹着单薄的衣服，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叮叮当当，开采矿石。
中心位置，那名穿着破旧夹克，下身是工装裤，手中拎着一根马鞭的“镇长”正在几名打手的簇拥下，在工地上巡视。
不时呼喝，抽打偷懒的流民。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向天空，便见头顶浓云翻卷，仿佛沸腾，云层之上，更有一个模糊而威严的声音缓缓回荡：
“此方世界即将毁灭……”
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镇长”浑浊的眸子陡然失神，仿若梦呓。
在他身边，无数流民也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那些肮脏、粗糙、麻木的脸孔上，浮现出迷惑的神情。
“啪嗒。”
“咣当。”
镇长抛下了马鞭，打手扔掉了步枪，流民矿工卸下了箩筐，抛下了铁镐……所有人仿佛梦游般，看向大西洲的方向。
……
黑石城。
燃火公司势力范围内的一座大型基地内。
无数沉睡中的人们于这一刻睁开双眼。
耳畔中，回荡起那来自遥远天穹之上的声音。
旋即双目失神，缓缓爬起，下意识整理背包，带上最珍视的物品，推开门，汇入街上的人群。
偌大黑石城中，无数人走出家门，汇入人流，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没有交流，没有阻拦。
所有人，包括黑石城的守卫军，都在“催眠”的力量下，主动打开城门，带领着人们，踏上荒野，向着大西洲的方向迁徙。
……
不只是人类。
旷野上，一群荒野狼从密林中涌出，为首的强壮的灰狼王扬起脖颈，耳朵高高竖起。
它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但却于这一刻，被林拓声音中蕴含的意志侵染。
从而仰天发出一声呜咽的狼嚎，带领部族，朝着大西洲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它身后，无数变异野兽也都纷纷从密林中钻出，跟上了迁徙的队伍。
它们其中有不少都是天敌，然而，在“秘玺”的力量下，却压抑住了捕猎的本能。
……
类似的一幕，于这一刻，在整片大陆各地上演。
无数人类、变异兽，纷纷在那覆盖三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精神意志下，结成滚滚的洪流，跨过冰冷的荒野，朝着大西洲进发。
乃至于在遥远的海洋中，都有部分鱼类被波及，整个族群从无尽海中跃起，奔向陆地，蔚为壮观。
……
大西洲。
群山之中，“燃火”、“灰山”与“浮游末日”的进化者们亦于这一刻，听到了那源于苍穹之上的声音。
相比于普通人，这些进化者的精神意志更强，因此，受到的影响也较弱。
甚至一些强者，只是短暂的眩晕，旋即，便挣脱了催眠效果，骇然地望向高空。
“此方世界即将毁灭……世间生灵当往大西洲去……共赴新大陆……”
听到那威严而陌生的声音，群山之巅，无数进化者心灵险些失守。
一些胆小些的，更是干脆跪倒于地。
这一刻，无数人心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同样一个名词：
“神灵！”
是的，饶是文明倒退，关于旧时代的许多事仍未断绝，此方世界的人们都还记得，这个世上，是有神的。
事实上，在当年大灾变开启，爆炸焚毁大地之时，便有无数人曾祈求神灵降临。
然而，无论如何祈求，他们都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后来，废土上的幸存者中渐渐流传一种说法，那便是疯皇帝的举动触怒了天神，因此，这片土地便也成了神弃之地。
却不曾想，就在今日，他们再度目睹了只有天神才能拥有的伟力。
这一刻，即便没有受到影响，这些进化者们仍旧纷纷抛下了武器，敬畏地望向天穹。
即便是一些高层尝试阻拦，却也无法逆转大势。
……
……
离山武馆，书房中。
“秘玺”中蕴藏的以太早已在开启后的几秒钟便消耗一空，林拓只好将自身以太注入少许，才支撑完毕整个过程。
等确认席卷整片大陆的催眠成功，林拓这才停止了以太的输送，“秘玺”陡然黯淡下去，表面浮现出更多的裂痕。
“还好，消耗的以太并不多。恩，催眠的效果应该持续不了太久，但也已经足够了。”林拓俯瞰沙盘大陆，心中暗道。
事实上，倘若只是为了迁徙人类，即便不动用秘玺，只是伪装成神灵，应该也可以做到，最多只是麻烦些。
但问题在于，林拓不只想带走人类，那些经过辐射变异的野兽，他同样不打算放弃。
因此，借助秘玺的力量，便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世间生灵，尽可能多保留一些吧……毕竟，我和老皇帝不同，我可不是疯神……”林拓摇头低语。
说完，他忽然愣了下，重新审视了下自己方才这句话，眼神微变，看向手中那枚秘玺的目光愈发忌惮。
“负面效果么……果然，这东西留不得。”林拓神情微冷，右手用力，那秘玺便彻底粉碎，毁灭，化为一团再无超凡的残渣。
随手将玉石粉末抛入无尽海，林拓闭目凝神片刻，这才重新看向沙盘。
第四十四章 飞来的大陆
“废土生命已经开始转移，但以他们的速度，想要抵达大西洲实在困难，路途中怕是都要死去不少。”
书房中，林拓俯瞰着沙盘大陆。
从城市、森林中涌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黑点聚集在一起，仿佛一条条漆黑的河流，亦或者像是一只只箭头。
从不同的方向，笔直朝着大西洲进发。
“恩，还是要帮助他们进行转移。”
林拓暗暗思量，想了想，他转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崭新的打印纸，旋即用小刀裁切成合适大小的纸条，之后捏起一只，小心地将其放入沙盘之中。
……
废土。
中部荒原之上，人类与动物交织于一处的庞大迁徙队伍正在冰冷的雪原上跋涉，天空中，还有一群群飞鸟掠过。
相比于那些野兽、进化者，在这队伍中，流民显得格外艰难。
他们缺少足够抵御寒冷的衣物，更加缺少食物，不少人身体虚弱或残缺。
起初还能勉强跟上队伍，但渐渐的，便力不从心，甚至有人就此倒在队伍中。
“我们距离大西洲太远，根本无法支撑抵达。”队伍中，有一部分进化者受到影响较小，仍旧保持着正常思考的能力。
此刻，看到队伍中渐渐落后的人类，不禁担忧道。
“啊！快看！”突然，队伍中有人惊呼。
仿佛看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一幕。
人们当即抬起头，望向前方。
便见天空中云絮滚动，骤然，一块无比庞大，模样古怪的大陆自天空中落下，稳稳地落于迁徙队伍前方，与冰冷的荒原完美贴合。
“是天神？”
“这难道就是……新大陆？”
人们不禁生出这样的念头，结合不久前覆盖整片大陆的“法旨”，这俨然是神灵的手段。
相比于人类，那些智慧更低的野兽们根本没有多做思考，便保持着奔跑的姿态，涌上了那片由纸张构成的“陆地”。
人类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争先恐后爬上了那温暖，粗糙而泛白的奇异之地上。
沙盘外。
林拓等了一阵，确认这一支转移队伍已经爬满纸张，这才将其捏起，让手保持稳定，并缓慢地挪移向大西洲群山。
纸上承载的生命数量虽多，但重量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上升产生的震动当即引得纸条上无数生命跌倒于地，露出惊恐的神情，下意识地呼喊起来。
一些爬在纸条边缘的人类，更是死死抓着脚下陆地的凹凸，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渐渐缩小的废土。
旋即，他们又发现，脚下的“陆地”在飞升到一定高度后便不再上升，而是飞速向西平移，下方的山川、河流仿若幻影，飞快向后退去。
“看！那是旧京都！”
“那是大莽山！”
“无光城！”
人们惊奇地以这从未有过的视角望着大地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物，地标，也望着那破败而贫瘠的废土。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吗。”
队伍中大部分人类，尤其是流民，从未离开其所生活的地方，对远方的幻想只存在于“荒野猎人”的只言片语中。
他们知道，这片土地并不好。
他们知道，这个世界很糟糕。
他们知道，这里是被神灵遗弃的废土。
但是，直到这一刻，当乘坐这片由白纸架构的陆地，俯瞰大地，他们才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所在的世界究竟是何种模样。
“很多年前，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四季分明，不像是如今，冬季占了一年中的大半……那时候，那些废墟还是一座座鲜活热闹的城市。
市民们有的在工厂做工，孩子在学校中读书，人生病了，受伤了会去医院，获得治疗……
年轻人们追逐着时尚，恋爱中的小伙子和姑娘身上的衣服每天都不重样……”
纸条边缘。
一名从旧时代活到如今的老人蹲坐在“地上”，稀疏花白的头发随风抖动。
事实上，他如今只有不到五十岁，可废土恶劣的环境却令他苍老的仿若古稀之年。
他望着那飞快向后倒退的世界，浑浊的双目中流淌出稀薄的泪水来：
“那时候，我还是帝国飞行员，嘿，那可是顶好的职业，前景光明，很受女孩子喜欢，直到灾变……什么都没了。”
旁边，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愣愣地看一眼大地，又看一眼老人，脸上布满了迷惑。
作为出生于废土时代的流民，他完全无法理解老人口中的那个“旧时代”，只是觉得，自己干瘪的身体内，尚且年轻的血液在涌动。
不断地涌入大脑，让他只想呼喊，只想欢呼。
“哇……啊……”
于是他终于欢呼了起来，引动更多流民，一起呼喊了起来，他们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高呼，又为何哭泣。
在这呼喊声中，脚下的大地隆起了一座座洁白的山峰。
那是西部群山，他们已经抵达了大西洲。
旋即，脚下的“陆地”开始下降，缓缓的，朝向大陆边缘的一片巨大的山谷中降落。
人类、动物惊恐地呼喊着，互相抱在一起，盯着那不断逼近的山川，以及那即使在阴云下，也仍旧烨烨生辉的“琉璃盏”。
“快看！”
“天啊，那是什么？”
“散开！快躲开！”
地上，山巅，“燃火公司”、“灰山集团”以及“浮游末日”的进化者们刚勉强回过神来，便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奇异陆地。
更看到了，其上密密麻麻的，无穷无尽的人类与野兽。
这一幕太过惊人，以至于不少凶悍的进化者都毫无形象地在地上翻滚着，仓皇躲避。
然而很快，所有生灵都意识到它们的担忧是多余的。
那只无形的，操控着整片“陆地”的手是那般轻柔，谨慎，甚至“温暖”地将他们放在了山谷之中。
……
……
“他们在叫喊什么？”沙盘外，书房中，林拓小心地将这第一批迁徙队伍放在群山之中，旋即才终于吐出一口气。
他方才就担心手抖，连呼吸都屏住了。
“算了，先不管了。”摇摇头，将心中小小的疑惑抛下，林拓从桌上再次取来一张纸条，然后盯上了另外一支迁徙队伍：
“第二波就是你们了……啧，看来还有的忙呢。”
第四十五章 打造一座中转站
一个小时后，林拓感觉自己严重低估了大转移的工程量。
从大陆各个角落中涌出的生命那么多，即便抛开体型过小的动物，也是个庞大数目。
并且，它们出发的速度也不尽相同，个别区域，也不适合放置纸张。
因此，足足忙活了好一阵，他才终于将视线中的生命依次通过这种方式转移向西部山脉。
这个过程并不是连贯的，比如将一些批次带走后，还需要等待剩下的生命重新聚拢起来。
利用这个间隔，林拓又顺便做了另外一件事。
……
……
“如何清除核污染？”
打开笔记本，连上网络，林拓在搜索引擎中尝试输入这个问题，进行检索。
恩，无论塔克大陆是否还要保留，辐射污染都是必须想办法清除的。
“湮灭弹”大概率与“核武器”原理上并不相同，但林拓不清楚技术细节，假使了解，大概也看不懂……因此，也只好检索类似的词条，寻找灵感：
“清除核污染的方法：物理法、化学法、电化学法、物理一化学联用法、微生物清除法、焚烧、超级压缩法……铲土去污、森林修复……”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回答，林拓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所以……这说的是啥？
看不懂啊……
林拓有些无奈，又通过搜索以及阅读文字细节，好一阵，才大概弄清楚。
恩，刨除那些不适合的，说白了，最简单的就是将沙盘里的突然挖出来，换上新土，相当于改天换地，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彻底消除污染。
“不过这样一来……我挖出来的废料往哪放……”
林拓估摸了下，这么大个沙盘，里面的物质就算缩小了那么多倍，也能装满他的小推车几次了。
都是被污染的，有辐射的物质，总不能随便在离山上挖个大坑埋了吧？
谁知道这种污染是什么性质的？会不会影响附近环境？
“谨慎起见……还是用时间来消磨吧。”
略作思考，林拓合上电脑，有了决定。
在他看来，最稳妥的方法，便是利用时间，让沙盘中的植物们慢慢净化整个沙箱，直到彻底恢复。
若是正常情况，这可能需要很漫长的时光，可沙箱自带时间加速，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恩……那就这么办，不过时间加速是依照沙箱内文明复杂度调节的，这个复杂度涉及到方方面面。
将人类转移出沙箱或许还不够，或许，可以对废土上的建筑物、设施进行一次清除……降低复杂度……”
“另外，之前我忽悠他们世界即将毁灭，总得兑现才行。”
琢磨着这些，林拓推门而出，不一会，带着两样东西回来。
第一样是个水桶，里面已经装满了清水，这是他准备用来清洗废土，并兑现“世界毁灭”诺言的工具。
当然，暂时还用不上，暂且将其放在一旁。
至于另外一样物品，则是一个鱼缸大小的盆栽。
是的，盆栽！
这东西不是林拓的，而是他已经逝去的外公的，算是一样比花盆稍微“高级”些的室内摆设。
此前一直扔在武馆院子里，本来已经有些破败了。
但前几天林拓清扫的时候，又给它养护了下，擦净了脏污，搬到了卧室里，当花盆养。
传统盆栽大抵分两种，一种是山水盆景，一种是树木盆景，他这个是后者，整个花盘很是不小。
正中心，则是生长着一株造型古典，颇有东方韵味的，形似青松的植物，林拓也认不出是什么，只觉得挺好看的。
“想要清扫废土，首先要将人类和那些动物迁移出来，在新大陆未成型前，必须给他们一个暂时的居住地，或者，称之为中转站。”
林拓将盆栽放在书桌上，仔细观察。
他准备将西部山脉中的人类与动物，暂时迁移到这只盆栽中。
花盆的面积自然无法形成一个独立生态，但短时间安置它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尤其，林拓可以供给它们食物，这样，更不需要太多土地了。
“恩，不过眼下这样可不行，花盆里的土壤颗粒比人都大……贸然转移……肯定不合适，必须将盆栽进行一些改造……
恩，底部可以照旧，但起码，表面的一层，不能这么粗糙……”
“怎么改呢？铺一层纸？或者保鲜膜？”林拓思索了一阵，眼眸忽然亮起：
“对了，差点忘了，后院还堆着不少沙子呢。”
不久前，林拓着手制造1号沙箱的时候，曾经用铲子清空了整个塔克大沙漠，将那些沙子用推车倒在了后院。
因为衍化沙盘规则的缘故，那些沙子取出后，细小如尘埃，反过来想，这些格外微小的沙子，在沙盘内的人类眼中，刚好就是正常的砂砾大小。
如果拿来铺设花盆，最是合适不过。
林拓也不耽搁，当即去后院取来了一些砂砾——大部分都已经被风吹散了，好在量够大，还剩下一些。
小心地将花盆上层的土壤取出，扔掉，换上沙子，并压紧，这样一片足以安放废土生命的土地就算建成了。
至于盆中的那株观赏树木，林拓想了想，仍旧选择保留。
“恩……总感觉却了点什么。”盯着书桌上的花盆看了一阵，林拓忽然醒悟，“水，食物我可以进行放置，但水的供给就没那么方便……”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
林拓干脆在花盆中，那棵树下挖了一个小坑，然后随手拿过来一瓶矿泉水，将瓶盖拧下，放入其中，并将边缘掩埋。
随后，尝试在瓶盖内倒满清水，考虑了下需要转移的动物的数目，林拓又多安放了几个瓶盖。
“这样应该可以了……”
等做完这一切，林拓满意地吐出一口气，这才扭头将沙盘中剩下的迁徙队伍转移到西部群山。
等视野中再无迁徙队伍，林拓向西部群山望去，只见，原本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上，已经铺满了人类与野兽。
催眠效果尚未消失，因此，它们聚集在一起，也未厮杀。
因为数目太多的缘故，彼此体温散发出来，竟然改变了这里的气温，不少积雪都已融化，也没那么寒冷了。
仔细看去，“燃火”、“灰山”以及“浮游末日”的进化者们更是极为自觉地，开始主动组织流民聚集，与那些变异野兽分开，占据了几座山头。
等待“天神”后续的指引。
如此之多的生命聚集于一处，发出的喧闹声，传到高空，让林拓都无法忽视。
“看样子，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林拓巡视了下大陆，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拎起了地上的水桶，尝试将大半桶清水灌入沙盘。
这片土地污染太重，需要好好清洗一番。
……
于是，就在这一刻，西部群山中的人类与鸟兽，猛然察觉到了一阵难以言说的压抑。
他们只看到，东方的天空陡然暗了下来，云雾翻卷。
旋即，天空仿佛破了一个洞，无穷的“雨水”倾泻而下，宛如天河降世，轰然落于大地，令整片大陆都隐隐震颤了起来。
原本嘈杂的山峦陡然于此刻静谧。
所有生灵都齐刷刷望向东方。
“我们的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吗？”
第四十六章 都末日了，你还在等
“我们的世界……真的要毁灭了吗？”
……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从无数人心头升起，整片山峦都陷入了一阵难以言喻的静默中。
这一刻，无论是进化者，亦或是流民，都生出无比复杂的情绪来。
有不舍，也有期待。
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曾深切地憎恶这片土地。
辐射毁灭了大部分人的健康，艰苦的环境令任何生命都必须竭尽全力才能活下去。
可当此刻，目睹天空破碎，无穷雨水落下，倒灌，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他们又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
说到底，这里终归是故乡。
另一方面，“天神”重新出现，并许诺要带他们迁往新大陆，这又无疑是绝大多数人都为之渴求的。
“轰隆……”
雨水撞击大地，无数建筑物被冲垮，淹没，荒原上积雪融化，树木倒塌，天空中，雷鸣阵阵，闪烁无数电光。
这片国度上，最后一点文明的痕迹都被淹没于水底。
天翻地覆，一派末日景象。
所有人类与变异兽，面对这样的天威，都惊恐地身体颤抖，愈发畏惧，生不出任何反抗心。
……
“哗啦啦……”
不知过了多久，整片大陆都已经被水淹没，只剩下一些地势较高的山峰，仍旧伫立于水平线之上。
西部山脉便是如此。
离山武馆中，林拓将水桶送回院子里，然后下意识擦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徐徐吐气：
“恩，威慑力应该足够了。”
淹没大地一方面是为了降低社会复杂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显示“天威”，方便后续对这些生命的管理。
“接下来，就是转移。”林拓略作思考，终于还是将那只大盆栽抱在手里，然后短暂地放入了“隔离罩”中，又取出。
“沙……”极细微的声响中，在隔离罩的“杀毒”效果下，盆栽中的一些小虫于这一刻死亡，而那株树却并未受到影响。
旋即，林拓将盆栽放在了安置沙盘大陆的长桌一角。
要知道，沙箱并非占满了整张桌子，在边角位置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空间，之所以将其放在此处，林拓是想要借助衍化沙盘的力量，避免一些问题。
事实上，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实验，他发现，在整个沙盘周围，除开那层紧紧贴合于沙箱范围的“隔离罩”。
在稍远的一些的位置，也就是这场长桌外部，还存在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它从林拓第一次激活衍化沙盘时便存在，按照某种难以解析的复杂规则，将沙盘与外部隔离开。
一方面，将一些可能误入其中的飞虫、颗粒阻隔，同时，又对林拓主动放入其中的物品不做阻挡。
这也是林拓对沙盘内说话，必须要靠近的原因，因为一旦离开那层无形的屏障，他制造的任何声音，都不会干扰到沙盘内部的运行。
此外，也似乎正是这层屏障的存在，导致只有林拓这个“宿主”才可以看到沙盘，并对其造成影响。
在其他人，或者摄像头的视野中，根本无法看到衍化沙盘的存在，更别说对其进行干预。
“为了避免可能有的麻烦，还是将盆栽放在屏障内比较安全，这个位置也不会对沙盘内部进行干扰。”
默默将盆栽放好，林拓又转身拿起了几根木筷，以及一只勺子，这都是刚从厨房找到的。
“呼，那就先从动物开始转移吧，趁着催眠的效果还没有解除。”
林拓心中自语，将手中的勺子探向西部山脉。
……
……
废土，西部群山中。
天上的暴雨已经停止，大地上，却已是一片汪洋。
气候的变化引起了更大的风，吹得山巅的人类只好抱团，趴在地上，防止跌落。
“新大陆尚未开启，此界生灵，当先往中转之地去。”
天空中，雷鸣般的，无比威严的声音再次落下，与此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只从天而降的奇异“飞舟”。
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轰然落下，充满压迫力，散发出毁灭版的气息。
人类还好，知晓这是神灵的力量，因此还算镇定。
可那些听不懂话语的变异野兽却只是一片惊慌，却根本不敢反抗，四肢瘫软，躺到了一片。
此前的时间，随着大陆生灵转移至此，各个种族，已经进行了一次分化。
就像是人类面对大灾之时，会本能寻找同类一样，其余变异兽也在本能驱使下，各自分开，这倒是大大方便了林拓。
人们只见那奇异的“飞舟”缓缓落于远处的一座山峦之间，能被林拓催眠的野兽虽然智力比不上人类，但在自然界中，也已经算是懵懂开智。
有了此前“白纸大陆”的“演习”，没等林拓强行驱赶，它们中的一些头领，便率先爬进了勺子，旋即，整个族群也跟随着头领进入其中。
“起。”
林拓小心地抬起勺子，然后将其带出沙箱，放入了不远处的“盆栽”内。
“恩……为了防止之后争斗，食肉、食草动物也要进行分隔。”林拓心中自语，将手边的一支木筷横着放入花盘，人为分隔区域。
并通过切换意志，用分身判断不同猛兽的类别。
于是，废土上的人类便看到那架神秘的“飞舟”不时出现，带走一部分生灵，过一阵，便会再次重返。
通过调控，林拓将花盆划分为几个区域，比如食草动物都放入一片区域，将人类单独划入一片区域。
食肉动物，则按照天敌关系，多次进行划分——得益于他这几日在废土猎杀变异兽，以及与花溪的交谈，在分类这件事上，林拓可谓得心应手。
“恩，这样划分应该可以了，每一个区域都享有一片水源……起码短时间内，可以安然无恙。”
反正这里只是个中转地，林拓琢磨，最多把他们圈养个几天，然后就会转移走。
“那么，最后转移的，就是人类。”
安置好了变异兽，林拓松了口气，相比之下，具有智慧的人类最方便处理。
当“飞舟”再次降落之时，群山之上，那密密麻麻的人类，在三大势力的组织下，竟然已经排好了队伍……让林拓不禁有些暖心。
“多懂事啊……”
感慨中，废土十数万人类，也成功被转移进入“中转之地”。
……
……
“这，这就是神灵所说的，中转之地吗？”
当废土人类自“飞舟”中走出，踏上了这片奇异的天地，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类似感慨，并仰起头，好奇地打量这片天地。
“这里的天空……好奇怪……”
人群靠前的位置，燃火公司执行官茫然地仰头，感受着那高远的，难以形容的高空，以及那不知从何处照射而来的光线，心中满是惊诧。
盆栽相比与房屋终归是太小，更何况是他们。
因此，饶是竭尽所能，也无法看清书房中的景象：
就如同地球人类单凭肉眼，根本感觉不到地球的弧度一般。
他们可以感受到光线，却看不到太阳，花盘的边缘对他们而言，已经是遥远的地平线。
更不要说房屋的细节了。
“老板！您快看！前面有好大一棵树！”浮游末日队伍中，一名实力不俗的进化者瞠目结舌地望着前方，惊呼道。
旁边，那位执掌着整个组织的中年女人同样表情震撼。
只见，在正前方，天地之间，竟然伫立着一株比山峰还高的巨树，遮天蔽日，绵延出的枝干，几乎挡住了大半天空。
“边界之外，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天地之中也……”
这位老牌进化者望着那高大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巨树，不禁念诵起古籍记载的传说。
“难道，这里就是‘边界’之外？神灵居住之地？”
类似的念头也浮现于其余人类脑海中。
毕竟，即便是废土时代，也仍旧保留着对这个世界的基础认知。
人们很清楚，脚下的土地，绝非他们熟悉的世界，再结合历史上，有关于“边界”与神域的传说。
做出类似的推倒便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暂时停留的土地吗？”
一只木筷边缘，灰山集团的掌舵人缓缓蹲在地上，伸手，抓起了一把温热的黄沙，任凭其自指缝间流淌而下。
作为一位感知发达的进化者，他清楚地意识到，这片土地，没有污染。
身躯略显颤抖地站起身，这个中年人抬目远望，视线中，便出现了那“巨树”下方的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此刻，已经有靠近的人类奔跑到大湖边，跪倒在干燥的沙土之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点，尝试饮用，旋即目光发亮，起身高呼：
“这是一级水！不，比一级水都更加纯净！”
要知道，废土上，大部分水源都有不同程度的污染，极为难喝，且富含毒素，而经过多次蒸馏的一级水只有一小撮人类才负担得起。
可这里，却有满满一片湖泊。
听到这呼喊，无数流民奔跑到湖畔，然后发出发自肺腑的欢呼声。
那声音盛大到饶是林拓，都无法忽视。
“又在喊什么啊……”摇摇头，林拓收回视线，检查了下盆栽，确认没有出现乱子，并默默记下了时间。
准备等忙完这些，再安排投喂食物。
反正随便投喂点什么，估摸都够他们吃很久……
“恩，应该都转移干净了吧。”移开目光，林拓确认般俯下身，开始检查西部山脉，并确认都已转移完毕。
荒芜的山脉中，只剩下琉璃盏还安静地扣在地上。
随手将琉璃盏拿走，林拓正打算收回分身，忽然愣了下：
“好像还差了一个人……”
意识切换。
下一秒，林拓仍放在山脉中的分身眼眸恢复了神采，他四下望去，只见雪山中空荡荡一片，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折身走向孤峰，很快的，林拓便再次返回了那座实验室大门外。
这里的风雪未曾融化。
阴暗天空下，冰冷的金属大门外，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安静地坐在雪地里，抱着怀中的步枪。
望着死寂的世界，发出低低的抽泣声。
花溪……
林拓愣了下，赶忙快步攀爬过去，来到小姑娘身后，于是，那抽泣声愈发清晰了起来。
“为什么哭啊？”正抱着胳膊抹眼泪的花溪正悲痛着，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她愣了下，小小的身体一颤，旋即猛地转回身来，瞪大了泪眼：
“你……我……我以为你抛下我了……”
林拓哑然，走过去，缓缓蹲下，伸手擦去这小姑娘脸上，即将结冰的泪珠：
“你刚才怎么不走？琉璃盏又没有彻底封死这里，四周都是有很大缝隙的。”
“吸溜……”花溪狠狠抽了下鼻涕，然后强忍着委屈，道，“你……你说的，要我在……在这，等你的。”
“……”
林拓沉默，片刻后，无奈笑了笑，揉了揉小姑娘凌乱的头发，微笑道：
“是啊，所以我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他……他们呢？”雪山之巅，裹着厚而破旧的棉服的花溪强忍着，将眼泪憋回去，双眼通红，沙哑着嗓子问。
林拓知道，她指的是那些人类和动物。
“正如你所听到的，他们已经前往中转之地，暂时安顿下来，不久之后，将会迁往新大陆，那里……恩，起码会比这片废土好很多。”
林拓坐在她旁边，安慰，解释道。
花溪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就那么怔怔地盯着他，片刻后才说：“这……这些，和你有关对不对？”
“恩，”林拓并未否认，却是在花溪继续询问前，说道，“先不提这个，好吗。”
这事解释起来太复杂，他还没想好怎么说。
见小姑娘点头，林拓继续道：“那别哭了，我这就送你和其他人汇合。”
然而听到这话，花溪却忽然沉默了下来，猛地伸出右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神情复杂：
“你去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中转之地，你也去那里吗？”
林拓沉默了下，终究没有选择说谎，解释道：“或许还会去一趟，或许不会，我说过，我来自远方，来自另外一个地方，所以……”
“所以你去哪，我去哪。”
花溪突然很认真地说，攥着衣角的手也更用力。
林拓愣了下，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几秒钟后，他才意识到，花溪真正想说的话。
“你想和我走？”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去中转之地，亦或者还没有成型的新大陆，而是和林拓走，也就是，去往沙盘之外的世界。
虽然花溪脑子里根本对此缺乏概念，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已经本能地对林拓产生了依赖性。
作为废土上的独行者，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在过往的日子里，时刻紧绷，努力活着，直到这几日，被林拓绑来做向导，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全”。
不用担心猛兽，不用思考旅途，不用忍饥挨饿，困了就睡，饿了就吃……这都是在过往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
因此，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层面，她已经形成了对身边这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强烈的依赖感。
如今，就连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都即将毁灭，便愈发对前方充满了恐惧。
如果说，左右都要去往一个新世界，那么，如果能继续跟在林拓身边，总是好的。
“恩……虽然我也没什么本事，但还是有些力气的，干活也麻利……”
花溪点头，声音很低地说，有些缺乏底气。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无礼，并且，倘若说在废土上，自己还可以仗着经验、见识有一些价值，那么，等离开这里，自己还剩下什么可以用以支付的东西？
听话？一些体力活？
总觉得，就没什么优势……
因此，她忐忑地说出内心想法之后，便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然而，旁边的林拓却陷入了思索。
他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拒绝，然后将对方送往中转之地，再等几天，新大陆架构好，再一并搬移过去。
可看着对方紧咬的嘴唇，他短暂地迟疑了下，然后思考其将其带出去的可行性。
从技术角度是没问题的，他早已试验过，在几亿年前，曾还从沙箱中带走过一头“大象”。
问题在于其他方面。
比如总要安排住处吧，家里贸然多住一个人……唔，武馆的房子很多，别说一个花溪，一堆都住得下。
比如身份档案缺失……恩，离山武馆本来就极偏僻，平常根本遇不上人。
这年头，只要不进一些需要验证身份的场合，没有身份……似乎也并不耽误什么，只不过是多养一张嘴。
至于衍化沙盘……那东西早和他的本身绑定，其余人根本看不到，更无法触摸，因此，多个人，也不会影响这方面。
相反的，好处竟然还不少。
比如自己独居，日常很多事都缺个人搭把手，也能聊聊天解闷。
打游戏可以组队，吃火锅也有个同伴……因为沙盘的存在，他不可能和现实中的朋友住一起，而花溪……只要说清楚，可以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还有，以后如果沙盘又出了什么问题，有个助手的话，也不用每次都亲力亲为，像是抓个俘虏，盘问消息，完全可以交给花溪。
甚至于，为了避免以后再发生废土这种事，一旦沙盘文明达到某个阶段，自己是否可以设立个观察站？
好及时了解情况，对“运行日志”进行补充？
有个助手的话……
还有……武馆。
虽然他已经开始着手，培养社会的修武风气，但在可预见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可能公开收徒。
起码，在他自己没有强大到可以无惧地球任何势力之前，不能把武馆开起来，否则，别的不说，光是人多眼杂，就很麻烦。
就算未来条件允许，合适的学生也未必好找。
那么……是不是可以先拿花溪练练手？
就他们两个人，先把武馆偷偷地开起来？
……
林拓越想越觉得合适，眼睛也越来越亮。
“起码，可以先暂时试一试，如果不成，再把花溪送回沙盘。”
“恩……不过还要想想，怎么和她解释两个世界的关系，以及我自身于其间扮演的角色……”
林拓越想越出神，好一阵，都没说话，直到花溪实在憋不住了，才鼓起勇气，道：
“如果实在为难的话……那你就当我啥都没说……”
“可以。”
“哈？”
“我说，带你去我生活的地方……可以。”林拓犹豫措辞道，旋即，就看到小姑娘整个人眼睛陡然明亮了起来。
那张苦成包子样的脸上，也有笑容绽放。
他赶忙补充道：
“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我答应！”花溪跳起来，道。
林拓噎了下，表情有些无奈：“你这样，别人给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嘿嘿，我不值钱的。”花溪一脸骄傲。
林拓揉着额头，叹道：
“总之，等下你抱紧我，我带你离开这里，然后，无论你看到什么，心里有什么疑惑，都暂时不要问，我先……带你转转。”
“恩！我听话的！”
说着，花溪在林拓的要求下扔掉了身上的枪械丹药，然后挂在他身上。
“准备好了吗？”
“恩！一号飞行员花溪准备起飞！”
林拓轻笑了下，最后看了眼前方已化为汪洋的世界，闭上双眼。
“意识切换！”
……
……
离山武馆，书房中，林拓小心翼翼将花溪与分身捧在手心，然后操控虚拟面板，切换为“观察模式”。
光影变幻，沙盘之上，已然幻化出了阳城。
此刻，天色刚蒙蒙亮起，东方，初升的太阳冒出一个弧度。
林拓心念一动，利用衍化沙盘的能力，尝试将分身，连带着其接触的花溪与物品一起融入手掌中，进而实现透明状态，避免被人观察到。
这才小心地将两人放入离山武馆天井，即，宽阔的演武场中。
……
“你在这等我一下。”演武场上，林拓对一旁的花溪道，旋即径直推门，进入了书房。
不一会，将分身纳入体内的林拓，穿着一身清爽的夏装推门走出，来到花溪身旁。
“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了。”林拓微笑着说。
旋即忽然心有所感，与穿着厚厚棉衣，裹得粽子一样的花溪扭头看向东方。
太阳蓦然跳出地平线，无穷的，灿烂的，温暖的光线照亮了整个世界。
花溪呆愣愣地，手脚无处安放，沉默片刻，脱口赞叹：
“好美的太阳。”
第四十八章 我不是神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对这轮悬挂于头顶，亘古长存的火球，都早已司空见惯，以至于习惯性忽略它的美感。
可对于从小自废土长大的花溪而言，它真的很漂亮。
演武场上。
林拓闻言沉默了下，然后清咳一声，将目光从东方收回，说了句跟我来，便带着花溪进入卧室。
简单演示了下卫生间里用具的操作方法，说道：
“你先洗一洗，这边眼下是夏天，很热，我给你找件衣服，恩，我家里也没适合你穿的，等下带你出门买一套。”
林拓说完，就扭头走开，将浴室留给小姑娘。
花溪则遵循着他的要求，虽然一肚子好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等林拓走了，才小心地将身上厚且肮脏的棉衣一件件脱下来，钻进了浴室，生疏地拧开了喷头。
“哗……”
听到浴室方向传来的水声，林拓无声吐出一口气，打开衣柜，找出了以前买的，还没穿过的短裤。
又挑了条最小的衬衫，拎了一双拖鞋。
“先凑合一下吧。”低声嘟囔着，林拓将衣物放在浴室门口，说，“衣服放这里，等下你出来换上。”
“奥。”
听到回音，林拓转身返回书房，看了下盆栽，确认里面暂时平静，这才放出分身，换掉了羽绒服，走回卧室，将本体仍旧留在书房中。
“我洗好了。”
当换上了夏装的林拓重新走入房间，就听到了花溪的声音，旋即，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凌乱的头发湿漉漉的。
上半身是松垮垮的衬衫，下摆将短裤都快遮住了，双脚踩着林拓的拖鞋，搓的发红的脚趾紧张地扣紧。
林拓先是愣了下，旋即皱紧了眉头，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花溪竟然这么瘦小。
虽然在废土里，就知道她个头不高，但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最多显得有些矮胖。
直到眼下，剖开了那一层层旧衣服，林拓才终于发现，花溪竟然是那么的瘦……骨架也小小的，明显是饥饿所致。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拓目光的变化，花溪明显愈发紧张。
足足过了好几秒，林拓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身将手中的鸭舌帽与太阳镜递给她：
“这个也戴上，等下我带你……传送到附近的城市里走走，记得，这里的语言与你所知的并不相同，规则也不同。
所以多看，少说，有什么不懂，低声问我。”
叮嘱了一番后，林拓才带着花溪通过衍化沙盘，直接“传送”到了阳城商业街附近的偏僻小巷。
……
“滴滴！”
当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小巷中走出，整个城市的喧嚣，汽车声、人声……便扑面而来，将花溪整个人淹没。
此刻正值天明，是早高峰，街道上车流密集，行人匆匆，沿街的店铺纷纷打开，整个城市骤然苏醒。
这一幕幕，几乎撑满了花溪的眼睛，让她目不暇接。
只能一边死死地跟着林拓，一边瞪圆了眼珠，竖起了耳朵，竭力去按照过往的经验，来理解这个世界。
“城市……”
这个名词，花溪并不陌生。
就比如矿山镇附近的黑石城，她就曾去过好多次。
那里也有商铺，街上也有车辆和行人，在她原本对世界的认知中，黑石城，就已经是很“繁华”的地方了。
可与眼下，自己身处的“城市”相比，两者几乎不属于同一种概念。
那些只被燃火公司掌控的，如非必要，绝不会动用的车辆，在这里，竟多到看不过来，模样更是古怪而多样。
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更是令她本能地战栗。
而相比于这些，对她冲击最大的却是人类。
是那些街道上行色匆匆，打扮各异，却无一例外拥有正常外形，高高大大的人类。
要知道，在废土上，进化者的数量并不多，更多的，还是佝偻、畸形或者有种种病变的流民。
而这里，却似乎根本不存在这些。
那些人，操着她同不懂的语言，忙碌着，亦或者拿着一种巴掌大的奇怪物件戳戳点点。
偶尔有人看过来，目光也没有废土人的凶恶，且很快挪开。
这里，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他们……都是进化者吗？”行走中，花溪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询问。
“并不是……事实上，他们都是普通人。”
“他们……好像不认识你？”
“是啊……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但他们的确不认得我，我在这个世界里，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他们身上为什么没有武器？难道这里没有战争吗？”
“当然有。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
两人就这么沿着街道缓缓行走，不断地提问、解答。
花溪的问题，也越来越复杂，也更令人难以招架：
“那个男的为什么穿裙子？还有……丝袜？”
“……个人爱好吧。”
“那个女的，身上为什么有条尾巴？”
“呃……主人的任务罢了。”
“？”
“咳咳，行了，先闭嘴，跟我进去给你买身衣服，你别说话，装哑巴。”林拓强行终止了话题，然后领着一脸疑惑的花溪进了商场。
用了些时间，在店员略显怪异的目光中给小姑娘买了几套换洗衣服，然后林拓逃也似地走出来，朝着附近公园方向走去。
顺便调查了下“青灵吐息术”的普及情况。
这几天一心扎在废土中，也没精力关注阳城。
偶尔通过衍化沙盘查看，发现修炼的人数在最初两天的高峰后，开始断崖式下跌，不过后来，又开始缓慢增长。
逻辑也很清晰。
最早，出于好奇等因素尝试的人肯定多，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天赋，在几次练习，没有显著效果后，自然就不会再尝试。
只有那些天赋较好的，切实得到了正向反馈，才会坚持下来，并向亲朋好友传播，类似口碑发酵，形成缓慢增长的效果。
放在整座阳城来说，修炼的人数，还是很有限。
“不能急，从事物的发展规律来看，只要还在增长，迟早会引爆。”
林拓从公园里转了一圈，成功发现了两个在长椅上打坐，疑似修炼吐息术的老人，然后满意地离开。
接着又带着花溪坐上公交车，绕着城市毫无目的地走，帮助她适应，也教导一些常识，总的原则，就是学会低调。
这样一直逛到了中午，两人在商圈找了家自助餐，狠狠吃了一顿，按照林拓的话来说，就是：
“这家店里的东西，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只要别撑坏了就行，你这么瘦，需要补充营养。”
而听到“随便吃”这句话，花溪眼珠子都快红了。
一边吃，一边发动异能，消耗食物修补身体上的暗伤。
一顿饭吃下来，不仅是体内原本积攒的许多小伤悉数痊愈，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了。
当然……还是很瘦。
这个不属于伤势，只能慢慢来。
……
考虑花溪需要时间消化认知，在吃完午饭后，林拓就带着她返回了离山，没有用“传送”，坐的汽车，方便认路。
等两人下了车，拎着采购的日用品，穿过小镇，来到了离山脚下，饶是林拓都感觉到了一阵疲惫。
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看到山上那座建筑了吗？那就是我住的地方，今后你也住这。回去我给你买个网课，学习这个世界的语言，这样以后出门，也方便交流……”
两人拎着大包小裹，沿着山路，顶着夏日的太阳，林拓边走边说，花溪边走边听。
反正周边也没旁人，说话不用那么小声，可以肆无忌惮些。
而就在两人即将走到武馆外的时候，一直沉默听着的花溪突然说：
“我现在能问那个问题了吗？”
林拓愣了下，旋即轻轻叹了口气，说：“问吧。”
他当然明白，花溪想问的是什么。
并且这一个上午，他也想清楚了怎样回答。
“所以，你是神灵吗？”花溪认真问道。
山道上。
林拓抬手擦了擦汗，感受着从太和山脉中吹来的风，坚定地摇头，坦然道：
“我不是神，我只是个运气比较好的普通人。”
第四十九章 海洋生命
今天并不算太热，从莽莽太和山脉中吹来的这一缕风更是意外的爽快。
当林拓说出这句话，他整个人都都仿佛发生了一点微小的变化。
自己是神么？
这是个很有趣，也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说前段时间，林拓还未认真思考，那么，从打他动用秘玺，催眠整片大陆那一刻起，他终于不得不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
倘若以是否创造生命作为“神灵”的定义，那他显然不是。
即便是他开辟了一片供给生命繁衍的土地，但生灵的衍化自有其规律，最多只能算盘古，算不上女娲。
如果以力量强大与否来论断，那对于沙盘中的生命而言，他无疑是的。
他的呼吸是狂风，他的咳嗽是雷霆，只要他愿意，可以轻松让整个沙盘世界倾覆，毁灭，也可以将一切推倒重来。
问题在于，他如何看待自己。
这很重要。
在操控秘玺的时候，林拓曾自嘲，说自己与疯皇帝不同，他不是疯神。
说出这句话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已经悄然被秘玺的“负面效果”影响，将他内心隐藏的一些念头进行了放大。
也直到那时，林拓才猛然惊醒，意识到自身潜意识中，竟然已经有了自居为神的念头。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念头。
林拓很清楚，自己真实的力量最多只相当于一个影视剧版本的武林高手，放在玄幻仙侠题材里，最多才踏上修行路。
对沙盘生灵的威慑，也完全源于衍化沙盘这件神秘物品。
他就像是一个游戏的维护人员，看似可以利用权限对游戏内的人物生杀予夺，但终归，只是个借助外力的普通人。
一个真正的“神灵”，显然是不应该将权威与力量建立在外力之上的。
那就像是无根之水，一旦无法认清定位，迷失在这种虚幻的统治快感中。
假以时日，即便没有秘玺，林拓也可能演化为“疯皇帝”，最终走向毁灭。
类似的例子，现实中实在太多。
几乎每年都有一些普通人在网络上意外蹿红，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天，就能获取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想象的财富，名气……
而这些人中的许多，也都因此而迷失，飘飘然，身败名裂。
如流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坠落。
在骤然获得“力量”后，能守得住本心，认清自己，这本就不易。
为了引领沙盘文明发展，林拓可以去“伪装”神灵，便宜行事。
但他很清楚，自己决不能真的自居为神。
肆意行使自己的力量。
否则，或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逐渐性格扭曲，继而遭到反噬。
甚至于，林拓都有些怀疑，自己将花溪带出来，是否潜意识中，也有借此来警醒自己的念头。
看到花溪，他就能清醒地意识到，沙盘中的人类与自己并无本质的不同，并非是地上的“蚂蚁”，而是活生生的个体。
以此，来避免自己陷入类似“疯皇帝”的境地。
……
这些念头和思考一直藏在心底，直到此刻，面对花溪的询问，他才终于确凿无误地说了出来。
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林拓心中一动，身体骤然一暖，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黑气从他体内溢出，彻底消散。
心底灵台，尘埃尽去，明净如初。
这一刻，林拓只觉自己的“心境”仿佛得到了一次不可见的“晋升”。
……
“普通人？”山道上，花溪自然不清楚，就在方才，林拓身上发生的变化。
她只是疑惑地反问，旋即看着他，认真地说：“你不是普通人。”
“唔……或许吧，这件事说来有些复杂……”
林拓笑了下，一边走，一边将想好的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他终归还是没有告诉花溪关于“衍化沙盘”的事。
只含糊说，是自己意外获得的一种“异能”，一种可以穿梭时空，并施加影响的能力，恩，意外的不难理解。
而花溪自始至终也只是认真听着，眼神中，有意外，也有疑惑，但终归，最后都化为了信赖。
她虽然并不能完全理解里面的逻辑，但她很确信，林拓这个“神灵”并不坏，更不“邪恶”……这对她来说，也就足够了。
“所以，你是个好神咯？”
“都说了，我不是……哎，随你怎么想。”
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那层无形的膈膜也渐渐消解，花溪看向他的神情，少了些敬畏，多了些亲切。
……
“好了，这间就是你的房间了，衣服被褥什么的，你自己收拾，然后好好睡一觉……消下食……剩下的事，晚上再说，我还有些事要忙。”
重新返回武馆，林拓将花溪安顿在自己隔壁的房间。
等目送小姑娘抱着大包小裹，挺着撑的圆鼓鼓的肚子进了房间，他才笑着摇摇头，重新返回了书房。
……
书房中，将分身收入体内，林拓心情颇为不错地看向沙盘。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那只“盆栽”上。
带花溪逛街的时候，林拓抽空也“切换意识”回本体，对盆栽中的生命进行了投喂。
起初，林拓是打算给他们扔一根火腿肠，或者土豆什么的。
考虑到比例，足够他们吃很久。
但在脑海汇中设想了下，一群人看到一条遮天蔽日，如同太和山脉般庞大的香肠降落大地的恐怖景象。
林拓打了个寒战，觉得这未免太过可怕，最终只选择拿了些面包糠投下去。
虽然对沙盘生命而言，这仍旧大的可怕，但好歹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人类与食肉动物都可以吃，至于食草动物，林拓直接去院子里拔了一根草叶，扔了进去。
又添了些水。
“恩，看起来还挺欣欣向荣的嘛。”
站在花盆旁，林拓目光依次扫过几个分隔开的区域。
食草与食肉变异兽要么围绕在草叶、面包糠周围啃食，要么是在水面饮水，或者趴在树荫下休息。
也有少数精力旺盛的在捉对打架。
总体上，还是很和平的。
“事实证明，只要食物供应充分，这些大脑简单的动物也没那么残暴了。”
林拓不禁感慨，旋即又看向人类的区域。
相比于变异兽，人类已经形成了以三大势力为首的聚集群落，甚至开始利用那些携带过来的工具，搭建帐篷，建立秩序。
林拓喂食的时候，又公开“装”了次神灵，对人类进行了警告与安抚。
大概意思就是要他们暂时于此居住，勿生事端。
此外，也允许他们砍伐利用那株“景观树”，生火取暖，建造房屋。
“反正那么大一棵树，随便一块树皮，都够你们挥霍很久了。”
确认“中转之地”运转正常。
林拓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目光投向1号沙箱。
在出门的时候，他就开启了“时间加速”，几个小时过去了，整片废土，仍旧是一片汪洋，可那些浑浊的水，已然变得澄净湛蓝。
灰沉沉的天空，也已彻底恢复。
运行日志：
【……世界运行第七亿……年，洪水灭世，智慧生命转移离去……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又过了很久很久，湮灭辐射彻底消失，在大自然与漫长时光的共同作用下，污染消失，世界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整个大陆被淹没，这里变成了海洋生命的乐园】
“海洋生命？”
林拓检索了下运行日志，倒也并不太意外。
陆地生命要么被自己迁移进入中转之地，要么，被水淹没，因为自己注入的是淡水，大概也有不少海洋变异鱼类死去。
但终归，还是有生命可以活下来。
拨开天上云，林拓低头俯瞰沙盘，让自己贴近海面。
……
1号沙箱内。
这里是无边无际的海洋。
整个世界，充满了原始气息。
目之所至，只有极少数的一些高山，仍旧暴露于水线之上，但终归也难以衍化出什么生命来。
不过若是仔细看去，便会发现，在那些高山，亦或者称之为“海岛”之上，阳光最浓的位置，竟然趴着一大片怪异的鱼类。
很慵懒的，似乎在晒太阳。
偶尔，还会翻个面。
突然，就在这一刻，天空扰动，一只无形而庞大的脸孔缓缓自天空落下，覆盖了整片海域。
也注意到了那些趴满了海岛的怪鱼。
“咦？这是什么玩意？”
那只无形而庞大的脸孔挑起眉毛，忍不住惊讶道。
第五十章 绿洲
沙箱中，海岛上。
林拓的声音宛如雷鸣般响起，那些慵懒的怪鱼当即吓得跳起来。
一部分靠近海边的，本能地连滚带爬，跃入水中，然后才探出头来，四下打望。
还有一部分大概是睡得太舒服，一个激灵爬起来，还处于懵逼状态，只是茫然地朝着天空望来。
这些怪鱼的体型与人类相仿，饶是经过淬体，林拓的视力已经远超普通人，又靠的这么近，也只能看个大概。
怪鱼们皮肤深蓝，下半身是细长的鱼尾，但鳞片却不多。
拥有两只“胳膊”，以及类人的头颅，没有头发，与林拓熟悉的鱼类大相径庭，看着极为古怪。
此刻，大概是感应到了林拓呼吸产生的热风，一群怪鱼更是叽叽喳喳地喧嚣起来，不过那显然并非语言，只是一种野兽般的呼啸。
“看起来……不像是高等智慧生命，是一种新颖的两栖类种族？”
林拓疑惑着，抬起身体，又仔细查阅了下“运行日志”，却也没有相关的记录。
可这些东西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太像自然衍化的……
忽然间，林拓回忆起了花溪给他说过的一些“历史”。
据说，当初大灾变的时候，气候巨变，不少临海的城市都被淹没。
后来，曾有猎人声称，自己在探索海洋途中，遇到过一些形似变异人类的家伙。
那些生物可以自由地在水下生活，智力很低，无法与人交流……
只不过，这也只是废土上的传说，毕竟，饶是三大势力，也不敢进入凶险无比的海洋。
“莫非……这种生命，是当年变异的人类衍化出的种族？”林拓不禁想到，旋即目光变得十分复杂。
倘若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丧失智力，大概便是存活的代价。
如果任凭沙箱继续加速下去，或许，很久之后，这些变异种，会再度诞生智慧也说不准，也许，它们将会成为这片海洋新的主人。
“恩……那就将你们也迁往新大陆吧。”林拓略作思考，转身拿了一个废弃的鱼缸过来。
他准备将这个种族放入鱼缸，进行中转。
这样一来，既可以保存这个种族，给予他们继续衍化的机会，也不会耽误林拓的计划。
探入一根手指，轻轻搅动海面，那些怪鱼终于彻底回过神，惊恐地纷纷钻入海底，拼命逃离。
林拓则不慌不忙，将鱼缸整个扣入这片海域，然后轻轻翻转，将这些怪鱼的族群，以及周边整个海洋都纳入其中。
“鱼缸就放在盆栽旁边吧。”林拓用毛巾擦干净水渍，旋即将其稳稳放在一旁，又顺手捏了些面包糠撒入。
之后，他不再迟疑，拿了水桶，开始将1号沙箱中的积水抽出。
准确来说，是将他此前倒入的那些取出，经过净化，这些水已经没有了污染，而随着水线下降，那被浸泡了上万年的陆地终于重见天日。
看着，就像是一团淤泥。
过往的文明，便掩埋于地底。
……
“时间加速。”
调整好，整个沙箱便再次开始飞快地衍化起来，肉眼可见的，河床变得干燥，植物重新涌现，迅速向整个大陆铺开。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初，这片世界刚刚诞生时候的模样。
“恩，按照过往的经验，最晚明天，整个沙箱就会彻底恢复原本的地貌与生态。”
林拓对这个速度相当满意。
不过，在他的计划中，等此地绿化完成，他将放弃1号沙箱，关闭“隔离罩”，重新建造新的世界。
是的！
他为废土生命寻找的“新大陆”，并非是1号沙箱！
如果说，塔克大陆本身就是林拓摸索衍化沙盘规则的一次实验，那么，如今实验也到了终止的时候。
“三十万平方公里，对于一个文明来说实在太小……以太的上限也太低……是时候换一张更大的地图了。”
林拓目光清明，心中升起一阵期待。
在他的视野中，虚拟面板弹出，变幻，返回主页面，然后打开了商城按钮。
原本，这里只有一样商品，即，单价1000点以太的“观察范围”。
不过，就在不久前，林拓就发现，这里悄然上架了一样新的商品：
【创造范围：1000点/一百万平方公里】
视线挪过去，旁边自动弹出说明。
意思很简单，就是他可以消耗以太，购买创造模式下的土地面积。
只要1000点，就可以拿到足足一百万平方公里的地！
是塔克大陆的三倍还多！
对比“观察范围”，同样的价格，只能买一万平方公里……更是性价比高到可怕！
此前，从池国吸收来的以太也攒了不少，足够他购买几次，因此，很自然地生出了更换沙箱的念头。
技术上，实现起来也并不困难。
根据衍化沙盘给予的信息，林拓了解到，目前，整个沙盘只能同时支撑一个沙箱的运算。
即，每次只能开一个沙箱。
无法两个同时运行。
因此，想要换一行大地图，就只能将1号沙箱关闭。
关闭之后，衍化沙盘将会自动协调其与沙箱外的环境，进行匹配，之后，没有了“隔离罩”的塔克大陆，将会被转移到“观察模式”中。
是的，林拓通过创造模式覆盖的土地，在解除隔离后，仍旧不会失去，只是转化为与阳城类似的情况，仍旧可以观察，传送过去。
但也失去了对其进行时间加速的能力。
因此，林拓认真思索后，决定放弃1号沙箱，再造个2号沙箱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他必须考虑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关闭的时间点。
如果现在就关闭，那么，等候在“宏伟之墙”外的人们，就会发现，原本的大沙漠变成了一片泥沼。
而如果等沙箱重新演化出文明，再打开，那么，当“宏伟之墙”消失，必然会爆发文明间的剧烈冲突。
林拓自认为，以自己目前的能力，无法完美解决这个矛盾。
所以，他计划等沙箱重新衍化出肥沃的土地，森林，之后再行关闭。
这样，一来，不会有文明间的冲突。
二来，原本的沙漠，变成了一片肥沃的绿洲，其蕴含的价值可谓无穷，无论是砍伐获取资源，还是耕种，都必将创造极大的价值。
当然，也不是没有负面效果，比如会一定程度影响气候，但这都是可接受的。
至于两个生态环境可能出现的病菌问题，衍化沙盘会在“协调”过程中解决。
“此前我用塔克沙漠进行试验，现在还一座绿洲出来，总算可以了吧。”
林拓梳理了下流程，轻声低语。
……
收拾好沙盘，将废水倒入后山，时间也已不早，林拓又处理了下别的工作。
等他关闭电脑，伸了个懒腰，就发现西天边已经弥漫了火烧云。
“恩，花溪应该也睡醒了吧？”林拓低声自语，旋即站起身，推开书房的门。
……
花溪的确早已经醒来，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怎么睡。
从打中午走近这个房间，她就一直在忙，虽然整个屋子也压根没多少家具，可她还是认真认真，将每一处角落都照顾到了。
铺床叠被，将买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在柜子里，日常、洗漱用品摆在合适的地方，拿着抹布在洗漱台浸泡，拧干，擦洗窗子、清扫地面……
这些再无聊不过的事物，她却做的极认真。
作为一名经常饿肚子的荒野猎人，花溪从来未曾拥有过自己的卧室。
偶尔幸运，发一笔小财，抛开购买食物，恢复伤势的花费，也就所剩无几。
在野外，她惯常住的是山洞、树上，诸如此类的地方。
回到聚集地，也是随便在废墟里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也就算很不错了。
至于干净的房屋，那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享有的。
因此，对于这间她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卧室”，她显得格外重视，就像是攒了很久的钱，买了双白鞋子，总是时时注意，不想它脏。
直到擦干净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她才终于躺在了床上。
感受着崭新被褥的柔软与气息，以及身上那套舒服、漂亮的不可以思议的衣服，她望着天花板，整个人恍恍惚惚。
总觉得这不大真实，像是一个梦。
尤其……想到上午“参观”的那座“城市”所看到的种种，这种梦幻感越发浓郁。
“竟然有那么多人住在一起……彼此都不戒备，身上都不带武器……”
“那么平整的路，还有花花绿绿的，模样古怪的车，底盘那么低……扔到废土里，准备都跑不起来。”
“用小盒子，戳戳点点，就能随便吃的餐馆……不可思议。”
所见所闻，如同万花筒一样在眼前转，每一样东西，都那么新鲜。
想到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小姑娘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花溪？醒了没，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她就听到院子里响起熟悉的声音。
“就来！”
她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推门来到院中，便看到林拓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啥事？”她愣了下，问。
旋即，便见林拓严肃道：
“拜我为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