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云初起(一) 天启一年春,新帝登基不过两月,北玥又迎来了一场盛事——长公主李凰大婚。 红妆十里,喜乐倾城,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喜色当中。 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身着喜袍,御着白马,面容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围观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瞧瞧到底是何等的英姿,才能叫整个北玥最传奇的女子为其倾倒。 在震天的彩乐声和百姓的喝彩声中,白马停在了一座恢弘的府邸前,汉白玉的牌匾上砌着四个金碧辉煌的大字——长公主府。 云其玉潇洒的翻身下马,衣袂纷飞,好一个恣意潇洒的江湖儿郎。那独一无二的气派,也难怪李凰这般的女子为了他,连皇位的弃之如敝履,当然,人们的面上不会表现出什么,毕竟皇家的事,不可妄议。 门外的小厮瞧见云其玉,赶忙通传了进去。 凤冠霞帔,潋滟红妆。 回眸一顾,望穿千年。 李凰未曾盖上大红的盖头,她要看着他心爱的男人一步步向她走来,直面天地,也直面他。 随着一声高昂的“礼成!”这场盛事拉下了帷幕。 “红毹拥出态娇妍,璧合珠联看并肩。 福慧人间君占尽,鸳鸯修到傲神仙。” 但是也没有注意到,一双深邃温柔的眼睛中,渐渐暗淡的光芒。 八年后。 冬日初晴,天光正好。 近日来,云其玉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了下去,即便是圣手丞相秦九玄亲自出手,也没有见到分毫的起色。 如今新雪初霁,天光潋滟,云其玉自知已时日无多,不愿意心有所憾,便想着带着妻子和一双儿女去着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好好游玩一番,也不负人生在世。 自从云其玉的病日益严重起来,李凰便日日泡在藏书阁内,甚至连府中的事务都有所怠慢。 云其玉心中惭愧,但也知道李凰是什么样的性子,最终也只能任她去了。也正因如此,要找李凰,便只需去藏书阁便是了。 云其玉站在藏书阁窗外,看着李凰认真翻找的身影,叹了口气,向里走去。 “凰儿,可累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凰恍惚了一下,才抬起头来。她眼下泛着淡淡的乌青,沉静无波的眼眸在看到云其玉的一瞬间便泛起点点柔情。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吩咐了怀贞要你好好休息吗,你如今的身体,怎么还经得起折腾。” 云其玉却没有回话,而是勾了勾一边的嘴角,看的李凰一愣。 就在李凰晃神的瞬间,云其玉勾下头,托住李凰的下巴,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虽然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让李凰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心中的悸动一如十年前他们初见时那般。 云其玉在李凰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将她抱入了怀中,将脸埋入了她的颈窝,好半天才开口道。 “凰儿,你我都知道,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如今这般,真是我最不想见到的情形,玉儿与雪儿如今也不敢多来看我一眼。我现在只想再带着你,玉儿与雪儿,就我们四人,去看看着大好河山,不负天下美景,我也不枉这一世。我们出去吧,开开心心的陪我度过这最后的日子,好吗?” 云其玉说着说着,就感觉到怀中的李凰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他知道,李凰在哭泣,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温柔,就好像在说着一件平常的事情一样,而不是生死的告别。 最终,李凰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紧紧的抱住身前的云其玉,郑重的说道。 “好。” 可事与愿违,才是世间真正的颜色,不是吗? 第二章 风云初起(二) “哥哥,哥哥,娘亲说,爹爹要带我们和娘亲一起出去玩,是不是真的啊!?”云倾玉一听这咋咋呼呼的声音,就知道是他的小炮筒妹妹来了。 云倾玉放下手中的长剑,接住了扑过来的云间雪,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才说到。 “是啊,爹的身体不好,这回出去,你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胡闹了。” “嘻嘻,知道了!” 云间雪一听李凰和云其玉要带她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就开心的不得了。这半年来,爹爹不知得了什么病,娘亲总是不让她和哥哥去看望他,生怕他们闹腾,爹爹磕着碰着了,又出点什么事。 但她好歹也六岁了,早就懂事了,怎么会不知道轻重。可娘亲的话她又不敢不听,只能乖乖待着,对爹爹的想念也越发的重了。 如今突然要带他们一起出去玩,云间雪怎么能不开心。 但云倾玉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最后也就任它去了。 准备了几日,几人就踏上了游玩的路。 这一路上的风土人情都与京城格外不同,各式各样的小吃、花样百出的杂耍,钟灵毓秀的山水,几乎迷花了云间雪的眼睛。 一路走走停停玩了大半个月,他们走到了一处先帝赐给李凰的别苑,于是决定在此处下榻。 这处别苑虽然看着不大,那里面的器具却是精致齐全,下人也聪明机灵,四人住的倒也称心如意。 也许是因为太过兴奋,云间雪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也就不睡了,她看了看身边睡得正熟的云倾玉,蹑手蹑脚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溜到门口一个闪身跑了出去。 本来想着去厨房找点吃的,他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庭院中间的石桌旁望着天空。 她奇怪的皱了皱眉,那不是爹爹吗?随即又想通了,爹爹肯定和她一样睡不着,才出来透气的吧。 这么想着,她就向庭院中间跑去。 可没跑几步,云间雪就突然顿住了脚步,她看见,一个黑影从空中飞掠而来,与云其玉缠斗在一起,不过几息,身患重病的云其玉就落了下风。 云间雪吓得赶紧朝房里跑去,想要找云倾玉来帮忙,可她还没来得及跑出一步,云其玉的一声闷哼就如惊雷般炸入了她的耳中。 云间雪不管不顾的朝着庭院中央跑去,看见她小小的身影不要命般的跑了过来,院中的黑影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挥刀斩去,脚下却突然一拌,他看见那个只剩一口气吊着的男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对他说到。 “放过她……放过……她……” 黑影这次没再犹豫,一脚踹开倒在地上的云其玉就飞身离开,却没想到,一枚暗器破空而来,划伤了他的脚踝筋脉处,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地上。 突然,一丝凉意从背后袭来,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但他永远不会知道,杀死他的人,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一旁悄然而至的暗卫们停住了脚步,他们惊异的看着自己的小主子,心中满是愧疚,他们刚刚才发现,离别苑最近的两个暗卫都不知何时被处理掉了,既没有保证兄弟的性命,又让自己的主子丢掉性命,甚至差点害死一个只有六岁的小主子。而最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刺客却死在了云间雪手里,让他们着实没有脸再面对这样一个小女孩了。 云间雪满身是血的扑向奄奄一息的云其玉,试图挽救些什么,可除了流眼泪,她什么都做不了。 云其玉看着云间雪,眼中极尽温柔,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吐出一个字。 “乖。” 说完后,云其玉就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的迹象。 云间雪失控的大哭着,她大声的叫着云其玉,“爹爹!爹爹!不要啊……爹爹!” 闻声从房中跑出的云倾玉看着庭院中围了一圈的暗卫,又听见云间雪的哭声,心里的不安顿时疯狂的蔓延开来。 而位于另一头的李凰则在暗卫的告知下冲了出来。 她看见云其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女儿满身是血的趴在他怀里,头发变得一片雪白,旁边的地上还躺着一个黑衣人,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云其玉的身边,云倾玉冲过来将云间雪抱住,把她的头按进怀里,不愿再让她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的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李凰瘫坐在云其玉身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不知道什么时候,云间雪哭累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云倾玉悲怆的看了云其玉许久后,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坚毅。这个八岁的男孩,似乎就在这一夜之间成长了。 云倾玉知道,没人能够安慰的了李凰,云间雪现在更需要照顾,他抚摸着云间雪一头白发,心中又是万分的愧疚,如果他能够警醒一点,他只有六岁的小妹妹也不会看到这样令人撕心裂肺的一幕。他将暗卫全部遣回暗处,抱着云间雪默默回到了房间。 临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父亲坚毅俊朗的面容,他一定要将这一幕深深的烙在脑海中,此仇不报,他云倾玉誓不为人! 李凰轻轻抚摸着面前那个可以令她毫无道理的发脾气、无所顾忌的撒娇的人的脸。 他原本可以恣意江湖,却甘愿为了她安居一隅,他原本可以潇洒一生,却甘愿为她挡风遮雨,他原本可以平安喜乐,却为了她英年早逝! 她心中有一千个谢谢,一万个对不起,原本可以用一生去弥补,却害得他的一生就此结束,到底为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幽幽的叹息从李凰的口中发出,她俯下身,在云其玉唇上落下一吻,一滴眼泪从李凰的眼角滑落,落在云其玉苍白的唇上。 阿玉,我后悔了,如果可以,就算我们永不相见,我也再也不要爱上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因我而死了。 可世上,有哪有什么事,可以因为后悔而改变呢? 第三章 雪峰山上有什么(一) 云间雪是在李凰的训斥声中惊醒的,她隐约听到什么“谁说出去的……白发……”“民间……女帝……”之类的词。但她现在喉咙干痒的厉害,半天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挤出了一个字。 “水……” 李凰听见云间雪的声音,迅速回过身来,将早就准备在床边的温水,一勺一勺喂给云间雪喝。 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去提云其玉的事。 碗里的水见了底,云间雪才堪堪停住,又吃了点怀贞递上来的点心,可她吃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 李凰一愣,她看见云间雪盯着胸前的一缕白发,好一会儿后,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吃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滴在衣襟上,晕开大片的水渍。 李凰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摸了摸云间雪的头,便向外走去。 李凰刚走出房门没几步,一个身影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殿下,是灵王,回京途中被他的探子发现了。” 李凰听了,目中的寒冰蔓延开来。 “李昀……” 又是片刻沉默,单膝跪地的暗卫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李凰曾经的手段别人不清楚,但他却清楚的很,她一向奖罚分明,能留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不是敬畏着她的。 终于,李凰开了口。 “这京城,雪儿是不能呆了,再过两日,待她情绪稳定下来,就送她去雪峰山。这京城的灰尘,是该好好清一清了。” 暗卫松了口气,答到。 “是!” 次日。 “雪峰山?娘,你怎么能送雪儿去那种地方,她现在身体和情绪都那么脆弱,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李凰叹了口气,她早就猜到云倾玉会是如此反应。 “若此时不送雪儿走,等到他们将更大的罪名安到她身上,她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到时候莫说别的,便是流放和驱逐出城,她那么小的孩子,都受不住啊。” 云倾玉显然不甘心。 “您是长公主,雪儿是郡主,更何况皇帝舅舅从小就宠爱雪儿,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李凰心中的无奈又加深了一分,她又有什么办法,这天下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杀伤力最大的,不正是所谓的民心所向吗? 如今雪儿满头白发,便是有理也说不清。 “玉儿,你知道皇帝登基最在乎什么吗?” 云倾玉一愣,不明白李凰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李凰也没等云倾玉回答,便说道。 “是民心。少年白发,不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只有一个象征,那就是厄运,你知道这对雪儿意味着什么吗?” 云倾玉沉默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更别说这京城的千千万万人。现在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又有什么能力改变这令人气愤无奈的现状呢? 云倾玉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最终也只能挤出一句话。 “倾玉,没有异议。” 云间雪这些日子或多或少的从身边婢女的口中知道了自己要被送去雪峰山上的事,她也没有什么异议,现在的她只要一看见长公主府里的物件,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潇洒却又温柔的爹爹,想到自己那一天的无能,她就恨透了自己。 她听说雪峰山是可以学武的地方,待她学艺精进的那一天,就是她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即便再舍不得云倾玉和李凰,云间雪也还是踏上了去往雪峰山的路途。李凰为她安排了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做她的侍从,云间雪给那个女孩起名叫追曦,意喻着:永不停息的追寻着晨曦,永远不会堕入黑暗之中。 追曦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也很喜欢云间雪。 颠簸了半个多月,云间雪一行人终于在午时到达了雪峰山脚下,往上的路就只能步行了。 于是他们把马车放入了驿站,随意吃了一顿果腹,便赶着时间,尽量在天黑前把云间雪送上山。 虽然已经入了春,但山中枝叶繁茂,遮挡了大片的阳光,只有些许光斑透过缝隙撒落下来。 一阵幽风吹过,云间雪打了个寒颤,谁能想到这山路竟然如此寒冷,她一件披风都没带。追曦也好不到哪里去,抱着手臂抖了一下。 一旁的暗卫都是铁打的身体,自然没有半分感觉,云间雪也没办法,只好忍一忍。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气似乎有些阴暗了下来,往上的路却好像走不到头一样,从远处传来的风声,让原本就阴寒的山路更加恐怖诡异起来。 忽然,不远处的灌丛中传来阵阵窸窣声,紧接着后面也传来了同样的声音,然后是前面,左边,右边。 暗卫们一惊,都警惕了起来。 没过多久,灌丛里声音的主人现了身,一群灰狼从里面冒了出来。 就在云间雪一行人以为狼群会冲过来撕咬他们的时候,一个戏谑顽劣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树是我栽,此狼是我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云间雪皱着眉向向声源处望去,她到要看看,这狼妈妈长成什么样子。 只见一个穿着华贵黄衣的小男孩,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摘的狗尾巴草,坐在树上翘着个二郎腿,渡着金边的鞋底,在细碎的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 云间雪的眼角狠狠抽了抽,这是什么恶俗的品味。 “看什么看?快把身上钱都掏出来,饶你们不死。” 云间雪感叹了一下,啧啧啧,这不仅穿着金子的颜色,还要把金子随身穿着,可真是有够拜金的。 而小男孩却不耐烦了,指挥着狼群又往前逼近了一圈,使得暗卫们更加警戒起来,等待着云间雪一声令下他们就斩杀过去。 云间雪却拉过身边那个最强的暗卫,去拿他身上挂着的包袱,暗卫惊了一惊,刚要说些什么,却听云间雪在他耳边说到。 “待会我一放手,你就把那个小屁孩抓下来。” 暗卫心里一动,暗笑了一下,微微点头。 云间雪满意的笑了笑,放开了手,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暗卫一个跨步,飞身就将那个小男孩扯了下来。 狼群一见,便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云间雪却毫不犹豫的把那小男孩按倒在地,向下抓去。 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云间雪,小男孩首当其冲,大喊道。 “你要干嘛!?放开我!” 第四章 雪峰山上有什么(二) “唰”的一声,云间雪把小男孩的鞋给一把扒了下来。 果不其然,小男孩死死的盯着云间雪手中的鞋,云间雪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云间雪往后退了两步,站起身来,把手中的鞋子高高举起,坏坏的笑了起来。 “反正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拿不出钱来你就要然后狼群攻击我们,我看你这双鞋就值不少钱。不如,我们就用这双鞋换你放我们上山,怎么样?” 云间雪看到小男孩翻了个快背过去的白眼,把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一把抢过云间雪手里的鞋子穿上,然后打量了一下云间雪,说到。 “行吧,算你过关了。我,卫应离,山上那个老头的大哥,间接等于你未来的师叔。” 这回轮到云间雪翻了个白眼,眼神传达着一个信息——你看我信你吗? 卫应离假模假式的咳了咳嗓子,接着说到。 “总之,我是来接你的,你一个人留下,其他人都别跟着了,下山去。” 暗卫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云间雪打断了,云间雪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放心。 暗卫心知保护云间雪的不止他们一批人,倒也不再多做停留,迅速转身离开。 卫应离看了看留在云间雪身边的追曦,嘲讽了一句:“还真是个大小姐,到这儿还得带个人。”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招呼着狼群走了。 云间雪跟在卫应离身后,渐渐发现,这山中的路好像暗藏玄机,有点像是个迷阵,难怪他们走了那么久,也到不了山顶。 果然,没过多久,三人和狼群就到达了目的地,让云间雪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山顶和云间雪原本想的样子完全不同,虽然不是什么琼楼玉宇,但却别有一番天地,几座木制的楼阁错落有致的分布着,西边是一个莲花池,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如今这仲春时节,便皎然盛开着。 莲花池旁种了颗巨大的桃树,满天的花让这山顶平添一分仙气。云间雪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上面竟然躺着一个雪鬓霜鬟的老者,只见他口中叼着一根发黄的狗尾巴草,翘着个二郎腿,一根鱼竿要掉不掉的揣在怀中,池中的浮漂已经被拉扯了好几下,也不见他有半点动静。 云间雪突然拍了拍追曦,说到。 “我突然有点相信卫应离的话了,这两人还真是像……” 追曦愣了愣,说到:“兄弟?” 云间雪一脸震惊的看向追曦,满眼的不解道:“说什么呢?当然是祖孙啦。” 追曦噎了一下,是哦…… 卫应离虽然离得有点距离,但好歹也算是半个习武之人,自然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头也不回的说到。 “师侄,你怎么说话呢?这老头姓莫,我姓卫,那能是祖孙吗?你脖子上那东西是摆设吗?” 云间雪闻言不屑的挑了挑眉。 “难道你没有外祖父吗?” …… 一阵沉默。 卫应离也不知是生气了还是怎么样,反正一句话都没说,就闷头向桃树走去,云间雪倒是无所谓,怡然自得的跟在后面,反倒是追曦有点小小的紧张。 “莫老头,你的人!” 走到树下的卫应离狠狠的踹了桃树一脚,顿时有许多花瓣飘落了下来,随着花瓣一起飘落的,还有那位老者。 云间雪悄悄的打量了起来。 那老者虽然须发皆白,但一双眼睛也微眯着,但眼神中的精气神却是掩不住的,想必定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老者看见云间雪和追曦后,抚了抚自己的胡子,却出人意料的说到。 “两个小丫头,过来,帮老夫把这鱼钓上来。” 两人皆是一愣,却也还是接过了鱼竿,她们使劲一扯,那水中的鱼便猛烈的甩动起来,逃脱了去。 云间雪懊恼的放下了鱼竿,向老者赔罪到。 “对不起,莫老先生,我们把你的鱼放跑了。” 老者却并没有生气,而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这钓鱼,切忌急躁,人嘛,也是这样。记住,往后莫要再急于求成。” 云间雪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多了一分尊敬。 “是。” 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老夫名为莫非,往后便是你的师父。日后每日日出便下山打一壶酒回来,回来后便在这桃树下练剑,午后练琴,晚间便读书。这日子日复一日,直到你出师的那一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可想好了。若是反悔,我这雪峰山也不介意养一个闲人,我收另一个女娃娃做徒弟便是。” 云间雪愣了一下,问道:“您只收我一人?追曦呢?” 云间雪原以为莫非是怕麻烦,却没想到他突然变了脸,一脸严肃的说到。 “让她跟着学就是了,但别给我打什么酒,没酒喝变成一天两壶酒,我怕我一下受不住。” …… 云间雪顿时间无语凝噎,您还挺养生哈。 莫非打了个哈哈,拍了拍云间雪的头:“总之,老夫就只收你一个徒弟。行了,卫小子,带你的小房东去找个地方住下,交给你了哈。” 卫应离看了一眼又继续躺回去的莫非,面部抽搐了一下,才带着云间雪和追曦向离桃树最近的那间屋子走去。 这间屋子的风景很好,一眼就能看见桃树与莲花池落英缤纷的美景。云间雪心中暗暗笑到,这卫应离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个臭屁的小财迷。 “明日一天我都会带你们,你可要好好记着路,再下次就只有你一人了,懂了吗?” 卫应离的语气虽然不怎么友善,但云间雪知道,这其实是个友善的提醒,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卫应离见她如此乖巧的模样,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追曦这才赶忙将云间雪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生怕她累着一分。 云间雪有些好笑的看了看追曦,见她急着去整理带来的东西,就一把拉过了她,让她坐在自己面前,说到。 “往后在这雪峰山上,就你我两个女孩子,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往后若是有什么做不来的,千万别勉强自己,尽管来找我或是刚刚那个小子帮忙,知道吗?” 追曦也不是什么傻人,自然明白云间雪话中的意思,行了个礼,便整理衣物去了。 走后的卫应离没多久就出现在了旁边那间屋子的屋顶上,他一边擦拭着手中利剑的剑身,一边看着屋中发呆的云间雪,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往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 追曦手脚勤快,没过多久便整理好了整间屋子,两人这几个月以来,也都累得厉害,没过多久就都沉沉睡去。 明天,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第五章 漫天星辰鉴真心 次日,卫应离带着云间雪熟悉了一天雪峰山的生活,雪峰山不高,从山顶到山脚下的村镇也不过几里路,路途也不算曲折,困难不大,卫应离如此说道。 但对于云间雪来说,困难却大的很。 虽然只有几里路,但日出时光线暗淡,下山的路根本就看不清楚,一个来回也是十几里路,路上怪石嶙峋,她不把自己摔死都算走运了,能不能在午时前赶回来都是问题,更别说回来还要练剑了。 果然,这第二日午时已过,云间雪也没有回来,原本跟去暗中看护他的卫应离也跟着不见了。 追曦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但也没有半分办法。 可莫非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半点反应都没有。 山林中。 卫应离紧紧抱着怀中的云间雪,为她隔绝开了地上石头带来的伤害。 莫非早就知道云间雪一个人肯定回不来,才死皮赖脸的把他给赶了过来。 果然,当他找到云间雪的时候,云间雪已经扭了脚,扶着一棵树扭动着脚踝,随后再向前走去,但显然还是有些影响。 他原本正打算悄悄跟着,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人就突然不见了。他赶紧往前走去,就看见云间雪挂在一个大坑旁边——他做的捕兽陷阱。 卫应离赶紧将云间雪给拉了上来,一个打横抱,就抱着她就往回走去。谁能想到他捉了大半个月的老虎突然就冒了出来,他脚下一滑,两人就滚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这一处的迷阵,似乎连他都没见过。 卫应离仔细检查了一下云间雪,确认她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外没受什么大伤,才松了口气,如果他出点什么事,他的脸可往哪搁啊。 不过卫应离虽说心里没有半点怪罪云间雪的意思,嘴上却不饶人。 “啧,你来之前,我一次都没有栽在这片森林里。你一来,这都不知道摔哪去了,真是倒霉啊。” 卫应离本以为云间雪会果断回击,但他却发现,云间雪明显的愣住了,半天未曾说话,最后竟然还说到:“是啊,我就只会给人带来厄运……” 卫应离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云间雪的头上,把她从低落的情绪中给打了出来。 这一拍的力气可不小,云间雪猛的抬起头吼道:“你干嘛?!痛死了!” 卫应离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牵着云间雪的手就往前走去,但顾及她的脚踝还有些伤,就走的很慢。 云间雪有些困惑的看着卫应离,问道:“我们不应该往滚下来的路爬回去吗?” 说着,就要往回走,却发现那陡坡居然不见了,森林里也不知为什么起了大雾,根本看不见路。 她心中一凛,怎么回事? 卫应离叹了口气,开口解答了云间雪的疑惑。 “这里本来是为了把那些凶恶的野兽隔绝在可以登上山顶的路外的,你差点掉下去的大坑就是为一只不知道怎么走出来了的老虎准备的。还好你没掉下去,不然我的钱就白花了。” 云间雪白了他一眼。 卫应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之前我偶然听莫老头说过,落入这迷雾中,就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就能走出去。” “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云间雪默念道。 走了大概三个时辰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一点星光撒下来,但却也驱散不开又发浓烈的雾气。 云间雪能够感觉到雾气在周身涌动的感觉,肩头的衣服似乎都有些湿润。她朝着卫应离的方向靠了靠。 卫应离感觉到了云间雪的害怕,牵着她的手又握得紧了些。 这让云间雪又对卫应离产生了一点改观,他的内心应该也算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一直都用臭屁、爱财的假面隔开了别人罢了,到底也就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罢了。 云间雪内心又自嘲了一番,看来,到这雪峰山来的人,都是些无处容身的可怜人啊。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身边的雾气竟然渐渐有了散去的趋势,而且树叶的密度也明显变小了。 漫天的星辰渐渐显露出了他原本的样子。 远远的,云间雪看见了一座矗立在星光下的楼阁。 银白的光芒洒在打磨光滑的屋顶上,熠熠发光,指引着云间雪和卫应离前进的路。 眼见终于到了山顶,云间雪看见追曦远处的身影迅速挣脱了卫应离的手,真心诚意的说了声谢谢,就匆忙跑了过去。 屋前的追曦慌乱的踱着步子,看见云间雪从山顶的另一边奔来,赶忙迎了上去,拉着她左看看,右瞧瞧,深怕她身上受了些什么伤。好在都是些小擦伤,不过这些小伤也足够追曦担心的了。 追曦一边拉着云间雪回房,一边数落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行,明天我要去找莫老先生,以后我得寸步不离跟着你才行。” “不是吧,你也太夸张了吧,我让你追曦,没让你追我啊……” 卫应离慢慢的走了过来,听着两人吵闹的声音,微微勾了勾嘴角。 突然,一个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吓得他全身一颤,顺便暗暗翻了个白眼,他想都不用想,半夜不睡觉在这看戏,肯定是莫老头。 莫非戏谑的嗤笑了一声:“小子,对一个六岁的小娃娃春心萌动了啊,禽兽!” 卫应离却难得的没有反驳他,反而回答道:“春心萌动吗……时间还长着呢。” 但紧接着他又说出了一句让莫非想要打死他的话——“我保护了你徒弟,你是不是要给我点保护费啊,别的不需要,把你房里那套白玉茶杯给我就行,你看我对你多好,就要你这么点东西,记得好好感谢我啊,莫老头。” 莫非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在卫应离屁股上,然后大笑着飞身而去,还挑衅般的说道:“追上我就给你,哈哈哈哈!” 卫应离也立刻追了上去,大喊道:“今天我一定追上你,等我追上了你,让你双手奉上茶杯叫大哥……” 随着声音的远去,睡梦中的云间雪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哪来的神经病?” 第六章 长夜伊始 时光如流水,从指缝中流走,不知不觉间,云间雪就已经在雪峰山上待了九年的时间了。 莫非一开始在云间雪心里树立的高深莫测、潇洒飘逸的形象早就在云间雪心里崩塌的一干二净。 现在的莫非在云间雪的心里就是个为了酒没有尊严的懒老头,她现在算明白了卫应离为什么那么嫌弃莫非了。 也正因如此,莫非在她心中的威信日益下降,于是云间雪就带着追曦越发野了起来。 这轻功一学,山上山下一天能跑十几个来回,于是云间雪和追曦就与这雪峰山的每家每户都成了熟人。 于是就有了面前这副场景——两个身着青白相间衣裙的妙龄少女在各式各样的小铺中穿梭着。其中一个背上背着把流光奕奕的古琴,另一个则在腰间绕了把软剑。 其中那个背着琴的,正是云间雪,她们照例去酒铺打了壶酒,酒铺的老板的儿子见到云间雪明媚的笑容,又一如既往的红了脸。 粗粗一算,云间雪如今也十五岁了,正是花一样的年华。 虽然她满头白发,但长开了的她显然遗传了李凰和云其玉良好的基因,加上一双常含笑意的眼睛和一张满舌生花的小嘴,镇上的人们都格外的喜欢她。 再加上云间雪和追曦武功高强,有时帮镇上的人们抓抓贼、除除害,镇上的地方官也对她们青睐有加。 酒铺旁边就是家小茶馆,这里通常都能听到些小八卦,而今天她们却听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云间雪和追曦刚坐下,茶馆老板的女儿林小兰就在她们旁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然后招呼着她们又坐近了点,神神秘秘的说到。 “你们知道吗,听说我们县的县令被抓走了,说是犯了什么大事呢!” 云间雪一听,着实感到有些奇怪。虽说她和这县令交道打的不多,但也算接触了几回,她能感觉到县令算是个好官,在县中也很被百姓爱戴,能犯什么大事? 林小兰又继续说道:“据说是要供奉到宫里去的珍宝被盗了,正是在县令那儿没的。唉,你说县令那么好的官,说被抓就被抓了,这叫个什么事。” 云间雪皱了皱眉,没了?什么东西能就这样没了,就算是被偷的也应该会让县令先行调查,怎么可能就这么抓了县令呢?又不是他偷的,这件事绝对不是眼前这样。 云间雪和追曦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跃跃欲试。 云间雪勾唇笑了一下,拍了拍林小兰的肩,深深的表示了自己的对县令的遗憾,心里却开始规划起了行动的蓝图。 不过这事可得好好规划才行,毕竟牵扯到要供奉宫里去的珍宝,云间雪曾经也算是半个皇室中人,可自从那件事后,虽然小,但也知道了皇室中的无情与冷血,否则她也不会在这雪峰山上生活了。 云间雪满怀着心事回到了雪峰山顶,把酒一把扔给了莫非,就练剑去了。 剑气扫过地上的池上的莲花,激的花瓣荡起了层层的涟漪,片刻后,被扫过的莲花的上半部分渐渐滑落了下来。 看得莫非的心都在滴血,他从桃树上飘了下来,一个巴掌拍在收起剑势闭眼沉思的云间雪脑门上。 “睁眼,装什么深沉呢,你看看你看看,我的莲花呀,全被你糟蹋成什么样了,这断口齐成这样,我就是想欣赏一下它的凌乱美都没有机会。” 云间雪无语的撇了撇嘴,但是看到自己的杰作之后,也没好意思开口反驳。 一旁同样练剑的卫应离也收了剑势,嗤笑了一声,于是获得了云间雪的白眼一枚。 追曦眼看两人又要来一场唇舌大战,赶紧出面打圆场。 “哎呀哎呀,小姐这样,是因为早上听说县令老爷被抓了,他是个好官,小姐心里有些在意,想帮帮忙。” 莫非却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提起酒灌了一口,说道:“其他小偷小摸你要去管我也懒得管你,官场复杂,你应该也最清楚,不用我说,你别再掺进去。” “可……”云间雪刚想辩驳,莫非就打断了她。 “没什么可是,这件事你别管,出事了天高皇帝远,没人救得了你。” 云间雪难得看见莫非这么严肃,感到有些纳闷的同时却也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可明知道其中有大问题,还置之不理,这不是你交给我的东西。” 莫非沉默的看着云间雪。 云间雪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其实县令也算有恩于我,如果不是他,雪峰山这一带的百姓就不会这样安居乐业,我也没办法真正的疗伤,不是吗?”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莫非叹了口气,走进了屋子里,过了一会儿后,不知拿出了一支箭放在了云间雪的手里。 “拿着,出了事就把它射向空中,我看见了自会来救你。” 云间雪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箭,抬头兴奋的问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这就是穿云箭?!” “是,不到生死关头,可别乱用,到时候附近的侠义之士瞧见了,可都会来相助,要是点小事,你就看着办吧。”莫非感到有些好笑,但却也没忘记叮嘱一番。 云间雪笑了笑:“知道了,当年恶人谷一支穿云箭,射破长空,八方相助,带来万军之师,这故事我可听了不下百回了。” 莫非又在云间雪的头上揉了揉:“知道就好。” 追曦却注意到,卫应离在看到穿云箭的瞬间,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但却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追曦揉了揉眼睛,想必是自己看花眼了吧。 是夜。 月明星稀,云间雪坐在屋顶上吹着微凉的东风。她抚摸着身侧的古琴,不禁想起了些往事。 一个人影轻巧的落在了她的身旁,瞟见那人金灿灿的鞋底和黄澄澄的衣角,云间雪就知道,一定是卫应离。 品味还是一如既往地恶俗。 但今晚的云间雪却没有了再嘲讽他的兴趣,见他坐下,反而还笑了笑,才说到。 “我认识你也有九年了吧,好像一直都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 卫应离嗤笑了一声:“你也知道。” “那还不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你看,你刚才又挑衅了吧。” 云间雪转过头去,笑着看他,琥珀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卫应离看得一愣,最后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习惯了。” 云间雪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收了笑容,认真的说:“我自从来到这里后,就常常想,这样的生活究竟算是好还是不好,与世无争,不用管那些世俗的麻烦事。” “那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卫应离问道。 没有卫应离意想中的沉默,云间雪回答道:“喜欢,但不能继续下去。” “不能继续下去么……”卫应离轻声重复着这句话。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在逃避些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也能和现在的我一样,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说到一半,云间雪突然站起身来。 “我在这山上这么多年,没想清楚别的,只是知道,人这一辈子,只要每一个选择都足够坚定,最后不论结果如何,都不会后悔。” “我云间雪,不会后悔!” 卫应离仰起头,看着迎着月光傲然而立的云间雪,突然笑出了声。 “你好傻。” 这一句话,气的云间雪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 “啥?!你才傻!我明天就要去和官府里那些老狐狸拼命了,今天才和你掏心掏肺的说这些,你还这样说我,你有心吗?” 卫应离又是一声嗤笑。 “拼命?你为了个不怎么熟的县令去和人家拼命,你说你是不是傻?” 云间雪摸了摸下巴,又难得的正经了起来,就好像这九年的认真全积攒到了今天一样。 她看着卫应离的眼睛说道:“也不是全为了县令,我需要知道,我究竟有没有那个能力,走我想走的那条路。” 卫应离转过头,不再去看云间雪的眼睛,却也是用难得认真的语气说道:“知道了,去吧,碰了一鼻子灰,还有我……和莫老头呢。” 听卫应离这么说,云间雪才开心的笑了起来,拍了拍卫应离的肩膀说道:“够仗义,这才是兄弟嘛,你这话,我记住了!” “呵,那兄弟,还不快去睡觉,明天别赖在床上起不来了,还救什么县令。” “哈哈,好,走了。”云间雪拿起一旁的古琴,一跃而下,裙袂纷飞,只给卫应离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卫应离抽出了身侧的佩剑,温柔的抚摸着剑身,随后突然起势,轻轻一挥,剑身反射出月光洁白的光线,似乎要划破黑夜,迈向光明。 桃树上假寐的莫非看着这一幕,眼中难得涌现出了复杂的情绪,这安逸的日子,终究还是过去了,该相遇的总会相遇,该重逢的也终会重逢。 年轻一辈的人生,总要由他们自己书写。 就在莫非思虑万千时,一直从暗处飞来的箭,滑过他的头发,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什么人?” 第七章 偶遇叶陌 次日清晨,云间雪和追曦早早的下了山,在县令府旁游荡了半天。 此时的县令府已经贴上了封条,大门和后门都各有四个侍卫把守着,不过云间雪也没打算正儿八经的从门进去。 云间雪和追曦又分别在前后门不远处藏着观察,后门等候了许久的云间雪突然发现了一个不速之客——主薄。 雪峰山隶属于白洛县,白洛县县令和主薄分设在两个地方。云间雪偶然一次见到他还是来送小偷时,看见他与县令大吵了一架,摔门而去。 不过如今县令被抓,他辅助上面派来的巡抚追回珍宝,倒也正常,但为什么要走后门呢? 云间雪悄悄从墙上翻了进去,顺便拿出怀里准备好的鬼面系上,才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县令府内除了公堂,云间雪就只去过牢房了,而主薄去的方向,竟然正是牢房。来之前她就打听过,县令被关在城外的牢里,主薄来这里干嘛。 但云间雪没敢跟进去,虽然牢房外出奇的没有侍卫把守,牢房里又没什么可藏身的地方,里面的路线她也不熟悉,只好等在外面。 过了片刻,主薄还没有出来,云间雪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心中一凛,赶忙转身去看,却被对方一把钳制住了肩膀,捂住了嘴。 她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少年声音说道:“小贼,终于让我抓到了你,你便是给主薄接应的人吧,今天,我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云间雪被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动了动身体,对方也没有没有半点反应,只能翻了好几个白眼以表示对于身后人的无语。 挣扎无果,无奈之下,云间雪只好赐给身后的人一记,断子绝孙踢。 果不其然,身后的人迅速弹出了两米远,闹出了一点响动。云间雪立刻冲了上去,压制住了那人,匆忙打量了一下周围,见到没有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 云间雪这才放下心来打量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少年,这少年朗目剑眉,长得好不英气。 如今被云间雪压在地上,也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脸上早已红了一片。 见少年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云间雪不禁莞尔。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接应他的人,而不是和你一样来查案的人呢?我平白无故被你抓住,我可比你委屈。” 听到鬼面下清脆的声音,小少年愣了一下,看她一头白发,他还以为是个老者呢。 小少年继而摆出了一脸的不信,他皱着眉头说道:“县令数日前就被抓了,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你若想查,怎么会现在才出现在这里,我可是蹲了好几天了。” 云间雪也没解释,反而问道:“那这主薄,是每日都来这里吗?” 小少年显然没想到云间雪会这么问,下意识答道:“是啊,我还进去看过,什么都没有。然后我又跟着他回过府里,每回都会拿什么东西给书房。” “什么都没有?也没有罪犯吗?” “没有……等等,你真的是来查案的?” 云间雪好笑道:“当然了,不过我看你还是别管这档子事了,就你这智商,估计也是破不了案,更何况,武功连我都不如。” 小少年却突然结巴了起来:“我……我我才没有,还不是因为你……你坐……坐在我身上,我才……” 感情这还是个纯情小少年,啧啧啧,云间雪突然也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正要站起来,却听见一阵门锁的声音。 云间雪赶紧向那一处看去,她看见主薄一脸阴郁的走了出来,收上去虽然没拿什么东西,但怀中却好像比进去前多了些什么东西,然后去迅速从后门离开。 云间雪赶忙跟了上去,临走前还对那少年说道:“孩子,快回家吧,到时候你爹娘该担心了。” 小少年听了,双目一瞪,也跟了上去。 眼见主薄进了主薄府,云间雪看了看身旁还跟着的人,叹了口气。 小少年看见云间雪嫌弃的目光,顿时红了脸,转过头不去看她,飞身就溜进了主薄府中。 云间雪也紧随其后。 果然,云间雪看见主薄走到书房门口,将怀里的东西递给的看守的侍卫。 那东西似乎是一个小小的锦盒。 “就是那东西,每回都是,我都看到好几次了。”小少年戳了戳云间雪,说道。 突然,云间雪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脊背,让她汗毛直竖,可她回头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云间雪看了看身边的小少年,问道:“你是什么人?” “啊?我就是个侠士啊。”小少年莫名其妙的看着云间雪。 “是吗?那你叫什么,真名,不准骗我。” “叶陌,庄里的人都叫我叶小陌。”小少年又眨了眨眼,似乎又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去了,耳根又爬上了一抹粉红。 叶陌,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方才那目光,恐怕就是来自于他身后的暗卫吧。云间雪到吸了一口冷气,那她刚才那样对他,没死在他的暗卫手里,真是万幸了。 眼见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云间雪跟叶陌道了个别,便匆匆离去。 等云间雪回到正门前,追曦已是望眼欲穿了。 整整两个时辰,半个人影也见不着,守门的侍卫都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更别说她了。 追曦看到云间雪慢悠悠走过来的身影,瞬间跳了起来,冲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小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到人都要蔫儿了,也没什么发现,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云间雪捏了捏追曦的小脸,感叹了一句:“这小脸,挺软的啊。” 追曦脸一红,轻轻打了一下云间雪:“小姐~” “嘿嘿,好了,说正事,我这边确实是有些进展。” 一番解释下,追曦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说道:“那叶小庄主真是有够傻的啊。” 云间雪沉默,这是重点吗? 追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继续道:“那那间书房里的人,多半就是真凶了,不过会是谁呢?” 云间雪倒是没什么疑问,猜也不用猜,肯定就是那所谓的巡抚无疑,问题就是怎么样才能找出证据证明这件事。 云间雪摸了摸下巴,脑袋里飞速的运转着,而追曦已经开始操心起了衣食住行的事。 “小姐,我们今日还山上去吗?” 云间雪一愣,还好有追曦在,要不然她早把这事忘到天边去了,追曦真是居家必备小帮手,云间雪顿时觉得追曦又可爱了一些。 “嗯,我们就不会山上去了,这儿离雪峰山还是隔了几个镇子的,有点距离,我们就去寻一处客栈住下吧。” “好。”追曦应了一声,便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攻略,翻看了起来。 云间雪再次感叹道:“追曦,你真是太细心了,没了你我还怎么活。” 一番挑选后,云间雪跟着追曦走到了一间客栈,客栈的装潢算不上高档,但却处处透露着不经意间的精致和细心。 云间雪和追曦两人忙了一上午,早就累的不行,更何况连早餐都没吃,现在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于是赶忙点了一大桌子菜,大快朵颐起来。 旁边的客人都震惊都看着这两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再看看和她们身形毫不相称的一大桌子菜,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云间雪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们在山上日日习武,消耗自是比一般人要大了许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么想着,云间雪抬头看了眼价目单,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又点了一壶酒。 追曦忍不住打趣道:“小姐你难道是不相信我吗?我选的地方肯定是物美价廉了,否则就我们这样的胃口,把我卖了也吃不起啊。” “嗯,有道理。”云间雪认同的点了点头。 吃的差不多了,两人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又小酌了两杯,才觉得过了瘾。 突然,云间雪身后传来了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声音,那个环绕在她身边一整个上午的声音——“小贼,是你,太巧了!” 云间雪转头一看,果然,叶陌身后跟着男男女女十几人,气势汹汹的走进了这家客栈。 云间雪没好气的回答道:“你才是小贼,上午的教训还不够是吧,怎么,仗着人多,又想怎样?” 其他的倒没什么,但当叶陌听见仗着人多的时候,瞬间炸了毛:“什么?!我怎么可能仗着人多欺负你。” 云间雪不屑的笑了笑,说道:“那你叫我小贼,什么意思?” 说到这,叶陌瞬间尬在了原地,支支吾吾说道:“那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吗?” 这时,叶陌身边一个娇艳的少女站了出来,小脸一皱,指着云间雪的鼻子就骂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少庄主也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冒犯的吗?还一头白发,扫把星!” 追曦一听,火气立马就上来了,比云间雪还先站了起来,挡在云间雪的面前,就要和那少女理论起来,却被云间雪一把拉住。 在云间雪心里,从来就没把这种人放在眼里过,狐假虎威罢了,又有何惧?她云间雪出来闯,靠的可是一身硬本事。 只是这人提到她的一头白发,云间雪就瞬间有些不冷静了。 云间雪用力拍了拍叶陌的肩膀,语气有些冷漠的说道:“管好你的人,我虽然不屑于与她计较,但不代表我暴躁的脾气不会与她计较。” 叶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声“好”还没说出,云间雪就直接上掌柜那儿开房去了。 叶陌责怪的看了一眼那少女,赶紧追了上去,却没注意到少女眼中闪过的怨毒。 第八章 地牢秘密 云间雪和追曦开了一间房,就一刻也没有停留,回房休息去了。 叶陌从小也没哄过什么人,只能看着她们俩离去的身影,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也只能一脸不开心的做回了自己人那。 之前说话的少女开口道:“少庄主,你干嘛向着她啊?本来就是她出言不逊!” 旁边一个看着年长些的青年也开口劝道:“是啊,小陌,舒媛师妹也是为了你才说她的。” 叶陌不满的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说人家是乡野村妇啊,竟然还说她是扫把星,真的太过分了!更何况,你们又不知道我和她发生了什么。” 舒媛一听,更加愤怒道:“什么,她还勾引你?!” 叶陌无奈的看了舒媛一眼,从小就是这样,什么女孩子接近他,她就费尽心思把别人赶走,说是为了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过他的话。 即便是看在两人多年情谊的份上,叶陌也是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她多久。 “行了,你别去烦她,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叶陌最终说了一句,就不再理会舒媛。 回到房里的云间雪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思考起之后的对策起来,县令府中的牢狱还是要再进去看看,那小子那么傻,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发现什么。 等进去探查一番,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打定了注意,云间雪就开始计划了起来。 首先要攻克的就是开锁的事情,追曦年少时生活所迫,早早就学会了这个技能,给她弄两根铁丝来就是了。 其次,谁也不知道那牢里有什么东西,虽说叶陌说那其中什么也没有,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怪异,她半月前才送去一个小偷,就算没有别人,那小偷也会在那里才是。 这么想着,云间雪又往怀里揣了几包毒粉。 追曦看着云间雪的动作,有些好笑的说道:“小姐,你何必那么紧张,这不是还有我给你殿后呢吗?” 云间雪被这么一说,倒也有些轻松下来,毕竟自己身后还有追曦呢,她又不是一个人。 “也是,好了,你快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咱们就行动。” 追曦也着实累了,便依言休息去了,云间雪听着追曦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取出了包裹在布中的琴,又将琴中剑也拿了出来,将二者都细细擦拭了一番。 “月徊琴、影乱剑,你们也终于到了一试锋芒之时了啊。” 夜里,华灯初上。 夜市里热闹了起来,门前看守的侍卫心也不知道飘到那里去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无声息的从县令府侧面的围墙上翻了过去。 云间雪从墙头轻轻跃下,又将鬼面系的紧了一些后,向追曦招了招手,两人蹑手蹑脚的向牢房溜去。 果然,牢房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追曦三下五除二就将牢房的门锁给撬了开来,看来主薄是真放心,一点防范都没有。 两人将门拉回原位,让门锁半挂在那里,看起来就像锁了门一样。 她们继续往里面走去,遇见门就像之前那样处理。 两人借着天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着每一间牢房。 而这牢房里面,却真的像叶陌说的一样,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是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追曦感到奇怪的问云间雪:“小姐,这牢房中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主薄为什么会来这?” 云间雪的疑问也不比追曦少,这牢房中一定有她们没有发现的秘密,很有可能会有一间密室。 云间雪仔细回忆了一下,却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只好先去审讯室之类的地方看看。 可走着走着,追曦突然感叹道:“不过这犯人也是大有不同啊,有些牢房可是出奇的干净,习惯那么好,还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云间雪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追曦的眼睛问道:“干净?” 追曦笑了笑,说道:“是啊,我看到有一间牢房可干净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关过犯人似的。” 云间雪突然激动的抓住了追曦的手臂:“是了!追曦,你真是太棒了!那两间牢房在哪?快带我去。” 走到了地方,那牢房果然如追曦所说的那样,一点不像住过人的样子。 追曦开了门后,云间雪赶紧走了进去,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又在地上摸来摸去的,看得追曦一脸茫然。 “小姐,你在找什么呢?” 云间雪头也不抬的说道:“找密室,追曦你细心,快帮我看看哪里是打开密室的机关。” “哦,好!”追曦赶紧也上前去帮忙。 云间雪发现牢房石床上的稻草扫开,果然发现上面条条的缝隙。 而石床唯一一个不与墙壁相连的角的尾部似乎比整条边线都要圆润一些,于是她伸出手往外一抠,石床竟然陷了下去,形成了一条通往下面的石阶。 云间雪和追曦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走了下去,石阶一开始极陡,后面才逐渐平稳起来,走道的两侧嵌着的荧光石散发着淡淡的光线,让云间雪勉强能看清路。 渐渐的,前面的路透出了火光温暖的橘色。 云间雪加快了脚步,想赶快到底却看到了令她当场就想吐出来的场景。 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被铁链固定在椅子上,一双手已经少了七根手指,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云间雪瞬间转过身,一把抓住追曦,阻止她看到这样的场景。 云间雪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就在这待着,我自己下去。” 追曦看着云间雪奇怪的反应,又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也大致猜到了是什么,她握住云间雪的手说道:“小姐,没什么的,我小时候见过很多血腥的。” 说着,追曦就牵着云间雪走了下去。 追曦的喉间动了动,便向前走去,当她看清楚那人的脸时,便被吓了一跳。 她赶紧转头像告诉云间雪她的发现,却发现云间雪已经凑了过来。 “县令?”云间雪不敢置信的出声试探到。 椅子上的人艰难的动了一下,从喉间挤出了一个字:“谁……” 云间雪听见县令嘶哑的声音,赶紧回答道:“是我们,云间雪和追曦,您还记得吗?我们是来救你的。” 县令一听,用他那嘶哑的嗓音喊到:“走……快走……不能……被抓到……咳咳咳……” 说着,县令便咳出一口鲜血来。 云间雪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喂给了县令。 过了片刻,县令似乎恢复了点元气,继续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们管不了……这事,我死了没什么……只要……东西不落入贼人手中,就行了。” 云间雪皱了皱眉:“什么东西能比你的命还重要?我现在就把你救出去。” 县令顿时慌乱了起来:“不要!你们救了我,会害死你们的。” “我倒不信,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只手遮天到这般的地步。”就与当年的云其玉那样一般无二,她偏要拼上一拼。 云间雪与县令又僵持了一会,县令才终于败下阵来。 “也罢,你帮我修书一封给长公主殿下,千万不要用信鸽,要另想它法,就说‘东西在老地方,已被觊觎,速派人来’。” 云间雪却目光闪烁了一下:“长公主?” “是……拜托了,只有长公主是陛下这边的人。” 云间雪沉默了片刻,才说了句:“好,那你呢?” 县令勉强的笑了笑:“我没事,待那边有了回信,你再来寻我,现在救走我,未免打草惊蛇。” 云间雪答道:“我,我尽快。” 回客栈的路上,云间雪心情沉重了许多,这事,竟然牵扯到了李凰的身上,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与九年前那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又或许,是自己执念太深,什么都能联想到那上面去。 追曦小心翼翼的偷看了一眼沉默了一路的云间雪。她其实对云间雪的过去了解不深,但也知道云间雪是长公主李凰的女儿。 其实在县令提到李凰的时候,追曦的心就“咯噔”了一下,云间雪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追曦和她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是感受到了她周身的气场变化。 就在追曦第七次叹气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她们之间的沉默。 “那个,等一下!” 云间雪听到声音就一回头,看到来人是叶陌那小子,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叶陌却三步并作两步,追到云间雪身边,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追曦本想阻止叶陌的动作,他却抢先说道:“午时的事真的对不起,我也是一时糊涂,让她说出了那种话,你别生气了。” 云间雪礼貌的点了点头,挣开叶陌的手,就要离去,叶陌却再次挡在了云间雪的面前,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腰间的玉佩,扭捏的问道:“你,叫什么,这次可以告诉我了吗?” 云间雪长舒了一口气,压着心中的负面情绪,说道:“云间雪,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叶陌愣愣的让出了路,等到彻底看不见云间雪的身影后,才离开了原地。 离开时,叶陌的嘴里还反复的重复着“云间雪”三个字。 说着说着,叶陌扬起了一个傻傻的笑容:“云间雪!” 第九章 地牢黑手 云间雪将信写好,就快马加鞭送到了她每次寄信回去的雪峰山驿站。 她每一次请这里的驿丞帮忙送信回去,没有一次有过闪失,所以她还是很放心的,只是这次她加了一个加急,三天之内应该就能拿到回信。 等到云间雪和追曦回到客栈时,已经是下半夜了。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档子事,云间雪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到底还没有遇到什么大难关,目前都还在她的控制之中。 就在这是,云间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点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她刚想看看怎么回事,一把泛着寒芒的剑就横在了她的脖子上,云间雪迅速往侧边一倒,往后扫去一腿,而后立刻旋身站了起来,一掌拍出月徊琴暗格中的影乱剑,直指那人。 云间雪看见倒在地上的追曦,眉头紧锁,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袭击我们,意欲何为?” “县令被你藏去哪里了?那主薄与你是何关系?” 来人一袭夜行衣,单从身材来看是个女子,听见她脆生生的开口,云间雪便断定了那是个年龄不大的少女。 云间雪心下略有衡量,面前此人武功尚可,听她说的话,也不是主薄那边的人。 “我想你我应该是一样的目的,我不是主薄的人,我不过是见此事蹊跷,曾受恩于县令,想帮他一把罢了。”云间雪回答道。 那少女听了后,倒似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猜的,只不过还是要确认一下。” 说完,她就将剑收起,吹了个口哨,然后将追曦扶了起来,靠在桌边,随后向云间雪抱了一个拳,说道:“多有得罪。” 这时,又有一人从窗外翻了进来,可还没完,一个接着一个,竟是有三个人之多,算上眼前的少女,便是四个人。 “你们,从刚才一直在外面看着吧,如果我要是有什么动作,就一起冲过来了结了我?” 其中一个打扮不羁的豪爽女子向前迈了一步,腰间的酒壶和铃铛撞击在一起,响起阵阵清脆的声音。 “在下丐帮文靖,多有得罪,我们不过是想要确认阁下是不是同道中人罢了。”文靖见云间雪没什么反应,又继续说道。 “刚才这位,是苏怜语。” 她又指了指一旁摇着扇子的一位翩翩公子说道:“这位是皇甫钱庄的大少爷皇甫耀。” 最后剩下一位穿着蓝色劲装的少女,她向前走了一步:“飞来峰,唐断腿,幸会幸会,认识一下,未来有机会接你的单子,我给你打八折哦。” 云间雪的眼角抽了抽,点了点头:“那你们夜闯我的房间,有何贵干?” 文靖接话道:“事实上,我们也曾受恩于县令老爷,如今出了事,便想帮他一把。我们发现那主薄问题不小,已经盯了主薄好几天了,可仍然没有什么发现。” 文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日,我们发现你进那牢房很久之后才出来,心想也许你会有什么发现,故而才寻上门来。” 云间雪听文靖这么说,心里却总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们进去过吗?” “是。” 太奇怪了,如果仅仅是只有她一人进去了,那没被发现都还能用运气掩饰一下。 但加上叶陌,整整三批人,那里又藏了这么大一个秘密,难倒巡抚那边的人没有半分紧张吗? 还是,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相信,就凭他们这些江湖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影响。 啧,她真是想不明白,明天她必须再去一趟。 打定主意,云间雪当然不会放过这送上门的劳动力。 她坏坏的笑了一下,把那四个人揽了过来,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三天之后,在信送回之时,就是一见分晓之日。 日上三竿,追曦从睡梦悠悠转醒,看了眼身侧睡得正香的云间雪,贴心的帮她捻了捻被子,准备去楼下点一点吃食端上来给云间雪。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的一幕却吓了她半死,四个形色各异的人姿势百态的睡在房中。 这时,追曦才隐约想起昨晚自己被劈晕的事情。 不过追曦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想必自己昨天晚上被劈晕之后发生了些什么,否则云间雪也不会这么安心的睡下去。 她稳了稳心神,便下楼去了。 等追曦端着盘子回来时,云间雪和其中三人都已经醒了,唯有文靖还呼呼大睡着。 追曦将吃的递给云间雪,另外两盘放在了桌上,便一脸疑问的看着那几人。 皇甫耀吃了一块盘子里的糕点,向追曦友善的点了点头,主动接过了自我介绍的大旗,又如昨天晚上那般介绍了一番。 云间雪又将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追曦才放下心来。 月上枝头,他们又偷偷潜进了牢房里。 不仅如此,第二日和第三日他们也溜了进去,但是什么也不做,就在里面想方设法待够半个时辰便出来。 总算到了第四日,夜入牢中的任务都交给了他们,云间雪她们只是负责监视巡抚这边的动向,除了主薄一如既往地每日一个锦盒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便起了一个赶去驿站取书信。 当她赶到驿站时,一个白衣的少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晨曦的微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仿佛身披霞光的仙人一般。 他利落的翻身下马,那模样,像极了云其玉,看得云间雪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她恍惚间,似乎看见云其玉向她走来,一如每一次他从府外回来那样,温暖而眷恋。 “云凰郡主?”磁性的声音将云间雪从恍惚中唤了回来。 这个叫法她似乎很久没有听见了呢。 眼前的少年很高,阳光从他的肩膀照过来,映照着他俊美的容颜。 裴浔笑着摸了摸下巴,问道:“好看吗?” “咳,抱歉。”这句话让云间雪瞬间出戏。 “你是?” “裴浔,秦九玄先生的弟子,长公主殿下收到信后便转告了我师父,我今日来就是送信顺便解决一下这件事的。” “原来如此,就你一人吗?”一听是秦九玄的弟子,云间雪就放下了心,虽然那时候她不大,但是秦九玄对她的好她一直都印象深刻。 裴浔似乎很喜欢笑,脸上的笑容似乎一直都没卸下来过,他回答道:“虽然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但这毕竟是大事,长公主殿下便请皇上派了大内高手来此,只不过我一人独行要快些,便先行一步来帮你。他们形式走的多,估计要明日才能到达。” “好。那我便先将情况告诉你。” 裴浔连夜赶过来,一口饭都还没有吃上,云间雪和他就先在驿站寻了个位置坐下。 裴浔一边吃着,云间雪就一边和他讲述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和发现。 听完云间雪的描述和猜测,裴浔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惊讶,云间雪的事他也多少有点了解,没想到她在山上待了那么多年,还能有如此的头脑。 等云间雪说完的时候,裴浔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云间雪的描述很精简,语速也不慢,裴浔居然在这不长的时间里将桌子上的菜一扫而光,而且丝毫没有一点让云间雪察觉到他的粗鲁或是不雅。 云间雪惊讶的看了看裴浔,裴浔回以了一个带着些调侃的微笑。 云间雪不自在的转移了一下视线,随后便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你吃完了,那我们便赶快过去吧,尽快了解这件事。照我们的计划,他们今日应当就会露出马脚了。” 说完,云间雪便带着裴浔二人便赶向了客栈。 文靖看到裴浔时,眼中的光都快可以当夜明珠用了。 入夜。 几人又再次潜入了县令府中。 一进入县令府,还没走几步,裴浔就发现有人在盯着他们,那些人故意放轻了呼吸,以避免被发现,想必是暗卫甚至是职业杀手一流。 他挑了挑眉,看了看旁边没有任何反应的云间雪和文靖等几人。 还好他提前过来了,否则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云间雪并没有告诉裴浔这件事中她的预测,所以裴浔也不知道这其实是云间雪早早就计划好的。 裴浔故意放慢脚步,将云间雪拉到了队伍的最后方:“有人在盯着我们,尽快出去。” 可云间雪却出乎裴浔的意料的说道:“我知道啊,我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引他们出来,现在证据有所不足,我们若是不能将幕后的人引出来,大内高手就算来了,他们也一定能提前获得消息。” 裴浔难得没有在笑,而是皱了皱眉:“你知不知道,这人的身后都是高手,早就隐藏了气息,盯着你们许久了。” “所以才要将他们引出来,我不是已经让追曦去那边等着了吗?大内高手一到,她就会拿长公主的令牌将他们带来,只要我们能撑到他们过来,谁也逃不脱。” 裴浔叹了口气:“原本我也很认同你的,可你知道那些暗处看着你们的人的实力吗?就我感觉到的,我一个人我最多顶两个,你们能抗住一个就不错了,更何况他们的人数绝对不少。” 云间雪见裴浔还要再说什么,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队伍前方,还偷偷向他眨了下眼:“相信我。” 第十章 真相大白 “唰”的一声,一柄淬了毒的暗器便射向了追曦正要解开锁的手。 但追曦在雪峰山上这几年也不是白练的,她迅速向后一闪,躲开了这枚暗器。 裴浔心中一凛:好阴毒的手段!裴浔立刻拉过云间雪,将她护在身后。 这时,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男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仔细一看,那衣服上似乎还绣着一些繁复的花纹。 苏怜语见了,眼中微沉。别人不知道,但她可清楚得很——事实上,她是影楼的一名杀手,而对面的男人正是来自于杀手界最出名组织“风起叶落”。 那男人低沉的说道:“各位,适可而止。” 云间雪脑中转了转,学着卫应离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故意刺激着眼前的人。 果不其然,那人眼神微变,大手一挥,十几个黑影便从黑暗中现出身来,如利剑般刺向云间雪一行人。 云间雪便毫不犹豫将影乱剑拍了出来,此地狭小,不适合用月徊琴。 云间雪抽出剑的一瞬,便正好挡住了身后袭来的暗器,只要云间雪稍有犹豫,恐怕今日便要身首异处了。 刚才发号施令的男人,此时已经对上了裴浔,身旁还有两人夹击,好在裴浔武功不浅,而另外两人又明显略逊于一开始的那个男人,让他还能够应对自如。 可其他几人就不太行了,尤其是文靖,如果不是她那张没停的嘴,惹得攻击她的人心烦意乱,怕是早就死于非命了。 云间雪这边也是打的不可开交,她身边也是三人围攻,好在她身后的琴为她挡去了许多攻击,她手上的的毒粉也是不要命的大把大把撒过去,有一个人正中她的攻击,踉跄了一下,就被她了解了性命。 云间雪刺穿那人的心脏时,心中狠狠一跳,可接连不断的攻击让她无暇顾及。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响了起来。 云间雪猛的击退身边的敌人,看了过去,唐断腿被人一刀砍在了肩膀上,接着又接连挨了好几刀,她的伤口迅速的发黑起来。 苏怜语一见,手下更加发狠起来,她深谙杀手杀人之道,找准时机解决了一人,便冲向唐断腿那边,挡下了即将刺进她心口的那一刀,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云间雪却因此一时分心,一道白光就朝着她的脖颈处而来。 所以人都暗道一声不好,想要出口提醒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云间雪余光似乎看到了一缕寒芒,她向后一仰,剑气在她的脖颈处划开一道伤口,疼的她咧了咧嘴。 可云间雪刚要起身,又是一柄利剑迎面斩来,躲也躲不开。 云间雪知道自己小命休矣,叹了一口气:失算了,罢了…… 突然,一只黑羽箭呼啸而来,“叮”的一声打在那柄利剑上,竟然将那持剑的人连同剑一起打飞了出去。 在场的人们几乎都是一愣,云间雪找准时机,腾空而起,取出月徊琴,讲自己去所有的内力都注入进去。 不分敌友,在场的人们顿时都魔音贯耳,头昏脑涨。 虽然有些对不起队友们,但那些高手还没有出现,这种不分敌我的攻击,才能更好的涵盖在场的所有敌人,能拖一会就是一会。 但云间雪内力不足,那为首的男人,已经恢复了过来,运起轻功就要来取云间雪性命。 这时裴浔也顾不上身边劈来的剑,一个飞身就将他拽住,自己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剑。 人头落地。 那为首的男子被一名红衣金靴的男子一剑斩下,血液喷涌。 紧接着,更多红衣金靴的身影加入了战场,他们个个英勇非凡,骁勇善战,那些活在阴影里的人们在他们的面前就仿佛蝼蚁一般被轻松降服。 这就是*******——红衣金靴金甲卫。 如果他们愿意进入江湖,那一定是不可侵犯的存在。 杀手一个不落的被抓了回来,唐断腿被送去了医治前还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裴浔一边处理着伤口一边打量着这些杀手。 不过片刻,一名金甲卫便提着胆战心惊的主薄走了出来,对着裴浔和云间雪说到。 “将军,郡主,此人藏在暗处许久。” 云间雪听见金甲卫对裴浔的称呼,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原来他是个少年将军啊,难怪身手不凡。 金甲卫身后匆匆赶来的巡抚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在威胁他什么。 而追曦则没有过来,她听了云间雪的话,此时已经在主薄府,将几个锦盒都找了出来,正带着它们往县令府赶来。 看见巡抚狠厉的眼神,云间雪暗笑了一下,真是有够明显的。 不过多时,在云间雪的指导下,金甲卫们也将地牢中的县令给救了出来。 他一双手的手指都已不翼而飞,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当金甲卫们看见他时,心中都闪过一丝不忍,也多了几分钦佩。 苏怜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那眼神落在主薄身上,像是要将他活活剜出一个洞来似的。 皇甫耀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谁能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能下这样的毒手呢? 县令被安置好后,主薄和活捉的杀手们便被带到了县令府的公堂上。 裴浔坐在主位,两边各立着一位金甲卫,云间雪则坐在次位,巡抚则一脸阴郁的站在一旁。 主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而一旁的杀手也多半是死士,只要将他们口中的布团拿出,恐怕就要服毒自尽了。 这时,追曦也赶到了县令府,她将总共十个锦盒一并呈给了裴浔,并补充道:“这些都是从巡抚的房里找到的,一旁有金甲卫的大人作证。” 巡抚一听,立刻指着主薄反驳道:“想必是这厮想要陷害我,让我顶罪。” 裴浔却抬手阻止了巡抚的辩驳,伸手将锦盒打开,却见里面竟是躺着一根手指,云间雪看到的一瞬间便下意识的抓住了裴浔的袖子,裴浔便也赶紧关上了锦盒,这场面着实有些血腥。 云间雪咽了咽口水,有些悲戚的开口道:“这是县令的手指,他的双手都没了……” 裴浔沉声问道:“说吧,为什么要对县令用刑?” 堂下的主薄又抖了抖,哆哆嗦嗦的道:“都是下官的错,这珍宝被盗,下官害怕承担责任,才想让县令他顶罪。” 裴浔眉梢一挑,脸上又带上了笑:“珍宝被盗,你想个办法将责任推给他便是,是你傻还是我傻,事到如今,你还想糊弄我吗?” 主薄沉默着,不敢再说半句话。 裴浔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不如你说说,你这每日交给巡抚大人的锦盒是怎么回事呢?” “裴将军,您这可不能乱说,下官对着锦盒可是毫不知情。”巡抚故作镇定的说道。 裴浔确是微微一笑:“那你的意思是,郡主亲眼所见,也是假的咯。” 巡抚心里一跳,原本杀手禀告给他所说的,是一位白发苍苍带着鬼面的老者,谁能想到竟然是这白发郡主。 但说到底,巡抚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老油条了,他立刻跪下说到。 “下官有罪,这锦盒主薄带来时,说是送给下官的礼物,下官也没多想,便收下放在一旁了,谁也想不到这盒里是这个啊!” “哦?那你适才为何不说。”云间雪接话道。 “这,下官怕郡主和将军误会。” 云间雪和裴浔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猝了一口——老狐狸! 裴浔假意的笑了笑,装作抱歉的样子说道:“是我误会了,巡抚大人快起来吧。” 这时裴浔又话锋一转,对着主薄说道:“你是旬阳人士吧。” 主薄略带疑惑的点了点头。 “啧,我可真是为你的家人不平啊。”裴浔嫌恶的说道。 “您……什么意思?”主薄显然被裴浔这一句吓到了。 “你的家人,来之前我们便找到了,被人抛尸乱葬岗,本来还想说把他们带来好叫你开口,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啊。” 听到一半,主薄就已经绝望的瘫倒在了地上。 而巡抚则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 不过片刻,主薄突然冲向了巡抚,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子,拳头不要命的这样砸了下去。 “混蛋!王八蛋,都是因为你,你这个魔鬼!” 巡抚被打的鼻青脸肿,却没有人上去拉开他们。 看着差不多够了,主薄也没什么力气了,裴浔才挥了挥手,两个金甲卫便上前拉开了他们。 巡抚被拖到了一旁靠墙坐着,他也知道自己此生休矣,不打算再反抗什么。 “说吧。” 主薄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墙边的巡抚,讲事情的经过都讲了出来。 原来在珍宝到达白洛县之前,巡抚就派人来打点了他和县令,而县令好像知道些什么,始终不同意这件事,于是,他就被单独指示去做这件事。 但不久之后,这件事就被县令察觉了,两人大吵了一架。 也正是这一架,导致了这之后所有的事。 第十一章 破牢之人 金甲卫的到来使得县令一事告一段落,云间雪、文靖和苏怜语等人也算是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了。 于是几人便决定一同庆祝一番,唐断腿才解了毒,也拖着半个被包成了木乃伊的身体一同去了。 只是裴浔急着回去复命,便随着金甲卫一同回京了。 几人来到了白洛县最大的酒楼,毕竟有皇甫耀在,他们完全不用担心钱的事情。 酒菜渐渐上了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几人明明没认识几天,却像是老友相聚一般。 几人喝了几坛子酒,精神上也有些亢奋了,云间雪也许是许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突然一拍桌子,猛的站了起来。 “好!各位,我们虽然不过相识几日,但都是凭着一颗不畏强权的心,才成了生死之交,不若今日我们便结成自己的帮派,日后江湖上有什么不平之事,亦能有所作为!” 江湖儿女,至情至性,几人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喝了几盏酒,热血翻涌。 这,就是“破牢人”的成立。 云间雪和追曦与文靖、苏怜语等人交换了信物、道了别,一身轻松的往雪峰山逛去。 虽然不过几日而已,云间雪却已经有点想念卫应离的毒舌和莫非的贫嘴了。 想着想着,云间雪不禁朝着追曦感叹道:“我们这下山初历练,就差点死了啊……” 追曦之前听说云间雪差点丢了性命时,就已经后怕的不得了,如今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来。 “小姐,不是我说你,你知道危险还要这样做,还有,你为什么不用穿云箭,要是一个不小心,今日你就时一具尸体了,你知道吗?!” 云间雪沉默了一下,表情变成了是追曦从未见过的严肃。 “追曦,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建立‘破牢人’吗?” 听见这莫名其妙的问题,追曦困惑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关注,我不觉得,这真的都是因为县令的善良。而为什么,县令说只有娘亲是站在皇舅舅那边,这都很奇怪。” 云间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果用了穿云箭,会来什么人根本无法估计,如果有不应该知道的人,那才是真正的麻烦,娘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云间雪突然转过头,看着追曦的眼睛,那让追曦清楚的看见云间雪的眼里,闪烁着坚定不移的辉光。 “我守护不了父亲,至少要守护住我的母亲!” 两人晃了大半天,接近第二天的清晨才走到雪峰山脚下。 饶是两人再有精力,现在也有些疲惫了,云间雪打了个哈欠,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卫应离那金光灿灿的身影。 “干嘛呢,傻了啊,快点去打酒,那臭老头现在天天让我跑腿,累死我了。” 云间雪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心里升起了一丝感动,不知为何还夹杂着一丝委屈。 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云间雪一个飞扑,扑进了卫应离的怀里,把眼泪一把抹在了卫应离的衣服上,然后在卫应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腰上狠狠一掐。 “啊!” 随着卫应离的一声惨叫,云间雪把酒壶一把揣进怀里,一蹦三尺远,朝着卫应离做了个鬼脸,拉着追曦就朝镇子里跑去。 街边的人笑着向云间雪和追曦打着招呼,云间雪也回以一个笑脸,如果忽略追在后面的卫应离狰狞的面孔,画面还是很美好治愈的。 只是云间雪心里,却有一种久违的开心。 卫应离在后面追着,其实他也没有使出多少力气,他的眼中渐渐浮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如果可以一直这样的话,该有多好。 北玥,京城。 在云间雪的交代下,带回了京城,顺金甲卫将被县令藏好的贡品,顺利交到了李凰和李宸的手上,并将云间雪的是一五一十禀告给了李凰。 李凰沉吟片刻,道。 “下去吧。” 看着李凰越皱越紧的眉头,一旁沉默许久的秦九玄开了口。 “她很像从前的你,不觉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