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国 崇元二十三年,黎越两国再起战事,黎国大败,越国明王世子领兵出征,越国大军势如破竹,短短一年半便攻破黎国都城,黎国就此消失在版图上,成为越国国土。 定北王府 卫寒清坐于窗旁,看城外方向火光,叹了一口气。一旁的繁叶上前一小步,试探道:“郡主,天晚了,风大,还是把窗子关上吧。” 卫寒清再次叹了口气, “国将亡,风自是大的很。”“郡主……” 卫寒清回过头吩咐道:“繁叶,把所有的丫鬟婆子护卫集中到院中”繁叶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窗外,一道黑影划过,闪进了屋子里,拱手。“战况如何?”“回郡主,皇城将破。”卫寒清沉默了一会,“星鹭,你来这儿多久了。”“回郡主,十四年零五个月。”“那么久了,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了。” 星鹭跪倒,“郡主,属下不愿离开,属下的命是世子救的,属下的容身之所是郡主给的,从属下跟随郡主回到王府的那一刻起,属下便起誓,永远追随郡主。世子不在了,属下不能再离开郡主了。” 卫寒清移开目光,摆了摆手,“也罢”。星鹭起身,门口,繁叶汇报“郡主,人都集齐了。”卫寒清起身,一旁的星鹭跟上,繁叶靠近搀扶,到了院中。 卫寒清环顾院中一草一木,一如当年兄长还在时,如今物是人非,不,不久的将来,物也非。 “战乱四起,覆巢之下无完卵,大家都各自去吧,府中有些值钱的东西,都分一分,快走吧。”她没有等众人的反应,转身,进了屋子,“繁叶”“郡主!”繁叶跪倒在地,“奴婢自小便跟随着郡主,郡主,郡主别丢下奴婢呀……” 卫寒清看了她一眼,“我记得,王府后山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望京山,我想去看看。”“郡主……”星鹭欲言又止。“你们,可要随我一起。”星鹭,繁叶行礼“属下(奴婢)愿追随郡主。” 望京山,顾名思义,在山上我看到京城的全貌,卫寒清三人立于山顶,山上风大,衣袂飘飞,卫寒清看灯火辉煌的皇城,皇城外狼烟四起,苦笑,原来,黎国被灭早已注定,昔日万家灯火,皆已用来点燃狼烟,但皇城却不为所动,如此,父亲,兄长的牺牲,还有价值吗? “繁叶,我有点冷了,拿件披风来吧。”“是”星鹭看着卫寒清的背影,心中酸涩,繁叶是个傻的,但她不傻,郡主,明显是在支开她啊…… “郡主……”“星鹭,我卫家世代忠良,国将破,作为卫家的女儿,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星鹭低头,捏紧拳头,“郡主……属下……去看看繁叶,回来了没有”她转过身,深一步浅一步。 卫寒清看着她的身影,眼眶酸涩,转头,看着山下狼烟蔓延,杀声渐进,泪落,闭上双眸。 父亲,哥哥,清儿来找你们了…… 跃下山时,耳边,似是繁叶的声音,又似是风声…… “郡主,郡主……”谁?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卫寒清你挣扎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一阵恍惚,她犹豫着开口“思怜?”思怜,曾经,卫寒清遇山匪袭击,思怜为保护她而死,如今,确是在死后见了面。丫鬟打扮的少女点着头,“郡主,您可好些了?您可真是吓坏奴婢了,那些个庸医开的药实在不甚有用,郡主多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呢。”思怜一边将她扶起一边说。 卫寒清看着屋子内的陈设,这是她的卧房,甚至,她曾经失手打碎的琉璃瓶都在。怎么回事,她,没死吗?“思怜?现在……是什么时候?”“回郡主,申时。”“不,现在是哪一年,战事如何?”“现在?崇和十八年啊,咱们黎国大获全胜,越国还派了使者来呢,不日便可到达京城了。” 卫寒清心中大骇,她,竟回到了灭国之前,在明王世子司徒曜到黎国之前,在他的谋划还没有开始之前。这是不是意味着,现在,还来得及挽救…… 亲人(1) 卫寒清面色一凝,“今日,几月初几?”思怜眨了眨眼“四月初九。”卫寒清皱着眉,四月初九,也就是说,七日后,越国六皇子司徒景和明王世子司徒曜就会到达黎国,开始他们的覆国计划。他们的到来是无法阻止的,那也就只能想办法破坏他们的计划了。 思怜一脸纠结“郡主,您大病初愈,不宜伤神,又睡了接近一天,不如吃点东西吧。”发现卫寒清没什么反应,思怜机智地挪到门口,轻轻叫了一声“星鹭!繁叶的点心还未做好吗?” 星鹭在屋外,眼光一扫,“好了”果然,繁叶带着点心回来了。“郡主,点心来了。”繁叶把盛点心的食物盒打开,几碟梨花糕散出诱人的香气,繁叶双手端起一个碟子,“郡主,用些点心吧。” 卫寒清回过神,拿了一块儿点心,送入口中,口感清甜,但她的表情没有丝毫松动,繁叶和思怜对视一眼,用眼神互相示意,思怜:快说点什么啊。繁叶: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不说呀?一阵挤眉弄眼。 “繁叶。”“郡主,奴婢在。”“宫宴上要穿的衣裳可做好了?”“做好了,今日一早便送来了,当是郡主生病,便未禀告,郡主可要试一试?”“拿来吧。”“是。”繁叶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卫寒清叹了一口气,要阻止他们的计划,谈何容易。 前不久的战役,黎国大获全胜,上至皇帝下到百姓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却未想过骄兵必败,越国送来的六皇子和明王世子明是议和,实则是质子,六皇子是越国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之一,而明王,是越国对抗黎国的一大藩王,将他们二人送来可谓是极大的诚意。 曾经的她深居简出,极少见他们二人。对于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表面,要想克制他们,首先就要了解他们,所以日后的宴会使不能随意称病不去了。 “郡主”思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衣裳拿来了,奴婢们服侍您试穿吧。”“嗯” 应她的要求,这一身衣裳并不繁琐,一身淡紫色的长裙端庄典雅又不失华贵。配着衣裙,紫水晶制的珠花简单大方。“好了,把衣裳收起来吧。”两人福了福身“是。” 她还未及笄,虽然说只差了三个多月的时间。一般的贵族子弟,按她这个年纪,提亲者应是络绎不绝。但,她虽贵为郡主,父亲和兄长皆已战死,卫氏一族人丁不旺,已无身居要职者,助力甚少。她的外祖家为当朝丞相,但母亲执意要嫁与父亲后,他们便很少来往了,且母亲在父亲战死后郁郁寡欢,不久便病重去了,她和哥哥与外祖家便更没有联系了。但眼下,外祖家,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繁叶。”“奴婢在。”“去拿纸笔来。”“是。”繁叶退了下去。 卫寒清的外祖家姓谢,与她同辈的有三个表哥,一个表弟,一个表妹。“思怜”“在”“去库房。”“郡主,您受了凉,大病初愈……”“无碍,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是” 要去外祖家,礼品是少不了的。断裂很多年的关系要想修补回来,没有诚意是不可能的。 库房 两个身穿短打的中年男子守着库门,看见来人,拱手施礼“参见郡主”“免礼”两人退向两边“郡主请” 思怜翻找了好一会,终于找齐了卫寒清要求的东西。出来时,天色已黑。 回到卧房,繁叶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卫寒清提笔写好拜帖。“星鹭。”星鹭闪身进入屋内,抱拳拱手“属下在。”卫寒清把拜帖递给她,“送去丞相府。” 星鹭双手接过“是。”闪身离开。希望一切顺利吧,她想。 小剧场 司徒曜(不满):喂!都第二章了,为什么我还是没能露脸?! 某枝(陪笑):这个,剧情需要…… 司徒曜(挑眉):嗯? 某枝(冷汗):别,别急,别急嘛,再过不久,你就能见到清清了…… 司徒曜(拍案而起):闭嘴!清清是你能叫的吗?! 某枝:…… 亲人(2) 丞相府 谢乘雲和几个公子哥出去吟诗作对了一天,刚刚回府。一脸喜悦的捧着字画,今日收获颇多,还要到了二皇子的画作。大黎王朝人人皆知,二皇子题得好字,作得好诗,画得好画,文采斐然。比起一心在皇上邀功想当太子的皇子,他更像是一个志趣高雅的文人。虽然有五皇子扫兴,但今日能得到他的画作,让同样热爱诗画的谢乘雲好一阵兴奋。然而…… 一旁的小厮终于看不过去了,“少爷……老太太今日可是让您午时回来的,那吏部侍郎家的女儿……”谢乘雲脸瞬间僵了,“完了!”斗诗斗画的兴起,他早就把祖母要为他相看的事情抛在脑后了。“这,这……白竹!快快快,给家少爷我想点儿办法!”“这……哎?少爷,您看那位是?” 星鹭正巧到了丞相府,正想上去和看门的人搭话,谢乘雲飞也似的大步走来,“这位姑娘,到丞相府来,有何贵干?”星鹭打量了他一眼,低头行礼“谢公子,属下是定北王府的人,奉郡主之命前来送拜帖。”星鹭将拜帖双手奉上。 “定北王府?”谢乘雲接过拜帖,“清表妹啊……”谢乘雲眼睛一亮,这下好了,可以不必挨骂了!“好好好,帖子放心交给我吧,我保证送到!祖父祖母见了一定高兴!”谢乘雲笑的灿烂,星鹭行了一礼,“那,属下告退了。”“去吧去吧!”谢乘雲摆了摆手,一身的颓然之气消失不见,容光焕发的进了丞相府。 进门,门囗小厮便满脸堆笑道:“二少爷,老爷子和老太太在寿安堂等您呢”谢乘雲点了点头,收了收笑意,昂首挺胸的朝寿安堂走去,留下小厮一脸疑惑,二少爷不对劲啊。 定北王府 卫寒清坐在榻上,繁叶和思怜一旁侍立,“思怜,去把黎国正史找来”“是”星鹭回来后,汇报了谢乘雲的反应,卫寒清稍放下了心,看来,丞相府对母亲还是有感情的。 片刻后,卫寒清翻阅着史书,心中无限感慨。曾经的她并不关心国家大事,她觉得自己一介女子,无需关心国家大事,但前生灭国一事让她耿耿于怀。父亲和兄长书房还保持着原样,卫家虽武将,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即便和丞相府的关系冷淡了,但陪嫁的东西却依然让京中女子羡慕,书籍也是不少,定北王府的书籍并不比文臣家的少。 合上书,卫寒清闭上了眼,黎国拥有几百年的历史,而越国不过几十年罢了。原来,黎国和越国本为一体,百年前,越国地区还属于黎国,黎国的程氏王朝意气风发。司徒氏则是护国大将军,随着历代皇帝逐渐昏庸,司徒氏声明显赫,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不赏,声名震主者身败,司徒氏也不例外,司徒氏受到的打压愈来愈强,当时的君主听信谗言,不信任大臣,残害忠良,各地战乱频繁,在众多地区的拥护下,司徒氏自立为王,两国开始了战争。司徒氏为武将出身,每次战争必御驾亲临,身先士卒。黎国节节败退。 直到当时的兵部尚书之子卫廷元,也就是卫寒清的祖父自请出征,情况才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卫寒清睁开双目,不行,她对这一切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还要知道更多。 丞相府 谢乘雲到了寿安堂,祖父和祖母正端坐在高堂上,不仅如此,他的几个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妹妹都在。他正欲行礼“砰”谢老爷子狠狠的一拍扶手,“混账!今日为何失约?!”谢乘雲恭敬的跪下,“回祖父,孙儿与二皇子交流诗画,一时忘了。”谢老爷子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他这个二孙子看着没正形,但对于诗画,确实最好学的一个。“就算如此,你今日失约,可是破坏了丞相府的信誉。”谢乘雲磕了个头,“是,孙儿知错……” 看着二孙子如此作派,谢老夫人不忍心了:“好了好了,雲儿也不是故意的,再说,那刘侍郎女儿也不适合雲儿……”一旁的大哥谢乘风轻轻在最小的妹妹谢乘羽耳边说了几句话,谢乘羽立马会意。谢老爷子一脸刚正:“那怎么行?有错就应该受……”旁的谢家众人亦是心焦,但又不敢开口求情,老爷子的脾气他们都知道,求了情就等于火上浇油。此时,一道声音出现了。 “哎呀!祖父!您就不要再骂二哥了。”谢乘羽跳了出来跑到谢老爷子和老夫人身旁,“二哥是因为勤学才会误了此事,再者,那刘姑娘也着实不适合二哥,祖父若是因此而惩处二哥,乞非应了和刘姑娘的这门亲事?” 看着孙女这娇俏的小脸,老爷子实在舍不得对她使脸色“羽儿啊……”“祖,父……”谢乘羽晃着他的手臂,睁着漂亮的大眼睛。老爷子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啊……”谢乘羽笑的灿烂“祖父最好啦!” 亲人(3) 见祖父平静了,谢乘风上前,行礼道:“祖父,羽儿所言极是,还请祖父三思。”见大哥行动了的谢小四谢乘翼也上前去,行礼道:“祖父……呃,大哥说的是。”几个长辈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句话—这下没事了。 家几个小辈互相传递了一下眼色,配合默契。可惜谢小三和他的父母去了外祖家,还在回来的路上,如若不然,有谢小三那张可颠倒黑白的嘴,事情的解决会更容易。 谢乘雲见气氛大好,立马从怀中掏出了那封拜帖,“祖父,祖母,这是从定北王府清表妹那……”“那还等什么,快拿过来!”谢老太太忽的站起,把一旁的谢乘羽吓了一跳“祖母,您慢点儿。”谢乘雲起身,递了过去,老太太伸出手,拜帖却被老爷子伸手夺了过去。“谢远鸣!”老太太怒了,谢老爷子吞了吞口水,假装没听到。谢家大伯见事不好,立马打圆场,“父亲,母亲,这信又不会跑,慢慢看就是了。” “不是信,”老爷子捋着胡子。“是拜帖,那孩子三日后要来……”“什么?!”老太太又站了起来,一挥手“那你们还在这杵着干什么?下去准备!” 谢家众人:“……” 回各自院子的路上,兄妹四个凑到了一起,谢乘羽凑到了谢乘风旁边,“大哥,那位清表妹是谁呀?”闻言,谢乘翼也凑了过来。谢乘雲扫了弟弟妹妹一眼“你二人要叫表姐。” 谢乘羽扁了扁嘴巴:“我还以为能有妹妹的。”谢乘翼又看了大哥一眼:“这个表姐,祖父和祖母似乎很是看重,但为何甚少见面?”谢乘风摇了摇头:“其中缘由,我也不甚知晓,我只知道,清表妹是小姑姑的女儿,似乎,有一些原因我们不能和小姑姑过多来往。”谢乘羽秀眉一皱“现在是可以来往了吗?”谢乘雲道:“看祖父和祖母的态度,应是可以了吧。”谢乘翼:“那位表姐,是怎样的人呢?”谢乘风叹了口气:“自陌表哥去了以后,她便甚少出门了。” 谢乘雲也叹了口气:“算起来,也有快五年没见面了,”说着,谢乘雲突然笑了,“我还记得,当初三弟第一次见清表妹时候就不住的夸她漂亮。”谢乘风也笑了:“还说长大了要娶清表妹为妻,被陌表哥狠揍了一顿,后来,她见了清表妹都绕道走。”谢乘羽“噗”地笑出声,“还有这事?”谢乘翼也笑了出来“所以,陌表哥是谁?” 谢乘羽:“我也想知道。” 谢乘风:“……” 谢乘雲:“……” 定北王府 守在外部的男卫之一池岚带着回帖到了卫寒清的清雨苑,守在门口的双胞胎姐妹秋水秋月同时歪了歪头,池岚把回帖伸了出去:“丞相府来的。” 双胞胎对视一眼,左侧的妹妹上前接过,给了右侧的姐姐,姐姐回身交给了守在卧房门口的星鹭。池岚对于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已是见怪不怪了,见帖子送到便回头离开了。 屋内 卫寒清听到了星鹭的声音“郡主,丞相府的回帖到了”“拿进来吧” 回帖很简单,只是表示了欢迎和期待,没有任何多余的语言。但木三分的字和龙飞凤舞的字表示这不是随便一个人写的。这等字体,至少要练上几十年,这应该是她的外祖父写的。 卫寒清放下回帖,心中酸涩,外祖父对她这个没怎么见过的外孙女都这般重视,可见他对母亲不是她想象的那般冷漠,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次日清晨 卫寒清穿戴整齐,“星鹭,叫池岚带些人,我要上街去。”思怜繁叶正想劝说,“你们也去”。她们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郡主决定的事,没有谁能劝得住。 卫寒清四人坐在马车中,池岚赶车,在这大街上闲逛,卫寒清戴着面纱,时不时挑开窗子的帘子看一看周围的店铺。 京城郊外 一行人浩浩荡荡,最显眼的,是队伍中央的两个少年,两个少年身着锦袍,年纪略小的衣着更为华丽,长眉上扬,一张娃娃脸显得很是可爱,一双大眼睛里都是兴奋,扯了扯旁边稍长少年的衣角,“堂兄!我们到了!” (即将相遇) 初见(1) 稍年长的少年很嫌弃地把自己的衣角扯了出来,“告诉你多少次了,到了黎国要叫我皇兄。”娃娃脸嬉皮笑脸:“这不习惯了嘛……堂、皇兄,我们进城直接去使馆?”“你先去,我进城一探。黎国迎接之人不久便会到达,我让风掣假扮我,打好掩护。”现在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是亲信,他们说话也没避着。 司徒景扁了扁嘴巴,又是堂兄一个人去玩,不带着他。他还要应付黎国的人,如果自己不是皇子就好了,和堂兄一样,多好! 眼看调换了身份的风掣和司徒曜从备用的马车里钻出来,司徒景表情一变,可爱的娃娃脸上满是威严,“出发!” 街上 一辆低调的马车慢慢走着,车内,思怜和繁叶昏昏欲睡。突然,车猛地颠簸,四人向一边倒去,好在星鹭伸手敏捷,免于受伤,两人瞬间清醒了。池岚的声音传来“郡主,您可还好?,方才路中有只猫……”“无碍,继续走吧。” 繁叶:“郡主,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思怜:“郡主,我们这都走了四五条街了,还没到吗?” 星鹭则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卫寒清挑起了帘子,向窗外看了一眼,“快了。” 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卫寒清看了看窗外后“停。” 马车停在了一个破旧的店铺前。不知多久没有装潢过的店铺铺门上的漆已经看不出了原来的颜色,匾额的字也已经模糊了,勉强能看出大体是“崔氏药铺”几个字。 思怜繁叶扶卫寒清下了马车,进入药铺,打瞌睡的小伙计对许是听到了声音,睁开了眼睛,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想要什么药材?” 小伙计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身上带了一股药香。 卫寒清收回目光,打量了一下店铺:“你们这儿,都有什么?” 小伙计笑道:“姑娘,别看我们这儿破,但我们的药材却是应有尽有,保证品质。” 不错,虽然店铺破旧了一些,但药柜一尘不染。 “可否让我亲自查看?” 小伙计愣了一瞬,没想到身穿锦袍明显身出于大家族的姑娘竟然懂医,“自是可以,姑娘请。” 卫寒清走到药柜旁,随意打开几个抽屉,探查了大概十几种药材,她离药柜远了一些。 “小伙计,我想见一见管事的。”小伙计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这……姑娘,有事儿找小的就可以了,我爹……他身体不太好。” “也好,你这儿所有的药材我都要了。” “什……什么?!”小伙计目瞪口呆,“姑娘,所有的药材加起来银子可不少啊!” “星鹭。”一道人影凭空出现,递上了几张银票后又消失了。 卫寒清递到思怜手中“这是订金。” 思怜把银票递给小伙计,想伙计愣愣的接了过来,颤抖着手数了数“这……姑娘,这至少有一万两啊……” “所以,我才想见管事的。”“这……姑娘,且稍等片刻。”小伙计一脸为难的转身离开。 繁叶皱着眉,欲言又止,“郡主……”“何事?”“这店铺如此破旧,还这个般偏远,郡主为何偏偏挑中这里的药材?徐记药庄,可是为皇宫中提供药材的,应是差不了的啊。况且,我们不是一直从徐记药庄买药的吗?” “这里虽是偏远了些,但药材是极好的,而且……”更易为她所用。 若非有前一世的经历,恐怕她也想不到,后来,这崔氏药铺越做越大,其品质佳,价公正,收益不多,装潢差,小伙计的爹病重,他四处求医,幸运地遇上了一个江湖游医,那游医为他的孝心感动,便常来他的药铺帮忙,有神医加入,生意越做越好。最后顶替了徐记药庄成为了固定皇商。 小剧场 司徒曜(冷笑):我难道都不配拥有个正脸? 某枝(瑟瑟发抖):这个,我不是故意……你看标题,看标题,这是你们相遇的开始啊! 司徒曜(捏碎杯子):呵!我告诉你,下一章,我再没见到清清……这个杯子就是你的下场! 某枝(一个踉跄)呵……呵呵,我尽量,尽量啊…… 初见(2) 小伙计知恩图报,那游医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若是她在那游医之前医好了小伙计的爹,日后,或多或少都会为她提供一些助力。 又过了一会儿,小伙计搀扶着一个中年男子慢慢走了过来。“咳咳……”那人咳嗽了几声,“爹……”那人拍了拍小伙计的手。 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姑娘,目光锁定在了中间看起来便是主子的姑娘身上,这姑娘轻纱遮面,仪态端庄,身着绸缎,就连旁边的丫鬟也是面容姣好,这姑娘,只怕来历不凡。 男人冲她们行了个礼,小伙几搀扶着他,“见过几位姑娘……咳……” “先生无须多礼,我今日来此,是为买药。”卫寒清抬了抬手。 男子直起身子,试探道:“敢问姑娘是……”“我姓卫,守卫的卫。” 那男子蓦地瞪大了眼,“咳咳咳……您,您是……”惊叹之余,他回过神来,正欲跪下。小伙计一脸疑问,但也随着爹的行动。 “星鹭。”父子俩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着他们继续下跪。 “二位不必客气,我不过是来买药的。” 男人一脸为难“这……卫姑娘,不,郡主,这些药材不能全部都给您,有些已经被人定下了。” “无碍,剩下的都给我便是。” 卫寒清打量了他几眼,“咳嗽,呼吸困难、烦躁、有窒息感……”“郡……郡主!您,您能治好小的的爹?”小伙计跳了起来。 “阿海!不得无礼!”男人呵斥道。 “无碍,此处可有纸笔?” “有有有!”小伙计殷勤的跑去找。 男人摇了摇头,“郡主,他不懂事……”“孝心一片,令人赞叹。” 不一会儿,小伙计找来了纸笔,卫寒清开了药,小伙计激动的不成样子,跪倒“小的崔海,感谢郡主大恩!” “起来吧,若要感谢,便等你父亲康复了再说吧,稍后我会派人来取药材的。” 卫寒清转身,目的已初步达成。上了马车,“回府。”然后传来了崔氏父子的声音“恭送郡主” 府中库存的药材不多了,等这一批药材到了,她便能配制一些调养的药送给外祖父和外祖母,此时,二老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多加调理也是好的。 “郡主,已快午时了,要回府恐怕需要不短的时间,郡主您已经很久没出来散心了,不如找一家酒楼或饭庄用些膳?”思怜提议道 卫寒清迟疑了一下,繁叶机灵道“郡主,药材的事,让池岚派一个暗卫找几辆车就是了。” 池岚“郡主,此事可行,属下这就去办。” “也好。” 思怜平日里和各种人打交道,京中大小事也知道的不少,“郡主,再前面那条街上的郭记饭庄和客再来酒楼都是广受贵族子弟追捧的。” “就近选吧。” 马车在郭记饭庄附近停了下来,门口围了一大群人。 卫寒清皱了皱眉,“星鹭,去探一探。” 不一会儿,星鹭回到卫寒清身边,简要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来这里吃饭的人一般都是富家子弟,心高气傲。个小乞丐不小心弄脏了一个公子哥的衣服,公子哥不依不饶,想叫人打杀那小乞丐,小乞丐的哥哥赶到,与那公子哥。爪牙撕打了起来,被打的遍体鳞伤,此时此刻,一个出生于大家族的少爷出现,正在阻止他们。 卫寒清眸光闪动,“那小乞丐的哥哥,伤势如何?”星鹭回道,“多是皮外伤,那公子哥所带的护卫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那位公子阻止的及时,伤势不大严重。” 卫寒清加入了人群之中。星鹭和思怜繁叶警惕地护着她。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护着身后八九岁的孩子,在他面前,身穿锦袍的公子正和对面一脸豪横的公子哥周旋。 “陈文!你户部尚书之子,还差那一件衣服?” “谢乘荫!少在那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出门便遇上了两个乞丐,多晦气呀!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本公子实在是心意难平!” 那小乞丐怯生生开口“我……我不是故意……”叫陈文的公子哥一下子火了,“好你个小乞丐,还敢顶嘴?!来人!给本公子打!” 十六七岁的少年抱住弟弟“不准伤害我弟弟!”脏兮兮的脸看不出他本来的容貌,但一双明亮的眼睛满是坚定。卫寒清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相似的画面…… 谢乘荫也是火了,这混蛋,油盐不进…… “住手”一个清冷的女声出现,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司徒景(哭丧着脸):我说,还有没有人记得我的存在了?! 某枝(撸了一把他的狗头):司徒娃娃不哭,再等等啊~ 司徒娃娃(回头):???哪有娃娃?? 初见(3) 然后,围观人群让出了一条路,当然并非主动,而是星鹭用少量内力将人推开才形成了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卫寒清身上。 陈文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京中的官家小姐他基本都见过,但这一位,他是真的没什么印象。 仪态万方,一身清冷,应不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身着锦云缎,也没听说哪家的庶女能这么受宠。陈文平时仗着自己是户部尚书之子作威作福,但却始终没有闯出什么大祸来,是因为他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实务。 之所以那样欺负乞丐兄弟,或是看他们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借此出气罢了,至于谢乘荫,是谢老丞相的嫡孙,平日也是玩乐,但众人皆认为他行事有道,而说起他陈文,都说他是纨绔子弟。同样的玩乐,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同样,卫寒清的出现也让乞丐兄弟的目光集中在了她身上。 陈文冷静了些许:“敢问姑娘是?”卫寒清看着他:“陈公子,天子脚下,滥用私刑,当街打人,实在是有辱户部尚书的名声。” “你……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我不过是教训他们罢了,何处辱没了户部尚书的名声?!”若非顾忌卫寒清身份不明,担心会踢到铁板,陈文早就开骂了,当然,虽然他没有大放厥词,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出了大杀四方的态度。 “哎,陈文啊,”谢乘荫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来这郭记饭庄的哪个不是富家子弟?别不服气,就那位穿黑色短打的女护卫,走路带风,功夫可非常人所及呀,别说你带的这二十几个护卫,就是四十个,也是挨揍的命啊……” 谢乘荫一番话让陈文留意了一下穿黑色短打的星鹭,星鹭冷冷的横了他一眼。好像是怎么回事,陈文吞了吞口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不是怂,是机智。 “我……也教训过了,今日之事便算了。”陈文故作风流的摇了摇扇子,转身欲离开郭记饭庄,其实他本来是要来吃饭的,但这么一出,既破坏他吃饭的心情,又让他打怵,他得回去向他爹打听一下,万一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而且记仇的人,也好准备应对措施不是? “站住。” 陈文浑身一僵,完了! “这两兄弟被你打成这样,教训也太过了些。” “那个……我有银子!”陈文掏出了一袋银子。 “星鹭。” 取了银子,卫寒清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你去吧。” 陈文飞也似的里走掉了,当事人之一离开,这场闹剧基本也上结束了,人群慢慢散去。 卫寒清转过身,走向了那对乞丐兄弟,“你们,可还好?” 哥哥警惕地打量了她一番,护着弟弟后退了一步,正欲开口。 “放肆……”思怜正要斥责他,但下一秒就被卫寒清阻止了。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好好看伤,应还有一些剩余,拿去给弟弟买些吃的吧。” 繁叶把银子递了上去,哥哥的目光由警惕变为了疑惑。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拿着吧,你是个好哥哥。”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卫寒清的目光变得渺茫,又看了看那个小孩子,面纱下,露出一个浅笑。 哥哥终是接过了钱袋子,“多……多谢姑娘。”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道了声谢,立马便拉着弟弟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卫寒清一时出神,喃喃道:“如果你还在的话,也会这样保护我的吧。”一旁的星鹭眸光一闪,低声叫到“郡主。” 卫寒清回过神,目光一闪,瞄到了正欲离开的谢乘荫。 “谢公子留步。” 谢乘荫看向了她,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拱手行礼,“姑娘还有事?” 他可不是陈文,这位姑娘明显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帮一帮那乞丐兄弟罢了,也就只有那个傻子才会吓得落荒而逃。 卫寒清的表情柔和了一些,“许久不见,荫表哥不认得我了啊。” 谢乘荫一惊,猛抬头,盯着那双有些熟悉的明眸,心中浮现了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想法,“你,你是……” “自从被哥哥打了一顿,荫表哥就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和我说过话了。” 谢乘荫俊脸上的的笑容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震惊。 “你,你,你是……清表妹?!” 另一边,乞丐兄弟离开后,二人所有的震惊,恐慌无影无踪。两人拐到了一个小巷子,小孩子终于按捺不住了,“主子,我们还要装多久乞丐啊,挨打挨骂一上午了,为了整点淤青出来都闭了一上午的气了!” 初见(4) 哥哥掂了掂钱袋,不少,差不多二百两呢。 “不演了,想知道的差不多都清楚了,阿景差不多也该到使馆了,回吧。” 没错,这对乞丐兄弟就是司徒曜及其手下风昭扮演的,风昭年已二十,但体型却似八九岁的孩子一般,演个小孩子正合适。可怜了风昭身为司徒曜手下暗卫的前十名,却要陪不走寻常路的主子挨打,虽是“哥哥”维护“弟弟”,但忠心如他,哪里舍得主子挨打,即便那些花拳绣腿根本就无法对主子造成什么伤害,还是要不动声色的替主子挡枪,又不能引起他人的怀疑,这一上午下来,实在是心力憔悴啊。 司徒曜看了看自家亲手下一脸的郁卒,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顶。一上午被打骂八次,换了八次易容,只有最后这一次有人帮他们。黎国,民风差得很,随处可以听到黎越两国战事问题,黎国人是狂得很啊,就是不知若再起战事,黎国还能不能胜。 不过……“风昭,去查一查,那个为我们说话的少年是谁,还有,那个姑娘……”“主子,我先换身衣服成不?”司徒曜摆了摆手“去吧。” 之后,司徒曜擦干净脸上的脏污,取出一些钱袋中的银子,走出了小巷子。在路边的摊子上买了几块点心。一边吃,一边慢悠悠的走,耳中听着百姓的谈话,向使馆的方向前进。 另一边,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谢乘荫喜不自胜,“清表妹,好久不见,过的可还好?瞧我,是不是还没吃饭?走!荫表哥请你好好吃一顿!” 经历了乞丐兄弟的事,卫寒清已经无心在这里用饭了,但看表哥如此激动,她也不忍心拒绝谢乘荫,更何况,能在这里偶遇,她也是十分开心,于是,她便随着谢乘荫进入了郭记饭庄用饭。 卫寒清话不多,但谢乘荫明显是活跃气氛的好手,一顿饭下来,兄妹二人也是十分愉快。 谈话中,卫寒清才知道谢乘荫是随着二舅舅和二舅母回了外祖家,谢乘荫喜好热闹,二舅舅和二舅母在为谢府众人挑选礼物时,他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无聊的过程,便一个人溜了出来,溜出来以后,遣小厮告诉了父母,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 谢乘荫一拍脑门,“看我,一个人跑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连给妹妹的礼物都没有!”他纠结地抓了抓头发。 卫寒清笑了笑,“无妨,过两日我便会去拜会相府,到时候,荫表哥可要备好礼物啊。” 谢乘荫眼睛一亮,“真的?这可是好事,祖父祖母定十分高兴!放心!到时候表哥定会为你备好礼物!” 卫寒清的想法更加确定了,丞相府果真是有什么苦衷才会和母亲甚少往来的,荫表哥、雲表哥都知道外祖父和外祖母对自己,或者说是对母亲甚是想念,若非是有苦衷,定然不会如此行事,可惜她前生从未主动踏出一步,错过了再次收获亲情的机会。 饭后,二人分开,“清表妹,我送你回去吧。”“不必了,荫表哥还是尽早回去和二舅舅,二舅母会合的好,免得二舅舅二舅母担心,我身边有护卫,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谢乘荫摸了摸鼻子,只好尴尬的答应了,看来他以后偷跑的行为还是要收敛一些,否则一不小心被表妹撞上,实在是不甚美好。 回了定北王府,药材刚好送到,卫寒清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动手制药,思怜繁叶知道劝阻没有用,只好在一旁帮忙。 此时此刻,司徒曜晃到了使馆附近,使出轻功,趁人不注意,溜了进去。一般来说,房间的分配是按照身份来的,他是世子,自是不会住在最中央最尊贵的屋子,其次便是朝东的屋子了。他先到了朝东的屋子,和风掣把身份换了回来,然后踱出了屋子,到了正中央的屋子,叫护卫通禀了后,见到了一脸忧伤的司徒景。 “啧啧,这是怎么了?那黎国使臣给你气受了?” “又不是第一天受气了……” “哦?怎么,他不给你饭吃?” “堂兄,下次出去能不能带上我呀?”司徒景扁了扁嘴巴。 “视情况而定吧。” 司徒景的嘴撅得老高,都能栓头驴了。黎国使臣来的时候,司徒景就是个一脸威严,仪表堂堂的六皇子。但,除了近身暗卫以外没人知道的是,在使臣到来之前,他还在拿着司徒曜给他的对策不断背诵,应对使臣的机智,不过是演出来的,善于心计,谋略万千,都不准确,他最擅长的就是演戏。在越国,和司徒曜交好的人屈指可数,也不知怎的,司徒景自小就喜欢往他身边凑,从小被欺负到大也改不了这个坏毛病。这简直就是哥哥虐我千百遍,我待哥哥如初恋啊。 “行了,喏,给你带的。”司徒曜把自己吃剩下的点心递给了他。 司徒景的脸立马多云转晴,“堂兄!你最好了!”果然,孩子是最好哄的。 看他吃的开心,司徒曜的笑容深了一些。 屋外突然蹿进来一个身影,个子不高,风昭随意的拱了拱手,“主子,查到了。” 释惑(1) “查?查什么?”司徒景疑惑地睁大了眼睛。 但司徒曜没理他“说。” “那位公子是当朝丞相之孙,小辈中排行第三,束发之年,身无功名,经常四处游玩,但风评较好。” “其长兄谢乘风是礼部尚书之子,刚进入翰林院,年十八,为人温和但坚守原则。” “次兄谢乘雲年十七,吏部侍郎之子,未有功名,甚是喜爱诗书词画。” “谢乘翼排行第四,年十二,好诗书,与谢乘风同父同母,略木讷。” “小辈中只有一个女儿,谢乘羽,年十一,与谢乘雲同父同母,在府中很是受宠,性子欢脱。” 司徒曜摇着手中的玉骨扇,“嗯。” 司徒景看看司徒曜,又看看风昭,欲言又止,因为风昭又开始说了。 “至于那位姑娘,”风昭坏心眼的停了一下。 “继续。” “那位姑娘,是丞相府的表亲,也是黎国阶品最高的郡主之一,皇帝册封为——清安郡主,是……定北王府的郡主。” “定北王?谁?”司徒景探出了脑袋。 司徒曜看了他一眼,“就是卫明澄卫将军。” “哦……” 卫将军及卫少将军的威名在越国无人不知,智计百出,不滥杀无辜,这一点令作为对手的明王十分敬佩。只是终究马革裹尸,卫家的辉煌成了过去,只剩一个女儿守着偌大的定北王府。且卫家和司徒家尤其是明王家可是几代的对手了,不成想,今日,确是卫家的女儿帮了他。 “她叫什么?” “回主子,卫寒清。” “卫寒清,”司徒曜笑容不改,“倒是人如其名。”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司徒景眨巴眨巴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定北王府 “郡主,”星鹭出声道,“越国六皇子和明王世子已经到了京城,已被迎入使馆中。” “嗯。”也对,曾经,她只在宫宴上见过他们二人,他们到达京城的时间必然是比宫宴要早一些,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们到得这么早。 “繁叶。”“奴婢在。”“你明日去铺子里挑些琉璃水晶之类的宝石来,我要做几朵珠花给羽表妹。”“是。” 丞相府 谢家二房也就是谢乘荫及父母归来的消息传到,谢家的几个叔伯小辈们早就已经等在门口迎接了。互相见礼后去了寿安堂,一番其乐融融。加上两日后卫寒清要来的事,众人心中是又叹惜又欣喜。叹的是,那孩子只剩了孤身一人,喜的是,和丞相府增加了联系。 之后,几个小辈凑在一起,询问谢乘荫去外祖家的经历,谈着谈着,就谈到了回来的路上遇到卫寒清的事情。 谢乘羽一脸的戏谑:“三哥,听闻你小时候想娶清表姐,被陌表哥狠狠打了一顿,可是确有其事啊?” 谢乘荫俊脸一僵,瞪着大哥二哥的方向,谢乘风谢乘雲错开视线,假装没看见。 “那是……”谢乘雲打断了他还未出口的冠冕堂皇:“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谢乘荫眼一瞪:“谢乘雲!别以为我忘了你一边看我挨打一边笑的事!”“哈哈哈……”谢乘羽忍俊不禁。 那个时候,定北王妃已薨,卫寒陌年十四,卫寒清才六岁,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有兄长的疼爱,活泼俏皮,小女娃娃粉雕玉琢,别提多讨人喜欢了,这不,上赶着找死的谢乘荫信誓旦旦地说长大以后要娶清表妹为妻,“呵!”当时的卫寒陌呵了一声,天真的谢乘荫只觉背后一凉。不料,等待他的,是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浑身都疼的一场暴打,还有那句恶狠狠的威胁“以后离我妹妹远点!不然我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谢乘荫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自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靠近卫寒清了。再加上卫寒陌战死后,卫寒清性格大变,甚少与人来往,即便他们想去探望,也是很少能见到她。 “阿翼,羽儿,清表妹来了以后,切不可谈起陌表哥!” 谢乘翼点了点头。 谢乘羽看了看他:“三哥,我们都知道啦,大哥二哥都提醒我们了!” 时间一闪而逝,转眼到了卫寒要拜访丞相府的那天。一大早,卫寒清便穿戴整齐,带上了为众人准备的礼物,向着丞相府进发。 释惑(2) 路上,卫寒清是有些紧张的,毕竟有近五年未见面了……前生,她与丞相府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后来,外祖父一家获罪,流放边疆,她虽有心帮忙,但一势单力薄,二无人脉,况且以丞相府的家教和忠诚,对于前生的“参与谋逆”她完全不信。现在,恢复联系,也好有所准备。 丞相府,定北王府皆处于繁华地带,一路喧嚣入耳,叫卖声,闲谈声,这是民生的气息。思怜繁叶作为一等丫鬟,采买工作无需她们执行,平时也是甚少出门,一路上对街上的事好奇得很,虽有之前乞丐兄弟的事,但这并未影响她们的好心情。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看见了丞相府的大门。大门口,许多人在等候,望眼欲穿,总算发现了一辆马车到来。 谢老太太激动的上前,左右谢乘羽谢乘雲小心地搀扶着,谢老爷子虽然镇定一些,但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 卫寒清下马车后便发现了这一场景,心中似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前世今生,她已经快忘记了有亲人牵挂的感觉了,一直,她一个人对着偌大的定北王府,没有父母,没有哥哥,草木枯荣,一季又一季,即便星鹭她们理解她,却也无法改变什么。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为首的外租父外祖母发斑白,饱含关切的向前迎她,各位舅舅舅母,表哥表弟妹也全部出现了……卫寒清觉得鼻子一酸,加快了脚步走向谢老爷子和谢老太太。 屈膝:“外祖父,外祖母,是清儿不孝,竟未在外祖父,外祖母膝前尽孝……” 谢老太太泪目,制止了她的动作,安抚地拍着她的手:“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谢家众人的眼中也都闪着泪光,谢家的男子到是没有落下泪,知道内情的谢家的三个夫人则是已经泣不成声。几个小辈睡不知内情,但或多或少也听过卫寒清状况,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泪湿眼眶。 最终,谢三老爷率先稳住了心绪,“爹,娘,清儿一路劳顿,在屋外站着不好,还是进府吧。” “对对对!来!清儿,快随外祖母进来!” 一路上众人有心活跃气氛,东拉西扯,总算是让气氛好了起来。 进了主厅,众人落座。谢老太太则是拉着卫寒清不肯放手,“外祖母,清儿您准备了调养身子的药,容清儿拿上来可好?”“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东西做甚!” 谢老太太嗔怪着。卫寒清微微一笑,“外祖母,那些药那些药都是清儿亲手调配,并无害处,多加调养总是好的,外祖父也是,朝堂事务繁多,外祖父总是要保重自己。” 谢老爷子这外孙女这张和自己女儿有着四五分相似的脸,一阵恍惚。“好,辛苦清儿了”老爷子是第一次出现了这么温和的语气。 “为保安全,让府医来确认一下更好。”卫寒清学医的事他们是知道的,但是她的医术水平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不必了!”谢老爷子大手一挥,“我谢家的血脉自是学一样精一样,外祖父信得过你!” 卫寒清心中一暖,原来有家人信任的感觉是这样的。 依照辈分,卫寒清给谢府的每一个人都准备了礼物,合乎他们的喜好,例如,谢乘风得到的孤本;谢乘雲得到的端砚,他的眼睛当即就盯在了砚上;谢乘荫的袖箭,这袖剑是卫明澄留下的,谢乘荫一向喜欢新奇的玩意儿,卫寒清就拿来送给他了;谢乘翼收到了前朝书画大师的作品,惊得张大了嘴巴;谢乘羽拿到了精致的珠花,又听是卫寒清自己做的,眼中的敬佩压抑不住,一口一个表姐叫得可欢了。 再比如,谢乘荫的母亲谢二夫人生下他后身子底受了很大的损伤,卫寒清为她诊治了一番,虽不知疗效如何,但谢二老爷爷家还是动容于她的心意。 其乐融融中,转眼到了傍晚,卫寒陌去了的时候,谢府众人便十分心痛,自那以后,卫寒清也是甚少见到,今日终于见了面,谢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让她走,她便也决定在这里留一晚,能是宽慰外祖父与外祖母也是好的,更何况,重新享受到亲情,她也不太愿意离开。 释惑(3) 晚膳是在阖府欢颜中度过的,餐后,谢老太太拉着卫寒清到了寿安堂,看着许久未见的外孙女,心中五味陈杂,欲言又止,卫寒清一贯不会安慰人,也不知如何是好,谢老太太正欲开口之际,谢老爷子的声音打断了她。 “惠云,”那是谢老太太的闺名,“不要再霸着清儿不放了,我还有些话相对外孙女说呢!”谢老爷子的话有些幼稚,听起来是在吃醋,但卫寒清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凝重。 老太太许是也明白其中的深意,收了收心绪,强笑道:“清儿啊,外祖母那有不少东西……都是当初你娘留下的,外祖母去找一找,你便在这和你外租父说说话吧。”说着,在一个嬷嬷的搀扶下慢慢离开了这件屋子。 谢老爷子盯着她的脸,叹了一口气:“你呀,长得更像你爹。”“还是哥哥像娘的多。”谢老爷子突然就哽住了,又叹了一口气。 “你可知当年我不敢和妍儿来往的原因?”“清儿不知。” 听了谢老爷子的话,卫寒清了解到:谢月妍,卫寒清的母亲,是丞相的小女儿,更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谢丞相对小女儿十分疼爱,一次庆功宴上,她被人算计,险些落水,是随父进京的卫明澄救了她。 “哎——那臭小子不就是长了一张好脸嘛!真是不知道妍儿到达看上他什么了?”谢老爷子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卫寒清略显无奈的看着他生动的表演。 谢老爷子本以为女儿不过是一时之意,但没想到一向懂事的女儿会为了卫明澄与他作对。 文武之别,上位者最忌结党营私,谢老爷子无奈地告诉心意已决的女儿,如果一定要嫁给卫明澄,打消皇帝对卫家拉拢文臣的怀疑,就只能和她断绝往来,即便是受到了欺负,也无法为她出头。司徒家自立为王的事给黎国留下了很强的阴影,需要武将但又又不敢信任武将,像丞相这样的重臣、卫家这样的强将的结合,引起的忌惮也是极大的。 哪怕是卫明澄战死,谢月妍大受打击一病不起,他们也不敢露出过多的关切,即便女儿病逝,也只能暗自流泪,因为卫寒陌在,世子承兵权,他们的靠近,有可能会招来灭顶之灾。卫明澄战死的时候,皇帝的哀叹大于忌惮,他们才敢稍稍见一见女儿,见一见外孙子,外孙女,但也仅仅是这样。 更令人心痛的是卫寒陌的离去,卫家的这一脉已无人继承兵权了,他们想来探望外孙女,但外孙女闭门不出,谁也不见……这些,外祖父没有说,但卫寒清猜到了。帝王心,割断了亲情的来往,说到底,君不信臣,是否,前生谢家获罪也是这个缘故呢? 卫寒清深深地蹙眉,看来,闭门不出实在是让她错过了太多太多,知道的太少太少,黎国,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呢?灭国,她阻止的了吗? 满腹的疑问让她一脸沉重,连外祖父宽慰的话都没听见,也不知道外祖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使馆 司徒曜听着风昭汇报的谢卫两家的事,一手拿着他的玉骨扇,另一手敲着桌面,唇角的笑带了几许深意。 风昭总结了一句:“主子,在不灭了他们的情况下,丞相府只怕不太容易招揽啊”“不容易?那只能说明,皇帝还没有让他们彻底失望,过几日便是接待我们的宫宴了,本世子便去会会那小郡主……” 风昭的脸抽搐了一下“……”你那叫会会吗?那不是去欺负人吧…… 宫宴(1) 定北王府 从丞相府回来以后,卫寒清脑中不断重复着外祖父对她说过的话,文武之别,上位者的忌惮,她心中一团乱。 思怜进了屋子:“郡主”“何事?”“宫里来帖子了。”“嗯,拿过来吧。” 卫寒清将帖子展开看了看,以往的宫宴她很少会去,但这一次,无论是为了解越国六皇子和明王世子,还是为了了解黎国的情况,她都必须要去。 “星鹭”“属下在”“通知秋水秋月,随我同去宫宴。”“是。”星鹭行礼后退下了。 卫寒清将帖子收到一个檀木盒子里,站起身,思怜繁叶立马跟上,去了药室,她已经许久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了,照理来说应是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但也不能避免有些人找茬,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两日后 卫寒清再次去了崔氏药铺,不为别的,因为那小伙计的父亲第一阶段的药也快吃完了,作为医者,应当负责,她打算再去为他诊治一番。 崔氏药铺 中年男人正做生意,药铺的药材已经进了货,有一个老妇人拎着正在抓药。小伙计在擦柜台,眼角余光一扫,发现一个戴面纱的白衣姑娘步入,双眼一亮,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热情地迎了过来。 “郡……卫姑娘,您来啦”这一声也引起了中年男人和老妇人的注意,中年男人也是眼睛一亮,“卫姑娘……”“不必多礼,你继续忙。”中年男人行了个礼,“卫姑娘,失陪了,”转了个头“阿海,好好招呼卫姑娘。”小伙计笑着点头,其实就算没有他父亲的提醒,他也一样会好好招呼卫姑娘,因为卫姑娘不仅仅是卫大将军的女儿,更让他父亲的病情大大改善。 小伙计殷勤地请她坐下,无意见,她瞟了一眼老妇人所抓的药,要去坐的举动停止了,而是拐了个弯,靠近了那个老妇人。 “老夫人,这药是为自己准备的吗?可有看大夫?” 那老妇人有些慌,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就很华贵的姑娘会和她说话,有些慌乱的点了点头,“老人家身子不好,仁泰医馆的徐大大心善,免费诊治。但这的药又便宜又好,所以……” “老夫人可是常常心悸,手足冰冷,胃口不好,喜食苦涩之物?” 老妇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的症状,徐大大不过是说对了其中的一两项,这位姑娘居然能说的这么详细。 “老夫人体阴气过重,但抓的药材之中有水叶草,水叶草性寒,不但治不好你的病,反而会加重病情。” “真……真的吗?!”老妇人一脸惊讶,思怜繁叶对视一眼,别人可能不知,但她们实在是太知道自家郡主的医术了,郡主说的觉得没错。卫寒清正欲开口,小伙计说话了,“王婆,您就信了卫姑娘吧,您看我爹现在的情况可是比之前好多了,就是之前卫姑娘替我爹诊治的,到今日不过吃了第五日的药,却已是大好了。” 王婆和崔氏父子是熟人了,自是知道中年男人的身体不好,近几日出来做生意,她猜测应是身体大好了,没成想,竟是因为个小姑娘的帮忙。中年男人点着头很明显的赞同儿子的话,望向卫寒清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听了这话,老妇人立马放弃了她本来想抓的药,一脸恳求的询问卫寒清该怎么办,卫寒清替她诊了脉,又开了一副药,老妇人抓药后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再之后,卫寒清说明了来意,又为崔父诊治了一遍,重新换了个方子,崔氏父子受宠若惊,跪倒感谢,小伙计甚至还落下了泪,:“郡主……小人崔海,叩谢郡主大恩!”卫寒清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失了礼数要亲自将他们扶起来,好在及时止住,虚扶,让崔氏父子起身。 卫寒清将之前定药材的钱付清,虽然崔氏父子不肯收,但卫寒清以父训“是诚,守信”为名让他们收下,他们也只好收下了,但还是保证到,日后有需求尽管提出。卫寒清再没有多停留,离开了崔氏药铺。收崔氏药铺为助力的目标已经基本达成,但卫寒清心中却没有任何喜悦之情,外祖父的话终是给她造成了影响,也改变了她的心境。 之后的几天,卫寒清不时就会到街上逛一逛,想要了解黎国真正的样子。但,她始终看到的也不过是京城的冰山一角。就这样,到了举行宫宴的那一天。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将到来。 宫宴(2) 崇和十八年,四月十六 为迎接越国六皇子和明王世子,黎国举行宫宴以明两国和平。 皇宫,是尊贵,庄严,威仪的代名词,也是京中之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帖子上写的时间是辰时,但还不到寅时,宫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龙,这是继卫寒陌之后第一次战胜越国,此次宫宴尤为盛大,更何况越国六皇子和明王世子也会出现,是一个展示黎国繁盛的大好机会,参加宫宴的人的衣着也都是极尽华丽。 卫寒清提早了一个时辰出发,当时的卫明澄战死后被追封为定北王,为表抚慰和恩宠,定北王府与皇宫的距离很近,但即便如此,卫寒清到宫门的时候相对于其他家族也是很晚了。 宫中不允许马车行进,所以来参加宫宴的人都是在一道宫门之前下车,步行到宫门前进入宫中。进入宫门时,男宾女眷分别从东西两个宫门进入。男宾还好,只需下马,但女眷不同,想要小心翼翼的下马车,再让车夫把马车赶走,这样一来便耗费了不少时间,女眷这边的行进速度比男宾那边慢了许多,于是越到后来的女眷便有些不耐烦了,虽然还记得分寸,这是要参加宫宴,不能做出什么有失分寸的事情,但是态度已经明显不怎么好了。 宫门口的嬷嬷也是暗暗叫苦,这来参加宫宴的人一个个穿金戴银,非富即贵,即便他们没有做出什么仗势欺人之事,但那一个个一脸的压抑着不耐的假笑也是令人不悦,偏偏,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有违宫规的举动,嬷嬷也不好说什么。 相比之下,打扮素淡,一脸清冷的卫寒清便显得与众不同了,嬷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心中出现了一丝疑惑,这位……有些眼生啊,但表面不动声色的笑到:“姑娘,可口让老奴一观宫贴?” 繁叶立马上前递上了帖子,嬷嬷双手接过,展开来看了看,眼中划过一抹惊讶,立马行礼“奴婢见过清安郡主。”“嬷嬷也是辛苦,不必多礼了。”“谢郡主,郡主请。”卫寒清点了点头,入了宫门。 定北王府的清安郡主……已是多年未露面了,但今日……想必是黎国大败越国,由此次战败越国的功臣威远将军思及父兄了吧? 心里这般想着,看着卫寒清的背影,嬷嬷对卫寒清多出了一丝怜悯,即便身份尊贵有如何,也不过是孤身一人罢了,终是个可怜人啊!嬷嬷回过头,继续检查下一个人的帖子。 嬷嬷是如何想的,卫寒清并不知情,也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次宫宴上会出现的人——司徒景,司徒曜。 宫中,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宫中的路她也比较熟悉,一眼就看出引路的小宫女是想将她引到济云宫去,同济云宫是专门招待重臣外宾的场所,当年,父亲和哥哥你曾经在此受到过接待……同前世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她到的早了一些罢了。 前方是一个转角,转角处有几棵迎春正开,小宫女停下了脚步,低眉顺眼:“姑娘,前方便是济云宫了,奴婢不便前行,该引领下一位客人,宫门口有接应的宫女,请姑娘自行前往。”卫寒清点了点头,那小宫女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两个不同任务的宫女一般不会见面,一是防止二人有所图谋,二是防止引路宫女冲撞其他贵人,所以未至济云宫宫门,那小宫女便要离去,知晓此道的卫寒清也没有大惊小怪,在思怜繁叶的跟从下前进。 正欲走过转角,旁边蓦地出现一个影子,躲闪不及,好在那人及时停住,才没有撞上她,但此时,二人的距离已是很近了。 那人退开一步,拱了拱手:“姑娘,失礼了,在下并非有意。” 见了他,卫寒清的眼略微睁大,没错,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明王世子——司徒曜。 宫宴(3) 司徒曜作为此次宫宴的主角,照理来说应是晚到的,加上两国立场不同,他应是在为威远将军庆功的大好时机出现,越国战败,也应努力不让越国失了颜面,最好还能挫一挫黎国的锐气,这才是正常思路才对,而现在,离宫宴开始还有接近半个时辰,他这么早的出现在宫中,而且似乎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究竟意欲为何…… 短短一个照面,卫寒清心中百转千回,但她立马定下了心神,无论如何,前生短短一年半便攻破黎国都城的人绝对不容小觑,他,惹不得。 “无妨,不过公子既是男宾,应从另一边到济云宫才是,公子怎会出现在这里?”司徒曜笑容不变,一手执玉骨扇,向另一只手心敲了敲“哎……这皇宫道路纵横,在下第一次来,不成想迷了路。” 说到这里,司徒曜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他并没有错过她在看见他的时候眼中的闪烁,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弯腰凑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不过……姑娘可是认得在下?”明明是天籁一般的声音,但在卫寒清耳中却像极了恶魔的低语。 她瞳孔骤然紧缩,然后又努力的镇定了下来,即便心中巨浪,但表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公子多虑了。”她看着面前这张天妒人怨的俊脸,果然,在他面前,任何一丝丝的疏漏都有可能成为巨大的破绽。“是吗?不过在下觉得,姑娘刚刚看在下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啊……” “大胆!”思怜终于忍不住了,其实,早在司徒曜刚刚出现差点冲撞到卫寒清的时候,思怜便有心斥责他了,繁叶也是一样,只不过他当时立马退开了,再加上自家郡主也没有什么意见,所以她们也不好说什么。但是这人居然不要脸的又凑了上来!暴脾气的思怜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何人?!竟敢……”“够了!”卫寒清眸色一寒,“公子身份尊贵,岂容你放肆!思怜,向公子赔礼。” 思怜一惊,一时气急了,忘了身份之别,凡是能来济云宫参加宫宴的人必是非富即贵,哪一个拎出来都不是她一个小小奴婢可以得罪的起的。 思怜立刻跪倒在地:“公子恕罪……”司徒曜略一挑眉,手中的玉骨扇轻轻抬了抬,“无妨,小事罢了,再说,的确是本公子无理在先,要是多加怪罪,岂不是显得本公子过于小气?起来吧。” 司徒曜心中感叹,小郡主不好欺负呀,刚刚自己冲撞了她,她并未怪罪,现在她的丫鬟冲撞了自己,若是他怪罪了,便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一手先发制人用的甚好。 思怜起了身,卫寒清的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这么一打岔,之前的那个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卫寒清福了福身,“公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便先行离开了。”司徒曜笑容满面,伸手做“请”状“姑娘请。”他并没有说什么自己找不到路之类的话,在聪明人面前,过多的掩饰只会显得更加虚伪,倒不如堂堂正正。 没错,他是偷溜进来的。皇宫看似守卫森严,但这等守卫在他眼中却似无物,即便这是白天,他一个人前进了也是轻而易举,也亏了他事先探查过济云宫的位置,也知道这个转角是女眷要通往济云宫的必经之地,他才趁现在来此会会小郡主。 即便这几天他的人告诉他,小郡主常街上闲逛,但他不太想以明王世子的身份在街上遇见她,有些是担心会被她认出来她就是那个乞丐,虽说他的伪装轻易不会被认出,但他心虚……呃不是……为人谨慎不是? 司徒曜好心情的摇着玉骨扇,看着即将进入济云宫的她的背影。他有预感,这一次的宫宴不会无聊。转过身,运起轻功,到了男宾通道那一边,小心地离开和司徒景汇合去了。 另一边,即将到达济云宫的卫寒清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那司徒曜是真真难缠,即便他们的交锋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却让她有一种似乎被看穿一般的感觉。 宫宴(4) 济云宫 宫门口,左右有两个侍卫和几个宫女太监,还有一个嬷嬷,也不知司徒曜是怎么做到不惊动这些人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见有人来,几个人都行了礼,那嬷嬷再次讨要了贴子,如同宫门的嬷嬷一般,和她行了个大礼“老奴见过清安郡主”其他几个宫女侍卫也都又补了一个礼。 接着太监报了一声,一个宫女领着她去了女眷的席面。为了庆功和接待,在济云宫举行的宫宴并没有将男女分到两个地方,而是男东女西,按照阶品,从离主位近到远排列。 卫寒清是从一品郡主,出于卫家,除公主外,便只有永安侯府的郡主与她身份相当了。不过永安侯府的华月郡主还没有到,皇室的公主身份尊贵,来得更晚,在场的女眷中只有她的身份最高。殿内的人纷纷起身行礼,他们可以看不起这个郡主,但却必须要给卫家面子,即便卫家父子不在了。 卫寒清也没有端什么架子,一一回礼,郡主的位子,从一品有两个,虽然她一向不爱出席这些活动,但她的位子却是一直备着的。 她选择了略下的位子落座,思怜繁叶侍立在她身后。慢慢的,来的人多了起来,各家的女眷基本上都到了,也包括华月郡主,她们品阶相当,互相行了个平礼后落座。 上一次卫寒清参加宫宴是五年前和哥哥卫寒陌一起,时隔五年,出现了许多的生面孔,也有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她的身份,不过这一切于她而言不过浮云罢了,她真正在意的还是司徒兄弟二人。 她注意了一下谢家的几个兄妹,和表弟表哥打了个招呼,谢乘羽冲着她挤眉弄眼。旁边的郡主是正二品,阶品不如她高,见了个礼后便没什么交流了,倒是华月郡主时不时和她说几句话。 直到太监尖利地报了一声:“太子殿下到,文王到,齐王到……三公主到,四公主到……” 众人纷纷起身见礼,众人行过礼后,太子说了一句“免礼”,众人又才重新落座。 皇上的共十个儿子,其中的太子是大皇子,二皇子到六皇子都已成年封王,四个公主中的大公主二公主已经下降,便随着夫家一起过来了。 即便太子殿下在此,但有许多贵女的眼神还是留连在二皇子也就是文王殿下身上。 文王程连煜生的一张好脸,即便皇子个个俊美,但程连煜却是脱颖而出的一个。一双眼中似有流光闪烁,可能是酷爱书画的缘故,他整个人宁静,淡然,有种文人特有的风雅。他端起边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举手投足间,似画中仙临世。即便有很多贵女在悄悄的打量他,他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他是太子殿下该多好。可惜人人皆知,文王殿下无心朝政,似是一个文人墨客,整日舞文弄墨,就是一个闲散的逍遥王爷。嫁了他,日后也不过就是一个闲散王爷的王妃罢了,贵女们心中感叹着。 卫寒清也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她甚少出席宫中宴会,也没有注意他们,要了解黎国,黎国的皇子们是很好的渠道,不能否认,程连煜的俊美确是吸引人,但卫寒清也不过是扫了一眼,比起司徒曜来,程连煜还是要逊色两分。整个黎国加上越国,司徒曜的脸怕是无人赶得上啊。卫寒清有些玩味的想着,当然,如果哥哥还在,就凭他和母亲那第一美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必然不会比司徒曜差! 卫寒清心中感叹,拿起了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贵女们眼神不断的在几位皇子之中悄悄游离,或借喝茶的姿势偷偷的看几眼。直到皇上和皇后驾到。 众人又齐齐参见皇上和皇后,皇上显得特别高兴,大手一挥,道了一句“免礼”,让众人落座。他先是大肆夸奖了威远将军一番,然后才严肃的下了旨意,封威远将军为一品世袭威远侯,又赏下了许多金银器物。 卫寒清百无聊赖,而此时,他突然感受到从对面有一道视线在注视着她,但她抬头的时候却并未发现任何端倪,她长睫低垂,轻啜了一口茶,对着隐匿在旁边的秋水和秋月打了个手势,让她们多注意一下。 这时,终于有人来报,说越国使臣六皇子和明王世子到了。 卫寒清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终于来了。 皇帝大手一挥:“宣” 旨意一层层下达,不久,两个容貌昳丽的少年出现,带着一些侍从,他们并没有下跪,只是躬身行了个礼:“参见黎国皇帝陛下。” 皇帝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越国战败,竟还如此狂妄,真是不知好歹! 他抬了抬手:“使臣免礼”。两个少年谢过皇帝,六皇子夸赞着黎国的人杰地灵,明王世子则是不置一词,完全没有要献礼的想法。皇帝心中的不悦更甚,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面前的两个人只是半大的少年罢了,过多计较,有失风度。 “使臣一路辛苦,来人,赐座。”皇帝下了命令,一个小太监在皇子下的席位加了两个席位。 “多谢黎国皇帝陛下。”司徒兄弟谢过皇帝,便到位子上坐了下来,司徒曜还一不小心打翻了一个盛糕点的小碟子,两人连忙告罪,皇帝自然是“大度”的宽容了他们。周围的眼神起了一些变化,有不屑的,有鄙夷的。司徒曜显得有些局促,重新落座。 其实,一般来说,这种场合,司徒兄弟代表越国,应该先表现出想与黎国达成和平的诚意,比如献礼,但是他们并没有,而且还做出了失礼之举。卫寒清心中疑惑,能躲过宫中的眼线,出现在她眼前,司徒曜的武功并不是一般的高明,而且身为世子,平时就算再娇纵,出使他国时也一定会努力遵守礼仪,她可不觉得他会在这种时候因为紧张而慌了手脚,如此行为,一定是故意。卫寒清眼中划过一丝警惕,他们如此做派,究竟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宫宴(5) 似是知道了她心中所想,司徒曜抬眼朝她看来,拿起了茶杯,似是不经意的冲她露出一丝浅笑,一边的司徒景似乎没有注意到哥哥的异状,蹙着眉,一张娃娃脸显得很是严肃,无法知其心中所想。 卫寒清移开了视线,取了一小块梨花糕放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她轻轻皱了皱眉,味道太甜,她不喜欢。 眼看这越国的两个小子没有眼力见,黎国皇帝及众臣心中是愈发的不悦,这越国是战败国,却没有丝毫的服软之意,难道是因为战败而心有不甘,不想求和?哼! 皇帝眼中的不悦越来越强,感知圣意的永王开了口:“皇上,臣听闻越国的明王殿下骁勇善战,不知比起我国的威远侯来,孰强孰弱……”永王感受到了皇上眼中的赞许,弯了弯身子,后转头看向司徒曜,“明王世子可否回答本王?” 司徒曜受了惊似的表情一变,然后又努力地镇定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向司徒景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马上收回了眼光,吃了定心丸似的一脸镇定,对着永王行了个礼,“孰强孰弱,晚辈自是不知,但若是真的比试一番,想必家父还是要略逊一筹的,毕竟有旧伤在身,年事渐高,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多年未曾带兵,自是无法与威远侯相比。” “世子过谦了,这孰强孰弱,还是要上了战场才能知晓。”威远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讽刺。 这意思是,如若越国不识相,便要继续挑起战事。 见状,永王也重新落座,永王是皇帝的皇叔,年轻时也曾经做过武将,立过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加上皇叔的身份颇受敬重,现在虽没有什么实权,但很是会体查圣意。 司徒曜没有再开口,再次行了个礼后重新落座。此时,司徒景站了起来。“皇帝陛下,来此之前,父皇特意叮嘱本皇子,诚心与贵国商讨和平之事,还特意备上了越国的国宝,可……行至檀州时,水土不服,出使团中大多数人身体不适,就是皇兄也未能幸免,”司徒曜听了这话,似是有些尴尬,司徒景继续说道“虽出使团状态不佳,即便檀州距京城尚有些距离,但本皇子以为大黎民风正直,越国使团前来是为两国和平,应不会有人胆大包天的见财起意,但……” 司徒景坏心地停了一停,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卫寒清的眸色暗了暗,突然想起一件事,前世她虽也来了此次宫宴,当时也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她并未留心,还在后来带越国使者赏花的时候借身体不适回去了,她只以为越国是想借此给黎国一个下马威,后来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另有隐情,皇帝还为这件事好生安抚了他们一番。 司徒曜也起了身,冲着皇帝行礼“我等相信大黎民风,虽说国宝被劫,但本世子及皇兄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官府,向朝廷请求援助。”司徒景接上话:“只是……这一月过去,杳无音信,皇帝陛下,难道不知此事?还是说,皇帝陛下日理万机,为来得及追查和处置此事?” 皇帝如鲠在喉,不管他们说的这件事是真是假,既然在这个场合提出来了,他就必须要处理,如果说是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情,证明他对于越国来商讨和平之事并不在意,若说说他对此事不知情,这证明朝中官员不尽职尽责。前有狼后有虎,哪一种说词都不好。 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皇帝一人,文武百官皆参透了其中之意,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众人之中,站立的司徒氏兄弟显得分外显眼。 令人为难的此时此刻中,令人惊异的是,一向不理朝政的文王突然站了起来,文雅地向皇帝行了个礼,“父皇,儿臣有一言。”皇帝赶紧抓住了这个救星“煜儿无需多礼,讲便是了。” 程连煜再次弯腰行礼,转身冲着司徒氏兄弟再施一礼,面上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六皇子,世子,黎国对于两国和平之事非常重视,未有任何看轻之意,否则也不会在这济云宫招待二位了,至于失窃之事,还望二位宽心,黎国,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那妨碍两国和平的贼人。” 程连煜四两拨千斤的把这个问题带过,他并没有直面是否知晓和是否处理的问题,而是先强调了黎国对和平之事的看重,又下了保证,来安抚越国两位的情绪。 皇帝眸中流露出满意之色,豪爽的说道:“二皇儿所言甚是,为两国和平,朕必然不会轻易放过那贼人,为使臣就不要过多担心了!” 司徒氏兄弟行了个礼,司徒景开口道:“既然皇帝陛下这般说,想必此事不会影响到黎越两国的和平,那本皇子和皇兄也能够放心了。” 司徒兄弟再次落座,文王也重新落座,比起刚才的紧张,宫宴上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皇帝下令开宴,众人也便开始享用美食。 “皇帝陛下,”司徒景再次发言,“本皇子在越国之时,便听闻黎国美食众多,当时并没有什么实际感受,今日品尝过后,方知名不虚传啊,”顿了顿,“本皇子还听闻,黎国仅仅有美食,还有美景,不知本皇子和皇兄可否能幸欣赏?” “使臣客气,有何不能欣赏?邓乔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就让太子带领二位游览朕的御花园,如何?”皇帝爽朗一笑。到底他是一国皇帝,然后他来陪两个半单的少年游玩过于降低身份。最好的人选莫过于皇子了,皇子之中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太子。而且这两个使臣说的失窃之事还没有定论,也很迫切的想要搞清事情的真相。 太子立马起身谢恩。司徒兄弟也起身行礼“谢皇帝陛下。” 皇帝身边的皇后观察了一下皇帝的神色,闻弦歌知雅意,向皇上提议道:“皇上,臣妾也觉着春色正好,不如臣妾带着这些闺秀出去赏玩一番,如何?” 皇帝双眼一亮,皇后的提议正合他心意,女眷不在,越国使臣不在,他便可以和大臣商讨失窃之事了。 他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有理,到是朕思虑不周了。” 太子下手的程连煜眸色一闪,“父皇,儿臣也想出去游览一番。” 皇帝点了点头,他这个二皇儿一向识大体,能言善辩,刚刚又缓解了失窃之事的紧张气氛,有他在,他也能放心一些。 太子和文王以及齐王等其他皇子引领着作为越国使臣的司徒兄弟,太子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各种花木,其他皇子偶尔插两句话,大多是文王为司徒兄弟介绍典故。 其实,齐王等成年皇子是想留下的,但眼看着只剩下了皇帝及文武群臣,明显是要商议事情,太子不在,其他皇子留下,很有可能会引起太子的忌惮,不管是从母族还是从父皇的信任程度上来看,现在和太子对上都不是明智之举,所以齐王等皇子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出来了。 女眷跟随着皇后不紧不慢的走着,目光不动声色的游离在几位皇子之中。 宫宴(6) 众多女眷跟随着皇后,难得能有众多闺秀齐聚于此,世家夫人们请开始默默的观察着众多闺秀,那些小门小户自是甚少被考虑,首当其冲的还是几位郡主,以及几位朝中大员家的嫡女。 卫寒清已经很少会出现在众人的眼中了,此次来参加宫宴,亦是吸引了不少世家夫人的眼光,能和华月郡主走在一起,想必是地位相差不大,整个大黎,从一品郡主只有两位,想必便是那位清安了,人如其名,名取得贴切,虽眉目如画,但面容清冷,不苟言笑,却是应了名字中的寒清二字。 世家夫人的眼光又淡淡的移开了,若是他的父兄在世,想必这位郡主会广受追捧,但如今……定北王和卫家旁支并无联系,定北王府和谢丞相府联系也不多,助益甚少。相比之下,华月郡主则是受到了不少关注。身为一品丞相家的唯一嫡女,谢乘羽同样是接受了不少的“注目礼”,但谢乘羽不为所动。 皇后也有心为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太子相看一番,太子正妻的位置需慎重,但太子侧妃还是可以先选上一选的。 “难得这春色正好,众位也不必拘谨,且随意赏玩便是了。”皇后笑的和善,众人谢过,几个贵妇随着皇后,众闺秀也在皇后离开之后散开,交好密友走在一起谈论着御花园的美景,时不时瞄一眼正在另一边的皇子们。 正在此时,世家公子们也出现在了御花园中,御花园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世家夫人们也暗中开始留心各个世家公子。 人数增多,难免变得混杂,世家公子和闺秀不约而同的走在两侧。 趁着大多数人的目光并没有集中在自己这边,卫寒清悄悄打了个手势,正想把隐匿着的秋水和秋月以及找来,星鹭是她的贴身暗卫,一般只负责保护她,至于像刚刚那种暗中监视的事情,则由秋水和秋月来办,卫寒清眼角的余光一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清表姐!”谢乘羽笑嘻嘻的走到了她旁边,福了福身。卫寒清回了一礼,冲着她淡淡一笑:“羽表妹。”“清表姐!什么时候还能再到丞相府来呀?祖父和祖母他们天天念叨着呢。”“这有何难,以后我常去便是了,到时候你怕是要我抢了你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心中的地位呢。”想到亲人,卫寒清眉眼略微柔和了一些,调侃着她。 谢乘羽笑的更是灿烂,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伸出手抚了抚头上的珠花,那是卫寒清送她的礼物,“那可说好了,清表姐以后可要经常来,到时候可是要教我如何亲手做珠花的呢。” “只要不嫌枯燥便好,半途而废,我可不许。”“才不会呢!对了,等你来了,我一定要让二哥带你看一看他的的那些珍藏!”谢乘羽压低了声音,往她身边凑了凑,“表姐,你知道吗,之前你遣人送拜帖的那天祖母本是想为他相看的,但他那天正好遇到了二皇子等人,并和他们一起斗画,误了时辰,虽然外祖父是原谅了他,但若飞拿着你的拜帖这一顿责罚,怕是跑不了,说起来,还是你帮了他呢,那时候不要客气,他那的书法字画应有尽有,看中了什么,直接讨他要便是了!”卫寒清的笑意深了深:“竟还有这等事,到时候,我可是不会客气的。” 另一边的谢乘雲后背一凉,有一种似乎被什么盯上了的阴森感,不由自主的往旁对面看了看,“……”谢乘羽那臭丫头,一定是在说他的坏话。 谢乘羽注意到了自家二哥在看着她,不为所动,继续和卫寒清谈笑,依旧压低声音,向着二皇子的方向看了看“清表姐,你看到文王殿下了吗?”“嗯”“文王殿下博学多才,谦谦有礼……”卫寒清看了看她的表情,有敬佩,有惊艳。 略微放心,二皇子其人,前生便有所耳闻,这偌大的京城,倾慕二皇子的女子多的数不胜数,但,有多少人是痴心错付亦是不可知,虽然是最近才恢复了联系,她并不希望她的表妹尝尽相思之苦。 卫寒清有心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亦是轻声说道:“比起文王殿下来,那明王世子也是丝毫不差。”谢乘羽惊了一惊,一边反驳一边朝着司徒曜看去:“怎么会,文王殿下可是……” 谢乘羽突然就哽住了,限于礼仪,司徒兄弟到来的时候,众多闺秀并没有多加在意,国家大事,与她们这些规格女子的关系并不大,且太子殿下等人在席面上,她们自然是没有更多的心思去关注旁人,虽然司徒兄弟明面上是使臣,但谁人不知他们实际上是质子,前程,基本可以忽略。谢乘羽也是没有多加在意。直到听了卫寒清的话,她才真正地打量了一下司徒曜,原本反驳的话戛然而止。 没错,之前他们并没有注意,但奈何现在司徒兄弟就在太子和二皇子等人之间,难免也会被闺秀所们发现,即便是在文王殿下旁边,司徒兄弟的俊美依然不落下风。尤其是司徒曜,他的面容比文王殿下更为精致。 剑眉微挑,带着缕缕英气,他的眼眸,似漫天星辰嵌入深海,点点光芒若隐若现,鼻梁高挺,似隐隐带着一丝异域人的风气,薄唇轻抿,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时不时附和着司徒景的话和文王殿下的讲解。 谢乘羽呆住了,卫寒清轻咳一声,莫不是弄巧成拙,到是让羽表妹对司徒曜…… 谢乘羽刹那间回过神来,对着卫寒清正色低语:“清表姐,虽然明王世子俊美无双,但是……”她向左右看了看,周边的闺秀不是在对着另一边发呆,就是在窃窃私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谢乘羽才继续低声说道:“他终是一介质子……” 谢乘羽絮絮叨叨的和她说着其中的利害关系,卫寒清听得哭笑不得,几次想要开口打断她,奈何谢乘羽根本就不给卫寒清插话机会,卫寒清也就不再想着打断她,而是继续听她说,毕竟她也是一片好意,卫寒清感觉心中一阵温暖,面上的笑容也愈发温暖了一些。 “清表姐,你懂了吗?”谢乘羽一脸严肃的询问着她。卫寒清点头,“懂。”谢乘羽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卫寒清有些忍俊不禁,这羽表妹也委实有些可爱。不过,就算没有她的话,她也是不会对司徒曜动什么心思的,前生灭国的事就在眼前,对他,提防都不够。 相识(1)(求评论) 不过,想想今天的事,似乎只是一场两国之间的交锋,但仔细看,事情的发展似乎都顺理成章,从失礼到不满,再到失窃,化被动为主动,到现在给黎国皇帝商讨的时间,这一切似乎都在司徒兄弟的掌控之中,这次的事情怕是难以善了,至少,能把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把柄恐怕难以被旁人抓到…… 卫寒清眉头微蹙,“清表姐!”谢乘羽俏丽的小脸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清表姐!你不会还在想着那个明王世子吧?!” 卫寒清失笑,虽然她的确是在想司徒兄弟,但和谢乘说的“想”不是一个意思。 卫寒清摇了摇头,“羽表妹,我许久未曾参加宫宴了,众多闺秀也都不甚了解,可否为我介绍一番?”“好啊,清表姐,这种事你问我就是问对人了!我和你说啊……”谢乘羽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涛涛不绝地为她介绍起各家闺秀来。 比如,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十分痴迷于文王殿下,还演了一出投怀送抱的戏,再比如,大学士家夫人是妾室扶正,嫡女并不受宠…… 卫寒清发现谢乘羽简直就是一个八卦小能手,这世家闺秀的事那是知之甚详,卫寒清哭笑不得的想,日后要和谁打交道,可以去找她的羽表妹,怕是比让秋水她们去查方便快速的多呢。 闺秀和公子们分在两侧,谁也没有跨越雷池一步,毕竟有使臣在,也不好相看,反正日后机会还有,现在以黎国颜面为重。 也不知皇帝和大臣商量的如何,自御花园回去后宫宴便匆匆结束了,接待司徒兄弟的交于礼部负责。 谢乘风的父亲便是礼部尚书,谢丞相年事已高,早已退出朝堂,但谢家在朝中的威望不减,尤其是谢乘风进入翰林之后,谢家人果然了不得的看法加深。 席位上,谢家大舅舅领旨后,卫寒清眸色一寒,前生,外祖一家获罪,是否与司徒兄弟有关呢。重重思虑下,不知不觉的回到了王府。 回了清雨苑,卫寒清一如既往地坐在窗边,出宫的时候,女眷先行离开,不知怎的,她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她本以为是和之前那倒视线是同一个人,但是当她回转眼,看到的确是司徒曜不经意似的扫了她一眼。 之前的那道视线出现时,司徒曜尚未入席,应该不是他,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呢?有什么目的?蓦地,她脑中似乎划过一道亮光,想到某种可能性,卫寒清的手握紧,不管消失多久,只要足够强大,足够具有吸引力,觊觎的人就不会消失,是吗……不,不一定是这样,也许,只是偶然。 虽然这种话她自己都不相信,一般来说,宴会上出现了自己不太熟悉的人多看几眼很正常,若是好色之徒,不可能只看一个人,只看一次,若不是好色之徒,若非特殊缘故,不会目光凌厉。 卫寒清并非习武之人,若不是目光凌厉或凝视已久,她很难察觉,不管是哪一种,都值得怀疑。 “星鹭”“属下在”“叫秋水秋月来”“是” 双胞胎姐妹一同行礼“郡主。”“今日在宴会上,可有注意到什么?” 第十九章相识(2) “回郡主,男宾那边,的确是有一个人……”秋水停了一停,秋月接话“那人是……世子的故人……” 卫寒清的眼神一凝,哥哥的故人……“是谁?”秋水秋月低头:“右督察御史之子,顾云天。” 卫寒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顾云天,这个名字她太熟悉了,哥哥还在的时候,他就一直跟在哥哥身后,比小跟班还敬业,当年,她还一度因为他和哥哥关系好而吃醋呢。顾云天虽是嫡子,但顾大人的现任夫人是继室,有自己的嫡子,对他,也只能算是表面上过得去,而且顾云天性格强势,谁的话都不听,顾大人对于这个顽劣的嫡子也不甚喜欢。 前生,大概是在这之后的两三年,顾云天不知因为什么被除族,离开了顾家,那以后,她收到过他的一封染了血的信,信上的字被血糊了大半,那些字,她至今也没有明白究竟是何意,她虽然让人追查他的下落,却音讯全无…… 顾云天……恐怕,那个森冷的目光不是他…… “星鹭”“属下在”“给池岚带个话,找顾云天,三日后,客再来见。”“是” 卫寒清沉思着,现在的定北王府中虽无长辈,但随意出门私见外男也是破坏清誉的行为,其他的都无所谓,一旦被有心之人发现,毁了兄长和父亲的名声,罪过便太大了。 卫寒清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了一张单子,把单子交给了传达完毕的星鹭,“明日去崔氏药铺,把单子上的东西都买回来。”“属下遵命。” 放下笔,她叹了一口气,“思怜”“奴婢在”“你今日的举动,鲁莽了。”思怜“扑通”一声跪倒:“是,奴婢知错!”卫寒清摇了摇头,“起来吧,今日,并非对你发怒,而是在保护你。”“郡主……”思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保护? 一边的繁叶是一脸的疑惑,郡主会惩罚思怜,她想到了,郡主虽然外表清冷,但性子很是温和,可是对于有些方面,也是严厉的,许是受到世子的影响,有错必惩,这是卫家一贯的传统,所以,思怜受到责问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但现在,她是真的疑惑了,保护……那是因为那个质子? 似乎是看出了繁叶心中所想,卫寒清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繁叶上前把思怜扶起来,卫寒清一脸严肃:“思怜,繁叶,在我们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轻易的看轻别人,危险,总是隐匿在平静之下,司徒曜不是个好像与的人,他的心计,能力都并非一般,不可轻易得罪,明白了吗?” 思怜繁叶一项是无条件的服从与她,又见她的表情如此凝重,福了福身:“奴婢明白。” 翌日 星鹭穿着一身便装,拎着药包走在街上,五岁那年,水患带走了她的家人,她沦落街头,被身为世子的卫寒陌救起,为她取了名字,那时的她,对于收留了自己的卫寒陌满心感激,练习武艺是她的报答方式,后来,卫寒陌让做了妹妹的贴身暗卫,到现在,跟着卫寒清已经有了十个年头,卫寒清的一举一动,她不能说完全理解,至少她知道,现在的卫寒清,很是在意谢家众人,还有那个不知深浅的司徒曜,明明是那般无礼之举,在她想要出手的那一瞬间,卫寒清却是立马打手势制止了她,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她听到了昨天晚上郡主对思怜繁叶所说的话,那话是对她们二人所说的,但又何尝不是说给她听的呢? 京城繁华之地,富家贵族的子弟常会出现在酒楼等地,然而,当司徒兄弟和谢乘雲一起从酒楼中步出时,星鹭心中划过一丝疑惑,礼部,如果是司徒兄弟和礼部尚书之子谢乘风一起出现还有几分道理,但和谢乘雲一起出现,实在是令人不解。 第二十章相识(3) 定北王府 星鹭递上了药,报告了自己在街上的所见。 卫寒清轻轻的皱了皱眉:“文王殿下可在?” 星鹭回想了一下:“回郡主,不在。” 卫寒清检查药的动作略微停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药材。雲表哥此番作为,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恐会成为谢家勾结外国的证据,即便这种“小事”不会对谢家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一旦皇帝心起了猜忌,恐怕日后……不,冷静,外祖父通透,她能想到的,他也必定能想得到。 “星鹭”“属下在”“让池岚……派人多留意一下。”“是”星鹭退了下去。 谢府 谢老爷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谢乘雲他了解得很,要让他折服,除了才学,鲜少有能打动他的。也就是说,那司徒兄弟……老爷子把谢乘雲单独叫了过来。 眼珠一转,谢老爷子一脸和善:“乘雲啊”“孙儿在”“今日一游,有何感想啊”“回祖父,今日孙儿与越六皇子和世子于街上巧遇,碍于礼仪寒暄了几句,没成想,六皇子竟是才高八斗,只是不知与文王殿下相比孰强孰弱……”谢乘雲滔滔不绝,谢老爷子默默地叹气,终是过于年轻,不知朝中各方势力倾轧,君主之心……不行,年轻一辈不能这样,否则自己百年之后,谢府危矣! 谢老爷子严肃了起来:“乘雲”谢乘雲猛的止住了话:“孙儿在”“日后,若非特殊情况,不得单独与使臣相见!”谢乘雲心中一惊,弯身行礼:“孙儿明白了。” 使馆 司徒曜在司徒景居所的正厅,歪在椅子上,右手摇着扇子,左手时不时端起茶杯喝上两口。 司徒景手里拿着几张纸,蹙着眉,“哥,这……真的会这样?” 司徒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高深莫测地把扇子合起来,在另一手敲了敲“黎国皇帝好脸面,不论失窃之事结果如何,最终都会给予我们一定的补偿,不过是明里暗里的使些绊子罢了,而且这只是最差的一种情况,就凭黎国这上行下效风气,是山匪作乱很是正常,否则,失窃之事也不会进行的这般顺利不是。” 司徒景点点头,“哥说的是……不过谢府……” “近几日,单独见谢府的人怕是不大可能了,比起把心思放在谢府众人身上,倒不如多关注一下那个小郡主……小郡主,不太简单呢”司徒曜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把玩着茶杯。他本想找人注意着她的动向,却发现定北王府倒是有几个高手在,为避免打草惊蛇,便在定北王府周边布置了几个人,但对于她的动向了解的并不多啊…… “……”司徒景一脸狐疑地看着司徒曜,歪了歪脑袋,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不过为方便拉拢谢府,接近呃……那什么郡主似乎在情理之中,难道是他多心了?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记下来。”司徒曜拿着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司徒景瞬间回神,开始记忆纸上的字来。 隐匿在一旁的风掣和风昭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相似的意思,又恢复了一脸严肃。 定北王府 接待禀报的卫寒清总算是略微放心了。此时的她还并不知道,司徒曜已经改变了目标,转为盯上了她。而她,还在为后日见顾云天的事做准备。 第二十一章相识(4) 转眼,到了相约的那一天。 为掩人耳目,这天一大早,卫寒清从王府后门离开,带上了隐匿在暗处的秋水秋月,已经扮作小厮的星鹭。思怜繁叶即便易容,女性特征仍是比较明显,此次便没有带上她们二人。 京中繁华依旧,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公子摇着一把纸扇,在街上踱着步,看见摊子上的果子,偶尔拿起两个闻一闻,旁边的小厮立马付银子。 没错,这就是卫寒清和星鹭,她们二人一路闲逛,走走停停,期间还在摊子上买了一些点心,完全没有要去赴约的感觉,不为别的,和顾云天约定的时间是未时(13--15时),按照她对顾云天的了解,他若是能在约定的时间内到达,那是看在她是卫寒清,是卫寒陌妹妹的面子上。再加上现在是上午,更是不急了。 御史府,主厅 顾大人坐在首位上,怒气冲冲地瞪着堂下站着的顾云天,顾云天吊儿郎当的立在堂下,毫不在意他爹的快要喷火的眼神,甚至手里还拿着一个苹果。 顾大人很狠的一拍扶手:“逆子!宫宴过后你去了哪里?!”顾云天看都没看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醉梦楼。”“啪”又是狠狠的一拍扶手,“你这逆子!平时不学无术便罢了,竟还跑到那烟花柳巷之地……我……我……”顾大人指着他的脸,气的直哆嗦,喘着粗气,“顾云天!你……” 顾云天随意的行了个礼“爹,您老人家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呢,便先回去了,下午我还有事情要做呢,就不在爹眼前尽孝了。”转身离开了正厅,把他爹气急败坏的声音留在了身后。啃了一口手上的苹果,咂了咂嘴:“啧,一点都不甜。”随手一抛,把苹果甩了出去。 回到了他自己的院子,他并没有直接回卧房去,而是到了他的库房,嘶——给那丫头点儿什么好呢? 哼,那丫头从小就因为他和卫大哥关系好而捏酸吃醋,他当时可讨厌她了,但卫大哥去了以后,他觉得,那丫头是卫大哥唯一的亲人,虽然卫大哥并没有来得及留下什么话,但是卫大哥一定希望自己的妹妹好好的,所以他应该多照顾一下那丫头。但可惜,卫大哥不在了,那丫头谁也不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现在,居然还派人约他出去,如果不是来的人是池岚,知道那是当年卫大哥精挑细选出来保护自己妹妹的人……那丫头到底想干什么?不管了,总之待会儿就能知道了,继续找! 街上 “求求您了,您就可怜可怜老婆子吧!”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朝着卫寒清扑了过去,想要抓住她的衣角。 易容成小厮的星鹭立即上前挡住。“小公子,求求您了,你就可怜可怜老婆子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求您发发善心,施舍一点吧……” 卫寒清淡淡的打量了她几眼,“不劳,不获,小陆,走。”“哎呦,小公子,求求您……” 星鹭眼神一暗,一个眼刀射过去。周围不知何时聚了一些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看着小公子身上的衣料,那可是绸缎的,竟是连一点同情心也无,哎——” “谁说不是呢,这有钱人家的钱还不是从咱们平头老百姓身上得来的,竟是连施舍一点都不肯,啧啧啧……” 一时议论纷纷。人群中,一个白衣公子唇角含笑,看了看卫寒清二人,又看了看那求施舍的老妇人,慢慢地往前走,正欲开口。 “脸,手沾着灰尘,但耳朵不脏,”老妇人猛的捂住耳朵,卫寒清继续说道:“衣裳看似破旧,但布料并无毛边,穿的时间不长,哭叫时中气尚可,最多是没用早膳,显得更可怜一些,最重要的是,骗钱的时候,记得把银镯子藏好。”卫寒清眸中一片冷然:“有困难,我可以帮你,但骗钱,呵……” “还有一点,”白衣公子步出,“老夫人脖颈处的印记是常戴项链所致,又有银镯,怎会没有银子用饭,不过是想多得些钱财罢了。” 卫寒清看向他,果然,难怪她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那白衣公子分明就是文王殿下,程连煜笑的愈发温和,冲着她点了点头。卫寒清拱了拱手,“多谢公子。”“这位小兄弟言重了,在下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罢了。”他转身看着那老妇人,那老妇人抖了一下:“我……我……” “这位老夫人,虽然对于大户人家来说,你想要的钱并不多,但他们的钱并不应该让你以骗的方法得到,想要钱,还是勤勤恳恳的好,”程连煜环视四周,“事情的表象很可能只是迷惑,一旦帮助,便是助纣为虐。” 那老妇人慌张跪下:“对……对不起,我……” 程连煜笑的依旧温和,“该得到道歉的人,不是我。” 那老妇人面色一百,转了个方向:“小公子,是我不好是老婆子一时猪油蒙了心……”“我说过了,不劳,不获,记住就够了。” 周围的人大多低下了头,有羞愧,有心虚,少部分人觉得不平,但也没敢说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老妇人唯唯诺诺地离开了,不一会看热闹的人也离开了。 卫寒清不想和他过多交流,她毕竟是易容新手,万一被发现……她拱了拱手:“多谢公子仗义执言,在下还有事,便先行离开了” 程连煜也拱了拱手“小兄弟客气,即便没有我,小兄弟也不会受冤枉的。” 卫寒清点点头,转身离开,程连煜看着她的背影,一个聪明的姑娘,只可惜,忘了把耳洞也处理一下。 程连煜转身,走向了一个买书籍的摊子。 离开后,卫寒清松了一口气,她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已被发现。 此时,附近的一个酒楼的三层,有一个人坐在窗边,右手拿着一把玉骨扇,左手关上了窗子。 星鹭看了看天:“公子,您可饿了,是否去用些午膳?” 第二十二章相识(5) 卫寒清点了点头,“去客再来吧。” 她是邀请者,理应比顾云天早到一些,正巧有些饿了,去客再来再合适不过了。 客再来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相邻街道便是各王府,尚书府等位高权重之人的府邸。 相比而言,崔氏药铺与客再来所在的街道隔了两条街,位置则要偏远许多。要想把生意做大,还是要换一个好的位置才是。 约午时二刻,卫寒清到了客再来,客再来分天地人三种包厢,分别对应四三二楼,一楼是散座,天字包厢费用极高,且甚少开放,哪怕是面对腰缠万贯,位高权重之人亦是如此,曾经,凡是打算使用强硬手段企图进入天字包厢的人,最后或神秘消失,或遭到贬官,最后致凡是能到天字厢的人少之又少。 这一次,她定的是地字包间,这家酒楼的幕后老板似乎对于忠烈格外关照,否则,依照她的财力,估计也就只能订个人字间,虽然定北王府的确是非常富有,但是,她掌握着府中的中馈,平时,为了节约开支,她在府中留有的现银也只不过是比较宽松,更多的则是一些古玩字画以及金玉古董等,一次性也拿不出太多的银子来。 但是在池岚取出定北王府的身份象征时,客再来的人却是给了他地字号包厢。要在这里预定包间,必需要有足够的身份象征,当然,客再来不会泄露主人的身份,这也是客再来最大的信誉之一。 卫寒清取出预定好的包厢牌子,店小二引领着她上了三楼,包厢内,铺着地毯,入门处一台屏风,上绘制着花中四君子,一张八仙桌摆在窗边,桌上有一个琉璃瓶,瓶中插着几枝蕙兰,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整个房间带着典雅,清新的感觉。不愧客再来这般广受追捧,地字号包间如此,想必天字号更是令人心旷神怡吧。 “这位公子,您想要点什么?”“这里的招牌中选择四道菜,三道点心,两种茶,一壶酒”卫寒清随手取出一个银锭子扔给小伙计,小伙计掂了掂,乐呵呵的收下了,行了个礼下去了。 卫寒清在八仙桌旁坐下,推开窗子,看了看天,待菜好了,顾云天也应该到了吧。 约未时一刻,卫寒清点的菜品,茶酒基本都上全了,小伙计介绍着每一道菜品,“这青梅醉茶糕,配上这清新淡雅的玉茶,祛涩,清甜……”小伙计滔滔不绝的说着,卫寒清正要试吃包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你约我到这儿来,却自己先吃上了,未免也太不仗义了!” “你迟到了。”顾云天一噎,其实,他是不想迟到的,迟到,一是不在意,二是想给人下马威,这两者,对卫寒清他哪一个想法都没有,他迟到纯属意外……还不是给着丫头挑礼物挑的太久,居然还埋怨他迟到!顾云天摸摸鼻子,坐到了她对面。 卫寒清也没理他,继续试吃,小伙计介绍完后,又给了他一锭银子,小伙计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小伙计一走,顾云天立马现原形,长腿一抬,一脚踩在了他的长凳上,胳膊支着桌面,抄起筷子就开始一顿狂吃,“不错啊,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卫寒清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她给星鹭使了个眼色,星鹭会意,坐在了另一边。“那两位,不来吃点?”顾云天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的问道。 卫寒清往窗边看了看,等姐妹冲着她行了个礼,这就是拒绝了,否则,她们就直接跳进来开始吃了。其实,秋水秋月两姐妹不是不想吃,而是身为暗卫,之前在路上,卫寒清到处逛的时候,她们也顺手买了些东西,已经吃的很饱了…… 一阵风卷残云,顾云天抄起了酒坛……“啪”卫寒清一筷子拍在了他的手背上,“臭丫头!你做甚!”“一会再喝,免得我到时候还要找人把你这个醉鬼送回去。”顾云天听话的放下了酒坛,仔细的打量了她几眼,“这些日子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丑?” “……” “你把我找来,不会是让我帮你打探,怎么能让你变漂亮吧。” “……” “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有什么事儿?!” 第二十三章追查(1)(加更) 卫寒清放下筷子,取出一方帕子拭了拭唇角,又向窗外看了看,伸手将窗子关上。 “顾大哥,我找你出来,的确是有件事情。” 顾云天怔了怔,不为别的,因为她的称呼。曾几何时,卫大哥说过希望他们好好相处,他为了能让她叫一声哥绞尽脑汁……现在,他终是听到了这一声“顾大哥”,确是物是人非了。 “你说,有什么事,顾大哥帮你!” “不知哥哥当年可有告知顾大哥,我们卫家有……”卫寒清停了一下,轻轻动唇,说了几个字。 顾云天略微瞪大了眼,语气肯定:“现在……有人打它的主意。” 卫寒清犹豫了一下,“我现在不能肯定,不过……” “此事事关重大,一但疏忽,你性命堪忧……放心,有你顾大哥呢,此事交于我便是!” “……”卫寒清看着他,没说话。其实,她会找他,主要就是因为他比旁人更信得过一些,外祖家忙着使臣的事,一旦透露了风声……所以,她才找到了他,其实本着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的原则。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质疑我的能力?!”顾云天炸毛了,放在凳子上的脚放了下来,拍桌而起。 卫寒清没说话,但眼神却清清楚楚地写着:“那还用说”几个字。 顾云天盯着她,坐了下来:“哼!臭丫头!别小看我!”他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这客再来的主人跟我可是过命的交情,”接到了她惊讶的眼神,顾云天得意地笑道:“怎么样,这会相信了吧?” 卫寒清平静了下来,点了点头,没想到,他和客再来的主人有渊源,卫寒清心中懊恼,暗暗告诫自己,不可因为表象而看轻任何一个人。自己之前告诫过思怜繁叶,之后自己竟也犯了这种错误…… 卫寒清喝了一口茶:“对了,顾大哥,你平时在府中过得如何?”既有这般势力,前生怎会落得个被除族的下场?“我好着呢……嘿!差点忘了,我可是给你带了礼物的!” 顾云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推给了她。 她拿过盒子,打开,一个银色的镯子出现在眼前,镯子上雕刻着简单的花纹,看起来普普通通。 “这个可有什么特别之处?”顾云天笑的吊儿郎当:“我给你的东西,那还用说!拿过来,看这儿。”他指着镯子侧面的一个纹饰,往里一按,镯子突然分成了上下两层,带有花纹的上层向内一收,下层向外伸展,出现了几个凹槽,“我记得你可是最喜欢捣鼓那些瓶瓶罐了,闲来无事放些毒药之类的,以防万一。还有里侧的花纹,一共有15枚银针,回去涂上点麻药之类的。怎么样,我对你好吧,我可是挑了将近一个时辰呢!” 卫寒清点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多谢,我很喜欢。” 顾云天扫了她一眼,心中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笑了啊,这几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曾经那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儿终是不在了吗? 顾云天“嗤”了一声,“卫大哥不在了,不是还有我吗?我也是你哥呀。” “……”卫寒清眼前瞬间出现了一片水雾,含糊地应了一声。原来,关心她的人一直都在,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小剧场 司徒景:哥!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可是七夕啊!难道不送嫂子点礼物? 司徒曜:我自是准备好了礼物。 顾云天:丫头!他姓司徒的都没给你准备礼物,这种男人要不得!你顾大哥我认识很多青年才俊,喜欢哪个,我把他带来。 司徒曜:我有准备礼物! 谢乘荫:清表妹!司徒世子七夕节都没给你准备礼物,这是对你不上心呐!咱们越国好儿郎有的是,何必找他呢? 司徒曜:我,有,礼,物! 卫寒清(看看哥哥们,看看司徒景,又看看司徒曜):…… 司徒曜推开三傻:清清,我想过了,这天下的宝物再珍贵,都不及我呀,所以我把自己送给你,如何? 第二十四章追查(2)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丫头!可要我送你回府?”“不必了,顾大哥也早些回去,免得受到责罚。”“嘿!谁能罚得了我……” 见到卫寒清略带鄙视的眼神,顾云天摸了摸鼻子,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送你了,有那两个丫头加你这小厮,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卫寒清点点头,“顾大哥,我便先走了。”顾云天摆摆手:“去吧去吧!” 卫寒清离开了客再来,顾云天目送她离开之后出了包厢,来到了四楼楼梯口,梯口有两个其貌不扬的小伙计,“这位公子,这里不能随便……”顾云天扫了一眼:“我不过是几日不来,你们竟然就不认得我了!”那小伙计一噎,仔细地看了他几眼:“呦!顾公子!奥德有眼不识泰山,快请!” 顾云天大摇大摆地上了四楼,走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人间门口的人并没有阻拦他,顾云天毫不在意的推门而入。 房中,一个身着青衣,年纪大约在二十岁上下的公子回头看他,摇了摇头,“阿云,你又不敲门。”顾云天随意地一撩袍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嘿!咱们俩谁跟谁呀……不说废话了,东方大哥,帮小弟一个忙呗……”顾云天搓了搓手,面露期待。 青衣公子面带无奈,摇了摇头:“你呀,一来准没好事,又闯了什么祸?”“你这话可就说错了,这一次,我可没闯祸!是卫丫头的事……” 顾云天在这里一直呆到了酉时(17--19时),才离开了客再来,吊儿郎当的来到了醉梦楼。 醉梦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其中美人如云,燕瘦环肥……有些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常常流连于此,说这醉梦楼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此时此刻,醉梦楼中歌舞升平,推杯换盏,一片奢靡。 一见是他,打扮的花花绿绿的老鸨扭着身体热情地迎了上来,“呦——顾公子来啦,今儿个可还要醉月姑娘陪着啊?”顾云天随手抛给她一袋银子,毫不避讳的说道:“只醉月一个怎么够?!” 那老鸨掂了掂手上的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顾公子说的是!花娘我这就去办,包您满意!”老鸨乐呵呵地亲自把顾云天引上了他常去的包间。 不一会儿,顾云天我几个年轻漂亮打扮的比较素雅的姑娘一同出现在了房间之中,齐齐向他行礼,“顾公子。”顾云天随意的摆了摆手,“行了,我今日来此,是有件事情交代你们去做。” 几位姑娘表情如旧,没有丝毫的惊讶之色,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 这边的顾云天追查着卫寒清的事情,另一边皇宫之中的皇帝也为追查到的越国使臣的事情焦头烂额。 御书房 皇帝头疼地听着大理寺卿的汇报,揉了揉眉心。 这帮山匪!真是胆大包天!原本和越国的和谈应是朕的黎国占优!都是因为这帮胆大包天的山匪做出了那等劫礼之事,让黎国理亏,生生矮了一截! 这下不仅不能因他们未献礼之事发作,还要因为山贼劫礼而安抚他们! 皇上一拍龙书案,“李得贵!”李公公立马行礼:“奴才在。”“传令兵部尚书剿匪!即刻出行!”“嗻” 大理寺卿低眉顺眼:“皇上,臣有一言。” 第二十五章追查(3) 皇上表情略微缓和:“爱卿说便是了。” 大理寺卿继续开口道:“依臣浅见,皇上不如在安抚的同时加以施压……” 皇上咀嚼着大理寺卿的话,眉头略微舒展:“依爱卿所见,以何种方式为好?” “皇上不如赐予他们一座府邸……” 皇上眼睛一亮,此计甚妙,既安抚了越国使臣,又能提醒他们这是黎国地界,毕竟他们脚踩在黎国的国土,凡事还是应该收敛一些,识相的,见好就收才是。 不过,仅仅是这样,对他们的震慑还远远不够,不如…… “来人!传朕旨意,礼部拟贴分至朝中四品及以上官员府中,参与春猎,包括两位使臣!” 使馆 司徒景看着密报上的字,我看了看自己堂兄,司徒曜一脸的高深莫测,玉骨扇在桌面上敲了敲,“怎样?为兄说的可有错?” “没有。”司徒景默默叹气,回想之前堂兄的话“黎国皇帝好脸面,此次和谈的大好局势因劫礼之事被打破,黎国皇帝自是心有不甘,但奈何此事错在黎国,必须要安抚我们,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恩威并施,要想失去的最少,又能起到安抚的作用,无非是赏赐些金银珠宝或是几个丫鬟,但是明目张胆的塞人又显得黎国心胸狭隘,最好的便是赐予我们一座府邸,我们来此身为质子,赐府邸是早晚的事,而现在不过早晚的事提前,并没有损失分毫,又能给予我们警告。” “当然,从宫宴那日的表现来看,黎国皇帝心胸狭隘,仅仅如此示威可能无法满足与他,他应该。会在采用另一种方式对我们加大示威力度,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黎国皇帝喜美食,游玩出猎,不是会再专门举办一次宫宴,就是会举行一次春猎,不过我倒是比较偏向于后者,毕竟春猎更能展示出黎国的能力,示威能力更强。” 府邸,春猎,这一切都在堂兄的意料之中,这黎国皇帝也不过如此嘛。 “啪”司徒景突然头上一痛,“哎呦!”司徒曜收回拿着玉骨扇的手“不要掉以轻心,我们在黎国终是势单力薄,短时间内还不会伤害到他们的筋骨,所以他们等得起,但我们输不起。”“我知道了哥,之后我们该怎么做?”司徒曜笑的温和,打开玉骨扇摇了摇:“接下来,就是六皇子你,展示自身能力的时候了。” 司徒兄弟俩谋划的下一步先暂且不提,此时此刻,也同样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客再来的四楼,依旧是一袭青衣的东方博翼把手上密信折成小块,轻声唤道:“羽” 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抱拳行礼。 “去送给阿云。”羽再次行礼,闪身离开。 醉梦楼 顾云天一脚踩在榻上,一手拿着酒杯,朝窗外扫了一眼:“东方大哥查到什么了?”几位姑娘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依旧弹曲,跳舞,没错,她们经常会接收顾云天交付的任务,也经常见到顾云天接收密信的场景,这一次也一样。 一道白色的人影划过,嗖的一声,一个白色的纸块朝着他飞了过来,顾云天随手一抓,打开来看了两眼,就将密信放在烛火之上,看它燃为灰烬。 哎,无趣,若是和卫丫头有关的话就好了。嗯……也不能说完全无关,春猎,那丫头应该也会去,到时候好好观察一下谁有歹心,只不过他毕竟是男子,不好靠她太近,春猎之时人多眼杂,容易发生“意外”,还是要多加防范的好。 眼看已是接近戌时,顾云天站起身,随意的拿出了几两银子抛给了房中的几位姑娘,在几位姑娘的行礼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推门而出。 第二十六章遇刺(1) 深夜 京中的一座府邸中,一个大概不惑之年的男人提着狼毫笔,慢慢书写后放下。 那人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容,他面前的那张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字:卫 翌日,定北王府 星鹭从屋外进入,“郡主,顾公子的信。” 卫寒清摆弄着手上的药材,手腕上的银镯熠熠生辉:“放下吧。” 崔氏药铺新进了一批药材,崔父的身体越来越好,最近的生意也是愈发的好了。 思怜繁叶帮着她处理药材,一会儿,卫寒清放下处理好的药材,净手后,拿起了信。 浏览过后,卫寒清收起信,“星鹭”“属下在”“去处理掉”“是” 信上说,皇帝将举行一次春猎,从四月二十至四月二十五,为期五天。 如若有人对她有歹心,可能会借春猎对她下手,要多加防范。 与前生一致的时间,前生,春猎后,众人皆知越国六皇子武艺超群,春猎上虽未拔得头筹,但有心之人可以看出其能力并不止如此,而明王世子不过碌碌之辈,所猎之物不过一些野兔山鸡之类,且基本都是两三箭才能置之于死地,骑射一般。至此,众人的眼光大多集中在司徒景身上。 卫寒清沉吟片刻,看了看已有的药材,“思怜繁叶,准备一下,去崔氏药铺。”“是” 街上 卫寒清挑开帘子,看着周边一如既往的景色,莫名的有些不安。 “嗖——”一支箭失破空而来,池岚瞬间甩出一把飞刀,箭被劈成两半。 星鹭出现在车厢里,瑟瑟发抖的思怜繁叶将卫寒清护在身后。 街上一片混乱,卫寒清蹙着眉听着车外的声音,利器入体的声音,兵器相接的声音…… “嗖——”一支箭飞入了车厢中,星鹭袖中蓦地出现一把短刀,眼疾手快的斩断那支箭,“郡主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卫寒清心中牵挂也不知来的有多少人,池岚他们顶不顶得住:“星鹭,池岚他们……” 车外,一阵骚乱。一个温润的声音出现:“马车内可是清安郡主?贼人已伏诛,郡主可以放心了。” 卫寒清心下一松,星鹭小心地挑开帘子,观察了一下情况,朝卫寒清点了点头。 思怜繁叶扶着卫寒清下了马车,让卫寒清惊讶的是,除了朝她说话的文王程连煜外,司徒景、司徒曜也站在一边。 卫寒清行礼道:“见过文王殿下,见过六皇子殿下,世子。”三人对着卫寒清回了个礼。 “多谢文王殿下相助。”程连煜虚扶一把:“郡主多礼了,不过是让几个侍卫出了几分力举手之劳罢了,今日就算不是本王,也会相帮的,况且今日也是世子最先发现此处异常的。” 卫寒清长睫微颤,略微欠身:“谢过世子。”司徒曜一挑眉,颔了颔首:“郡主多礼,不知郡主想去哪里,不如我们送郡主吧。” “谢过世子,不过是在府中闲着无聊,出来走走罢了,却不想遇上这样的事,现在我也是无心再出去了。” 卫寒清低眉顺眼,许是因为上次的交锋的缘故,卫寒清不愿与司徒曜过多相处,她有一种感觉,似乎多看他一眼,自己就会被看穿一般。 司徒景眼珠一转:“今日之事,郡主定是受了惊吓,不如我们几人送郡主回府如何?” 程连煜看着卫寒清:“郡主以为如何?” 在众人没有注意的时候,司徒曜看着地上的尸首,眼中划过一丝冷厉,拿玉骨扇的力气大了几分,又在一瞬间恢复了之前温和淡然的模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推辞过多显得自己不识礼数。即便不愿与司徒曜交流,也必须领他的情。 卫寒清之好欠了欠身:“谢过几位殿下,几位殿下有劳了。” 第二十七章遇刺(2) 虽说是他们送她,但也不过是他们骑马走在前,护送她的马车罢了。 虽然三人一起送卫寒清回府,但三人心中各有所想。 程连煜心里对于司徒兄弟。的做法感到怀疑,父皇命他好生招待使臣,但是招待的背后也有着监视,今日,司徒兄弟主动提出要送清安郡主回府,这让他有些疑惑,难道说是为清安郡主的外貌所迷? 疑惑的不仅仅有程连煜,还有司徒景,他平时便和司徒曜私交甚好,在司徒曜主动提出送卫寒清回府的时候,他心里便出现了一丝疑惑,然而随即他又明白了,卫寒清对于收服谢太傅府而言十分重要,如今卫寒清遇刺,是巧合,亦或是与卫寒清有仇,还是说有人企图阻碍他们收服谢太傅府还很难说,前两者还好说,增加防范,如若是后者,问题便大了…… 不错,司徒景思考的基本符合司徒曜心中所想。只不过,心细如他,面对卫寒清的时候,他敏感的察觉到了卫寒清并不愿与他过多接触,虽然是同样的客气,但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这是内心动摇的表现,再者他提出要送她回府的时候,她立马推辞,最后同意之前有短暂的犹豫。即便只是很细微的差别,但也可以看出并非女儿家的矜持作祟,她并不想和他过多交流,是她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她有什么秘密,担心会被他发现? 司徒曜眼中划过一丝深意,看样子是自己之前吓到小郡主了,导致小郡主对他有了一些忌惮,这可不太妙啊…… 定北王府 卫寒清到了府门口,在思怜繁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着三个翩翩公子欠身行礼:“多谢三位殿下,今日之事,改日清安必登门拜谢。” 程连煜笑道:“郡主多礼了,此事本王报给大理寺,相信,会给郡主一个答复的。” 卫寒清欠了欠身:“谢文王殿下。”又对着司徒兄弟行了个礼,“几位殿下想必还另有要事,清安便不留几位了。” 得了几位殿下的首肯之后,卫寒清转身进入定北王府,心里的一块大石才终于落下。 “星鹭,备水,我要沐浴”“是” 卫寒清看向了旁边的思怜繁叶:“你们今日也受到了惊吓,就先下去吧。”思怜繁叶对视一眼,刚想开口推辞,“去吧,我也想一个人安静一下。”听了这话,她们二人也只好退了下去。 今日遇刺,是巧合还是有备而来?来袭击的人大约有二十人左右,而且有弓弩在手,如果只凭身边的几个暗卫,就算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其全部铲除,她应该也不会受到性命之忧,但若说是巧合,偏偏出门走到街角处遇袭,也未免太巧了一些。无法造成致命伤害的人数,预谋好的袭击,除非……是试探,试探她身边的人手及身手,从而确定“那样东西”在不在。 她的手无意识的握紧,能知道那样东西可能还在的人,本身就不简单,又从池岚他们的汇报情况来看,失败便自尽的死士,本身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养得起的……而且那人开始有动作的时机也很不对,近些日子她的确是出门频繁了一些,跑得次数最多的地方便是崔氏药铺,那人派人在必经的街角处蹲守,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虽说从前她不爱出门,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难道说是因为最近使臣入景,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更容易下手吗?亦或是要通过得到卫家的“那样东西”来与使臣对抗,而匆忙下手,如果是这样,那么使臣的到来一定是威胁到了幕后之人的什么。 “郡主,水已备好。”“嗯。” 卫寒清脑中一片混乱,眼下,估计春猎是最好的观察机会了。 一处密室 男人声音低沉:“失败了?”他面前跪着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属下无能!” 那人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无妨,本就是试探,若是真有那么容易得到,恐怕现在也早已不在了。” 那人把玉佩举到眼前,做工精细的玉佩上刻着一个字:卫。卫家,卫明澄、卫寒陌逃不过,卫寒清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是逃不过的。 第二十七章遇刺(3) 卫寒清回了定北王府,了解自己堂兄如司徒景,自是知道他定是不愿再应付程连煜了。 司徒景悄悄叹气,还是要他先开口啊:“想必殿下还有要事,我们兄弟二人便不打扰了,皇兄,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司徒曜很上道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等便不打扰了,文王殿下请便。” 司徒兄弟都这么说了,程连煜也就不再客气了,拱手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失礼了。” 司徒兄弟回礼,跨上马,向着使馆的方向进发。 司徒兄弟各自回府,暂且不提。程连煜则是快马加鞭的到了皇宫。 皇帝为表自己勤政,整日待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这时,一个太监出现了:“参见皇上,文王殿下求见。”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传” 文王步入御书房:“儿臣参见父皇……”“起来吧,煜儿可是有什么事?”一般情况下,程连煜。是不会在他忙于政务的时候求见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回父皇,今日儿臣陪同使臣游览之时……”程连煜将今日之事汇报给了皇帝,“父皇,若是平日,清安郡主知书达理,为人和善大方,好生安抚一下,让大理寺好生查探便是了,但今日,有越国使臣在,加上劫礼之事,恐怕是陈慧认为我黎国……”点到为止,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皇帝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砰!”皇帝猛的一拍龙书案,然后呼的站了起来,放肆!真真是太过大胆!天子脚下,竟发生了袭击郡主这等事!这分明是是他这个皇帝如无物啊!而且还是当着使臣的面,这是生生的在打他的脸啊! “查!必须严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把那人找出来!煜儿,待会儿你带着朕的圣旨给大理寺卿,务必要严查此事!” “儿臣遵旨,父皇,清安郡主那边……” 皇帝深吸一口气,他倒是险些把这事给忘了,“定北王父子不在了,那孩子一个人也是可怜,待会朕叫皇后拟个单子,给她挑些东西。” “父皇英明。” 使馆 回来了之后,司徒曜变留在司徒景那,手中机械的摇着玉骨扇,一言不发,略微蹙眉,西施捧心,颜色甚美,司徒曜蹙眉,比起往日的平淡,倒是多了一分锐气,脸上两分异域之色,变得英气勃勃,确实显得越发俊美了。 司徒景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终于:“哥……” “啪!”司徒曜收起了玉骨扇,“阿景,今日之事,怕是不简单,我有预感,小郡主遇刺,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何以见得?兴许只是偶然……” “对,可能只是偶然,但是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太低,刺客是直接冲着小郡主的马车去的,当时的街上的确是小郡主,看起来最有钱,但是在行刺的时候,却基本上没有伤到其他路人,那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刺客,任务失败,看死是被杀死,但当致命袭击到来的时候,并没有尽力抵挡,实则是自尽,人数不多,依照小郡主身边的人,仅仅凭那些死士是无法危及到小郡主的性命的,所以这一场刺杀的任务便是失败,也可以说只是试探,轻而易举便能看出这些,那幕后之人根本就没有想要隐藏。” “就目前来看,能知晓我们完整计划的人,只有我们二人,是不可能泄密的,所以那些人真正试探的是小郡主,从我们查到的资料上看,小郡主平时甚少出门,也基本没有什么遇刺的事情发生,但小郡主最近出门的次数多了些,那幕后之人便立马出手试探,一次性舍得二十几个死士只为试探,那幕后之人根本就不在意定北王府的钱财,恐怕在意的是小郡主的身份,定北王府,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对那幕后之人至关重要。” 司徒景点了点头,到底是他思虑的太过浅显了,“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郡主可会有危险?” 第二十八章夜访(1) 司徒曜眉头皱的更紧,小郡主的出行次数增多,幕后主使出手试探,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关联…… 司徒曜看向了司徒景,回想他的话,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起身离开:“无碍,待会儿,我去会会小郡主。” 是夜,定北王府 卫寒清沐浴过后,坐在窗边,看着星空,白天的遇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星鹭突然出现,手上捧着一个碗,“郡主,安神汤熬好了,趁热喝吧” 卫寒清接过碗,将安神汤,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淡定如常。 星鹭的眼神闪了闪,郡主自小便怕喝药,一旦生病,世子要哄上许久,而且还要准备几种蜜饯,郡主才能把药喝下。遇刺的时候郡主那么淡定,似乎在外面的并不是亡命之徒,不过是路人。但是从前的郡主,哪怕是旁人对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了,都会害怕。 郡主不是不怕喝药了,是因为会一直哄她的人不在了,郡主不是不怕了,是因为就算怕了,世子也不会出现把她护在身后,不会向欺负她的人讨回公道了。她是主,如果她怕了,思怜繁叶便会更加慌张。但有些事即便星鹭明白,但却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有些人,是无可替代的。 “没有什么事的话,便先下去吧。”“……属下遵命。” 卫寒清并没有看她,但是她在想什么,但她大致也猜得到。前世今生,二十几年的情谊,她们彼此都互相了解。卫寒清垂下眼睑,遇刺的时候,她很冷静,但是她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抖,这些年,她并没有变强,只是比从前更善于伪装罢了。 她苦笑,视线转移到梳妆台上,起身,打开抽屉,取出一个长长的檀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画轴,其中一个看起来纸张有些泛黄,另一个看起来要新一些。 卫寒清小心翼翼的将那个新一些的画轴取出,宛若珍宝,慢慢的打开。 画上,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翩翩少年将长剑收在身后,一袭白衣,让他显得格外温和,少年眉目含笑,唇角微勾,少年的五官和卫寒清有三分相似,少年男生女相,眼角眉梢都带着温柔,长发随意的用玉扣束成一个马尾。 卫寒清看着画中人的眉眼,眸中莹光点点,哥哥,如果是你,你一定能分析出更多的事情来,你一定能猜到那幕后之人是谁吧,你一定有办法保住黎国的吧? 她闭上眼,睁开,眼中的怀疑迷惘已然消失,她小心地收好画轴,放回了那个檀木盒子里,把盒子收回抽屉。回到窗边,看着窗外,似乎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四月,风已经算温暖,一道风拂来,花香泥土和风的气息进入房中。 一道人影呼的出现在卫寒清身边,星鹭一脸戒备:“郡主小心!”卫寒清面不改色,轻轻的挥了挥手,“无碍,星鹭,你先下去吧。”犹豫一瞬,星鹭闪身回了屋外。 卫寒清看向了窗外的一棵树:“既然来了,便来坐坐吧,不过我这里并没有什么好茶,世子可莫要嫌弃。” “小郡主有心招待,本世子已是感激不尽,又怎会嫌弃?” 声音如春风拂面,甚是醉人,只是这发出声音的地方却是让人感觉不怎么美好了。 第二十九章夜访(2) 卫寒清回过头,长相俊逸的少年正歪坐在她的榻上,手中的玉骨扇时开时合,见她回头,还冲她挑眉一笑。 卫寒清莫名的觉得心里一堵,这个家伙……深呼吸,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现在,这家伙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卫寒清移开视线:“星鹭,上水。” 知她如星鹭,立马会意了。 稍后,司徒曜挑眉,看着手中茶杯里的……白水。 司徒曜无奈一笑,还真是不客气啊,连点儿茶叶都不给,他可能应该感谢一下水是温的。 他将茶杯送到唇边,轻抿了一口,放下。 卫寒清打量了他几眼,见他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于是主动打破了沉默:“世子此时前来,有何要事?” 司徒曜打开扇子摇了摇:“今日小郡主遇到意外,本世子与小郡主也是有过交集,理应前来关心一番。” 卫寒清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眼中分明写着三个字:我不信。 见状,司徒曜无奈的摇了摇头,表情终于严肃了一些。 “今日遇刺不简单,想必小郡主是心中有数……” 卫寒清离开视线:“世子想多了,本郡主并非神人,怎知那刺客的主人是谁。”卫寒清自知道他说的是因果,她将其转换幕后主使,含糊其辞。 司徒曜。拿起茶杯,将里面的水喝光,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端在手里。 “自本世子第一次见郡主起,本世子便莫名的有一种感觉,似是与郡主在哪里见过。” 卫寒清的双眼略微睁大,怎么可能?除宫宴上,她和他之前应冰未见过才是,他这话是确有其事,还是为了靠近乎? 卫寒清平静了下来,司徒曜最是擅长伪装,否则前世又怎么可能那么多人都没有看出他的真面目? “是吗,倒是本郡主的荣幸了。” “小郡主信也好,不信也好,那是本世子心中所想,小郡主聪慧,本世子想要的,小郡主想必也有所了解,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本世子都不希望小郡主有事。博弈已经开始,未结束之前……小郡主还是要保全自己的好啊。” 说着,司徒曜放下茶杯,站起身,整了整衣裳的褶皱,朝着她回眸一笑:“夜渐深,小郡主好生休息,本世子便先离开了。” 卫寒清的眸色几经变换,最终她抬头,视线留在了窗口。司徒曜跳窗离开,现在早已看不见了他的背影。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带着的墨竹香,她自幼学医,连带着星鹭也学了几年,她们对气味很是敏感,星鹭的武功远不及司徒曜,若非是晚风将他身上的墨竹香送来,她也不会发现他。许是司徒曜以为不会有人发现他,并没有刻意躲开上风向,这才让她们钻了空子发现了他,如果他真的对她有什么歹念的话,恐怕现在,就定北王府的人来说,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前生她虽然甚少出门,但并不是对他一无所知,司徒曜虽然攻下了黎国,但并没有虐杀战俘,且善待百姓,他并不是会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人,虽然目的不同,立场不同,在她心里,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司徒曜的为人,并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莫名的,宫宴上也好,街上也好,甚至是刚刚,一见到他,她心里便有一种有些喘不过气的古怪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愿意接近他。在她记忆里,明明前生并非如此。 司徒曜……他今日来是有什么目的? 卫寒清回想着他的话,“本世子想要的,小郡主想必也有所了解,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本世子都不希望小郡主有事。”他想要的是整个黎国……不,前生她并没有与外祖家和解,孤苦一人,自是没有什么好图谋的。 但今生不同,她与外祖家的关系密切,而且比起身边有兄长,父母健在的羽表妹,孤身一人的她更容易接近,是因为这个吗?卫寒清的手不由自主握紧了。 “博弈已经开始,未结束之前……小郡主还是要保全自己的好啊。”他这是……在提醒她,这一场博弈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三十章夜访(3) 不管他目的为何,至少现在,他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恶意。 前生,身为前来和亲的质子,于情于理,为权势,为越国的地位,应该娶一个位高权重的朝臣之女或是宗室之女才是。 但是,他来的时候无妻无妾,走时亦然,应该不会对她用什么卑劣的手段…… 其实,卫寒清的思虑是有一定纰漏的,她对于他的了解多是来源于坊间留言,耳听为虚,她所了解的不知真假,只是对于他,卫寒清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明明前生并没有太多交集,但这种感觉却像是刻在了灵魂里…… 卫寒清按了按眉心,今日之事,正如司徒曜所言,不过是一个开端罢了,前生并没有发生的遇刺之事,到底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她也不得而知,她能感觉到,一片漩涡已开始慢慢形成。 此时此刻,还泡在醉梦楼里的顾云天正赏着歌舞,眉头紧皱,机械的重复着拿点心塞到口中的动作,直到摸到的是点心碎末,才回过神来,看了看碟子,抬眼看了看正在表演的几个姑娘,“行了!” 顾云天推门而出,夜色渐浓,最为繁华的街道并没有沉睡的意思,顾云天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客再来。 冲进了东方博翼的屋子,一脸谄媚地为一脸无奈的东方博翼倒了茶,递上去:“东方大哥!帮小弟个忙吧!” 没反应。 “事关重大,您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接过茶,没说话。 再接再厉:“东方大哥!您一定也不忍心看着卫丫头再遇到此类事情,不就是几个人吗,给了卫丫头还不成?” 东方博翼还是妥协了:“你想要几个?” “嗯……不多,就十个!” “你回去吧。” “九个?” “……三个。” “这……有点少吧……” 新一轮的软磨硬泡开始了,一瞬间东方博翼有一种把他从楼上扔下去的冲动…… 谢府 谢乘风一派淡然的脸上略带焦急,办完差事之后回府便进了祖父所在的寿安堂,一直到了天色已深才离开。 在朝中当差的他偶然之间遇到了文王殿下,似是无意之间的透露,进入朝廷的他听出了暗含的玄机,于是便找人查了一查。 寿安堂中,谢老爷子眉头紧锁,朝堂之上的风云变换他体会过大半辈子,所以忍着悲痛,他和女儿保持距离,不敢光明正大的疼爱自己的外孙和外孙女,现在卫家这大树已经只剩了一根枝,却还是有人紧盯着不放…… 而且,事情发生的时机也实在是蹊跷的很,因劫礼之事皇帝焦头烂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此特殊时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放大,丫头遇刺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所预谋? “你这走来走去是要做甚?”谢老太太看着他踱来踱去,“我的头都快晕了!” “清儿今日遇刺……” “什么!”谢老太太猛的从太师椅上站起,一点震惊,之后转成了担心。“那……清儿伤着没有?” 谢老爷子唬了一跳,连忙安抚老太太:“你放心,清儿并未受伤……我已叫老大媳妇明日去探望她了。” 小剧场(连载) 司徒兄弟的童年(1) 某日,小司徒景自父皇那得糕点一碟,是小司徒曜喜欢的,没舍得吃,出宫准备跑到明王府拿给堂兄。 不料野狗闻香而来,疯狂追赶吓得狂奔的小司徒景,小景抱着食盒逃窜,跑了两条街才被外出归来的明王救下。 (明王府)“堂兄!我带了你爱吃的点心!” 番外(1)卫氏兄妹 崇和九年四月初十 定北王府,书房 书案上,几本兵书整齐的摆放着,十三四岁的少年长相温和,虽未带笑容,眉眼之中甚至还带着几丝严肃和冷然,可男生女相,整个人看起来颇有美人蹙眉的风情,他手执一本兵书,不时拿起狼毫笔批注。 一个熟悉的有些稚嫩的女音咋咋呼呼:“白膺!哥哥?” “回郡主,世子爷正在阅读典籍。” 卫寒陌合上书,放好,这捣蛋的丫头来了,看书是不可能了,还是收拾收拾,防止她把书毁了更好。 “砰!”紧接着,一个小身影飞扑而来,卫寒陌面上露出了笑容,他的脸越发明艳了。 接住飞扑过来的妹妹,他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蛋:“不要跑那么快,小心摔着。” 卫寒清举着一张纸,小手焦急地在他眼前晃动:“哥哥看!” 卫寒陌接过纸,纸上画着一个少年,凭衣着饰物那有几分熟悉的线条可以大体推断是自己,至于五官那就……迎上妹妹期待的眼……咳咳,她还小呢。 “哥哥,清儿画得可好?” “妹妹画得……很是有神韵。” “哇,星鹭好厉害!竟和哥哥的看法一致!” “星鹭也是有眼光的很。” “……”门外的白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世子爷又在睁着眼说瞎话。 “随哥哥来。”卫寒陌坐回案边,把妹妹抱到自己膝上,把笔放到她的小手中,握着她的手改画。 卫寒清看着笔动来动去,似乎画上的哥哥变得更好看了。 “世子爷,门房来报,谢府送来了帖子。” “拿进来吧。” 白膺进门,将帖子放在案上,退了出去。 卫寒陌化腐朽为神奇,将惨不忍睹的五官修改之后,卫寒清双眼放亮,“哥哥好看!” 卫寒陌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瓜,“妹妹比哥哥更好看。” 拿起帖子,卫寒清扒拉着卫寒陌的手一起看,定北王妃在世的时候,教她认了不少字,这么一封帖子,她也能读个大概。 卫寒清仰着脑袋:“哥哥?” “哥哥带你去外租家玩可好?” “外租?” 卫寒陌默默叹气,久不来往,妹妹根本不记得外祖家,母妃在世时,常常思念家人,想必也是顾忌文武之别,才不敢过多来往,现在母妃去了,他也未及束发,年少不懂事,便是去了外祖家,想必也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在外租家你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也都可以陪你玩。”卫寒陌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 “那哥哥不要清儿了吗?” “怎么会?妹妹是哥哥最重要的人了,哥哥永远都不会不要你。” “嗯……外租家的哥哥好不好?” “当然好了,不过比起哥哥来还是要差一点的。”没错,在对妹妹好这一方面,卫寒陌自认无人能及,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卫寒陌根本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妹夫这种和自己抢妹妹的生物出现,更没有想过,到了外祖家之后,会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想当他的妹夫,妄图挑战他的底线。 此时此刻,他正在考虑七日后去外祖家赴宴时准备礼物的事情。 看哥哥出神,卫寒清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伸出小手在哥哥眼前晃了晃“哥哥!我饿。” “我已经叫人准备了梨花糕,还有你喜欢的茶点,哥哥带你去吃。” “哥哥好!”卫寒清笑得甜甜的,伸出两条胳膊,环住哥哥的脖子。 卫寒陌面上笑意更深,抱着妹妹走了出去。 番外(2)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四月十七 一早,卫寒清还沉浸在美梦中,她拿起一个虾肉往嘴里塞忽听一个温和的声音:“妹妹,醒醒,快起来吧,今日可是要去外租家的。” 虾肉忽然不见了,卫寒清嘟囊一声“我的虾肉。” “我们去外租家吃虾肉可好?” 卫寒清咂了咂嘴,“好……”翻了个身继续睡。 卫寒陌摇摇头,取出帕子把被当成虾肉的手指擦干净,又叫了星鹭进来…… 一切就绪,卫寒陌抱着她上了马车,许是因为在哥哥怀里,一路上卫寒清睡的香,而卫寒陌不仅要稳住身形,防止颠簸惊醒妹妹,还要留意着她防止乱动压坏了头发。 总算是到了谢府,谢府的赏花宴,也就是相亲宴,卫寒陌的绝美外表是引得不少闺中少女顾盼连连,但他却连看都没看过一眼,不是在帮妹妹剥虾,就是带着妹妹看花,那一双美目里除了妹妹也就是谢府的人了。 谢老太太一见了外孙子外孙女,便是泪眼婆娑不停的叫着心肝儿,卫寒陌便带着妹妹答应在谢府小住几日。 赏花宴的隔日,卫寒清和家的几个哥哥弟妹已经熟悉了一些,由于谢乘翼谢乘羽还小,很少和他们一起玩。 这天上午,卫寒清看着一株漂亮的淡黄色月季,伸着小手想要抓一朵下来,卫寒陌眼疾手快地按下她的小爪“妹妹,这是外租家,不可以捣蛋。” “陌表哥,清儿喜欢摘几朵就是,都是一家人,无需客气。”谢乘风想摘下几朵给她。 “风表弟,摘花事小,若是养成了骄纵的性子便不好了。” 谢乘风恍然,陌表哥虽然宠爱妹妹,但并不是无限的纵容。 “妹妹乖,我们府上也有好看的花,等会去你想摘多少哥哥都不会阻止你。” 卫寒清努了努嘴,收回了小手,点了点头。 “陌表哥!” 回头,只见谢乘雲和谢乘荫一路小跑而来。 谢乘雲两眼放光:“我娘说表哥你对于书画方面颇有造诣,正巧我前日作了一幅画,可否指点小弟一番?” “承蒙雲表弟信任,为兄便献丑了。” 谢乘雲打开画,谢乘风看了两眼,谢乘雲的水平,他心中有数,这画比起往日也是有所进步,不过,他也想听听陌表哥的看法,毕竟陌表哥文韬武略,是他所不及的。 谢乘雲也是这个想法,吞了口口水,有点紧张的握拳。 卫寒陌看了看这兄弟二人,开始点评起了画的优缺点。 谢乘荫一向不耐这些,一眼看见一边一脸似懂非懂的卫寒清:“清表妹!我带你去玩如何?” 卫寒清歪了歪脑袋,看看谢乘荫,又看看哥哥:“哥哥……” 卫寒陌回头,摸摸妹妹的小脑瓜:“去吧,不要捣蛋知道吗?” 卫寒清点点头,跟着谢乘荫“拈花惹草”,偶然看见二舅舅和二舅母路过,扯了扯谢乘荫的衣袖:“荫表哥,娶亲就是像舅舅舅母一般吗?” “娶亲就是夫妻二人一起生活啊。” “之前外祖母说要帮哥哥相看,那……哥哥也会娶亲吗?” “那当然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卫寒清眉头一皱,有另一个人一起,哥哥会不会就不要她了呢? 听到卫寒清的喃喃自语,谢乘荫抓了抓头发:“这……那有什么,你以后也会嫁人的,总是会离开哥哥的啊。” 卫寒清脑中轰隆一声,总会,离开…… 谢乘荫看她那幅世界末日一样的表情,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脑中灵光一闪,灵机一动道:“没事的!大不了以后我娶你就是了,都是一家人,就不算离开哥哥了。” 一边树上被派来保护自家郡主的白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荫少爷胆子也太过大了一点,这若是让世子爷知道了,一顿毒打怕是跑不了,这简直就是在丢命的边缘试探啊…… 白膺在心里默默的点了一排蜡,荫少爷,对不住了…… 总结 首先在这里我感到非常抱歉,虽然我并不知道到底有几个人是真正的在看我写的小说,但是非常感谢你们支持我,由于这一部小说呈现的内容与我预期的相差太远,我决定暂时完结,而且以后首发平台将改在QQ阅读,这一次我会认真的构思,一段时间以后再见(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