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告 在遥远的西方,坐落这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子。如果非要说这个村子看上去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只能说它的特点就是——一点特点都挑不出。 不过,朴实的村民们每天都辛勤劳动,自己倒也能自给自足,甚至生活得很幸福。因为远离尘世,坐落于山脉中,倒也少了很多尘世的喧哗,是个很好的良田美景,修身养性之地。 但是,在朴实无华之下,却藏着一些华丽的东西。他们或许看上去和平民并无两样,但是却各自拥有非常人的神力。他们有的是陨落的神明,有的是先天血脉的传承而来,有的是因为圣母之心,想救苍生于水火,有的是为了感恩,等等等等,原因太多了。 总之,他们利用自己的神力,隐姓埋名,默默守护这个村庄。他们看上去和平民没什么两样,却是村庄的守护神。 直到有一天,一轮血色的月亮升起。 当时的村民并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只是感叹“今天的月色真美”。 但是,越美丽的东西往往带有剧毒。美丽的月色,是村庄末日的征召。 村庄中的另一个隐藏多年的族群——狼族即将觉醒。 昏暗的夜色中,像萤火虫般的红光闪烁,这是狼的眼睛在闪着凶恶的光芒,星星点点。夜晚,在空旷的山野,安谧的村庄,只要有一只狼嚎叫一声,其余的也引颈长嚎,声震四野,听了令人毛骨悚然。 此后,村民们开始互相猜忌,之前表面上的朴实荡然无存,冤恨与狡诈并存,每天都有人被送上断头台。他们变得狡猾奸诈,为了利益和生存变得毫无底线,甚至亲手断送了自己过去信奉的神明。 灾难中,人们和狼人已了无差异。 而噩梦,才刚刚开始—— 占卜师 一个平静的夜晚。 这个村庄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劳作了一天的村民都赶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回家能吃一顿可口的饭菜,不免心情舒畅。 只是,这个夜晚似乎太寂静了,听不到一点声音,但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异常并没有人注意到,人们都见面互相道着好,和商量着今天去哪个好兄弟家吃个饭,明天又要收割几亩田地。 但是,随着暮日的落下,一轮圆月升起了,照得大地一片猩红,一片斑驳。村民们都抬头望向月亮,有的年轻的情侣并排坐下,头靠着肩膀。耕农们放下手中的锄头,因劳作而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灿笑。他们都在感叹,“今晚的月色真美。” 而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再等着他们。 村庄里的那个名叫汤昕铃占卜师在人群中却显得很格格不入。她看着这如此美丽的月色,却皱起了眉头。她握紧了手中的占卜袋,晃了晃。准确地说,根本没有晃,她只是将它托在手心上,占卜袋便被笼罩在一片强烈的透着幽蓝的白光之下。随后,强光熄灭了,袋中多了一个长方形的片装物体。 汤昕铃将这个被人们称为新月卡牌的东西抽出来,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黑牌。 如果你想找占卜师占卜,占卜师会经过如上操作后,判断你的命运。最好的是白色的牌,一般这种牌都会代表你的命运一切顺利,将会毫无阻碍。次之的有蓝牌,代表你的命运大体顺利,但是会有小的坎坷,只要克服方可成功。 差些的还有红牌,代表你的命运即使会曲折坎坷,也不是完全不会成功,但是需要顽强的毅力,并且有的会伴随流血与牺牲。 最不好的便是黑牌,一般这种牌很少有人会抽到,这代表你已命不久矣,想要逆天改命难如登天。 新月牌的背面还会写上具体会遭遇的困难或者你的具体的命运会是怎样的。通常这些都会长篇大论,让人看了昏昏欲睡,因为在现代社会,没人会相信占卜。 但是,古老占卜术,是现代不可侵犯的。 汤昕铃的脸罩在一个绣有一个瞳孔纤细的眼睛的兜帽里,没人能看清她的脸色。月光映出了她的一身绣有各种阵法的紫衣,以及挂在胸前的猫眼项链。她穿着一身,丝毫没有担胸露背,显现出一种令人远观赞叹而不敢亲近的神秘感。 她将牌捏在手中甩了甩,翻过牌的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只有五个字: “天黑请闭眼。”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又甩了甩,牌的背面依旧是那五个字:天黑请闭眼。 见状,她也放弃了再次验证。她摘下了兜帽,一头秀丽的紫发披落。她双眼黑黑的,黑得透着紫,面目倒也不是不漂亮,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却是那种不合年龄的令人不敢亲近的冷酷,瞳孔永远是细长的。此时她皱着眉头,面目极其苍白,毫无血色,更显得冷艳。 她抿了抿嘴唇,转身挤出人群,朝着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走去,不就便消失在夜色中。 当晚,一阵阵狼嚎打破了夜晚的静谧。有的听着像是在遥远的山中,有的却像是就在身边,那场景当真是瘆人的很。占卜师也被这狼嚎惊醒。 不远处的一户破败的小屋,却是一片狼藉。家中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奶奶。她的脸上已经布满皱纹,甚至粗糙得看不出五官。如果仔细看,还会看见她怀里的一个女童。这个女童也是面黄饥瘦,衣衫褴褛,但是看到这张脸,就会令人想到她的脸有血色的时候,一定会是个美人坯子。 而一头巨狼正在朝她们缓缓逼近。这头狼是普通狼体型的两倍,双目猩红,透着血丝,外突的獠牙还有一丝口水滴落,甚是可怖。它双足站立,每走一步小屋都在震颤,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这祖孙俩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狼人每走一步,奶奶就将孙女抱得紧一些。奶奶抚摸着孙女的头,极力掩饰着声音中的颤抖,用沙哑却温暖的声音安慰着怀里的孙女:“不怕,不怕,马上就要没事了。”而孙女被吓得大气不敢出,缩在奶奶的怀里低低抽泣。 狼人舔了舔嘴唇,红眼中尽是贪婪与猎杀猎物的兴奋。它抬起前爪,向奶奶的后背猛地劈去! 一抓! 奶奶闷哼了一声,两行老泪从眼睛里流出,却把孙女抱的更紧了。 二抓! 她的后背已经有大块的脊椎骨裸露在外,鲜血讲孙女的衣服染红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却还是不放手。 三抓! 不放手! 狼人见她意志顽强,眼神中敷上了狠绝的神色,发了狠,对奶奶展开了猛烈的攻击,一手直刺入奶奶的头部,伴随着奶奶的一阵惨叫,她的整个身体的皮肤被硬生生撕下来!霎时间,她整个人变成一个血人。 临终时,她还紧紧抱着孙女,企图用瘦弱的身躯保护住自己怀中最后的温暖。 女孩整个都被淋上了奶奶鲜血,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也已经忘却了恐惧,只是低低地呢喃:“奶奶……奶奶……” 而狼人似乎对这种残杀还不满足,它擦了擦挂在嘴角的鲜血,将爪子敷上了女孩的头,想像刚才那样将女孩的皮肤剥下来。而就在这时,一张新月卡牌如羽毛般落在了狼人抓着女孩的胳臂上。 下一秒,新月牌剧烈爆炸,将狼人的胳臂炸得皮开肉绽。它痛得惨叫了一声,后退两步,松开了抓着女孩的手,另一只手捂着伤口处。好容易缓过来了,一抬头,便看见了占卜师那紫色的身影。 只见汤昕铃在手中捏了个决,随身携带的占卜袋中便飞出了数张新月卡牌,这些卡牌泛着蓝光,星星点点,就像夜色里的萤火虫。它们有规律地变动阵型,最终变成了一个八角星阵。 狼人见状,咬了咬牙,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自知斗不过,舔了舔手臂上的伤口,粗略止住了血,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汤昕铃将地上的女孩抱起,想她的奶奶那样温柔地抚摸血她的头发,狭长的瞳孔中漾出一汪柔情。她伏在女孩的耳边,轻生对她说:“乖,我们回家了。” 野孩子 在这个村庄的另一个角落,有一对孤苦伶仃的母子。据说,那母亲从前是村庄里远近闻名的戏班子,当年红极一时。 但是,她却在最辉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夜晚,她只看到了那男人坐在榆树枝头上的背影,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现在,村庄里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个男人的模样,只有少数人记得,他腰间斜挎着的一支短笛。 有佳人投送怀抱,那个男人没有拒绝,他对女人说,他是外地的生意人,客居此地。于是,女人邀请他住在了她从前那华丽的房屋。 有一天夜晚,男人突然消失,都没有和女人说告别。他们当了数月眷侣,最终男人却只留了一张写着“勿念”二字的纸,就此人间蒸发。 男人走了,女人却怀下了他们的孩子。后来,她生了孩子,身材不如以前好了,嗓子也不好听了,被老鸨连她带孩子赶了出来。如今流落街头,靠乞讨卖艺为生。时间久了,人们就渐渐淡忘了这个曾经一时辉煌,如今却堕落到社会最底层的女人。 但是这个女人倒是很有骨气,只卖艺,即使生活再困难,也从不卖身。劳作的村民每天都会在村口看见她的身影,不少有善良的人赏她几个卢布,所以她的收入倒是也不少,即使每天还是入不敷出,除了住着村子里一间破败不堪,墙漏风,顶漏雨,冬天严寒夏天燥热的茅屋,也起码能养活他们母子俩。 有村里的老人还记得当年这戏子风光一时的模样,不少都在感叹:世事无常,人生百态。 再说那个孩子。他从小就受到同龄孩童的歧视,说“你爸爸都不要你!”“你爹根本就不爱你娘,也不爱你!”也和母亲一起收到村中恶霸的欺负,有时一整天的那点微薄的收入都会被强行虏去,但是他自知无能为力,也就忍气吞声,想着无非就是和母亲在多干几个时辰,忍一忍就过去了。 而这些他都默默地忍受着,也因为这些,他从小就性格阴郁,仿佛看穿世间百态,沉默寡言。直到有一次,灾难降临了。 那天,他和他的母亲像往常一样在村口卖艺,就在这时,村中一个有名的富豪举办了一场迂阔的婚礼,送亲的队伍正好路过村口。新娘子对侍奉在轿子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拱手,道:“是。”而后大步走到了母子俩面前,一脚踢翻了那个收取零钱的铜碗,轻哼了一声,道:“今天我们家先生的大喜之日,你就给我看你这令人作呕的咿咿呀呀?” 女人将铜碗摆正,将散落一地的卢布一一拾起,而后对管家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那不知你们家夫人想看什么呢?” 管家抖了抖衣袖,掏出了一盒一手长的短刀,在女人的面前撒落,奸声道:“我们家夫人想看——你用你跳舞的杆子,在刀尖作舞一曲,赏钱不会少了你的!” 女人吞了口唾液,抬头看着斜眼睨着她的管家,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毫不躲避管家的眼神,正视着他的眼睛,道:“先生,请恕小女子无法从命。” 管家飞起一脚,正正踢在了女人的小腿正面,女人疼得当即倒抽了一口冷气,双膝跪了下来,一旁的男孩见状,一步扑了上来,扶起母亲,急切地道:“娘!你怎么样?”女人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忍痛道:“娘没事。” 管家声音骤然转恶,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衣领,道:“堂堂红雅楼头号戏子王安琪,只有这点本事吗?!” 王安琪的双手在身下暗暗握了握拳,抬起她修长的睫毛,如此近看,她的面目更显精致,五官小巧玲珑,丝毫没有生过孩子的妇女的沧桑感,暗绿色的眼睛仍旧波澜不惊。她平静道:“如果我恕不从命呢?” 管家道:“呵,那就不要怪我无礼了。”他一把推开王安琪,转身对身后一群“西装革履”的保镖道:“让他们知道违背我们先生的下场!” 王安琪倒退踉跄了好几步,才在儿子的搀扶下堪堪站稳。在眼看着那帮保镖破坏了她赖以生计的红纱布、乐器、铜碗后,将要对他们母子俩动手的时候,她一抬手,道:“且慢。” 管家抬手示意保镖停手,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等着她说话。 王安琪道:“我可以为夫人舞上一曲。”说着,她在刀阵中撑死了竹竿,正准备作舞时,手臂却被儿子拉住。她暮一回头,见儿子盯着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她冲他笑笑,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然后点了点头,悄声道:“等熬过了这一阵,寻到你父亲,就都好了。”见状,儿子也不再阻止,松开了抓着母亲的手。 王安琪在刀阵上撑起竹竿,一如既往地娴熟地舞蹈着,几次衣摆触到刀剑,引得人阵阵惊呼。而管家却不以为然,嗤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就不能舞得再快些?” 说话间,他一脚踹上了竹竿。王安琪身形一个不稳,脚下一滑,大惊呼一声! 下一刻,万仞穿身,血贱当场! 儿子惨吼一声:“娘!”他知道自己的娘活不了多久了,但是经过检查,还吊着一口气,心下略略一松。他跪着爬到管家脚下,抓住了转身欲走的管家的下衣摆,惨叫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 管家一脚蹬在了男孩的脸上,将男孩蹬到数仗开外,就像是在甩脱一个垃圾。他一眼都不愿分给男孩,道:“你娘下贱,你和你娘一样下贱!今日我家先生大喜之日,夫人却见这血光之灾,真是晦气!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你一个下贱的狗东西,还想让我救你娘?!” 男孩嘴里啃到了泥土,尝到了血腥味。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几次无果,等他终于抬起头来的时候,送亲的车队已经走远了。 他从前生活再艰辛,也没遇到过这种境遇。他跪在了母亲的面前,检查了母亲的伤口。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流了这么多血,决计是活不成了。他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一声都不吭。直到母亲轻轻托起了他的脸,才看清他脸上的泪痕。 王安琪笑了,唤他:“辰儿。” 辰儿又向前挪动了两步,又低下了头,道:“我在。” 王安琪看着他的脸,道:“娘这几年,都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你。” 辰儿道:“辰儿不怪娘。” 王安琪说:“想来,这几年一直辰儿,辰儿地叫你,都没有给你起过一个好听的名字。” 辰儿道:“儿的一切都是娘的,不需要名字的。” 王安琪道:“但是,以后的路,娘不能陪你了……”顿了顿,她接着道:“以后,娘希望你能心系着星辰大海……那,你就叫,张灏辰吧。” 张灏辰道:“张……灏辰?” 王安琪道:“灏辰?” 张灏辰道:“我在。” 王安琪道:“娘说的话,你要记住。以后,你可以去找……你的父亲,也可以守在……村庄,一切随你。你也大了,可以……自己走自己的路了……咳咳咳……”她用手遮住嘴,剧烈地咳嗽,拿起手一看,见血迹斑斑,却浑不在意。她接着道:“以后,你……不要在意别人的恶意,要……记住别人的好……” “报恩吧,不要报仇。” …… 张灏辰看着娘亲的身体一点一点越来越凉,一点一点变得毫无生气。那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他无力地挣扎着,拖着母亲的尸体,走着,跪着,爬着,将她带到了村子附近的乱葬岗,用血肉模糊的双手刨出一个一人大的坑,泪水,血水和泥土混在一起。他将母亲放了进去,仔细埋好,连一个棺材都没有。 在他昏过去之前,他一直跪在母亲旁边,支离破碎的呜咽就像小兽垂死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此时他的面容已经平静下来,波澜不惊,就像他的母亲一样。他爬起来,稳步像村庄走去,从容不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再后来,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的人说他还留在村庄,成了村庄中隐姓埋名的神职者的一员,有的人说他去找了他的父亲,在狼人危机来临时,甚至有人说他加入了狼人,为祸村庄。 总之,众说纷纭。而那个野孩子,也在那天之后,了无音讯。 盗贼 村庄的天边刚露出鱼肚白,大部分村民还在睡梦中,而村庄里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屋里,却灯火通明。 程思元蜷缩在炕边的角落,下半张脸埋在腿里,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在桌案旁边,眼神里满是戒备,就像一个被抛弃,刚被捡回来收养的小狗。 汤昕铃在厨房里忙叨了一晚上,本来精心准备信心十足,可是揭开锅盖一看,她也开始自我怀疑起来。第一次下厨,费尽心思想请这个女孩吃个好的,却做出了这样一锅东西,那个捡回来的小女孩还在厅里等着呢,难道真要让她吃这种东西??? 程思元往日家境贫寒,依靠奶奶相依为命,吃的虽然都是一些诸如馒头咸菜,酸涩野果,但好歹是人吃的。这一锅揭开,气味飘到厨房外面去,她出于本能地拔腿就跑,心道:“这个姐姐果然不是好人,假惺惺地把我救回来,就是为了毒死我!” 汤昕铃的信心再次倍受打击,她也冲出去,喊到:“你还没吃东西!外面很危险的!” 程思元被汤昕铃拉住,几次挣脱无果,大声嚎啕道:“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邪恶的巫婆!想毒死我!” “……” 汤昕玲哭笑不得,但还是绷住了表情,压低了声音道:“嘿嘿,我最喜欢的就是不好好吃饭的小孩子了。”程思元一听,被吓得面如土色,也不挣扎了,随汤昕铃乖乖会了屋。 辛亏家里还剩了一些汤昕铃从外面买的面包,让小女孩就着果酱吃了。汤昕铃坐在小女孩的对面,看着她吃,心想:“真是罪过,将这个孩子请回家来,请她吃的还是面包就果酱,真是罪过。”程思元经过一晚上的劫难和惊吓,肚子里空空如也,也是饿了,吃得狼吞虎咽。 过了一会,汤昕铃突然笑了,她问程思元:“你觉得姐姐像是老巫婆吗?”程思元嘴里含着一口面包,嘴角还沾着面包屑。她虽说已经15岁了,但是由于以前一直衣不遮体食不果腹,身形看上去还是个12,13岁的孩子。她的脸经过汤昕铃的一番打理,加上她本身长得就俏皮可爱,吃东西时腮帮子鼓鼓的,没理由不让人心生爱怜,想摸摸头。 她含糊不清地道:“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还救了我,还给我吃的,么可能是老巫婆呢。” “……” 汤昕铃无言片刻,心道:“有奶就是娘,这小白眼狼。” 突然,她看到窗外闪过一个黑影。她的第一反应是又是那个杀了这女孩奶奶的怪物,又转念一想,那怪物的身形比这个黑影要大的多。不管是什么,先出去看看。她戴上了兜帽,将脸遮在兜帽里,对程思元道:“你在这待着不要动,我出去看看。”就飞身出窗外。她四下观察了一圈,只见一个男人坐在了小屋的房檐上,一只腿悬着,来回摆动,背上的斗篷也随着风不时摆,整个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他的脸戴着半面的狐狸面具,看不清脸,衬着月光和一身黑衣,显得无端一派神秘莫测。 汤昕铃沉着声音,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来做什么?” 那男人道轻笑了一声,双手在脑后交叠,头靠在手上,一开口就是一阵年轻男人的声音,爽朗中却带着邪气,道:“我嘛,很闲,又睡不着,跑出来逛逛喽。” 汤昕铃道:“今天晚上村庄里有怪物,你不怕危险吗?” 那男人转过头来,正对着她,用手撑着下巴,神情玩味,好像在听她说一个笑话。他看着她,道:“我吗?那些怪物有求于我还说不定呢,还想奈何我?” 汤昕铃正面迎接他的目光,和他逼视了一会,最终拗不过,败下阵来,移开了视线。她心里犯嘀咕:“他就是一个小盗贼,我怕他干嘛。”但是却觉得那男人的目光隔着面具都有一股朦胧的想迷雾一样的东西,却也说不清。她问到:“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听他的语气,汤昕铃也能想象面具下的脸一定一直是笑眯眯的。他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闲,睡不着,出来逛逛,尊敬的占卜师汤昕铃小姐?” 汤昕铃兜帽下的脸微微一怔,而后迅速阴沉下来。早知道,神职者的身份被别人知道了,可是一点也不好玩的,而且,还是这个不明的突然出现的男人。 她沉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哈哈一笑:“哈哈哈,很奇怪吗?我知道你们所有神职者的身份。”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自从看到这个男人,就有一种复杂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就是……觉得这个男人即使知道了自己面具下的身份也无所谓?不对不对,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最不擅长处理复杂的情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怎样,先抓住再说。她在手里捏了个决,本该有一些新月卡牌从自己左侧口袋里飞出,等了一会,却毫无动静。她感到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等我一下昂,你可别耍花招!”然后,她在左口袋一摸,心道不妙,一抬头,就看见那个男人憋笑到浑身不住颤抖,手里捏着她那个绣着小猫卡牌袋。 男人道:“这个是你的吧,还挺可爱。” 汤昕铃对他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又感觉这样不够严厉,于是就又换了一副更严厉的表情,然后才发现:她的脸遮在兜帽里看不见那! 她略感郁闷,只得“没好气”地对他道:“你,你你你还给我。” 男人道:“既然来都来了,你没有什么招待我的,那还不应该送点珍贵的东西喽?一个姑娘家,真没礼貌。” 汤昕铃气得头都大了,原地直跺脚,道:“啊啊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随便进别人家门还随便拿人东西!” 男人从屋檐上跳下来,道:“想要吗,可以来抢啊?” 汤昕铃冲上去欲夺回自己的法宝,虽说她的身手也不凡,但是平时用到的大多数都是法术攻击,那男人每日飞檐走壁上房揭瓦,早就练得了一身风驰电掣的身手,汤昕铃哪里抢得过他,不一会,汤昕铃就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脸涨得通红,对男人道:“不玩了!你快还给我!” 那男人却还没玩够,刚想再出言挑逗,忽见那女孩从屋里走出来,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看见了两人的动作,下意识捂上了眼,道:“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汤昕铃慌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而男人起初看见了女孩脸色微微怔了怔,听到这话又只是哈哈一笑。汤昕铃又对男人道:“你快还给我!你这个人好烦那!” 那男人道:“还给你也行,那你告诉我,这个女孩是谁?” 汤昕铃道:“她啊,她是我刚捡回来的一个孩子。” 男人看着那个女孩,骚了骚下巴,道:“有点意思,我告诉你啊,这个孩子不简单。” 汤昕铃道:“是吗?她不就是一个孩子吗……”她一抬头,只见那个男人已经纵身扬长而去,对他喊到:“喂!我的东西呢?!” 那个男人在一户屋定上停下,道:“就在你的口袋里!” 汤昕铃一摸口袋,鼓鼓的,将里面的东西掏出来一看,还真是她的法宝,上面有一个小猫静静地盯着她。她拿着卡牌袋,抬头望向那男人离去的背影。突然,她又想起来一件事,对那男人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回头,他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嘛……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称呼我为,月下的绅士。”随后,纵身一跃,不见了踪影。 汤昕铃笑了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明明被捉弄了一番,却莫名感觉很开心??? 另一边,那个盗贼坐在一个树梢上,望着月亮嘴角勾出了一抹微笑,小声道:“我想,我知道自己是谁了。” 夜半失窃 第二天一大早,村庄里警笛震天,引得村民都将头探出来,和邻居议论纷纷: “昨天发生什么大事了” “我哪知道切!诶不过啊,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野狼叫啊?” “对对对!我也听到了。你说会不会是山里的野狼进村伤人了?” “不会吧,咱们村子里不是有神职者布的法阵守在村边吗?野狼什么的都进不来的,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 “那不一定,万一哪个神职者不称职,将野狼放进来了也说不准。” “就是就是,我看那些神职者就是有法宝的人呗,难免出现品德败坏的伺机报复。” …… 汤昕铃听着这些议论,也自己思量了起来:如果真的是村庄外面的东西,她自己布的法阵即使被破,也不会一点反应也没有。况且昨天晚上那个怪物虽然长得像狼,但是那个东西绝不是狼,它比狼大太多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怪物是村庄里面的东西,而且——它现在还潜伏在村庄里!如果那个盗贼在就好了……等等,我为什么老是会想起他那么烦的人!她摇了摇头,目光转向了坐在一旁的小女孩。程思元是属于跟谁都自来熟的那种,刚和汤昕铃认识一晚上就把她当自家人一样,“姐姐”“姐姐”地唤,坐在人家炕上也没什么讲究,直接就翘起了二郎腿,嘴里叼着一个汤昕铃刚从早市上买的棒棒糖。 突然,她问到:“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哥哥呀?” 汤昕铃手忙脚乱地道:“不不不,他那么吊儿郎当的,谁、谁喜欢他呀?再说我又不知道他是谁。”她郁闷极了,为什么会被一个小屁孩弄得这么紧张,自己真是……青年痴呆了? 警察们将那个平时无人问津,破败不堪的房子围得水泄不通,贴上了好几层封条,连村里平时非重大案件绝不亲自出马,屡破奇案,神机妙算的警长魏子坦都在案发现场来回渡步,眉头紧锁。警察们第一次看见这个伟大的警长如此模样,都知大事不妙。 汤昕铃换上一身便装,穿得和周围的村民一模一样,挤在人群中。她没有带程思元,因为她奶奶的死已经对她打击够大了,不能再让她看到案发现场,受更大的打击了。她过来,也只是因为昨晚仓促,没能看清案发现场,今天过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样线索。她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杀害那女孩奶奶的凶手,不管它是个什么东西。还有那个黑牌……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命案,将来,肯定不会只有这一起。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新月卡牌袋,这是她的一个习惯,在焦虑或者烦闷的时候总会这样。 但是这个案发现场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肯定是进不去了,她摇了摇头,一转身,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小女孩。她看上去只有78岁的样子,一身白色的小连衣裙,戴着一顶红帽子,金黄色的头发披落。她这样蹲着,显得处处可怜。汤昕铃走过去问她:“你是走丢了吗?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一开始只是连连摇头,但是在看到汤昕铃的脸的时候,却尖叫一声,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转身拔腿就跑,拉都拉不住。汤昕铃疑惑地挠了挠头,心道:“我有这么漂亮吗,都把人给吓跑了。”但是时间不允许她多想,她揉了揉眉心,走回家了。但是她一路上却隐隐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没那么简单,可能……是个重要的线索。 汤昕铃一进屋,就看到坐在屋里吃早饭的程思元。她虽然被收留了,住的也好点了,但是由于收留她的人不会做饭,所以她吃的和以前没多大差别,这令汤昕铃再次感到了愧疚。 汤昕铃刚想开口询问程思元在她走的时候都在干嘛,却让程思元抢先开了口:“你是不是去看我奶奶了?” 汤昕铃见她提到她奶奶竟没有一点吃了一惊,神情也是微微一怔,然后答道:“是啊,但是警察把案发现场封锁了,我也进不去的。” 程思元只是道:“哦。” 半响,两人无言。二人默默地做着家务,忙上忙下,心里却都装着事情。过了一会,汤昕铃虽说知道不和时宜,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为你奶奶伤心吗?” 程思元听之,低下了头,握了握拳,并没有回答。汤昕铃也没有着急,耐心地等着她。许久,她道:“小时候,奶奶告诉我,人死后就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虽然那个人不在你身边,却变成天上的星,永远守护着你,你如果想他,就抬头看看天空。所以,死亡不是永别,只是一次守护的开始。她……会一直守护着我。所以,我觉得没有必要为死亡而悲伤……” 汤昕铃就默默地听着,听到这里,两人的眼角都湿润了。程思元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抿起了嘴,不言了。 后一整天,两人都是各自怀揣心事,各干各的。汤昕铃平常都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她的新月卡牌,今天却是买来了厚厚的一摞有关狼人的资料,囊括了各种领域,有历史,哲学,统计学,甚至玄学。她一整天都埋在书堆里,没有出来过。 夜晚,又是一个血月之夜。 狼嚎再次响起,犹如死神的号角,预示着猎杀时刻的开始,又一个无辜的人将失去生命。村民们都在家里瑟瑟发抖,而一个黑影却划破天际。他的一身黑衣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只有银色的半年狐面具被月光照着泛着寒光。他灵活地穿梭在村庄的屋脊和枞树之间,最终落在了一个房子上。他掏出了一个圆形的东西,从这个房子的烟囱中扔进去。等待了几秒,然后纵身一跃,来到了屋里。 这个房屋里已经弥漫了烟雾,烟散了之后,房屋里倒着两个人,都是一身红衣斗篷,戴着黑色的兜帽,只是一个还不过15岁的样子,一个已经年过中年。而在这个房子的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炼药锅,里面熬制着绿色的液体,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犹豫那盗贼的面具有过滤烟雾和气体的作用,这些都没有影响到他。他一阵翻箱倒柜后,翻出了一瓶暗红色的液体。他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一勾,将这瓶红色的液体踹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而后又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女巫 女巫从地上醒来,天已经大亮,昨晚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她只看到了一个泛着银光的狐狸面具,就昏迷过去了。她拍了拍还没有从迷药中缓过来的脑袋,揉了揉眉心。但是,当她看到自己旁边的景象的时候,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旁边,倒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和她穿着一样衣服的中年妇女。它们都一动不动地倒在那里,身体上的皮肤被整个剥下,留了一大摊血,沾染在那中年女巫的红衣上却不明显,却染红了那男人的满是补丁的棕黄衣服。而那男人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女巫一看见它,就知道他肯定是中了女巫的毒,不可能活了,她们自己熬制的毒药毒死了人,是连她们的解药都不可能救活的,她们的解药只能救活被人杀掉或者自然死亡的人。当然,不能轻易使用,否则要么容易暴露身份,要么就是容易违背生老病死的规律,引起上帝的不满。 她慌忙检查中年女巫的身体,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因为昨晚的打斗,她的皮肤没有像程思元的奶奶那样被仔细地剥下,还零星挂着几缕死皮。 女巫愣愣地待了一会儿,双手紧紧攥着衣摆,然后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师尊?” 无人应答。 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的内心相对平静下来。“哦对,还有解药……解药……我需要解药……”她兀自喃喃道。然后,她一间一间打开了家里可以储存东西的地方,每个角落都翻遍了,却只找到一瓶鲜红色的液体,而那瓶暗红色的,可以让女巫自救液体,早就不翼而飞。 她一遍一遍的翻找着,即使知道是徒劳。她就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家里乱得几乎没有能让人站的空间,翻到手指血肉模糊,似乎一直这样,师尊就不会死。 终于,她放弃了。她跪坐在了地上,一滴泪滑落在了他的眼角。她强忍着,不让哪怕一声哽咽从喉咙中冲出来,只是默默地流着泪。 不是泪,是血,她的世界就此被染上鲜血。 哭累了,她昏昏沉沉睡过去,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父母,她的师尊,他们原本都在她的身边。而他们连再见都没有说,就一个一个地消失了。明明就触手可得,却就在她的面前,怀抱着她,然后,烟消云散,什么都不见了,世界就此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她只有在梦里,才被允许哭出声音,才被允许嚎啕。 “求求你了,不要这样……不要走……”她说着哀求的梦话,仿佛只要她跪下哀求,卑贱到泥土里,就可以让她们回来。 这是一个无底的噩梦,她永远不会醒过来。 村庄里再次响起了警笛声,魏子坦拿出放大镜,寻找着现场的蛛丝马迹,他的助理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半响,助理问他:“警长,有什么线索吗?” 魏子坦道:“这个连环杀人案并不会因为这次凶手的死亡而停止。首先,这个凶手明显比上一个凶手的体型小一些,但是肯定还是那一种怪物,他白天是人,夜晚是狼,所以我暂且称它为‘狼人’。那么既然这样,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狼人根本不是外面的东西,他们,就隐藏在村庄里面,可能就是身边的人,而且可能不止一个,可能有很多个,还有可能……是一个族群。它们白天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一到晚上,就会兽性大发,而进行无情地残杀。” 汤昕铃还是站在围观的人群中。她悄悄丢了一张新月卡牌,让她轻飘飘地飞进去,贴在桌子底下,这样她就能听到屋里的声音了。听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兜里的新月卡牌,眼角瞟向旁边的程思元。 她给程思元也开了权限,程思元也能听到里面的声音。而程思元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拖着下巴,感觉到汤昕铃的目光,程思元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接着作思考状。她的身高其实和汤昕铃差不了多少,而前几天是因为来到经过劫难,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恐惧与疲惫交加,所以显得有些驼背。经过两天的适应,她也接受了这个地方,身形就舒展开来,所以汤昕铃看她时并不需要多低头。 突然,一个沉静的年轻女子的声音道:“凶手不止一个。虽然凶手死了,但是帮凶还在逃。”汤昕铃精神一震,而程思元却是一副审视的神情,歪头看着案发房屋。 那个声音接着道:“所以,请各位警官,一定要倾力调查此事。” 魏子坦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有帮凶的?现场并没有发现第三者的痕迹。” 那个声音回答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这个案件的目击者。”听着声音,都能想象出那人这么说吧,这次的死者,是村庄里的神职者之一,女巫。” 而后,无言。警察们应该都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许久,一个警察不可思议地道:“没想到,这个平常在我家门口卖牛奶的大妈,居然是女巫……” 最先反应过来还是魏子坦,他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孩道:“你们怎么都没关注重点呢?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我只是来给你们提供线索。我们都知道,女巫炼制了三瓶药水,但是个中细节,你们不清楚。一瓶是毒药,中了这种毒的人必死无疑,并且没有救活的可能。这个狼人必定是在女巫死前和她搏斗,杀死了女巫,但是也中了女巫的毒而死。第二瓶是解药,但是这种解药只能复活物理性的死亡的人,也就是受伤死亡的人,或者自然老死的人,也救不了女巫自己。还有一瓶,是女巫的自救解药,和上述功能一样,但是只能自救。你们为什么不想想,她既然是女巫,为什么不自救?因为你们说的那个盗贼,偷走了女巫自救的药水。”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只是说了我知道的线索,句句属实,如果你们不信我,我自己也可以抓住那个帮凶。” 魏子坦沉默了一会,想了想,道:“如果你不愿意说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我也不强求。你还有关于那个盗贼的别的线索吗?” 女孩道:“有。那个人,带着一个半面狐狸面具。” 程思元和汤昕铃均是神色一凝,而后程思元看向汤昕铃,疑问道:“是他吗?” 汤昕铃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卡牌袋,仿佛要把它捏碎。程思元也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继续低头思量起来。 魏子坦道:“是那个盗贼。” 一个警官道:“啊?就是那个在三年前销声匿迹的盗贼?他怎么又出来了?” 魏子坦道:“如果帮凶真是他,那就有点麻烦了。还有一种最坏的可能……那盗贼,是个狼人。”他对女孩道:“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女孩也没说什么,但是肯定是同意了。 随后,警察们从屋子里走出来,魏子坦对手下道:“封锁案发现场,非我允许不准入内。” 众警察道:“是。” 围观的人们自动让出一个道路,魏子坦负手从中穿过。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一个沙哑的声音道:“魏警长,请留步。” 只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拐棍跟在警长的后面走出来。魏子坦对他行了一礼,道:“谢村长大驾,有什么事吗?” 那村长名叫谢博远,是这个村庄多年的村长,在村子里颇有权威。他道:“老夫认为,你们应该将这个情况告诉村民们,也好让村民们警惕起来。” 魏子坦想了想,道:“谢村长所言有理,那这就由谢村长转告吧。” 谢村长道:“多谢。” 他接着道:“各位乡亲们,老夫有一事需要乡亲们知道。”随后,他将这件事大概和村民们讲了来。最后补了一句:“夜晚,千万不要出门了。” 村民们有的惊愕,有的恐惧,有的和别人议论纷纷,总之态度各不相同。但是,人群中有一个男孩却显得格格不入。 程思元一眼便捕捉到了他,他抱臂而立,眼神中却是一种决绝坚韧,甚至有一种模模糊糊地杀伐。他看上去和程思元同龄,却俊美得惊人,而且,是一种隐隐带着攻击之意的俊美。如利刃出鞘,夺目至极,竟令人不敢逼视。程思元看向他时,却发现他也在看着她。那眼神和眉目里的冰冷反差太大,尽是灼热,如此看来,却像是冷焰,烧得程思元脸颊一阵炽热。程思元不敢再看,移开了目光。 人群散去。他似乎知道程思元会来找他,站在原地等着。程思元走到他面前,对他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就一直直视着她,道:“等你来找我。” 程思元瞬间脸颊通红,耳垂像是有三味真火在灼烧。她低下头去,内心却有一万个羊驼在奔腾:你就不能争点气,脸红什么红,有什么可脸红的。 良久沉默,程思元感到一股尴尬之气扑面袭来。而那男孩就一直盯着她看,令她不敢抬头。最终,那个男孩道:“刚才你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程思元心道:“不是你一直在看我吗?”而后,她答道:“对不起,没什么。”而后低着头,逃命似的匆匆离去。 而站在远处看着此情此景的汤昕铃早就笑得直不起腰,前仰后合,只好扶着旁边的树才能稳住身形。程思元见了,郁闷极了,黑着脸道:“有什么可笑的!” 汤昕铃道:“没什么哈哈哈哈哈,就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诶嘛笑死我了哈哈哈。” 程思元黑线,拽着汤昕铃就走,道:“你别笑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回去再说。” 两人到了家,放下了东西,面对面坐下,程思元直接出言,道:“那个盗贼,不是狼人。” 汤昕铃道:“他怎么可能是。但是,你怎么能确定的。” 程思元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我每夜都能选择知道一个人的身份。就是从我奶奶被杀那天开始的。但是这个身份不清楚,只能查到他是不是狼人,别的就不知道了。” 汤昕铃微怔,道:“那,你昨天晚上查的就是那个盗贼的身份?” 程思元点头,道:“没错。” 有了这个消息,汤昕铃首先松了一口气,然后道:“那,我们只要查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行了。” 程思元道:“没错。我觉得,他肯定是需要什么,或者是被狼人胁迫的。反正我个人认为,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偷这么重要的东西。而且狼人还在当晚巧合地杀了女巫。” 今夜不会有人死亡 突然,原本因为中午的炎热而空荡荡的街道人声沸腾。程思元和汤昕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推门而出。 大街小巷各户各家的人都出了门,互相议论着什么。程思元和汤昕铃拣了一个离得近的,加入了讨论。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盗贼被抓住了!” “真的假的,那个盗贼三年前可是叱咤风云,来无影去无踪,连魏子坦都拿他无可奈何,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之前从来没有杀过人,这次怎么突然参与了杀人的勾当。” “是真的,我看见他被很多警察押解到警局了呢。” “听说,下午日落时问斩呢!” 听到这,程思元明显感觉到了汤昕铃神情的异样,还没等汤昕铃说什么,程思元就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他的实力你也看到了,这肯定是他故意这么做的,是已经计算好了的。” 汤昕铃捏紧了占卜袋,抬头看着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稀稀拉拉滴了两滴小雨。她沉默了半响,道:“但愿吧。” 日落时分,刑场。 雨停了,黄昏的晚霞如血一般倾洒在村庄那个尘封的刑场里,刑场周围,是聚集的人们。在刑场的中央有一个两人高的绞刑架。那绞刑架上几乎看不见血迹,因为村庄里已经好久没处决过人了。而那绞刑架上,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他因为沦为囚犯,脸上挂了几道伤痕。他的瞳孔却是鲜红色的,这两者衬着,却无端显出一种放荡不羁的野性。 “天,这不就是那个村里那个学校里的学霸吗?听说叫穆一凡?他怎么会是盗贼?” 他一直听着人们的议论,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微笑。他即使身处此地,脸上的表情却从容不迫,仿佛自己站在高台上,下面的人只是在仰慕他,他只是凌驾在他们之上。但是,他的眼神四处瞟动,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随着判官的一声“时辰已至,即刻处决!”,一个刻有“斩”的令牌应声飞出。套在穆一凡脖子上的绳索骤然收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新月卡牌突然飞出,切断了绳索! 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喊到:“他不是狼人!别杀他!” 汤昕铃和程思元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刚才喊出那句话的,正是汤昕铃。她们都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脸遮在兜帽里面。她们缓了好一会儿,程思元才接着道:“我能确定他不是狼人。” 人群骚动,这时在一旁监刑的魏子坦开口了,他道:“你如何确定他不是狼人?” 程思元道:“我拥有一个特殊的能力,每到晚上就能查验一个人是不是狼人,就是在那天第一次血月升起的时候拥有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神职者的能力,但是我就是有。” 魏子坦也是微微惊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好神态,道:“那,我先信你,他不是狼人。但是,他还是协助狼人杀了那个女巫,所以他还是难逃一死。” 汤昕铃向前迈出一步,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是一个清朗少年的声音,听得人精神一阵。他道:“如果不出我所料,这盗贼,是自首的吧,要不我相信警长大人也不可能抓住他。” 人们都看向那少年,程思元眼睛一亮,差点喊出来,辛亏被汤昕铃制止住了,她才小声对汤昕铃道:“是上午见到的那个帅得飞起的小哥哥!” 汤昕铃用手轻轻打了一下她,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犯花痴。” 而魏子坦听到这话,明显不悦,道:“来者何人,你如何肯定我抓不住他。” 他刚想说话,却被一个中年男人打断了。那男人生得虎背熊腰浓眉大眼,留了很长的黄色的胡子和头发,身上披着狼皮做的棉袄,说起话来振聋发聩。那男人道:“魏警长聪慧,不可能连一个小小的盗贼都无法抓获。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质疑警长吗?!” 他面对两个中年男人的压迫,气势上却还是一如既往不卑不亢,丝毫不占下风。他回答道:“我觉得不用再把话说太明白,要不魏警长的面子也挂不住,但是既然你出言了,为了让大家明白,我只好把话说的明白一点了。” 他顿了顿,道:“当年魏警长和这个小小的盗贼斗了3年,却连这个人的尾巴都没有摸到。所以,再三年前他销声匿迹后,也不可能突然就有本事抓住他。” 魏警长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不过当了多年的警长,理智还是有的,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瞒住,于是他压着怒火道:“那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少年道:“所以,既然自首,按律应当减刑。我认为,此人不可判为死刑。” 魏子坦虽然内心怒火旺盛,但是理智告诉他这个少年说的有理,而且也不能自坏规矩。他旁边的警官道:“那就容魏警长回去再考虑考虑吧。” 魏子坦沉默了片刻,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他就是这样,在感觉自己急火攻心压不住气的时候总会沉默一阵冷静一下,然后等气消了再说话,这样才能保持绝对理智。他一抬手,道:“不必了,我已经想好了一个折中的判决结果了。” “立刻取消罪犯穆一凡的死刑,改判为终身流放,即刻执行,明天天亮前必须送至指定地点,不得有误!” 汤昕铃终于沉不住气,喊道:“那这和死刑有什么区别!让他到荒郊野外饿死吗?” 魏子坦道:“我已经尽量给他减刑了,不可能自坏规矩,这位女士何必为一个罪犯开脱。” 汤昕铃刚想争辩,却又被程思元拉住了。程思元摇了摇头,而汤昕铃见之,低下了头,又捏紧了新月卡牌袋,似乎还不甘心。 突然,台上的穆一凡突然出言了,他道:“哈哈哈,没想到我这样了,居然还有人关心我。不过,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这就足够了,不要再为我辩解了。” 汤昕铃低着头,脸遮在兜帽下,一只手紧紧抓着卡牌袋,一手捂着脸,似乎是在强忍痛苦,也终于不再说话了。半响,她突然笑了,拉起程思元的手,转身离去。然后,她低笑道:“嘿嘿,我今天知道了他的名字,还看到了他长什么样,真的帅死啦。” 而后,两人一晚无言,各自回屋沉沉睡去。睡梦中,汤昕铃嘴角勾出了一丝甜甜的微笑。 午夜时分,突然,一阵剧烈的撞门声伴随着近在眼前的狼嚎声响起,惊醒了熟睡的两人。她们猛地做起来穿好衣服出了屋,汤昕铃先反应过来,道:“你站在我身后,不要出声。今天这运气也是绝了,居然袭击到咱们头上了。”随后,她在手里捏了个防御的决,几个卡牌应声飞出,摆成一个圆盘状的阵型,蓄势待发。 就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突然,门外的狼人胸口突然插进了一个铁剑,还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插进狼人的胸口却滴血不沾。随后,那狼人直挺挺的倒下。 而在狼人的身后,站着两个黑色的身影。 “相信我,今夜不会有人死亡。” 石像鬼 银色的剑刃从巨狼的躯体中抽出,一只修长的手掌握着这把剑,白暂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二者相称,显得格外养眼。 随后,两人双双脱下黑色的斗篷,程思元一见,兴奋地差点跳起,却又想不能在他面前失态,就遏制住了兴奋感,于是只是搓了搓手,但是一说话还是掩饰不住语气中的兴奋:“哥哥哥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少年一听,只是轻哼一声,然后道:“来救你?只是碰巧路过,看见这怪物就杀了而已,自作多情。” 程思元“哦”了一声,低下头,似乎想找个地方画圈圈。还是汤昕铃最先观察出来,问道:“那你身后那位,是哪路神仙啊?” 还没等那少年说话,他身后那位先抢出来道:“我也是村庄的神职者,守卫,既然你都看见我长什么样了,我就告诉你我叫什么吧。我叫王鹏博,这个是我儿子张灏辰,是神职者骑士。” 说话者看上去和身前那位同龄,眉眼清秀如画,一直呲着牙笑,面貌状如美女,一说话却是阳光稚嫩的少年音,十分悦耳,令人心情暖暖的。 张灏辰道:“孙子你是不是找死?” 王鹏博却没有理会他,道:“这位低着头找虫子的是我儿媳妇吧,幸会幸……嗷!” 他还没说完,后脑却被狠狠地锤了一巴掌,张灏辰道:“几天没治你你就又飘了?信不信我抽得你连你亲爸爸我都不认识你?” 经过这一番嬉闹,屋内两人忍俊不禁,双方关系瞬间拉近了不少,两人也被汤昕铃招呼进去坐了。她道:“平常就我一个人生活,不久前又加了个思元,但是也很冷清。我这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承蒙二位救命之恩,但是也没有准备什么招待二位的,真是抱歉。” 王鹏博道:“害没事没事,来了也没有想麻烦小姐招待的。话说二位的名字我还不清楚,能告诉我一下吗?” 汤昕铃介绍道:“我是这个村庄的神职者,相信是什么你在看到门口的阵法的时候已经清楚了,这位犯花痴的是程思元。” 程思元坐在张灏辰旁边,一直偷偷盯着张灏辰看,脸上一直挂着一缕红霞,汤昕铃见了,白眼简直都快翻上天,心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见到漂亮小哥哥就犯花痴的,这种人真是“奇迹”了。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了,于是就在介绍的时候如此讽刺了她。 程思元听了,愣了一下,一把火突然炽热得烧到了耳根,她慌忙解释,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我……我哪有!”然后,孩子般赌气地瞪了汤昕铃一眼。汤昕铃狡黠地对程思元眨了眨眼。 程思元鼓着腮帮子,感觉气都要从耳朵里往外冒,越想越气,最后她还是决定报复。她灵机一动,道:“话说,这位姐姐做的可是一手好菜,姐姐,你请二位哥哥品尝一下吧!” 这下尴尬又生气的就剩汤昕铃了,她狠狠瞪了程思元一眼,对上的却是程思元对她做的鬼脸。她气的不行,但是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失态,心道看待会我怎么收拾你。王鹏博插话道:“哈哈哈,你们俩的关系可真好啊。” 二人齐声说道:“一点儿都不好!” 她偷偷地看了张灏辰一眼,发现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侧着头看着窗外,神游天外,一言不发。听到汤昕铃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安静地看着窗外,好像有什么吸引着他似的。但是,他的耳垂却飞上一层红。这一点变化在屋内昏暗的灯光下隐藏得很好,加上没人特意注意,所以并没有被发现。 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村庄午夜的寂静。那叫声不像是惨叫,到有点想鸟叫,却不似鸟叫那样动听,很是瘆人,令人毛骨悚然。 四人对了一个眼神,同时冲出去,却看到一个巨大的像鸟类的东西在天空滑翔,上下俯冲了几下,似乎想找机会落地。 王鹏博最先叫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自从那天之后晚上就没安定过。” 张灏辰道:“不管是什么,先保护好村民。王鹏博,你跟着它走,不用妨碍它落地,但是要保证它不伤害村民。” 程思元双手的食指抵着太阳穴,双眼紧闭,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眉头紧锁。汤昕铃转头道:“查到了吗?” 程思元答道:“没有,我看不透那个东西……它似乎可以不让我查它。” 汤昕铃皱起汤昕铃了眉头,道:“那看来这个东西,不太好对付了。” 它的叫声极大,震耳欲聋,警局里值夜班的魏子坦也被惊动,冲了出来,一出来就看到了这四个人,道:“各位也是被吵醒的吗?” 一转眼,他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张灏辰,不免露出不悦的神情,而张灏辰却一眼都不分给他。 汤昕铃的口气也不怎么样,答道:“是的,魏警长。您想到如何处理了吗?” 魏子坦对身旁的警官道:“组织它落地,最好就地枪决!” 程思元突然打断道:“先不要阻止,我认为它并不会伤害村民,它要是想的话就并不会容我们在这里说话了,而且,它似乎只是想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魏子坦今晚却一反平常冷静处事的常态,怒道:“你怎么证明它对村庄无害!我是警长,我说了算!”他回头对警官继续下令,态度更加强硬:“全力组织它落地,如果它落地了,你也不用活着了,就给我去死!” 那个警官也是被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警长这样发怒,但既然命令如此强硬,也必须照做,道:“是。” 接着,魏子坦抱怨道:“神职者都是干什么吃的!就是防一只蝙蝠而已,不会布阵吗?还要我亲自出马,我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看到神职者布的阵法?……” 汤昕铃听着他口出狂言,也忍了很久了,道:“警长大人请注意言辞,您自己也连一个盗贼都抓不到,既然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就不要说别人。” 程思元也附和道:“就是!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魏子坦被气得脸色铁青,道:“你以为自己是谁,也敢冒犯警长?!”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平息了,道:“你等我先处理完天上那个东西在来收拾你们!” 程思元趁他走了,对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在魏子坦离去的方向,有一个大教堂。程思元在做鬼脸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久久盯着那个教堂,骚了骚下巴。突然,她发现了什么,叫道:“那个教堂上的石像不见了!” 共情 汤昕铃听之,也转头看向教堂,发现那教堂上的石像确实消失了,又转头盯着天上的那个蝙蝠似的东西。她微微一怔,道:“那个教堂上的石像,复活了。” 王鹏博一听便否认道:“嗨,别异想天开了,怎么可……卧槽。”他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下意识地确认了一下,结果突然发现那天上的那东西简直就和教堂上的石像一模一样,就是那石像!然后他道:“那现在怎么办啊?” 程思元道:“不要阻止它,看看它想干嘛。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迎接它落地。我能感觉到它非常想与我们交流,而且它没有恶意的。” 王鹏博道:“你怎么确定它没有恶意的?总不能因为那个石像雕得好看吧?” 程思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我感觉能和它的心灵互通一样,能感觉到他的感受。” 一直沉默的张灏辰突然开口,他道:“我相信她。所以,我们要阻止警察伤害它。” 王鹏博露出了鄙夷的眼神,道:“咦~~~”随后,后脑就又挨了张灏辰的一巴掌。痛得“嗷”了一声,而后委屈巴巴地看着张灏辰。而张灏辰表示并不想和他说话,并给了他一个白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咱们先跟上天上那个东西。”说完,他就大步走向了那个石像离去的方向。而王鹏博揉了揉后脑,小声念叨着:“我说什么了吗。”随后,也碎步跟上。 突然,天上的石像发出了和平常叫声不一样的很凄惨的叫声,随后程思元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惊呼,应声倒地,右手堵着左臂,忍不住呻吟了两声。张灏辰听之,步伐一怔,立即回头,见程思元倒地二话不说就要回来查看程思元,却被汤昕铃拦住了,她的声音很具有安抚性,道:“不要再磨蹭了,先追上那石像要紧,这里有我。” 张灏辰脸沉了下去,双手五指攥了又松。他自知有理,却也不甘。最后,他一甩手,还是转身低着头大步离去。 汤昕铃赶紧蹲下来检查程思元,把她扶着坐起来,道:“没想到这石像还有痛觉,而且共情竟如此强烈。很疼吗?” 程思元显得很虚弱,全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湿透了,气若游丝道:“你看我这样,能不疼吗。我和它共情,它左翅膀中弹了,可能已经无法飞行了。” 汤昕铃一阵心疼,骂道:“那些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都说了不要伤害它听不懂人话吗!还有那警长还是个是非不明的废物,那些警员还跟着是非不明,一个个颤颤巍巍的窝囊废,跟那个警长一个德行。”她很少骂人,但是经过这一天一夜的遭遇,怒气早已积攒了很多了,终于再这里爆了粗口。 程思元惨白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笑了两声:“哈哈,姐姐别生气了。也没事了,有这么……漂亮的姐姐陪我,我也很……开心了。” 汤昕铃也笑了,道:“都疼成这样了嘴还不老实。” 随后,程思元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她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辛亏是在右胸,没有打中那石像的心脏,可能不会立刻死亡。 程思元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一下跌倒汤昕铃怀里,剧烈的疼痛让她泪如雨下,什么都不管了。她紧紧抓着汤昕铃搂着她的胳膊,用全身力气掐得汤昕铃双臂袖子里青一片紫一片。她哽咽呻吟道:“姐姐……疼……” 汤昕铃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也不管她掐着自己的双臂了,将她拦腰抱起来,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哄一个孩子一样,道:“没事了没事了昂,我们回家了。”然后,抱着她径直朝家里走去。而程思元也在她的怀里不知道是疼晕了还是睡着了,昏睡了过去。 程思元在汤昕铃家的床上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到汤昕铃在屋里忙上忙下做着家务,一缕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这场景无不令她感到家的温馨。她笑了,自言自语道:“这不是也不疼吗。” 汤昕铃见她醒了,欣喜之色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道:“你终于醒了!你昨天烧了一晚上,把我们三个吓的。虽然不是你受得伤,但是你那个样子真的吓死人了。” 程思元也笑了,道:“哈哈,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现在也没有感觉了。”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四周看看,问道:“他们两个呢?” 汤昕铃道:“他们昨天过来看你了,见你退烧了没事了就走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啊,你不能指望他们一直陪着你啊。昨天也是辛苦他们了。” 程思元听了,垂下了眼帘,“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昨天他们找到那个石像了吗?他们昨天怎么样了?” 汤昕铃答道:“害,他们啊,昨天那石像中弹后坠落到村外的一个地方,他们没有找到它,警察也就更不可能找到。但是寻找的过程中碰到了警察,张灏辰和他们大打出手,打伤了魏警长和不少警察,很是有性格呢!哈哈哈,你的眼光真不错。” 程思元瞬间脸又红了,道:“谁……谁看上他了!” 汤昕铃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又没说你看上他了,不打自招?” 程思元又羞又气,锤着床撒泼打滚道:“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好烦啊!” 狼人危机第三天,魏子坦制定了一个法律。内容大概是:每天,必须在黄昏时投票处决一个疑似狼人的村民,直到狼人危机结束。即使村民不满的声音很大,但是在掌握村庄唯一武力,警局,并且性情突然大变的魏警长地威逼下,村民们不得不接受这个法律。 汤昕铃带着程思元在村庄的早市里走动,便看到了这个公告。程思元一看,就忍不住吐槽道:“现在这警局也没有王法了,什么意思,没有证据就杀人,还有没有良心!” 汤昕铃也对之嗤之以鼻,便带着程思元找吃的去了。程思元刚好一点,还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填饱肚子要紧。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中年男人的雄厚的声音大声道:“抓住了!抓住了!就是他这个怪物!” 噩梦之影 张灏辰感到头痛欲裂,这种感觉从自汤昕铃家离开就开始了。一开始还能忍受,道是可能这两天过于劳累,可在别了王鹏博之后越来越强烈,到了后来不能忍受的程度。他“嘶”了几声,寻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原地蹲下,双手扶着额头,感到如果不扶着脑袋就要掉下来。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孩子,这才五更,你怎么就出来在外面出来瞎逛了?” 张灏辰想起自己还穿着骑士的战服,虽然没什么人认识,但是为了保险还是连忙带上兜帽,用食指敲了敲头,答道:“起得早,没事干。” 那男人挥挥手,语气里确是娴熟的哄人的语气,道:“那你自己一定注意安全,最近村庄里可有怪物。我先走了。” 张灏辰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蹲在原地。突然,他低头,看到了男人的衣摆,悬挂着一个青花纹竹笛! 他想起来,母亲说过,他的父亲腰间别的就是这个青花纹竹笛! 他的面色,一刹时变成灰色了,大脑轰的一下,突然感到什么也听不见了。而随后,各种情感五味杂陈,不知是狂喜,还是恐惧,还是震惊,一股脑涌上来,令他招架不得。但是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找到父亲的唯一的机会。他站起身来,想朝那男人奔去,可是猛然发现,头痛感消失了,却一动也动不了! 他站在原地张嘴想喊,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他站起身来,想朝那男人奔去,脚步却顿在原地,如何也抬不起来。 随后,一阵空灵又桀桀格格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张灏辰又是一阵头痛,跌坐在了地上。他想找到那笑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几欲无果,最终,他发现发出这笑声的人就是自己! “谁?”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脑子里默念,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不受他控制了。没成想一问,还真有人回答,不过是用他自己的口说出来的,但是声音完全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一种幽幽如鬼魅,分不清男女的嗓音。“他”道:“我就是你。” 张灏辰忍着剧烈的头痛,咬牙“想”:“你到底是谁?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他”道:“哈哈哈,这么好的宿主我怎么能轻易放弃,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灏辰拼劲全身力气想夺回身体的主动权,却只能向前爬上两步,就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一身牛仔衣男人向远方走去,直至他不见了踪影。他几乎从来没发过火,即使母亲死了的那天也不例外,在父亲离去的时候却濒临崩溃,声嘶力竭地“想”:“滚出去!他妈蛋的滚出去!你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阻止我!你凭什么占用我的身体!我……我只是想找我父亲啊……” 然而“他”却并不想放过他,见他这个反应似乎变得更兴奋,语气陡转凌厉,如果“他”是一个人,那么现在眼中一定闪着残忍的精光。“他”道:“哎呀,我这是在为你好啊。” 张灏辰在脑子里大吼道:“滚出去!” “他”笑得更加狰狞,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以为,你即使找到你的父亲,他会认你吗?” 张灏辰已经濒临崩溃。要知道,他从10岁那年母亲逝世,在村庄里整整等了5年!苦苦寻找了5年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离去,任谁人也不可能还无动于衷。 而张灏辰这5年,只是寻找着,并没有想过找到他父亲,父亲会不会认他,会不会和抛弃他娘一样扬长而去。 张灏辰浑身哆嗦不止,道:“你说什么?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他亲儿子啊,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他”道:“诶呀呀,那不好说。毕竟你父亲又没见过你,而且,他现在是窑楼的常客那,呐,现在还带着一个儿子。” 张灏辰如坠冰窟,只感觉冷,刺骨的冷。他还是挣扎着想夺回身体的主动权,但是力量已经弱了许多。他已经没有理智了,呻吟着“想”:“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他妈说的都是假的!” “他”似乎很享受别人的绝望,控制着张灏辰的身体,在他脸上扯出的笑容愈发强烈,几乎都要扯到耳朵根。“他”道:“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你现在就可以去看啊,去啊,我把身体主动权交给你,你去啊!” 突然,张灏辰感觉身体一松,那股力量消失了。他挣扎着爬起来,却朝着窑楼的方向走了两步,脚步却停在原地。“他”如果是个实体,现在一定兴奋得颤抖着,跳跃着,接着用威逼又魅惑的语气在他脑子里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啊!不敢了?懦夫!懦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灏辰嘴唇哆嗦不止,虽然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仿佛这个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脚下一软,跌坐在地,冷得浑身打颤,呻吟道:“不,不是这样的,你……你一定在骗我。” “他”又轻而易举夺回了身体的主动权,接着用他的身体,语气中的玩弄与凶残如獠牙,此刻毫不掩饰地露了出来,狰狞道:“你感受过我们绝望吗?现在,它正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太好玩了。今天也玩够了,你一定要期待我再来哦!”随后,“他”停了停,语气突然温和如柔水,道:“光明的骑士,睡吧。”而后,张灏辰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汤昕铃和程思元回头望去,只见人群中有一个满脸黄须的壮汉揪着一个红帽小女孩的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起来。那小女孩却没有挣扎,就只是在他的手里发抖,脸上被泪水打湿了。路边许多人见之都为这个女孩打抱不平,但是见到那壮汉背着一把猎枪,都只是远远的指指点点,没人敢上前。 然而,就在人群退散之际,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却留在了原地,道:“你凭什么欺负她!把她放下来!” 那壮汉道:“凭什么?就凭昨天晚上我见到她出现在狼人袭击的现场了!” 人群中程思元对汤昕铃道:“是那个帅气哥哥的朋友!” 汤昕铃瞥了她一眼,道:“你真是说什么离不了他。” 王鹏博继续道:“有证据吗?即使你真的见到了,那你见到她变成狼了吗?只是出现而已!” 那壮汉也是被噎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和我争辩!看见我的猎枪了吗?” 王鹏博道:“一言不合就打人,这可不是好习惯哦!”虽然他的性格和张灏辰迥乎不同,但是惹人生气都是一把好手。那壮汉被气得胡须颤抖,放下了小女孩,从背上掏出了猎枪,道:“来啊,看是你跑得快,还是我的猎枪快!” 在他掏出猎枪的一瞬间,王鹏博眼前一亮,道:“诶嘿,好机会!”而后,飞起一脚,直接踹飞了猎枪,壮汉手部吃痛,吼了一声,迟疑了一秒,而后,就被周围的村民擒住,村长从人群中拄着拐杖走出来,用沙哑缓慢的嗓音道:“你当街霸陵童女,就把你交给警长处理吧。” 见这边事解决了,王鹏博也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角撇到了人群当中的汤、程二人,便上前打招呼,挥了挥手,道:“早上好啊!你们也来赶集啊!” 汤昕铃回了一礼,道:“昨日感谢救命之恩了。” 王鹏博道:“不用这么彬彬有礼嘛,多麻烦,还显得我是个有身份的人似的。” 程思元道:“那张灏辰呢?你没跟他在一块吗?” 王鹏博道:“啊?我昨天别了他回家,就没和他在一块了......” 说话间,程思元孩子性的观察四周,突然一声惊呼,打断了王鹏博,失声喊道:“哥哥!” 随后,汤昕铃和王鹏博向程思元那个方向看去瞳孔也骤然缩小。路边躺着的那个乞丐似的,满脸泥土的男孩,如果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但是程思元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男孩,正是张灏辰! 投票处决 程思元急得直跺脚,抱起张灏辰疯狂摇动,道:“哥哥!你怎么了?啊啊啊怎么办啊!” 汤昕铃蹲下来,探了探张灏辰的鼻息,王鹏博问道:“姐姐,他没事吧?” 汤昕铃也长舒了一口气,道:“没事,就是晕过去了。先把他带回去再看。” 程思元眼眶泛红,一听,自己也摸了摸他的鼻子下面,立马就急了,道:“这个呼吸一会喘一会停的,哪里没事了!” 汤昕铃哭笑不得,道:“那是你摇的!” “哦……哦。”程思元停下了手中摇晃张灏辰的动作,顿觉尴尬,咳了两声。,手忙脚乱地把他放下了。随后,王鹏博背起他,一行人向汤昕铃家走去。 张灏辰身处于一片漆黑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不知所措,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我这是……在哪?”他爬起来,环顾了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突然,一束亮光照了进来,王安琪站在阳光中,对他温和地微笑。张灏辰惊了站起身来,不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东西,喃喃道:“娘?”然后,一滴泪从眼角落了下来。他向王安琪走去,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跑得飞快,一把抱住了王安琪,却扑了个空。王安琪只是向他微笑着,然后在他的怀里,化作漫天星光散去。他的世界,又漆黑一片。他扑空了,狠狠地摔在地上,却根本顾不上了。他只是胡乱地抓着,什么都没有抓到,但是还是不知疲倦,徒劳的做着最后的挽留,他的眼泪再一次崩溃了,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道:“不……不不,不!娘,你在哪,别离开我……我求你了,别走。” 绝望之际,突然,又一束阳光照了进来,是一个男人,腰间别着一个青花纹竹笛,但是只有背影。那男人道:“你怎么出来瞎逛呢?外面很危险的。”他又惊了一下:“父亲?” 那男人转过身来,面容却不是慈祥的,反而是一张狰狞淫秽的脸,神情醉生梦死,坐拥右抱着三四个貌美的女子,像蛇蝎一样爬在他身上。 张灏辰又叫了一声:“父亲?”而后勃然大怒,道:“滚开!别碰我父亲!”冲上去就要将那几个女人拉开,却又扑了个空。那几个女人淫荡地笑着,被那吹笛人左拥右抱,一副极力讨好的样子。 突然,他感到身体一轻,从地上飘起来,随后一沉。他乍一睁眼,喊着父亲惊醒过来,猛地坐起,却发现自己坐在床上,被子都被冷汗湿透了。他一刹那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麻木地坐在那,久久不动,连程思元进屋来都没有察觉到。 程思元一进屋,见张灏辰醒来,欣喜若狂,但是一见到张灏辰双眼空洞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脸上又浮上了一抹担心之色。她走到张灏辰跟前,一只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唤他:“哥哥,你干嘛呢?” 张灏辰闻言骤然惊醒,转头看向程思元,而后迅速调整好表情,又是一副平常那种冷傲的神态,答道:“没什么,刚醒,还没醒盹而已。” 程思元笑了,道:“哥哥可真是担心死我了。你为什么睡在街边了呢?” 张灏辰道:“昨天累,在路边不小心睡着了。” 程思元把嘴撅起来了,道:“哥哥说话声音是好听,就是老是不温不火,令人听了冷冷的。” 张灏辰现在只想自己待在屋里好好思考消化昨晚发生的事情,就言简意赅的表露了逐客之意,道:“我现在很累,你出去。” 既然他都说让她出去了,程思元也就转身走了,抱怨道:“什么嘛,就想跟你聊聊天就让我出去。”走到门口,程思元顿住脚步,仿佛想起来什么,回头一笑,叮嘱道:“今天要投票的,你别赖床赖太久哦!” 张灏辰问道:“什么投票?” 程思元答道:“哦,你还不知道吧。警长出了一个智障规定,说是为了消除狼人,每天都要投票处决一个人,每个人必须参与。” 张灏辰听了并没有情绪波动,“哦”了一声,便躺回床上了。 程思元反手关门,汤昕铃和王鹏博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王鹏博问道:“他怎么样了?” 程思元答道:“害,没事了,已经醒了。” 王鹏博也松了一口气,道:“哈哈,我就说我儿子的体格不会那么差。” 汤昕铃道:“那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投票的事了。一上午警察巡逻催了3次了,他们也是真不累。” 王鹏博道:“投个啥!我们就弃票,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程思元也附和道:“就是,凭什么他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啊!” 汤昕铃对此不予置评,道:“你们也看到了,现在警察的处事态度,倒真有可能动用武力。” 王鹏博应道:“那就打呗,我这个守卫权杖也不是吃素的。咱们神职者还怕警察?” 汤昕铃冲他笑笑,道:“天真的孩子,神职不能伤害村民,而且这样会暴露身份的,你想多了。” 王鹏博和程思元都无奈地摊了摊手,王鹏博道:“那怎么办?万一投错了那就是杀了一个无辜的生命啊。” 汤昕铃扶着头,道:“算了,还有一下午时间,咱们都想想办法吧。” 这时,张灏辰所在的房间门被推开了,推门的张灏辰已经一身着装整齐,一手扶着门把手,道:“不要弃票。虽然那个警长是很蛮横无理,但是这个法律,我认为也是有道理的。” 王鹏博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张灏辰答道:“这样处决,确实会杀害无辜的人。但是,这确实是结束狼人危机的最快的方法。如果狼人危机不尽早结束,反倒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杀害。” 汤昕铃道:“那如果狼人商量好全部投票一个人呢?这样投票还是被狼人掌控的。” 张灏辰道:“狼人现在还在伪装,说明他们的人数在少数,即使一块投票也掀不起大风浪。” 程思元最先应和张灏辰的话,道:“我觉得哥哥说的有道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找出狼人!” 汤昕铃斜了她一眼,道:“你是觉得他说什么都有道理。”虽是这么说,但是还是默认了张灏辰的说法。 王鹏博道:“那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谁像是狼人,就给他投票喽。肯定不是我,嘿嘿。” 汤昕铃道:“我觉得,我投今天路上的那个黄胡须男人。” 程思元道:“对对!我也投他,他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张灏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王鹏博道:“那就他了!我知道他叫什么,他其实就是那天处决穆一凡刑场上对张灏辰发火的那个人。别人都说他叫谢博远。” 程思元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灵笛 随着黄昏的降临,刑场上也堆满了人,人们都恐惧或期待或幸灾乐祸的等待处决结果。中央的高台,或者说是墓地,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更显血腥。程思元一行人挤在人群中,也紧张地等待着。张灏辰又开始头痛,他知道到了晚上,那个东西要来了。他强忍着疼痛感,感到头晕目眩,努力不让自己的神态出现异样。他只想让这个公刑快点结束,他就可以快点逃命。 魏警长并没有出现在监刑位上,而是在一旁站着,神态也一番一反常态的有些急躁和手足无措,直到旁边的一个刑警悄悄对他耳语了什么,他才好像恍然大悟的“哦哦”了两声,坐回了自己的监刑位上。 “时辰到,即刻处决嫌疑人,谢博远!” 这个结果在四人的意料之中。这谢博远是村中臭名昭著的恶霸,还喜欢强出头,就比如上次张灏辰为穆一凡开脱时,他为了出头,站出来毫无理由地抨击了张灏辰。不管他是不是狼人,也在村中仇人很多,被第一天就投票处决并不奇怪。 谢博远身上带着镣铐,挣扎着扭着身躯,被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押了上来,摁在了绞刑架上,眼睛巡视着四周,嘴里还骂着:“你们凭什么抓我,一帮神经病!你们这是滥杀无辜!”而后,他突然看向了人群中的一个方向,愣了一下,然后好像终于捕捉到了一个猎物一样,笑容陡转狰狞。 就在绳索即将落下的时候,魏警长也观察道了他的异样,一挥手,道:“停。”而后,转头看向谢博远,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突然笑起来,笑容狰狞凄厉,笑得五官扭曲,根本不像之前那个人。他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那个渣男,偿命,给我陪葬!”他伸手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一身牛仔服的身影,那个人一愣转身,露出了腰间的竹笛。 张灏辰又感到头痛欲裂,程思元观察到了他的神情,拉住了他的手,摇了摇头,道:“哥哥,别去。” 张灏辰只是瞥了她一眼,而后迅速甩开了她的手。程思元也一怔,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心道:“难道……哥哥真这么讨厌她吗?” 谢博远越笑越狰狞,魏子坦也意识到不对劲,道:“阻止他!” 但是已经晚了,谢博远突然睁开押着他的警察,警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推得纷纷倒地。他徒手生生捏断了镣铐,而后,从北京后掏出了他那尘封的猎枪。 “砰!” 而张灏辰却没有想这么多,他盯着父亲,推开人群,不顾一切地向他奔去,伴着谢博远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天际。而后,就在他触手可及的距离,他的父亲胸口猝不及防被穿透了一个红色的窟窿,应声倒地。 人群中惊呼四起,以他为圆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只有张灏辰还留在原地,愣愣地站着。台上的谢博远开完这一枪,好像没了生气似的,软软地坐下,道:“来吧。” 而后,第二声枪响,谢博远的脑袋被贯穿了,魏子坦持枪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扑通一声,张灏辰跪在了父亲的尸体前,剧烈的头痛再也控制不住的袭来,只觉头重得抬不起来,长长的的睫羽上挂着繁重的几滴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透过依稀水气,映出一张表情模糊的脸。 在他昏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程思元焦急到失声的叫喊,“灏辰!”这次没有喊他哥哥。 而在远处的一个树梢上,一个人双眼含泪,一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嘴极力不让自己出声,一手抓着树干,抓得满手鲜血,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直到人群散去,空地中,只留下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那人从树梢上跳下来,一下没站住,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他再没精力,跪着爬到了吹笛者尸体面前,终于再也忍不住,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哭够了,他红肿而模糊的双眼艰难的辨别出尸体腰间的竹笛,颤抖着双手将它取下,恭敬地捧在手里,而后,支撑躯体,标准地跪下,双手聚过头顶,努力平静语气,道:“竹笛有灵,卓越于林。灵笛终出,净涤万物。当今世如血窟,吾持灵笛,净化万物。灵笛第二代继承者,以血证亲,求灵笛之力!”而后,割破了和手臂,血液源源不断的流出,灵笛感受到了灵气,抖了抖,而后发出了一段悦耳的音乐。 少年手持灵笛端详一阵,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道:“还好,你还认可我。灵笛啊灵笛,现在我只有你了。”而后,他也不敢多逗留,随手将它别在腰间,飞身一跃,消失在丛林中。 张灏辰再次惊醒,眼神中是他从前从容不迫的性格很少出现的惊恐。他身体猛的震颤一下,才发现一个热毛巾从额头上滑落。环顾四周,一眼便看到了程思元。他想坐起,才发现身体无力的太严重,几乎无法动弹。 程思元看见他醒了,惊喜道:“哥哥醒了!”汤昕铃走进来,看见张灏辰这副模样,道:“你还是先休息,躺好,别动了。发烧到39度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灏辰看程思元的眼神中却满是戒备,声音颤抖地问:“你,是谁?” 程思元很觉诧异,道:“我是思元啊!” 张灏辰双手捂脸,崩溃地嚎啕道:“别骗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梦境领域 程思元被张灏辰突如其来的失态也是吓到了,待在原地慌乱得手足无措。此时一个新月卡牌,宛如银蝶一样悄无声息飘到张灏辰脑后,抖了抖身子突然贴在了他脖子上。 张灏辰在极度的崩溃下丝毫没有防备,轻而易举地就被那卡牌控制了,渐渐又沉睡过去,不过这次看上去睡得更加安心了些。 汤昕铃道:“他这样不是办法,我以前也没遇见过这种状况。还是先让他平静下来吧。” 程思元焦急地道:“那他这个样子,不会有事吧?” 汤昕铃道:“目前来看应该是没事,他的身体也没什么问题。”突然,汤昕铃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急促地道:“对了思元,你没查看过他的身份吗?” 程思元“啊?”了一声。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张灏辰的身份,而且她的这个随着狼人危机,莫名奇妙而来的能力也很有限,不可浪费。所以她当然没有查看过张灏辰的身份。 她手底下握了握拳,第一次对汤昕铃的对话中有了火药味,道:“你什么意思?” 汤昕铃听到这话,很是愣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一股无名火涌了上来,但是很小,很快就被压了下去。她道:“我没有不信任他的意思,就是,他这两天有点奇怪。” 看着程思元不解的样子,她继续解释道:“以前村里的老人说过,这样的状况可能是被魇住了。你不是可以查他身份吗?你试试能不能看出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程思元也觉得有道理,道:“对对,我听我奶奶也说过。我马上看看。” 程思元单手抵着太阳穴,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眼前一阵千花万叶飞过,而后,再一睁眼,她已经站在了一片田野中。 程思元第一次如此大型地用这个能力,躬着腰干呕了好一会才止住了隐隐上涌的呕吐感。 这时她才直起身来,环顾四周,这个田野的草已经枯黄了,但是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雨似的,空气中也很湿润,按理说这里的草应该很茂盛才对,但这毕竟是梦境。 突然,在远远的一旁,好像有一个黑影躺在地上,程思元朝它走去,那个物像渐渐清晰,是张灏辰!程思元奔过去,只见张灏辰安静地躺在地上。 “哥哥?”程思元试探性地叫到,然而却没有应答。她随意一抬头,程思元那景象看得她到抽一口冷气,天空层层乌云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红的狼人状云朵! 她查验出张灏辰是狼人! 她低头看向张灏辰,眼神中惊恐万状,大脑中一片空白。突然,在她看不到的身后,出现了一团黑雾,黑雾中缓缓伸出了一条黑色的手臂,即将碰上程思元。千钧一发之际,一张紫色的光盾突然出现,击得黑雾节节后退,随后,程思元又一阵头晕目眩,再一睁眼,她自己已经置身于汤昕铃的家里。原来,汤昕铃看她神色异常,强行将她拉回了现实中。 汤昕铃也是满头大汗,明显是废了好大劲才把她拉回来,但是心中隐隐有不对劲,刚才她梦境中明显是遇到危险了,她自己也根本无力出手帮助,但,是什么东西帮了她脱离的?她想到这里也没再往下想,当务之急是知晓张灏辰的情况。她问道:“你怎么了?看到什么了吗?” 程思元神色仍旧紧张,心里再三考量,认为瞒不住,但是能拖一会是一会。她道:“那啥,我自己想想,刚才信息量有点大。”汤昕铃意识到事情绝对不简单,但是程思元这么说了,她也依言出去了,留她和沉睡的张灏辰在屋里。 程思元平常很吊儿郎当也不怎么思考,但是做事情真认真起来聪明得让人害怕。程思元大脑飞速运转,思考:“不对,我刚才进入的事他的梦境,他却是睡着的。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想到这里,程思元到抽了一口冷气,在心里把下面的话说了下去:“有人给他造了梦中梦!” 想到这里,程思元反倒松了口气,但是也迅速紧张起来。因为,张灏辰不一定真的是狼人,很可能查到的是那个梦境入侵者。 如此,程思元认为汤昕铃应该会相信张灏辰不是狼人,那这个事情要赶告诉她。 她一推门出去找到汤昕铃,将这件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汤昕铃,汤昕铃听完,回答道:“你是说,他的梦境被入侵了,那个入侵者很可能是狼人?” 程思元道:“是的是的。” 汤昕铃突然想到,刚才梦境中袭击程思元的那个东西,道:“是那个梦境中袭击你的东西吗?” 程思元道:“啊?我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袭击我啊?” 汤昕铃白了她一眼,道:“憨批,自己差点死在里面都不知道。” 程思元听了也辩解道:“没有!当时情况太悚人,谁还有时间管自己背后啊!”她看汤昕铃笑了笑,自己也笑了,道:“那也谢谢昕铃姐姐救我呀。” 汤昕铃听了,想到那情景,道:“不是我救的你。” 程思元疑惑,道:“那是谁?” 汤昕铃道:“我不擅长控制梦境,那个入侵者很强大,我想把你拉回来却徒劳好一阵,最后有什么东西把它逼退了,你才出来。这个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应该只有张灏辰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程思元回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张灏辰,他的眉目已经不再紧锁了,神态自若,像正常的熟睡一样。程思元道:“那咱们把他叫醒吧?” 汤昕铃想了想,道:“好。” 结束张灏辰没有等到程思元去叫,自己悠悠转醒,程思元看了万分欣喜,但是害怕他再次发疯,所以只是试探性地问道:“灏辰哥哥?” 张灏辰这次却显得很正常,道:“嗯。” 程思元道:“你还认识我吗?” 张灏辰道:“认识,你是大傻逼。” 程思元笑了,道:“你才大傻逼。我告诉你啊……” “谢谢。”张灏辰没等程思元说完。 程思元被这句话塞住了,半响才挠了挠头,道:“啊,哈哈,不客气。” 乌鸦 汤昕铃也走进来,问道:“你没事吧?” 张灏辰看了她一眼,道:“我没事了。” 汤昕铃也是干脆利落,看张灏辰自己都说没事了,神智也回复正常,于是直接切入主题,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灏辰看样子并不想回答,也并不想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只是道:“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这对你很重要?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们只是帮帮你。”汤昕铃撂下这句话,抱臂靠在墙上,挑了挑眉,然后并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等待他开口。 张灏辰旁的程思元见了汤昕铃的反应,自知劝说逼问对他没用,所以只是坐在床上看着张灏辰。 僵持了半响,张灏辰道:“有人入侵了我的梦境。” 见他开口,汤昕铃继续问道:“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 张灏辰道:“不知道,但是他对我很了解,尤其是我的内心痛处,他不知用什么手段,看得一清二楚。” 汤昕铃道:“你认识什么熟悉你的人吗?” 张灏辰道:“除了我父母,我没有其他……其他亲人了。”他开始有些哽咽,然后,猝不及防地,一把抱住了一旁的程思元,眼泪再也止不住。 听了这话,汤昕铃摸着下颌自己思考着。程思元也被这一下弄蒙蔽了,被张灏辰抱着,哭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也反手搂住了他,摸着他的头,道:“不哭了哈。” 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 我再也不会让你失去我了。 …… 猎人死后的第二天,村庄的恐怖远远没有散去。血月还是升起,杀戮还在继续。村庄中人心大变,本来善良的村民却开始聚众发起暴乱,纵火烧毁房屋,抢劫民众,聚众斗殴。 警长命令武力镇压,警察们也像疯了一样,一些暴乱被镇压后,大肆残杀,不,是屠杀暴乱者,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村长耄耋之年,还多次劝说、阻止警长残忍行径,却毫无效果。政治已经完全掌握在暴力者手里,村长名存实亡。(不是政治暗喻!🙉) 一时间,这个犹如世外桃源的村庄变为了人间地狱。 群鸦静静站在屋檐上,嘶哑着喉咙嘶鸣着,将这地狱渲染得更加血腥。 突然一刹那,暴乱者和警察也不再互相扭打,他们都惊在原地望着天空,不少人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 一个巨大的,像一个展开双翅的乌鸦状阴影如同乌云般突然笼罩在村庄上空。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暗处。他随手一挥,万鸦飞起,直奔天空,列出阵型,数量竟多到笼罩了整个村庄! 但是,却没人注意那黑暗角落中暗中施法的少年。他身材高低匀称,一身黑衣,腰间、肩膀处都有黑色的乌鸦羽毛。他上半张脸带着一个一个灰色乌鸦面具,有点像中世纪巫医那样,却隐隐约约沾着血迹。他下半张脸笼罩在面具突出的鸟嘴的阴影中,很显苍白,毫无血色。 “杀。” 那少年再一挥手,天上的群鸦俯冲而下,地下的人群瞬间惊慌失措,刚才暴乱者和警察都自顾不暇。但是很快,暴乱者发现,那群乌鸦,只啄警察! 不知谁喊了一句:“那乌鸦和我们是一伙的,不用怕,接着揍它狗日的!” 然后,暴乱者们蜂拥而上,对着受乌鸦困扰的警察们一顿拳打脚踢,角落里的少年桀桀而笑,仿佛看了这个场景万分享受。 “乌鸦,住手。还不够乱吗。”少年突然被叫住,回头一看,穿着蒙面紫袍的汤昕铃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程思元也站在她旁边。 他道:“神职者?” 程思元回道:“你不也是吗?” 乌鸦道:“呵呵,居然还有人记得我是个神职者,真是不容易。” 汤昕铃道:“但愿你自己还记得。” 乌鸦笑道:“哈哈哈,当神职者多没意思,这样多好玩啊。”他笑得很有少年人的爽朗,却令人听了毛骨悚然。 刚才,一行三人发现了暗中作怪的乌鸦,汤昕铃就让张灏辰去保护村民,维持暴乱,而她和思元则去会会那个少年,而与此同时,程思元也查出少年的身份是神职者。而这个神职者,经过汤昕铃分析,竟然是当年和盗贼一同销声匿迹的乌鸦! “你是神职者,我不便问你的真名,但是你这么做,我完全可以把你当恶意扰乱村庄秩序处置。”汤昕铃语气平静,手底下却早就捏好了一样牌,如果他再有什么动作,就直接出其不意制住他。 没想到乌鸦一眼看出了端倪,道:“哈哈哈,我扰乱村庄秩序,这个村子,我即使不来,自己就乱了。还有,我的真名,就是乌鸦。说来说去,最终还不是你们,高估了人性。”然后,他顿了顿,重新转过头观赏村庄的美景。道:“占卜师,你用不着这么防着我,我对你不感兴趣。” 既然都这样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汤昕铃手中捏着爆炸牌,直接一掌向着乌鸦拍过去。那乌鸦却身手奇快,背着手轻松躲过这一掌,致使汤昕铃一掌拍在了房屋墙壁上,那房屋瞬间被炸得稀碎。 乌鸦哈哈一笑,鼓着掌道:“第一法师果然名不虚传,这个威力,一般法师神职者肯定弄不出来。但是你看看,谁在我手里?” 汤昕铃一惊,料到,大叫不好,抬头一看,只见程思元被几个乌鸦叼着双臂悬在空中。 程思元大声喊叫,道:“卑鄙!你也算是个堂堂神职者,还玩人质这一套!啊啊啊啊啊啊啊低一点我恐高啊啊啊啊!” 乌鸦嘴角一直挂着少年人阳光的笑,道:“占卜师,这是你的朋友吧。能喝你在一起的,肯定不简单,如果没猜错,她也是神职者吧。” 汤昕铃思考了一下,按理说程思元拥有查验身份的能力,应该算神职了吧?于是道:“是又怎样。” 突然,一丙银剑突然从身后戳进乌鸦胸口,张灏辰出现在他身后,却戳了个空。原地的乌鸦突然化作羽毛,而后,本体出现在了张灏辰身后。 “骑士?堂堂光明骑士,你也开始玩偷袭了?”乌鸦用虚假的诧异的语气说道,脸上一直挂着笑。 张灏辰先抬头对挂在天上的程思元道:“别叫了,耳朵聋了。”然后,又抵着眼眸看着乌鸦,道:“你放她下来。” 乌鸦道:“我放她下来?那你们俩不得把我剁了?我又不可能打的过两个神职。” 程思元被无视很生气,道:“诶诶!我也是神职啊!” 乌鸦只是笑了笑,突然,乌鸦肩上的羽毛开始颤抖,乌鸦神情也是一紧。一阵幽幽笛声从天外传来,人们和乌鸦们都好像定住了一般,眼神突然变得空洞,然后,像行尸走肉一般,直直向一个方向走去! “他妈的,吹笛者不是被猎人打死了吗?!哪里来的笛声!”王鹏博在混乱中姗姗来迟,一来就看到这个景象,如此骂道。 汤昕铃道:“快!捂住耳朵,别听这个笛声!” 灵笛终出,净化万物 乌鸦,是个孤儿。 从他记忆开始,他就没有父母。人们都惧怕他,唾弃他,因为不知为何,他会带来瘟疫。他所到之处,被双手触及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于了一种非常恐怖的疾病。得了这种疾病的人常突然高热或体温不升,神志不清,谵妄,昏迷。随后七窍出血,出现幻觉导致发狂,像丧尸那样到处撕咬,最终全身溃烂而死,死后,溃烂的人体不知为何,会吸引来大批乌鸦啄食,最后连渣都不剩。 这种可怕的疾病在他出生时就席卷了他的家乡,小小的山沟里所有人都被它屠杀殆尽,除了乌鸦的父母。他们互相搀扶,逃离了这个地狱。出来时,母亲已经患病,在生下孩子后一命呜呼,父亲也被传染。 他临死前,把孩子抱到了大城市的城门前,自己远离人群,静静地等待死亡。这个可怜的孩子在牙牙学语时,却父母双亡,幼小的心灵在城中被人遗忘,唾弃,侮辱。 孩子因为得了这个疾病,加上从小风餐露宿,身体消瘦,个子也不高。但是,他虽然被感染,但他好像不知为何免疫了这个病毒,疾病从一开始的病入膏肓,一点一点消退,最终,竟然化成一摊像水银似的水,在不经意间被呕吐出来。然后,银色的水在地上渐渐凝固,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一刹那仿佛照亮了整个城,而后迅速暗淡下去,孩子出于好奇上前查看,只看见原地留下的一个银色的面具。 而后,远处的树林中,他家乡的方向,突然发出一阵骚动。 万鸦开道! …… 笛声振阵,惑人心神。 “快!捂住耳朵!” 程思元双臂被乌鸦施咒束缚,在空中挣扎一番却毫无成果,本来以为自己就要受惑成为傀儡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好半天没有听到声音了。她这才意识到,两片黑色的羽毛一左一右遮住了她的耳朵。 汤昕铃下了一道传声牌,这样方便大家不用听人说话就可以直接沟通。 王鹏博道:“乌鸦!你好几年不出来,吃错什么药了这时候出来捣乱!现在怎么办!” 乌鸦道:“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开始只是想如果事情闹大了还能阻止一下……” 汤昕铃道:“你还能召动你的乌鸦吗?” 乌鸦道:“我试试,吹笛者魔笛的威力你们也不是没见过,这会很困难。” 张灏辰道:“快。” 乌鸦面具中的鸟眼红光乍起,明显是用了全身力气来施展法力。空中的乌鸦在这时定格住了,疑惑地看着他,听到笛声又犹犹豫豫的往前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笛声停下了,那些被笛声控制的生物没了笛声的召唤,全都软软倒下。 “父亲?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张灏辰眼神复杂,紧紧握着手中的银剑,死死盯着笛声传来的方向。 在那个方向,一个一身棕绿色的少年信步走来,脸庞罩在帽檐里。他道:“我只是一个想讨还债务的人。” “你凭什么冒充我父亲?”张灏辰盯着他一步步走来,那吹笛者却在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停住了脚步。暴乱的大火燃烧的黑烟朦胧了他的身影。半响,他道:“你就是那个,私,生,子?”最后三个字,他一字一顿,咬得死死的。 张灏辰听到这话,犹如惊雷轰顶,愣了几秒,然后,他突然怒火中烧,不顾程思元和王鹏博的阻止,提起银剑,直向吹笛者刺去! 程思元喊道:“别冲动!他就是想激怒你!” 张灏辰道:“我他妈当然知道!他激怒我,我就让他死无全尸!” 吹笛者哈哈一笑,跳起来向后翻滚了一步躲掉他第一击,而后吹响了魔笛,随后的事情让他一惊。 他,居然不受魔笛控制! 吹笛者诧异的盯着手中的笛子,而后,一剑穿透了他的腹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血!血!血!”不男不女的声音从张灏辰嘴里发出来,而后,他趴下来,疯狂地舔舐吹笛者腹部流到地上的血液。 吹笛者被大大恶心了,他捂着腹部,脚步踉跄地后退两步,迅速跑来,道:“艹,什么鬼东西?” 程思元见张灏辰如此行为,被惊了一大跳,小声道:“哥哥?灏辰……” 汤昕铃最先察觉不对劲,道:“快!他的心魔有助于他的噩梦之影作怪!” 一语惊醒梦中人,程思元秒懂,她抵住太阳穴,闭上眼睛,想再次进入张灏辰的梦境,却发现如何也进不去了。她睁开眼,道:“不行,那个梦境入侵者强到完全控制了他的身体,我根本进不去。” 这时,一旁一直闻不做声的乌鸦突然发声高喊道:“他身体里流的是你父亲的血!” 张灏辰听到了这个话,也愣住了,而后喃喃道:“我……父亲的?” 这点反应给了梦境中奋力破解噩梦之影的程思元,和……一个帮手提空了破绽,他们抓住机会,一举攻入,掌控了梦境主动权,噩梦之影只得重新退回黑暗中。 张灏辰再次昏迷。 当汤昕铃一众再看向吹笛者的时候,他已经无影无踪了。 程思元从梦境中出来已经是筋疲力竭,软软地倒在了汤昕铃怀里,汤昕铃一遍安抚程思元,一边转向乌鸦,问道:“私生子是怎么回事?还有,流着他父亲的血是怎么回事?” 乌鸦道:“什么私生子?” 汤昕铃明显有些不耐烦,道:“你知道的,何必明知故问?” 乌鸦道:“啊,这个。占卜师,我相信你应该知道,不该问的,也请你不要问。” 王鹏博急了,低骂了一声,冲上前道:“你他妈是听不懂人话吗?非要逼我动手是吗?” 乌鸦后退两步,然后仍旧从容不迫,双手交叉搭在脑后,道:“哈哈哈,知道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我今天帮了你们,你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轮不到你来指责我……” 话还没说完,王鹏博就被激怒了,权杖震出一道冲击波,被乌鸦轻松躲开,他继续故作阴森森地笑道:“呵呵,第一法师都拿我没办法,你还想怎么抓我?无聊,恕我不再奉陪了。” 没等王鹏博在发出第二击,他和身后被控制昏迷的乌鸦们就化作漫天羽毛,而后在天空中摆成四个字: 后会有期 王鹏博回头来看程思元,问了句:“你没事吧?” 程思元道:“没事。我看到了,哥哥的梦里有两个人。” 汤昕铃道:“谁?” 程思元道:“一个是噩梦之影,一个……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帮我破开了噩梦之影的圈套,上次在梦中帮助咱们的也是他。他虽然手法和噩梦之影一样阴邪,但,似乎是友非敌……” 汤昕铃道:“还有那个乌鸦……他莫名其妙地消失了8年,今天突然出来作乱,还明显是知道了很多事情,但是,他也帮了我们……” 疑云密布 匪夷所思的事情越来越多,一行人一时根本无法破解。程思元道:“我觉得乌鸦不会是我们的敌人。” 汤昕铃道:“看什么人不能只看表面,即便他是神职者。”她虽然也对乌鸦印象不错,但是生性谨慎让她不敢放松对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警惕。 “还有你,王鹏博!”程思元跑过去揪着王鹏博的耳朵,对他半开玩笑的叫道,“你这两天都在干嘛?除了这么多事你个小兔崽子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王鹏博被揪疼了,道:“呦呦呦,哥哥哥轻点!我这两天……”他想到他这两天村里乱成这样自己还在家睡觉,心里很羞愧,但是也要面子啊,于是他道:“我这两天……在村边修防护罩呢!” 汤昕铃白了他一眼,道:“那防护罩我看了,完好无损。” “那那那……我前几天忙,在家里修炼恢复体力。”王鹏博挠了挠头,用不多的智商尽力编出一个理由来。 程思元又狠狠拧了他一把,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这法术是怎么修炼的,但是你丫睡觉算怎么回事啊!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以为你干了什么能逃过第一法师的眼睛?” “啊啊啊哥我错了错了,下次不敢了!”王鹏博惨叫道。 程思元松开了他已经被拧的红肿的耳朵,拍了拍手,却突然拍落了自己手上白色的毛,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说道:“下不为例昂!” “好嘞哥。”他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众人走后,警察队终于赶来,清理现场的乌鸦时,一个警察突然道:“魏警官,这有一根羽毛,不,应该不是羽毛,这根毛不是鸟类的,更不是乌鸦的!” 魏子坦闻声赶来,蹲下来拿起那根羽毛,端详了一阵,突然,他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他细思恐极,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不对!这根毛是……” 一众人加一个昏迷的张灏辰回到家,他们脱下蒙面的外袍,汤昕铃反手就锁上了们,道:“这些事不方便让外人知道,我们小声说。” “好。”程思元回答道。 “关于乌鸦的事,我想起来,我的父亲,也就是上一任占卜师,告诉过我一些。乌鸦出生在我父亲的家乡,在他们的村里被视为瘟神,因为他所触及的人,无一不染上了那种可怕的瘟疫……” 乌鸦一口黑水吐出来,饱受疾病折磨地身体豁然地舒服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面具,又看着漫天黑压压的乌鸦群,好像着了魔似的,不自觉兴奋起来,就像……找到了归宿。他兴致勃勃地带上面具,而后站起来,张开双臂! 天上的乌鸦们也明显兴奋起来,它们按照主人的意志,快速变换着各种阵型。 看到这个场面,他异常高兴,从出生到现在14年的第一次大笑,并越来越狂侫,这那种别人笑起来很爽朗很阳光的少年的笑声,从他口中发出,却显一种诡异的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什么?!他屠了整个城!”王鹏博拍案而起,震得整个房间都颤抖了一下,“就用他的瘟疫和乌鸦?!” 程思元也被震惊到了,道:“天哪,没想到他实力这么强。真是丧心病狂,城里的有些人虽然虐待了他,但大部分人都是无辜的啊……” 汤昕铃对他们的看法不置可否,道:“恶魔都是世界的不公造就的,他固然丧心病狂草菅人命,但如果世界对他多一分善良,多一分容忍,他也许也是个阳光的少年。” 王鹏博问道:“那他后来怎么当上神职者的?” 汤昕铃道:“可能是改过自新了吧。世界容不下他,他就只能隐姓埋名在这个村庄里,才能有个归宿了。” 程思元道:“那,噩梦之影,还有……那个莫名其妙在梦境中帮助我们的人,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么多名词,王鹏博就头疼,告辞道:“我去看看张灏辰,你们先讨论讨论。”后,便推门进入卧室了。 汤昕铃道:“你刚入神圈,还不知道。我们的村庄里,如果没有记错,有一个守护现实的守护者,就是旁边这位。还有一个守护梦境的神职者。她能力强大,但是这个神职者只在梦中出现,并且没有人梦里见过她的真身,大都是以幻影的形象出现。” 程思元道:“听上去还真是个神秘的人。” 汤昕铃看向程思元,道:“你认为是她吗?” 程思元道:“应该就是她,我见识过她的实力,在梦境里我几乎都没有动手,她一个人就单挑压制了噩梦之影,很是厉害。” 汤昕铃道:“那这就说的通了。还有一个人……” 程思元道:“被谢博远打死又复生的吹笛者?” 汤昕铃道:“我在你们和他纠缠时,仔细观察过。虽然那人手持灵笛是原先吹笛者的,但是他根本不是原来的那个吹笛者。意外的是他的能力也明显强很多。他应该是偷了吹笛者的笛子后出现的。但是,据我所知,吹笛者的笛子是要认主的,一般人不可能使用,这一点很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他这次冒充张灏辰的父亲来,有什么目的吗?”程思元一提到张灏辰,内心就阴云重重,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汤昕铃道:“这也是第二个疑点所在。等张灏辰醒来,如果他愿意说,那么好多疑点应该也能迎刃而解……” 就在另一边,警局里,一众警察们却满脸的忧心忡忡,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警察们围坐在一起,在他们中央,一个试管里面套着那个白色的毛…… “女巫,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巫毒 “我说了我不是女巫。”她转过身,身穿上一任女巫遗留下来的外袍,脸庞也意思意思颇为敷衍的被下垂的帽兜盖住。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女巫,本命为冯心妤,经她观察,虽然警长性格异常地越来越暴虐,但是认真起来破案观察力和智商都和之前不是一个档次。他对狼人态度仇恨至极,甚至不惜牺牲一些村民。 由此看来,不管这个警长究竟是冒牌的还是只是压力太大行为出现异常,他都不大可能是狼人或为狼人做事。 于是,她在那天之后,冒着一到晚上就被暗杀的风险去警局交代了案情的详细过程,这个做法无异于自爆身份。而那个杀害她母亲的狼人,也被秘密处决。 但是她名义上还是个隐匿的神职者,所以也意思意思遮掩一下。 魏子坦道:“别给老子废话,我要的是检查结果。” 冯心妤道:“这个……非常不好判断,书里从来没有提到过什么生物的羽毛是这样的。” 魏子坦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那就说有什么线索。” 冯心妤对他如同赶苍蝇的行为非常反感,但是眼下重在破案找出狼人,所以她只是挑了挑眉,道:“这个白毛,有很大一部分的狼人基因,但是这个基因明显不是混合,肯定不是混血儿。” 魏子坦道:“有狼人基因?很大一部分是多少?” 冯心妤没有管他问的废话,继续道:“经分解初步判断,是一个狼人的变种,或者说是亚种。” 魏子坦道:“那还等什么?查出来是谁,即刻抓捕。” 冯心妤道:“慢。亚种和正统的狼人有可能是天差地别,我虽然恨狼人,但是毫无证据就抓人恐怕有失警长大人您的威严啊。”最后一句话听上去像是恭维,实际却是在反讽。 魏子坦听出她的讽刺,但是这个提醒的也不无道理,于是只是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是神职我就不敢动你吗?” 冯心妤丝毫不为所动,轻哼一声,然后直面魏子坦凶神恶煞的目光道:“你,就是不敢动我。” 魏子坦被激怒了,抡起拳头就要像冯心妤打去,却被周围一众警卫七手八脚地拦住,他们劝道:“老大老大,没必要和一个小女孩计较。”“就是,老大,现在做事比赌气重要。” 魏子坦正在气头上,哪有时间管这些教他做事的小弟,道:“我今天就他妈要休了这小兔崽子,你就看我敢不敢动你!” 冯心妤却轻轻一笑,轻松躲过第一拳,而后,从腰间挂着的钉钉当当的小药瓶中取下一瓶紫色的药剂,抓住机会直向他背后砸去。破碎的药瓶渗出一些紫色的液体,好像有灵性一样,迅速渗透了他的皮肤。 魏子坦大叫不好,却无能为力,因为那药剂一渗透皮肤,他就感到浑身瘫软,为了不在下属面前丢脸,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让自己体面地坐在椅子上。 “你他妈给我下了什么药!小兔崽子还玩阴的。”魏子坦发觉说话并不受影响,于是对冯心妤大吼道。 冯心妤的一句话却让他内心立刻凉了半截,之前的虚张声势全部烟消云散。她道:“这次我只是让你动弹不得,下次你能不能活着就不好说了。你真以为自己是那个身手矫健的警长呢?寄生到别人的身体里,你还真把自己当他了。是不是,影子?” 他听到这话,一时间哑口无言。他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也终于知道冯心妤为什么有恃无恐了,原来自己的伪装早就暴露了。 半响,他嘀嘀暗骂了好几声“卧槽”,而后小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道:“呵,简单,你在阳光下没有影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影子道:“那你想怎么办?去告诉他们,让我这个不速之客从此滚下这个位子吗?那个傻逼警长灵魂已经被我吞噬了,你说了也没用。” 冯心妤道:“我没和任何人说,你如果还想坐稳这个位置,就别在我面前装逼。” 影子,在女巫的典籍中,是一种古老的寄生生物,而关于这个生物的资料,也被列为禁书,只有女巫传承者可以看到。女巫这个种族,起初和人类是敌对关系,在漫长的对峙战争中,女巫的数量越来越少。倒不是说她们败了,是因为女巫很难找到合适的巫术继承人,她们的生育能力也极其有限,而人类的传宗接代是源源不断的。 最终,女巫耗不过人类,同意与人类和平共处,渐渐融入了人类,血缘也越传越杂,懂得女巫巫术的也越来越少。 而现今,唯一的纯种女巫家族,由于人数原因,迁到了这个村庄里,隐姓埋名为神职者。而现在,他们家族只剩了一人,就是冯心妤。 再说会影子。它们,本来是战争时女巫在人类之中埋下的卧底,他们通过吞噬人类的灵魂侵占人类的躯体,让这个人类为女巫族所用。人类和女巫和平后,影子也失去了用处,渐渐成为弃子,最终消失了。而判断影子的最好方法,就是看被寄生者在阳光下的影子。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在阳光下是没有影子的。之所以这种生物叫影子,就是因为他们吞噬宿主的影子从而代替他。 在刚看到魏子坦的时候,就是冯心妤母亲被害那天冯心妤观察到魏子坦是有影子的。但是,后来她来报案的时候,出于女巫本能,她猛然发现魏子坦在阳光下是没有影子的,再加上他最近的种种异常,不难猜出他被寄生了。 是个人都能想到,冯心妤不说,是想利用这一点,控制他,但是影子却毫无办法。他恨恨地咬了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冯心妤道:“哈哈,不想怎么样,就是让你想清楚,我随时可以让你失去刚刚窃取到的宝物。所以,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别去追捕这个无辜者。” 影子刚享受了几把当人上人的感觉,突然被压了一头,很是不甘心,但是表面上只能笑了笑掩饰,道:“行,我放她一码。” 冯心妤从腰间再次掏出一个红色的药剂,道:“这是解药,希望你说话算话。” 白狼王 又是一个猩红之夜,三个神职聚在汤昕铃家里,尽量保持不落单,轮流守夜。王鹏博让汤昕铃占卜了一番,找出了一户最有可能成为受害者的人家,为他家的外围设上一个法阵护盾,任何普通生物都不可能进来。王鹏博端坐在屋子中央一手拿着权杖,闭目养神,墙角还缩写惊恐的一家三口。 那家人看见一个陌生男子闯进来,当场吓得魂飞魄散,在听了王鹏博的解释后,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听说今晚狼人回来,又惊恐万状。被王鹏博安顿在屋里,哪里能睡得着,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在旁边看着这个道人。王鹏博心道这样也好,正好能充当护法,这受害者也不太可能会是狼人。 随着桀桀风声传来,漫天狼嚎震耳欲聋。只是这狼嚎,好像不同于平常…… 王鹏博一手扶着权杖,一下一下点着头昏昏欲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狼嚎吵醒。他一下便清醒了,浑身充满干劲,笑道:“哈哈,来了。” 他一点权杖,一股黄色的法力从权杖顶端传到地上,随后四散开来,像一朵保护伞一样展开到法阵上。 就在这股法力达到屋外防护罩的时候,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来。“咚,咚,咚” 王鹏博一听这个脚步声心中便警觉起来。这个……以这几天的经验,不是狼人的脚步。它的脚步明显更慢,走路声音更沉重。可能……就是一个比较大的狼人吧? 王鹏博不敢怠慢,只得全心全力维护法阵。但是,就在那东西到达防护罩前的一瞬间,王鹏博彻底傻眼。 随着法眼的权杖想受到剧痛刺激一样剧烈颤抖,在几秒钟之内应声倒地。王鹏博甚至还没来得及给防护罩补给法力。那东西……直接无视了防护罩,像是撩一个帘子一样,轻轻松松撕开了法阵! 地上法阵的光芒像是飓风下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屋内漆黑一片,角落里的一家三口大气都不敢出,王鹏博也愣在原地。只剩下咚,咚的脚步声,和风吹起树叶的沙沙声。整个房间被恐怖的气氛笼罩,令人窒息。 什么人?不,什么东西?能如此轻松地破开守卫的法阵? 王鹏博虽不如第一法师那样,有强力的进攻性和法术强度,但是他在防御性法师里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掌握失传而机密的守卫法术和强大的防守法阵,还有上古神器守卫权杖的加持。 普通邪物和野兽绝对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能力。它能轻松撕开法阵,不,是直接无视法阵,王鹏博自知不是它的对手。那怎么办?抛下这一家人不管吗?这他做不到,也有违神职者的职责。 他唯一能做的,是求援,死撑着牵制这个东西,保护一家人离开。他站了起来,手里捏了个决,而后比成枪的样子,向天空发射了一道绚丽的红光。 来不及了。屋门被强行撞开,一个白色的巨大怪物出现在门框里。它体型长得像是狼人,但是却比狼人大很多,身上的毛色也不同于别的狼人呈现的黑色,瞳孔也不是狼人的幽绿色,而是血红色的。 没等那怪物有所行动,王鹏博突然结阵,大喝一声:“跑!快跑!”一家三口被吓到目瞪口呆,好一会父亲才反应过来,一手抄起儿子一手拉上妻子,从后门仓皇而逃。 同时,黑暗里瞬间充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丝一样的东西,地上也出现了蜘蛛的印记。密密麻麻的线,缠住了那怪物的脚步。但是,那怪物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一样,看着一家人跑,好像对他们不感兴趣,却对王鹏博继续步步紧逼。 虽然是拖慢了那怪物。但是对它来说好像这真的是普通的蜘蛛丝一样,只是有些痒痒,它胡乱呼了几下,便不再受阻碍。 这反应让王鹏博再次一惊,他心知这东西改变目标为自己了,还再次轻易破解了自己的法阵。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这法阵大卸八块碎成渣渣了,但是对这个东西来说,真就和蜘蛛丝一样。 它好像已经被王鹏博磨得没有耐心了,他猛的扑上来,王鹏博根本躲避不急,胡乱用守卫权杖爆出金光挡了一下,却被强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击飞到身后2尺外的墙壁,砸出了一个人型的坑。 “卧槽,妈的。”他痛得到抽好几口冷气,暗暗叫骂。没等他缓一会,那东西再次逼上来对着他就是一拳,他仓皇躲避,心道:“快点!在他妈不来我真就死这了。” 这一拳惊天动地,砸得整个房屋轰然倒塌,王鹏博刚从废墟中爬出来,就见那东西直接扑上来。他迅速抓起权杖挡在身前,那怪物僵持了一会,权杖渐渐撑不住,出现了裂缝,居然生生被掰断了! 万分危机的时刻,突然,不知何时,漫天乌鸦鸣叫,吸引了白色怪物的注意。它向天空看去,突然,乌鸦们俯冲而下,瞬间包围了怪物。乌鸦们专挑那怪物眼睛啄,怪物痛苦万分,震耳欲聋地嚎叫了好几声,竟然吼死了几只靠近它鄂部的乌鸦。奈何乌鸦太多,他根本杀不完,被牵制得极难受。而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寒冷的月光映着他银色的鸟头面具。乌鸦向王鹏博伸出一只手,道:“走不走?这东西这么强,我牵制不了太久的,你不走算了。” 王鹏博知道来人,但是当下没有其他去路了,于是便拉上乌鸦的手。乌鸦肩上的羽毛展开,化作一个巨大的翅膀,带着王鹏博,像一只巨大的乌鸦一样飞向天空。 王鹏博道:“你要带我去哪?我发了信号,我的那些朋友来了,没有我,他们应对的了那怪物吗?” 乌鸦轻笑一声,用嘲讽的语气道:“没有你他们照样能应对。” 王鹏博被激怒了,奈何手臂被拽着,只好挣扎着骂道:“你他妈有毛病吗?” 乌鸦没有理他,道:“别晃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松手把你扔下去,这么高你连武器都没了,能活下来才怪呢。” 王鹏博又被乌鸦戳到痛处,反击道:“你以前干了什么勾当自己清楚!” 听了这话,乌鸦瞬间沉默了,漏出的下半张脸抿了抿嘴,而后低头看向王鹏博,面色难看极了,手指动了动,随后,猛的一松! 王鹏博突然从几十米高空径直掉下! 界限 没有了法杖,王鹏博虽说身体里还有供应法力的灵核存在,但是失去了施展法力的介质,就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的他,除了修炼的精神力比常人高,其他与常人无异。 几十米高空,摔下去不死也得半身不遂。 王鹏博一阵失重的晕眩,感觉背部终于靠到了地面,但是他猛然发现没有想象中那样粉身碎骨的疼痛,而是摔到了一层软软的物体上。 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只手又拽了起来。他晃了晃脑袋,抬头一看,眼前是乌鸦寒银色的面具和飘飘的黑羽。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乌鸦盯着前方,有些出神。他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自己明明已经起了杀心,还要救他,自己以前,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啊…… 他突然意识到,在神职者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如同地上的蝼蚁,如果想,只需一挥手,就可以让它们灰飞烟灭,就如同现在他手上的王鹏博。 他第一次有这种被依靠的感觉,这种感觉最终压过了王鹏博戳他伤疤带来的愤怒。从王鹏博拉上他的手带他逃离开始,就把生命托付给了他。他自私的,玩世不恭的,冰封的心,这一刻好像突然开始跳动。 王鹏博内心也是波涛汹涌,眼前这个救了自己,想杀自己一个人都犹豫不决的人,真的是那个屠城的杀人恶魔吗? 在他心里,只有“好”与“坏”,“正义”与“邪恶”,他的内心是纯洁的,黑白分明,善恶是非。 但是,善恶从来不是界限分明的。无论一个人表面如何正义,内心都有邪恶的一面,无论一个人表面如何邪恶,内心都有善良的一面。现实就是如此,而黑白分明,善恶终有报,不过只出现人们的想象中。这个道理,后来他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奄奄一息的时候,才想明白了。 与此同时,汤昕铃见到王鹏博发出的求救信号,留了程思元在家里照顾张灏辰,姗姗来迟赶到时,只看到了遍地黑色的乌鸦羽毛,零星乌鸦的尸体,之中还混杂的白色狼毫,上面沾染的血迹,将这幅鲜血绘成的画点缀得更加斑驳。 汤昕铃走在之中,突然,脚下踩到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心顿时凉了一半:是破碎的守卫权杖。她最后,并没有将它捡起来。而是放在了原地,因为不破坏物证,借助警方分析侦破案情,比自己兀自推理要令人信服。 还有,她虽然担心,但心中隐隐断定,王鹏博绝对没有死。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吐出灿烂的晨光,迎来了新的一天。昨晚的一切像是没发生一样,随着夜幕一起被揭去。渐渐的,太阳升高了。千万缕像利箭一样的金光,冲破了晨雾。 唯一能证明昨晚发生的事情的痕迹,就是村庄里一间倒塌的房屋。 刺耳警笛声再次响起,打破了这透亮的早晨。 魏子坦和冯心妤蹲在地上勘察一番后,魏子坦问道:“又是乌鸦?他又出现了?” 冯心妤没有理会他,顺着自己思路道:“现场出现过三个人,而且他们明显出现过激烈打斗。而守卫法术使用的痕迹,看上去是一种单体防御法术,由此推断,守卫的敌人不是乌鸦,如果是乌鸦,他使用的一定是群体防御法术。”冯心妤本身就很是聪明,这几天在警局里混,侦破起来案子也有模有样。 魏子坦被无视了很是愤怒,但是面前这个人手里握着自己的把柄,后来,听了听后,他发现这话很有道理,就顺着往下分析道:“所以,他们应该是一伙的,合力那个强大的敌人?守卫一直名声很好,怎么会和乌鸦混在一块?” 冯心妤白了他一眼,道:“这都想不明白,大敌当前,他们如果不合力暂时结为盟友,不就都……”说着,她摸到了一个和羽毛手感不一样的毛,拿起来一看,话说一半就被震惊住了,道:“我k,白狼王。” 魏子坦一听也知道不对,迅速反应过来问道:“这次是货真价实的?” 冯心妤道:“这么成熟如此坚硬的狼毫,和上次那个完全不一样,我不敢确定,待会带回去检测一番就可以了。这么坚硬的白狼毫,我以前真没见过。据我所知,只有白狼王,才能拥有一人单挑守卫和乌鸦后全身而退的实力。不管怎么说,这个狼人,比以往的强大很多。” 魏子坦洋洋得意,第一时间翻起旧账,道:“你那天说,白狼和狼人不一样?它们不会害人?” 冯心妤道:“那天它们确实还没有害人,今天这次虽然是他意图害人,不是也没出人命。那天那个你要想抓她我也不拦着你。” 魏子坦这几天一直被这个婆娘压了一头,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不能放过,挖苦道:“你那天说什么?还说敢动手就怎么怎么样,你这判断力真是一点都不靠谱。” 冯心妤听了这话白眼都快到上天了,直接反问道:“我有她的DNA,你知道她在哪里吗?你想怎么抓?” 魏子坦好不容易赢回去的气势又没了,一时语塞:“你……”他心道:“不管怎么样,气势不能输。”于是接着赌气道:“如果我抓住她了怎么办?” 冯心妤轻笑一下道:“你抓住算你厉害,但你抓一小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把昨天这个作案的抓住。” 魏子坦顶着一个中年男人的躯壳,赌气的样子却像个小孩,道:“我终有一天能抓住它!” 冯心妤装模作样叹了口气,道:“什么都回去说吧,咱们说的这些话都有人听着呢。” 汤昕铃一惊,赶紧悄悄收回窃听牌,回头看向张灏辰和程思元。 程思元道:“怎么了吗?” 汤昕铃心里忐忑道:“我们窃听被发现了。先走再说!” 张灏辰一听,神情一紧,并没有说话,也跟着溜了。 跑到家里,三人都气喘吁吁还没等谁说话,一向沉默的张灏辰却先开口,道:“那女孩是谁?应该就是她发现的吧。” 汤昕铃回答道:“不知道,但是她绝非常人,我认为大概率是神职者。” 程思元一看见她就觉得很眼熟,道:“我想起来了!还记得那天女巫被杀,和警察争辩的小女孩吗?” 汤昕铃也终于知道自己看她为什么眼熟了,道:“是她?” 白狼之女 昨夜,张灏辰醒来后,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神情显得特别疲惫。程思元和汤昕铃问起来,他也只是说没事,便不再提发生了什么。 二人一见,便不在多问,恰巧在这时,另一边王鹏博发出求救信号,汤昕铃便独自去支援王鹏博,到达后,便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 汤昕铃确认性地问了一句,程思元点了点头,这时张灏辰开口道:“这个人大概率是女巫的第二代传人。那个女巫,死前是一家早餐店的老板,她只有一个亲人,就是她女儿。” 汤昕铃肯定道:“嗯,你说的没错。” 程思元道:“那她应该不是坏人。” 汤昕铃道:“这次的敌人非同小可,听他们说,是那个传闻已经灭绝的狼种族的首领:白狼王。女巫博览草药和生物药剂,她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听了这个,程思元却莫名从心底生出一种熟悉感,兀自喃喃道:“白……狼王?” 张灏辰挑眉看着她,道:“你知道它?” 程思元不安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个感觉甩出去,道:“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好熟悉。甚至有点亲切?” 汤昕铃道:“如果真是它,那现在王鹏博的处境很危险。” 程思元自我安慰道:“不是说没有发现尸体吗?他应该没事,肯定是逃掉了。” 张灏辰难得地赞同了程思元的说法,道:“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王鹏博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汤昕铃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忧心忡忡的表情,道:“但愿吧。”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门外一队警察拔出枪械冲进屋内,将三人团团包围,道:“不许动!” 一个警官随后跟了进来,他的脸遮在长长的帽檐下,一开口便是娇纵蛮横的少年音,道:“程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程思元的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要抓她,而是,这声音和王鹏博好像,却又觉得不大可能,王鹏博刚刚失踪,怎么可能当上警官呢。 汤昕铃毅然决然走过来挡在程思元面前,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小警官忒了口气,像是要故意激怒汤昕铃似的,嚣张跋扈地道:“我们警局办事,什么时候需要征得你这种人的同意了?” 汤昕铃道:“你什么意思。” 他丝毫不解释,傲慢道:“我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我想抓谁就抓谁,你一个小小的贱民,也阻得了我?赶快让开,要不我让你们下半辈子都别想下床!” 程思元却先怒了,道:“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姐姐!我看你才是贱民,你全家都是贱民……唔!”汤昕铃没等她说完,便一手堵住了她的嘴,程思元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一旁一声不吭的张灏辰却翻了个白眼,轻蔑地道:“魏子坦养的一条狗,也配在这里叫唤,下次出来,记得栓好了,免得来这里咬人。” 他被气得耳根通红火冒三丈,道:“你……你,兄弟们,先打这个畜生,往死里打!” 张灏辰瞬间被几十个人围堵在墙角,拳打脚踢却一声都不吭。小警官狂妄地笑道:“哈哈哈哈哈,和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 程思元黑了脸,额头青筋暴起,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道:“你们,给,我,住手!” 汤昕铃刚想回头制止,这一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对双目通红,布满血丝的兽眼,惊出她一身冷汗。 程思元,就在她身后,变成了一之白狼! 汤昕铃愣在原地,这景象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令她不知所措。 白狼扑上前,三两下撕咬得一众警察皮开肉绽,几人直接命陨当场。 剩下的反应过来,立刻掏出手枪对着她一通砰砰,白狼却像有铜墙铁壁一般,丝毫未受伤,反而越战越勇,大肆杀戮。 “怪,怪物!”警察们吓得瘫软在地,唯一不同的是靠在墙边的小警官,他帽檐下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弟兄们,撤!” 几名剩下的警察立刻落荒而逃。临走时,那小警官抬了抬帽檐,对着白狼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引得她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待到他们走后,程思元渐渐回复正常,变回了人形,嘴角却还沾着鲜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刀片一样锋利的卡牌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汤昕铃沉着脸,对她说话的语气全然没有之前的温柔,道:“你最好解释清楚。” 张灏辰也站了起来,凡人的拳脚根本奈何不了他。他语气还是像平常那样冷冰冰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程思元也很不知所措,支吾着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一心想要救哥哥,然后就这样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白狼,我……” 汤昕铃的语气却更加咄咄逼人,道:“还有你那莫名出现的预言别人身份的能力,是怎么来的?!你知不知道!警察已经怀疑你要来抓你了,你还不知收敛,在警察面前发生这样的事,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你说话呀!”汤昕铃语气愤怒至极,满眼的焦急和担心却是藏也藏不住的。 她盯着程思元沾染鲜血的脸,两行泪水突然夺眶而出。她撤开了抵在她喉咙上的牌,背过身去,声音哽咽,道:“你说话呀……” 程思元一时间也慌了神,道:“姐姐,我……”突然,她的肩膀被拍了一拍,张灏辰在她的旁边坐下,语气平静得多道:“我在这里听着,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思元却没有回答,而是喃喃问道:“狼人一脉,真的全都是十恶不赦的吗?” 汤昕铃听了这话,心里好像哪里被触动了一样,背影微微颤抖,也喃喃道:“狼人难道不是十恶不赦的吗?” 张灏辰回答了她的话道:“固然不是,任何事物,都有善恶之分,有杀人成性的狼人,固然也会有做善事的白狼。” 汤昕铃也迅速冷静下来,转过身,换上了之前那样平静的神情,道:“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你无论是什么样,我都会接受你,保护你。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白狼诅咒 每到月圆之夜,他们心中就会升腾而起强烈的杀戮的欲望,与普通狼人不同,这种欲望会让他们丧失所有理智。 普通狼人更加狡猾,学会了伪装自己,而他们,并不会。他们并不想杀戮,但是狼王诅咒了这个本是平民的家族,想把他们当做棋子,安插在人类之中,当做低成本的杀人机器。但是,最后却只是一个创造失败的弃子。 无论在狼族,还是人族,他们都是异类。他们被称为——白狼族 他们为了不受狼人控制,过着颠沛流离,隐居世外的生活,而每到月圆之夜,他们都会自相残杀。于是,这个家族的人数锐减,大多数人,都倒在了自己家人的手下。最后,只剩下了一夫一妻。 那一夜,他们诞下了一个孩子,取名为,刘佳奇。 他一出生便异常强壮,没到月圆之夜的杀戮欲也更加疯狂,父母为了不伤害他,没到月圆之夜便把自己和孩子都捆起来,但是这个孩子每每都会挣脱束缚,把父母撕咬得遍体鳞伤,他们对此无能为力,男孩也因为愧疚和他人的歧视性格越来越孤僻。 他18岁那年,他再也控制不住,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那血腥的画面成为了他一生都抹不掉的伤疤。 他仓皇逃离,不愿再面对父母,不愿面对自己。他成为了白狼族最后的后裔。 他跑到湖边,看着自己狰狞的面孔,久久不离去,审判般对着湖面中的自己道:“你杀害双亲!罪该万死!他们明明那么爱你,你杀他们的时候,他们可是一动都没有动啊……” 突然,他发疯了一般咆哮起来,疯狂地用双手撕扯自己的脸庞,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毁容一般。他恨自己这张脸,恨父母把他生出来,恨上帝对他的不公。 随后,他动作平静下来,面部看不出表情,行尸走肉一般,一跃跳入面前的湖泊,清澈湖面瞬间被鲜血染得浑浊了。 在他因为缺氧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一个空灵犹如天使般的声音,那声音很软糯,突然让他心底暖暖的。 那声音道:“别怕,有我,你不会有事。” 他再次醒来,迷迷糊糊间躺在了软软的东西上,感到很舒适。待到完全清醒,他却立刻警觉,环顾四周,看到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却立刻起了戒备之心,厉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 那女子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摇了摇手中的紫色的瓶子,道:“这是你的心魔,我已经将它封印在这瓶子里,你是不是感到舒畅多了?” 刘佳奇努力回忆,记起这个女子就是昨晚救自己的那个人。他换了个问题,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子道:“难道我见死不救吗?” 刘佳奇道:“我是自杀的……” “我知道”她打断道,“你经历了什么事,我昨晚都看过了。” 刘佳奇瞬间怒了,挣扎着爬下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咳咳咳咳……” 女子将他轻轻扶回床上,道:“想弄死我等你伤好了再说。” 刘佳奇依旧满脸戒备地盯着她。女子却视若无睹,自我介绍道:“我名叫汲俪,是中关村的一名神职者。” 刘佳奇思考道:“神职者……就是我父亲说的人类中拥有特殊能力的物种?” 汲俪道:“你父亲说的没错。我可以进入,治愈或者操控人的梦境,他们称呼我摄梦人。” 刘佳奇道:“那你一个人类,为什么要帮我?还有,不是说神职者不能轻易暴露身份吗?” 汲俪道:“你也没有故意作恶,无论你是什么种族,我不会见死不救。我这么大费周章地使用能力去救一个异种人,我说我是普通人你信吗?不过,你这个种族,我倒是闻所未闻,白狼族。” 刘佳奇听了这一番话,心底还很震惊,他的父母之前告诉他,人类都是十恶不赦的,他们的地盘是禁地,绝对不允许他踏入。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人类,却不是他想象一般。半响,他只是回答了:“嗯。” 汲俪接着道:“你伤养好之前就住在我这吧,我能控制你的诅咒,等我研究出完全能控制住你的诅咒你再走。还有,你最近少出门,尤其是晚上,如果你再发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刘佳奇答了声“好”,却又反应过来不对劲,愤慨道:“你这只有一张床啊!” 汲俪笑道:“哈哈,你想什么呢,我睡厅里。” 刘佳奇脸色变为青白,却又渐渐转红。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难堪,鼓着腮帮子郁闷地躺下了。汲俪看着他这个样子,却感觉有点可爱? “白狼王和摄梦人就是你的父母?”汤昕铃一时不可置信,她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天真小姑娘的身世,远比自己想象地复杂得多。 程思元回答:“这些都是我奶奶告诉我的,有些我已经忘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但是,就是在5年后,我母亲意外怀孕了。” 张灏辰问:“什么意思?意外怀孕?” 程思元道:“没错,她虽说日久生情,但是还没有准备好,本来不想怀孕,但是白狼族的血统异常强势,和其他类似种族待在一起,不用**就可以怀上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发现这个事情的那天,他们大吵了一架。” “明天你就去把孩子打了,我不想和你发生任何关系。”刘佳奇厉声道。 汲俪哽咽了一晚上,道:“这是我身上的一块肉,也是你的。你就这么讨厌我?” 刘佳奇被塞住了。他自己也不确定和汲俪那种朦胧的情感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也没有对她的身子有任何非分之想。他只是道:“父亲说过,人类和白狼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也是为了她好,你想要你的女儿是一到月圆之夜就发疯杀人的杂种吗?!” 汲俪哀求道:“把她生下来吧,就念在我救你的份上,听我一次,好不好?你发疯我都能控制,我再想办法,好吗?” “你!这……”他半响憋不出一句话,最后只是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自己的孽种,我自己负责!” 意外 “但是,就在我出生的那天,意外发生了……” 刘佳奇按照汲俪的指示,用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让她一点一点吸入瓶子里的气体,梳理着她的气脉,汲俪全身青筋暴起,在床上痛苦地挣扎、哀嚎着。他们不敢叫医生,因为突然临产,来不及去村中心的医院,如果医生来到家里接生,保不齐谁就会暴露。 分娩的痛苦是难以想象的,一些神职者也不例外。女巫可以给自己熬制止痛的魔药,但是,摄梦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 一个流浪的小女孩路过窗边,恰巧看到了这一幕。透过窗帘,一对影子模糊地映射在这上面。她当即呗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刚想叫喊,却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这对影子模模糊糊地看起来,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在残忍地折磨一个柔软的女人! 这个小女孩虽看上去不过4,5岁,但是却非同常人,她立刻冷静下来,虽然身体还在颤抖,但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哆哆嗦嗦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向了警局。 听到这,汤昕铃心里突然扑通一声,瞳孔急剧缩小,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的占卜袋握得死紧,连程思元在她面前挥手叫醒她都没反应过来。 她突然忆起,童年的一段不堪回首阴影…… 程思元使劲摇晃着仿佛中了邪一样的汤昕铃,喊道:“诶!诶!姐姐,你怎么了?” 汤昕铃反应过来,立刻焦急地问道:“那对夫妇,不,你的父母,最后怎么样了?” 小女孩喊来了警察,警察拼命撞着门,刘佳奇一手拼命堵着门一手还要给汲俪疏通经脉。就在孩子终于出生的一刹那,刘佳奇内心绷着的劲猛得一放松,被警察连人带门一脚踹飞! 孩子呱呱落地,汲俪则直接昏了过去。小女孩跟在警察后面,蜷缩在带队的队长魏子坦脚边,拽着他的衣角。那时他还很年轻,二十来岁的样子,还没当上警长,整个人显得朝气蓬勃,眉宇间却很深邃,一举一动也颇有领导者的风范。 几个警察冲进房间,道一进来就看到了汲俪刚生产完后**的样子,迅速捂住了眼睛,低头一看,却看到了床边的刚出生的婴儿。 几个警察迅速反应过来,退出了房间,一个小警察道:“那个,队长,这好像不是咱们想的样子……”但是却已经晚了,屋内的刘佳奇被他们对汲俪莽撞无礼的行为瞬间激怒,从他们冲进来时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变身,但是他们都第一时间捂住了眼睛,并没有看见。 小警察话还没说完,一个巨大的白色野兽便突然冲了出来,一刹那扑倒了几个离得近的警察,但是他尽力地控制不去伤害,只是扑倒,控制住。 魏子坦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喊道:“白狼人……列队!防守!屋里还有人,别开枪!”剩下的警察听到指令迅速举起防护盾,有效地阻挡了刘佳奇的攻击。不是“有效”,而是他停手了。他用粗哑的声音道:“老子不想跟你们计较,从哪里来的,就赶紧滚……” 砰!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旁倒在地上的一个小警察。那小警察很青涩,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小伙子,却开出了这一枪。而且这一枪,看似是冲着他来的,却打歪了,实际枪子却直接击中了他身后的汲俪! 汲俪刚悠悠转醒,就突然挨了一枪,当即痛得呻吟一声,蜷缩在了一团。这一枪正中她致命部位,当即鲜血喷溅,溅到了床边的婴儿脸上。肚子里的羊水倾泻般流了出来。 这个孩子,刚出生,身上就染了血。 刘佳奇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个箭步扑上去,喃喃自语道:“你没事吧?你不会有事,对对,神职者怎么会有事呢……”他猩红的狼眼里突然秘出了泪水,“对对,止血,对,姐姐你教我的。” 他大喊道:“他妈快点!给我你们警察的急救包!” 魏子坦当机立断从兜里掏出了紧急情况治疗受伤警员的急救包,却被那开枪的小警察拉住了。他道:“队长,这是狼人……”话没说完,他就被魏子坦像扔垃圾一样重重一甩,道:“滚开!” 魏子坦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急救包找出能用的东西递给了刘佳奇。 刘佳奇看都没看他,他现在眼里只有汲俪一人。但是却听见汲俪嘴里蹦出了几个缥缈的字眼:“别弄了,过来……” 刘佳奇道:“你闹什么啊!就快了,你马上就好了……” 汲俪微不可见地摇摇头,道:“没用的,我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把耳朵凑过来……” 刘佳奇一改往常强势的面目,就像听从主人命令狗一样,乖乖地把耳朵凑了过来。 汲俪道:“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刘佳奇哽咽道:“好……” 汲俪笑了,她努力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随可怖,在她看来却最可爱的面孔,道:“我……在笔记里研究出了控制你精神的,咳咳,办法……你带上笔记,就带上孩子,快点……跑,别被警察抓住……” 刘佳奇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控制不住地抽噎,边道:“都怪我!我要是当年不来,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 汲俪一直微笑地看着他,伸出手抚了抚他的柔软的白毛,道:“怎么会呢……你给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我救了……你,是我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今后,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再见了……我……会去梦里……找你……” 汲俪大口喘息着,一手却还在温柔地抚摸着刘佳奇的“绒毛”仿佛用了毕生的气力,道:“不要……再……杀……”话还没有说完,抚着刘佳奇的手突然松劲,软踏踏垂了下来,头歪向一旁,没了生气。 刘佳奇眼泪瞬间控制不住,泉涌般流了出来,魏子坦慢慢退回,小声命令道:“原地待命,防御姿态。”他知道,等他抬头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跑不了,也不会跑。这是自己和这群警察们造下的孽,即使自己和他们都死了他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他将已经吓蒙了的小女孩抱出窗外,叮嘱她赶紧去找父母。她却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管她,一声非人的咆哮从刘佳奇口中传了出来! 随后,他的体型暴长了一倍多,身上的毛犹如钢钉般竖起,猩红的狼眼里刻满了入骨的仇恨! 风流男子 这是一场屠杀,当晚,整个警察小队几乎全军覆没,毫无还手之力。整个房间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尸体,最后只有一个魏子坦瘫软地在墙边,浑身鲜血。 面对逼近的巨大白狼,他眼神却坚毅无比,赴死般地用还能动的右手拿起手枪对着刘佳奇,“砰!砰!砰!”连续开出好几枪,打在刘佳奇身上却如挠痒痒一般。他放下枪,拿起警棍,摇摇晃晃站起来,艰难却坚毅地道:“今日我必死无疑,但我也要跟你死战到底!” 白狼猛扑过来,魏子坦闭上眼睛举起警棍格挡,半天,却没有感受到想象中扑面而来的压迫般的巨大力量,自己也没有血溅当场。 他睁开眼睛,错愕地看着面前突然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白狼,猛一回头,却看见身后的窗外,小女孩全身迸发出炽热的金光,在黑夜里好像萤火虫一般。她抬起一只手,但是眼神里也是惊诧和不可思议。 魏子坦反应过来,翻出窗户抱起小女孩匆匆逃离。 “随后,我父亲不想连累我,将我送到了一个好心人家里,并给了那个好心人一封信,信上就记录了这些事情。那个好心人,就是养我长大的那个奶奶。”程思元语气平静地讲完了自己的身世,眼角却不断泛起泪花。汤昕铃温柔地给她擦着留下来的眼泪,看她的神情极其复杂,谁也猜不透现在她在想什么。 一阵沉寂,大家都没有说话,张灏辰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程思元一直默默抽气,汤昕铃负责给她擦眼泪。 过了一会,程思元突然破涕为笑,道:“我的故事讲完了,是不是很精彩啊,哈哈哈。我脑子不好,你们不帮我分析分析有什么和案件相关的线索吗?” 汤昕铃也跟着笑了起来,道:“哈哈,之前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不普通。” 张灏辰斜了她一眼,语气确实调侃的,道:“傻逼吧,自己知道这么多还不告诉我们。” 程思元道:“你别说我!你不也是吗,我们怎么问你都不说!” 张灏辰道:“不想说。” 程思元道:“求你了哥哥,给我们说说听听嘛,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们一起帮你解决呀!再说了我都讲了我的故事了,你就不能给我们提供线索?” 张灏辰沉声道:“我和你不一样。” 汤昕铃道:“你们是不一样,你们的区别就是,你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张灏辰辩解:“我没有……” 汤昕铃道:“有些事,是逃不过去的。你这么逃避内心的行为,就是一个懦夫。你自己想好了,真的要把所有都埋葬在自己的心里吗。” 又是一阵沉寂。张灏辰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然后,他抬起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道:“好,我给你们提供线索。” “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我的母亲是几十年前那个有名的戏子,叫王安琪,她的故事,我相信你们有所耳闻。” 张灏辰的父亲,姓张,三字名江晏清。虽说拥有能力,却不是个神职者。他的称号,村庄里的人也有所耳闻,大家称呼他为,吹笛者。 他的笛声拥有控制人心的魔力,常人一旦听到,就会不由自主地受灵笛的控制。他利用这点,和自身的男人魅力,常常沾花惹草,招蜂引蝶。 据说,灵笛看中了他的体质,和他做了个交易,代价就是源源不断的受害者的灵魂。如果违约,就需要用自己的灵魂来代替。他在灵笛强大的魔力诱惑下答应了这笔交易。而那些被他勾搭上床的绝色佳人,一晚过后,几乎都成了灵笛的祭品。 如果他死了怎么办?那就让他的正统有灵气操控灵笛的儿子来代替。 但是有一晚,他看上了一个花季的女子。那女子和众多其他祭品一样,心甘情愿被他糟蹋了一晚。但是,就在他准备把她魂魄祭出天外时,他却突然手抖。他第一次对女人起了怜悯之心。他一是想找一个灵笛的继承人,也可能,是想找女人过日子吧! 于是,他迎娶了这个女人。并生下了孩子,取名张钰承。女人贤惠,懂事,甚至有些傻。孩子聪明伶俐,从小边展现出超出常人的智慧,在村里小有名气,被村庄里的人称为神童。女人和孩子都丝毫不会察觉男人每晚夜不归宿,即使有察觉,吹笛者的能力也可以轻易抹掉她的记忆。 就这样,生活过得还算稳定。但是这稳定必定会被打破。 随着一个灾星的诞生,整个村庄被一场瘟疫席卷了,那瘟疫的死者会引来乌鸦,最后尸体会被完全吃光。村庄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几乎灭绝殆尽了,惨死的人中,也包括张江晏清的妻子。 也可能是与生俱来的灵气护体,他们父子俩成为了屈指可数的幸存者之一。他们逃离了这个村庄。在这灾难之时,张钰承难得地体会到了久违的父爱。这次灾难后的回忆,虽说是心酸的,但也是他人生中最温暖的时光。 后来,张江由于没有祭品,灵笛的反噬使他日渐消瘦,甚至还出现了短暂性失忆的情况。饥寒交迫风餐露宿地走了好久,他们终于赶到了一个繁华的村庄。村里灯火通明,一片祥和。 他们在这个村庄住下,众多的美女使张江很快忘记了自己逝去的妻子和无人照顾的儿子,继续了之前夜醉酒楼美女侧的风流生活。 他娶了一个戏子,又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一次,他自己都没有给儿子命名,只是将女人的真心骗走,在她倾家荡产再无法继续付出时,撒手而去,隐了踪迹,连自己之前的那个儿子也没有带上。 那个孩子,就是张灏辰。 程思元情绪激动,刚想破口大骂,就被身后的汤昕铃捂住了嘴。汤昕铃给了她一个眼色,程思元也安静了。汤昕铃开口道:“等等,你说的那场瘟疫……” 张灏辰道:“对,就是乌鸦。” 程思元道:“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也知道很多然后就是不说吗。” 张灏辰表示不想跟她说话,并翻了个白眼。程思元生气地鼓起腮帮子,道:“装什么高冷啊,不就是嘛。” 但是二人还是忽视了她的存在,她自己坐在那里生闷气。汤昕铃问:“那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张灏辰语气有些惊恐,道:“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也无法接受……就是那个噩梦之影。他,他,他说的,好像都是对的……” 四个问题 “噩梦之影掌握如此强大的精神类控制法术,能通澈一个人的过往也不是难事。”程思元答道。 张灏辰挑了挑眉,道:“你很熟悉他?” 程思元道:“除我母亲外,我倒是还知道一个可掌控他人梦境的人。” 汤昕铃道:“谁啊?” 程思元道:“我的舅舅,也就是我母亲的弟弟,覃汉杰。他并不是我母亲的亲生弟弟,当年我母亲流浪街头时和他相依为命,在二人都意外获得掌控梦境的能力后,有一天他自己失踪了,也有可能是自己跑了。后来他去了哪里,我母亲也不知晓。” 汤昕铃问道:“那你们这两次交手,你觉得是他吗?” 程思元道:“我觉得……”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思考一阵,道:“emmm……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不不不,是很有可能的!毕竟,神职者的能力是不能外传的,除了他,其他人很难再拥有这个能力,还应用得如此强大。父亲转达的话里,也说过这个人有些疯癫,不知道为何对少男少女鲜血有狂热的兴趣,这也印证了他控制张灏辰身体舔舐地上的鲜血的行为,当年这个事情可是让母亲很头疼的一件事。” 张灏辰一听就急了,立刻问道:“什么?他控制我身体做那种恶心的事?!” 程思元一看一不小心说漏嘴了,只能支吾地解释道:“啊,这个……哈哈哈”最后,她选择笑笑来掩饰尴尬。 最近深受其害,又看程思元好像对这个人不感冒,当着外人很注重姿态的他也直接骂道:“这个畜生!被上帝选中获得了神职者的能力,却用来害人,良心让狗吃了!” 过程中汤昕铃一直沉默不语,低头思考着,道:“线索很多,我总结了一些问题,咱们一个一个解决。可能问道一些你们不愿回答的那种问题,请你们一定要放松心态,就将这个当成别人的事。” 程思元回答道:“好的姐姐!” 张灏辰一刻后也回答道:“可以。” 汤昕铃舒了一口气,道:“第一个问题,那个,梦里帮助过你们的人,你觉得是谁?” 程思元听了这个问题,突然沉思了,汤昕铃见她不说话,接着道:“或者说……她是否是你的母亲,那个摄梦人?” 程思元心中燃起了希望,看汤昕铃的眼神都放光,激动地道:“可能是吗姐姐?” 汤昕铃没有回答,只是安然道:“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程思元心情很复杂甚至有些崩溃地道:“啊啊啊吧,她不会真是我母亲吧?难道她没有死……她当年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不死呢……”她捂住脸低声自语道:“母亲,你真的像奶奶说的,在暗处偷偷守护我吗……” 汤昕铃早就料到会出这种情况,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就在程思元自闭的时候,张灏辰的一句话直接敲醒了她。他“无情”地道:“精神累魔法,我略知一二。拥有此类魔法的神职者,一般死后都会有灵魂存在,附着在一个事物上。就比如,吹笛者死后,他的灵魂……会献祭给灵笛……”他话说了一半,心情突然的沉重使他停滞了。程思元眼中的希望之火却燃得更旺。 汤昕铃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安这么说,摄梦人的灵魂,很有可能附着在梦境中。” 程思元激动得一蹦三尺高,道:“妈妈还在!我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呢……我爸爸说她很漂亮呢!” 汤昕铃笑了笑,看到程思元这样,她不知为什么,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摄梦人之死的真相,她知道凶手是谁,但是她没有勇气说出来。得知摄梦人的灵魂会以梦境的形式出现,她内心的愧疚感也减少了万分。 她甚至比她女儿本人还兴奋。 待程思元“发疯”过后,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张灏辰,你的父亲和那天刑场上的猎人,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死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张灏辰道:“我不知道,我父亲祸害的女人太多了,难免会有有夫之妇。我猜测,他可能是某一女人的丈夫吧。” 汤昕铃道:“丈夫……那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难不成那场瘟疫后,那个村庄里,除了你父亲,你哥哥和乌鸦,还有别的幸存者,并且他的女人被你父亲……额,带走过?” 张灏辰道:“那个垃圾,不配做我哥哥。”这句话,他咬足了劲,一字一顿说出来。顿了顿,他又道:“有其他幸存者也不是不可能的,因为当时大家都顾着逃命,谁也没看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其他人逃出来。毕竟,其他幸存者并不在我父亲的记忆中,噩梦之影不知晓也是正常的事情。” 汤昕铃道:“那第三个问题,那天,乌鸦和吹笛者出现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阵沉默,大家都在思考问题。过会,程思元道:“他们不会又想做什么坏事吧?” 张灏辰道:“废话,他们不做坏事才怪了。” “你不要那么凶嘛……”程思元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汤昕铃想了想,道:“不一定是坏事。乌鸦虽说作为一个神职者,我并不反感他。他做的事情……更像是一个小孩子的恶作剧。反而是那个吹笛者趁乱突然出现,是绝对居心叵测的。” 张灏辰道:“那个东西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子?” 汤昕铃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一时分析不出什么结果来,那就一步一步走,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那么,第四个问题。现在,王鹏博在谁手里?”汤昕铃道。 张灏辰首先抓住了重点,道:“他在谁手里?什么意思,你认为他是被谁带走了?” 汤昕铃道:“没错。” 程思元好不容易跟上了思路插了一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父亲已经能控制变身了,我相信他不会害了他。乌鸦也不想是个害人的人啊。” 汤昕铃不予置同,道:“白狼王这次出现,他的目标肯定不是要杀那一家人。他反倒是冲着一个目标去的,问题就是这目标乌鸦还是王鹏博……” 话没有说完,突然,门再次被撞开了,又是一帮警察。但是这次,他们的装备更加精良,带队者,居然是魏子坦。他身后,跟着的是那个几小时前来过一次的那个蛮横的小警官。 汤昕铃第一反应就是把程思元护在身后,暗叫不好:“完了,那小警官真是魏子坦的部下。他亲自出马,恐怕这次不好搪塞。” 张灏辰也站了起来,眼神盯着那个小警官。他抹了抹嘴,道:“这个警长,真是越来越昏庸。”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审判 “嫌疑犯程思元,身有白狼血统,袭击居民;抗拒抓捕,袭击警察,则罪加一等。现中关村中央警察部警长魏子坦,对你执行逮捕。”魏子坦字字清晰,“义正言辞”仿佛上帝般地审判了她,可是那副嘴脸和眼神中的虚荣却和恶魔有一拼。 程思元立刻怼了回去,道:“我没有袭击村民!我……” 张灏辰道:“跟他们解释没用。这帮人蛮横惯了,想抓谁就抓谁。” 程思元觉得也对,一改口,质问道:“你们如此行径,视公投为无物,私自抓捕,岂不是自坏规矩吗?” 魏子坦身后的那个小警察却突然笑出了声,道:“哈哈哈,你太好笑了!现在全村人都知道你是白狼族了,你以为要是公投,他们不会投你吗?” 汤昕铃道:“魏子坦,她什么都没做,是你这个小部下无缘无故招惹她,你如果还是个明智的警长的话,请你不要听信谗言。” 魏子坦内心蛙鸣蝉噪。他本来派这个小警察来抓捕她,却没想到她真敢反抗,这一行为无不打了他的脸。好面的他即刻便怒火中烧,直接带着大批警力进行抓捕,肯定没有给留谈判机会。 魏子坦一挥手:“让开,别妨碍我例行公事。否则,你们二位,与她同罪!” 二人皆护在程思元之前,一动不动。魏子坦被激怒了,道:“别他妈废话了,即刻抓捕!” 几名警察七手八脚地扑上去,突然被一阵金光流体击退。金光中心,张灏辰换上了一身银色的铠甲,利剑“铛”地一声斜插在第一个冲上来的警察的双腿之间,把他吓得三魂掉了二魂,摊坐在原地瑟瑟发抖。 “你们敢动她试试。”张灏辰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有压迫感,一众冲上来的警察都不敢再向前。 魏子坦也惊了,他没有想到这里会有神职者的存在,更没想到一个神职者会在普通人面前展露能力。 汤昕铃也惊愕地看向张灏辰道:“你疯了?” 张灏辰微微一笑,道:“呵,你不也是吗。” 汤昕铃低头看了看手里蓄势待发的卡牌,也笑了。 张灏辰道:“难道要看着他们把程思元带走吗?现在不用,更待何时。” 魏子坦大声咆哮,暴跳如雷道:“反了!反了!神职者公然使用神力伤害平民,该当何罪?罪该万死!不就是一个小骑士吗?带走,通通带走!” 汤昕铃道:“哦,是么。”随即,一道紫光从她的位置蹦射而出,她换上了一身暗紫色的轻纱。手持着一摞卡牌。 程思元久久缓不过来,她第一反应是“哇,好帅!”而后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汤昕铃回答道:“保护你。” 魏子坦惊掉了下巴,这些警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练练后退。只有那个小警察镇定自若,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随即,魏子坦最先反应过来,歇斯底里地吼叫道:“女巫呢?!你他妈还不出来吗?!” 随着一阵叮叮咣咣地清脆响声,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头戴红色帽子的少女从屋檐上翻滚落地,那响声正是她腰上挂着的一串五颜六色的药品。冯心妤道:“你们做你们该做的事,这两个我来解决!” 张灏辰反应过来,道:“女巫?” 冯心妤回答道:“正是,足下有何不解之处?”她倒是干脆利索,说话间直接几瓶药水砸过来,二人连连闪避,药水撒在地上,光滑的地板立刻如烧焦般变成焦炭状,发出滋滋异响。 汤昕铃道:“同为神职者,我不想伤害你。警长如此昏庸,你却还为他做事?你这是没有尽到神职者的职责!” 冯心妤的攻势很猛,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边打边道:“你们作为神职者,在家中私藏狼人,袭击警察,你们就尽到了神职的职责了?” 张灏辰先忍耐不住了,也懒得再解释,直接道:“你别逼我们动手,你以为你能一打二吗?” 冯心妤嗤笑一声,道:“打不过,不过你们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不是吗?” 汤昕铃一听大叫不妙,道:“不好!那药水里的液体根本就没有毒,有毒的是……” 几名警察拖着程思元就走,程思元被捂着嘴发出“呜呜”的叫声,阳光使她根本无法再次变身。女巫撒出去的液体冒着透明无味的迷药气体,二人在这气体中昏昏欲睡,摇摇晃晃,最终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们最后看到的景象是冯心妤胜利者的笑容,她将二人瘫软的身体拉到一起,蹲下来凑到他们耳边道:“抱歉,我就是能一打二。” 张灏辰昏睡前最后一个意识是,今后一定要和这货单挑把她打服。 冯心妤站起来拍了拍手,撩开了一直蒙着面的面纱,转身向魏子坦走去,道:“让你吃解药,你吃了吧?” 魏子坦见她第一次正式出手,被她惊艳了一手,对她的语气不禁比原来恭敬了几分,道:“吃了,谢谢。” 冯心妤笑了笑,突然换上了一副债主要债的嘴脸,道:“这些药,可是我祖辈几代的研究成果,用到的材料属于百年难得一遇那种,为了迷晕这两个神职一下砸出去这么多瓶,把你的警局卖了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魏子坦见她这样又恼火起来,道:“你想怎样?” 冯心妤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魏子坦毕竟是欠债人,说话语气又软了下来,道:“你说。” 冯心妤道:“这些人,罪不至死,你不可判他们死刑。” 魏子坦一听,立马急赤白脸道:“不能判死刑?!那全村的村民不干,这白狼人留着,早晚是个祸害。” 冯心妤也突然严肃,以一种老师训斥学生的语气道:“影子,你杀心太重,性格也暴躁极端不稳重,如此顽劣,靠着那点破案时的小聪明,还想篡取警长之位吗?” 魏子坦道:“用不着你管!” 冯心妤接着道:“我愿意辅佐你是看中了你的聪明才智,你最近能如此迅速地破获那么多狼人案大多都是我的功劳,没了我你还是什么?你还能如此顺利得逮捕那个白狼人吗?” 魏子坦一句话却将她顶了回去,道:“狼人杀了你的母亲!你不想报仇吗?” 冯心妤沉默了。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魏子坦见她这副模样,以为自己胜利了,刚想带人回去,却没想到冯心妤一抬手挡住了他。她道:“抱歉,道不同不相予谋。复仇,我有我自己的方式。” 她直起身子,郑重得向魏子坦行了一个军礼,然后道:“我正式辞去狼人专案调查组参谋一职,此后两不相见。” 她顿了顿,道:“我继续我的神职,你继续当你的警长,我不会再干预你的行径。” 咒狐 王鹏博劫后余生,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人固然十恶不赦,但是,如果不飞起来看一看,真不知这村庄竟如此庞大繁华,不比一般的小城市差多少。中心的夜市灯火通明,一闪一闪,就像是夜晚的村庄的眼睛。 许久不言语,王鹏博问乌鸦:“你要带我去哪?” 乌鸦道:“能去哪里,当然是带你回我们的老巢。你会见到那个占卜师的小~情~人~,哈哈哈。” 王鹏博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接义正言辞地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她还有个情人?” 乌鸦神秘地笑了笑,道:“哈哈,你太纯洁了。” 一来一回的玩笑虽然没给王鹏博留下好印象,但是多少拉近了他们的关系。没多久,他们飞出了村庄,来到了村边一个阴暗树林里。 乌鸦道:“到了。你们所谓的我们的老巢。” 王鹏博环顾四周,道:“哪里有什么老巢啊?” 乌鸦没有理他,转动了脚下一块没有被落叶遮盖的石板,将他们操作一阵,最后摆成了一个类似于猫头鹰的图案。他退后两步,地上的石板轰隆隆地开了,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乌鸦道:“就是这里。” 王鹏博一看心道,这怎么像犯罪分子的基地似的,又转念一想这不就是犯罪分子的基地吗? 他突然感觉很复杂,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罪该万死的人救了一命,还会和他同流合污。那,此人是善是恶?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乌鸦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决定。他居然会不忍看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死,居然决定去救他。 乌鸦率先跳入洞口,对上面的王鹏博用嘲讽的语气道:“哈哈哈,死傲气,是自视清高不愿和我们同流合污吗?你现在和平民没有什么两样,你如果不进来,即使不冻死在外面,也会在回去的路上饿死。” 王鹏博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跟下去看看,道:“我这是出淤泥而不染。” 乌鸦哈哈一笑,将他拉了下来。洞口里面,是一个漆黑的门。乌鸦转动把手推开了它。 “乌鸦,你可是不常带客回来,今日怎么破天荒了?这位是……”说话的是一个红色瞳孔的男人,一开口便能隐隐约约看见口中尖尖的虎牙。 乌鸦道:“放心吧,这位不是平常客,是个神职,只不过现在只是空有名号了。” 王鹏博一看,一开始是眼熟加疑惑,想起这张面孔时便到抽了一口冷气:“你是……盗贼,穆一凡!你不是被流放了吗?天呐你们果然是个犯罪团伙。” 穆一凡沉吟了一会儿,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哈哈哈,那好吧,来了便是客,欢迎来到夜枭。” 王鹏博一听,想到这个人,突然怒上心头,道:“你他妈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你偷了女巫的解药,你杀了人!那人还是个神职!” 穆一凡没有被激怒,仿佛和小孩开玩笑似的,道:“哈哈哈,你真有意思,她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那解药根本救不了女巫自己。” 王鹏博道:“救不了?为什么?” 穆一凡道:“既然你都来了,那么就不把你当外人。实话告诉你,女巫族有个与生俱来背负的诅咒。长话短说,在100年前,女巫族盛起的时候,她们为了自己药水源源不断的原材料来源,侵占了古老的卑弥呼族的岛屿,对这些原住民大肆屠杀,岛屿的首领最后寡不敌众,死前趁其不备,暗中对她们下了诅咒。所有的女巫都活不过40岁,命中注定。她们最后都因为种种意外在40岁那年死亡,最后只剩下一脉,就是你们村庄里的那个。” “她们所谓的自救解药,根本没经过实验,毕竟她们没有勇气去自杀对吧?只能是40岁那年死亡后才能实验。她们对外宣称研制出自救之解药了,说着说着自己都信了,实际只是研制出了一个比普通解药复活效果好一点的而已。” 王鹏博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如何确定?” 穆一凡道:“简单,她们研制药水所用的原材料,好多都得从我们这里入手。要不,你真以为她不靠原材料凭自己精神力就能做出药水来?” 王鹏博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卑弥呼族和你是什么关系?” 穆一凡道:“哈哈,你要非要说是我杀的,那我也不可否认。因为,我要救人。” “救谁?”王鹏博追问。穆一凡道:“一个卑弥呼人,她是卑弥呼最后的一脉,我们叫她,咒狐。”这时,深里屋内,一个稚嫩中带点朦胧的声音道:“哥哥,谁回来了。” 屋门被推开,一个9岁模样的小女孩揉揉惺忪的眼睛,她脸红红的,嫩粉色的眼睛亮亮的,轻轻地撅起俏皮的小嘴唇,再加上那一抖一抖的尖尖的白中带粉的狐狸耳朵,可爱极了。但是,她却面色蜡黄,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穆一凡道:“妹妹你醒啦。”声音中一改平时的放荡,温声细语,温柔极了。 她软软地问道:“这个哥哥是谁呀?” 穆一凡态度完全转变,道:“这位哥哥也是有超能力的呢!你叫他鹏博哥哥就好啦。” 他又转向王鹏博,道:“认识一下,这是我收养的妹妹,卑弥呼最后的后裔,我要救的人,咒狐冯子墨。这名字是我起的,好听吧!” 乌鸦忍不住吐槽道:“好听个p,这么可爱的女孩起个名字跟个男孩子似的。” 一般男人看见这么可爱的妹子心早就化了,王鹏博却不为所动,打断了刚要和乌鸦理论的穆一凡,道:“这里就你们三个吗?” 乌鸦回答问题,顺便补充了穆一凡的话,道:“就我们三个。现在平时夜晚我们会轮流出去行动,剩下一个留下来照顾她。想当年她身患绝症,穆一凡带她跑遍了好几个城市的医院,医生都说无可救药。当时他们兄妹俩也是不容易,本身是将死之人,多亏了那解药,她现在已经好了。” 穆一凡道:“老兄,考虑考虑加入我们吗?我看了看,乌鸦带来的客,果真不是常人。” 王鹏博立刻否认道:“谁要和你们同流合污!” 乌鸦哈哈一笑,双臂抱肩,看戏一般的往墙角一靠。 王鹏博道:“你们不知所以然把我请来,不把我送回去,算什么待客之道!” 乌鸦道:“哈哈哈行啊,你执意要走,我找几只乌鸦再把你空运回去。” 王鹏博居然真的同意了,道:“行啊,确保你的乌鸦不会像你一样半道把我扔下去。” 乌鸦也惊了,心道,真就没事呗。穆一凡挑了挑眉,道:“慢走不送。” 冯子墨道:“哥哥不吵了吧,我回去继续睡觉了。” 穆一凡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吵到你了啊,对不起对不起,你回去睡吧。” 随着她房门的关闭,王鹏博的离去,乌鸦对穆一凡道:“你怎么确保他会加入我们,居然告诉他那么多东西。” 穆一凡道:“我无法确保,但是如果他回去将真相公之于众,也未尝不是坏事。” 万籁寂静 魏子坦怔了一下,而后一下子慌了神。一是自己的权力地位少不了她的扶持,二是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似乎,却有些不舍的情绪。 他气势突然下去很多,高傲的头颅却在这个女孩的面前低下了,道:“我,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地位……我,我不杀他们了,好吗?” 冯心妤回答道:“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是想走我自己的路。哦,对了。”说着,她从身上的瓶瓶罐罐中掏出了两瓶深色的药水,道:“这是神职者能力的抑制剂,不光作用与神职,也可以抑制狼人变身,原理就是将人的气力封锁在丹田里放不出来,虽然抑制时间只有一刻钟,但是也够你防身的了。” “所以,后会有期!” 魏子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有些失神,在警员的呼唤中才反应过来,道:“带走。” 他暗中握了握拳,心道:没了她我自己还不行了吗?真会摆架子,以为像谁很看重她一样。 几名警察押着一个已经放弃挣扎的程思元和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就这样回了警局。 一路上,不少警员议论纷纷:“警长这是怎么了,感觉跟失了魂似的。” 另一个道:“他怪异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第一个道:“不是,那他再怪异也也没像现在这样啊!” 这时突然一名鬼鬼祟祟的身影插入两人之间,嘻嘻笑道:“他不会是看上那妞了吧?” 他们虽然不知道魏子坦和冯心妤在屋内的对话,但是看到冯心妤走了,话不用说圆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个虽说也一脸八卦,但是嘴上还是得不乐意一下,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道:“瞎说什么呢?这让警长听见不得把你头拧下来!” 魏子坦已经将这对话尽数听见,却一反往常的暴躁没有去大骂他们,反而失焦地看着自己的手。 难道我真的……对她有感觉吗? 罪恶感由心底升起,他看四周无人时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虽说自己本身就不会老,但是这副皮囊,可是一个中年大叔,这个身份,怎么能去玷污一个花季的少女呢?!不,自己不想今后怎么保住位置,却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或许,这个位置对自己也没那么重要吧…… 汤昕铃悠悠转醒,揉了揉发痛的头颅,缓过神来,一眼便看到张灏辰,他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他们的药效是同时结束的。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迅速观察环境,却发现他们身处在一间昏暗的牢房内。 二人第一句话却不是问这是哪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他们同时焦急地问对方:“思元呢?!” 这时,却听牢房外两名警官走过,二人立刻躺了回去继续装晕,准备伺机而动。 “大人,真的要立刻问斩吗,是不是有些太焦急了……”一名警官道。 回答声是魏子坦的声音:“必要赶在黄昏之前,抑制剂的效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那白狼后裔一到晚上肯定也会攻击力大涨,到那时,我们的牢房肯定困不住这三人。” 张灏辰使劲闭了闭眼,待二人小声说着什么匆匆走后,他立刻急了,道:“处死?!什么意思?” 汤昕铃则冷静得多,道:“咱们现在要尽快想办法出去,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体内灵力非常置塞,用不出来,应该是他们口中的抑制剂的效果。” 张灏辰也试了试,身上却只能泛出微弱如萤火虫般的光,道:“我也是。那我们怎么出去?” 汤昕铃四下观察,牢房内没有通风口,只有一扇被铁栅栏焊上的高高的窗户,离地足足有3层楼那么高。她道:“这帮人,为了对付我们可是煞费苦心。” 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走过,二人默契地躺在地上继续装睡,没想到来人却推开了牢房的大门,门外火红中带点淡粉的夕阳光洒了进来,汤昕铃眯着眼看到,心道:已经黄昏了吗?我们睡了一整天? 门外来者不善,来人道:“起来了起来了!”随后,一脚揣在了汤昕铃身上,她还装着悠悠转醒的样子,却被另外两个直接拽着胳臂拉了起来,反手扣上了手铐。 汤昕铃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边的张灏辰也遭受了同等待遇,但是二人无法,只能乖乖屈从,没准这是他们出去的唯一机会。 警察们道:“干嘛?送你上路!” 真是着急,汤昕铃心道,明知没用但是嘴上还是辩解了一番:“我们都没有杀人,罪不至死!” “有什么话到地下说去吧!”带头的警察押送二人往外走时说道。 黄昏,刑场。 程思元四肢被牢牢捆在高台中心的十字架上,垂下头不知是不是睡着了,却在看见汤昕铃和张灏辰二人的时候瞬间“复活”,一声“姐姐”和“哥哥”差点破口而出,但是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说的好,于是强装镇定。二人也是见她时瞬间眼睛一亮,强壮镇定。 汤昕铃和张灏辰被警察按在地上跪下,汤昕铃抬头观察了,四周,还是那天那个刑场,只不过自己的视角却便了,她变成了那个万众唾弃的台上人。 无意间,她突然看见远处的屋顶上,似乎坐着一个人,这么远看去,都能看出那人悠然自得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个人,好眼熟啊…… “罪犯程思元,身是白狼人,犯故意杀人未遂罪,证据确凿,后拒捕并袭击警察,罪加一等,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罪犯汤昕铃,罪犯张灏辰,身为神职,包庇白狼人,杀人犯,与之同罪!” “我没杀人。这两个人,我不认识,他们和我没任何关系。”程思元辩解道。汤昕铃眼中泛起泪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她意识到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强忍着。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出来,道:“忒!证据确凿呢还想抵赖,你这种人就不得好死!” 不知道谁又跟着喊了出来:“不得好死!”随后,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声音震耳欲聋,所有人群情激奋,还有很多举起手挥舞这手臂,全部跟着喊了出来:“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程思元被这些声音震得大脑一阵晕眩,像是要炸开一般,一转头,却看见了人群边缘,有3口人没有跟着喊出来,反倒异常安静,有些害怕的神色。她道:“大家安静!安静一下!”人群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只到魏子坦一声令下:“安静!” 人群中稀稀拉拉得安静了,最后还有几个人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这气氛中,微弱的声音显得特别尴尬。 魏子坦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很好,程思元,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程思元道:“我要求使用和被害者当面对质的权利。” 魏子坦道:“叫被害人!” 没想到,刚才人群中安静的三口人,瑟瑟发抖地举起了手,男人道:“我……我们是。” 程思元平静地看着他们,道:“我没想杀你们,希望你给我作证。” 魏子坦道:“你们是被害者?那你看清楚,那天杀你那人,是不是她?” 那男人道:“那天,是……就是她!” 程思元的眼神,从平静,到满眼绝望地盯着他,背后是魏子坦有些怪异到猖狂的笑声。她一时大脑嗡嗡的,仿佛要晕阙过去。 人群中领头的那位仿佛舔到了鲜血的野兽,兴奋地道:“杀人犯就是杀人犯,还不承认罪行,我艹你祖宗十八辈!” 剩下的野兽蜂拥而上,仿佛要把面前的猎物每一寸骨头都啃噬下肚。无数白菜,鸡蛋,杂物,披头盖脸砸了过来。程思元转头看着汤昕铃和张灏辰,对上的确是汤昕铃眼含泪水,张灏辰不断颤抖的眼睛。可是在她看来,却是汤昕铃的失望,张灏辰的冷漠。 “连你们也不相信我吗……”程思元喃喃道。 “时辰到!立刻行刑!” 几名警察列成队列站在程思元前面,中间一名警察拿着枪,却仿佛拿一个烫手山芋,满脸是汗,手一直在抖。 “预备!” 咔嚓,长枪上了膛。 砰! 在没有下令的时候,那刽子手却突然开了枪,打在了程思元的大腿上。 “嗯。”程思元重重哼了一声,生理性的泪水不断地流出来,魏子坦的一声咆哮传来:“瞎他妈开什么枪!” “抱歉,抱歉,枪走火了”他连连躬腰向魏子坦道歉,却一点没有向程思元道歉的意思。 “行刑!” 砰!第二枪,还是打歪了,这一枪打在了程思元的小腹,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再也忍不住冲破喉咙, “啊啊啊!!!!!” 痛 好痛! 疼啊!!!! 剧烈地疼痛和耳鸣从心底传来,眼前一片漆黑,闪烁着那些奇怪的图案。她除了痛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不要!!!!!”汤昕铃尖叫道,不断挣扎着,猛得爆出灵力震开了周围的警察,却因为强行施法,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魏子坦一脚踹开那小警察,道:“你他妈白痴吗?!”然后,举起手枪大步向前。程思元感到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到了自己眉心上,然后是清脆的上膛声。 炸裂般的枪声过后,万籁寂静。 “不要!!!!!!!”这一声是张灏辰喊出来的。 汤昕铃不顾伤痛,艰难地向程思元的方向爬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却翻身跳下来,拎起她飞身而去。 “有人劫刑场!”一个站在边缘的警察指着黑影的方向。 “妈的艹。”魏子坦爆了粗口,刚想命令人开枪,却突然被一股无形的恐惧笼罩了。 张灏辰浑身泛起诡异的黑雾,押着他的警察也惊恐地松开了手。一瞬间喧嚣停止了,所有人都漏出了惊恐地表情。他们有得看到了张灏辰变成了浑身是毛的蜘蛛,有的看到了他变成了3眼的怪物,而人群中的狼人,都看见他变成了炽热的太阳。 他变成了每人内心深处最最害怕的东西,不少人被吓得哭了出来。 噩梦之影! “哈哈哈,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要守护的村庄,你的人民!如此可笑,如此滑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爱?苍生? 穆一凡拦腰抱起汤昕铃,汤昕铃呆呆地盯着张灏辰的方向,瞳孔极速缩小,一身的冷汗不断冒出,嘴里却还是喃喃道:“思元……程思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的……我罪该万死,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看到噩梦般的场景。刑场变成了一个更恐怖的地方,张灏辰变成了一个身穿警服浑身是血的青年男孩,面前是一头大肆屠杀的巨大的白狼,满地的尸体,死去的产妇和一个大哭的婴儿。 “别看。”穆一凡用手捂住了汤昕铃的眼睛。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蒙住了自己的双眼,凭着自己出色的感觉能力在漆黑的视野中飞檐走壁,还抱着一个人。 噩梦之影与摄梦人治愈人心灵的能力相反,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唤醒人心中最原始的恐惧。 汤昕铃终于从极度恐惧中缓过神来,实话说,被人抱着的感觉真的很安心,很舒服,她这辈子都没有体会过。但是她还是挣扎着要从穆一凡怀里下来。道:“我不能走!我走了,程思元怎么办?” 穆一凡却将她抱得更牢,道:“现在我们管不了别人,我只在乎你能不能活命!” 汤昕铃手掌捏着纸牌爆出一小股灵力击中他的胸口,道:“放手!”穆一凡却直接下这一掌,道:“你回去就是死!有那噩梦之影震着场子,我能把你偷出来就不错了。你别再挣扎,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待会从哪掉下去咱们都得摔得半身不遂。” 汤昕铃不挣扎了,一股穆一凡以为她屈服了,没想到,腋下一阵瘙痒感传来,他身体抽搐一下,忍俊不禁得哈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玩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汤昕铃趁机从他怀里挣脱下来,三两步就想飞回去,但是论身手,她哪里是穆一凡的对手,穆一凡轻松越过她用法阵设的重重障碍,飞到了她面前,拽住了她。 汤昕铃奋力甩开他的手,道:“滚开!你这个恶魔!杀人犯!我用不着你来管我!你自己都洗不干净,别来玷污我!”她发泄般地一下一下垂着穆一凡的胸口,崩溃的精神和疲惫的身体让她发出的力道并不大,像小孩子的撒娇一样。 最后,她没了力气,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却突然原地坐下哭了起来,边哭边道:“思元死了,你都不让我去看看她。凭什么啊……你到底想怎样啊……” 穆一凡语气冷冷的,但是抛出的话却让汤昕铃温暖得当场变脸:“你不知道有女巫解药的存在吗?” 汤昕铃瞬间两眼放光,激动得又哭了,道:“解药?就是女巫那可以让人复活的药剂吗?” 穆一凡道:“没错。程思元还有救。” 汤昕铃的脸却又沉了下来,道:“那,我们要去求解药?那女巫现在可是魏子坦的人,如何求得来?” 穆一凡道:“据我所知,她对魏子坦并不忠心,她今天不也没出现在刑场上吗?按理说,她作为魏子坦的心腹肯定会出场的。” 汤昕铃脸沉了下来,道:“你杀了她母亲,是个与狼人为伍的恶人,她和你是不共戴天之仇,你还想求她给你解药?” 穆一凡有些震惊的看着汤昕铃,道:“那守卫没有告诉你们吗?” 汤昕铃道:“王鹏博到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让他告诉我什么?” 穆一凡道:“他活着,那天被乌鸦救走了,我们还请他到了我们家做客,我告诉了他我为何要偷女巫的药剂的真相,他后来急匆匆地走了,我想他肯定去找你们了。” 汤昕铃道:“活着?你还请他去你们家做客?我如何相信你?” 穆一凡道:“我不能跟你解释,但是你不妨先听我说我那天偷走女巫解药的真相。” 穆一凡将那天的事情又向汤昕铃讲述了一番。汤昕铃虽心中还是存疑,但是不禁被照顾妹妹的爱心暖到了,她这样想着,原来,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冷血。 汤昕铃比王鹏博聪明,将故事中的存疑点问了出来,道:“那你为什么不偷那普通的解药?” 穆一凡道:“很简单,子墨的祖上中的是女巫族的毒,受代代遗传而来,普通的解药无法救活,只能用那效果更好的解药。” 汤昕铃接着问道:“那天你为什么要放出毒气迷晕她们?你这不还是帮助狼人作案了?” 穆一凡哈哈一笑,道:“哈哈哈,那毒气是她们自己炼药弄出来的,我只是扔了一个能中和空气中毒气的解毒剂。我和你们神职不一样,你们吸入顶多就是昏迷一天,我普普通通一个凡人,吸入不得直接死那?” 他看着汤昕铃毁三观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总结道:“有时候,自己的眼睛也不能完全相信。” 刑场的没有逃出的人们被迫直视着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不少人昏阙过去,不少人想逃,双腿却软得站都站不起来。 而承受旁观者十倍之痛苦的,便是张灏辰。噩梦之影在他脑子里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守护!你看见了吗,这就是守护他们的代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为他们丧母丧父,还失去爱的人,你值得吗?!” 张灏辰咬着牙,几个字眼从口腔中含含糊糊吐了出来:“不……值,得……” 他更兴奋了,声音中的诱惑性更强,道:“恨吗!” 张灏辰道:“恨……” “大声点!他们杀了你的父亲!杀了你的母亲!杀了程思元!你恨吗?!” “我恨!”张灏辰疯魔声嘶力竭地嘶吼道:“我恨!!!!!!” 在他所听不到的地方,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进行着。“汉杰,住手吧。” 噩梦之影覃汉杰狂笑着,语气中满是得意的溢出来的傲慢,道:“呦?姐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想管教我?我受够了,你有大爱,你能公而忘私,你厉害!我这等凡人不配和你说话!” 汲俪奋力得突破他梦境中的屏障,但是面对他和骑士心魔的双重力量,却毫无办法,像哄小孩一样道:“姐姐对不起你,姐姐错了,你住手好不好?” 覃汉杰心里暖了一下,但是很快被理智压了过去,他道:“你哄小孩呢?现在知道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诶呦我的好姐姐,你可别骗我了,你心里只有你的大局!苍生!你怎么可能真心跟我道歉!” 汲俪如果是个实体,现在肯定是眼含泪水双目通红的,她想说不是这样的,可终究是说不出口。 毕竟,是她负了弟弟。 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一边,覃汉杰还在循循诱导这张灏辰:“来吧,为我们狼族做事情!我们会给你想要的东西,你可以尽情屠杀天下负你人!” 张灏辰,带着满腔怨气,一腹恨水。他的灵魂死在了这里,尸体戾气冲天。他曾是如此正义之人,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却在这时用尽了毕生的仇恨,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双目赤红,魂魄震撤: “张灏辰!愿舍灵丹,自堕入狼族,只求可以报仇雪恨!我要让所有人——不得好死!!!我要让他们跪在逝者墓前,直到鲜血流干!我要让他们下地狱去陪葬!我要他们全部都去死!!!我恨!我恨!!!!!” 覃汉杰尖叫般的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很好!” 张灏辰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召出骑士之剑和轻凯,却发现如何也无法拿得动。他心一横,生生将它折断成两半! 随后,一阵黑雾飘过,那短剑,被打造成两把锋利的匕首。那轻凯却再也不是轻凯,而是变成了漆黑的袍子,散发着阵阵魔气。 张灏辰巡视猎物般的四下环顾,那眼神冷淡至极,没有丝毫的人气。覃汉杰解除了幻术咒,魏子坦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快跑!快跑!” “去啊!证明你说的话!他们杀了你的父母!杀了程思元!” 还没等众人反应,一股黑气飘过人群之中,所经之处,人的表情终定格在死前的惊恐。而后,头颅落地。 “啊啊啊啊!”众人尖叫着四散而逃,不少却不是被杀死的,是逃跑时被惊慌的众人踩死的。 屠杀还在继续,覃汉杰疯癫般地道:“哈哈哈哈哈好多血啊!还要更多!鲜血!美味至极!” “混蛋!他不是被抑制剂抑制住灵力了吗?怎么还这么强,冯心妤你行不行啊?!”魏子坦边跑边道,突然,他感到肩上搭了一只手,身后有人道:“这么大成本研制的抑制剂,还容得着你质疑?” “卧槽!”魏子坦反射般的跳来,回头一看,差点落下泪来:“冯心妤!是你!” 冯心妤挑了挑眉,道:“我劝你不要处决她,你这是自作自受。” 魏子坦道:“我不处决她,其他人也不干啊,留着一个白狼后裔,我再被发现不说能不能做这个位置,那是会掉脑袋的!” 冯心妤道:“别废话了,我看,他这使用的不是灵力,而更像是魔气,我的抑制剂当然抑制不住。你能跑多远跑多远,我去会会他。”没等魏子坦回话,她纵身几跃,跳到了张灏辰身后,对他喊道:“神职者骑士!你做为神职,却屠戮平民,你对的起你的能力吗?” 张灏辰手里提着一个人的头颅,听见身后的声音,二话不说反手一个突刺,冯心妤堪堪避过,脸上却被划破了一个长长的伤口。 她感觉到刺痛摸了一下脸上,却看见手上遍布的鲜血。她心叫不妙:他强了好多,和之前那个喷完全不是一个实力。 冯心妤迅速反应,一手迅速摘下一瓶药水喝了下去,脸上的伤口迅速愈合,而后又扔出几瓶冒着黑气的毒药。但是,却毫无效果,张灏辰行如鬼魅般地完美避开她的攻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着警服的人突然推开了冯心妤冲到了她的前面。 魏子坦闭上眼冲过去,本来以为迎面而来的会是剧烈地疼痛和死亡,没想到却什么都没发生。面前者轻哼一声,手臂上突然插了一根利箭,树梢上站着一个淡粉色头发的女人。 “魔物吗?狩猎它们,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树梢上的女人叼着一支树叶,上半张脸因为神职的隐藏,被一层长长的头帘覆盖着,一手拿着银色的弩,身后背着一筐寒光闪闪的箭矢。 “猎魔人?”冯心妤道。 “正是。”猎魔人一跃从树梢上稳稳落地,自信阳光的微笑一直挂在嘴角,“这魔物很厉害啊,能接我一剑,本事非同小可。” 张灏辰面无表情地道:“送死。”随后,动了动胳膊,手臂上的箭渐渐黯然失色,然后,像被腐蚀了一般,碎为黑色的灰尘飘走了,随后,张灏辰的身体黑气突然大涨了三尺,随后平息下来,一阵桀桀的笑声突然从他嘴里飘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吃!好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职的灵力果然和普通的鲜血不一样,太好吃了!” “这是……”猎魔人的表情从自信变得有些惊恐,这点从嘴角的弧度和说话的语气便能得出,“什么东西?箭上的灵力,被吸收了……” 冯心妤一把推开魏子坦,道:“你凑什么热闹,一边呆着去。” 魏子坦还想说什么:“可是……” “滚。”冯心妤又推了一把。 “……”魏子坦灰溜溜地滚了。 随后,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尘土,对猎魔人道:“这不是魔物,是神职。” 猎魔人显然没冯心妤这么冷静,道:“哪个神职像他这样?” 冯心妤冷哼一声,道:“呵,还不是被这群白眼狼逼的。来不及解释,看招!” 箭矢的灵力被完全吸收完毕,张灏辰闪身突进过来发起攻击,猎魔人措手不及得接了一下,身上那看似柔软,实际韧性十足,能抵挡一切普通攻击的铠甲,胸口部位,却被生生划开一个口子,所幸没伤及肺腑。 冯心妤道:“张灏辰,停手,否则,别怪我们动真格的了!” 张灏辰却二话不说直接用行动宣战,再次突刺到猎魔人身前。猎魔人迅速跳了几下拉开距离,配合冯心妤的药水暂时拖住了他的脚步,但是他的速度太快了,猎魔人的皮甲很快便被划得一身的伤,女巫也不例外,虽然没有用全部气力,但是为了自保,还是用了不少具有致命性毒药,但是却无法动他分毫。 不就,二人都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还有几处受了划伤。 冯心妤边交手边道:“不行……这诡谲的身法……再跟他耗下去,咱们谁也走不了。” 突然,一处传来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娇柔动听,却显露出一丝紧张的怯意。 “对,对,对不起……哥,哥哥,你你你别再杀了,我求,求求你你你你你你……”最重要的是,她居然口吃得厉害。 “三英战吕布” 那女孩的声音虽然口吃,却像极了程思元,张灏辰微怔了一下,在看到她的容貌时很快意识到这并非彼人,她脸圆圆的,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脸上挂着一丝绯红,但此时却有些发紫。她眼睛很亮很大,如剔透的水晶般,但是现在这眸子里却带着一丝恐惧和哀求。 那女孩还在急得说不出话,突然,一把沾血的匕首便架在了她脖颈上,贴在脖颈脆弱的皮肤上,还有一层凉意。 立刻吓得不敢说话,而后,张灏辰冷冰冰地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孩越紧张就越结巴,道:“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第二个字。暂时脱身的神职二人却不敢有半点松懈,冯心妤道:“你放开她,不要再和平民过不去。” 猎魔人也气喘吁吁道:“喂喂,你,不是要杀了我们,吗?” 张灏辰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接着审问那个女孩:“你最好赶快回答我,我并不介意再多出一个刀下亡魂。”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冷若冰霜,没有一点人气。女孩被吓得根本说不出话,上下嘴唇哆哆嗦嗦地打颤。突然,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很惨,一旁的魏子坦不顾生命危险地喊道:“求你放过她!你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吗?” 张灏辰轻哼一声,低声桀桀地笑了一阵,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阴森,最后笑得很是失控,鬼哭狼嚎一般,比哭还难听,令人不寒而栗。这是他自己的声音,并非噩梦之影,噩梦之影在他身体里听得最清楚,他都不禁头皮发麻。被张灏辰擒在刀下的小女孩更是差点晕阙过去,但是被张灏辰因为狂笑而颤抖的匕首在脖子上划破了一个口子,阵阵的刺痛感吊着她昏不过去。 张灏辰笑着笑着眼角边渐渐流下了深红色,有些发黑的泪水。整张脸庞更显狰狞骇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在质问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骇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语气继续回复那没有人气的冷,道:“我今天就让她见见血。”而后,手起刀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女孩尖叫着。 然而,等来的并不是女孩的人头落地血溅当场,张灏辰手里的人却像流沙一样化作粉末落地了。张灏辰看着手里的粉末状物体,表情微怔。就在不远处,那女孩又像垒沙堡一般凭空出现。 女孩还在惊吓中没缓过来,“扑通”一下瘫软地坐在地上,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又突然出现在她身侧,伸出一只手,温柔而不紧不慢地将小女孩扶起来。 小女孩又吓了一跳,差点又控制不住哇哇大哭,魏子坦将她护住。没想到那人却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英式绅士礼,一开口便是磁性的男音:“美丽的小姐,让您受惊了。” 女孩也明白了是谁救了她,慌忙地惊魂未定地道:“谢、谢谢。” 那男人终于漏出了正脸,深蓝色的高礼帽遮住了散发,半边脸是蓝色的瞳孔,半个高跷的鼻子和微微上挑的嘴角,另外半边脸则带上了银白色的笑脸面具。再加上紫色的印着扑克牌的礼服和飘飘的斗篷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傲娇中不失优雅古典的绅士风度。 “女士们先生们,精彩的月下魔术马上开始,现在,是表演时间!”他高声道,在已经黑下去月色下更显突出。 “哥!”猎魔人兴奋地道,满面的疲惫终于燃起一丝希望。 冯心妤也仿佛看到了希望一样满面阳光,道:“大名鼎鼎的月下魔术师!” 张灏辰舔了舔刀尖的血迹,道:“又来一个送死的。” 魔术师道:“骑士先生,欺负女士,可不是绅士的行为。” 张灏辰懒得再说话,飞刺过去接一套连招几乎不可见其行,但是刺空了,刀尖只插着一个老k的扑克。 二人立刻加入战斗,在魔术师的帮助下,三人时隐时现。虽然张灏辰有如同鬼魅般的速度和身法,身上黑袍如同异常坚固的铠甲刀枪不入,但是也无法看见并打到隐身的敌人,于是他从刚才成碾压式优势的战局,渐渐陷入了被动。 张灏辰身上中了不少箭和药水,但是却无法判断攻击点在何处,内心暗骂一声,只得胡乱地方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的药水和箭矢,还有充了灵力如飞刀般锋利的扑克牌。 噩梦之影见情况不对,劝阻道:“啊~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今日撤吧,万不要恋战了。”他只能劝阻,张灏辰体内灵丹已废,所有灵力都尽数转化为狼气,这让噩梦之影不能再对他的身体产生控制影响。 张灏辰被迫抵挡攻击的样子很狼狈,但还是冷哼一声:“呵。我不杀了他们,程思元怎么办?她白死了吗?” 覃汉杰一来任务完成,也是失去了对他身体的控制权,二来,虽说只有三人明面上在和他战斗,但是他暗中也在扛着他的姐姐:摄梦人汲俪的压力。一旦让她突破梦境屏障,以现在张灏辰这不稳定的心绪,很容易被她劝阻下来“改邪归正”,所以说话的口气客气了很多,道:“哈哈,骑士阁下果然性情中人,为吾等狼族效忠的机会还很多今日继续恋战,对我们并没有好处。” 张灏辰道:“我不是为你们狼族效忠,你们狼族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为思元复仇。” 覃汉杰用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语气道:“哈哈哈,这个吗?放心,我们狼族会让你做到两不误的。如果你执意要在这里的话,你的更多的低被我挖出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欧。” 张灏辰内心呼地一震,仿佛那噩梦的场景再现,心中不禁有些后怕。他自己也知道继续打下去,早晚败的会是自己。他没有回答,而是令人不可察觉地自然地慢慢退后,直到退到了一旁一个又房子有树的地方,他趁三人显形时找准时机纵身一跃,跳到了高高的树上。树下的三人当然没有这等身法。张灏辰居高临下地冷眼瞥着下方三人,道:“你们给我等着。我早晚要将这个村庄,化为废墟。”说完,三人只觉一阵阴风飘过,和接踵而来的一阵心悸,树上骑士便消失不见。 “精彩的魔术表演圆满结束!除了没有观众,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魔术表演了。” 死亦相遇迟 一枪过后,程思元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却再没感觉到疼痛,有的只是强烈得很吵闹的耳鸣,紧接着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一阵失重感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重力感突然回来,一时间压得她喘不过气,脑袋嗡嗡的,酥麻酸痛感由内到外,瞬间遍布全身,浑身上下每一块肉都在叫嚣。 等终于一切回归平静,程思元揉揉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睁开眼,缓缓坐起来。“我这是,在哪?”她环顾四周,却只看到无穷无尽的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实体。她要不是还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还以为自己瞎了。 她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地上踩的东西是实的,但是看上去却和周围一模一样。 她自言自语道:“我死了吗?那,这是我的灵魂?我的灵魂里面,怎么空荡荡的?” “思元,这是通往你灵魂深处的枢纽。”一个温柔的女性声音道。 “谁?”程思元再次审视了自己四周,在一个方向,看到了一个身着紫衣,身姿窈窕的女人从白色迷雾中走来。程思元却感到一阵安心:可算是看见人了。 她迎着那女人的方向走去,那女人的轮廓逐渐清晰,她看上去不比程思元大多少岁,还是个花季年华的样子,程思元却愣住了。 她看到了那齐耳的白色短发,衣服上的花纹,也闻到了她浑身散发出的紫色香气。 这和父亲描述的母亲一模一样! 她失神地看着女人一步步靠近,每靠近一步,就越发确定她的身份。 程思元终于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声弱蚊虫地问道:“妈妈,是你吗?” 那女人在她面前3米外停下了脚步。在这个空间万籁寂静,没有任何杂音,连走路都没有声音,这微弱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楚。 过了不知多久,女人道:“是我,孩子。” 还没等她反应,程思元冲上去一把抱住了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往她身上蹭。这一刻,她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如此依靠感。汲俪也搂住了她,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又迅速擦掉,她不想第一次见面就在自己女儿面前哭。 程思元哽咽着道:“妈……妈!” 汲俪温柔地顺着她的头发,道:“我在……我在。” “外面好冷啊……”这一刻,程思元把压抑在心底所有的委屈都道了出来,化作哭声。小孩子,只有在妈妈面前,才能撒娇。 汲俪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拧了一下,紧紧地搂住她,亲了亲她的脑门,而后嘴巴贴在她耳边道:“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好了,不委屈了。” 程思元道:“妈妈,你说,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啊?就因为我是白狼的孩子吗……” 汲俪被塞住了,终于,她泪流不止,酸酸的眼泪终于落下。她道:“妈妈对不起你……” 生前未相遇,死亦相遇晚。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四年。声泪情如旧,人已非少年。 …… 二人相拥,不知过了多久,程思元睁开眼睛,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二人对目而视,汲俪见她这副满脸泪痕,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的模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用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还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道:“多大的人了,哭起来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简直是跟你父亲一个样子。” 程思元也破涕为笑,道:“娘,你怎么还是这么年轻啊?” 汲俪笑道:“这样不好吗?” 程思元道:“当然好!可是,您怎么感觉……比我大不了多少呢?” 汲俪道:“我啊,辞世得早,所以,现在还保持着十四年前的样子。” 程思元坏笑着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叫您姐姐……嗷呜!” 还没说完,脑门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弹,汲俪道:“去去,没大没小的。” 汲俪拉住程思元的手,转身向前走着,道:“既然来了,就安之吧,我这次来,是来接你上去的。” 程思元突然停住了,汲俪回头看向她,她却突然低下了头。汲俪见她这样,先是微怔,而后仿佛意识到什么,表情回归温柔的平静,静静等待般地看着程思元。 半响,程思元抬起头,一脸决毅地看着汲俪,道:“妈。” 汲俪答道:“娘听着。” 程思元接着道:“妈,我想回去……女巫……还有一瓶解药。” 汲俪平静地道:“好,妈尊重你。”她郑重其事地弯下腰,保持个程思元一样的高度,“这是你自己的决定,你一定要想好了,下面的世界……现在很残酷。” 程思元也严肃起来,道:“妈,我想好了,我要回去,村里的人一时被蒙蔽了心,我不怪他们。但是,他们不能没人守护。” 汲俪静静地看着她,而后,突然猛地抱住了程思元,道:“思元,你长大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顿令人窒息的猛亲,“妈妈支持你,你是我的骄傲。” 终于,她松开了程思元,道:“思元,如果回去,是有代价的,你能承受得起吗?” 程思元道:“我能的,娘,你放心吧。” 汲俪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程思元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一路上,汲俪紧紧握着她的手,捏得甚至有些生疼,像是怕把她丢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们的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一个华丽壮观的金色建筑赫然出现在她们面前,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传来,但是,更多的是对这杰作的赞叹。这宫殿的宏大程度,远非凡间皇城可比。 程思元不禁哇地赞叹一声,道:“好漂亮啊!” 汲俪道:“是很漂亮,这宫殿,也只有天堂可有。” 说着,二人便进入了宫殿内部。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宫殿的内部,居然空唠唠的,唯一的设施就是中心处有一个高台,不禁令人有些怅然。 二人向高台走去,边走,汲俪道:“现在,下面已经日月如梭,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现在,下面的一切都是未知。” 程思元道:“那怎么办?” 汲俪道:“你上来没多长时间,下面也不过过了十几天,现在抓紧时间,回去,还来得及。” 说着,已经走到了那高台之上。突然,一个雄厚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这声音,能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感。 “凡人,你所求何事?” 返生与献祭 汲俪拉着程思元在高台上缓缓跪下,她没有回答那个声音,而先是拜了三拜,程思元见状,也反应过来,拜了三拜,才回答道:“女子别无所求,只求令我这位女儿重返人世,女巫会在人世令其喝下解药,剩下的全部代价,由我承担。” 程思元道:“娘。”汲俪看过来,她摇了摇头,接着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承担代价,恳请大人——成全我这个请求。” 半响,无人应答。没成想,那神明居然叹了一口气,道:“凡人的情感,多么美好。”而后,语气又回归严肃:“根据规定,返生之事,出女巫的解药外,剩余代价将由当事人承担,他人不得干涉。” 汲俪还是心有不甘,刚想说话:“伟大的神,我……” “娘。”程思元打断了她的话,冲她微微一笑,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漏了出来,“娘,相信我,没事的。” 汲俪也笑了,然后又轻轻揉了揉她头上的软毛,道:“行,娘相信你。” 汲俪道:“你这要走了,我还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准备。” 程思元道:“没事的娘,你不会来梦里看我吗?” 汲俪笑道:“好呀,梦到了我,第二天一定不要忘欧!” 程思元温暖地笑了。这时,汲俪的表情却突然严肃起来,道:“你回去之后,一定要记住我现在说的话。” 程思元也认真起来,道:“嗯嗯。” 汲俪道:“回去之后,除女巫外,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这上面的见闻,否则,会招来天罚。” “还有,在你上来途中,张灏辰已经完全被噩梦之影所控制住了,我试图阻止,但碍于二人双重狼气的阻挠,未能成功。现在,她是敌非友。” 程思元震惊了,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好久,她才堪堪地问:“是……因为我吗?” 汲俪不置可否,道:“是否因为你,暂且不下定论。最后,见到你父亲,千万不能相认。当时取名的时候,你连姓都不敢跟他的……”她说到这里有些凄然,咬可咬下嘴唇,然后严肃地道:“记住了吗?” 程思元也迅速调整心情,道:“女儿记住了,妈妈,你放心吧。” “凡人,女巫族人的解药已经为尔人世的皮囊喝下,闲杂人等速推,返生即将开始。” “儿。”汲俪最后一次紧紧抱住程思元,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末了,只留下一句“妈想你。” 程思元怔了一下,而后泪水又止不住夺眶而出,道:“女儿,牢记母亲教诲。” 汲俪站起身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程思元,抛出了一个微笑,但是,她的眼神却无法掩饰地满是难舍,道:“回去后,一定活下去。” “一定。”程思元向着母亲的方向扣了三扣。转身相别的一瞬间,汲俪再无可忍,泫然流涕。 “凡人,该你付出代价了。” 程思元道:“无论作何代价,我在所不辞。” “很好,你需要付出你的,眼睛。” 程思元怔了一下,道:“眼睛?” “这是女巫和我们定下的规矩。” 程思元将头扣在地上,道:“好,草民在所不辞。” 那声音听了这话,却戛然消失,知道程思元慢慢把脑袋抬起来,那声音才道:“凡人,起来。” 程思元照做,“去意如此坚决的,千百年来鲜少有之,大多都是怨气冲天以报仇雪恨为目的。那些愚民如此对你,你为何还要不惜代价的帮助他们?” 程思元抬起了头,握了握拳,道:“他们是愚昧无知,恩将仇报。”她顿了顿,而后,下一句话,语言凌厉,义无反顾,气吞山河:“可他们,终究是我的人民!” 这一刻,她比任何神都高大。 神明震颤了,而后,一阵豪爽粗壮的笑声传来,程思元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发光的球。 “凡人,不,你和凡人不一样。这个宝球之中,存有我的力量,它威力无比巨大,仅仅你携带在身上,便能大大提高你的法力。”随后,他话锋一转,“但是,在凡人之躯接受这巨大的力量的过程,会立刻死亡,但是我看你体内存有法力灵丹,应该是另一种人类,神职。” “虽是神职,但是在承受这种力量时,也会异常痛苦,让人生不如死,甚至可能疯掉。不知,你是否愿意尝试?” 程思元面对着法球仿佛快要溢出的强大法力,不禁向后退了两步。而后才回过神来,道:“为了我的人民,我愿意。” “好!” “法力的接收和返生献祭仪式将同时进行,这样能让法力更好的融入在你人世的躯壳。在你双手触碰到它的时候立刻开始。你现在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一旦开始,再痛苦也无法回头。” 程思元道:“在下,” “义不容辞!” …… 清晨的一缕温暖的阳光划破了天际,一切都变得清新,令人心旷神怡。可是,在这个村庄的远处,却坐落着一个巨大的,建筑通体漆黑的城堡。这城堡黑得仿佛能吸收一切阳光,给整个早晨增添了刺眼的灰暗。 堡内,手持短刀的黑衣守卫们分别伫立在中间大道的两旁,整个殿堂气氛异常压抑,令人喘不过气。在整个殿堂的中心深处,一个身穿猩红色领口的黑色斗篷的男人一手托着脑袋,眼睛半咪着,腿跨在那高高的座椅扶手上,随意轻慢中,显出一种莫名的诡异。 此时,门外突然发生异响,一个满脸戾气的不速之客来访,两侧的黑衣守卫立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道:“什么人?” 随后,传来的便是一阵惨叫,那些守卫立刻被来者手里那诡异的匕首砍得鲜血四溅,幸亏那人手下留情,才没有造成死亡。 中央的男人睁开了眼睛,深蓝色的瞳孔中透着寒气,雄厚又有些嘶哑的声音道:“骑士先生,初到我府,便如此戾气冲天。” 张灏辰径直向着男人走过来,道:“我不再是骑士了。现在,我要见你们的狼王。” 那男人勾了勾嘴角,道:“你为何要见他?是想为狼族效忠吗?” 张灏辰答道:“不为效忠,只为复仇。” 那男人笑了笑,道:“噩梦之影,出来吧,你做得很好。” “骑士先生,我便是你们口中的狼王。” 暴动 一道黑气从张灏辰的后脖颈钻了出来,张灏辰感到一阵轻松,那种压抑感瞬间消失,感觉爽朗了不少。在旁边徘徊了一会,随即便坠地,幻化成了一个紫色西装的男人,一头的蓝发,最显著的,便是那两缕蓝色的刘海。 “在下噩梦之影覃汉杰,叩见主人。”那男人跪下,对着地面宝座上高大的男人拜了一拜,将欲起来,却被那男人呵住了:“我让你起来了吗?” 覃汉杰立刻再次跪下,头死死扣在地上,像是要把地板砸开,道:“是是是,主人没让我起,在下不敢起来。” 张灏辰见此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座上人大手一挥,道:“尊敬的骑士先生,现在,这个人,欧不,这条狗……任你处置!” 覃汉杰突然听到这话,瞳孔急剧收缩,而后疯狂地叩拜祈求,道:“主人!不要啊!他会杀了我的!” 狼王保持着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道:“是吗?覃汉杰,这是对你的奖励,我命令你好好享受。” 覃汉杰完全绝望了,这时,却听张灏辰冷冷地道:“抱歉大人,对于一条狗,我没有这个心情。” 狼王危险地眯起了眼看着张灏辰,迎来的却是他直直的尖锐的目光。过了一会,狼王突然笑了起来,一拍腿,道:“哈哈哈,神职,我很喜欢你!你正式加入“清理者”,为逝者报仇雪恨吧。” 张灏辰双手抱拳,语气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道:“谢大人。” 狼王从宝座的台阶上一节一节走下来,到了张灏辰的面前。这个男人一站起来,居然比张灏辰这种还算高的个子高了半个头,站在人面前,给了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他一脚踩在了覃汉杰的脸上,把他当脚垫使,道:“骑士,你的未来必定会在我们狼族大放光彩。”而后,又双腿一登,踹开了“脚垫”:“与这等货色,必定不同。” “来人,将那贱民带上来!”狼王喊道。只见在城堡后面的一个门打开了,缓缓走出了一个黑衣人,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着的,浑身是血满脸惊恐的妇女,还在“唔唔”地叫着挣扎。 覃汉杰一看见便眼睛放光,不自觉喃喃道:“血……鲜血……”却被狼王又一脚把头踩下去。 狼王道:“狗,也是要吃东西的,不知骑士先生愿不愿意脏了手,喂一喂我养的狗呢?” 张灏辰却没在说话,毫秒之间,一阵黑气飘过,那先前活生生正在挣扎的妇女的脑袋便垂了下来,没了生气,而后,大量的鲜血从她脖颈那看似浅显的伤口里喷涌而出,撒了一地。 覃汉杰再也控制不住,想是饿了许久的野兽般爬了过去,疯狂地舔舐着地上的鲜血。张灏辰一阵作呕,道:“狼王大人,以后这等恶心的事情,您另请人来做吧。” 狼王笑着跟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哈哈,这等脏活累活,我们不可能让必成大器的骑士先生,您来做的。” 张灏辰擦了擦血,重新将匕首收回袖子里,突然道:“狼王大人,还有什么测试,尽管来吧。” 狼王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哈哈,骑士先生果然颖悟绝伦。不过也希望你能理解,毕竟,那些人类,可是十分狡猾的。” 张灏辰回答道:“能理解。还有,狼王大人,以后不要再叫我骑士了,我讨厌这个称呼。” 狼王道:“那您希望我称呼您什么呢?” 张灏辰道:“随意。”随后,便转身离去,“我今日甚是疲惫,不知贵堡可有歇息之处?” 狼王道:“好的,尊敬的……” “恶灵骑士。” 张灏辰停下了步伐,怔了一下,随后回过头,看着狼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道:“这个称呼,我喜欢。” 狼王也笑了,随即道:“来人,给新将恶灵骑士安顿到最好的房间。” 身旁的黑衣人刚才嘴里还在抱怨她的无礼,但是却不得不服从狼王的命令,纷纷道:“是,狼王大人。” …… 几天后,随着夜晚,狼人突然,不再唯唯诺诺,几十个狼人组成小队突然夜袭警察总部,魏子坦惊醒,下令全力防守。但是警察的子弹对于狼人来说仿佛并不起作用,几十枪才可以击倒一个狼人。最后警察以守备军死伤50余人的代价赶跑了来犯狼人。据说,队伍中,还有一个人形的黑袍男子 面对这种公然挑衅,魏子坦怒不可遏,施以更残酷的政法:任何人只要怀疑某人是狼人,便可立刻举报,被举报者格杀勿论。他的女副官极力阻止,暴怒之下的魏子坦却毫不听言。 无疑,这个政法一出,引来了第二波更强烈的抗议。人们走上街头,烧毁哨岗,殴打警察,抢劫、纵火、袭警等恶劣的犯罪行为层出不穷。 魏子坦也使用了更强制的镇压手段:他给予了警察必要时开枪的特权。在一次犹如战争的洗礼之后,村庄回归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些人死于这场暴动。大多数人为了保命,不去招惹任何人,躲在家里,大门紧锁,除了出去购买必要的食物和补给,从不踏出家门一步。 在一次举报中,一个名叫唐旸小女孩举报了村庄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理由是狼人袭击警局的那天看到他混在狼人队伍中。 老人极力解释,说是那天他在和狼人战斗。但是如此言语必定无济于事,被公然处决。临死前,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神职者长老。但是具体是否真实,便无从考证。 后日夜间,狼人似乎不再惧怕神职者的威慑,突然举行了了一次大规模骚扰举动。这次几乎是遍及半个村庄。那一夜枪声不断,不知道死了多少个警察,平息了这场行动,狼人也尽数撤退。此事过后,警局元气大伤,反抗的民众继续揭竿而起大举游行,警察们也已无力镇压,魏子坦虽然愤怒,但此时他更多的是恐惧。最后,警局里一个身穿红袍的女子利用神奇的魔药,才制止了闹剧的继续。 魏子坦和所有警局高管、神职者都意识到:这场暴动,终究会变成一场战争。 第三次夜袭 而变数,则生在这第三场夜袭。 “快!快!各就各位!防守姿态!”魏子坦不断挥舞着手臂,喊着催促、指挥着。他脸上挂满了不安和疲倦。就在不久前,探哨报告,狼人的再次大规模袭来,漫山遍野,气势能及一个小型的军队。他表情严肃至极,眼神中甚至透漏出一种恐惧。他无法确定这些人手是否能再次抵抗一次袭击。 其他警察们经过这几天的洗礼,则浑身无力,好多跑一跑就浑身如蚂蚁啃噬般酸疼,不少在半路直接昏死过去。他们日夜站岗作战,普遍45天没有合眼。这些神职都不一定撑得住的超负荷工作,他们如此疲惫也属正常了。 “别慌,叫警员们也别慌。”一袭红袍的冯心妤走到警局的顶层边缘,和正在指挥的魏子坦并肩,“还有我呢。猎魔人和魔术师今夜也会来。” 魏子坦转头看向她,来者却没有回以眼神,只是在夜幕中,静静地眺望远方。 魏子坦也转过头去,继续指挥布防,过度劳累使他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道:“心予,我……” 冯心妤直接打断,终于肯分眼神给他,道:“你刚叫我什么?” 魏子坦也慌忙道:“哦对对,女巫。” 冯心妤又把头扭了回去。魏子坦在和她混熟后,经常不自觉叫她“心妤”。冯心妤似乎对这种称呼表示了反感,并形式式地强调她不是冯心妤。但是他每次叫,她除了像以前那样带走一点威胁性的提醒,也不会再说什么。 魏子坦接着道:“女巫,这次,我们真的能招架得住吗。听说他们有上百狼人。” 冯心妤和汗流浃背的众警官们却截然不同,神态自若地盯着远方的月色,看上去不慌不忙,道:“我们还有一个友军。” 魏子坦道:“一个?他是谁?” 冯心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他会来的。” 没等魏子坦再提出疑惑,就听见一个小警察慌乱的声音传来:“警长!来了!他们来了!” 魏子坦当即下令道:“镇守自己的窗口!一级警戒状态!” 刚才还忍不住打哈欠的警察们瞬间不敢再懈怠,提起自己的抢纷纷架在窗口。一片寂静之后,一声凄厉的狼嚎划破天空,仿佛战斗的号角,一大片的狼群便从山丘的背坡窜了出来。 魏子坦下令道:“射击!开始射击!” 战斗打响了,一瞬间枪声和进攻的狼嚎响成一片。强大的狼人面对破空的子弹,受到的伤害就像瘙痒一般,只能略微放缓一下它们的脚步。 魏子坦看着越来越多的怪物快速地扑了上来,道:“不要珍惜子弹!能拖一阵是一阵,子弹打完为止!” 突然,一阵怪风袭来,魏子坦和冯心妤立刻反应过来背对背面对,但是随后魏子坦的面上便露出了如同劫后余生的喜悦。 “我们来了!”隐身的猎魔人现身,她的下半张脸的笑容还是那么自信,嘴里还是叼着一根草。魔术师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牌,道:“你们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们是来欢迎我的。” 魏子坦虽然被这自恋的行为恶心到了,但是求援心切,没时间管那么多,道:“你们终于来了,现在情况十分危机,想必你们也看到了,所以……” 冯心妤打断了他的话,道:“别听他废话,你们快去帮忙吧。” 猎魔人道:“哈哈,我哥一直这样,你们不要介意。那,交给我们了。”说着,飞身跳下高台,落在一个视野很好的位置上,从背上取下弓弩。魔术师也道:“这是场大型表演呢,尊贵的女士,看好了。”也随着跳了下去,在随手一捏牌,在半空中雾隐,一头飘飘长发,煞是好看。 魔术师跳到了猎魔人的位置,手一挥背后的斗篷,还不忘摆弄一下自己金光的长发,冲着下面混成一片的人狼行了一个绅士礼,才完全隐身。他对猎魔人道:“放心,这些怪物现在看不见你。” 猎魔人笑了笑,手上又发出一支带着光芒的箭矢,精准地射杀了一个狼人,然后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 魔术师一笑,道:“哈哈,做一些切实际的自我介绍,有何不妥?” 猎魔人道:“你……” 回头一看,却见魔术师没了踪影,只听见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表演开始!”他对所有女人都会彬彬有礼,除了他的妹妹,猎魔人。 猎魔人骂道:“这个混蛋……”嘴上骂着,手里拉满弓狠狠射出一支箭,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着的。 有了这两个助力,这边总算不是狼人压倒性优势了。魔术师隐身奔波在战场上,在狼人力量打出致命一击的时候将那警察雾隐带走,配合猎魔人冷箭的掩护,救了不少人。这无疑给战局增添了助力,虽说这微小的助力并没有扭转战局,但也使警察们终于有了招架之力。 然而就在狼人进攻的背面,一个黑影正悄悄摸近。那东西有着人的身体,但是在月色下却显不出一丝血色,通体暗灰色,几乎反射不了月光,在黑暗中也就更悄无声息。它背后长着一双巨大的,类似于蝙蝠的翅膀,头上也长着一对老鼠似尖尖的耳朵。 他攀上墙壁,几次跳跃后腾空而起,经过短暂的飞行,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一个在魏子坦背后的高大树木。 “短命鬼们,我们又见面了。”那东西声音沙哑地说着人话。 魏子坦迅速转身拔出腰间的手枪并上膛,对准那怪物,瞳孔微缩,道:“什么东西?” 冯心妤走过来按下他的枪,挡在他的面前,道:“你就是村中那教堂上的石像?” 魏子坦道:“石像?”他仿佛突然忆起什么,那教堂上方,好像是缺少什么东西,但是还是道:“不可能,石像怎么会复活呢?” 冯心妤道:“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坏事,你还觉得什么是不可能的呢?这石像应该是沾染了狼气,才有了自主意识。” 魏子坦道:“那我们那天追打的那个蝙蝠怪物……就是它!” 石像鬼从树上跳下来,步步逼近,道:“你还知道!若不是你们口中的怪物——狼人救了我,那天我便会粉身碎骨沦为碎石。今日,我是来寻仇的。女巫,你如果还要护着这个顽劣的凡人,我可不能保证不误伤到你,毕竟,你的毒药,对我可不起作用。” 魏子坦咬紧了牙,冯心妤语气依然平静,道:“那便试试看。” 石像鬼的复仇 在魏子坦的命令下,警局的所有人都在参战,连他的护卫警察也加入战斗,只留了一个女巫在身边协助指挥,这种状况,不可能有人会赶来支援。侦查员已经探查了后方安全,没人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从后面摸上来的。 石像鬼摆了摆身体后面的翅膀,亮出了他手上带血的爪子和翅膀上的尖刺,冯心妤也一挥斗篷,腰间的瓶瓶罐罐哗啦啦地响。 她对魏子坦小声嘱咐道:“我能拖住他一小会,你快跑,去找猎魔人和魔术师。” 魏子坦道:“那你呢?被他杀了吗?”他的眼睛突然泌出了泪珠。 冯心妤却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道:“费什么话,它杀不了我,我一会就到。” 魏子坦咬紧了牙关,无法顾及自己脑袋上重重挨了一下,道:“我要留下来。” 冯心妤看着已经在嘶吼着要扑上来的石像鬼,先是一个漂亮的空翻,一脚踢上了魏子坦,将他踹出顶层,然后闪身躲开石像鬼的攻击,半跪着向后蹭了几米,稳稳停下。 石像鬼看着楼下已经不见了的魏子坦,像是蛇的嘶吼一般大叫一声,眼镜突然从刚才原石的银灰色变成了玛瑙似的猩红色。他转身看向冯心妤,背后带刺的尾巴甩得飞起,一个横扫过来,扬起飞石,冯心妤躲过去,期间不断地向他投掷缓速药剂,但是只是无谓的抵抗,根本无法对一个石像造成什么伤害。 在面对这个怪物,女巫再次陷入被动挨打的份上,石像鬼声音嘶哑这咆哮,如同响尾蛇一般:“去死!去死!你要付出代价!” 冯心妤一句话都没说,脑子里想着对策:这样耗下去,迟早死的是我。她突然灵机一动,一勾嘴角,将一瓶毒药和紫色的药剂迅速倒在一块,冒出丝丝响声,迎空向石像鬼飞去! 石像鬼刚发动攻击,却发现自己的翅膀上也丝丝作响,转头一看,那一块粘了药水的地方,居然开始冒泡,不一会,便腐蚀出了一个空洞! 冯心妤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毒药配缓速药有腐蚀效果,果然很有用! 这一举动成功激怒了石像鬼,他暴起迅速扑上来,冯心妤堪堪避过,但是喘息的她再也躲不开他连续的更加猛烈的攻击了。石像鬼不知道疲倦,因为他是石头做的,但是冯心妤虽不是人类,却也是血肉之躯,在发动了几次有效攻击后,终于疲惫不堪,又面对石像鬼这等会飞翔的敌人,一下躲闪不及,被掐着脖子扑倒在地。 石像鬼猩红的眼睛中如果有情绪,肯定满是愤怒。他狠狠地用尖利的爪牙刺向她的脖子,冯心妤感到一阵剧烈刺痛和窒息感,鲜血顺着脖子一路淌到了后背,染红了地面,随后,她感到后背蹭着地面,整个身体立了起来,脚下渐渐空虚。她整个人被石像鬼插着脖子,提了起来! 冯心妤虽忍着剧痛和失血过多的晕眩,但是也很快意识到他肯定是起了杀心。石像鬼道:“你不是要护着那凡人吗?和狼族作对,就是个惨死的下场!” 冯心妤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声带可能被掐断了,但是还可以艰难的呼吸,所以气管应该是没问题。 石像鬼一手将她腰间挂着瓶瓶罐罐地腰带扯了下来,大力向楼下的战场一丢。那场面了壮观,这一下去,不管是敌是友,全部死伤了一大片,一瞬间一扔下去的落地点为圆心,一个大圆里,横七竖八倒了无数还保持刚才混战场景的尸体。 冯心妤却内心狂喜,这一举动无疑是向下方的人发送了求救信号一般,魏子坦在楼里,肯定不会受到伤害。 猎魔人见此情景大惊失色,闪身躲开了喷溅的混合液体,但还是有一些溅道了她的轻凯上滋滋作响。她赶忙甩掉轻凯,道:“女巫疯了吗?这底下可有我们的自己人。” 魏子坦大叫不好,全速径直向楼上冲去。猎魔人仔细一看,看到了那液体中的银腰带,也瞬间醒悟跟着跑了上去。 魏子坦冲上去,看着满地的鲜血和被掐着脖子将要窒息的样子,大吼:“放开她!”而后失去理智般地扑向石像鬼,但是他凡人之身哪里是这怪物的对手,石像鬼另一只手像拍蚊子一般将他拍了出去,这轻轻一拍,却直接将魏子坦拍得陷在了地里。他口吐鲜血挣扎着要爬了起来,却无济于事,一抬头,对上的是冯心妤满眼的焦急和一张一合失去血色的嘴唇。 坏了坏了,我求得是神职者来救我,你来凑什么热闹! 石像鬼这时定睛一看,笑出声来,道:“哈哈哈,小小凡人,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刚想直接结果魏子坦的生命,突然,一支金色的箭矢破空飞来,插在了他出击的右手上。 “什么东西?!”他定睛一看,那金箭还冒着光,直挺挺插在他被冯心妤的腐蚀药剂腐蚀的“伤口”上。 “这招叫,伤口撒盐!”猎魔人清亮的声音传来。他终于撂下冯心妤,用左手捂着右手的伤口。那伤口不断扩大,所及之处全部化成了黑色粉末一样的东西。瞬间,那箭便沙化了他的整个右手。 石像鬼瞬间怒气比刚才翻了一倍,道:“好,我让你们全部偿命!” 突然,他粗暴地抓起房子的一块石头,用左手轻轻握在手里,揉在他右手的伤口上。一瞬间,一个崭新的右手又诞生了。 冯心妤摔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哇”地呕了出来,用手撑着趴在地上,嘴唇微微颤抖,对着魏子坦还不忘用嘴型骂一句“傻逼”。 猎魔人见这情景瞬间慌了神,道:“卧槽,这tm又是什么魔物?” 猎魔人又连射好几箭都被他巨大的翅膀挡在外面。 石像鬼像拎小鸡似的拎起魏子坦,刚要对他开膛破肚,脚下却被什么东西抓住,他低头一看,只见冯心妤死死抓住他的腿。 他怒极,几脚踢在冯心妤肚子上,她瞬间肚子里翻江倒海,五脏六腑被这大力扭在一团,一向平静的表情扭曲至极,但就是死死地不放手。 还有救,不能让魏子坦替我去死……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如此想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仿佛是天意,天空突然变成暗紫色,乌云密布,刚才还明亮的月光突然被厚厚的云层遮住,消失了。 而后不久,一到雷电突然劈了下来,爆炸在了石像鬼的身上! 石像鬼的身体瞬间被贯穿了一个大洞,踉跄着退了两步,放开了手里捏着的魏子坦。 魏子坦也管不了那么多,虽然肠子都流了出来,但还是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爬向昏迷的冯心妤。 很快,更多的雷电劈了下来,作战的狼人群中瞬间炸开了花,死伤无数,人类也被唬住了,但是经过观察,这雷电,好像只攻击狼人。 不知谁喊了一句:“兄弟们,老天爷眷顾我们,杀呀!” 警察们冲了上去,在雷电的帮助下,他们成功夺回了优势,狼人节节败退,仓皇而逃。石像鬼抬头看了看天,疑惑地道:“天雷?”而后,他挥动翅膀,跟随狼群逃去。 而在这雷暴的中心,一个长发的少女,一身紫衣飘飘,两只手一上一下,隔空托着一个还在隐隐放电的球体。她闭眼盘膝而坐,眉头舒展,给人一种平静中却有些魏然不可侵犯的气质。 傻子 雷暴中的少女悠悠睁开眼睛,瞳孔中还有闪电的火花丝丝作响。天空光芒万丈,将整个村庄耀得像白天一样。但是在这光芒暗淡下来时,她的瞳孔,乃至眼神也渐渐暗淡了。显露出的,是灰蒙蒙的眼睛,嵌着白色的瞳孔。 她的光明已祭出天外,留下的只是漫漫长夜。她从天而降,无比凯旋,但此人也已不是其人。 “神!神显灵了!”“是真的神!神明在庇佑我们!”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纷纷跪了下来,五体投地,一下一下磕着头,虔诚地祈祷:“神明保佑,保佑我幸福安康,保佑我不收狼人袭扰,我只想让我们家过上正常的生活……”神职者的脸色却都不是很好,魔术师站在高台上,两手交叉在身体前,背后的斗篷随风飘扬,依然是那样风度翩翩。猎魔人帮助魏子坦搀扶起昏迷的冯心妤,道:“放心,她死不了。”一回头,见这景象,一直舒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猎魔人语气中带着疑惑,更多的是嘲弄,道:“神?我们伟大的神什么时候有闲心来管咱们了?” 魔术师道:“妹妹,这可能不是‘神’。” 猎魔人问道:“那是什么?神职吗?哪一个神职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魔术师道:“你说的,可能是对的。你看那个最大的闪电,有一个人。” “什么?”猎魔人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着,突然,刚刚暗淡下来的闪电汇聚到那最大的一条根部一点,仿佛正在蓄着力,跪拜的民众纷纷向后移,以那点下方为圆心腾出一大块地方来。没想到那“神”却再没了动静,但是一个人从云端缓缓地下降,渐渐地能看出是一个少女的身形,手里捧着一个发光的球状,紫色的斗篷随着空中的强风一飘一飘。 众人渐渐看清了她的面貌,表情都从刚才的恭敬变为了万分恐惧,“程,程思元!那个白,白狼后裔!她没死!她来报仇了!” 魏子坦并没有太大反应,他现在眼里只有眼前的红衣女孩。猎魔人目瞪口呆,一直在嘴里叼着的树叶也滑了出来,而魔术师却还是一样,但是内心波澜,手里的“小王”蓄势待发。 “快跑!”这一声喊出来,所有人落荒而逃,像一盘散放的沙子,被潮水冲开,跌的跌,撞的撞。 “请各位留步。”程思元轻轻说到,这声音被用神力扩大,全场的人都能听见,但是哪有人会听她的话。她一挥手,逃命的人群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张紫色的屏障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众人皆被困于这紫色屏障之内,敲敲打打都被弹了回来,几个胆子大的在人群中呼吁:“左右也是个死,咱们和这婆娘拼了!”然后那几个人冲了上去,毫无意外地被用法术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程思元平静地重复道:“各位,请留步。我不是来害你们的。” 有人喊骂道:“你个残暴的禽、禽兽!狼人杀了我们多少家人,你们白,白狼就是狼人的走狗!你现在跟我们说不害我们,怎么可能!怎么证明!”几个人也附和着喊了几声。面对这些谩骂,程思元也没有恼,只是笑了笑,笑容中有些无奈。她忽略了前面的谩骂,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道:“我现在要是想害你们,就是一挥手的事情,刚才也不用费劲去帮你们打退狼人。”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一个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人挣扎着喊道,暴起的眼球布满血丝。 程思元依旧保持着循循善诱似的微笑,还欲继续解释,突然,一个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魔术师一挥斗篷,向程思元行了一个绅士礼,道:“思元小姐,很荣幸再会。”跟在这男人身后的是又叼起那根树叶的猎魔人和搀扶着冯心妤的警长先生。他们从女巫的斗篷里翻出了一些特效草药,几乎治愈了冯心妤和魏子坦那么严重的伤,但是她的身子依旧很虚弱,需要搀着。 程思元向那个转过头去,她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是?” 魏子坦道:“程思元,我不管你是否救了我们,我只要你坦白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程思元似乎在回忆,带有疑问语气地道:“你是……警长,魏子坦?” 猎魔人对她也没好气,道:“你是失忆了吗?失忆了还千里迢迢来救我们,真是劳累了您老人家了。” 冯心妤虚弱地睁开眼,动了动嘴,魏子坦察觉到了,将耳朵凑到冯心妤的嘴巴边上。只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最后转化为满脸的震惊。 猎魔人问:“她说什么了?” 魏子坦的嘴唇无声地抽搐了几下,才缓缓地道:“心妤说,作为她复活的代价,这个白狼人瞎了……她还说……是她将程思元复活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女巫,你不知道这有可能带来更深重的灾难吗?”猎魔人也震惊了,说话语气中带了几分斥责。 程思元道:“我是盲了,但是我的心不盲。神能看清楚我内心所想,他将力量给了我,派我过来拯救你们。你们可以不信我,但是你们不能不相信,神。如果神认为我拥有神力还内心险恶,即使女巫的解药生效了,我的灵魂也不会回来。” 众人皆听到了这番言论,皆惊愕万分,求助似地齐齐看向冯心妤,但是,冯心妤苍白的面庞,点了一点。 程思元露出一抹微笑,道:“这下你们相信我了吗?” 程思元撤了法术,屏障开了,定身术也解了,但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愣在原地。她倒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待人们接受这一事实。 毕竟,再好的一个人,怀揣一颗赤胆忠心想帮助你,最后却被你害死了,然后还能不计前嫌地继续不惜一切甚至舍掉自己的眼睛帮助你,说出来大家都会认为那个人是傻子。但是,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傻子,傻得神都为之感动。 荒原古堡,宫殿。 那个蓝色瞳孔的高大男人在殿堂内来回踱步,石像鬼煽动翅膀降落在大门外,他收起翅膀老鼠似的石雕面庞在血色的朝霞下尤为恐怖。他快速走到宫殿里,拱手鞠躬:“参见狼王。” 狼王一挥手:“退下。” 周围守卫的黑衣人皆是一拱手,各自退下,大厅内只剩下这两个。 狼王问道:“败了?” 石像鬼道:“是的,王。那小白狼复活了,女巫救的。” 兵败,狼王却丝毫没有失望的意思,反倒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手指一个个勾起,最后握成拳,道:“皆在掌握中。” 石像鬼道:“但是……王,那小白狼,好像拥有了神力……那力量之强大,恐非我等能及。” 狼王表情震惊地看向石像鬼,道:“徐浩庭你刚才说什么?” 徐浩庭慌忙跪趴下来,道:“狼王恕罪。” 狼王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中带点邪魅的自信,甩了甩身下的袍子,道:“宣,血月使徒!” 净土 “尊敬的使者大人,据我所知,你们神是不能把神力交给一个凡人的,对吧?”狼王向使徒拱手一拜,虽看上去很恭敬,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不是如此,和对自己的下属没什么两样,面对他时,嘴角还是那样微微上扬。 来者一身的狼毫,但是头部却是一个奇怪的、可怖的三角图腾。身上也印满了血色的条纹,猩红尖锐的狼爪仿佛要滴出血来。石像鬼也对他行了个礼,而后退到旁边。使徒没有回礼,狼王的表情变得有点不满,即使是有点,那阴森的眼神也早已能将一般吓得落荒而逃。但是使徒还是自顾自说道:“确是这样。” 石像鬼不满道:“血月使徒,你怎能如此不敬!” 狼王道:“罢了,那在你们神界,为什么会有人将其力量交给凡人呢?” 使徒道:“神界之事,凡人不要过问。” 狼王挑了挑眉,额上隐隐有青筋跳动,道:“你认为我还是凡人吗?” 使徒一笑,道:“凡人终究是凡人。” 突然一个黑影略过,使徒来不及反应,脖子一紧,而后一双利爪掐住了他埋藏在斗篷里的颈部。 狼王眼里尽是轻蔑,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手里挣扎的神明,语气轻轻的,和掐着使徒巨大的力道形成很大的反差。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所谓的神?” 使徒的声音却依旧是那种神才有的空灵感,道:“神明就是神明,不可僭越,不可践踏。你这是大逆不道。” 狼王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语气变得犀利道:“你不过是个神界的弃子,陨落凡间的凤凰,还算凤凰吗?那不过是只待崽的鸡,只配让人践踏!” “而我是万狼之首,将来也是人界之主!你也配在我面前叫嚣!你只能俯首称臣!” 字字诛心,刀刀致命。 神明声音没有情感,他只是机械地道:“狼族能有今天,不要忘了我的恩情。” 狼王将他重重摔在墙角,声音中满是不屑,道:“你,也配提恩情二字?” 狼王说的是对的,堕落的神明,无人信仰,无人供奉。 那唯一的信徒,已经被这神明亲手杀害,连渣都不剩。 血月使徒脸上血似的图腾暗暗发光,低下了三角兜帽。沉思良久,狼王的语气却突然充满敬意,道:“使徒大人,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血月使徒机械的声音传来,虽说没有感情,却让人感觉失魂落魄般,道:“神明将其神力的一部分给一个凡人,这种行为我们称之为“禅赏”,程思元获得的正是这种形式赐予的神力。一般来说,没有凡人的意志能如此坚定,能承下这巨大的力量,普通人得到这力量,身体会承受不住,立刻爆体而亡。接受者在过程中也会体验极大的痛苦,能坚持下来者。故几千年来,几乎无人接受过。” “而狼王大人,得到的正是一种祭祀式的赏赐,这种赏赐需要祭品,那个女孩……正是这祭品。这同样需要其意志坚定,才能承受得起。通常,神会把其所有力量全部交予,力量巨大,但是这种“禅赏”的痛苦比前者高几十倍,却全由神明承担,神明……会体会到五脏六腑被抽干的感觉。最后,此神会彻底堕落为一个凡人。但是没有神明愿意为此做牺牲,故几千年来也无人接受过。” “狼王大人,臣……臣,说的够明白了吗?” 狼王满脸敬意地将血月使徒小心翼翼地扶起来,道:“今日亏待的使徒大人,得罪,得罪,还请使徒大人见谅。”而后转头对着徐浩庭道:“侍奉使徒大人回屋。” 徐浩庭淡定又习惯地看着狼王这一番变脸,一拱手道:“是。”便搀扶着血月使徒消失在了宫殿尽头。 狼王看着他们的背影,幽蓝的瞳孔在黑暗的宫殿中闪出一缕刀光般的杀意。 …… 狼王挑起的这次大规模袭击袭击,无疑让所有人意识到了狼人的可怕,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类没有任何优势。 这次袭击几乎暴露了所有潜伏在人类中间狼人,敌友终于划分明确。但是,这也意味着狼人已经有着绝对把握。这对人类来说,是个坏消息。 程思元的神力让那些可笑的人们迅速服从,魏子坦在大敌面前也终于不再计较名利,自愿让出人类领导者的位置。 程思元迅速下令全体人类备战,迅速组建军队,在村庄周围高筑城墙,严阵以待。随后,开启“人人皆兵”战略计划,即无论男女老幼,皆为战士。所有神职者皆脱去隐藏外衣,领兵一方备战。 几日后,“夜枭”组织盗贼与人类发起谈判,达成协议,正式“守护者”联盟,达成联盟关系,共同抗击狼人。 “穆一凡,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现在外面都要打仗了,你还不放我出来吗?”夜枭的地下基地照进一缕阳光,一个男子身轻如燕地翻下,一进来便听见了汤昕铃的抱怨。只见抱怨者正手握一副对k,在她的对面是乌鸦和那个“咒狐”小女孩。 穆一凡无奈地笑了笑,心道你见过哪个“关”是天天这么好吃好喝伺候你的。他道:“明天就放你出去。” 汤昕玲一听,应激反应般一下站了起来,道:“真的吗?” 乌鸦显得冷静得多,道:“谈判结果如何?他们同意接受我们吗?” 穆一凡回答:“那个程思元出乎意料地非常欢迎我们。这次谈判挺顺利的,明天我们就能搬到他们那去住。”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并不开心,沉沉郁郁。 汤昕玲兴奋地道:“就是说,明天我就能见到程思元了?” 冯子墨打了个哈欠,道:“什么嘛,还不是换个地方睡觉,没劲,还不如睡在地洞暖和。” 穆一凡仿佛想到了什么,扶着下巴低下了头。一会,他才道:“昕铃,我觉得你不要去见她。那个程思元……变化太大了。” 汤昕铃道:“能有什么变化?我相信思元还是思元,什么都不可能打倒她,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走,我们准备出发。” 穆一凡沉默地看着迈着轻盈的步伐收拾行李的汤昕玲,担心的神色却溢于言表。乌鸦走过来,问他:“有什么事吗?” 穆一凡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他面前这个男人极少的如此郁郁。最后,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没事,别想太多。” 汤昕玲此时催促道:“就我们两个姑娘忙上忙下,你们两个男人居然连帮忙都不帮!” 乌鸦答了一声“来了”便加入了搬家的行列。 人类社会朝堂森然,勾心斗角,这所谓的“犯罪组织”,却是人类里唯一的净土,仅有的烟火气。 进城 昔日看上去流腐朽不堪的警总局,即使经过那天的战火,在程思元将这里定位行政中心的之后,也焕然一新,内部窗明几净,外部被打扫得甚至看不出战争的痕迹,除了几个狰狞的抓痕和弹孔,整体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有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整个村庄一下被扩建了很多,已经有了真正的城市规模。虽说诺大,但是四周的城墙却高大得阴森森的。 清晨,村庄北边的大片丛林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些黑衣人从密集的落叶中爬了出来,百川赴海般汇流成一股庞大的队伍,悄无声息地行走在蒙蒙亮的晨色中。为首的一个戴着半面青狐面步伐有些沉重,一个戴着银色鸟嘴面。他们手里牵着一个一直在打哈欠小女孩。在他们的旁边,一个紫衣飘飘的女子,手里举着一个发光的牌,脚步中显出压制不动的激动。 黑压压的队伍到了黑压压的城墙前。等待半响,城门嘎吱嘎吱地被拉开,魔术师斗篷一挥——在一众“伪装者”解开面纱后,他的伪装身份是魏子坦手下的一个警察,名唤王启航。他带着一队灰色布衣,从城中走出。 因为战况紧急,军队又是匆匆组建的,除了程思元手下直系的中军,其他的大多连枪都没有,更别说一套像样的甲胄。一队人到了黑衣人们面前,王启航对为首四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尊敬的先生,美丽的小姐,还有这位美丽的占卜师汤小姐,我早就听闻小姐的名字了,幸会幸会。欢迎来到人类抵抗营。城主大人在殿中候着,请……” “你们所谓迎接我们,”乌鸦不屑于听他侍郎卫似的奉承,昂起了头,面具上尖尖的鸟嘴直对着面前这个绅士,“就是这几个穿着破布条的野人往旁边一站,就算完了?” “乌鸦。”汤昕玲低声制止道。 王启航丝毫没有生气,他笑着摘下面具,露出一副棱角分明的青年男子的脸,他赔笑道:“这位先生,我们城主诚心不假,只是狼人进攻迫在眉睫,军队组建也有些匆忙,让先生见笑了。” 冯子墨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无聊,哥哥干嘛要和他们计较,咱们赶紧进去就是了。” 王启航道:“各位,请,城中已安排足够这些人住下的军营。”随后,他侧身让开城门,又行一礼。 穆一凡令道:“进城。”后,他身后的黑衣人浩浩荡荡走入城门。 猎魔人,原名张熙玥,是神职者魔术师的异性妹妹。张熙玥从殿旁走出,嘴里还是没有吐出那标志性的一根叶子。她拱手对着城主一拜,道:“‘夜枭’已经进城并进驻了他们的军营中,这次合作还算是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程思元还没有完全适应失明后黑暗的世界,白色的瞳孔映出与她周身圣女气质不符的茫然。她反应半天,才道:“很好,晚些将那‘夜枭’的首领召来议事。对了,还有那位,占卜师汤昕铃。” 张熙玥应了一声:“是。”刚要转身离去,突然见门口一紫衣来人,说曹操曹操到,此人正是汤心铃。 张熙玥愣了一下认出了她,道:“占卜师小姐,光临得如此匆忙所为何事?” 汤昕铃被这恭敬正经的态度吓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城中制度严密,她回礼道:“程思元可在殿里?” 张熙玥道:“城主大人应该还在里面务理政事,小姐自便。” 汤昕铃道了声:“多谢。”就推开厚重的殿门进了去。这个殿堂虽说干净庞大,但除了中间一个能照亮的水晶灯以外,四周都是白色的墙,没有丝毫张灯溢彩的奢华,显得格外空旷,走路间可闻回声。 汤昕铃走着走着,却不见殿深处中心那个座位上有人。她问了声:“思元?”不会是回去歇息了吧,她想。突然,一道法术刀刃一般地迎空劈来,汤昕铃眼疾手快指尖划出一面法阵格挡,但是这冲击波异常强大,瞬间击碎了这个盾牌,但好歹挡住了。汤昕铃手臂吃痛,踉跄着退了两步。 攻击者从角落走来,道:“何人胆敢行刺?” 汤昕铃看清了来人,瞬间激动无比地跳起来,喊道:“思元思元!是我啊!” 程思元皱了皱眉,一时竟分辨不出来者为何人,恐不善,手中又捏了一颗带电的火球,道:“进殿不请,欺君犯上。来者报上姓名,否则人头落地。” 汤昕铃被这一番威严又莫名的话震了两秒,刚才的兴奋感几乎全然换成了错愕和不安,上下嘴唇哆嗦着道:“思元……思元,你不认识我了吗?” 程思元又是一下,将手中的火球打了过来,汤昕玲险险避过,那火球炸到她后面的墙上,程思元心想:身法不错,会用法术……是个神职,那会是谁呢? “占卜师,是你吗?”程思元对她的称呼从“昕铃”变成了生硬死板的“占卜师”。 汤昕铃愣了半天,嘴唇发紫,她上下打量这这个身穿华丽紫袍的女子,和她混浊的白瞳:“思元你的眼睛……” 程思元打断道:“此事不必再提。其次,请称呼我为‘预言家’或‘城主’,不得在用此无理称呼。我会在晚间前给你安排一团,在朝中安排重臣之位,并在明天早朝宣读。占卜师大人请回房歇息吧。” 汤昕铃胸口剧烈地起伏,她根本想不通程思元为何没有变成她想象中的那样报复人类或依旧活泼烂漫,反而变成这样一副只有威严震慑的空壳。 程思元从汤昕铃身边度步走向那龙椅和桌上那成堆的奏折和政事文件,汤昕铃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良久,程思元才意识到那人还没走,头也不抬地道:“占卜师请回吧,连夜赶路进城属实不易,你以前在村中的卧房我保留下来了,里面东西几乎没动,你也可以入住那里。” 她一挥手,对汤昕铃下了逐客令。 汤昕铃软软地从殿里走了出来,腿脚仿佛古稀老人,跌跌撞撞,仿佛一阵大点的风就能吹飞,整个人失了魂似的。 难道,权力真的会蒙了一个人的眼吗?即使是这样,程思元又怎会不是那个例外呢?如果程思元回来的代价是这样的话,她宁愿她好好地待在神界享福。 敌袭 墨泼般的夜,城内迅速兴建,灯火通明,但是在这边疆却是一盏灯都没有,除了天上星星的亮光,和那——皎洁的满月。这个月亮嵌在墨黑天空中,却照不亮这天空。直视它,却像太阳般刺眼。突然,那刺眼的亮光渐渐暗了下来,月亮周围的黑云彩渐渐被染红了起来,却不像晚霞的壮丽,倒像是一滩晕红的老血。 这边疆的军营,一缕缕烟从那城墙上紧密排列的小草屋顶端的小孔笔直飘了上来。军营内,或者说那草垛内,一些人围着火堆。其中,有暮暮垂老的老人,有发福的中年人,也有带着孩子的少妇。兵源极度紧缺,村里的男人和以前的警察根本不够人手,甚至每一段城墙的守卫都不到30人。所以,这些老弱病残妇,和才刚满10岁的孩子都要跟着上战场,这就是所谓“人人皆兵”政策。 “那些神职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男人打仗就算了,给一帮老弱病残派来这鸟不拉屎的边境给中军当人肉盾牌,充响的军粮每天还不如畜牲,以前那帮吃软饭的警察到好吃好喝骑到我们头上来了!我老婆本身就贫弱,也他妈要参军,家里还有个吃奶的孩子,我真他妈操了!”中年男人骂骂咧咧,边骂边往手上的火堆添柴火,手里捧着一个稻草包的饭团吃着。晚秋将要入冬,关外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只有这军营内有一点珍贵的温暖。 老人坐在角落沉默不语地掸着他手里那把弓上的灰尘。女人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也是自己请缨来边关的吧?还不是为了守护你那一家老小。” 中年男人喘了口气,嘴上骂势却不减,道:“我这人没什么志向,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有一块地中,能吃饱穿暖就行了,那狗日的狼人连这也他妈要搅和了!……诶呦!”男人越说越激动,一拳砸在了火堆上,被火舌舔了一下,烫得手指通红。 他甩了甩手,换了话题,道:“今天这天也真是邪了门了,云都红得跟滴血似的,是有多大的冤情。” 一朵朵迷雾似的遮住月亮的云彩被风吹得飘开了,亮得诡异的月亮完全暴露在天空之中。只见,那月亮从边缘开始,渐渐陇上了一层血红色的纱。 城墙外传来快节奏的不轻不重的振动,像是狼群捕猎时成群结队奔跑猎杀的声音。他们的最靠城墙外部,男人立刻警觉起来,道:“有情况,我去看一眼。” 随后,他出了帐篷,掏出千里眼,飞快地将镜头摇下来,目光通过夜色,猝不及防地对上了远处一个黑色的移动的堡垒。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次。转眼间那堡垒不知移动了多少距离,几乎近在咫尺,周围还有一群黑压压的蚂蚁似的将它围成一个圈,让人头皮发麻。那堡垒是狼王的坐骑。 狼王亲征。 男人艰难地开口道:“敌袭……” 女人也走了出来,没听清楚,道:“什么?”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敌袭!敌袭——击鼓鸣钟!快去!愣着干什么!” 一传十,十传百,瞬息间所有的烽火台上都响起了鼓声。 三天还没合过眼的统领守墓人钱一文刚迷了没一个时辰就被鼓声惊醒,猛地带着血丝的眼睛,裹着被子坐了起来,刚起来便迎上了一个慌慌张张的“报” “钱将军!狼人夜袭!” 钱一文的一下心跳的快要炸膛了,三步并作两步迈出帐篷,掏出千里眼,一眼就对上了对面狼人的那个堡垒。他心里呼了一声老天爷,舔了舔嘴唇,命令道:“收铁桥!架铁索!所有烽火台架炮!盾兵先行,弓兵随后,长虹弓都留给壮年!” 他抄起身边的那个红印给那位小将士扔了过去,道:“拿这个去北路军求援,说狼人夜袭,狼王亲征!天亮之前把援军给我求来,要不自行了断!” “架长炮——” “收拢阵型!盾兵顶上去!” 钱一文抚了抚身边已经烧黑了的手提油灯,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满脸的落腮胡显得沧桑又落寞。他的神职名是“守墓人”,自己也当了近百年的守墓人。守墓人长生不死,身边的旧神职一代代死去,只有他自己孤零零地隐没在墓地里。倒不如说,他的心也葬在了那里。 他想起昔日自己掌权生死大计,手握这柄油灯,意气风发,刚正不阿地审判人世罪恶。但随着在人间生死轮回中经年,渐渐地,他自己也不知道人世何为善恶,何为公正。他眼里再没了少年人的光。 钱一文突然提起手里的油灯,大步流星走向满天繁星,嘴里骂道:“狗娘养的狼崽子,老子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死亡的滋味。” 此刻,他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旧日。多年的沉淀与肥漂下,守墓人的外袍依稀还泛着光泽。 “将军!狼人上来了!盾阵挡不住了!” “将军!铁索恐怕挡不住它们……” “西三炮台小心——” 钱一文咆哮道:“重炮不准停!不惜一切代价给我狠狠地揍它小狼崽子!盾阵往前顶,敢后退一步者死!” “上火箭——” 亲卫小碎步跟上钱一文道:“将军,我们不可能……” “躲开!”钱一文大喝一声,手里的油灯迸出耀眼的光芒。他向城墙下一挥,一股强大的能量波炸了过去,狼群中炸开了一朵绚烂的烟花。 无城主令,西北路军拼至一兵一卒,寸步不让。 狼人夜袭的消息在一个时辰内送到了北路军的营帐内,又连夜送到程思元殿中。 程思元眼角微微抽动一下,问来报军情的传令兵道:“狼人动得这么快……北路军支援过去了吗?” 传令兵道:“回城主,属下走的急,不知。” 程思元赶忙从卧宫爬起来,紧急召了群神职议事。 她简短地道:“西北告急,狼王亲征,他们出动了上千兵力,诸位迅速调兵支援。” 穆一凡站出来,一拱手道:“夜枭游击队愿往,牵制狼人主力。” 程思元没有丝毫忧郁,令道:“穆先生,乌鸦,你们游击小队兵分两路,分别从左右两路插入狼人后方,牵制敌军。记住切不可恋战,配合守军边打边退!” 话音还未落,店内中心闪出一颗纸牌,噗的轻轻一炸,一直没来的汤昕玲出现在殿中。 她不敢直视程思元,道:“属下汤昕铃,北路军已抵达战场,和狼人交上火了,西北路军苦战两个时辰,折损超过八成,死者两千,重伤八千,轻伤若干,战略物资损失尚未统计,西北内城沦陷了。” 城破 程思元听后,皱了皱眉,道:“守墓人呢?” 汤昕玲回答:“生死不明。我去时狼人已占领内城,仅剩的将士们死守着外城城墙,我却没见那守墓人。” 程思元沉默不言语,汤昕玲接着道:“一夜之间,损伤太大了,这么打下去我们承受不起,城主,撤退吧,狼人此次倾力一击,我们可以暂避锋芒,再寻时机。” 程思元敲了敲额头,道:“诸位还有什么意见?” 众神职都一拱手,杂然道:“属下附议。” 程思元道:“既然如此。传令,将西北军编入北路军,令北路军统领女巫和魏警长率军退守北城区,整编军队,休养生息。狼人得此大胜,定会乘胜追击……穆先生,乌鸦。” 穆一凡和乌鸦向前迈了一步,齐声道:“属下在。” 程思元道:“令穆先生与乌鸦,率五百夜枭,在两个时辰内赶到,侧面牵制狼人军队,掩护北路军撤离。还有,把守墓人带回来,不管是活人还是尸体,我们要给这位百岁的老神职一个交代。” 二人齐声道:“是。”后,转身离去。穆一凡经过汤昕玲时停下来,瞥了一眼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汤昕玲,眼中闪过一丝愁色,而后背起手匆匆离去。 西北城区 滚滚烽烟里,倒塌的城墙若隐若现,土壤早已成了红褐色。鲜血无法凝固,上空的阴霾无法散开。偶尔看见的断枝上挂着早已辨认不出的肢体部位。不久前还充斥在这里的厮杀声、呼喊声、枪炮声消失了,却让此时的寂静显得无比狰狞。一切都消失了。 一个老者被两个狼人夹着拖了出来,身后留下了一道掺着泥土的血迹,其中一个狼人拎着他残破不堪的灯笼。直到一个黑漆漆的城堡样子的载具前,狼人把他狠狠地摔在了载具下。 那个幽蓝瞳孔的高大男人慢悠悠地踏步下来,随后,石像鬼徐浩庭,张灏辰,黑雾态的覃汉杰,血月使徒,还有一个陌生的妖艳女子。 守墓人钱一文每动一下都觉得痛苦难忍,但还是艰难地用手臂支起上半身,红肿的眼皮下灼灼的眼神却映着东方将要升起的太阳。 狼王戏谑道:“你就是那掌管生死的守墓人?” 钱一文一说话,一口鲜血先吐了出来,然后哑着嗓子道:“呵,你一个晚辈,还不配和我……说话!” 狼王笑了:“哈哈,是么?”他弯下腰,安慰似的抚摸了钱一文的头发。然后,拽起他的头,一拳按到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几厘米深的坑。 钱一文噗的吐出一大口血,掺着几颗破碎的牙,鲜血从七窍往外冒。狼王俯下身来,亲昵地笑眯眯地靠着他的脸,又道:“守墓人大人,晚辈刚刚多有不敬,我现在还配和你说话吗?” 钱一文眼前黑漆漆一片,痛苦使他脑袋里像浆糊一样,根本无法出生,连呻吟都很难做到。 好在狼王似乎没了性质,扔下了守墓人的头,踢垃圾一样的随意踢了一脚,然后对那妖艳女人说:“美人,剩下的你来处置。” 那女人生的螓首蛾眉,撩了一下粉紫色的长发,一笑众生倒,对狼王抛了一个媚眼,道:“是,大人。” 她扭着身姿走到了钱一文的身边,蹲下来附在耳边,轻柔地道:“宝贝,要听我的话哦。” 钱一文感到身体轻飘飘的,柔柔的感觉让整个身体的痛苦都烟消云散了。然后,他行尸走肉般地咔嚓咔嚓地站了起来,流着哈喇子,眼神迷离,甚至有点猥琐,哼唧道:“我是你的,我一生一世都是你的,我听话,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狼美人轻轻笑了一声,接过身后狼人手里的守墓人法杖,给到了钱一文手里,道:“看到那边了吗?宝贝,你去把他们都杀掉。” 在不远处,是一个大天坑。里面的抽泣声,惊叫声,叹气声,哀嚎声源源不断。那都是城中耕耘的妇女,儿童,还有被俘虏的士兵。 他们惊恐地看着自己长官僵硬地向他们走来,手里的法杖发这危险的光,嘴里念叨着:“呵呵……杀了他们,我是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然后他举起那杖,蓄满了能量击向天坑里的生灵! 一阵耀眼的黄光和爆炸声过后,天冷里只剩下了焦黑的碳。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悲!可悲啊!”狼王狂笑着,背起手来又闲庭信步地移驾回那城堡里。然后,一挥手,命令道:“进城!” 几千黑压压的野兽破城而入。 此时的另一端,夜枭也到了西北城门前。他们远远的看到的狼烟,却没有听到任何枪炮喊杀声。这反而不是好兆头。 一直黑色的乌鸦轮到了那个修长少年“乌鸦”的手臂上。他道:“穆一凡,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穆一凡咬了咬唇。他这几天性情大变,一改之前爽朗又玩世不恭的个性,整天阴着张脸,习惯动作也变成了紧张的咬唇。 他道:“记住我们的任务,拖住狼人军队,其他不要考虑别的。” “嗯。”乌鸦回应。 穆一凡边走边说:“现在敌众我寡,待会进城,你带200人翻城墙进去,不要走门。进城还是老样子,游击战术,不要恋战,但是一定要多溜他们一会,时间越长越好,尽量不要有战损。马上白天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白日行动,但是狼人在白天和人类没什么两样,对于这次行动来说,白天才是我们的优势。” 乌鸦道:“好。”然后转身喊到:“弟兄们!马上进城了!换作战服!” 后面几队黑衣齐刷刷变成 的绿色的迷彩服。 最后,他们在城外找了一处反斜坡趴了下来。穆一凡掏出了望远镜,看到现在城墙上巡逻的人衣服已经全换成了黑斗篷。他对乌鸦道:“你的预感对了,城已经被占领了。守墓人现在还没有消息,恐怕凶多吉少。” 乌鸦道:“嗯,现在从城上是肯定进不去了。对了,弟兄们都带钩锁了吗?” 穆一凡道:“以防万一,都带了。” 乌鸦道:“好,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狼人最虚弱,找到守军的薄弱点先放女巫给的那个药,然后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抓紧时间快速潜入。” 穆一凡道:“好。”然后对身后的人说:“传令。” 深秋的阳光不是很毒,洒在人身上,倒驱了些一夜行程的寒气。临近正午,寂静了一上午的山坡草丛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