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序言（补充设定，略粗糙）
正元六年，魍夜山顶。
理应是数年一次的魍夜降灵。照往年的惯例，灵气应该汇聚于山峰，然后从山顶倾洒而下，最后归于虚无。可是今次，似乎有点不一样。
狂风大作，雷霆乍起，忽然，有一位女婴破空而来，周遭的灵气都被她吸引过去。老妪碰巧路过这里，她本该应当习惯于见过数次的魍夜降灵，但她看到了女婴落地，惊异于这般景象，又听到女婴的啼哭声，自然母性发作，心生怜爱，于是决心将她带走抚养。
老妪乃是当世灵妤宗之主，天下前十的强者。女孩在灵妤宗表现出了惊人的修道天赋，老妪又没有其它的嫡传弟子，所以她很快便被立为少宗主。无奈老妪年事已高，旧伤难愈，在女孩十一岁的时候便去世了。
去世之前，老妪把她的身世告知于她，她初听之时认为莫名其妙，事后细细回想，发现自己似乎忘却了很重要的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头绪。之后随着修为渐长，脑子里时常浮现些许莫名其妙的词汇和知识，有些东西完全与自己的生活相悖。直到几年后的某一天，她恍惚间看见了一个少年的轮廓，和那轮廓的名字——“魍夜灵子”。
此后宗门断代，青黄不接，只得关闭山门，隐世不出，让弟子们闭关修炼。好在宗门上下人心齐整，老一辈的人也没有倚老卖老，都拥立少宗主为灵妤新宗主。少女虽有心前往魍夜山一探究竟，但迫于修为不足，宗门凋敝，只得与时间赛跑，拼命修炼，以带领宗门重出江湖。
正元十九年。又一次不寻常的魍夜降灵。
落地的是个男孩，五六岁的年纪，晕了过去。灵气入体后，男孩惊醒了，醒来之后第一句话竟然是，“我是谁？”。他失忆了，或者说也没有。他的记忆看起来很完全，只是少了一部分，和他自己有关的部分。
幸运的是，灵气入体似乎开发了他许多能力，不仅才思敏捷，连身手都好了不少。从智力到体魄，全被灵气改造了一遍。
魍夜山上的野兽多半通灵，他不去冒犯这些兽类，久而久之就有了交流。山上灵气充足，灵果之类都很繁茂，自给自足不成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下山另谋生路，也确实下山多次探过现世的情报，总算对现世有了不少了解，只是身上一穷二白，对世人不甚了解，下了山未必能过得更好，倒不如和这些灵兽作伴。
他时常和灵兽们聊天，只是灵兽似乎难以理解他那奇妙的话语。
全是他的记忆。
“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高楼林立，文明众多，人们的生活与现在完全不一样，再也没有修道习武的人，在天上翱翔的东西叫做‘飞机’、潜于深海的东西叫做‘潜艇’、陆地飞驰的工具叫‘火车’。那里的人们比起这里要弱小很多，但总能通过自己的只会发明器械攻克难关。”
“只有我……那里像梦，却又无比真实，这是‘穿越’吗，又或是单纯的狂想？所以我，到底是谁？”
那是未知，是新旧的碰撞，是属于他的江湖。
第1章 于是少年遇见了少女
天宁二年春，魍夜山。
火从山脚燃起，照得整座山周遭如同白昼。穿着甲胄的武者们围猎着山里的灵兽。山腰上，两个持刀的人正在同一只猛虎搏斗。
“罗四，这只风烈虎速度远超同类，应当是变异过的虎王，我手上正好有克制它的千沉网，待我控制住它后，你直接进攻它的下颚，那是它的弱点，事成之后它身上的材料我们五五分成。”黑脸男子吼道。
精瘦男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道：“好。”
说完，直接腾空一跃，冲到了猛虎的后方，黑脸男子手一挥，一张本来只有巴掌大的网越变越大，向着猛虎飞去。猛虎仿佛脚被钉住一样，原本迅捷的身姿居然再也难以移动。网落下的一刻，精瘦男子直接骑上了虎背，对着它的脖子手起刀落，血花还未绽开，精瘦男子从嘴里吐出了三根针，朝着已经精疲力竭的黑脸大汉射去。
“罗——”，话音未落，黑脸便气绝身亡。
同样的场景在山里各处上演着，人类猎杀着灵兽，成功之后便暗袭同伴，不仅独占了灵兽，也抢得了同伴的财物，事成之后出了山，大可对外界说同伴遇兽袭而亡，而对证的人早已化为山中尘埃。
山顶，一个八九岁的少年怀抱着一只白狐，在树林里跌跌撞撞地狂奔，在身后不远处，几个中年人紧随其后，从速度上看，远远超过了山腰搏虎的两人。少年凭借着对山中环境的熟悉，带着中年武者们七弯八绕，但修为上的差距显而易见，绝对速度的差距实在难以抹平。
眼看着少年体力不支就要被追上，他怀中的白狐呜咽了一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没有说话，只是显得很挣扎。它从少年怀里跳了下来，奔向了那几个武者，中年武者们贪婪地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丝阴狠的笑容......
少年跑了，没有依依不舍的回头，眼里只剩下漫天的山火。而他身后，白狐身上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一瞬间，武者的眼睛里只剩下白色，身子也因为突如其来的致盲而栽倒在地。当他们恢复过来时，白狐已经消失了，少年也跑得不知所踪。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男子难以掩饰心中的怒火，对其他的人说：“给我搜，就算把这座山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个小杂粹。”
对少年来说，魍夜山就是家一样的存在，即使要逃跑，也并无去处。他跑回了山中的一处居所，躲进了地下室，祈祷着武者们不要寻到自己。
而事实上，每一本小说里，永远都是天不遂人愿。武者还是找到了地下室，就在他们想要破门而入的一刻，少年的身后浮现了一个人影。从轮廓上看，那人是个妙龄少女，轻纱蒙面，但也掩盖不住她清冷的气质，想必姿容当属人间绝色。
她自言自语道：“碧月白狐还是燃魂轮回了吗？天道的指引果然没错，魍夜山隐隐有血气飞升，没想到竟是如此大劫。说来，本座与这魍夜山还有一段未知之缘。所以，还是请你们去死吧。”，说完，少女抬手一指，山中的火焰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寻找着肆虐山中的每一个武者，许多人来不及逃跑，就被火焰贯穿了胸膛，化为了这森林的养分。
地下室的中年人看到了少女，一时间竟想不到说什么，听见房子外面的武者惨叫，早已魂不附体。一个像是管事的人战战兢兢地说：“我们...我们不知这里是阁下的领地，无意冒犯阁下...希望...希望阁下开恩放过我们，我们保证再也不会冒犯阁下，改日必将亲自奉上礼物请罪。”
少女面纱里的脸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少年，又看了看武者，说：“条件不错，但本座不收。”旋即右手一指，几个中年武者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被白光吞没。
少女看着少年，半开玩笑道：“不好意思啊，帮你杀了仇人，你估计是报仇无门了。”
少年眼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述的悲伤，过了一会，缓缓开口道：“谢谢。”，声音很沙哑，仿佛毫无感情。
少女沉吟了一会，对男孩说：“魍夜经此一难，各路灵兽都四散奔逃，白狐经历血劫，能否应劫重生还是两说，估计京城马上就会来人寻麻烦，你也无路可去了吧，‘魍夜灵子’？”，少年听了少女的话，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少女不容少年说上一句，便强行抓起他的手腕，踏空而去。
天宁三年夏，京城罗家被灭族，一时震惊江湖，而朝堂之上却波澜不惊，仿佛无事发生。
第2章 我有一个姐姐
天宁十二年，戍宫城，望山茶肆。
时值清晨，茶肆里往来吃早茶的人很多，自然也少不了修道者之间的乱侃，“天下万道皆不同，我说老刘啊，你也别羡慕人家李公子得仙道中人赏识，有段仙缘。这道与道之间无甚高下之分，你看那武道之中，剑仙秦钺，刀圣王临钧甚至还胜那仙道之首罄钟真君半分。”，茶肆里一个精瘦的男子吆喝道。
说着，他又嘬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地说：“其实啊，咱大伙啊每个人都道不同，那武道之下，刀枪剑戟，每把兵器都自成一道，每把兵器到每个人手上，又是新道。这厉不厉害有啥定数，还不是看当世巅峰那些人物怎么修道？”
“儒道讲求一个仁礼规律，那打起架来可一点也不含糊；佛道那帮子平时对你阿弥陀佛的，禅杖也能敲得你找不着北。要我说啊，这当世第一人，还要数魔道落月妖女，十年前就已经出道江湖。前两年，也不过二十多岁，便可力战儒道两魁首，致使他们一重伤一轻伤败退。”
听了妖女名号，旁边那个被喊做“老刘”显得很紧张，对他说:“听说没人见过那落月妖女的真面目，她每次在江湖上出现都会带来一阵腥风血雨，这等人物我们还是少提为妙。”
茶肆外一男一女饶有兴致的听着里面的人聊天，男的约莫十七八岁，对那女的调笑道:“姐姐，没想到你凶名赫赫啊。”
“少来，姐姐我可没有招惹那些自诩正道的伪君子，都是他们打着降妖除魔的名号来找我麻烦，我可是为了咱们这个宗门才出手的。”
“我知道，姐姐最好了，姐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说完，少年走进了茶肆，对着小二说:“你们这里特色的早餐茶点一样来两份打包。”小二接了银子，便麻利地去办事。少年提着早餐，和女子一起走了。
两人回了客栈，女子对少年正色道：“魍夜，从那年我带你走，已经过了整整十年。十年来我没有让你踏出宗门一步，一来，是怕江湖人事纷杂，你孤身一人在外被人觊觎；二来，是姐姐还不够强大，不说无敌于世，至少要能带你恣意江湖。”
“三年前，姐姐我终于问道，宗门各分号也不再东躲西藏，稳定经营下去。如今大势既成，终于可以带着你到江湖上走一遭了，别怨恨姐姐之前将你囚禁在宗门，好吗？”
“魍月姐，如果没有你，十年前我就已经埋骨魍夜山了。所以我只知道，你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到，哪怕搭上性命。”
被称作魍月的女子怜爱地看着少年那张沉毅的脸，伸手帮他理了理领子，又用手抚过少年已经微长的胡须，那胡子便落了下来，略微沧桑的脸重新展现出属于少年的活力，“都十八了，也该会打理自己了，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样子，这样不是挺帅吗，我家魍夜出了江湖也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我不要那些妖女仙女，我只想陪着姐姐。”
魍月宠溺的摸了摸少年的头，道：“好啦好啦，现在你锻体炼气皆成，差一步就要跨入归藏之境。今次出来，除了让你熟悉宗门分家之外，也是时候让你择道而行了。”
安魍夜看着镜子。镜子里映照出他那张英俊的脸，五官清秀，面如冠玉，一举一动都显得温文尔雅，担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但那双幽邃的眼眸却诉说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仿佛有魔力一般，只看一眼就能将人吞没。
对安魍夜来说，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哪怕是这个名字。
十年前被裹挟着来到了灵妤宗，宗门里每个人都对他恭恭敬敬，他心里也清楚，这份恭敬不是对着他，而是对着他那名义上的“姐姐”——安魍月。
十年来，虽然不能踏出宗门，但从宗门弟子谈论的话里，也能知道这位“姐姐”大人是个怎样的天才人物。十六岁突破连山境，十八岁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开元境，带领着灵妤宗从风雨飘摇中存留下来，紧接着又要面临所谓正道的围攻，她与时间赛跑，终于在二十三岁的妙龄成功问道，硬生生将这个几近灭亡的宗门拖回了正轨。
之后三年她纵横天下，历经的大小战斗突破了三位数，世上无人不识得她落月妖女之名，宗门也随之逐渐壮大，在天下各处重新建立了分门。如今，灵妤宗已经成为了和儒武佛仙数道宗门并称的大宗，虽然还时常被人冠以魔宗称号，但席卷天下的大势已经遏制不住了。
锻体、炼气、归藏、连山、开元、问道，还有那千年无人到达的乾坤之境，这是每个修道者的必由之路。而其中每一境界又分为无数小境界。安魍夜年方十八，才行至炼气巅峰，放在江湖之上算是一把好手了，但相比于他那绝才惊艳的姐姐和各个大宗的嫡传们，还是要逊色三分。
至于自己的身世之谜，和近于那幻想中的世界，他也只得埋藏在心中。不过随着道行渐长，那方记忆中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关于那个世界，他做过不少次梦，起初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着那里的人。
后来，他发现自己时常附身到一个婴儿身上，快进地，亲历他的成长。附身的次数并不频繁，经常在道行有了突破之时才会做梦。但梦里的时间倒是飞快，如今，婴儿已经成长为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安魍夜活了两辈子，以这样的方式。即使未有那灵气入体，安魍夜也不是个笨人，灵气加身之下，心思愈加活络。两个世界虽然截然不同，行事方式也不同一，可人心这玩意似乎到哪都是通用，他两辈子的年纪加起来三十多岁了，自然对人情世故之流，了然于心。
安魍夜和姐姐很默契，安魍夜从不问姐姐为什么待他这么好，姐姐也从不问他身世几何。仿佛亲姐弟一般，爱来得无缘无故。
他在灵妤宗待了十年，其实对宗门里的事务也没多少了解。他成天只能呆在宗门本家，前些年由于江湖形势危急，宗门早就迁回了秘境隐世不出，宗门里的老人们更没把他当自己人，个中秘辛都特意避开他，因而他对宗门的了解也就仅限于宗里除了他以外全是女人了，要不然安魍月这次也不会特地带他出来熟悉宗门分家。
相比与别人，这个姐姐待他，真算得上是溺爱了。那年把他“绑”来之后，他怎么都不愿与人说话，安魍月亲手把当初的罪魁祸首灭了之后，他才愿意和她简单地交流两句。即使这样，安魍月也对他没什么怨言，把他生活照顾得妥妥贴贴，久而久之，便对她亲昵起来。
后来安魍月四处历练，与他相见的时间越来越少，但每次回宗都是这姐弟两人最快乐的时候。安魍夜渐渐地变得没那么冷漠，虽然怎么也算不上开朗，但比起初不说话要好多了。
如今灵妤出世，安魍夜早已做好了决定，成为姐姐的影子，帮她打理好宗门的一切，道行对他来说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这番想法要是被人知道了，在修道之世，估计又要被人嘲弄一番，可是当后来这位安家弟弟横行江湖的时候，谁又敢说他比不过他的姐姐呢？
第3章 初入分宗
用完了早饭，姐姐拉着安魍夜出了门，“今日带你去本宗在戍宫城的据点，出世之后，我们在天下各州都建立了分门，有大有小。”
“京城是天子脚下，不适合设立大的据点，戍宫城相当于陪都，在这里不仅能接应京城，朝廷制约也不大，于是各道宗门都把这里当作争斗的最前线，我们也不例外。只是分门初立，规模不大，原本地盘也都被瓜分的不剩多少，发展只能说一般。”
说着，姐弟两人走到了城主府下，上午各家店铺都忙着招徕生意，城主府周围又是戍宫城的中心，吆喝声自然不绝于耳。刚路过一家形似酒楼的店，一个穿着暴露的妇人就迎上来，对安魍夜说：“官爷，要不要进来喝上两杯？”
安魍夜刚想拒绝，只见拉着自己手的姐姐浑身寒意四起，虽然隔着面纱，但仍然阻挡不住冰冷的目光，安魍夜看到姐姐这般模样，连忙拉起手就走，连告退都来不及说。
“姐姐，你也太敏感了，人家招揽生意，你好像想杀了人家一样。”
“我才不管这么多，谁让她不长眼招惹我弟弟。魍夜啊，我可警告你，以后找女人可以，仙子公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不许把这些破鞋带回家！”
“我知道啦！难道我在姐姐眼里眼光就这么差吗。我以后都以姐姐为模板找女人，行了吧！好了，我们快走吧。”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了一家像是药房的铺子，门面不大，牌子上书“毓灵斋”三个大字。说是药房，实际上各类灵宝材料都有售卖，但货色普遍一般，不过修道者中锻体炼气还是占了大多数，所以也不愁销路。
姐弟两刚一进去，像是个掌柜的女子就迎了上来，“宗主。”，话还没说完，安魍月摆了摆手，说：“带我们进去吧。”，女子领着两人去了后院。
进了后院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院子没有特别宽敞，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安魍月走到了一座假山旁，单手结了个印，假山就移开了。两人走下去，原来这地下才是分门真正所在。
“这次我们在这停留的时间不长，也就两三日而已，主要还是和宗门本部前来的几个弟子会合，一同参加百道争锋。所以这两天你尽快熟悉一下宗门的运作方式，也和几个一同参加争锋的弟子混个脸熟。”，姐姐对着安魍夜说道。
安魍夜一脸疑惑：“百道争锋？是各大道宗一起比武吗？”
“说是争锋，其实倒没有这么激烈，往年都是派各道小辈象征性的比个武，不过也会有宗门仇怨在这里解决，更多的还是排个座次显摆显摆。以往都是正道占着主导权，我们这些个‘邪道’要么不去，要么去了也被人排挤。可今年宗主步入问道巅峰，说是当世第一人也不为过，正道这次可要难堪了。”
一个女子噙着微笑漫步过来，走到安魍月面前略行一礼，“见过宗主。”女子年纪似乎比安魍月大上一些，论相貌虽然逊色一筹，但也称得上是天姿国色，一双桃花眼看人温柔至极，和冷若冰霜的安魍月截然不同，倒也为自己增色三分。
安魍月道：“魍夜，这是林清媛林长老，现在是戍宫城分部的管事，这次她也要和我们一同参加百道争锋。清媛，本宗的弟子们到这里了吗？”
林清媛打量了在姐姐身旁的安魍夜一眼，回答道：“禀宗主，本宗弟子昨天已经到了，她们正在会堂等待宗主到来。”
“那正好，我们去见见她们，顺便商量一下这次参加百道争锋的具体事宜。”，说着，她便带着安魍夜走向了会堂。
一进会堂，一抹亮眼的丽色便扑面而来，会堂里坐着二十多个青春少女，大的和安魍夜差不多大，小的可能只有十三四岁，风格各异，但都算是花容月貌，青春动人。她们见到安魍月进来，一齐站了起来，对宗主行礼。
安魍月也没有啰嗦什么，直接对她们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那我就长话短说了，两天之后我们就直接出发参加百道争锋，你们这两天休养一下，养足精神。你们之中有的人要参加新秀大比，这两天我会指点你们一二，能领悟多少就看你们自己。其他人也要好好准备。虽说是百道争锋，但灵妤崛起，难免有人看了心里不舒服，会在暗处使绊子。这次出去是要扬我灵妤之威，可我也不希望你们之中有人因此伤了根骨，你们都是宗门的苗子。好了，大家散了吧。”
少女们听了宗主的话，都兴奋异常，特别是几个要参加新秀大比的，能得到宗主这样巅峰强者得指点，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其中有几个眼尖的少女，看见了宗主身后的安魍夜。即使大家都是从宗门本部来的，由于安魍夜平日沉默寡言，深居简出，少女们忙于修炼，一心向道，所以其实彼此没见过几面。就算见了也不过是惊奇于宗门有男性罢了。
可如今情势不同了，大家见了安魍夜待在宗主身边。仔细端详一番又发现安魍夜样貌颇有一番味道，心思便活络起来。不过就算还未出阁，妖女之名也不是说说而已，各人的想法都掩饰得很好。安魍夜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众多“狼”眼里的小肥羊了。
安魍夜早就把自己当成了宗里一份子，一路上都在思虑这姐姐所说的分门无地发展的困局。方才从前铺进来，上午理应是生意旺盛的时候，店里却只有星星两两的顾客，相比于别家倒是十分冷清了。
于是安魍夜问林清媛：“林长老，我看这毓灵斋生意一般啊，我们这一路上走过来，大大小小药铺也见了三四家，不说门庭若市，但顾客也是络绎不绝。我们这毓灵斋就显得没什么人了。”
听了安魍夜的话，林清媛苦涩的笑了笑，道：“公子倒是有心了。实不相瞒，这戍宫城的分门发展的确实不好。一来，想必公子也知道，本宗各地的产业大多都是以酒楼青楼为主，本宗弟子虽只是充当个管事，但也经营出了一些门道，这药铺灵铺实在是没什么发展经验。二来，这戍宫城各道经营多年，基本被正道和当地商贾瓜分殆尽，我们这铺子还是花了大代价才弄到的。”
“说这药铺经营，我们也是不占优势，别的药铺要么品质极高，走高端路线，这对我们不现实，因为高端药材灵材我们都给本宗人用；要么就走廉价路线，虽然药力极为残次，但价钱也足够低廉，稍微多一些对大部分初入修道者也够用了。我们售卖的这些药材，虽说在同档次之中实属上上之选，但高不成低不就，很少有人会买，成本也高上许多，更不可能打价格战。”
“所以正如公子见到的，这毓灵斋的确冷清。这铺子是盘下来了，不用按月交租，可分宗上下几十人都等着吃饭修炼，每月这点营业额实在是杯水车薪，接连亏了好几个月了。”，林清媛苦涩地说。
安魍夜沉思了半晌，嘴角浮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另一个世界的经营知识轰然入脑，对着安魍月和林清媛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弟弟我倒是可以帮着出两计，看看能否略微改变现状。”
第4章 灵妤第一计
“还学会耍帅了啊，有什么计策就快说！”，安魍月把手伸到安魍夜的头上，恶作剧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林清媛看了看姐弟两人，美眸里露出了一丝惊讶。
“好了，姐姐别弄了，我说就是了。”
“刚说戍宫城资源被瓜分殆尽，宗门无处扩大规模。正道宗门的铺子是动不了的，人家也不缺钱，设立据点就不是为了赚钱，倒是可以从本地商贾动手。这戍宫城肯定有资金周转不灵的商铺，愿意卖就直接盘下来，开成分号。”
“问问城里民宅有没有空闲，有的话就租下来，把药铺开到民居里，方便别人采买药品。再提供送药上门的服务，反正分宗里的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提升点服务质量。”
“店铺门面冷冷清清，可以做点活动。每天前三位进店的顾客送点药材，前三十位顾客打八折。再从宗门本部调点极品药材，每天拿出来一两件售卖做个噱头，再展示个镇店之宝，非卖品。主要是把客人们都勾过来，就不想走了。”
“这店铺的格局也可以装修一下，我方才进来就看见千篇一律的货柜和杂乱的灵材药材，显得过于单调了。把这些货柜换个样子，换成精美的木椟，镂点花纹，自然让人赏心悦目。店铺不大，但也可以设置点转圜，不要让人一眼窥全了整家店铺，加几个屏风木雕会好很多。”
“店里人手应该多派一点，刚刚就看见掌柜的一人在。虽然门面冷清，但是不能自甘冷清啊，那样就真的没人来逛了。再不济，也能派点少女当个托，养养眼。倒不是说让弟子们勾搭顾客，但毕竟宗门里都是好看的女生，有优势就要懂得使用嘛。”
安魍夜一人坐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林清媛和安魍月两人越听眼神越亮。毫无疑问，安魍夜这些小小的举措能给毓灵斋增加难以估计的人气，即使不说立即扭亏为盈，但也比现在店里毫无生气要好的多。
安魍月对弟弟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鬼点子，明明十年都呆在宗里？”。
安魍夜一愣，不由得想到了附身在另一个世界的日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说为妙。
安魍夜道：“我人是在宗里，可不是有书嘛。成天到晚除了修炼我不只能看书了吗，宗门藏书阁里卷帙浩繁，从俗世小说，到经商秘籍，再到各路史书，读了这么多自然对江湖人事有了点了解，再加上你弟弟我的聪明才智，自然就想到了。”
林清媛找来了两个弟子，把安魍夜说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尔后对安魍月说：“宗主，宗门有您这个弟弟，可是捡到宝了。”。
安魍月道：“你少夸他两句，省得他刚一正式入宗就膨胀的没边了。”，旋即嗔了安魍夜一眼：“听见没！”。安魍夜无奈的摆了摆手，这个姐姐对他一向如此。在他面前，那个血洗江湖的女魔头才会卸下所有伪装，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傲娇的邻家姐姐。
吩咐完后，安魍月和林清媛就去指点随行弟子们了。安魍夜一个人走进了卷宗室，翻阅起分门的卷宗事务。大部分都是各道据点的活动与势力概况，还有朝廷再戍宫城部署的力量，详细倒是很详细，可大多数都没什么用。
突然有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天宁十二年六月，仙道、佛道下辖各大商铺组成天宫商会，在城内大肆打压属于武道、朝廷的商人，致使朝廷商铺被迫撤出戍宫城，武道对戍宫城内商铺投资削减四成。”
“这各道之间，倒是有趣了。”，安魍夜喃喃道。
沉浸在繁冗的卷宗中，安魍夜看了几个时辰，便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夜晚，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沉睡中的安魍夜，他理了理精神，前去开门。门一打开，发现站在门前的是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脸红扑扑的，十分可爱。安魍夜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这似乎是上午开会时弟子中的一位，便问道：“你是？”
女孩突然被问话显得有些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洛念芸，是宗主亲传弟子，宗主让我来请公子去她房间，宗主她有事对您说。”，安魍夜礼貌地笑了笑，答道：“谢谢，我这就去。”
安魍夜寻到了姐姐的房间。姐姐此刻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月色流转，银光倾洒下来，她身边的月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扭曲着、跃动着，月下真仙，莫过如此。安魍夜还未走到姐姐面前，她就睁开了眼，周遭的月光如明镜破碎似的迸裂开来，似乎隐约之间真的能听见银瓶乍破的清脆声音。
没有什么客套，安魍月对弟弟说：“此番出行，虽说不算凶险，难免有人窥伺，特别是你一个男子，在灵妤宗更是极为显眼。后日我们就将上路，途中更要多加小心，以防路上有人下阴招。”
“我为你炼制了三道命符，可以阻挡问道之下三次攻击，你随身带着。即便如此，也要谨慎行事。百道争锋，争得就是锋芒，自然无需刻意藏拙，但锋芒毕露之时不能妄自尊大。”
“哦，还有一点！出门在外，万事皆可找！姐！姐！”，说完，习惯性地挠了挠安魍夜的头，看来又是把弟弟当成玩偶了。
虽然真的很想对姐姐摆出无语的表情，但鉴于她实打实的关心，和武力值差距过大。安魍夜还是识趣的没有动。等姐姐发泄完了小女孩心思，出人意料地，安魍夜很男人的把姐姐抱住，一本正经道：“姐姐，谢谢你。”
安魍月把头埋在弟弟的胸口，掩藏起脸上的一抹飞霞，嘟哝道“小坏蛋。”要是让世人看到了，这肆虐江湖的落月妖女竟有这副小女儿态，估计是要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
估计是抱得时间有些久了，在两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气氛渐渐旖旎起来。安魍夜此前可没怎么和女人接触过，遑论姐姐这等天姿国色。
......（此处都是河蟹君的锅）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眼看着情火已起，即将吞噬这对男女。安魍月用她仅存的理智把弟弟推到门外，红着脸，用极其没有说服力的口吻道：“小色狼，快走啊，居然敢对姐姐使坏！”，安魍夜窘迫至极，没敢多看姐姐一眼，连忙走开了。
安魍月回到房里，呆呆地坐着，发现下面已经有了点点银光。她真是爱煞了这个弟弟，用手摸着自己的胸膛，感受着久久不能平息的心跳，喃喃道：“会有一天的，不远了......”
第5章 枫林如火月如虹
两日之后，清晨。
林清媛对分宗弟子吩咐道：“我此番随宗主出行，你们留守戍宫城时切记万事小心，近来正道之间并不安分，虽然这火还未烧到我们家，但谁知道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背后给你来一刀。”
“你们干脆关了铺子，照安公子的吩咐改造店铺，扩大规模。我们这次出去时间不会太长，算上路程也就月余，回来的时候我们希望看见一个全新的毓灵斋。”
前来送行的弟子并不多，就林清媛身边的三两亲卫罢了，林清媛交代完事情之后，这二十多名“娘子军”就浩浩荡荡的上路了。
大家显然是在宗门里闷久了，一群十几岁的小丫头，本该是青春靓丽的豆蔻、及笄之龄，却一心向道，呆在宗门里苦修。少女毕竟是少女，天性难改，见了些山岭野色便兴奋起来，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按安魍夜十八岁的年纪，也应当是闯荡江湖，对这世间一切都充满兴致的时候。可他毕竟在宗门内博览群书，别人没日没夜的修炼，他花了很长时间在这大多数人都觉得无用的博物之学，虽然不是亲身体验，但书里对这桃李春风也能描写的七七八八。这旅途再吸引人，和那另一个世界的生活相比，也不过尔尔。
这初次旅行，倒显得有些无聊了。好在，有姐姐啊。
安魍夜和姐姐同乘一辆车，两人都对昨日的旖旎避而不谈，好似无事发生。但有一股无言的尴尬萦绕在这对姐弟周围。
最后还是安魍月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今年的百道争锋由仙道举办，地点设在仙道第一大宗天罗宗所在的蓬莱城。如果把京城认为是天下正中，戍宫城就是京畿之地，蓬莱城则位于东南方，毗邻汪洋。仙道的势力范围大概以蓬莱城为中心，整个东南都有所辐射。”
“大道各异，仙道却自诩天道第一流，引来天下修道者的讥笑。虽然如此，仙道仍是这天下流传最久的道之一，千百年来雄才大略者数不胜数，别看如今仙道那罄钟真君在问道者里并不能算巅峰，可指不定哪天就有人得了传承成为新的问道。”
“正门大道在我们眼中虽个个都是伪君子，但正道的势力的确不容小觑，灵妤出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安魍夜听了姐姐的介绍，问：“正道之间关系如何，朝廷又在这之中扮演什么角色？”
安魍月道：“武道儒道和朝廷关系不错，军队很多将领都是武道子弟，朝廷官员有部分是儒道出身，当然也没有好到哪去，充其量是互相利用罢了。尤其是武道里宗门各异，并不齐心，儒道相对好些，两派争锋，但都对朝廷没什么意见。”
“佛道一向对外宣称不问世事，自然不好表现出入世的姿态，实际也在经略偏远的州郡。仙道自觉高人一等，和朝廷的关系最差。最后一个生灵道，位置偏远，门人弟子却遍布天下各处，在大多数人眼里都很透明，可对朝廷的影响力绝对不容小觑。”
安魍夜思索了一会，道：“明面上关系还行，暗地里却蚕食朝廷势力，估计朝廷日子很难过吧。不会联系我们这些‘邪道’？”
安魍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弟弟居然这么机敏，说：“确实有几道和朝廷有所联系，尤其是阴煞道，时常接一些朝廷的暗杀任务。当然我们没掺和这些事，灵妤宗才出世三年，被人当枪使这种蠢事是不会做的。”
“这样的联系其实比正道还不靠谱，魔道在邪道中还算行事规范的，剩下几道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那才是真的‘邪’。”
姐弟两人交换着对当今局势的看法，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了，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兴奋地对两人说：“宗主、安公子，快出来看看！”，安魍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影儿，都十七岁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小丫头一样，见什么都兴奋。”
她回过头来对安魍夜说：“她叫柳影儿，算是我的大弟子，已经连山巅峰了，这次出行有希望突破开元。只是她做事总是冒冒失失，玩心太重，像个小女孩......”
安魍夜嘀嘀咕咕地说：“有其师必有其徒，你不也像个小女孩。”
“你说谁像小女孩！”，安魍月左手一伸，直接把弟弟吸了过来，右手上去就是一个爆粟。
“啊！姐姐不是小女孩，姐姐是风华绝代的天下第一宗主。”
“这还差不多，以后看你还敢不敢编排姐姐！”
柳影儿在一旁看着这对欢喜姐弟，捂嘴偷笑。安魍月拉着弟弟下了车，想亲自看看柳影儿一行到底瞧见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时值深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小妖女们早已跑进了枫林里，两人耳边时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夕阳残照，将死的火焰点燃了已经燃烧的枫林，昭示着今日最后的灿烂。把深秋当作燃料，连同这夕阳将尽的哀伤，一并焚烧。
像橙汁从天空中流下，橙色的海浪从天际奔涌而来，吞没了世间的一切。
人间瑰景，若是一人独享，也太过浪费。幸而，这是两人彼此陪伴的时光。
满眼的橙色映在姐弟两人的眼眸中，不知何时，两人的手已紧紧的牵在一起，安魍月看着前方，道：“你知道吗，也许，这更像一场百年难遇的问道。”，语罢，她向前走去，身后的橙色渐渐与她融为一体。突然，她回头看了看安魍夜，淡淡一笑，只为颠倒一人。
一眼，望穿天际三百里。安魍月腾空而起，这一刻，天地失色。漫山遍野的橙色都朝她汇集而去。仿佛，那是天际唯一的虹。尔后，天仙化凡，她带着此刻人间的每一缕璀璨落到安魍夜面前。四目相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在夕阳与世界告别的那一瞬间，
唇落，唇分。
安魍月离那乾坤之境，只差最后一步。
第6章 驭灵道
群山之中，灵兽繁多。
按照安魍月行走江湖的经验，这一路上再警戒都会有灵兽突袭，虽然这类常有人迹的山不会孕育出强大的灵兽，自己这一行人实力也绝对足够，但对普通武者，略微通灵的野兽成群结队的袭来，还是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自从他们进入深山后，遇见的灵兽不少，却都跟随在他们周围。看这架势，不像是伺机偷袭，而是，见到了什么稀罕东西？反正凭安魍月问道的感知力，没发现什么杀机。
找不到答案，姐弟两索性不考虑这么多。安魍月把这里当成了博物馆，给弟弟讲解起了灵兽知识：“那边树上的是幽魂鸦，单体实力一般，也就炼气中期上下，但可以化于无形，生存能力极强，都是以集群出现。”
“前面那个怂的和猫咪一样的是金睛虎，双眼能发出精神冲击，可以匹敌归藏境界的修道者，这只似乎还是虎王，就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怂成这样。”
赶了半天路，大家找了个还算开阔的地方停下来休息，安魍夜一走下车，就感觉到数不清的目光，好像跟在他们旁边的每一只灵兽都在盯着安魍夜。
林清媛开玩笑道：“好像这些灵兽都把你当情人了，没想到安公子吸引力这么大。”，引得周围的女弟子一阵欢笑。
安魍月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随便找个灵兽和它聊聊？”
安魍夜找了只没啥攻击力的黑猫，走了过去，还没到它身边，黑猫便雀跃地叫唤起来，但是没人听的懂它的“喵，喵”是表白还是什么别的。
异象突生。安魍夜感觉自己左手一热，抬手一看，手上隐隐有一轮残月的印记泛出白光。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好吵啊！怎么周围的议论声和菜市场一样，明明没人说话啊。
毕竟在两个世界活过，他马上明白了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转头对安魍月说：“我好像，能听懂兽语了。”，随即用意识沟通了刚刚那只猫，让他跳了两下。
安魍月早做好了心里准备，没有太过惊讶，道；“你再试试和那些厉害点的灵兽说说看，看他们理不理你。”
安魍夜找到了那只虎王，意念一动，在心里客气地道：“虎哥，您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啊？”
虎王说：“我们这些灵兽只是感觉到了魍夜灵子的气息，想来一探究竟，没想到真遇见了您。”
安魍夜已经两次听见“魍夜灵子”这个称呼了，于是问：“魍夜灵子到底是什么？”
虎王回答道：“这件事您应该自己去问圣女大人，我们没有办法回答。”
安魍夜没有再作纠缠，只是感觉左手越来越热，光芒愈盛。
他不知道，方圆五十里灵气已尽汇于此，宿鸟惊飞，森林里的灵兽都分了一丝能量，一齐向他涌去。
安魍月清楚，这是突破了。当即命令弟子驻扎下来，为他护法。半个时辰过去，安魍夜睁开了眼睛，周围几乎已经实质化的灵气再次归于虚无，他归藏了。
他听姐姐说过，归藏乃是将道尽数藏于体内，让它在成长的同时改造经脉。因此，不择道不入归藏，换言之，他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道。
万里之外，一个白纱覆面的小女孩露出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微笑。
姐姐跑到他身边，问：“突破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除了更有力气之外，感觉精神更加凝实，同灵兽沟通也能收放自如了。”
安魍月调笑道：“看来你已经选择了自己的道，在我的印象里，从未有前人有这样的能力，要知道，同等级灵兽体魄是强于人类的，他们缺少的是强大的灵智，这回有你做他们的大脑，想想真是可怕，也许同级之后我也要避你三分。”
“不过啊，这与百兽通心，倒像是生灵道，而非我魔道了。生灵道讲究汲取生灵精华而滋养自身，人与自然共生。你这更像是让百兽为自己所用，不如就叫驭灵道吧。”
“姐姐说笑了，无论我修的什么道，我都是姐姐的人。”
“臭小鬼，又想口头讨点便宜。”
照例是姐弟两人的斗嘴，一路上弟子们都习惯了，林清媛在一边恭喜道：“安公子归藏之后，在那正邪道的小辈中，也能说得上话了，那些正道第一流的英才们，经历了无数生死搏杀，才到连山之境，还未必都是大成巅峰。公子只呆在宗门修行，还通览群书，兼修博物之学，已经很天才了。”
安魍夜苦笑道：“林长老，您就别折煞小子了。我什么斤两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安魍月嗔道：“你也知道自己缺乏实战经验，根基不稳！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运，升级如喝水。这次百道争锋，即使你不上去搏杀，也要给我好好历练一番，我可不想我弟弟成为一个空有修为的花架子。”
弟子们捂嘴偷笑。一路同行，她们和安魍夜已经很熟悉了，时不时还会调戏一下这位宗主弟弟，他倒是能应付的挺好，像个花丛老手，明明都没碰过女人嘛！安公子也许只有在他姐姐手上才会这么狼狈吧。
入夜。
修道者需要的睡眠不多，即使是归藏，两三天不合眼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姐弟两接连突破，消耗了不少精神，这片森林已经全无危险，两人都选择休憩一夜。
安魍夜做梦了。
另一个世界里，从十二三岁的“初中生”，到十五六岁的“高中生”，一夜，他过了三年。越来越像自己了啊，看着镜子中的人。
他感觉自己融入了这个世界，思维再不局限于修道者。这几年的学习和生活，让他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普通人，千万普通人一样，平凡而不平凡的活着。
正因为这里的人们不够强大，才会借助外物。机巧之术也才会蓬勃发展。但如果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再与外物结合，又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他不思索道。
也许以前只是当成一个过客，但现在，这里就是他的第二人生。
梦境一转，安魍夜置身荒原，面前两头雄狮正在互相搏杀。安魍夜看着它们的动作，若有所思，脑袋里浮现了一个词，双狮激天。
安魍月也入梦了。当年的那个男孩背影变得高大起来，就在她前面，她跑过去，却发现怎么也追不上。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男孩转过了头，正当露出侧脸之时，梦结束了，一切重归黑暗。
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即使没有这张侧脸，她也知道，那是安魍夜。
睡梦中的脸很可爱，更何况还有一抹无人可见的微笑。
第7章 如此仙道
东南，仙道。
安魍夜一行人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荒郊野岭变成了一座座小城市。深入东南之后，城镇的风格完全变了，真有那么些仙家味道。每一座大城市里都有金色的塔楼，那是仙道子弟的驻地，美其名曰“登仙楼”。
东南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物产丰饶。城与城之间大片的良田湖泊，随处可见劳作的农民。
安魍夜发现了个奇怪的现象。
城里人乡里人相处的很好，每日，那些农民带着自己的收成进城贩卖，城里人按例采买，市场上充斥着讨价还价的市井之词。倒是仙道子弟对着他们颐指气使，鼻孔朝天。
按道理，不说农民，仙道子弟大部分都出身于东南的城镇世家，驻扎各个大城市的也应该是出身于此的子弟，彼此之间联系肯定不少。对农民指手画脚也就罢了，却同样看不起城镇邻里，实在是咄咄怪事。
直到有一日，安魍夜从一间酒楼老板那得到了答案。“被仙道选中，那就相当于从凡人半只脚踏入了仙人，早自认为高人一等，这凡间的俗缘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我有个侄子还是仙道内门弟子，顶多也就帮扶一下父母，对我们这些外人，不折腾你就不错了。”，酒楼老板自嘲的笑了笑，对安魍夜说到。
安魍夜道：“说不落凡尘，不动凡心，可这仙道，像是积弊已久啊。”
酒楼老板连忙道：“小兄弟，可不敢乱说话，这些仙道人物哪是我们敢妄议的。”，安魍夜拱了拱手，表示抱歉，旋即向老板告辞了。
离蓬莱城越近，就见到了各道子弟，都是来参加百道争锋的，对魔道灵妤宗，小道小宗怕都来不及，正门大道又看不上，一路上也就没什么交流。
蓬莱城。
对安魍夜来说，未免有些夸张了，这是他两个世界里都未曾见过的奢靡。从城墙，到城内许多高楼，都金碧辉煌。不知道是镀的金，还是别的染料，不论哪种，都不会便宜。
城门口，十来位仙道子弟正在对进城的客人们登记，虽然没表现出不恭敬，但眼里的骄傲显露无遗。身上穿着镶嵌金色丝线的道袍，烨然若神人。安魍夜上前递交了灵妤宗的信物，一个弟子像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灵妤宗什么时候有男人了？”，话音未落，一股杀气从马车上传来，吓得弟子连登记都没有就放他们进去了。
进了城也没多做停留，安魍夜他们直奔灵妤宗据点。仙道和灵妤宗关系很差，但正道毕竟要佯装自己有风度，除非撕破脸，否则还有两道交战不斩来使什么的惯例，所以这据点虽然小，但始终没被端。
据点负责人叫莫薇，已经四十多岁，算是安魍月上一辈，修为开元境，也是江湖第一流的高手了。虽然很多年都没有来自本宗的人，但她对安魍月这个宗主仍然很恭敬。不过就像大多数弟子一样，都对安魍月这个弟弟很是惊奇。
莫薇道：“宗主这次来的算早的，正道里只有儒道到达，生灵道照例只派了一个嫡传弟子来，武道佛道还没到。这是此次儒道势力的资料。”
安魍月接过资料，随手扔给了弟弟。安魍夜翻了翻，里面写了些人名、实力和身份，用处不大，但了解一下总归是好的。
莫薇见姐弟两人兴致不高，补充道：“其实宗主可以出去逛逛的，蓬莱城除了外表好看，城里的风格和灵妤宗地界完全不一样。宗主从小就发奋修炼，没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我们这些当姐姐的也疼在心里。如今有了起色，宗主大可不必这么累的，有的事交给我们这些下人就好了。”
林清媛也附和道：“莫师姐说的对，安顿宗门子弟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宗主您出去转转，成天忙着修炼和管理宗门，这样的休息时光应该挺难得的。”
没等安魍月拒绝，安魍夜就拉着她的手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安魍月没有拒绝，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在街上漫步。城内没有城外那么扎眼的金光，大部分的商铺还是青白砖瓦堆砌而成，富裕一点的商人就用金色装饰下招牌和顶檐。与别的州郡不同，这里有很多极高的楼，虽然这些建筑大多没什么实用性。
姐弟两走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首饰店。安魍夜发现姐姐身上没有一件首饰，想必是常年行走江湖，这些不实用的玩意难免磕碰坏，索性就不戴了。店员眼尖的很，看安魍夜带着女伴进店，虽然女伴带着面纱，但从气质上看就不像凡人，上前向二人道：“公子，可是带这位仙子来本店选首饰？若是有合眼的话大可取出来试试。”
安魍夜在柜台前扫视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首饰都不适合姐姐。忽然，最前方一件白玉钗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对掌柜道：“把那件玉钗拿给我看一下。”
掌柜道：“公子好眼力，这件玉钗是用上等灵玉打造而成，能经受灵气冲击而不损毁，所以这造价嘛，着实不菲。”
安魍夜亲手把玉钗戴到姐姐头上，端详一番，很是满意。安魍月说：“我又不带这些玩意的......”
“就当我送给姐姐的礼物了。”，又把掌柜叫来，付了银子，然后离开了。
哪会有不爱美的女生呢。
首饰店外很热闹，一个身穿金袍的老者带着四五个随行者，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在街上巡视着，路上的人都退避他们几个。安魍夜找了个路人问道：“这几人是什么身份啊，这么风光？”
路人说：“小伙子，你是外乡人吧，这金毅可是天罗宗的巡城长老，别的长老一般都在宗门潜修，只有他掌管城内事务，所以大家对他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穿小鞋。”
金毅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忽而身边弟子凑到他身边，指着安魍夜私语道：“金长老，那边那个人是灵妤宗的人，之前灵妤宗可是没男人的啊！”
金毅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斥道：“灵妤宗的妖人！看那样子就妖里妖气的，还和妖女勾搭在一起。”
显然是没认出来安魍月，要是认出来了估计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么说话。
安魍月刚想发作，就被弟弟拉住了手。安魍夜悄悄地说：“我有办法。”，随即暗中沟通藏在狭缝里的毒虫。这些灵兽等级固然不高，但这些仙道人也不会有什么防备。
金毅身边的一个弟子还在嘲笑姐弟两，浑然不觉几十只毒虫已经上了身，结果它们同时一咬，那弟子疼的满地打滚，其他几个人一开始还奇怪，结果自己也中了招。本来还趾高气昂的几个人一下子变得狼狈之极，引得周围人捧腹大笑。
金毅修为很高，没有受伤，但与方才的红光满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黑的和炭一样。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整了，还这么丢人，他也没什么脸再留下去，无差别地骂道：“几个废物。还有你这灵妤妖人给我等着，今日之事我记住了。”，骂完之后转身就走。
他刚踏出两步，身后传来了冰冷的杀意，“什么时候一个仙道的小小长老都敢对本座的弟弟指手画脚了？”
金毅听了以后冷汗直冒，哪敢再生出什么找场子的心思，头也不回的快步跑开了。
周围的人听了“本座”，哪里还能不晓得这有些冰冷的蒙面仙子是谁，一个两个全作鸟兽散。
要是以前的安魍月面对这样的挑衅，早就动手了，哪里有金毅逃跑的份。如今在人家的地盘，安魍夜又用了小手段让人出了洋相，心里的气早就消了大半，才没有开杀戒。
被这么一闹腾，姐弟两也没了逛街的心思，安魍夜就带着姐姐离开了坊市。
第8章 妖女们的夜宴
蓬莱城，东海。
安魍夜两世人生里，从未见过海；安魍月纵横天下，也少有过欣赏景致的心情。
入夜之后，街市上人少了很多，这海边更空空荡荡，除了几艘已经靠岸的渔船，就再没别的东西了。
两人停在海边，海浪声充斥着耳畔，三两海鸥掠过，面前除了无垠，再没别的东西。海、天，又合而为一了。
安魍夜不知道以姐姐的道心，能在此处有怎样的感悟。只是对他个人来说，和身边的人走过的旅途，就是属于他的修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离不开她的，是她为自己报仇之后，还是她抚养自己的时候？
无言的海像一面镜子，让懵懂爱恋中的两人直视自己的心。
安魍月笑了笑，也许自己当初起意是因为梦境里的背影，可后来的“养成”又把自己搭了进去，在她十年江湖旅程中，收到的无非是敬、畏、恨，有时她也以为，自己身上的责任超越了情感。可那始终是个十几二十岁的少女。
只有在这个男孩面前，她才能感觉到需要与被需要，爱与被爱。让她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真真实实地活过。自己照顾他，可未尝又不依恋他呢。
就像他们都降生于魍夜山一样，这两个世人眼中孤独的游魂，用彼此燃烧的火光，互相取暖。至少在彼此眼中，他们深刻而灿烂地存在着。
月升。安魍夜沟通海鸥，让它们在天上飞翔时，摆出各种阵型，最后又变成一个爱心。拙劣的表白却让安魍月捂着嘴偷笑。
继而，一个深吻，作为这一幕“海底月、心上人”最好的完结。
“喂，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都舌吻五分钟了，也不怕憋死。”，一个柔媚的女生戏剧性的响起了，“没想到堂堂天下第一人，落月妖女安魍月竟然在这里偷男人，还是她的弟弟，啧啧啧......”
“本座和谁好，关你江妩雪何事。”，安魍月冷声斥道，显然因为激吻被打断很生气。
转而对安魍夜说：“这骚蹄子叫江妩雪，妖道圣女，就是妖道的首领，前些日子还是连山巅峰，不过从现在身上的气息看来，这蹄子已经问道了。”
“你和谁好是与我无关，可我想看看这位‘弟弟’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把我们大名鼎鼎的落月妖女勾的魂都没了。”
说着，飞到安魍夜面前，纤手抬起了安魍夜的脸，“长得确实很帅啊。小弟弟，我看你泡了她这么久都没上手，不如跟姐姐我走吧，今晚就让你得手。”，然后又向安魍夜抛了个媚眼。
仔细看这江妩雪，虽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媚意，可这脸倒是清纯的不能再清纯。她和安魍月完全是两个风格，一个是冷傲系的，另一个很热情，虽然只是浮于表面，但对江湖上无甚经验的闲散客来说，显然更有杀伤力。
处子香气袭来，引得安魍夜一阵燥热，原来这妖道圣女也还是处子啊。
安魍月怒道：“骚蹄子，就是想男人了也别到我这发骚！”，旋即手一挥，一阵灵气朝江妩雪射去，江妩雪左手一挡，都化为虚无。
江妩雪道：“没想到，落月妖女居然吃醋了。小帅哥，可以偷偷来找我玩哦。”
“好了，说正事了。儒道请你我两道过府一叙，去吗？”
安魍月有些莫名其妙，瞥了她一眼，道：“去那被人埋伏？我去年才把杨诚李荀那两个酸儒打的半死，今天居然邀请我？”
安魍夜在旁边插嘴道：“怕是朝廷日子不好过，要来找点外援了。前些月戍宫城朝廷势力才被仙道赶跑，不想点办法来这捅仙道一刀，怎么咽下这口气哦。”
江妩雪讶道：“你这个弟弟倒是机灵的很，比你这个宗主对各道事务熟悉多了。估计你还不知道吧。今天下午，你有个弟弟的事情已经传遍各道了。小帅哥，要不要到我这，给我出谋划策啊？”
安魍夜当然清楚，一道之主不可能因为这点想法就高看自己。下午的热议估计就是调查自己的身世，和鄙弃自己有幸成为天下第一人的“小白脸”。安魍夜道：“如果姐姐觉得自己去了尴尬的话，那我去儒道会会他们。”
安魍月道：“弟弟也大了呢。既然你有这份心，这宗主令牌你带好，就当如我亲临，由安魍夜全权负责儒道相关事宜。江妩雪，保护好他。”
“放心吧，我怎么会让别人打扰我和小帅哥的幽会呢。”，说着，当面挽起了安魍夜的手，像是在安魍月面前耀武扬威。
安魍月诡秘一笑：“一道之主，又是问道强者，当我弟媳，倒是够格了。”，江妩雪没有理会她，直接带着安魍夜离开了。
一路上江妩雪没有再调戏他，只是心生疑惑，为什么安魍月那么相信他，难道真是亲姐弟？即使是亲姐弟，居然敢将几道合作的大事交给他处理，这着实不像是安魍月的风格。只能等今晚揭晓答案了。
儒道驻扎在朝廷的驿馆，这次来了六十余位弟子。分属仁、法两宗。接待的弟子看见江妩雪带了个男人过来，很奇怪，但没说什么，将他们引入了会客堂。
一进会客室，第一眼看到的是位双目有神的中年人，一道剑眉显得十分刚正。江妩雪对他道：“这位是儒道法宗宗主，李荀。”，又对李荀道：“这是灵妤宗主派来的全权代表，安魍夜。”
听了江妩雪的话，李荀没什么表示，只是对安魍夜介绍道：“这边几位都是仁、法两宗的长老，还有几位是儒道的执事。那边那位女子是儒道首席大弟子，下一任儒道道主。”
安魍夜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座的基本都是老头子中年人。那女子倒是这会场中唯一的亮点。女子蒙面，身上的衣饰简单但不失贵气，显然出身不普通。
其实当世女子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说法，带面纱的要么是声名显赫不想为人所知，要么是真仙天姿不想引起骚动，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比如姐姐。
这女子既然能坐到儒道首席弟子，没有家族支持不太可能，而且家族估计还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再加上修道者沟通天地，经历灵气蕴养，容貌一般都属上等。
自从突破，安魍夜对人的感知力上了一个档次，他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国色天香的女子，自然对女子样貌有了点直觉。估计这女子也是和姐姐一类的人。当然，没姐姐厉害。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他可不能盯着人家看。扫视一圈之后，对他们道：“在下安魍夜。家姐事务繁杂，无力分身，但又十分重视这次相会，故而派我来全权代表她参与会议，为了表示诚意，这是宗主令牌。”，说着，从身上掏出了令牌。
儒道众人面面相觑，本以为这男的不过是灵妤宗主的男宠，假称弟弟，谁想到连宗主令牌都给了他，现在看来，还真有点像弟弟。不过安魍月的身世他们早就调查了过了，上一任灵妤宗主带回的孤儿，哪来的什么相差六七岁的弟弟。
李荀打破了沉默，道：“先请安公子和江宗主入座吧。”
这百道第一战，从此刻打响。
第9章 夜空中的月亮
李荀开门见山地道：“既然大家都在这里，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仙道之人最近愈加狂妄，不仅趾高气昂，甚至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早已积怨已久。只是明面上正道同气连枝，仙佛关系尚佳，我们也不好发难。所以只得请贵方两道出手，我们可以暗中付给报酬，提供支持。”
安魍夜笑了，道：“如果这就是李宗主的开门见山的话，那我们也不用谈了。”
李荀眉头一皱，声音有些僵硬：“安公子有何见教？”
安魍夜悠悠道：“朝廷和儒道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听了他的话，座上的那位首席弟子显得有些不自然。江妩雪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说话。
一位长老震声道：“仙道如今目无朝廷，我儒门乃国之正统，自然忠于当今天子，捍卫朝廷尊严。这关系岂是你这魔道妖人能挑拨的？”
安魍夜不以为意，反问道：“那国之正统为何要找我这妖人联合？”
李荀无奈道：“那安公子想要什么报酬，大可告诉我们，我们也会尽量满足贵宗需求。”
安魍夜道：“数月前，朝廷商铺被迫撤出戍宫城，说是朝廷的，实际怕是儒道参股的吧。照这架势，恐怕不止戍宫城，整个天下的官营商铺都受到了冲击。你儒道的产业和朝廷同气连枝，岂能不受牵连？”
“你儒道说到底还是江湖中人，至于为什么和朝廷这么好，不仅是子弟入朝为官的原因吧。让我猜猜，有哪位皇子公主是儒道座下弟子？仙道坐不住了，才想乘着大事未成打压你们吧。”
“说报酬，呵呵。我邪道本就夹缝偷生，如今好不容易高手齐出，日渐成势，犯得着贪那点报酬被人当枪使吗？本来就关系不好，再明面上捅他一刀，喘过气来报复的是我们又不是你，你到时候自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说的对吧，圣女大人？”
江妩雪一言不发，但美眸中流露出了异彩，微微一笑，表示赞同。
安魍夜又道：“怕是家姐年前伤了儒道二位，怀恨在心，想坑家姐一把吧。”
各位长老面面相觑，当是被戳中心事，却又不好辩解，李荀叹了口气，只得再一次站出来道：“安公子所料不差，但我们绝无刻意坑害贵宗的意思，只是不得不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希望你能理解。既然如此，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安公子不妨提提你的想法。”
江妩雪期待似的看了他一眼，他回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缓缓道：“主动找仙道麻烦这种事我们肯定不会做，所以出头，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几日之后便是百道争锋开始，估计几大正道也会在其中调停矛盾，利益分配。在会上发难，裹挟着其他人的意思，仙道就不得不让步。”
“你儒道国之正统，两宗争锋，如今只有一法宗宗主在此，想必另一位已经躲在暗处了。和仙道只有一天罗宗鼎盛相比，实力本身就更胜一筹。仙道有佛道支持，儒道就没有武道支持了？”
“说到底也就是一桩强买强卖的生意。你割让点对朝廷的把控力，放仙道的人进驻朝廷，然后让他们停止商业压迫。仙道的人又不像你们这么会搬弄政治，架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毕竟调停为主，你裹挟着各正道表示求‘和’，这种明面上平等的交易过两个月就是大赚。”
安魍夜盯着李荀，问：“敢问李宗主，这是在下的诚意了，那贵方的诚意呢。”
李荀哪里想到困扰了儒道数月的问题竟被安魍夜剖析得如此清晰，但仍不松口，道：“安公子说笑了，仙道也不是傻子，他们当然看得出来这交易暗藏玄机，双方势力差不多，不可能成的。”
安魍夜很想说一句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但言语上还是很恭敬：“无所谓平不平等，只要它看上去平等。至于势力，我想如果两位问道的巅峰强者为贵方说话，这‘势’不久来到你们这边了？”
“所以李宗主，你想为问道者的金口玉言付出什么代价呢？”
李荀算是明白了，这安魍夜今天的建议，一环扣一环，先看破自己的心思，再提出自己的建议，让他们邪道成为这建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已经完全丢了话语权，只得道：“安公子估计早有了要求，一并说了吧。”
安魍夜笑了，这百道第一战，已经十拿九稳了，他没有和江妩雪商量条件，只是给了她个眼神，然后正色道：“财宝对本宗无益，修炼资源也不缺。我们两宗要的是一个名分，一个可以和正道一样开山立派，雄踞一方的资格。儒道国之正统，又有皇亲子弟，平反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傻了，全场都傻了，就连江妩雪都愣住了。
本来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要商铺要金银要灵药，谁想得到他就要个虚名？问题是这名声有用吗，没名分现在灵妤宗不也雄踞一方。可是仔细一想，好像有哪里不对。邪道被压制在暗处已经长达数百年，纵然有过不少奇才扭转颓势，却始终改变不了邪道上不了台面的事实。
今天，这灵妤宗主的弟弟居然要求让邪道开山立派，重新合乎正统，是暗示灵妤宗与他们这些正道争锋，还是仅仅为了正统名声行事方便。
一时间，谁也想不到安魍夜到底是什么意思。至少从目前来看，一个声名并不能改变邪道什么，相反，要让他们付出实质性的东西倒是有点出血。
但这安魍夜不像吃亏的主啊，儒道众人不安起来。
这时，安魍夜对面的儒道首席弟子发话了：“若仅仅是这个要求的话，我儒道可以满足你。百道争锋之后，朝廷会宣布妖道魔道可在宗门所在的位置开山立派，朝廷自当视为正统，但只有名分没有待遇，希望安公子体谅。”
看来，这首席弟子身后的势力在朝廷地位不小，安魍夜想。听声音没有冰冷之意，意外地让人很舒服。
李荀的声音打断了安魍夜的遐思，“既然紫蕊这么说了，那就暂时这么定了吧。合作的具体事宜由紫蕊和安公子交流就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那紫蕊道：“还请安公子和我道偏厅来一下，我有事相商。”，把江妩雪排除开的意思很明显。
江妩雪没生气，只是白了安魍夜一眼，让他别给美人计骗了。
在驿馆的一间房，李荀找到另一位中年人，对他道：“师兄，今天这会，你怎么看？”
那一直呆在房间里的人，正是当今仁宗宗主、也是儒道唯一的问道强者——杨诚。
杨诚道：“今天这事不怪你，连我也小看了安魍月的弟弟，要是我在未必能比你做的更好。这计谋一环一环，比朝廷中人玩的还好。我只是奇怪，安魍月有弟弟，为什么我们之前没有他的情报？”
李荀用手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我们......”
杨诚摆了摆手，道：“不可！你我能承受得住安魍月的怒火吗？本来此行的目的就是仙道，绝不能再树敌了。这安魍夜没有表现对我们的敌意，想来只是为了发展灵妤宗。”
“灵妤崛起本就不可阻挡，如此看来，还是交好为上。幸亏紫蕊已经看出了端倪，私下和他结交了。有了夜月姐弟两，灵妤宗很快就会步入新的阶段”
安魍夜随着她到了偏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开口道：“不知姑娘找我有何贵干？”
姑娘道：“叫我顾紫蕊就行了。安公子倒是好手段，我那智比丞相的师叔被你压得说不出话，我能问公子几个问题吗？”
第10章 天下清平
这顾紫蕊有点意思，这是安魍夜的第一个念头，至少比她那有些发楞的师叔师伯要好多了，“顾姑娘请问。”，他说道。
顾紫蕊盯着安魍夜问道：“安公子为灵妤宗做这些，怕不只是讨个名声吧。灵妤宗近期在天下的据点纷纷冒了出来，不知道灵妤宗能做得到正道该做的事情吗？”
安魍夜有些反感，道：“灵妤宗之事，我和家姐自会约束，用不着顾姑娘费心。顾姑娘把我找来，莫非就是质问灵妤宗内政？”
顾紫蕊没想到被呛了回来，可能平日里这么说话习惯了，没带恶意。现在被一冲，显得有点委屈。
安魍夜哪知道这儒道大弟子这么不经说，看她一副委屈的模样，安魍夜也心软了，温柔道：“抱歉啊，我话说重了。”
顾紫蕊平复了下心情，道：“呼。在下的意思并非过问内政，只是如今天下渐乱，正道不安分，要是邪道再入场，这朝廷还要不要过了。所以我希望的是普通人也能安分的活着，而不是道者治世。说是百道，不过都是以武为尊，打得过那就受人尊敬，修不了道那就只能居于人下。”
“这仙道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修道者高人一等，压着百姓，朝廷控制力也不够强。”
“世间对错皆有定数，朝廷自当以法正国。”
安魍夜觉得这姑娘越发有意思，这想法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修道者，而是像那个梦中世界的人们，这的确不是个修道者会有的想法，自己武力值上去了，管别人干嘛。这像是只有那个世界的人才会去争取的事。
他并不想为天下人做什么，他只是觉得，一切都由武力来解决，未免太过野蛮。灵妤出世，不是只靠姐姐一个人就能打服的。比起天下清平，他更希望每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利。
他不动声色道：“可儒道，也不是朝廷，是正道。”
顾紫蕊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我已经是儒道大弟子了。”
这也许是一种妥协吧。
安魍夜笑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像自己的人，原来自己的志向，也早就被那个世界的美丽所牵动。
他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我向顾姑娘保证，灵妤宗的发展不会出现为祸民生的事。如果有朝一日，顾姑娘真的身在平天下的位置上，我们也许会帮姑娘一把，圆这清平之志。”
顾紫蕊没想到，自己藏了十九年的梦想，居然为一个几乎同龄的邪道之人所了解。似乎，他也有和自己一样的志向。霎时，顾紫蕊的心头也被志同道合的喜悦填满，这是自己十九年来都未有过的快乐。
天下清平，这是两个初次见面的男女难以与人言说的梦想。
此刻，顾紫蕊才真正审视了安魍夜的面庞，此前一直认为魔道妖人，没注意他的面相，现在细细端详，才发现他长得真的很英俊。
她也见过不少自认帅气的贵公子了，却都不像安魍夜这样，眉眼间带着一缕勾人。看向他的眸子，顾紫蕊觉得自己都要被吸过去了。莫不是这妖人练了什么媚术？可自己也没发现灵力的波动啊。
天色已晚，安魍夜打算告辞，顾紫蕊柔声道：“我送送安公子。”，面纱下的脸略微的红了红。两人走到会客室，江妩雪还在那里等着。堂堂妖道圣女当然察觉到两人间的气氛有了不同，调笑道：“约会完了啊，那就到姐姐我用了。”
没等顾紫蕊尴尬，江妩雪直接拉着安魍夜飞身而去。徒留顾紫蕊一个人撅起了嘴。
路上，两人没有走得很急。
“今天的条件你还满意吗，没问过你的意见就把你拉了上船。”，安魍夜问道。
“有时候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到的，那安魍月又怎么好运摊上了你这个便宜弟弟。”，似是惋惜，江妩雪叹了口气。
“你可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起初都想答应他们了，然后坑儒道一笔财宝灵药，在百道争锋举行的时候，全国分属妖道的据点狠劫仙道一波。原先就是势不两立，又何惧再添两笔呢。”
“听了你的话，倒是我浅薄了。一个声名，不仅是让我们行事更方便，而是从根本改变了我们这些邪道的局势，久而久之，江湖人会改观吧。我们也有入局的资格了。”
“只是有一点，我邪道从来不怕被人当枪使，我们甚至会反捅一刀。”
安魍夜没有和她争辩什么，自己两度人生，和这些妖女自然有些不同。
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江妩雪没有再挑惹他，做成了一桩大生意，明明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有些失落，是因为这样的人终究不属于妖道吗？
安魍夜打破了沉寂：“我不知道你与家姐有怎样的旧交，但现在我们还是一条船上的战友，对吗？我希望这样的战线能一直维持下去，毕竟邪道式微，和彼此内斗也有关系。”
终究还是在替他姐姐考虑......是啊，人家不知道多少年的感情，也不是说变就变的，反正现在入局还不晚，至少他才出江湖，就这么决定了，好好看看这小鬼到底是怎么有这么多点子的！
好奇心害死猫......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想通了之后，就不是这么郁闷了。江妩雪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笑道：“想把我和你们绑在一起啊，那得看你们的报酬够不够咯。”
安魍夜渐渐熟络，学着她的语气道：“那我这样的报酬够吗？”
妖道圣女哪是这么容易就和你勾搭上的，安魍夜也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今日与会的手段让她有了些许惊讶。其实这样占占口头便宜也挺好的，毕竟她是魅惑众生的绝色，和美女聊天自然心旷神怡，就是别让自己陷进去了。
夜路上欢声笑语不断，妖女妖人彼此调笑。哪怕这样的两人各怀鬼胎，但心照不宣，佯装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着实有点滑稽。
聊着聊着，江妩雪忽然正色道：“今日你也算小出了一把风头，即使儒道不破坏合作，也难免会有别人窥测，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在百道争锋的时候打这种手段，但你的修为实在是太弱了，这是你最大的弱点。你最好出门的时候带着两个保镖，我可不想我们的合作刚开始就夭折。”
江妩雪把安魍夜送回了住处，不等灵妤宗的人出来，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安魍夜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难言的微笑；与此同时，江妩雪的嘴角也显现出一丝勾人的弧度。
这样的交锋，谁能赢呢？
“别看了，再看魂都没了。”，安魍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哪有......只是这妖道圣女，若即若离的，有点意思。”，安魍夜道
“那要不我把她绑回来送到你床上？她可打不过姐姐我的。”
“算了吧，这种女人，要真有关系了才麻烦呢。你不怕我被人拐跑了？”
“你是我弟弟！”
很随意的对话，但颇有邪道风范。得，一个妖女刚走，又得应付下一个了。
第11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安魍夜随姐姐回了房，虽是宗主的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华丽，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和一面梳妆台罢了。
“说说吧，今晚又逞了什么威风。”，安魍月很了解这个弟弟，这次一出去恐怕又整了点新花样。
安魍夜笑道：“儒道想请我们两道在百道争锋的时候给仙道一刀，最近几个月商业被打压的有点惨，想找回点场子。又不想背锅，只好找我们咯。”
“那你答应了？”，安魍月神色古怪，问。
安魍夜道：“没答应，也没拒绝。当枪使这种事我肯定不会做的，只是答应了在百道争锋的时候我们两家借他个势，毕竟问道的态度还是很重要的。所以要借姐姐的金口玉言咯。”
安魍月又道：“就这么简单？那估计也没啥报酬吧。”
安魍夜笑了，借机对姐姐道：“你猜！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安魍月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当然她已经完全接受和弟弟的关系，也没有扭捏。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嗔道：“这下满意了吧，小色狼，就知道调戏姐姐。”
“姐姐太美了，我忍不住嘛。在我们看来很简单，但天下问道有几人？正道分了七七八八，只能从邪道找，就来了我们这两家，自然条件由我们提。这事简单，但做事的人可不简单。”
“至于报酬，金银灵材之类的，我没要，我看宗门里好像也不是很缺。我要了一个名声，一个可以和正道一样开宗立派、雄踞一方的名声。”
安魍月脸色变了。从她记事起，宗门的长辈就经常念叨着，何时灵妤宗才能成为一方豪雄，在江湖上广收弟子，与正道平起平坐。只是自己一路走来，灵妤宗多灾多难。老宗主去世之后，别提一方豪雄，都快灭宗了，只好隐世不出，潜心苦修。
近年来，安魍月绝才惊艳，一人问道，带着全宗崛起，重新走出了阴影。灵妤宗在天下的布局有了起色，可距离正道还有些差距，唯一的优势可能是布局不限于一州一城，遍布天下。
如今，安魍夜告诉她，她从小为之奋斗的梦想，近在眼前了。尽管只是个名声，但有她在，有遍布天下的分宗在，谁敢小瞧？也许再过几年，灵妤宗就能公开招收弟子。
这样的幸福，有点太突然了。
她眼眶有些湿了，抱着安魍夜。安魍夜知道姐姐太激动，轻拍她的背说：“好了好了，天下第一高手要哭了多丢人啊。”
安魍月抽抽答答地道：“我就哭！欸，那江妩雪也就说句话吧，点子都不是她出的，她不会也有同样的报酬吧？”
安魍夜道：“毕竟要一块才好成事，这次便宜她们了，就当以后合作的筹码了。”
“以后还想合作？怕不是看上人家了，拿点东西作聘礼哦。”
“你想什么呢，邪道势力本就不如正道，还经常内斗，当然要合作啊。比起江妩雪，儒道那个大弟子顾紫蕊更值得你关注，年纪不大，居然有天下清平之志，看样子还是朝廷大家族的人，兼得朝廷儒道，以后威能不小啊。”
“啊啊啊啊啊，江妩雪还没走，怎么又来个顾紫蕊，你不会想把这些正邪美人兼收并蓄吧。虽然我是你姐姐，答应你帮你把想要的女人都弄上床，可我也是会吃醋的！”
越说越离谱了，虽说自己真的动过这样的念头......安魍夜索性就这姐姐的小性子，贴着姐姐的耳朵问：“我做好了这件事，姐姐给什么奖励呀？”
霞飞双颊，安魍月盯着弟弟看了一会，一口吻上了弟弟的唇，把他扑倒在床，宣泄着先前被人打断的意犹未尽。
啊这，痴女啊？
此处省略N字......
安魍月趁着还有理智，哀求道“我不想在这，好吗？”
安魍夜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拒绝，但还是尊重了姐姐的意见，只是道：“不是吧...不能只管撩啊，那我这怎么办？”
此处又省略N字......
xing福也来的太突然了。
贤者时间。
“欸，你怎么知道这种花样的啊？”，安魍月躺在床上，侧着脸对弟弟问道。
“无师自通，无师自通。”，安魍夜打哈哈道。
“你的天赋估计就全用在这上面了。问你个事啊，那顾紫蕊长得好看吗？”
“喂喂喂，歪了啊，怎么又回到这种问题上了。她当时蒙着面，看不清脸，不过看气质应该不差。”
“你看吧，还是对人家有意，不然怎么关注人家的长相的。算了算了，改天姐姐我帮你把她抢过来。”
安魍夜满头黑线，道：“人家不拼死反抗才怪......”
“所以你啊，是想又偷人，又偷心咯？”
“就像对姐姐你一样？”
是啊，栽了就栽了吧，反正自己是第一个。他想要多少都由着他，毕竟在自己眼里，他永远是那个爱煞了的弟弟啊。
相拥而眠.....
第12章 百道争锋
翌日，百道争锋开幕。
经过昨晚的放纵，姐弟两人的精神都很好。魔道除了灵妤宗一家，其实还有几小宗，规模甚小，都依附于灵妤。魔道众弟子汇合后一齐出发，奔赴会场。
意外发生了......很堵，虽说修道之人可以凌空而行，但这毕竟是仙道的地盘，与会者都要察验一番。百道争锋，并不只是空有名头，大道之外，小道也都会参加，即使是依附于它们，但从名头上，还是独立的道和宗。
于是乎，管你什么道，都被堵在门口，等着那十几位仙道子弟察验。一时间，会场外人山人海，推推搡搡还好，甚至有素来不睦的两道大打出手，混乱不已。
魔道这边倒是奇怪，自然形成了真空圈。落月妖女，谁也不愿意靠近啊。安魍月对着身边的洛念芸吩咐道：“念芸啊，这百道争锋第一日，惯例是十五岁以下的宗门新秀参加。今年由你代表，我对你的实力没什么不放心的，即使正道齐出，你也能排进前三之数。”
“为师最担心的还是你的性格，从小你就怯场，今日来不是希望你夺得怎样的名次，只是像让你见见大场面，克服这毛病。为师希望你别伤着就行了。”
安魍夜在一旁听着，原以为灵妤宗都是江湖中吃得开的女子，没想到还有这种未经人事的小花，着实是一股清流。于是道：“你把你对手当成会动的假人不就行了？假人要是防守坚固那就提气于一点，引动灵气内外夹击，一剑破敌；假人要是灵敏迅捷那就设下埋伏，阻其移动。”
“不过我要做你的对手，估计还舍不得打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我好像还打不过你......”
洛念芸扑哧一笑，紧张的情绪消解了三分。安魍月瞥两人了一眼，怎么有种又要赔徒弟的感觉。呛道：“要不是你就是个小归藏，我还真觉得你说的有点道理。”
折腾了半个时辰，各道终于进入了会场。儒道隔的并不远，安魍夜一眼就瞧见了顾紫蕊，顾紫蕊向他点头示意，心情很愉悦。
继而是仙道中人的致辞，原来这样的演讲又臭又长，在两个世界都是通用的。罄钟真君最后一个出场。
据安魍月说，这老头如今已八十多岁了。修道者的寿命很长，开元问道活个三四百岁不成问题，若是有一番际遇，甚至能活到五百多岁。不过对于大多数修道者而言，战斗是他们一辈子的主旋律，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伤病。一两百岁去世的巅峰高手数不胜数，安魍月的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这老头须发尽白，但精神矍铄，致辞无非就是仙道历史如何，预祝大会成功之类。门人穿着华丽，但这道主还是挺朴素的，话语里回荡着雄浑真气，如黄钟大吕，至少现在看上去这老头还算君子。
安魍夜环视一周，对着磬钟真君，绝大部分修道者还是羡慕居多，看来不待见普通人这种问题，在他们看来都不是事。儒道想要背刺他们，也仅仅是因为利益纠葛。毕竟以武为尊，顾紫蕊的路，难走啊。
“百道争锋开幕式结束，江湖新秀大比，正式开始！”
随着那主持人一喊，真正意义上的百道争锋，拉开了帷幕。
洛念芸在一旁道：“宗...宗主，能不能让安公子陪...陪我去？”
安魍月有点无语，自己这徒弟也养了好多年，怎么让弟弟两句话就赚去了，扶额道：“罢了罢了，就让魍夜陪着你去吧，别伤着了。”
安魍夜牵着洛念芸走下了台，赶去登记。碰见了顾紫蕊，今天她没戴面纱，容貌和安魍夜料想的差不多，除了世间少有的美丽，眉宇间又多了几分雍容华贵。或许是她多少年来世家生活造就的。
她笑着向自己打招呼：“安公子别来无恙，昨日之事......”
安魍夜微笑道：“已经和家姐交代过了，她没什么意见，希望我们这次的合作圆满成功。”，然后伸出了手。
顾紫蕊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和安魍夜轻轻一碰，然后立刻分开了。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但唇角的小纠结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悸动。
这一握，各道弟子炸开了锅。在他们眼里，安魍夜一个初入归藏的魔门妖人，和连山后期的正道侠女，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使这妖人是安魍月的弟弟。大部分江湖子弟，连与顾紫蕊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这妖人竟然认识她，关系貌似还不错，未免让人难以接受。
愤怒、不甘、鄙视甚至还夹杂了对顾紫蕊的怨气在身边蔓延着。顾紫蕊感觉不到，安魍夜可是一清二楚。他摇了摇头。这第一次出来，就树敌了啊，妖人本就举目皆敌，有何惧焉？
洛念芸准备上场了。
这新秀大比共计两千零四十八人，两两对决直至最后决出冠军。相比于江湖第一新秀这个名头，奖励倒显得其次了，往届也偶有无门派的夺得冠军，但夺冠之后基本都被正道吸收过去。
前五轮在安魍夜看来都没什么意思，甚至有很多人连他都打不过，更别说洛念芸了。她都先和别人打招呼了，结果那几个对手连一招都没撑过去。他要是上场的话虽然唤不来猛虎巨鲨之类的野兽，但也能灵气凝兽，对付这些对手还是很轻松的。
可他注意到了一个问题。这样的连战赛制，休息时间是不够的，消耗会越来越大，所以大多数参赛者都需要丹药回复。丹药都是自备，那资源不够的小道不是天然劣势吗？正门大道还是会玩啊。
当然对他灵妤宗，自然是不缺这些的。每次打完，洛念芸的小脸都红扑扑的，虽然消耗不大，但汗还是流了不少，显得更可爱了。安魍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些姐姐给自己的用不上的极品丹药一股脑全给了洛念芸。有钱任性啊！苦谁都不能苦了咱灵妤子弟。
相比于他的无聊，顾紫蕊就要用心多了，她关注着儒道每一个弟子的比赛，帮他们总结优势，规避不足，颇有个大师姐的样子。偶尔注意了下洛念芸的比赛，她对安魍夜道：“洛师妹归藏八门已通其六，夺冠很有希望啊。”
安魍夜很惊讶，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会关注洛念芸的比赛，比自己这个便宜师叔要负责多了，开玩笑道：“是啊，比我强多了。”
顾紫蕊摇了摇头道：“安公子说笑了，居于一宗之内，却能把握天下大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我不如你。”
正当两人聊天的时候，洛念芸那边遇到了第一个难缠的对手。
第13章 青云碧落剑
八进四。
洛念芸遇见的是佛道的一位核心嫡传弟子，归藏通了六门，实力与她伯仲之间。这小僧很规矩，两人互行礼后，他说了句：“姑娘，我要出招了。”
禅杖震地，小僧脚下闪耀出金色的佛光，周围佛经铭文环绕，他大喝一声：“破魔！”，金色铭文朝着洛念芸冲去。洛念芸不慌不忙一个飞身，躲开了铭文，她身后的地板已经被砸出了个深坑。
洛念芸手中的剑银光乍现，继而天空中出现无数剑影，一齐射向小僧。小僧旋转禅杖，金色光壁显现，只听见剑雨和禅杖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洛念芸攻势凌厉，却怎么也破不开小僧的防御，身形闪烁间，两人已交锋了数十个回合。
洛念芸心慌了，不间断的攻击耗去了她三分灵力，却起不到什么效果，她急躁起来。忽然小僧转守为攻，拿起禅杖冲向洛念芸，速度虽然不快，但势大力沉，仿佛真佛附体。洛念芸连忙挥剑一挡，但显然错误估计了这一招的威力，被震得气血翻涌。
安魍夜皱了皱眉，道：“这小僧攻守皆强，速度却不足。这并非江湖争斗，却是一定要决个胜负，念芸吃亏不小。”
顾紫蕊道：“那小僧修得是佛道大藏经，大成之后便如真佛现世，岿然不动。”
说着，洛念芸在台上渐渐落入了下风，不停招架着攻击。一身灵力已去其半。不知道为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安魍夜。安魍夜没说话，只是对她露出了鼓励的笑容，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假人要是防守坚固那就提气于一点，引动灵气内外夹击，一剑破敌。”
洛念芸闭上了眼，用灵气的律动感知着小僧的位置，在躲避的同时蓄积着身上剩下的灵力。观众们发现，她的每一次躲避都是刚好擦身而过，若是慢了半分，那后果想都不敢想。
渐渐地，小僧发现了洛念芸身上的气势变了，变得凌厉无比，于是他也放弃了攻击，禅杖再次入地，这一次，他身上的金光更盛了，经文还在不断地增长。
终于，洛念芸身上的气势不再变强，小僧的经文也不再撰写，两人都到达了气势的顶峰。
一招决胜，就在此刻。
突然，洛念芸大喝一声：“青云碧落剑！”，一道寒光骤然迸发，只见洛念芸已经身在小僧的经文前，二者交锋处，绽放的光刺得众人睁不开眼。
小僧咬着牙，仿佛剑气即将把他洞穿；洛念芸同样也不好过，汗如雨下，还未滴落到剑上，就已经被蒸干。
在小僧脚下，一道银光突然冒了出来。银光很弱，相比于二人交锋，几乎看不见。恍惚间，它向小僧的护罩内部攻去，里外夹击下，本来已经到了极限的经文罩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崩碎开来。洛念芸飞掠而过，小僧被能量震飞场外。
“魔道灵妤宗洛念芸胜！”
话音刚落，洛念芸扶着剑就倒了下来。安魍夜冲了上去，把她抱到场外。喂给她了几枚上好的伤药，然后又把安魍月找来。小姑娘倒是没有多悲观，躺着对安魍夜笑了笑。
安魍月用手查验了一番洛念芸的经脉，道：“她没受多重的伤，只不过脱力了。喂她点回复灵力的丹药就行了。”
安魍夜道：“要不之后的比赛就让念芸弃权吧。”
洛念芸插嘴道：“我还能打！估计还有一个多时辰的休息时间，到那时候我能恢复过来的。”
安魍夜看了看姐姐，姐姐对他道：“她要打就让她打了，她现在归藏已通七门，这小僧应该是这次她最强的对手了。之后的几个人她现在用五分力应该就能打过。不过你也记住了，挺不住别强撑，直接认输就好了。”
洛念芸红着脸道：“宗主，我知道了。”
四强名单出来了，仙道武道各一人，妖道魔道各一人，这意味，有点像正邪大战。洛念芸恢复的倒是七七八八，赛前，小丫头和安魍夜聊着天，这半决赛对阵的是仙道一个叫吴贤的弟子，安魍夜嘱咐道：“仙道和我们关系素来不睦，昨日姐姐有和他们发生了冲突，你要小心他们下黑手。”
正当洛念芸准备上台的时候，地上跑来一只白鼠，灵念沟通了安魍夜，“仙道金毅给了吴贤一套匿魂针，让他在比赛的时候暗算你那小女朋友。”
安魍夜没有理会这白鼠奇怪的称呼，转而认真地对洛念芸道：“仙道会用匿魂针暗算你，你要是没有办法克制的话，还是退赛吧。”
洛念芸笑着对他说：“这针暗算别人还行，暗算我是不可能的。”
暗器无效的吴贤很快就露出了破绽，被洛念芸一剑送了下去。比赛结束后，小丫头直接找到了裁判联席，把自己的佩剑一丢，淡淡道：“比赛规定不可以使用暗器，这剑上全是吸附的匿魂针，若是我没有青云剑现在已经被扎成窟窿了，你们看着办吧。要是处理不好我只好去找自家宗主了。”
听到安魍月的名号，那群裁判哪敢再徇私判案。结果很快就公布出来，吴贤被拉去当了替罪羊，逐至宗门外门，三年内不得回宗。
这处理方式说实话，安魍夜是不满意的，差点伤了自家小姑娘，就拉个替罪羊负责。不过，一想到明天有仙道受的，气也消了大半。
另一边，妖道姑娘还是略逊一筹，被武道剑宗弟子逼出了擂台。那剑宗弟子用剑确实凌厉，一招一式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直击命门。洛念芸的剑倒混合了魔道功法，灵气用法多样，又是另一番绚丽。
众人最期待的还是决赛，欢呼不绝于耳，虽然洛念芸是邪道中人，但小姑娘光明磊落，与小僧的对战极其精彩，论相貌也是个祸害众生的少女，收获了不少的粉丝。由于在座的修道者里男性略多一筹，为洛念芸加油的人隐隐盖过了那名剑宗弟子。
“剑宗彭闵康，请赐教。”
“灵妤宗洛念芸，请赐教。”
剑乃百兵之王，这两个初入江湖的剑侠之间的交锋着实赏心悦目，清脆的精铁交击之声仿佛有了旋律。虽然彭闵康的剑艺已经小成，但他归藏仅通六门，灵气不如洛念芸雄浑，同时被洛念芸设下的各种灵力陷阱牵制。最后还是被洛念芸一剑刺中肩膀，倒飞出场。
傍晚，洛念芸拿了奖杯，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安魍夜身边，道：“师叔，送给你！”，恰好安魍月也在旁边，气鼓鼓地对两人说：“师父还在这呢，就送给师叔了？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娘。”
洛念芸红着脸低下了头，喃喃道：“哪有......师父师叔都最好了。”
安魍夜在一旁看着自家姐姐吃醋，哈哈大笑，结果被姐姐一脚踢飞，撞到了树上。
这新秀大比结束了，但这一天对安魍夜来说，才刚刚开始。
第14章 坐而论道
灵妤宗一行回去了，洛念芸拿了冠军，众人都显得很高兴，一路上有说有笑。快到分宗门口的时候，顾紫蕊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对安魍夜道：“安公子，有急事。我把你们的条件告诉了剑宗秦叔叔，他在朝廷中任大将军，名义上各地军队都听他指挥，所以意见十分重要。他方才没有表态，只是点名让你去见他一面。”
安魍夜看了姐姐一眼，征求她的意见，只见安魍月懒洋洋道：“秦钺事还真多，我弟弟和儒道的合作管他何事。麻烦，你要去就去吧。”
安魍夜得了圣旨，这才和顾紫蕊一同离开。
这种见家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安魍夜摇了摇头，把这些奇怪的想法丢出脑袋，对顾紫蕊道：“这剑仙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紫蕊玉手点了点香腮，沉吟一会道：“是个标准的军人，虽然剑宗事务冗杂让他很头疼，但他平时行事确实有军人的风范。”
军人啊，那就好办了，安魍夜暗道。
武道驻地和儒道临近，此行武道各宗都出了点人，一共来了近百位弟子。和其它道不同，武道各宗实力接近，剑宗刀宗略胜一筹，暂领武道。因为只有这两家有问道强者——剑仙和刀圣。
进门之后，门内众多弟子都在演武场练习。刀枪剑戟各种兵器都有，居然还有直接用拳头的......武道弟子看到顾紫蕊安魍夜这对组合一齐进来，奇怪的很。但是受军人习气影响，没有人像别道弟子那样嫉妒愤怒，除了对魔道妖人有点不忿罢了。
两人走进了会客厅。瞬间，安魍夜觉得身上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转而气息又变成了一柄长剑，好似要贯穿身体。
下马威啊，这是，安魍夜想道。既然人都来了，那也不能露怯，于是站在那里苦苦支撑，和屋内那人对视。
过了几分钟，安魍夜感觉到手上一股灵气传来，在他身体里流转，抵消了那骇人的威势。顾紫蕊朝着那人道：“秦叔叔，人家是来这议事的，你就这么待客？”
那秦钺大笑道：“哈哈，想试试这小子能耐几何，没想到初入归藏就能抗这么久，不错。这小子又不是没得到好处，剑气威压之下，他归藏已同两门，要是正常修炼指不定要多久！”
果然是军人性情，安魍夜笑道：“小子谢过剑仙。”
本以为这剑仙估计也和磬钟一般年纪，现在看样貌，竟只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即使修道者容颜常驻，恐怕不会超过五十岁。要是再年轻点还能称得上翩翩浊世佳公子，实在不像一个军人。
秦钺对安魍夜厉声道：“你要求的事情紫蕊都告诉我了。我现在倒想问问你，邪道妖人为祸世间，有什么资格求个正名？”
安魍夜看着他悠悠道：“呵，本以为剑仙能比下面这些人多点远见，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灵妤宗隐世十来年，哪来的为祸世间？哪怕出世以后，也经营的是秦楼楚馆之类的营生，这还不合法了？”
“莫说家姐手上沾了人命，你正道围攻家姐，还不允许家姐动手了？当年她初处江湖，就因为灵妤宗出身，该受到围剿？”
“正道干净？拿这仙道说事，鱼肉乡里之事还少了？打不过你就该被你欺负呗。”
“朝廷自当正本清源，现在做的什么事？辗转斡旋，谋求利益。就我平生所见，能为苍生说话者，唯紫蕊一人而已。”
秦钺脸黑了，被这样当面针对，估计谁都不会高兴。安魍夜在赌，赌他是不是真像个军人，即使不欢而散，认清个潜在对手也是不错的。
秦钺沉声道：“你说的这些当我们不清楚吗！正道人事驳杂，没有真正的魁首，皆为一家一言，连武道都不是我的一言堂。军队控制不住地方，早就成了半个摆设。便是如此，也好过邪道草菅人命。”
“那是他们，不是我们。”，安魍夜震声道，“要是想控制住，有个办法啊，帮她就行了。儒道朝廷已经在她这边，你再站过去，不是半个天下了？”
秦钺神情怪异，问道：“你帮她干嘛，莫不是有别的关系？”
顾紫蕊羞红了脸，辩解道：“你说什么啊，秦叔！”
安魍夜神色不变，道：“实话实说而已。”
秦钺若有所思的笑了：“我这侄女确实不错，天赋很高，也没丢了江湖侠骨，若是人人都像她一样，自当天下清平。”
“至于和你们的合作，看在你还算个正人的份上，本座答应了。别的不说，至少我在朝堂上会替你们说两句。记着，这可不是给安魍月那个女人好脸色，若是有机会，本座必将亲手败她。至于灵妤宗，我希望你亲自约束好，若是做了些有伤天德的事，第一个讨伐你们的就会是本座。”
“不过你小子修行太弱，还得加把功夫，别只会耍嘴皮子。”
事成了，安魍夜这两天奔波来去，终于把事情办妥了。
他现在可是这几道的重要人物，是合作的基础，更何况还有个妖女姐姐，绝不能让他出事了。昨日有江妩雪，今天顾紫蕊只好亲自送他回去。
虽然已经是夜晚了，但蓬莱城中夜市繁华，人潮川流不息。顾紫蕊和安魍夜在街上并肩走着，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纵然有着这样那样的目光和情绪，当事的两人却丝毫不在意。
顾紫蕊像是想到了什么，唯唯诺诺地对身边的安魍夜道：“安公子，那个......秦叔今天的话你别在意啊，他开玩笑的。”
安魍夜都快忘了，但见这姑娘好像有点慌张，坏心一起，想趁机调戏她一下，道：“他说的没错啊，你确实很厉害，志向远大，天赋又高。简直是江湖女侠的模板。”
顾紫蕊结结巴巴道：“不...不是这个...”
安魍夜诡秘一笑，故意道：“哦，我确实很欣赏你啊，这算不算特殊关系？”
顾紫蕊哪里还能不知道安魍夜是在调戏他，嗔道：“魔道妖人！”
只是这样无谓正邪的时光终究不能长久，尽管两人已经在不经意间放慢了步调，但这并不算长的路途终究还是填不满少年少女的无限遐思。怅然若失地，她还是要做回那个正道女侠，他此刻也要变回那个真正的妖人。
顾紫蕊的背影在他眼里慢慢消逝，他没有说话，转身回了房。
那样的背影，未免有些太孤单了......他躺在床上想道。
第15章 万兽化灵诀
梦，又上演了。
时间的进度渐渐放慢，上一次一梦三年，如今只走过了数月时光。在这个世界附身亲历的十几年，他见证了周遭翻天覆地的变化。平地高楼起，又毫无怜悯的毁去旧迹。作为自己高中生活的一部分，他也只能跟着身体的主人百无聊赖的学习。
春心萌动的少女，是这高中生活中最为明丽的一部分。安魍夜不自觉地将她们和灵妤妖女们对比，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青涩。和如今的他不同，这身体的主人似乎对小丫头们完全没兴趣。
他单调而封闭的活着，安魍夜只好同他一起学习。无聊的时候就想想灵妤宗，在这个世界寻找扩展灵妤宗的方式，所幸这个世界的文化等级很高，灵妤宗的发展比之这里实在是太初级了，很多问题在这迎刃而解。
修道也许抑制了科技的发展，但人成为了最重要的科技，有些事还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啊。
和上回一样，梦境转而来到了一片荒芜，安魍夜见到一个女人端坐在前，百兽环绕，仿佛朝拜圣者。他意识到，这女人和自己是同道，于是和她一样坐下，感受着周围的灵气，女人走到他身前，手轻点他的额头，他身体里的灵气仿佛有了生命，在他体内流转开来。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体内的灵气耗尽，又有新的灵气补充。女人欣慰的笑了，然后凭空消失在荒原。
忽然，安魍夜猛地一睁眼，那些灵兽朝着他一齐躬身，继而意识渐渐远去，荒原化为了一片虚无。
万兽化灵诀，这是他意识里的最后几个字。
梦醒之后，安魍夜并未感觉有多疲惫，周围暖暖的，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泡在浴桶里，浴桶里面的水隐隐泛出银光。
突然，他嗅到身旁有女子的香气，转头一看，是洛念芸。
“公子你醒了啊。”，洛念芸欣然道，“是师父说的，她发现你归藏初破两门，体内灵力还在不断攀升，就让我们摆好灵浴，以滋养公子的躯体。”
安魍夜道：“那你让下面那些丫头来就行了，何必亲自上阵。你才打完比赛，也受了伤，还来照顾我干嘛。”
洛念芸赧然道：“是...是我自己要求的。”
两人聊天之际，安魍月从窗外闪现而来，洛念芸对她行了一礼，安魍月淡淡道：“何止两门，现在一看都已经破了四门，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做的，睡了一觉就能突破。”
“不过你现在，还没选择功法吧。本门功法偏向于灵气调动元素的力量，大多与你道不合，这倒是个问题，改日我去寻一些适合你的功法吧。”
安魍夜一愣，想到在梦里的灵气流转，道：“我好像，已经有了功法了。”
“没骗我？运转一遍灵气给我看看。”，安魍月疑声道。
安魍夜按照梦里的方式运转着灵气，姐姐握住它的手。过了几分钟，安魍月道：“你这功法吸纳灵气的速率和我的功法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灵气里还夹杂着一丝猛兽的凶戾，杀伤力还不低。品阶非常高。”
“你这是从哪搞到的功法？”
安魍夜哭笑不得，老老实实的对姐姐说：“梦里捡到的。”
安魍月本来想在这花痴徒弟面前表现得高冷一点，结果听了他的话，实在是没绷住，也笑了出来：“你这气运，也太......”
弟弟得了功法，姐姐高兴的紧，道：“你们两个随我出来。”
洛念芸先行出去，安魍夜穿了衣服也赶忙来到院子里。
两人站在一边，安魍月道：“念芸你把实力压制在四门上下，和魍夜对招，不用留手，伤了就是他活该！”
安魍夜抗议道：“喂！我一架都没打过啊。”
安魍月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没实战经验才让你和念芸打，她自己的经验也不足，你们正好在这练一练，我有空帮你们纠正一下问题。”
安魍夜不会用武器，好像这功法也不需要用武器。感受着功法运转，自己的灵气也有了各种野兽的特质，此时他如一头猛虎，向着洛念芸扑去。洛念芸也没留手，拔剑相迎。青云剑砍在他的手掌上，只留下了白印。
虎之力生猛无比，他轰至洛念芸身边，恰好被躲过，而原先所处的位置，连空气都仿佛被撕裂。洛念芸意识到不能力敌，于是加快了速度，想以轻功取胜。
这时，安魍夜又将灵气转化为鹰之力，先前猛虎的力道变成了雄鹰的迅捷，甚至能短暂腾空。虽然熟练度尚不如洛念芸的轻功，已经和她所差不多。
洛念芸蓄势已久，一剑刺来，虽然力道不如今日擂台之上的那剑，但杀伤力也极其强大。安魍夜连忙转化为灵龟之力，双手重叠，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才挡住这一击。
安魍夜在挡剑的同时，用身上仅存的一些灵力化形了一只老鼠，在洛念芸剑锋全失的一瞬间送了出去。
“啊！有老鼠有老鼠有老鼠！”
于是这场本来有模有样的对决，就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
“公子！你怎么能这样呢？”，洛念芸气鼓鼓地道。
安魍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弟弟居然古灵精怪的玩起了花招，结果这徒弟还就吃这一招。你都是归藏巅峰了好不好，就算这老鼠和你一样大你也能一剑毙敌啊！
当然，身为一代宗师，安魍月发现了这两人许多问题，对他们道：“魍夜这次初试还不错，懂得变化出不同形态针对不同情况，你那灵力化形也很有用，以后足够充盈时，想必可以转化出更多猛兽。”
“若是周围有活的灵兽可以加以利用，那才是这功法真正的强大之处。”
“至于念芸，剑法和轻功都很精湛，但灵气的使用还是不得本门真传。这院子周围植被丛生，你注入点灵气不就能让它们快速生长，以作阻拦了吗？我辈修道之人，要懂得运用环境，我们魔道更是如此。本门功法就是为了适应不同环境，调动不同元素而设计的。”
“今天就到这吧，之后也要勤加练习。尤其是你！”，说着，瞪了一眼安魍夜。
洛念芸告退之后，安魍夜嬉笑着朝对姐姐说：“我今天都这么努力了，不给点奖励吗？”
安魍月没理他，独自走回了房间。安魍夜跟在身后，也摸了进去。
今晚，两人再没出来过......
第16章 浑水
昨夜恩爱一番，虽然吃不上肉，但也喝了口汤。大清早起来，安魍夜感觉神清气爽。
百道争锋照例是一日比赛，一日开会。为了显示包容性，无论多小的道都能参加，没什么话语权就是，有这么些道当枪使，大道还是挺乐意见到的。
这几日旁敲侧击，安魍夜了解道，今年大会对很多人都非常重要。儒道想摆脱商业困局；仙道要借着主场优势为自己的式微正名；佛道看似洞若观火，做的也是合纵连横的事。就连本来与此事无关的魔道妖道，都被拉上了车。
因为是开会，人多也没用，安家姐弟两只带了柳影儿和林清媛，早早出发了。会场人比昨天少多了，总共也就三五百人。
大家入了座，安魍夜往儒道那一瞥，除了顾紫蕊和李荀，旁边还坐了一个人，没等他发问，安魍月就道：“那男的是杨诚，仁宗宗主，儒道唯一一个问道的。”
安魍夜突然问：“当世问道有几人啊？”
安魍月掰着手指数了数，道：“儒道仙道佛道都只一人，武道两位，朝廷禁军有一人，这是正道。邪道里姐姐我和江妩雪，阴煞道那位神出鬼没，不知可问道了。鬼道那人应当问道了。生灵道最神秘，但充其量最多两个。”
“邪道这边大多是初期中期，正道那边有几个后期了。当然啦，最强的还是姐姐我。”
话音刚落，那主持的就在台上说：“今次的百道大会，就开始吧。各家有什么相关的要事都拿上来议一议。”
“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我儒道就开个头了”，李荀道，“今年已经过去大半，朝廷半年收一次赋税，今年上半年的赋税各家都挺正常，只有贵仙道比往年低了三成，不知贵道可否给个合理的解释？”
安魍夜摇了摇头，这群人这把这会当朝堂了。
仙道那边一位中年人道：“仙道今年逢着大旱，年成实在太差，我们这七成赋税还是克扣了民粮才交上去的。希望朝廷体谅一下。”
鬼扯。在座的都知道今年各个州郡不说丰收，起码也是正常的年成。今年夏天较之往年是热一些，充其量不过是农民日子难过一些，何至于大旱。安魍夜一路走过来，仙道的良田一派繁荣，哪有遭了灾荒的样子？
那中年人又滔滔不绝道:“朝廷不仅不赈济，还质问赋税为何少了，是在是……要我说，朝廷赋税应当尽数用于收税之地，还不如直接由正道代劳，正道也比朝廷了解当地民情。”
这无厘头的发言居然有不少人同意…反将一军浑水摸鱼的功夫，比安魍夜还会玩。
不等儒道说话，安魍夜横叉了一脚，道:“这位前辈此言差矣。州郡赋税都上交给朝廷，朝廷治国之臣无数，出身各地，自当会更好的利用这税收。莫非您认为这正道一心向道之人，对民情能比朝廷更了解？”
“莫说这些，税收给了你们，能保证每一笔用途都公开？要是有贪墨的怎么惩处，交于朝廷还是正道内部处理，用刑法还是道规？”
“这一环一环，本来就是相互监督，权力都放到你们手上，怕是比别人贪的更狠哦。”
仙道那人气急败坏，怒道:“别以为谁都和你邪道妖人一样，我等名门正派不屑此道。”
安魍夜不急不慢，悠悠道:“安某一路走来，可发现不少人凭借自己的身份压人，凌驾苍生百姓之上啊，不知道是哪道中人？”
眼看就要升级成骂战。罄钟真君看了那中年人一眼，终于发话了:“仙道欠下的税收，年末纳税自会奉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安魍夜也没不依不饶，回了句:“真君好气量。”
一直沉默的江妩雪发话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正道魁首，行事光明磊落，可否有人解释一下我道位于天下各地的青楼，为什么屡屡有人闹事砸场子？我们赋税照缴，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朝廷好像允许青楼经营的吧。”
佛道那领头的老僧不紧不慢道:“圣女说笑了，这是百道争锋，不是朝廷衙门，有人闹事报官去啊，莫要在此阴阳怪气。”
江妩雪冷哼一声:“释空，我说的谁你心里明白。”，她手一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和尚倒飞出来，“今年八月，本座路过岭南城倚翠楼，恰好碰见有人闹事，顺手抓了回来。不知哪道认领一下？”
安魍月对弟弟道:“那是佛道统领释空方丈。江妩雪倒是接地气，青楼之事拿到这里说。”
安魍夜摇了摇头:“她只是想找个发难的理由罢了，估计积怨已久。”
释空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辩解道:“圣女莫不是找了个人冒充佛道，栽赃陷害？”
江妩雪早有准备，嘴角露出了危险的弧度:“方丈要不要来测测他身上的不动明王经，这小和尚还挺有天赋，比佛道一般子弟厉害多了。”
释空身后一人震怒，朝着那小和尚吼道:“慧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打着佛道旗号闹事！”
江妩雪加了把火，楚楚可怜道:“收拾弟子这种事佛道还是事后再做吧，小女子只求妖道这点可怜的营生别再受人欺凌了。”
安魍夜只觉得好笑，明明是百道争锋这种高端场合，为什么讨论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这水不是一般的浑啊。
秦钺身边坐着的王临钧突然道:“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在这会上说了，私下协商解决就行了。有件大事我们武道倒想和大家商量商量，秦兄，你说。”
秦钺扫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安魍夜身上，一字一句道:“魔道妖道近十多年来并未有过大的恶行，相反一意修道，在道行之上多有突破。我打算奏上朝廷，解除对两道的封锁和通缉，允许两道开山立派。如何？”
此语一出，震惊四座。安魍月确实当世第一，可武道，何时和魔道妖道站在一起了？通缉邪道已经长达百年，朝廷在这时候解除封锁，是达成了什么协定？
安魍夜诡异一笑，他知道即将面临正道的狂轰滥炸，并不在意。且看他安公子舌战群道，为灵妤出世破开一条血路。
第17章 舌战群道
仙道当即就不乐意了，本家天罗宗的人还没说话，别宗的人已经坐不住了，天枢宗一个长老站出来道：“秦宗主这提议恐怕有些不妥吧。这天下宗门千千万，不作恶的多了去了，人人都是正道？”
安魍夜在一旁道：“这位长老不要弄错了。秦宗主说的是让我们能开山立派，成为一个正常的普通宗门，可没让我们入你正道啊。”
其实安魍夜和他们都清楚，一旦解除封锁，凭借魔道妖道的实力，很快就会成为一方巨擘。
安魍夜明面上的说辞让那人无从辩驳，此时，释空看向安魍夜道：“安施主稍安勿躁。秦宗主说的是十余年来贵宗尚无恶行，可数十年前，贵宗犯下的杀孽还少吗？”
安魍夜呵呵一笑：“释空大师此言差矣，数十年前本宗的人和如今是同一批吗，数十年前正道追捕我们的时候，未曾犯下杀孽吗？佛道不是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今放下屠刀几十年，还不够吗？”
“家姐数年前闯荡江湖，只因出身灵妤，遭来正道追杀，这不是嗔戒？贵道慧觉犯的事，又是哪一戒？”
“道无完道，抓着一些事不放，贵道也未必干净。”
闹事和杀人其实并不能混为一谈，安魍夜却把它们都归于佛道的戒，就是为了让这本来就浑浊的水更浑一点。
小道也有人气急败坏，当即有人怒道：“尔等魔道妖人，如何于名门正道相提并论，吾等行事光明磊落，是你能污蔑的。”
虽然安魍夜身后站了他姐姐，但大多数人都认为她不可能在这里开杀戒，只是她那一双冰冷的眼睛盯上了谁，谁就冷汗直冒，不过估计有些小道和仙佛早有勾结，自然有不怕死的跳出来，比如上面那位。
江妩雪插嘴道：“这位道友看起来有些面熟啊，是京城人？”
那人义正言辞道：“白某确实京城人士，不过在下和妖女不熟悉。”
江妩雪没理他，只是对身边那位同伴道：“装什么清高，小英，这人是不是经常光顾你们京城落雪楼？我记得上月财报还说这人赎了个丫头回去。”
小英眨了眨眼，对自家道主道：“好像是欸。”
几百双目光聚焦在白姓男子的身上，尴尬无比，刚刚义正言辞的劲全没了，狡辩道：“妖女胡扯！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不过显然没什么人信。
磬钟叹了口气，这安魍夜有备而来，搅混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伙同了正道，遏制不住了。他对着所有人道：“都歇一歇吧。多说无益，正道诸位来表决吧。”
在他印象里，生灵道不谙世事，态度未可知，还有转圜的余地。
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朗了，二对二，秦钺和杨诚投了赞成票，仙佛两人反对。所以事情的关键来到了生灵道。
生灵道的代表此前没有存在感，也不主动去议事，如今人们才注意到，这生灵道来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释空对他暗示道：“如此大事，北玄春老先生可要回去请示一下道主？”
老者摇了摇头，缓缓道：“自家道主已经吩咐过了，此次争锋必有正邪之争。若是邪道要求正名，她让我站在邪道这边。”
疑惑，这是在座的所有人的感受，连安魍夜都是。他与生灵道完全没有交情，他们为什么要帮自己？在座的就更疑惑了，生灵道道主这么厉害？连现在这局面都算到了。常年避世，又为何和邪道扯上关系。
事情成了定局，任仙佛再不甘也没办法了。秦钺笑眯眯地道：“那待此次百道争锋结束，我就会上奏朝廷，请之为魔道妖道正名。”
既然剑仙都客气了，那安魍月只好出来，淡淡道：“先行谢过剑仙了。”
主持的人走上台，对大家道：“各位可还有事，若是没事那今日的会就...”
“慢着！”，杨诚发话了，“贵道近月之事不打算给个说法吗？”
天罗宗一长老不动声色道：“杨宗主所言何事？”
杨诚看向了仙道众人，道：“既然你们想不起来，那在下就帮你们回忆一下。今年六月，贵道与佛道在戍宫城组成天宫商会，打压朝廷店铺，致使朝廷官营商铺退出戍宫城。”
“无独有偶，岭南城、陇西城和蓬莱城的朝廷商铺都受到了或多或少的针对。能给在下一个解释吗？”
那长老笑道：“商场之事，我宗子弟都交给外门打理，吾等均不过问。再者说，朝廷不善经营的事，也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吧。”
安魍夜掺和道：“长老有所不知啊，依照朝廷律法，用非正常手段打压竞争对手犯的是霸市罪。不知长老是亲自动手抓捕罪犯还是要朝廷帮忙啊？”
李荀道：“我们也深知贵道人才众多，位置太少，无处发挥。不如这样吧，朝廷开放部分官职给贵道，尽可选贤举能，人尽其用。当然，朝廷不会收留罪犯为官，应当立刻停止霸市行为。”
武道也深受其害，于是刀圣在一边大声道：“这条件我看行，对两边都有利，我武道同意！”
江妩雪附和道：“霸市之市的确要不得，谁知道那天就有人会对我们这些女子的青楼产业下手呢？我也同意。”
最后，安魍月抛出了最重磅的炸弹，“本座也同意。”
三个问道都说话了，下面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反对，一个出头的都没有。
释空无奈表态：“我佛道同意。”
磬钟真君今天估计把这一年的气都叹完了，看了看自己身边这群不成器的长老和弟子，道：“既然各位都这么说了，那我仙道也没什么意见。”
......
这一场唇枪舌剑，最终以安魍夜的大胜结束。
会开完了，生灵道那位北玄春长老找到了安魍夜。
“看安公子如此状态，老朽放心了，道主交代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你们道主难道认识我。”
“这件事还是安公子自己去一趟陇西寻找答案吧。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成熟时自会受到指引。”
看着北玄春离去的背影，安魍夜在自己的脑子了搜索着，是否认识这么一位生灵道中人，结果很遗憾，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今日之后，怕是很多人都会注意到自己，还是小心点好，安魍夜心里想道。
第18章 江湖子弟多才俊
天罗宗长老会。
磬钟看着座上十几位长老，没有说话。兴许是被盯久了，有点瘆人，一长老开口道：“这安魍夜实在可恨，今日的事应当有大半都是他导演的。”
磬钟盯着面前的桌子，道：“若是自家没破绽，又怎么会被人抓到把柄。你们啊，也该想想自己干了什么事了。”
“现在如何我不管，等这百道争锋过去，该整风整风，该修炼修炼，你们也别去祸害了，就在本家闭关吧。”
说完，磬钟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座位上。
等百道争锋过去，那就是说，现在还不晚。话里有话啊！
......
夜里是安魍夜难得的修炼时刻，虽然本人对此兴致寥寥，但姐姐的督促让他不得不努力。一运功，就有不少鸟儿围观，地上小虫也都爬了上来。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好像在和这些灵兽“双修”......灵兽把灵气散播给他，他运功周转提纯一遍后又反哺回去。灵兽得到的灵气更加精纯，又乐意再把灵气借给他。自己手上沾的油水数量很可观。
这像是...“银行”啊，安魍夜想。
修炼结束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一日武一日文，今天又是比武。
属于真正年轻一辈的比武。
顾紫蕊、柳影儿，还有正道其它俊杰，尽汇聚于此。
参加的人少了很多，能进场的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道派。最低也是归藏巅峰，就这样还是给人送经验的。放眼望去，尽是连山高手。
安魍夜充其量归藏中期，在这些人面前只能瑟瑟发抖，所幸他不需要和这些人打，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剑刀还是主流，半数参赛者都是用这些。柳影儿的武器很怪异，至少和别的参赛者相比是这样的。鞭子......颇有一股妖女范，虽然柳影儿本人没什么妖气就是了。
一百二十八人，七轮比赛，决出青年第一人。每场比赛间隔足够长的时间，为了让他们充分休息。
作为一名立志闯荡江湖的好青年，理应对这种对决心潮澎湃。但安魍夜实在没感觉，自己看不懂，要是没有自家柳影儿的比赛，他早就回去了。
顾紫蕊第一轮就遇见了仙道的对手，名叫徐涵。两人境界伯仲之间，都是连山后期。没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人看起来还像个正经的修道人，没有被仙道生活腐化。
仙道以术法著称，一招一式引动天地灵气，在某种意义上和灵妤宗很像。徐涵一出手就是杀招，随手一甩就是几团炽热的火焰。光看着安魍夜都觉得温度极高。
顾紫蕊速度很快，左躲右闪还是被一团击中，但在烟雾之下，她的身影破空而来，夹杂着儒道正气的一剑直接重创了徐涵。
徐涵也没有犹豫，直接拿出了最后的手段，空气骤然凝滞，仿佛带上了一丝被电离的意味，雷霆乍起，没有蓄势，一波又一波的直接飞向顾紫蕊。
顾紫蕊不停用剑抵挡着侵入的雷霆，两人的能量消耗很快，在雷霆的洗礼即将结束之时，顾紫蕊跃向天空，那最后一波雷电似乎收到了她的指引，在接触到剑的那一刻反冲回去，射向徐涵。
油尽灯枯，又受到如此轰击，比赛的结果已经毫无悬念。
......
柳影儿的状况就要好很多，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来到了四强。
四强甚至还是内斗，对手是昨日江妩雪身边的那个小英。
两人笑嘻嘻的，谁也不知道她们心里的想法。“影儿姐姐，待会可要对小妹手下留情啊。”
柳影儿笑道：“英儿才是，姐姐我可不一定打得过你欸。”
说实话，两个妖女在台上互相吹捧的样子真的别有一番味道，尤其是这两个女孩样貌都不差，更吸引了观众们的目光。
小英用的武器是针，手上仿佛有丝线，操纵着针做出各种各样违背常理的动作，柳影儿随鞭子起舞，银针无论如何偷袭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两人不像是在打架，却像是跳舞，其中蕴藏着的杀机安魍夜是看不懂。
忽然，柳影儿一鞭抽到了小英，小英跌落到了台上，身上的衣服破了一块，露出了一点雪白的肌肤，脸色也因为气血不畅有些泛红。楚楚可怜地对柳影儿道：“影儿姐姐，你欺负人家......”
媚术！在场有许多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但还是抵挡不住她的吸引力。柳影儿似乎中了招，一步一步向小英走过去，眼里饱含情意。到了身边，小英刚想发难，却没料想柳影儿上来就是一鞭子，直接被抽飞出场。
她脸上的笑意更盛了，看着小英道：“这招对公子或许会有点用呢，我可是修过媚术的，对我没用哦。”
观众上的安魍夜接受着自家妹子们深意的目光，满脸黑线，小姑娘家家，话可不能这么乱说啊。
其实除了安魍夜关注的两场比赛，别的比赛水准也很高。只不过他只关注自己认识的美女罢了。
那剑宗弟子对阵刀宗弟子，两宗本来称兄道弟的，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将灵气全部灌注到刀剑中，全凭剑术刀技定胜负，这武道打架的方式真不寻常。结果最后两人武器都脱手了，直接用拳脚决胜负，打得满身是血，也看不出到底谁赢了。
朝廷军队派来的一个子弟和佛道僧人对上了。军人有股狠劲，直接和佛道硬拼硬，一拳一拳轰击在僧人的金钟罩，几乎每一次都要碎裂，但每一次也都抗了下来。如此循环，军人也被反震，受了不小的伤。最后僧人抓住了他两次攻击间力量亏空的时候，转守为攻，拿下了比赛。
江湖子弟多才俊。大道能够崛起，也正因为有这些一心向道的青年子弟们，不停的输入新鲜血液。
安魍夜毕竟没经过实战，姐姐看着场上激烈的交锋，就想着：是不是该让安魍夜出去历练一番了，男子汉常年呆在自己身边，难免折了他的英雄梦。
殊不知安魍夜的英雄梦想，早已不局限于这江湖的一隅。
正当两人思绪纷飞的时候，万众期待的决赛开始了。安公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上两人。顾紫蕊和柳影儿。这决赛，倒真有点正邪大战的意思。
第19章 莫问此间第一人
两女擂台相见，竟互相打量起对方。柳影儿江湖传言听得多了，对这位儒道大弟子很感兴趣，这几日就连公子都称赞她志向非凡，她今日就更想一睹这正道仙子的风姿了。
另一边，顾紫蕊就没这么轻松了，虽然因为安魍夜，对邪道改观很多，但毕竟出身正道，从小受到的教育根深蒂固，不是说变就能变的。现在正道只剩她一人，放不下这个为正道扬名包袱，无疑给自己增加了许多压力。
“决赛，魔道柳影儿对阵儒道顾紫蕊，开始！”
号令初下，两人都没有动，可安魍夜觉得这两人的气场都要实质化了。
柳影儿率先扬鞭，顾紫蕊挥剑抵挡。从擂台上到天空中，两人的身影不停的闪烁着。
柳影儿的鞭子在她的手上变幻出各种各样的状态，挥鞭时轻盈，交锋时又沉重无比，她对灵气的运用已臻化境。然而无论如何灵巧，这夹杂着灵气的鞭势一触碰到顾紫蕊的剑，就被剑上的儒道之气化解开。
这样的争斗讲究一个“势”，一旦局面向某一方倾斜，可能再也无法挽回。一开始，两人就使用的是自己最拿手的武技。柳影儿使鞭的同时，另一只手上的灵气变换着形态，时而火球迸发，时而雷霆阻截。这样的灵力操纵比先前洛念芸要强得多。
这样的灵力攻击不能给顾紫蕊造成多少麻烦，但她也必须分心抵抗。主动权正在向柳影儿倾斜。她深知必须破局，于是气场骤然外放，擂台上充满了儒道的真气。柳影儿感觉此时自己脚步都重了三分。
当倾斜的胜负再次平衡，一旁观看的安魍夜却说不出自己的感受。凭良心说，他是希望柳影儿赢的，毕竟自家姑娘。但他也不希望顾紫蕊输，或者说受伤，因为她算得上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至于安公子有没有对她（们）的非分之想，那都是后话了。
儒道气场外放，对顾紫蕊消耗不小，但增益确肉眼可见，不仅身法更加迅捷，剑势都暴涨三分。柳影儿的行动收到了限制，只得不停抵抗着顾紫蕊的剑。
“灵妤宗的优势，在于灵气千变万化，既可以改变攻击的形式和属性，也可以改变自身的状态，更好的适应环境。”，这是前些日子安魍月在特训柳影儿时说过的话。
柳影儿对浑身灵气并不能掌控自如，但可以逐渐改变它的状态。抵挡攻击的同时，柳影儿已经渐渐适应了儒道气场，虽然这种假冒伪劣的灵气状态几乎不会得到增益，但至少再也没有拖累了。更何况，这样的气场对顾紫蕊的消耗也不小。
顾紫蕊有些焦虑，她不明白为什么气场的减益越来越小，只好收回了气场。现在看来，柳影儿身上的余量比顾紫蕊还要多上一两分。消耗战打不下去，最后又走到了一招定胜负的环节，只有这样，那少的一两分灵气才显得不那么重要。
只是柳影儿并不会像别的正道子弟那样给她这个机会。顾紫蕊蓄势，那她就用一波又一波的精神冲击打断她，反正修习媚术，精神力也极其雄浑。顾紫蕊进退两难，杀招不成形，灵力又不停被消耗。
忽然，她将一小股灵力灌入剑中，直接向柳影儿掷去。她并不精于此技，但臂力惊人，飞剑没有偏离太多。速度不是很快，但胜在突袭。待到柳影儿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剑已经在她面前了。
安魍夜不由得为柳影儿捏了一把汗，这一剑若是中了，不重伤也得修养好几天。
飞剑掷出的一刹那，场上灵雾乍起，顾紫蕊双手涌起极为精纯的儒道灵力，消失在柳影儿面前。
一瞬间，柳影儿将轻功提升到极致，一个灵动的侧身，飞剑几乎是贴着她的衣裙略过。然后一声灵气夹杂着半数精神力的娇喝，让整场的观众几乎都眩晕了一下。
仿佛找到了什么，柳影儿的鞭子往空气中一甩，左手灵力化成匕首已冲了过去。
灵雾之中，除了几位修为极其高深的问道，很少有人能看清。
柳影儿匕首架在顾紫蕊的脖子上，没有动手。
顾紫蕊败了，苦笑道：“正邪之争，又有灵雾，我若是伤残在此，只能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我们之间素来仇怨，你为何不动手。”
柳影儿自言自语道：“师父说我像小孩，这里明明有个比我还傻的。”
“我说你是不是修道久了脑子修坏了，我们两家才达成合作，你要是在我手上残了，就算不找我麻烦，合作也吹了。再说了，要是你真有个什么意外，公子还不得唯我是问啊。真奇了怪了，和公子打交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笨。”
浓浓的吐槽欲占据了柳影儿的脑子，也不知道是吃醋还是什么。
顾紫蕊道：“在这谢过柳姑娘了，不知......”
话没说完，就被柳影儿打断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虽然你放出灵雾遮蔽视线，还有一把飞剑吸引注意，但我在躲过飞剑的一瞬间，那声夹杂这精神冲击的大喝还是让你的气息和精神露出了破绽。所以我就找到你啦。要是阴煞道的人在这我或许还找不到他，你又没练过隐匿之术，自然寻气辩位就找到了。”
顾紫蕊叹了口气，无奈道：“紫蕊输的不冤。”
灵雾渐渐散去，观众们看到两人面对面交谈，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顾紫蕊对裁判道：“我认输。”
震惊、愤怒、质疑、不屑，各种不同的心情在观众席上蔓延开来。他们把正道的希望全寄托在顾紫蕊身上，结果甚至没有看到她战败的过程。虽然这场比赛和他们没有半分钱关系，但人都是这样。
在安魍夜的另一半人生里，关注过一款叫LOL的竞技游戏，某些粉丝就和这群观众一样，连比赛都没看懂，却只顾宣泄自己无端的愤怒。
顾紫蕊情绪很低落，柳影儿倒是挺开心的，跑过来对安魍夜说：“公子啊，有没有怪我没对你家顾紫蕊手下留情？”
安魍夜白了她一眼：“什么叫我家，姐姐还在这呢。”
柳影儿笑嘻嘻地瞧了一眼自家师父，道：“原来是妻管严啊。”
安魍月坐不住了，佯怒道：“从哪学的这些奇怪玩意！好的不学，尽学坏的。”
柳影儿也没被吓到：“都是和你老公学的！”，说完撒腿就跑。
安魍夜无语，这小姑娘老坑货了。
不过确实啊，顾紫蕊那里，估计要出问题了......
第20章 冷眼与暗箭
顾紫蕊这两天的日子确实不好过。
仙道仿佛故意让这件事发酵似的，宣布第二次的百道会议推迟四天。
她觉得这几天自家弟子总是躲着她，外面的人看见她也会窃窃私语。一开始她不在意，但渐渐发现好像所有人都是这样。她身份尊崇，没人敢当面顶撞她，却总有人故意招惹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
风言风语传到了她的耳边。
“听说那儒道和魔道勾结，故意让顾紫蕊输掉比赛。”“我倒是听说那顾紫蕊好几天都和那灵妤宗安魍夜呆一块，怕不是被那小白脸迷了心窍！”“啧啧啧，那安魍夜倒是好福气，有了落月妖女，还能享齐人之福。”
诸如此类，还有更龌龊的，一并传入了顾紫蕊耳朵里。
她没有怨气，只是不明白，作为一个师姐，她为师弟师妹答疑解惑；作为儒道大弟子，宗主不在的时候，她打理的宗门井井有条；作为正道代表，她恪守本心，祈愿天下清平。
这样一个事事做到最好的姑娘，因为输了一场比赛，就要受到各种无端的猜忌。
也许这么多年来，她都是个云端上的人，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一下跌落，她竟有些无所适从。
入夜，辗转反侧之下，她走出门，往灵妤宗赶去。
也许只有那个男人才知道她应该怎么做。
守门弟子看见顾紫蕊有些震惊，顾紫蕊道：“请问安公子在吗？”
守门弟子面色有些古怪，跑去找来了安魍夜。
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话，距离闹市越来越远，走到了登云山下。
登云山是蓬莱城内一座仙山，不高，但是灵气充沛，孕育出很多灵兽。
这几日的流言安魍夜也听在耳里，自己魔道妖人可以不在意，她却未必如此。正道剑侠背负了不少东西，那日输了比赛，这些包袱也未必不是原因。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更不想让闲话乱了她的心思，于是就一路来到了登云山。
山路上，她终于开口了，“安公子，这几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安魍夜开导道：“那些风言风语我知道你不能向我一样置若罔闻，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大概是别有用心的人刻意散播的，随后一传十十传百。”
顾紫蕊答道：“只是我不明白，难道我的声名如此不堪？”
安魍夜抬头看了眼面前枝蔓丛生的小径，对她道：“其实人就是如此，一旦有了风向，大多数人都会顺风而行。既然有了攻讦你的人，而你又不屑于辩解，自然江湖上听见的全是攻讦你的声音。”
“更何况你还和我走得这么近，而我是世人眼中的妖人。”
“你看前面那些枝蔓，你现在想往上走到终点，只需要一剑斩掉那些枝蔓就够了。但这是江湖、是朝廷，这样的枝蔓遍布天下，你不可能一剑平天下。光靠一人修道是改变不了的。”
“比起他们，你更像云端中人，没受过苦难，一生优裕，虽然没有磨灭本心，苦行修道，但注定了你和他们的人生体验完全不同。”
“没有勘破乾坤的绝对力量，哪怕是家姐，也打不服这个江湖。”
顾紫蕊盯着安魍夜，一言不发。是我，天真了吗？
安魍夜又道：“就像前几日百道大会那样，裹挟着众人的势，你们推倒了仙道，如今你身后站得不仅仅是那些人的武力，更是那些人的势。裹挟着势引领江湖，才能完成你的梦想。”
“以后的道路会有更尖锐的中伤、会尔虞我诈、会血流成河，即使这样，你还是要选择，这样的‘王道’吗？”，安魍夜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顾紫蕊眼中的困惑消失殆尽，转而浮现出一丝坚定。“天下清平，是紫蕊毕生的志向。”，声音很轻，但没有任何犹豫。
......
密林之中，两道阴影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动手吗？”
“过了今日，可就没那么好杀了。”
“动那修为低的小子？估计这几日针对我们的事都是他谋划的。”
“慢着。动他那妖女怕不是和我们拼命。要是把那小姑娘杀了，死无对证的，怎么栽赃都行。他们的合作也吹了，灵妤宗的事也吹了。”
“那就动那丫头，记着，只能一剑。我先回宗了。”
......
心结解开了，两人在山上又逛了一会，全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忽然，一只山雀俯冲而下，对安魍夜道：“快走！山上有人想杀你们！”
安魍夜心里一惊，拉着顾紫蕊就往山下跑，对她道：“山上有埋伏，快走。”
山上那人发现两人逃亡，索性不再隐匿，飞驰而来。他的速度明显胜过两人。安魍夜唤起灵兽阻扰了他的行动，但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在不断减小。
刺客很恼火，也不管后果，爆发出了惊天威势，一剑向顾紫蕊刺去。
顾紫蕊躲闪不及，安魍夜心里一惊，没有多想就飞身挡去。那倾尽刺客修为的一剑隐隐有了一丝问道之意，在即将刺入安魍夜胸膛的一刻，一只黑熊狂奔而来，阻挡在他的身前。
只是那剑蕴藏的能量太过恐怖，黑熊的身躯竟然崩裂开来。虽然威势已去其半，但对安魍夜来说，仍是致命的。当剑触碰到他的右肋时，身体里藏着的三张命符骤然闪耀出绚丽的光芒，纵然消解了灵气，但剑还是插了进去。
疼痛席卷而来，他用最后的意识对顾紫蕊说：“告诉家姐，让她冷静...”，然后便倒下了。
城内，安魍月惊觉命符已碎，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往登云山飞来。
刺客见自己刺错了人，知道任务已经失败了，再久留估计小命不保，于是闪身就走。
顾紫蕊从袖口掏出一枚球形物体，往天上一扔，绽放出绚丽的火花。
儒道众人见到火花，也往登云山飞驰而来。
顾紫蕊不善医术，但还是拼尽全力为安魍夜控制伤势，眼里已经泛起点点水雾，歇斯底里喊道：“安公子！安公子！”
几分钟后，安魍月与儒道两宗主赶到了现场。
顾紫蕊不敢看她的脸，战战兢兢道：“安宗主，安公子倒下之前说让你冷静。”
安魍月瞪了三人一眼，若非安魍夜重伤现在就已经和儒道翻脸了。
不等他们开口，她抱起安魍夜，径直飞回了自家宗门。
安魍夜的血已经止住了，至于有没有伤到脏器，只得回去再看。
安魍月飞走的一刻，顾紫蕊绷住好久的精神终于垮了。一个人坐在地上大哭。两宗主知道这几日发生的事，却无所作为，现在看见弟子这番情态，也无颜打扰。
他们在旁边守着，一个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们面前。
如何面对安魍月的怒火？
第21章 变局
灵妤宗。
“这剑刃要是再多入一寸，伤了肺脏，那可就难愈了。即使不危及性命，也要养上好久。”，一位灵妤宗的医者对身后的安魍月几人道，“现在只是脱力，外加失血过多，才尚未醒来，上了伤药之后应当没什么事了。”
林清媛在身后对安魍月道：“宗主，今日公子和那顾紫蕊出去就受到刺杀，会不会是正道合谋？”
安魍月眉头皱了皱，想起事发时顾紫蕊那些话，沉声道：“应当不是儒道所为，合作刚刚完成，他们没理由动手破坏，顾紫蕊那丫头临走前还说魍夜让我‘冷静’。顶着气头上说这话，大概是魍夜晕倒前说的。”
“那凶手，基本是仙道了。”
莫薇在一边道：“那公子让我们冷静，是不是等他醒来再做安排。”
安魍月摇了摇头，冷声道：“不能事事都依赖他，我是他姐姐，自然要帮他讨回点东西。我看是我太久没动手了。”
......
与此同时，儒道。
会厅内吵成一片。
有主张彻底撕破脸的、有主张派人道歉的、有怀疑魔道自导自演的，众说纷纭。
座上沉默的顾紫蕊发话了：“那刺客是冲我来的，安公子是帮我挡剑才受伤，于情于理都不该对人家的伤势置若罔闻。”
一个长老发话了：“不是我说，紫蕊你这几天和魔道走的这么近，还和那安魍夜独自出去，现在出了祸事都不知道谁下的手。”
顾紫蕊一改往日风范，冷笑道：“严长老这话就好笑了，这几日风言风语流传甚广，宗门里无人辟谣也就罢了，居然还有人帮着传播，到底是何居心？”
“两道合作达成的时候诸位也是在的，合作事宜总要有人接触吧，我不去，那诸位长老也没人自告奋勇啊。”
“现在当务之急是和魔道把事讲清楚，待会我亲自去一趟灵妤宗。今天这刺杀八成是仙道做的，真当我儒道好欺负不成？要是两位宗主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
杨诚和李荀点了点头，顾紫蕊授意之下离开了，留下满座长老面面相觑。这丫头，当真改了性子不成？
......
灵妤宗会客厅。
房间里只有顾紫蕊和安魍月两人。
既然是来看望安魍夜的，顾紫蕊率先示弱：“安宗主，安公子他...他还好吧。”
自家弟弟受伤几乎全因为这女子，安魍月自然没好气道：“托贵道的福，还活着。”
顾紫蕊咬了咬嘴唇，虽然并不算同一辈人，但让她这样一个云端的正道子弟向魔道妖女低头，甚至在另一种意义上的低头，换成谁都要纠结。
可自己错在先，她也只好轻声道：“这次安公子受伤，都是因为我。安宗主要怎样处理都好，我只希望...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合作。此举是仙道之人所作无疑，若是因此影响了两家关系，正中他们下怀。”
“下次大会，他仙道会为自己做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在此之后，安宗主想要什么样的补偿都可以。”
出乎安魍月意料，顾紫蕊没有和她谈判，而是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感觉到有些意思，她淡淡道：“连你这个丫头都看得出来的事，本座会看不出来？敢对本座弟弟动手，想来它仙道已经做好承受本座怒火的准备了。”
“至于补偿，本座也不稀罕你儒道那点东西，本座只要你一个人的补偿，至于是什么，等魍夜他亲自来说吧。”
顾紫蕊惊喜道：“安公子他已经醒了？！”
这副情态，叫安魍月又是一阵不爽，道：“没醒，不过伤的不重，精力恢复过来应当就醒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等安公子醒了我再亲自登门拜访。”，语罢，顾紫蕊便起身告辞了。
安魍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的弟弟哟，挡了一剑，可真赚回来不少东西啊。”
......
仙道。
五个长老在密室中，仔细一看，便发现其中正有山中隐匿的两人。
“杀掉了？”
“不清楚，反正一剑入体了，那妖女估计给了他护身法宝，化解了我不少灵力，又突然有只熊给他挡刀。他是昏死过去了，伤的重不重就不得而知。”
“他晕了那就够了，这次合作他牵的头，如今倒了，那两道必然互相猜忌，合作也就不再牢固。我们明天就举办下一次的百道大会。”
“你们两这么做，真君不知道吧。要是怪罪下来，真君不帮你们挡，你们打得过安魍月吗？”
“真君那天那番话你还不明白吗？百道争锋之后再整风，不就说的是这期间有什么幺蛾子他都会兜着。你当真君他自己不受气啊。”
几个人三言两语，最后只听见了一个共识，明天召开新的大会。
......
深夜。
安魍月守在弟弟身边。
安魍夜紧闭双眼，身上缠着绷带。这几天没时间打理自己，胡子又长了起来。头发倒是梳的有模有样。安魍月很久没有看见弟弟这么安静的睡姿了。
从带他出门以来，要么自己先于他入梦，要么他就彻夜修炼。就连少有的伴他入眠，那英俊脸上也都写满了心事。
明明是姐姐带你出游，却事事都依仗着你。虽然看你运筹帷幄，我也很开心，有你这么一个令人艳羡的弟弟。只言片语间，就能搅动江湖风云。
我总觉得，这万里江山才是你的舞台，若是把你留在身边，总会失了江湖男儿的光彩。但我真的舍不得你，哪怕是一时的别离，也会让我忧伤不已，无心向道。
她轻抚过他的脸庞，喃喃道：“你身上的每一寸伤，我都恨不得刺在我的身上。答应姐姐，以后别再弄伤自己了好吗？因为每次这样，我都会很难过，我都恨我太无力，不能去给你一个恣意的江湖。”
说完，眼里泛起了一丝水雾，然后起身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四唇轻触的那一霎那，安魍夜睁开了眼，模糊的意识渐渐清醒，姐姐的喃喃自语，他虽然没听清，也知道那是怎样的感受。
他挣扎着抬起手，搂住安魍月。轻吻变得激烈，唇瓣交错间，他用着平生最为真实的语气道：“我爱你。”
第22章 谈笑间
安魍夜遇刺的事情传播很快，与会的各道都开始各做打算。
早晨江妩雪来找过安魍月，但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告诉江妩雪一切照常。
大会一开始，全场噤声。
原因很简单，安魍月站在那里，没有入座。她冷冷的盯着仙道那群人，杀气近乎实体化。修为稍差一点的，已经走不动路，低下头双腿颤抖。
在场诸道要么乐于看热闹，要么不敢触怒这杀名鼎鼎的灵妤宗主，都默不作声。
一直僵持着不是办法，磬钟最后发话了：“安宗主有什么事还是先坐下再说吧。”
“把主意动到本座的弟弟身上，仙道，你们很好。不知是你们给本座一个说法，还是本座自己讨要一个说法呢？”，说完，一道道灵力凝成的箭雨朝着磬钟身后射去。
磬钟手一挥，箭雨挡去大半，剩下的一部分也被后面的人自己化解。只有一箭极其锋锐，射中了仙道一位问道巅峰的长老。如果安魍夜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人的气息和昨日刺杀者几乎一样。
磬钟脸色有些难看，这相当于在当面打自己脸，于是怒道：“安宗主莫非怀疑昨日刺杀是我仙道所为不成？当众挑衅可有证据！”
安魍月冷着脸，一字一句说道：“本座再问一遍，这个说法是你们给，还是我自己讨？”
磬钟这回也真怒了，针锋相对道：“安宗主拿不出证据来此无理取闹？若是魔道中人都这个德行，我倒是觉得有必要让朝廷斟酌一下之前的提议了。”
安魍月连正眼都没瞧他，淡然道：“本座行事不需要证据，那是废物才需要的。你仙道不妨一起上吧，看能接本座几招？”
“至于本座在无理取闹？本座只是不想和汝等小人浪费唇舌罢了，顾紫蕊，告诉他。”
顾紫蕊很给面子，也冷冷的道：“仙道还是尽早交出凶手吧。不妨告诉磬钟真君，我儒道武道和魔道妖道之间已经达成了合作。也别说我们几道自导自演，你那刺客第一剑是冲我来的，要是没有安公子我已经是剑下亡魂了，要是安公子没那些护身灵宝，估计也多半凶多吉少。”
“五个问道打你两个问道，也应该绰绰有余吧。”
磬钟被这番威胁，并未失去方寸，笑道：“顾师侄说笑了，尔等朝廷中人，也学魔道之人不讲证据？至于五个问道，本座倒不信你们几个正道还敢在我蓬莱城大打出手？”
“至于联盟本座也不是没有，释空大师正是我仙道好友，我们功力虽不及安魍月，那江妩雪还是打得过的。”
剖析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但安魍月脸上的愈发浓烈，引得仙道众人不安更甚。
“哟，在开会啊。这等大场面我安某人最喜欢了，怎么偏偏趁我不在的时候搞个大新闻啊？”
安魍夜坐在轮椅上，洛念芸推着他慢慢悠悠走进了会场。
会场里的人神情各异，顾紫蕊眼波盈盈，江妩雪眸子里泛出异样的神采，武道那两位相视一笑，点了点头。相比之下，仙道的人脸色就很难看了，别有用心的几个人特地挑在他昏迷的时候开会，没想到还是被他赶上了。
安魍夜眯着眼睛，微笑道：“原来是在讨论安某人遇刺这件事啊。某些人算无遗策，倒是算漏了家姐的神通啊！家姐给的命符不仅有护体的功能，当命符被击碎后，命符的制作者和持有者都会对击碎命符的人产生灵气感应哦。”
“所以刚刚被击伤的某位长老，知道怎么回事了吗。你运功挡箭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清楚了。还不准备交出凶手吗？”
突然，安魍夜神色一冷，厉喝道：“是我灵妤宗沉寂太久了，让某些废物都能上得了台面了。你们仙佛不是想打吗，那你们抬头看看天上吧。”
漫天飞翔的都是海鸥，密密麻麻的点布满了天际。远方的海面，海兽也浮上了水面。
“说来在下也要感谢贵道，若不是贵道一剑，我破而后立，不可能现在就破了归藏六门，更不能控制这样的兽潮了。”
“那些海鸥一样的灵兽叫做风息鸥，速度见长的灵兽，攻击力略高于锻体，这样的实力在在座诸位面前自然不够看。一息之间便能灭杀数十只。但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一下不死，也会半残。至于海里面的灵兽，那位阶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不用怎么控制它们，只要你们之中有人动手了，那报复自然源源不绝。到时候我们一撤走，你蓬莱城生灵涂炭，朝廷上添油加醋，说是你仙道所为，这结果，不知汝等可能承受？我相信紫蕊应该会很乐意帮这个忙。”
顾紫蕊轻轻一笑，表示赞同。
相比于安魍夜的诡诈，各道对他的特殊能力更感兴趣。控制灵兽，这在修道者的历史上前所未有，连生灵道也不过是模仿灵兽罢了。众人到底是觊觎还是交好，就不得而知。
北玄春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安魍月看着弟弟挥斥方遒，眼里的笑意快要溢出来了。继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有些小纠结。
磬钟直视着安魍夜，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安魍夜摇了摇头，不依不饶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是有人还在包庇凶手，拒不交人。”
磬钟深吸一口气，妥协了，“我仙道会帮安公子找出凶手，交予你们。”
这老狐狸是要卖人了啊。
安魍夜继而又道：“我和紫蕊受的剑可不能这么不了了之，既然凶手出在贵道，那贵道不负责是不可能的。”
“这样吧，贵道人这个做风，呆朝廷不太适合了，原来计划给贵道的官位去了吧。至于我灵妤宗要的补偿，你仙道东南除了蓬莱城外再开放三座大城，让我宗入驻。”
磬钟脸色很难看，道：“安公子这样的要求未免太过分了吧。”
安魍月当即道：“你们刺杀我弟弟的时候可没觉得过分，要么接受条件，要么直接开战，反正这是蓬莱城，又不是灵妤宗。”
随之而来的又是各种各样的讨价还价和骂战，仙道那边，那个中箭的男子脸色很苍白，本以为真君会保下自己，现在看来，能求个好死都难得了。
安魍夜的威胁一出，大家都已经知道，仙道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它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了，不过图个脸面好看，才不停讨价还价。
安魍夜无心参与鸡毛蒜皮，提完条件就走出会场，留下一堆人议事。一直到会议结束，才把这些条款敲定下来。最后仙道答应了安魍夜提出的条件，但必须秘密进行，不能宣扬。
安魍夜听了之后哭笑不得，真有正道风范啊。
第23章 但为君故
时间回到昨夜。
姐弟两人温存结束之后，讨论起应对明天的办法。
今天安魍夜一开始的不与会，以及安魍月的的争锋相对，都是昨夜定下的计划。这样的谋划并不高明，但拿住了“正道”的关键，作为正道，自然不能不顾民生。梁子算是结下了，安魍夜并不是太怕，以后出门走江湖带个保镖就行了，问道也不会轻易出手刺杀。
......
谈判其实并不是安魍夜在意的事，因为拿捏好了方寸，仙道不足为惧。谈判结束之后的事，才是他在意的。
顾紫蕊来找他了。
彼此相对。
明明才认识了几日，可从昨天受伤，到今天再见，就像过了一年那么久。安魍夜不明白自己明明是魔道中人，却能如此相信一个正道的女子。说是贪她容颜，可自己也见过不少天姿国色，少女们风貌各异；说是朋友，可自己对她，好像真有点那种意味。
这是他两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体验。和姐姐在一起，像是热恋中的男女，十年时间，让他们略去了该有的过程，一见面就如胶似漆，恨不得永远在一起，彼此之间，就是各自最深的烙印。
而和面前这个女孩，那是青涩的果实啊。那是初恋该有的，天真的模样。哪怕触碰一下手臂，都会打个激灵，脸颊红红。自己都说不明白的意味，又有层窗户纸，若即若离的。这也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恋？
顾紫蕊也未必清楚自己的想法。认识他不过一个礼拜，和他的接触却已经比其他同龄男子要多得多。兴许是自己真的没怎么和别人接触，又或者是那一晚他亲口说出的天下清平，自己对他有些不一样了。
后来亲眼看他一个人运筹帷幄，和数道辩驳，震的他们哑口无言。觉得他真的很厉害，原来除了武力，还能这样技惊四座。
再然后就是自己落败，他不计立场来安慰自己，好像自己觉得和他之间真的成了朋友，不仅仅只限于交易。那些风言风语虽然只是当作耳旁风，却未必不会有触动。
最后他为自己挡了一剑，救了自己一命。自己这一天来寝食难安，无时无刻不再担心他的伤势，会上看见他没有重伤，开心得都要跳起来了。好像不只是朋友的关系和自己的愧疚。
另一颗种子，在她心里悄然萌发。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好久好久，他们对视着，顾紫蕊开了口：“你还好吧，伤得重吗。对不......”
“不要说对不起，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要帮你挡的。”，安魍夜打断了她的话。
顾紫蕊咬紧了嘴唇，看着他，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安魍夜打破了尴尬，对她道：“出去走走吧，这次不会再有刺客了。”
一如昨日，两人并肩走着。经历了这些事，他们再也不去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这一对男女，再夕阳的辉耀下走着，一路来到海边。
这场百道争锋距离结束还有些时日，但心绪不宁的人儿已经想到了别离。顾紫蕊的嘴唇一路上没送开过。本来懵懵懂懂的感情闹得心跳更甚，理智告诉她不该表露出这番情态，可那个救她一命的男孩就在身旁，让她怎么静得下来。
对少女来说，这像是个两难境地。
她想表明自己的心意，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此番若是离别，按照她出身，今后相逢也只能随缘。江湖夜雨十年灯。若是止步于此，下次再见她和他会经历几何，是相忘还是铭记，尚未可知。
她自己注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从道理上讲，儒道并不禁男女之情，她将来也是道主身份的大人物，更没人敢对她指手画脚。即使指手画脚，按她以前的性格也并不在意。可对方是个魔道出身，她以后也不单单是道主这样简单的身份......那一重身份，真的有机会吗。
也许如今魔道重归正统，以后会有机会的吧，少女这样安慰自己道。
安魍夜没想这么多，妖人思维，既然有想法了，那就追到手再说。两人望着海上的夕阳，那和前些日子的枫林如火又是不一样的景象。
不知何时，在顾紫蕊心事重重的时候，安魍夜的手已经攀上了她的玉手。等她惊觉过来，只是红了红脸，没有挣脱。在夕阳的照耀下，绯红被很好的掩饰过去。
半江瑟瑟半江红，当夕阳跳水之后，夜的灰纱悄然而至。
安魍夜感叹一句：“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啊。”，也不知道是说人还是景。
顾紫蕊低下头呢喃道：“嗯......”
安魍夜隐隐有一种直觉，如果此刻就这样放手，那以后将会一片渺茫。
他猜得没错，这两人，退一步便是咫尺天涯。
所幸，妖人的心思在此刻帮了他一把。四目相对，顾紫蕊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没有躲避，直到他在自己的唇上蜻蜓点水。
若是几分钟前夕阳尚在，她未必会答应，彼此的脸那么清晰，女儿家的矜持可能让这一切成了泡影。如今夜纱覆面，为这一切都找到了借口。
所幸，天有眷顾，连夜来得都这么巧合。
等他做完一切，顾紫蕊看着他的脸缓缓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语气有些不平静。
安魍夜笑了，“你是顾紫蕊。那个希望天下清平的顾紫蕊。也许你有我不知道的身份，但对我来说那都不重要。既然这是我的选择，那我就不会辜负。要是你们觉得魔道妖人不合适，那我就会让正道和朝廷亲口承认我们的正统；要是你们觉得我修为太低，那我就拼命修炼跻身当世之巅。”
“从此以后，你的梦想也就是我的梦想。我会还你一个天下清平。”
“我是魔道妖人，所以我要什么一定会亲手拿到，包括儒道里这颗最璀璨的明珠。等我，好吗？”
那不平静的语气化成了哭腔，顾紫蕊几乎是哭着说道：“好！”，只不过那是喜悦的眼泪。
安魍夜把她揽在怀里，任由夜风吹拂。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就像眼前这对男女，一周之前还只是初遇。如今便已私定终生。也许以后有数不清的艰难险阻，可那是灵妤宗的妖人安魍夜啊。虽千万人，吾往矣。
远处阁楼上，一道倩影。安魍月看着远处海边相拥的两人，摇了摇头，会心一笑，转身飞回了宗门。
第24章 她的心 你的...
灵妤宗内。
江妩雪和安魍月相对而坐。
安魍月看了看这个对头，心里清楚她是来干什么的，玩笑道：“来找魍夜啊，他不在，估计在和某人约会呢。”
江妩雪笑嘻嘻的，“没想到这小帅哥居然还是抢手货呢，看来我要赶紧下手了。我看你们还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吧。那我要是先得手了你岂不是得喊我姐姐？”
这一段时间弟弟陪在她身边，安魍月变得开朗了许多，心情不错。要是以前，这两妖女估计就针锋相对了。
听了顾紫蕊那颇具挑衅意味的话，她突然想到，这一路过来，弟弟这家伙好像留了不少情啊，宗内宗外都有人中招。自己光顾着替他高兴了，怎么现在想想确实有点郁闷呢.....
她对江妩雪道：“怎么，你们这些妖女仙女，都要争当我弟媳啊。那我这个当姐姐的可得帮他把把关。你这江妩雪嘛，实力够了，样子也挺勾人，不知道能不能经受住他的伐挞？啧啧，最重要的一点啊，真心还存疑。”
“要我说啊，你优势还不如那顾紫蕊呢。”
江妩雪撇了撇嘴，“说的和你有经验一样，还不是纸上谈兵。他这么花心，你不怕，不吃醋？”
安魍月前所未有的自信，“我是她姐姐。至于有没有经验，反正我和他除了最后一步，别的都玩过了，你说呢？”
“好了，别扯这些了。你今晚来不会就是要来当我弟媳的吧。”
江妩雪一改之前的轻佻，正色道：“你我两家这次合作效果出人意料的好，我来问问你怎么想的，这次事情之后还有计划吗？”
安魍月轻蔑的笑了笑，“效果当然好，你就说两句话而已。出谋划策四处奔波都是我弟弟在干，连被刺杀都是我弟弟，你还好意思谈合作？这事我管不了，你等他回来自己和他谈吧。”
被呛了两句，江妩雪脸色变得很纠结，但自己确实白讨了个便宜。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不再自讨没趣。
......
海边。
二人的温存时光。
最初的挣扎已经不复存在，刚刚确立关系的男女拥在一起，回忆着几日来跌宕起伏的情感，脑海里只剩下甜蜜。
江湖侠女就这点好，一旦下了决心，没什么能够动摇。当初的种子生根发芽，把两人缠在一起。至于开花结果，会有那么一天的。
分别之时已经没有了那样的小女儿态，心结已经解开，顾紫蕊又变成了那个英气凛然的正道女侠。此番经历对她来说，无论从道行还是处事，都有不小的助益。
安魍夜目送着她慢慢离开，自己慢慢悠悠晃回了宗门。摸了摸胸口，那是属于“初恋”的心跳。
两女坐在会客厅，看见安魍夜回来，面露欣喜。
安魍夜走到姐姐身边坐下，看见江妩雪，于是问姐姐：“她来谈合作的？”
虽然有点惊讶，但这几天他带来的惊喜比这大多了，猜到这小小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奇怪的。
安魍月看着弟弟，笑着道：“是啊，某些人坐不住了，来求我们合作。姐姐还没提条件，这事你来负责吧。给我多找个弟媳也没关系哦。不过姐姐还是建议你收个床第私宠就好了，别给什么实质性的名分。正好她还是妖道圣女，会的姿势多。保证你满意。”
也没等弟弟表态，她便闪出了窗外。留得安魍夜满头黑线。
安魍夜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随意道：“说说吧。”
江妩雪道：“两家合作的结果你也看到了，这次得了这么大的利，所以我想百道争锋之后把合作继续下去。”
安魍夜显得有些好奇，“哦？圣女这话我看未必吧。此番合作不过凑巧而已，有家姐在，单独我们一家也能成事，麻烦点罢了。今后就更不一样了，魔道有了名，行事更加方便，又何须妖道横插一脚？”
江妩雪咬了咬牙，先前他对自己可不是这么冷淡，只得道：“安公子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在江湖上多个朋友好做事，合作总好过先前打来打去。”
安魍夜笑道：“我看未必吧，多个朋友是好做事，可做出来什么东西都要分朋友一份，本来一个人的利益两家分，未必是好事啊。再说，圣女如今前来谈合作，可有想过在哪方面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利益怎么分配？”
江妩雪被怼的哑口无言，难道他真的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看来圣女是没想过了。所以到头来还是安某出谋划策，你不是真的想合作，你只是想有个出谋划策的人罢了。所以既然这样，你们愿意为这点建议付出什么价钱呢？”，安魍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危险的弧度。
江妩雪心里一拧，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揪住了。虽然他没说，但已经呼之欲出了。
过了很久，江妩雪对安魍夜道：“安公子要什么条件就直说吧。”，说完这句话，仿佛抽空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安魍夜得寸进尺，“你知道的，家姐也说过，安某没什么别的喜好，只爱美人。见圣女天姿国色，不禁心生爱慕，不知可有机会一亲芳泽？若是可以的话，那安某......”
是啊，最后还是这样。江妩雪站起身来，渐渐施展出媚术，周围都萦绕着粉色的气息。她慢慢向安魍夜走去，眼波柔情似水，仿佛真是他的情人一般。
明明妖道双修极多，对贞洁一点也不重视，可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有什么要碎了。是因为还没有恋爱过就要结束少女吗，还是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很不一样。纵然此刻万般愁绪，她还是没能停下脚步。
她坐到安魍夜怀里，轻抚他的脸庞，嘴唇慢慢靠近。安魍夜也因为媚术的影响，有些失去控制，心跳越来越快。
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刹那，安魍夜一手把她推开了。
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庆幸。
只听见安魍夜的声音，“安某虽然好色，但不是什么人都敢吃的。圣女如今献身，只因为我能给你们带来更多利益，若是有一日利益不再，背弃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和紫蕊不一样，我既然和她决定在一起，那无论如何都不会分离。至于圣女大人，就算我得到了你的身子，又能说明什么呢？还是不要让关系太复杂。”
“那是她的心，而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你的人......”
“圣女还是请回吧。好好想想合作能带给我们什么，妖道又有什么我魔道没有的长处。合作终究是两家之事，你们也不是我们的附庸。找到一个答案，然后告诉我，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江妩雪回头要离开，后面却传来一句，“等会！”
她一回头，只看见安魍夜的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揪了一下。“这是今天用媚术的惩罚！”
在她满脸错愕中，安魍夜走出了会客厅。
她也不再停留，起身回去。他的脸，最后还是被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
另一间房。
安魍夜对姐姐道：“我经受住美色的诱惑了，怎么样，还可以吧。”
安魍月瞪了他一眼：“可我怎么感觉某人不仅仅想要人家的身子，还想要人家的心呢。”
第25章 入海
“喂！面瘫脸起床了，快上课了。”
一阵粗犷的笑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安魍夜，他睁开惺忪的睡眼，环视了一圈。自己经身处教室。旁边吵闹的是他的同桌。算是为数不多的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的同学。
安魍夜显然没什么心思搭理他，闭眼的时候还是姐姐那绝美的睡颜，醒来之后周围几乎都是不熟的人，兴致寥寥。课上他思绪纷飞，虽然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在这个世界度过一日或几日之后就会回去，但这触感未免太过真实。
“安魍夜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数学老师指着黑板上的一道题点名道。
安魍夜一节课没听，但他还是抬起头。是道三角函数。他演算了一会，然后报出了答案。这样的插曲已经亲历过很多次，他也慢慢习惯。
只是，原先身为体验者的他，现在开始主导这副躯体，过上他想要的生活。
放学之后回到家，照例是没人的。明日是周末，他为自己做了几道菜，庆祝一下难得的休息日。
空无一人的夜，对他来说已经有些不习惯了。
......
周末，书店成了他最好的去处。
又是看书沉迷的一天，直到一缕发丝掠过他的眼角。带动一阵熟悉又陌生的香风，打破了他那平静的内心。
可当他抬起头，那道身影已经没入人海。
他放下书飞奔出去，可除了人还是人，再也寻不见那道身影。他像只失魂落魄的幽灵，被人海压得喘不过气......
转眼，梦醒时分。
姐姐已经不在身边。这个点，她都会出去修炼。空留枕上余温和几缕香气诉说着昨夜的梦。
他走进练功房，里面已经有三两弟子在修炼。
万兽化灵诀随之运转，他真切的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状态发生着明显的变化，时而黏稠，时而轻盈。他的身体随着灵力的变化而形成不同的特质。相比于前几天，变化得更加迅速，掌握的种类也变多了。
至于灵力凝兽，他勉强可以凝结出一匹狼了，没有真狼的灵智，但撕咬扑食在他的控制之下也有模有样。
做梦就能修行，他是独一家。
......
练着练着，他的思绪又跑到姐姐那里。
他走了出去，看着院落里的姐姐修炼。到了问道这种境界，一招一式都合乎天地，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美感，灵妤宗的功法又为她带来了一种异样的妖娆。崩裂山河的气势蕴纳于举手投足间，安魍夜看得入迷了。
安魍月一套结束，汗水浸透了薄纱。她冲着安魍夜微微一笑，周围的苍郁都失了颜色。
安魍夜对姐姐道：“天天都起这么早练功，不累吗。”
安魍月叹了口气道：“十几年来都如此，早就习惯了，就算不练功也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处理。倒是你，一天天也不怎么练功，修为还能涨，真是奇了怪了。”
安魍夜打了个哈哈，道：“破而后立嘛。你啊，天天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虽然心境开阔，但总是站在一个地方看世界，难免有失偏颇。你是最应该多出去玩玩而不是打架的。说不定还能因此有所进益。”
安魍月哼了一声，道：“你从哪听来的歪理邪说。”
安魍夜没有和她争执，一手把她拥入怀里。刚练完功，身上的薄纱还浸着汗，到了她们这个等级，身上不染杂质尘埃的，汗水都有一丝诱人的香气。他在她脸上轻轻一吻，轻声道：“今后宗门的事情我来帮你打理，你就不用这么累了。我永远会是你的后盾。”
安魍月俏脸一红，又听见他道，“今天就别管这些杂事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玩。”
......
海上，姐弟两乘着巨鲸破浪前行。
安魍月撅着嘴道：“我还以为是哪里呢，这海上我一个人也能飞来啊。”
安魍夜汗颜，这不科学世界的武力值着实有点过分，诡辩道：“不一样嘛。这次我们是来玩的，还是和我这个弟弟一起来的。”
安魍月手指玩了玩头发，道“确实有那么点道理，这次算你赢了。不过你居然能控制住这么巨大的灵兽。吞天鲸实力一般，但身形巨大，怎么也能和连山后期的人打一打了。”
“怎么能说控制呢，你就是太强了老想打服一切。可以和人家友善沟通嘛，反正它也没付出什么代价。”
二人不再闲聊。巨鲸带动飞舞的浪花，溅得两人浑身是水。海风大作，安魍月衣袂飘飘，仿佛真仙临世。安魍夜用手拨动水花，向姐姐甩去。一时间她没想到躲避，被溅得满脸是水。引得安魍夜大笑不已。
结果自然是相当可怕，安魍月手一挥，周围涌现出几十发拳头大小的水弹，在安魍夜绝望的神情下，向他飞射而去。力道控制得很好，只打得他疼却不会伤到他。
安公子想要振夫纲，不知得猴年马月了。
离蓬莱城越来越远，几十里过去，已经看不到海岸线。
深海处的灵兽更多，两人突发奇想，飞跃入海，潜起水来。
安魍夜这个级别的修道者，都能不换气在水下停留两三个时辰，就别说安魍月了。
水下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两人没有进入深海，光线还算通透，各样的珊瑚礁五彩斑斓。奇形怪状的鱼和海兽，有些颇具攻击性，但因为又安魍夜，都变得没那么暴躁。时而有胆大的鱼游到两人身边，他们也不驱离，施放自己的善意。
久而久之，海底的灵兽都对这两位天外来客很感兴趣，周围的灵兽越来越多，两只雌海豚在他们面前舞蹈，表示自己的欢迎。
也许是因为安魍夜长得挺帅？他发现周围来的好多都是雌性啊，当然他不会和姐姐说咯，以免飞来横醋。
某种意义上来说，灵兽比人类简单得多，除了物竞天择，彼此赖以维生的猎食，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什么心机，你待它好，它自然也就会对你友善。
除了奇异的灵兽，安魍夜的眼神飘到了姐姐的身上，薄纱被水浸透，他隐约间看到了那纯白而不失诱惑的内衣，以及内衣下凹凸有致的身姿。
注意到弟弟火热的目光，她也没有特别扭捏，毕竟更刺激的都看过了。她白了安魍夜一眼，然后游到他身边。
既然兴致来了，玩得更过火一些也没什么关系。她几乎是贴着安魍夜，然后像美人鱼似的舞蹈起来。如同谪仙一般的舞蹈让安魍夜瞪大了眼睛。
那不再只是两人之间的小小情趣，问道者的舞姿，蕴含了天地的大道。周围的灵兽受了她的感染，也随她舞动起来。
这海底真仙的舞姿，是世人穷极一生都难以遇见的丽色。如今，她只为他一人绽放。
第26章 浴
坐在浴桶里，安魍夜抬头看着天花板。
雾气缭绕的，他想了好久，摇了摇头。
从他真正出世到现在，不过月余时间。虽然做了点事，但要说对江湖局势和灵妤宗自身的了解，还是太少。这一回经历的刺杀，和仙道佛道逐渐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觉得变局将至。即使有了顾紫蕊这层朝廷和正道的关系，但她终究只是一个人，自己不希望因为这些立场问题去麻烦她。
朝廷的威慑力已经很弱，还总能听到有人聊皇帝身体不好，顾紫蕊这次回去，应该有够麻烦的。
变局未必不是际遇，他现在像是和武道儒道站在一起，但终究不可能长久，灵妤宗迟早要雄霸一方。等真到了那时候，要是实力不够，正道宗门一定会群起而攻之吧。说不定邪道的人也会来掺和一下。
一想起邪道，安魍夜更头疼了。自己前天是把江妩雪打发走了，而他打的什么心思连姐姐都知道，江妩雪同为一道之主岂能不清楚？身居这种位置的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至于她会怎么选，那是她的事。但安魍夜觉得她至少不会放弃合作。
这次百道争锋，邪道还有两三道未出现。安魍夜自然不会相信他们不关心，也许场内某人就是他们的眼线，在你放松警惕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之类的。
他能相信的人真的不多，有的人看起来赏识他，暗地里却巴不得他死。
想的有些倦了，于是便靠在桶沿。洛念芸一直侍立在侧。当然不可能是安魍夜要求的。即使他好美色，但是这种自己打不过的人，又是姐姐的弟子，人家要不愿意谁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都是洛念芸自己要求的。自从那一日拿了新秀冠军，小姑娘在他面前就像变了一个人。之前对谁都怯生生的，现在好歹能和他说上几句话，开开玩笑了。这几日小姑娘都主动要求照顾安魍夜的起居，安魍夜也没多心，心安理得的享受了。
雾气升腾，闷得小姑娘的脸红扑扑的，安魍夜没穿衣服，小姑娘倒没什么扭捏。
她看见安魍夜思虑甚多，眉头又皱了起来，轻声道：“公子是不是又在想心事了，多半是和宗门有关的吧。公子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的，灵妤宗传承千年之久，风风雨雨经历了无数，兴衰鼎盛哪个没见过？不说远的，十几年前都要亡宗了，宗主不还是领着我们留存下来。”
“宗门发展是千年大计，不是哪一辈人能完成的。公子这些日子的谋划，已经让节省了宗门数十年乃至百年的功夫。又何必这么逼迫自己，再几年之内让灵妤宗权倾天下呢？”
听了她的劝慰，安魍夜的眉头稍稍舒缓，对她缓缓道：“我知道可以不用这么急。但我不希望再让她那么累，灵妤宗苟延残喘的十年，是她用自己的少女时光交换的。我不愿见到她再有半点的忧愁。”
“变局将至，若是一步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留给我的时间还是太少了......”
洛念芸在一边看着他，眼神里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
少女未出阁，见过的男人本来就没几个。安魍夜一副英俊的面容，几日来，他运筹帷幄时的风范，不时流露出的坏心思，和宗主呆在一起时的天真与深情，以及不经意间的沧桑，她都看在眼里。
还是回到那句，好奇心害死猫。
当初只是好奇宗主的弟弟。后来他在她比赛负伤的时候第一个冲过来，把她抱下台，伤药回复药一股脑丢下来。看见他眼中的忧虑，洛念芸甚至有点高兴。随后又帮她拆穿阴谋，这一番下来，少女的心思不动都难。
紧接着安魍夜被刺杀，当时洛念芸都要急哭了。待他醒来之后第一个跑去见他。
小姑娘的心情，不经意间已经被安魍夜牵着走。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她主动找到宗主要求照顾安魍夜，在受了宗主几个白眼之后就兴高采烈的走了。
对一个未出阁的少女来说，这几乎已经算是表白了，即使是灵妤妖女也不例外。
她看着他的神情愈加痴迷，走到他后面，道：“这几日这么辛苦，我来帮公子按摩吧。”
安魍夜没有拒绝，嗯了一声。
随后，洛念芸那白皙的纤手触碰到了安魍夜厚实的背。洛念芸在他的肩上捏弄着，灵气流转，安魍夜酸麻了好久的后背终于舒缓下来。灵妤宗的灵气用来按摩还是有一手的啊。
洛念芸感受着安魍夜的体温，在他看不见的身后，脸愈发绯红。
享受了一会之后，意识到气氛逐渐旖旎，还没做好准备的安魍夜对她道：“念芸你先出去休息吧，我准备起来了。”
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料到平时急色的公子居然这么说，洛念芸不由得面露疑惑。
本来想蒙混过关，现在为了避免被认为某些地方不行，安魍夜只好解释道：“我知道，但是现在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回去再说吧，好吗？”
小姑娘萌萌地点了点头，然后蹦蹦跳跳走了出去。虽然公子还没正式接纳自己，有些失落，但事实证明公子还是重视自己的嘛。
安魍夜一个人在房里穿上衣服。其实他没有接受洛念芸，没准备好只是个说辞。在这蓬莱城做什么确实太草率，他也不希望当着姐姐的面办太多事，虽然姐姐肯定会纵容他，但他实在不希望自己出去一趟就拐跑姐姐一个弟子。
最重要的是，洛念芸才十四啊，换成另一个世界是会怎么样的就不用多说了吧。自己心里过不了这个坎，也太禽兽了，还是过两年的好。
其实......他还怕在分宗的某处，自家姐姐正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要是他真的胆子大把洛念芸吃了，虽然嘴上不会说，心里难免是不舒服的。说不定夜里会在床上整点幺蛾子让他顶不住。
就算事事纵容着他，但姐姐那点小手腕却把他吃的死死的，他也乐于被姐姐摆弄。
怎么说呢，这就是家人之间难言的温馨吧。
第27章 天罗宴
从往届的情况看，其实这一次百道争锋的结果并没有太难看。
前些年正道魁首才场里大打出手的次数很多。毕竟这种争锋的目的就是踩一脚名不副实的道，拉一手后来崛起的道。今年总的来说只有安魍夜遇刺，在大会上打打嘴炮罢了，真没怎么见血。
但也许是邪道崛起这种信号太显眼了，当今天下风云诡谲，安魍夜又在仙道的地盘打了他们的脸，因而今年的百道争锋火药味很浓。
场内斗归斗，面子工程也不能不做。打了这么多天了，仙道在蓬莱城内设宴款待与会的各位。来的人不能太多，都是各道派了数位头领式的人物赴宴。
临仙味。
这天罗宗下辖的全城最大的酒楼承接了这次宴会。
一进门就能感觉到浓重的仙道风范，显眼的地方一律用金作衬，晃来晃去的，一时间有些扎眼。灵妤宗照例是五人前来，安家姐弟，林清媛柳影儿还有一个洛念芸。各个正道倒是都来了一二十个。
安魍夜不习惯这样的场和，和自家人打了个招呼就溜了。大家都知道他想干嘛，不过也只是白了白眼，没有阻挠。
安公子是溜出去找顾紫蕊了。
这一对才确定关系没几天，而再过几日就要分别，重逢又不知道何时。他们自然想抓紧了这样的机会温存一番。
顾紫蕊消失在了儒道的队伍里。尽管儒道弟子神色各异，羡慕嫉妒无奈都有，但顾紫蕊已经不会在乎他们的眼光。若是以前，她还会掂量一下宗门长辈的看法，现在心有所属，既然安魍夜都愿意为她披荆斩棘，那她又何惧做点小小的改变。
临仙味是个高阁式的建筑，高层中间是宴会厅，四周是观景台。这般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在厅里交流“感情”和生意，观景台自然就没什么人。
于是少年和少女就在这里再次相见了。
两三天没有见面，那晚炽热的情感却毫无消减。对视了几秒钟，两人便激吻起来，任何一句言语都是多余。远方仙家楼阁，天际之处是碧海云天，都在二人的情火之下黯然失色。
宣泄完几日的思念，顾紫蕊瘫软在安魍夜的怀里，望着前方的辽阔。她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用已经泥泞的声音道：“我好想你。”
安魍夜嗅着发丝的芳香，双手环着她的腰肢，在她耳畔呢喃道：“君心我心。”
二人缠绵之时，只听见一声娇喝，“魔道妖人果然无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如此苟且之事。”
两人抬头望去，眼前出现的是一位和安魍夜差不多大的女子。容貌并不在顾紫蕊之下，只是顾紫蕊属于温婉的大家闺秀，对谁都噙着一股淡漠的温柔，而这女子却是面若寒霜，骨子里透着一股高傲，想必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与生俱来的气质。
这种女人对男人越是冷淡，就能越勾起男人的征服欲。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许会比顾紫蕊更受欢迎？毕竟人都是会犯贱的。
当然对安魍夜来说，身边那么多美女，没必要去管她。
顾紫蕊贴着他的耳朵私语道：“她叫叶霜辰，仙道嫡传弟子之一。”
叶霜辰瞥了顾紫蕊一眼，愤然道：“我当儒道大弟子盛名在外，有多洁身自好呢。如今和魔道妖人混在一起，也不知羞耻？”
安魍夜从她眼里看到了点不一样的东西。本来正道子弟看到这番景象怒斥他们是很正常的，但对方是个和顾紫蕊容貌相当的女子，就又不得不考虑点别的了。
没错，是妒忌。虽然嫡传弟子身份极高，但顾紫蕊出身朝廷贵族，说不定和皇室沾亲带故，她是儒道大弟子，却又被剑仙等人看重，三重身份叠加之下，那嫡传的身份就不够看了。凭直觉，这叶霜辰的修为应该不如顾紫蕊，所以今天撞见他们两个恩爱，才想借此打压一下她。
顾紫蕊听见爱郎被针对，也不甘示弱，微笑道：“叶姑娘这话就不对了，魔道妖道几日前才摆脱了邪道名声，朝廷即将颁布政令准许他们开山立宗，怎么到了叶姑娘这里灵妤宗子弟就成了魔道妖人？”
叶霜辰怒道：“儒道和邪道沆瀣一气，连大弟子都被迷了心窍勾搭成奸，本来霜辰还不信流言，今日一见，竟果真如此。”
安魍夜眼睛眯成了缝，那弧度极其诡异，看得叶霜辰有些瘆，他道：“男女爱情天道人伦，叶姑娘还是亲历过再说吧。免得到时候自己也被哪个妖人迷了心窍。我说你们仙道是不是都嘴这么硬啊。明明一败涂地了，还装个不甘人下得样子。你看不来紫蕊倒是和她打一架啊。”
叶霜辰觉得有些好笑，这人居然不亲自挑战，拿顾紫蕊当挡箭牌，嘲讽道：“我当灵妤宗主的弟弟是什么能人呢，居然躲在女人后面。顾姑娘，你遇人不淑啊。”
安魍夜乐了，“前几天安某进会场的时候，贵道的脸色可没这么好看。凡事只会武力解决，那人和灵兽有何异？既然叶姑娘想占口头便宜那便占吧，贵道的三座城什么时候迎接我灵妤宗的人入住啊？”
“恕安某不奉陪了。”
没给叶霜辰暴怒的机会，他已经拉着顾紫蕊回到了大厅。姐姐在厅里等着他，像是知道了外面的闹剧，她笑道：“怎么，偷情被抓奸了？”
安魍夜没好气道：“什么玩意.....”
顾紫蕊手被安魍夜牵着，面对安魍月，她没敢抬头。一种莫名的见家长的感觉油然而生。
安魍月对顾紫蕊调笑道：“都要进家门了，叫个姐姐来听听？”
就是不知道是那种意义上的姐姐。
红霞窜上了顾紫蕊的脸，她用了好大力气才憋出两个字，“姐.......姐”
安魍夜护妻道：“好了，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怎么，心疼了？真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虽然感觉到安魍夜姐弟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寻常，但听见她亲口承认还是第一次。顾紫蕊不由得有些惊讶。而林清媛几人侍立在侧，有些无语。我的宗主大人啊，虽然宗门里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这是公共场合啊，还是当着后辈。您能不能收敛点。
......
妖道来的人里没有江妩雪，但她一直都在不远处。不知道安魍月察觉到了没。从叶霜辰闹事到他回去找安魍月，她从头到尾在看着他。
“这就是她的心吗？”，江妩雪喃喃道。
第28章 妖道圣女
妖道。
世人常常把魔道妖道看作一丘之貉。
都只收女弟子，都把秦楼楚馆作为主要的营生。但两道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
魔道产业不少，但门下的女子最擅长的还是青楼产业，因为女子做这行最不显眼，收集情报来也最方便。但近年来产业结构有所改变，药铺医馆之类的营生也发展起来，毓灵斋就是最好的例子。
妖道那纯粹是青楼相性和道内修行太过相合......
总的来说，魔道妖女看上去妖，实际上是修习媚术与精神力带来的，外加自身灵气诡谲多变，自然有股若即若离的妖媚。魔道自身也不主张随意苟合，不少弟子从生到死也没个伴侣。青楼什么的都是靠江湖女子撑起来，灵妤宗弟子大多数只充当管事、保安的角色。
妖道双修功法居多，女弟子在青楼亲自下场，采补来客是常有的事。大多数弟子不把贞洁当回事，即使元阴未失，也只是留待冲破修炼的关隘罢了。像江妩雪这样的少之又少。
把道行的提升寄希望于采补之类的事，修道自然难以大成。妖道这些年整体势力并不强，但她们的营生也不伤天害理，甚至填补了税收的空白，因而正道的矛头没有对准她们。
某些方面看，江妩雪和安魍月很像，都算得上中兴之主。江妩雪前面数位圣女几乎在临死前才突破问道，安魍月也拯救了灵妤宗。有这样能力的人永远不会是傻子，安魍月能带着灵妤宗席卷天下，她江妩雪也能。
江妩雪一个人回到妖道据点，独坐在房中。
合作这种事在邪道间很常见，但最终有个理想结果的却屈指可数。
邪道多少年来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哪怕一开始行事没有什么邪性，久而久之，在阴影的环境下，心理也会被逐渐改变，作恶变成了一种常态。
邪道间的合作往往到了最后都互相背弃大打出手。
但这一次，江妩雪觉得和他的合作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是个完全不同的人，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世人以武为尊，若有不听话的打服就是，连他姐姐也不例外。
在这百道争锋里，他真是弱小的和什么一样，随便来个长老他就得没命。就是这弱小的小白脸，却搅动风云，闹得正道不得安生，而灵妤宗却得利甚多，以至于妖道也分了一杯羹。
在他手上，江妩雪第一次看见了合作的价值，身为明主的她当然知道要合作下去。于是才有了先前找上安魍月那一幕。
那对圣女来说几乎算是低头的态度，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
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提条件。
他贪恋美色，自己做好了献身的打算，妖道之中，因此献身的事并不罕见。但他不收。即使不说，她也能察觉到安魍夜眼中的不屑，那就像是在说，“这样得到的女人，很脏。”
对江妩雪来说，那就是一种刺痛。她处子之身留存了二十多年，曾经想把它留到更好的地方使用。久而久之，却有了点特殊的意味。她的献身何尝不是一种挣扎呢？
只不过事情没有做绝。江妩雪也正在按他说的，寻找自己的答案。兴许是那句“而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人......”里昭然若揭的心思让自己有些触动。他要的答案真的是妖道的取长补短吗，还是说，让江妩雪给她一个答案。
无论怎么样，合作都是江妩雪眼中的当务之急。妖道千年的布局，是该变一变了。好歹是邪道有名有姓的大道，成天混迹于青楼，怎么说都不像话。江妩雪的心路历程告诉她，采补从来不是修道的好方法，否则妖道有些人采补多年，怎么会连开元都没突破，倒是自己这处子问道了。
青楼不变，但是别的营生，就要和魔道合作了。自己还不能向魔道俯首，这合作的事情，着实让江妩雪头疼。
真把自己送上去成了安魍夜的私宠，她自己掉价，安魍夜更未必把她当回事。所以想要什么，终究得是自己去争取，即使有一天她真的选择了安魍夜。
想不出个答案，索性不想了。她只身攀上仙塔，遥望着远方的海，直到地平线尽头。海风阵阵，吹乱了发丝，遮住她的眼。视线变得模糊，她轻启红唇，凄婉的歌谣在天空中回荡。
安魍夜不在，但群鸟环绕在江妩雪的身边，发丝飞舞，仿佛百鸟朝凤。歌声甚至穿透了灵兽的灵魂。
......
某处。
安魍月的灵识察觉到了江妩雪的歌声，笑了笑，没有说破。
她故意问弟弟道：“顾紫蕊你是搞定了，那江妩雪那边你想过没有？”
安魍夜摇了摇头，道：“你把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不过是修为差你一筹，要论谋略，妖道势力不如灵妤宗都能存续这么长时间，而她又是妖道最年轻的问道之一。真论起谋略，她不下于你。”
“她能第一时间想到继续合作，就证明了她的眼光足够长远，是个值得合作的人。献身在妖道里应该不算个大事。我想和她好好谈合作，因为至少现在我还是魔道的人，若是掺杂太多，她心思未明，我把她当作自己人，最后大家都难看。”
“献身都没用，就更别说我那两句撩拨了，她清楚得很。”
安魍月笑了笑，没和她争辩。其实世人大多如此，旁观之时看得清清楚楚，等到自己入局，还以为自己理智，实际早已深陷泥泞。江妩雪一颦一笑就能惹得众生动容，见过多少犯贱的男人，结果到了自己还是被影响了。
她的弟弟前些日子翻云覆雨，真到了江妩雪这里，却又是雾里看花。两个聪明人也不知道谁栽了。
当然她不会主动说破这些。弟弟事事向着她，她很开心。若是真的一回就收了江妩雪，那她才会不舒服的。安魍夜天天说江妩雪怎么厉害，那她安魍月比江妩雪更厉害吧，不还是无法自拔了？
她也曾以为自己是旁观者，却发现事到临头，她们都是局中人。这张安魍夜不经意间织下的网，迟早会把它的每一个目标都网罗进来。一个也别想跑。
第29章 是带不走的风景
打过了架，开完了会，耍完了阴谋诡计，也结束了宴会。
时间终于走到离别的一刻。
灵妤宗在此还有些事情，小道陆续走了一部分之后，武道和儒道也准备动身了。
尽管闹得诸多不愉快，但正道礼节要做足。磬钟没有亲自前来，派了两个和儒道关系不错的长老相送。往送行队伍里一看，还有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叶霜辰。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游移着，像是在寻找着谁。
显然，她的目标不在现场。
......
十里五里，长亭短亭。
第一程就在这城里。
游人只和江南老，这东南临海虽然富庶繁华，江湖子弟呆久了，难免消磨人心。仙道变成这样未必没有过于安逸的原因。百道争锋只是一个插曲，修道人还是要回到苦行者的日子去，至少顾紫蕊是这样。
而这一段故事的男女主角在以后的日子里，终究会叱咤江湖，中流击水。只是某些时候，对刚刚确立关系热恋中的人，分别有些过于残忍。
没有扭扭捏捏，安魍夜对她道：“此番回城，天下形势大变。朝廷受到的钳制会更多。你身为儒道大弟子难免遭人觊觎，儒道朝廷并非一心，心里有些事情还是埋起来，等到那一天再拿出来也不迟。”
“万事小心。若是遭遇危难，灵妤宗在京城有人，另外戍宫城毓灵斋也是我们的一个大据点。哪怕基业尽毁都不是大事，只要你人没事。”，说完，他用手轻抚过顾紫蕊的面庞。
顾紫蕊点了点头，“紫蕊都记下了。”
深秋时节，此处虽然没有柳树这种别离之物，却平添几分哀婉。满地黄花堆积，枯叶憔悴，触景生情之下，顾紫蕊红着眼喃喃道：“紫蕊本不该变得儿女共沾巾这番情态的。”
安魍夜任她靠着，双唇轻触，狂恋的男女借此消解离别的愁绪。
他们害怕的是离别吗？神州万里，但对修道者来说，再远的距离也不过是个数字，近则数日，远不过数周，只要想去，哪里去不得？
然而两人并不是恋爱中的普通男女。一个要回去苦修，突破之后就会继任儒道道主，面对天下时局；另一个身上负着灵妤宗的担子，即使不修炼，也要四处奔波。
他们太害怕物是人非了。若是没有安魍夜海边一吻，到现在两人都只是窗户纸。这朦胧的情感在分别之后会飘向何处？怕是两人再见之时只能点头示意。幸好他捅破了那层纸。
思量便合双飞去。当时轻别意中人，山长水远知何处。不想落得这幅境地，他永远贪心不足。
若是再相见，又会是什么模样？无论如何，他们都成为了彼此心中最重要的身影，他相信顾紫蕊，顾紫蕊同样信任着他。在我的故事里，上天不会辜负任何一对有情人。
他搂着她，不想表现得多么悲伤，在她耳畔道：“莫道秋江离别难，舟船明日是长安。”
顾紫蕊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踮起脚来又是一吻，旋即道：“紫蕊明白了。”
挽着彼此的手，二人走回了武道儒道的队伍。
反应各异，弟子自然是嫉妒居多。剑仙看见两人走过来，和刀君哈哈大笑。这几天观察下来，武道这两位像是真军人气，而不是千人千面装出来的，安魍夜就对他们没什么恶感。杨诚盯了他们一会，尤其是安魍夜。出人意料地对安魍夜道：“安公子放心，紫蕊在儒道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像是默许了两人的关系，引得周围的弟子一片惊讶，他也懒得多做解释。
有道冰冷的目光看着两人，顺着目光寻过去，是冷着脸的叶霜辰。眼里有嫉妒，也有怨恨。但顾紫蕊并未理会她。
终于还是上路了。安魍夜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句话也没有说。对他而言，她是他此行最美的礼物之一，是带不走的风景。
久久伫立，尔后怅然若失。他一回头就看见叶霜辰。仙道的人差不多走光了，只有她一个在那不知道想干嘛。没等她说话，安魍夜轻蔑一笑：“叶姑娘莫不是想来刺杀在下？”
叶霜辰也不甘示弱，道：“魔道妖人蛊惑人心倒是有一手，把人家儒道大弟子耍的团团转，可惜了。”
顾紫蕊刚走，安魍夜心情怎么可能好，又有人编排顾紫蕊，他悠悠道：“两情相悦而已，莫不是叶姑娘从未经历过人间爱情而把别人想的都这么脏了？一直板着张脸，难怪没人要。既然知道我是魔道妖人，还敢来挑衅我？”
“不知道我若是找到真君，把先前开三城的条件换了，让他把叶姑娘下嫁于在下，那老真君会不会干呢？我看叶姑娘天生丽质，容若冰霜，不禁心生爱慕，就是不清楚在洞房的时候还能不能当个面若冰霜的冷美人啊？”
叶霜辰何曾经过这样的挑惹，再也保持不住先前的风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扔下一句，“魔道妖人果然如此无耻”，然后转身就走。
一路上她有些害怕，若是安魍夜真提出要求，老真君会不会答应他，嫡传弟子可是有好几位，自己的天赋甚至在其中算差的。若是自己真被卖了，后面的事情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之后好几日，她都茶饭不思，修炼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直到看着没有这番势头，她才安心下来。
显然她是多虑了。安公子只是想口头上治一治她罢了。安魍夜有佳人在侧，皆是人间绝色。她叶霜辰算的上倾国倾城，但也仅此而已了。更别说值不值得灵妤宗撤出三座城了。至少现在，她还没这个资格。
灵妤宗内。
安魍月对弟弟道：“送行回来啦，小美人有没有哭成个泪人啊？”
安魍夜摇了摇头，“都是江湖人，哪里来得哭哭啼啼的。”
安魍月掩嘴大笑：“确实没哭，你先照镜子看看，嘴唇都吻肿了，脖子上也有好几个吻痕。怕不是哭的时间都用来干这个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顾紫蕊她是什么身份吗？”
安魍夜淡淡道：“公主罢了，还是即将成为儒道道主、背靠武道支持的公主，有机会成为女皇的公主。”
安魍月撇了撇嘴道：“看来你早就猜到了。不愧是我弟弟，连公主都泡到手了。”
第30章 新酒楼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安魍月知道顾紫蕊走了弟弟心情不好，便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
安魍夜头枕在姐姐的膝盖上。安魍月纤手破新橙，一瓣一瓣的送进安魍夜的嘴里。他机械地张开嘴然后吞下，眼睛以一个平日里不一样的角度望着姐姐的脸，虽然时常因为某些硕大而阻挡视线。
这样的生活，给他神仙也不做。一群傻子瞄着权力或修道的巅峰，再大的权力和实力能有他现在舒服吗，能有姐姐这样的仙子陪在身边吗？
......
任性的时光只是一瞬，他还是要为姐姐抗下担子。
灵妤宗在此处的据点对外是家酒楼，经营状况良好，安魍夜不需要为此大动干戈。令人有趣的一点，这里的酒楼自我发展到了很高的形态，也不知道是因为灵妤宗这样还是大多数酒楼都这样。反正安魍夜一路过来途经的酒楼是没有这种服务的。
那是在另一个世界才有的事情...找小姐？反正就是特殊服务。在这里，青楼和酒楼分的很开，正经住店的一般不会提供青楼服务，主要是这两者收得税相去甚远。
灵妤宗这里的酒楼却隐秘提供了这样的服务，当然酒楼自己不会做，她们只提供联络方式，顺便收点中介费。这点费用几乎占了酒楼全年营收的两成。虽然充当老鸨的行为说出去并不光彩，但这种自发形成的模式他也不打算着手改变，先把钱挣了，再去改变名声。
这方面的合作倒是可以交给江妩雪一部分，不过要等她想清楚来找自己才行。
酒店终究是吃饭住店的地方，在这上面下功夫才是正途。
他找到莫薇，让她带自己去酒楼逛一逛。
时值正午，一层正厅里有不少用餐的顾客。酒楼布局很规整，一楼中间是大厅，四周是雅座，二楼是包间，再往上面直到五楼，就是酒店房间。布局标准，就意味着没什么亮点，菜肴没有明显的优势，房间也没有多豪华，更何况还有一部分顾客是冲着特殊服务来的。
安魍夜几日来看过不少店，五层楼的规模已经不小了。和毓灵斋一样，这里少了点吸引顾客的噱头。
他稍微参详了一下楼上的装修布局，便计上心头。转头对莫薇道：“莫长老，你这店总体来说做的还不错，稍微改点东西会更吸引人，我把我的想法先告诉你。”
“一层的设计没什么问题，二楼换成普通的房间，三楼改成不同大小的包厢，适应不同人数的顾客。四楼和五楼就没必要这么多房间了，普通住店的二楼就足够。把原先四楼的十几间房合并装修一下，合成六个大包厢。用看起来华贵的装饰，怎么奢靡怎么来，取上几个文雅的名字，专门接待贵客。”
“五楼就更要奢华一些，改成三间套房，把服务质量做到最好。我看这栋建筑还有天台，也利用起来。正好不远处就是东海。在天台也能摆一桌宴席，美其名曰‘观海宴’。”
莫薇有些不解，问道：“安公子这么办了，那原先的房间变少很多，承载的顾客量也随之下降。营收不会减少吗？这些大房间安公子打算怎么用。”
安魍夜摇了摇头，道：“原先这么多房间，要住满也得是旺季了。我的打算是这样的，一楼二楼三楼还按照原先的价钱。四楼的大包厢价格尽量往高了定，上来办宴会要提前预订，根据顾客的需要定制菜肴等等，若是不预定而那天正好空闲，付双倍价钱也可以使用。若是想冲了别人的预订，得付四倍的价钱，同时也不要局限互相竞价的行为。”
“五层的豪华套房则只接受预定了。并且还可以设置一些考验，若是通过就能以基础价预订，不通过就只能多付点银子了。本宗精于幻阵，这考验就用幻阵来吧，难度莫长老自己衡量，打打杀杀的反而不美，充当一个证明实力的噱头。”
“最顶层的‘观海宴’，一个月只开一次，机会拿出去拍卖。所有的菜肴按照顾客的需要来，力不能及的就去挖人或者外包。尽量选择天朗气清的时候。这仙道之地的富家公子们可不缺钱。”
莫薇在这经营十来年了，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的创意。这里的公子哥们她很了解。自家公子这样挑得他们攀比的策略一定会大获成功。
安魍夜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又问道：“妖道在这有青楼吧，你们和她们的关系怎么样。”
莫薇思索了一会，道：“关系挺复杂的。虽然她们也通过我们中介承揽一些生意，但只是皮毛。我们也想发展自家的外门势力，对她们的生意有不小的威胁。但总体来说城里的青楼还是妖道最大。邪道之间互不信任古已有之，关系称不上有多好。”
安魍夜点了点头，看来这样的情势他已经有了预料，他给莫薇打了预防针：“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今后可能要和妖道合作，别把关系搞得太僵。具体怎么合作等我们回去之后会差遣人送消息过来，现在还未定。”
莫薇又问道：“那我们何时关门装修整改。要不要乘着宗主在此，仙道的人不敢捣乱，尽快完成？”
安魍夜摆摆手，“这事不能急。我和姐姐估计再留个两天就会走了，不能等你们整改完。所以我们走了之后你们再着手吧，这里的工程比毓灵斋要大多了，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
“至于仙道，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来的。”，安魍夜冷笑道。
眼角露出一丝阴狠，安魍夜想道：佛道，不是想闷声发大财吗？在旁边煽风点火的人是没好下场的。说着不谙世事，怕是安静日子过久了，想折腾了。既然你们想折腾，我就把难题全送给你们。想必仙道知道了实情，很渴望在背后捅你们一刀。
正道要一个一个治。仙道压完了，就轮到佛道。至于武道儒道，得先看看顾紫蕊有什么动作。这几天他给别人的印象就是个耍耍嘴皮子的公子爷，却有很多人忘了他这个妖人可是安魍夜的弟弟，既然是邪道，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特别是对仇家来说。
第31章 夜访天罗
安魍夜拉着姐姐夜访天罗宗。本来安魍夜打算一个人来，但是被刺杀一次之后，安魍月怎么都不放心弟弟，于是便要求他带着自己压阵。说来也是好笑，她安魍月江湖上想到哪到哪，偏偏和这弟弟出行都要听他的。
守门子弟看清了来人，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安...安宗主？”
姐弟两显然懒得和他计较，安魍夜对他道：“安某前来拜访真君。不知这位师兄能不能替我们上报一下？”
那人转头就往宗内跑，一个踉跄差点扑街。消失了不一会，一位老者飘然而至，安魍夜给顾紫蕊送行的时候见过，和儒道关系不错。那老者道：“老夫文罗渊，两位贵客这边请，道主在会客厅等你们。”
一开门，发现磬钟果然坐在上座，闭目养神。带到之后文罗渊就关上门告退了。
安魍夜心中暗笑，这老头子还装得一副心如止水的模样，怕不是心里早已慌得要死。
磬钟开口道：“安宗主安公子请入座，不知今日来找老朽有何贵干？”
安魍月抢先一步开口，“本座今天不参与，只是来给我弟弟打下手的，今天的事全凭他做主。”，想给弟弟撑面子。
安魍夜笑了笑，随意道：“安某今日是来给真君当头棒喝的。”
面对安魍夜这种不给面子的话，磬钟没有什么反应，也许是前几天气得习惯了。“哦？安公子有何指教。”
安魍夜的笑容越来越瘆人，“客套话我就不说了。真君你可知道，你近日的所作所为正在亲手将仙道推入深渊？”
磬钟刚想说话，就被安魍夜打断。“不用急着解释。安某人知道刺杀这种事真君你不屑为之。可是没有你的默许，下面的人敢做吗？估计是你暗示了什么吧。”
“说实话，你也是老糊涂了。犯了事第一时间不想着赶紧交出凶手，居然想着包庇门人，是真想因为一个弱智挑动两道大战？”
安魍夜的言辞丝毫不留情面，磬钟叹了叹气，道：“是老夫不智了，安公子此行难道就是为了嘲笑老夫的。”
安魍夜没好气，“我安某人没有这么无聊。你仙道把凶手交给我们，我们干得事情可不止是为了泄心头恨。折磨了三天三夜，这硬骨头总算是说了。你可知道，仙道这长老是仙佛同修？”
这样的暗示，只有傻子才听不明白。真君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问道：“安公子的意思是......”
“没错，这差点挑起两道战争的是佛道派来的奸细。长老级别的奸细，不知道在仙道待了多少年哦。这仙道对佛道，还有机密可言吗？”
“若是真君不相信我的话，那就去问家姐。她可不屑于说谎。”
磬钟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用一种极其错愕的语气道：“我与释空二十多年的交情，他居然反过来坑害我？佛道一向讲究不染尘埃，竟也会做出如此入世之举？”
安魍夜嗤笑一声道：“别给正道脸上贴金行不行。你仙道还自觉高人一等，鱼肉乡里呢。那佛道的人刺杀，岂会没有仙道长老支持。一个德行的人好的到哪去？”
“你把他当朋友，敢问合作之下，你对佛道事务有多少了解，佛道南部重镇有几个有仙道驻点？它不入世实在韬光养晦经略一方，你真以为是遗世独立了？说你蠢你是真蠢。”，安魍夜干脆一点情面不留，直接骂上了。
磬钟一道之主的人物，总归是有点远见卓识，不再纠结于被欺骗的愤怒，道：“老道在这谢过安公子提醒了。”
安魍夜估摸着他有了什么想法，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开战吧？”
磬钟道：“自然不会明面上开战，合作是肯定不能进行下去了”
安魍夜一环扣一环，心里早有了计策，故意道：“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好心提醒你几句。佛道还不清楚你们发现了内鬼，你这几天赶紧让亲信在道内清洗一番，该控制控制，该孤立孤立，别惊动了内鬼就行。资产之类的也尽快划清界限。”
“你不是没情报吗，我灵妤宗可以卖给你，佛道有什么异动我们可以立马告诉你，至于这价钱嘛......”
磬钟道：“安公子尽管开价吧。”
“爽快。情报拿资源换，解除天下各处仙道商会对我们的打压，几座重镇让渡一部分资源给灵妤宗。为了不让佛道怀疑，可以佯装闹事派点人手，迷惑外人视线。还有个私人要求我还没想好，等到时候再说吧。”
面对他的狮子大开口，磬钟有了心里准备，这些条件也在他接受范围之内，“那就真么办吧，一切按安公子的吩咐来。这次算我承了个情。先行谢过安公子了。”
安魍夜摆了摆手，准备和姐姐离开。磬钟在身后说道：“霜辰，帮为师送客。”
姐弟二人面色古怪。刚开门，就看见一位身着仙裙的冷美人站在门前，她看见门内是这两位，抿了抿嘴唇，掩饰住她复杂的情绪。她目光渐渐飘到了安魍月身上，虽然她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但今天近距离看见她，也只能认输。举手投足间即能吸引别人，也许只有自己问道了，才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吧。
只是当目光游移到安魍夜身上的时候，眼里的愤恨一闪而逝，转而又被不安所取代。终究没有沉默太久，叶霜辰对两人说：“二位请随我来。”
一路上叶霜辰一句话都没有说，诡异的气氛萦绕在三人周围。原本并不长的路对叶霜辰来说像走了很久。送到大门口，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姐弟两人道：“二位请慢走。”
可当她瞧见安魍夜眼神里的那一丝玩味，笑容便凝固了，不安随之涌上心头。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姐弟两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赶紧跑回去，找到老真君，问道：“师父，那灵妤宗两妖人来这做什么？”
磬钟看了她一眼，捋了捋胡子，道：“再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要变天了......”
既然安魍夜没有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在她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在她心里的某处，却有一丝奇异的不甘在滋长。
......
灵妤宗据点。
安魍月刚一回宗，就绷不住了。
她捂着嘴偷笑道：“你对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啊，搞得人家又怕又恨的，简直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那女孩也真是的，你威胁了两句她就当真了。”
安魍夜无奈的摊了摊手。
“不过长得嘛，倒是让人挺有感觉的，你不会又有想法了吧......”
第32章 葬熊
安魍夜到蓬莱城之后没怎么休息过，除了那天和姐姐一同出海。剩下的时间被各种杂事填满。就连些许的休息时间，都被他用来修炼。当然与其说是修炼，不如说是单纯的熟悉招式，因为连自己已经有的能力都不清楚。
现在万事皆定，终于能休息了。
他拉着洛念芸去了登云山。
这几天冷落了洛念芸这小姑娘，当然她年纪尚小，不会有什么怨言。但是看着她那一副天真而又萌萌哒的模样，安魍夜总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似的，即使他们之间还没有确立什么关系。
登云山里松树占了大半，即使现在是秋天，仍然一片苍郁。两人循着之前的路，找到了那只黑熊的残躯。
肉身已经腐烂到泥土里，估计还有一部分被食腐灵兽分食。不论怎么说，这只熊都是因为自己而死。练了万兽化灵诀后，安魍夜觉得自己与这些灵兽愈发亲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对灵兽也是一种莫大的吸引。
他伸手触碰那黑熊的骨骸，二者接触的一瞬间，那有些裂痕的骨骸化为一道灵光进入了安魍夜的体内。脑海里浮光掠影般的展现出黑熊那短暂的生命。他手中凝聚灵力，往前一挥，便显现出一个和那黑熊一模一样的影子。
安魍夜对着它鞠了个躬，然后看着它逐渐消逝。他转过身来对洛念芸道：“念芸，我们把它葬了吧。”
洛念芸答应了，然后又问道：“公子，这就是那天救了你的那只黑熊吗？”
安魍夜点了点头，蹲下挖出一个坑，然后和洛念芸一起将那硕大的骨头放入了坑内。填上泥土之后，他找来一块石头，用灵气刻下“黑熊之墓”四个大字，插进了泥土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又向着墓碑鞠了一躬，这一回洛念芸也和他一起鞠躬了。
等这一些全都结束，安魍夜带着洛念芸继续上山，走到了先前和顾紫蕊未曾到达的地方。山不高，但是对东南平原来说已经算一座山峰了。两人躺在山顶望着远方，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洛念芸玩心很重，对安魍夜道：“公子啊，你是不是真的能控制灵兽啊，那找几只小鸟什么的给我看看吧。”
安魍夜恶作剧道：“小鸟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毛毛虫呢。”
洛念芸一下跳了起来，“我最讨厌毛毛虫了啦！公子。”
安魍夜大笑道：“逗你玩的，你看看周围吧。”
洛念芸环视一圈。原来，即使安魍夜什么都不做，已经有了不少灵兽来到他们的身边。小姑娘平时见到灵兽只顾着搏杀，现在遇见这些没有恶意的灵兽，自然想好好亲近一番。
安魍夜看着洛念芸兴奋的在兽群里欢呼雀跃，叹了口气，多好的青春啊。在他故作深沉感叹人生的时候，一只灵鹿走到他的身边。
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攻击性，但直觉告诉安魍夜，这鹿绝对不是那些凶戾的攻击性野兽能比的。在登云山见到的灵兽中，它身上蕴藏的生命灵力最为旺盛。
灵鹿沟通道：“我在你们的世界应该叫三翎幻灵鹿。灵子大人，小黑是个好孩子，虽然它牺牲了，但是它最后一丝灵念已经被您吸收。您今后凝结熊灵的时候都会有它的影子。它会随着您走遍千山万水的。”
安魍夜惊奇道：“你是这登云山的领袖吗？”
幻灵鹿道：“称不上领袖吧，不过这里的诸多孩子收到我的庇佑。今日来找灵子大人，除了劝解您之外，还有一件东西要给您。请随我来。”
安魍夜让洛念芸呆在这不要走动，自己随着幻灵鹿走向了一个山洞。洞的深处，一颗明珠将原本昏暗的洞照亮。幻灵鹿用口衔着取了过来，然后递交到安魍夜的手上。
安魍夜原本以为这是颗硬质的珠子，结果真正触碰到了，才发现明珠没有实体，全是虚化的灵气凝练而成。
那珠子飞向了安魍夜口中，入体之后，四肢百骸被灵气充盈。乘着他吸收的功夫，幻灵鹿对它解释道：“灵子修炼的万兽化灵诀，苦修也能增长境界，但功法的提升却要靠我们这些灵兽。刚刚那颗万灵珠，蕴纳了这蓬莱城和东海附近每一种灵兽的一丝本源灵力。可以将万兽化灵诀的等级再往上提升一层。”
“虽然您是灵子，但这珠子是否交付与你还是看我们。几日来，我们都在观察您的一举一动，若您并不是一个好生之人，或者把我们灵兽当作一个工具，那这万灵珠的下场只能是随风而逝。几日下来，您在海中、在蓬莱城的所作所为表明了您值得拥有这颗珠子。更何况今日您还会来祭奠小黑。”
“功法会提升到何种境界我们不清楚，我的任务已经达到了。这样的万灵珠在别的城也会存在，能否取得就看您的缘分了。”
安魍夜将灵气吸收完，功法突破了。他向灵鹿表示了感谢，走出山洞，带着洛念芸下了山。临行之时，他又回头望了一眼登云山。
......
独坐房中，安魍夜体会着今日所得。
先前万兽化灵诀赋予了他三个最重要的能力，沟通灵兽、灵力变质以及灵力凝兽。这次提升，除了增强了这三个基础能力之外，又多了几个能力。
在小范围之内，他可以借助灵兽的五感了，通过灵兽的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样的能力很有用，特别是野外，探查环境又多了几分保障。他还能将灵力让渡给灵兽使用，增加他们攻击的威力。实战中，这些能力都不容小觑。
又运了一遍功，突然，安魍夜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周围的景象变得虚无，眼前一位白衣女子背对着他，发出悦耳的笑声。他刚想跑到她身前看看长相，却又失去了这种感觉。周围的景象再次变成了实体。
安魍夜不由得有些郁闷。那白衣女子不是他印象里的任何一位，所以他才想知道她到底是谁。当然，也许有那么一丢丢动机不纯吧......
第33章 少年江湖
安魍夜带着洛念芸在街上逛着，一边朝宗门据点走来。洛念芸第一次和安魍夜出来逛街，就和很多正值青春期的女生一样，和一个若有若无暗恋着的人出游，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幸福。
小姑娘对什么都感到新奇，这瞧瞧那瞧瞧。有时候，很多事就如同一个循环。安魍夜和洛念芸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当初他带着安魍月去的那家首饰店。
安魍夜这几日虽然弄得正道各种风雨，但对蓬莱城的平民们来说，百道争锋只是城里多了不少人，生意也好做不少。要说唯一映像深刻的，那就是当初安魍夜随手一挥之后，那遮天蔽日的海鸟。
老板是个眼尖的人，虽然不知道安魍夜的真实身份，但他始终记得安魍夜那天带着一位女伴，为了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为她添置首饰。现在看到他又来了，身边带着的还是不一样的女子，便微笑着走了过来，顺便对安魍夜使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洛念芸和安魍月这种历尽江湖的妖女不同，看见面前五彩缤纷的首饰，眼睛都花了。只是想了又想，却不知道先从哪个下手。安魍夜玩味地看着洛念芸的窘境，结果被洛念芸察觉了，她红着脸嘟哝道：“公子还不帮我选选。”
老板很识趣，没有打扰两人。安魍夜在展览柜前扫视了一圈，姐姐适合飘渺纯洁的白玉，那洛念芸嘛......就这件琥珀项链了。
他拿起那件黄褐色的琥珀项链，细细端详，晶莹剔透的宝石里有一只蜻蜓。他亲手把链子环上洛念芸的脖子，轻轻道：“之前都没有送过你东西，倒是你天天照顾我，这就当作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吧。”，然后摸了摸洛念芸的头。
收到了心上人的礼物，又被如此亲密的耳语。小姑娘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红，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谢...谢”
安魍夜自然不会计较那点银子，自家妹子开心就行。付钱的时候很爽快，老板也喜欢这么爽快的顾客，走的时候满脸堆笑，各种敬辞都用上去，就差没喊爹了。
买完首饰已经是晚上，夜市灯火通明。两人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修道者是可以长时间不吃饭，但人类对美味的向往是一种本能，更何况两个人一个刚刚成年，一个十三四岁，都是贪嘴的年纪。
蓬莱城临海，夜市诸多海鲜。两人成天呆在灵妤宗，内地那点吃食早就腻了，如今有些新鲜的，自然感兴趣的很。两人一路走一路吃，每家店都尝点，两只馋猫就这样搜刮了一路。
等到那最后一只烤鱼的时候，洛念芸吃了一半，剩下来的实在是撑不下了，她摸了摸肚子，对安魍夜道：“公子公子，剩下的你吃吧，我吃不下了。”
安魍夜哭笑不得：“叫你和我抢，最后不还是乖乖把东西给我吃了吗。”
安魍夜接过，三两口干掉了半只烤鱼，丝毫没有在意那是洛念芸吃剩的东西，洛念芸倒是顿了一下，神色奇异。
两人晃晃悠悠的，从登云山下来还是傍晚，吃回家已经是夜里了。洛念芸在安魍夜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就问他道：“公子啊，你是怎么和宗主认识的？”
这段历史在宗里十分隐秘，她不知道当属正常，安魍夜解释道：“是姐姐她遇到我，将我带回来抚养的。”
洛念芸嬉笑一声：“宗主带你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如今居然和你在一起了，她把你当弟弟，你把她当妻子啊。”
话音未落，一道寒风袭来，把洛念芸吹翻在地。
“为师不在的时候都敢这么编排为师了？”，安魍月冷着声音走了进来。
洛念芸一见师父，哪敢再口花花，连忙说了句：“师父来了啊，你们聊。”，然后立刻跑开了。只是刚跑远没多久，就听见“啊”的一声，扑街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安魍月使的坏。
安魍夜看见姐姐进来，微微一笑：“怎么还和自家小徒弟怄气啊？”
安魍月撅了撅嘴，道：“就允许你带她出去玩，不让我吃醋啊。”
“这不是好几天没理她了吗。再说今天出去还是有正事的。”
安魍夜把自己今天的奇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安魍月。安魍月沉吟一会，摆了摆手道：“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路只能你自己走了。说不定你还真是什么气运之子呢？”
“真是好运的小子啊，我们灵妤宗的功法境界提升，不知道得耗费几年光阴，你到现在为止充其量一个月，连升数级不说，功法境界也提升了.....”
“今天找你还有些别的事情，明后天我们打算走了，归程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安魍夜思索一会，对她道：“这样吧，原路回戍宫城，我想看看她们改建的如何了。再稍微吩咐一下接下来的动作，然后再回宗门。”
安魍月点了点头，“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说。你现在空有一身修为，却没打过几次。如果我成天陪在你身边，你怎么也得不到历练。有机会也该让你出去闯荡一番了。”
“当然也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出去，肯定会带点宗门长老弟子之类的。至于时间我还没想好，等江湖上有点风声了再作决定吧。”
安魍夜个人是对修行这种事不在意的。但是这次的刺杀让他警惕起来，修为太弱的话，对手就会从自己这边下手。但凡他的修为要高一点，能扛过一两剑的话，都不会有人有动他的心思。
若是以后伤着哪了，姐姐更会为他伤心难过，别最后落得能在江湖搅动风云却没命承担后果的下场。动手是不需要自己动手的，只是要有自保的实力。
安魍夜道：“先回宗再说吧。我想的是待今年过完，明年年初再考虑外出历练。今年剩的日子也不多了，回宗之后我帮你打理下宗门，定下一部分发展的规划。想必朝廷的平反令也快下达了，之后宗里还要忙着大兴土木，开辟山门，这么多事情不能没人管。”
“还有产业的事情，酒楼青楼虽然好做但不是长久之计，想改头换面还得从产业下手。今后宗门用钱的地方更多了，先前那点营生有些不够看了。”
安魍月很喜欢看他运筹帷幄的样子，特别是，这番运筹全都为了自己的理想。
第34章 我独酌山外小阁楼
清晨。
在蓬莱城待了这么久，终于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安魍夜在一旁对莫薇交代事情：“我们走后一切按照原定的来，仙道那边我已经搞定了。凡事不能急，装修精着来，银子不够上报宗门就行了。”
莫薇点了点头。不远处仙道的人走了过来。灵妤宗的弟子们很震惊，平日里两不待见的宗门居然有人来送行，更别说才打了一架，自家公子是什么神仙啊。
送行队伍中有一道不和谐的目光。安魍夜猜到了那是谁，随之望去，不出意料，果然是叶霜辰.安魍夜挺头疼的，虽说这几天两人有了好几次不愉快，但是他真不知道自己惹得她什么了，顾紫蕊都已经走了，所谓冷美人都是这么小肚鸡肠的？
“道主特派在下来为贵宗送行，望路上一番风顺”，那为首的文罗渊上前对安魍夜拱拱手道。转而他又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道：“道主说安公子吩咐他已经着手在做了，希望这次两道合作愉快。”
安魍夜点了点头，然后回到灵妤宗的队伍内，向蓬莱城的众人告辞了。
现在想想这一趟还真是离奇，认识了江妩雪、和顾紫蕊相恋、又和洛念芸不清不楚。就连叶霜辰这种八杆子打不着的小妞，都有了交集。不过这一路上除了和妹子们不清不楚之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驭灵道。那神奇的能力他至今还没摸清楚。恍然而现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仍然是个谜。
而这一程百道争锋中最重要的，是和姐姐确定了关系。看起来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让这一对男女走了十年。
当然了...不可能八九岁的时候就想这些事情，就像之前洛念芸说得那样，安魍月把他带回来更不会想到自己栽到了弟弟的手上。情意都是一点点积淀，最后在这样的日子里爆发开来。
安魍夜在各道之中算是彻底成名了。不说灵妤宗正名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震动，单单一人迫得仙道佛道哑口无言步步退让，就让各道英雄震惊。
......
归途是自家人的时间，没那些诡诈，弟子们紧绷了接近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马车里，先前的景象完全反转。安魍月躺在了弟弟的怀里。
安魍月呢喃道：“小坏蛋又开始使坏了。”
安魍夜道：“使坏就使坏吧，都使了好多年了。这些日子你操劳甚多，也该休息休息了。别嫌弃我就行了。”
“要嫌弃你当初还能把你带回来吗？喏，找点东西喂我吃。”
安魍夜看了看怀中撒娇的姐姐，顺手拿出一串葡萄，剥开一颗一颗送进姐姐的红唇之中。手指时不时触到她的唇舌，引得安魍夜一阵燥热。意识到弟弟的变化，安魍月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每一颗葡萄递过来，她吞下去之后都会故意触碰安魍夜的手指。
有这么个姐姐，真是苦了安魍夜了。在经历了漫长的思想斗争和身体煎熬之后，终于吃完了葡萄。安魍夜刚想放下姐姐逃离马车，就被姐姐压了上来。
姐姐那笑眯眯的脸色反而让安魍夜不安起来，“嘿嘿，难受好久了吧。”
瞬间，安魍夜感觉到一阵寒风。发丝不停的骚动，痒痒的。坚挺遇见了湿润，妖艳的红遇见了深沉的黑。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恐怕安魍夜也说不清楚，他只感觉到快要上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又归于沉静。安魍月静静的坐在那里，问他：“这种真的舒服吗。”
安魍夜没好气：“你看我的神情和声音不就知道了吗，你是不是故意的？”
安魍月嘻嘻一笑，妖女为祸一人。
姐姐继续在车里休息，安魍夜则出去找其他的弟子们。
安魍夜这才意识到都已经到晚上了，原来坏事做了这么久。几名弟子已经安营扎寨，点燃了篝火。
另一边，柳影儿带着另外几个弟子玩起了打猎的戏码。那些灵兽实在经不起柳影儿她们的屠戮，只得四处流窜。柳影儿她们也不急着捕获它们，灵兽逃亡，几个女孩就在后面追，故意控制速度让灵兽以为自己有机会逃脱。
这别致的、“美女与野兽”的戏码，让安魍夜有些汗颜。终于，那群灵兽跑得精疲力竭，在几位“女恶魔”面前放弃了抵抗。正当那群灵兽以为自己难逃被分食的命运之时，一只野猪从旁边奇袭而至。
野猪硕大的身体和留下残影的速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柳影儿嘿嘿一笑：“影煞猪，看来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
安魍夜还没看清柳影儿的动作，那猪就已经瘫倒在地。几个女孩抬着猪回到营地，对众人吆喝道：“今天都出来吃烤肉啦！”
不知何时，安魍月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悦耳的声音传来：“你的道，要怎么对待这些灵兽？总不能一直不吃肉吧。”
安魍夜摇了摇头道：“这和我的道无关。物竞天择，人生存下去就会寻找食物的，正如强大的灵兽也会猎杀弱小的灵兽一样。好生不代表仁慈，只有无意义的虐杀才与我的道相悖。”
安魍月点点头，身为一代宗师的她知晓，弟弟找到自己的道并且不偏不倚的走下去，那就足够了。
聊天间，一股肉香飘来。那野猪已经惨遭分解，柳影儿笑着将肉串好分给大家烤制，于是姐弟两人也走过来坐下。众人围着篝火享受着难得的安逸时光......
筵席到一半，柳影儿突发奇想对安魍夜道：“公子啊，除了看你耍嘴皮子，大家和你出来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你会些什么，不如给我们表演个节目吧。”
安魍夜苦着脸，那怎么能叫耍嘴皮子呢，那叫运筹帷幄。你这小丫头懂不懂啊。他转头看向姐姐，却没想到姐姐也道：“是欸，别说是她们，连我养了你十年都不知道你会哪些。快表演给我看。”
姐姐也和她们掺和到一起了，算了，今天是逃不过了。
脑海回想着自己的才艺，安魍夜终于找到一项，那是另一个世界自己学会的东西。
他起身走到树林中，左挑右挑，终于找到一片合适的树叶。略微摆弄了几下，做成一件叶笛。
放在嘴角吹动，乐音如同流水，顺着月光流入了少女们的耳朵。情不自禁地，像是有些什么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安魍月跟着他的曲调一字一句的唱了出来：“我独酌山外小阁楼，窗外渔火如豆，江畔晚风拂柳，诉尽离愁......”
恍惚间，那安魍月所看见的东西，也许是他和她的曾经，是跨越时空的相恋......
第35章 天阴有煞
暴雨。
路上走了两天，遇见这鬼天气。
虽说灵气护体可以不沾湿衣服，可路难走得多了，众人到达戍宫城的时间又得延后几天。
老天阴沉着脸，安魍夜总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众弟子也都躲在马车里不出来。走着走着，大家发现不对头了，明明是循着来时的路，却总感觉周围有些不对劲。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是迷路了。这东南之地虽说没有西北大漠或者西南崇岭那么难走，但也有一两截山脉。这几天刚刚走出官道走进森林，就遇到这档子晦气的事。
二十几个弟子也走了将近一天，既然天公不作美，那干脆歇息了。安魍夜借着灵兽找到了一座山洞，不大不小，刚好能用来避雨。
一行人进到山洞里面，林清媛就拿出了地图和罗盘针。她对着地图一点点比划，神色里的疑惑更甚，道：“没错啊，我们一直是根据罗盘针的方位指示来走的，这里是官道尽头，这里本应该是我们现在的位置，可是这周围和来时的路差的太远了。”
“即使说前后相差一个月，有些草植枯死了，但地势这方面应当不会有多大改变。现在这般模样倒像走进了个秘境。”
她摇了摇头，看向安魍月，希望从自家宗主口中寻求到意见。
安魍月沉默不语，自家弟子也没什么办法。
安魍夜走出山洞，用精神沟通灵兽，得到的回应却大都是“我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没发现有什么变化”之类的。指望这些灵智不高的灵兽显然不太合适。
他回来找到林清媛和柳影儿，让她们随自己出去探一探。
走出山洞之后，三人面前是一大片森林。一棵棵说不上有什么颜色的树耸立着，让人难以分辨方向。他回头对二女道：“我们在这棵树上做个标记，然后根据罗盘针单往一个方向走，看看会走到什么地方。”
大雨倾盆，阻绝了三人的视线。走了几分钟后，他们发现周围的景色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忽然，白雾渐渐升腾，原本就不好的视线现在几乎完全看不见。
林清媛对二人道：“你们两个跟在我身边，千万别走散了。”
安魍夜再一次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不知为何，周围的灵兽变得极其稀少，他想借助天空中飞鸟的视觉，但俯瞰之下，四周被白雾环绕，什么都看不清，连他们自己的位置都无法辨认。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柳影儿好像发现了什么，对二人道：“你们看，这棵树的标记，是不是我们刚才做的？”
明明沿着一个方向走，为什么还是迷路了，安魍夜思索着。
林清媛见多识广，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轻声道：“这应该是人为布下的迷阵一类的阵法，这周围有图谋不轨的人。要小心了。”
三人靠在一起。除了暴雨拍击在泥土、树叶上的声音，几乎什么都听不见。诡异的气氛持续了一会，空中突然泛起一阵幽光，白雾变得扭曲。
一道身影俯冲而下，匕首闪着寒光朝着安魍夜刺来。林清媛早有准备，先在安魍夜身前凝结灵气阻挡刺客的进攻，随后灵气化弓射出一道箭矢，那箭矢闪烁出银色的辉光，射向刺客。
刺客意识到自己行动失败，立马消失在了白雾之中，但灵箭却没有停下，冲着白雾飞了过去，然后渐渐消逝，只有远方一阵轻微的闷哼声传了过来。
林清媛脸色稍微好看了点，沉声道：“流水刺客，涉凛。阴煞道来了。”
看来自己这颗人头，很多人感兴趣啊。安魍夜身陷囫囵，倒没有多害怕。姐姐说过阴煞道以接手刺杀任务为生，它们本身应当和自己没什么仇怨。既然是为了利益嘛，就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这阴煞道道主看来也没什么远见卓识啊。
安魍夜问林清媛道：“这迷阵是他们的手笔？”
林清媛冷笑道：“何止是迷阵，从一开始我们就该考虑到的，能在这种地方迷路，阴煞道估计从我们刚出官道就开始布局了。这白雾忽现、灵兽失踪估计都是它们的功劳。就是不知道主顾花了多少钱值得这么大阵势。”
安魍夜又问道：“刚刚来的那涉凛，什么水平。在阴煞道地位怎么样？”
“可能是连山巅峰，也可能是开元初期。阴煞道有四个像他一样的刺客。还有开元境的阴煞双老，最后是道主阴若虚，已经问道了。”
“啧啧啧，不愧是灵妤宗的林长老，对我们阴煞的结构如此熟悉。”
一种几乎快要干枯的声音传来，三人抬头望去，一个老头浮现在空中。他面容憔悴，给人感觉行将就木，可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安魍夜端详他的面容，却怎么也无法理解他长得什么样子。
“诡狐，没想到双老之一居然亲自前来，可真给灵妤宗面子啊。”，林清媛冷哼道。
“没办法，雇主出的钱太多了，若不是道主有事抽不开身，他都想亲自前来。当然了，老朽知道单打独斗老朽未必是林长老的对手。那不成器的涉凛也打不过那灵妤宗主亲传的弟子。不过你们还有个累赘，我额外带了点人过来，这胜负，可就未知了。”
柳影儿眼神冰冷，道：“陨雷刺客，绯霆。你们不怕宗主找过来？”
诡狐嘿嘿一笑，“柳小姐不用担心，这一片早就施了阴煞的秘术，改变了空间导向，隔绝了气息。就算灵妤宗主找过来也会通向另一片区域。”
阴煞众人正欲动手，却听见飞鸟惊号。一时间，雾中飞来无数灵鸟，打断了他们原本的刺杀。
安魍夜对着他们大笑道：“现在家姐还会不会找不到这里了？说来说去控制灵兽，到头来还是控鸟最多，毕竟能飞啊。”
诡狐脸色愈发难看，强撑道：“就算如此，安宗主也未必能立马赶到此地破开这秘术吧。老朽倒想知道安公子是怎么让这群鸟突破空间障碍的。”
安魍夜嘲讽道：“我说你们是不是傻，自己都说了改变了空间导向，我让天上的鸟全都飞过来乱窜，总有不少能窜过来的。”
“另外啊，你们觉得家姐破不开这玩意？实话告诉你们吧，就算我不唤鸟过来，她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第36章 蝉、螳螂、黄雀和猎人
像一堵透明的屏障突然崩碎，这秘术营造的环境也随之消逝。
周围的景色恢复如常，白雾彻底消散。
只见不远处，一袭白衣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那里，宛若天仙化凡。安魍夜看见她在那里，咧了咧嘴，又回过头来望向脸色惨白的诡狐。
林清媛和柳影儿都松了一口气。安魍月慢慢走到弟弟身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就在外面的？”
安魍夜摆了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道：“心有灵犀一点通。”
诡狐忍不住了，恨恨道：“既然安公子都知道了，那为何还让群鸟飞掠？”
安魍夜笑了笑，看着姐姐道：“一来嘛，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二来嘛......”
“是想欣赏你们这些蝼蚁一点点绝望的戏码。”，安魍月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的？”“和你一样，心有灵犀。”，真是恶趣味......
诡狐道：“这次我们认栽了，点子扎手，走！”，话音未落，三个刺客就隐匿了身形向三个方向逃窜。
安魍月右手一伸，握成拳头。那三人都惨叫一声，然后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慢慢拖了过来。安魍月的笑容充满了杀机，“本座让你们走了吗？”
诡狐在地上的样子很狼狈，但嘴上仍然不松口，挣扎着道：“安宗主要是杀了我们几人，那结果只可能是两道大战，虽然阴煞道实力不如你们魔道，但削减你们四五分势力还是可以的，想必你们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结果。”
安魍月笑道：“还从没有人敢威胁本座。”，说完，那三人觉得身上的压力更重，几乎都要喘不过气来。
安魍夜摆了摆手，示意姐姐先别动手。他上前蹲了下来，俯视着诡狐道：“哟。你还知道会两宗大战啊，那阴若虚接这悬赏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他的脑子，考虑过后果吗？阴若虚天天就知道玩刺杀，怪不得势力不如魔道。”
“至于你说的两宗大战，我相信不会的。阴若虚天天就知道躲在身后刺杀，他有这拼命的勇气？你要是死了，我相信阴煞双老另一位应该很乐意见到。那四大刺客剩下两位也一样。”
说着，像是不解气的样子，安魍夜又在诡狐那老脸上踹了两脚。
他回到姐姐身边，耳语了两句。安魍月的眼睛转了转，泛出诡芒，让地上三个俘虏隐隐感到不安。
安魍月用本该沁人心脾的声音道：“本座可以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但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你们自己打一架决定谁活下来吧。”，话语传到三人耳朵了，只觉得冰冷刺骨。
邪道强者为尊，很多道不讲师徒情义，唯实力论。灵妤宗还算是比较看重师徒关系的，能在生死存亡关头留续下来，上下一心也功不可没。
阴煞道可就没这么多条条框框了，本身刺客成道，不用想什么江湖道义。现在性命相关，让这两个小刺客和长辈大打出手，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涉凛和绯霆两人立刻结盟对抗起诡狐。两人都是半只脚踏入开元的境界，相比于初入开元中期的诡狐虽然略逊一筹，但也不是没得打。最关键的是，安魍月出手的时候故意让诡狐伤得重一些。
刺客之间的战斗不比别道，他们出手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光芒，安魍夜甚至看不清楚他们的招式，只听见匕首的精铁交错之声。每一次交锋结束，他们都会藏匿于阴影之中，等待发起下一次奇袭。
终于，在二人围攻之下，诡狐发出一声惨叫，似乎是被匕首刺中了要害。身为双老之一，底牌很多。他咳出一滩血，眼睛也变成红色。血似乎有了生命，覆盖于他的双匕之上。周遭的景象变了，恍惚间，两个小刺客觉得有无数双血眸在盯着他们。刚一愣神，诡狐的双匕夹杂着血光射入了两人的体内，然后爆裂开来。
用完这招，诡狐已经精疲力竭，他以为那两小辈已经毙命于自己的血煞之气下。忽然，他面前的雨水渐渐汇成了一个人形，那是涉凛的样子。他脸上带着凄惨的笑容：“你们都忘了，水中我能化成水身，而今天正好是暴雨天，哈哈哈哈哈！”
他在狂笑，相比之下，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诡狐满脸绝望。
“长老，您就下地狱去吧。”，话音未落，匕首没入了诡狐的心脏，他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就一命呜呼。
大略是因为生还的喜悦，涉凛再一次笑起来。可刚刚张开嘴，就永远也合不上了，几乎是以同样的角度和位置，陨雷的匕首也出现在了他的心脏里。
绯霆从后面走过来，喃喃道：“若是我没有天雷障，就已经被血煞炸成碎片了。所以，你们都去死吧。”
他的话已经失去了逻辑，说完这一切，他便栽倒在地。苟延残喘的对灵妤宗众人说：“安宗主可要说话算话。”
安魍月将一道灵气打入他的体内，绯霆瞬间觉得自己的伤势好了不少。安魍月对他道：“放你走可以，帮我做两件事。”
绯霆低下头道：“小辈自当竭尽全力。”
“把那两个废物的头带回去，甩给阴若虚。告诉他若是阴煞道再有下次的话，本座不介意到他那里做做客。想要平息本座的怒火，让他把雇主的头提过来见我。”
绯霆不知道此番回去要面临多少责罚，但是他再也不愿面对这群煞星。他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将两人的头颅割下带走了。他跑的很快，生怕安魍月改变了主意。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么着急的，安魍月留着他确实是想让他带话，不过从他参与刺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的命运。
要说怕不怕和阴煞结仇，反正迟早是要结仇的......灵妤宗的强势肯定会引起邪道不满。提前展现出自己的手腕也许会让这些千年来阴影中的臭虫提前归顺？不过既然想着天下清平，妖魔鬼怪来一个杀一个就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安魍夜身后，妹子们都笑了。自家宗主的强悍有目共睹，本来还有几分危险的局面都被姐弟两人所化解。就是自家公子这招也太损了吧。
雨渐渐停歇，一行人回去找到马车，再一次踏上了归途。
第37章 血染阴煞
神州东北部，天绝谷。
这是神州少有的几乎没有任何规矩的地方。西北生灵道、东南仙道、正中是儒道和朝廷，武道总部则在北方，佛道独居岭南。剩下的地盘被其余正道以及诸邪道瓜分。
在这里，弱肉强食是唯一的法则，帮派火拼、刺客暗杀随处可见。阴煞道选择这里作为自己的总部，不是没有道理的。
地阴堡。
绯霆跌跌撞撞回到堡内，这一路上对他来说可不平静。阴煞道仇家甚多，看见他这般狼狈模样，自然有了别的心思。接近家门口的时候被追杀了数百里，他几乎是逃窜回来的。
堡内迎接他的，不是同门的关心，而是一声冷笑。
“哟，我们大名鼎鼎的陨雷刺客不是和诡狐阴老去做‘大事’了吗，如今怎么落得这番模样。”
“疾岚，你也就逞逞口舌之利了。”，绯霆毫不客气的还击道。
“若是以前我还怕你三分，伤成这样还不松口，啧啧......”，说着，名为疾岚的男子周围已经被狂风环绕，二人打算在这堡里大打出手。
二人还未交锋，那地堡深处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换作别人在此可能都会忽略过去，但是他们身为阴煞道子弟却对这声音十分熟悉，那是阴若虚的声音。
“行了。绯霆先过来吧。”
绯霆应声而去，临走之时还不忘回头看疾岚一眼，眼里充满了凶戾。
这样一个内斗宗门居然能存续千年，真是咄咄怪事。
绯霆见到了阴若虚。阴若虚的语速很缓慢，丝毫没有一个势如疾风的刺客的样子，“回来了？任务怎么样，剩下两个呢。”
绯霆挣扎了一会，咬了咬牙把两人的头颅抛到地上，无奈道：“任务失败了，那安魍夜虽然修为不高，但他的姐姐已经强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还让我带句话给您。”
“说。”
“她说，若是阴煞道再有下次的话，她不介意到亲自到这里来。想要平息她的怒火，让道主把雇主的头提过来见她。”
当绯霆说完这一切的时候，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他的身体爆裂开来，血液几乎要飞溅到阴若虚的脸上。
残骸在瞬间就被消融，地上的血液竟显现出几个小字，“鼠辈，那不是你有资格去动的人。”
......
万里之外，安魍月对弟弟露出了一个微笑。
“事成了？”“成了。”
......
阴若虚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惧。
阴若虚一辈子见过无数种诡谲的死法，他虽然是个刺客而非变态，不会刻意追求凄惨的死状，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他见过的变态也不在少数。
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并不是因为化成血雾有多么恐怖，而是安魍月远在万里之外，居然能够操纵自己的灵气。他不相信安魍月能将绯霆的回来的日子算的分毫不差，那么只可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提前在绯霆身子里注入了灵气，她能在万里之外的地方借助这缕灵气感受周围的环境，并且任意施为。
阴若虚前些日子才晋入问道，他本以为自己凭借着暗杀之术已经有能力和安魍月这样的巅峰问道一战，今天看来，他似乎只有逃跑的能力。
很不幸，我们的安公子猜对了，阴若虚这种刺杀为生的人，没有勇气去拿自己一道的实力和魔道抗衡。
或许是安魍月的实力太过强横，他现在想的是如何给安魍月一个交代。他从首座上走了下来，走到那一滩血迹前，伸手触碰。那血迹里蕴藏的灵妤宗的真气突然爆发出来，阴若虚向后一躲，待光芒消失的时候，那血迹已经荡然无存。
供出雇主吗，那样的话阴煞道的生意以后还做不做，更何况那雇主还付了一半酬劳作为定金，他身后的势力也不是好惹的，若是不供出来，安魍月那里又怎么交代？阴若虚这样想道。
他在大殿上来回踱着步子，却始终没能想出个答案。
......
安魍月的能力其实远远没有他猜得那么恐怖，她的那缕灵气确实足够操纵绯霆的生死，但要说探知周围的环境，是言过其实了。她曾经与阴若虚交手过，对他身上的灵气有过记忆，藏在绯霆身上的灵气只能让她对明显的灵气波动有所感应。只是在视觉冲击的配合之下，才让阴若虚有种安魍月不可战胜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安魍夜的谋划。阴煞道这种墙头草一样的邪道，要想拿住他们无非就是两点，利益和实力。安魍夜并不吝啬手头握着的利益，但是他绝对不会把利益分给一个随时能倒戈的盟友，所以要想震慑他们，只能用绝对的实力。
只有强大到让他们完全没有反叛的心思，安魍夜才会分出利益。
安魍月这样的巅峰人物，就是震慑的最好手段。
为什么安魍夜急着现在就要震慑住他们，因为接下来是灵妤宗出世的关键阶段，不容任何宵小在一旁添乱，而他们正是最容易添乱的一方。
另一边，朝廷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再让他们这些刺客信手刺杀点朝廷要员，那天下迟早大乱。自己灵妤宗在上面镇着，他们就不敢搅和什么。
最后一方面，今年过完，安魍夜即将出去历练，略微想想就知道，那必然是各方都要掺和的场面，能少点威胁尽量少点，他的命可比这些臭鱼烂虾精贵多了。
阴若虚显然不会没事干来刺杀自己，必然是有大主顾花了大价钱让他来做这事，安魍夜一时间想不清楚到底是何方势力这么快就下手了，因为可疑的人实在太多，他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阴若虚这毕竟是最方便的突破口。若是能从他口中得到那么些许暗示，找出凶手自然方便许多。
那阴若虚毕竟是道主一般的人物，想借着这一件事让他放弃很多利益显然不可能。但安魍月最后留下的那一句话说的很明白，他就是她的逆鳞，若是动了安魍夜，那就是两道不死不休的局面。
安魍夜相信阴若虚不会就此安分下来，小动作照样会做，即便如此，自己的安全还是多了几分保障。
第38章 也许是义贼？
阴煞道的人一走，这一路上都清净了许多。
虽然一行人都是妙龄女子，总会有不长眼的人上来找麻烦，但往往污言秽语还没说出口，就被门下哪个弟子一巴掌拍飞了。剩下的旅途没有多少大事发生，说笑间，已经接近戍宫城。
令一行人感到吃惊的是，戍宫城的气氛变了。临行之前戍宫城还是一片繁荣昌盛，不说人民安居乐业，也不至于如此紧张。先前进出城的查验不过是走个过场，现在，安魍夜看向城门口，一干铁甲卫士严阵以待，生怕错放歹人进城，城门上的卫兵看上去也十分警惕。
安魍夜一行走到城门口，那官兵道：“车内的人下来，现在是特殊时期，都要一一过关。”，官兵像是例行公事，没有某些地方那样面露恶心的表情，因而安魍夜观感还可以。不过话说回来，观感可以不代表自家子弟可以给这些人查验的。他刚想婉拒，林清媛那戴着面纱的脸就从窗沿露了出来。
“在下灵妤宗长老林清媛，我们一行人并非为非作歹之徒，女子下车不便，还请各位见谅。”
即使是以前，灵妤宗也是他们绝对不敢招惹的人。现如今朝廷已经让魔道拜托了邪道的处境，公文并未正式下达，而消息已经传开了，官兵更不可能去招惹他们。
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他们便进了城。城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这一路上时不时能看见官兵巡逻，原先热闹的坊市现在几乎没有几个人了。他第一次进去的望山茶肆，也紧闭大门，暂停歇业。
带着疑惑，安魍夜他们回到了毓灵斋。
毓灵斋改建的效果出乎了安魍夜的预料。这些妖女们一经点拨，对挑逗人心的路数信手拈来。他一进去还以为是来到了什么博物馆，陈列的商品也极其精致，和先前判若两家。
两个“导购”式的角色站在一边，她们都经过了细心打扮，衣着不给外人占上一点便宜，却衬得她们宛若天仙，光凭那张脸都能引来不少顾客。安魍夜在这里的第一次改造，获得了出人意料的成功。
一行人进入了宗门秘境，林清媛唤来一个管事似的妹子，道：“把这些日子来发生的各种变故都说说吧。”
弟子微微颔首表示尊敬，然后不急不徐地道：“宗主走后，我们就按照安公子吩咐的整改了好几天。大约三天之后，本部的事情就结束了，剩下的居民楼内的设施还在完善。我们就先将本部开张了，这次还好，没有正道的来捣乱。不得不说安公子的想法实在是绝妙，除却极其红火的开业前三天，剩下的日子也是门庭若市，特别是有很多人冲着小玉和小覃去的。”
那小玉和小覃想必就是门口招待的两位少女。
有些刻意地，弟子又补充道：“不过她们两位可是妖女中的妖女，那些男人打得什么心思，是绝对不可能碰到她们一下的。至于银两的收益，安公子可以查一下账目，反正营收前所未有的高。”
“如今戍宫城这番变故，是发生在一周之前。半个月之前，京城发生了震惊朝堂的黄金盗窃案。由于各大高手都去了仙道，剩下的充其量就是二流，因此怪事发生了。京城大族陈家的金库被盗了，损失了有数千两白银。第二日，另一家族徐家也被盗窃，不过这次倒不是家族金库，徐家开的是银庄，存银丢失起码也有接近万两。”
“在盗窃现场，留下了一段字条，上书‘明日，朝廷金库’几个字。朝廷的人接到字条，立刻对京城内的几个大金库严加防守。然而，仿佛如同示威一般，那窃贼选择了防守最为严密的城西金库，在数十个守卫面前活生生的将银子变没了。起码万两白银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他们眼前。同样的，又留下了一张字条，‘半月之后，戍宫城’。”
“所以啊，现在这番模样就是因为一张字条。案件发生没过两天，朝廷众多官兵就进驻了戍宫城，各种检验越来越严格，还施行了宵禁。即使没对商业怎么限制，但这样一折腾大家哪还有心情做生意，于是就变成了这般模样。好在这次派来的官军还算正直，没对市民做什么恶，不然对朝廷的怨言可就大了去了。”
姐弟两人看着彼此，然后出奇的默契，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看。”
本来气氛还是很严肃的，结果大家都笑了。
安魍夜捋了捋头发，对众人道：“这点信息还太少了，光凭这些证据很容易误入歧途。不说别的，贼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选了这三家偷窃，你们有这三家的背景资料吗？”
那少女道：“朝廷没什么好说的。徐家经营的钱庄风评很不好，肆意放贷涨利，江湖草民不用说，被逼的家破人亡的很多，就连有些有名有姓的道都被搞得很难受，但没办法，他们家朝廷在有靠山，几乎垄断了京城的银业。”
柳影儿插嘴道：“至于陈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垄断了盐业胡乱提价。禁止私盐就算了，有段时间我们在个地方发现了一座盐矿打算采盐，你要说不给采那过来拿合适的价钱买走这座矿也行啊，还打算强行霸占矿，当时师父坐不住直接上去把来的几个人都屠了。后来他们家气不过找师父麻烦，来了三个长老一样的人物，给师父一掌拍成了渣渣，从那之后陈家看见我们就绕道走了。”
安魍夜满头黑线，姐姐还真威武啊。细细一想，朝廷不算的话，这贼还是在行侠仗义，难不成是义贼？当然也可能是障眼法，没有亲历现场，他也说不好这贼到底来路几何。
半个月之后，那岂不是说行窃的日子就是后天？这次贼倒没有自大了，只说了在戍宫城，却没具体说是哪一家。戍宫城有名有姓的大户，除了天宫商会、武道商铺还有几家连锁的大户，那就数得上是毓灵斋了，而且最近风头正盛，不知道这小毛贼会不会把手伸到自己这来呢？安魍夜饶有兴致的想道。
第39章 双城寻踪
倚坐着，安魍夜沉吟了一会道：“单看得利，朝廷和京城受了损，最高兴的应该是仙道和佛道，自然最为可疑。但能偷东西于无形之中，这样的功夫谁最精深，那当然是阴煞道。不过阴煞道虽然需要钱，也有偷窃的可能性，但是绝对不会这么张扬还留下字条。朝廷儒道等人自导自演也不是不可能，找个借口加强对地方的控制？”
“其实现在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万两银子是怎么凭空消失的。乾坤储物袋这种东西不是没有，但容量充其量也就放得下一把剑或者刀，再装点零碎的药物和银子，而且这些储物袋都是特制成长而窄的形状，以供摆放武器，哪来的那么大的空间。”
“连续三天的盗窃，窃贼不可能将银子带出城运走再跑回来。白银几万两，窃贼还能带了好几个储物袋不成？这些自成空间的储物袋我看都是各大道长老以上的人才有机会拥有，为了盗窃去买这么多储物袋，怕是还没赚到钱就要先亏本。”
“这么一看，用储物袋显然有些不太现实了。万两金银他怎么搬得动的......”，安魍夜有些头疼，于是求助姐姐。
安魍月思考了很久，然后对安魍夜道：“我见过宗内阵法典籍中有过某种阵法，可以实现空间传送的功能，但是只有介绍却没有布阵的方式，想必是失传已久。”
洛念芸接话道：“会不会是阴煞道，那一日他们的刺杀不是利用了空间扭曲吗？”
安魍月摇了摇头，“他们的能力我清楚，只是扭曲而已，而且会引起明显的乱流，不能定向到某个方位。”
安魍夜道：“既然如此，我们先从这方面入手，可能是某些未知势力入局了。林长老，你派几位弟子去京城探探消息，然后寻找京城周边有哪些可能藏匿银子的地方。特别是注意一下水底。”
“姐姐你对阵法研究深入，在城内找阵法不太合适，后天他们盗窃的银子肯定会传送出城，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他。”
安魍月奇道：“你打算帮着朝廷抓贼？”
安魍夜摆摆手，道：“不，我认为是新的势力入局了，想探探他们的口风，是否能为我们所用。若我猜错了，是我们某位旧识，也可以在此做做文章。”
......
林清媛很重视安魍夜的吩咐，亲自带着几个弟子前往京城。安魍月则留在城中搜寻法阵。他们两当然不会没头没尾的跑遍全城寻找法阵。安魍月把灵识开到最大，几乎已经覆盖了全城。
对大部分修道者，这类法阵的灵力波动太过低微以至于几乎难以察觉，但安魍月不是一般的修道者，灵妤宗的功法对灵气波动极为敏感，灵识覆盖之下，犹如一双无形的眼扫视着全城，城内每个人的灵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过了几分钟，安魍月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拉着安魍夜飞了出去。
空中，安魍夜问道：“发现了？在什么位置。”
安魍月脸色有点奇怪：“好像是...天宫商会。”
安魍夜觉得愈发有意思，天宫商会，这莫不真是个替天行道的好汉？
二人到了天宫商会的上头，进去探查不可能，但这个距离对安魍月已经够了。她在上头已经将阵法的结构看得清清楚楚，解析之时还不忘出言赞赏，“绝妙的阵法，不仅用材普遍，隐匿性也极好，更重要的是稳定性高，不会出什么差池。不知道是出于哪位名家之手。”
“不过这种阵需要很长的布阵时间，这人怎么有机会布阵的。”
“内鬼呗。”
安魍月带着弟弟去往了法阵的终端，正如安魍夜所料，在护城河延申到城外荒郊的某处，他们找到了对应的阵法。
安魍夜笑了笑：“那现在就万事大吉了，只等后日来会会那义贼。”
......
另一边，林清媛记着安魍夜的话，带领弟子们先下了水，那是京城通往东南的一条河。水下除了污泥一片空旷，但同样的，林清媛也察觉到了阵法的存在，这里想必就是银两的传送之处。
林清媛往水底游去，手轻轻一挥，灵力宛若拂尘，将泥污清扫开，露出了一丝银光。弟子们你看看我看看你，没想到自家公子真能猜中，这万两银子真的在水下，要是全搬回宗门不是发财了？
不过这么多银子，怎么搬走还是个问题。林清媛又将污泥覆盖到银子上，隐去了那泄露出的点点银光。随后带着弟子们一路疾驰，回到了戍宫城。
她们抵达毓灵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刚一回来，林清媛就找到了安魍月。
安魍月在和弟弟聊天，喜形于色。看见林清媛来了，很默契地，两人脸上都浮现了笑容。
林清媛道：“看宗主这样子，应该是事成了。我带着她们前去京城，第一站就是照着公子吩咐的水底。果真在京城运河底发现了覆盖在污泥下的银子，公子真是料事如神。”
安魍夜摇摇头，笑了笑道：“不是我猜的准，而是这么多银子，京城周围又没什么深山老林，阵法不可能设置在地底下，所以水底就成了最好的掩藏位置。”
安魍月也道：“我们也找到了阵法的位置，护城河沿河深处的水底。只是没想到这贼的下一个目标居然是天宫商会。这下估计是要把正道都得罪完了。”
林清媛提了个建议：“要不要我们也设置点小玩意伏击他们一下？”
安魍夜道：“我又不是要和他们打，只是想找他们聊聊，看看有没有一丝合作的可能，上来就威胁人家那还有得谈吗？”
林清媛又问：“公子打算怎么处置河底的几万两银子，私吞还是送还？”
安魍夜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狡诈：“这阵法姐姐已经参透了，可以仿制。谈判是需要筹码的，这些银子就是我们的筹码。如果他们和我们合作，那我们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将这些银子直接传送过来交给他们；不和我们合作的话，那这些无主之物......”
懂得都懂，安公子从来不是一个吃亏的主，他是看上了潜在的盟友才愿意帮这些人一把，要是让他忍痛舍弃了盟友，那也只能不情愿的用钱财抹平内心的伤口了。
第40章 孤远阁
深夜，天宫商会。
明明是夜晚，戍宫城内却灯火通明。因为今天晚上就是那窃贼盗取白银之时。盗贼没有说出自己盗窃的具体位置，城防军倾巢而出，在城内不间断巡逻，同时在每个金库都聚集了数十位军士，静待窃贼的前来。
城门已经封锁，想要从正门逃出绝无任何可能。各处据点，士兵的眼睛死死盯着银两，生怕出了一点差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时钟的指针渐渐指向十二点。
那窃贼说的是后日，若是过了十二点，就安全了。士兵们连头上的汗珠都不敢擦，死死的盯着银两，但往往江洋大道的现身永远是在最后一刻。
天宫商会。士兵额头上汗珠滴落的一刹那，指针距离十二点也只差最后几秒。在大门紧闭的室内，烛火仿佛受到了狂风的摧残，火光摇曳，似乎快要熄灭。士兵们大惊，可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时候，烛火恢复了正常，室内重新被火焰照亮，只是面前的万两白银已经不知所踪，恍若从未存在过。
当他们反应过来，为首的那个将领立刻冲了出去，对着外面巡逻的士兵大喊：“天宫商会白银失窃了！”
全城的铁甲武士都动了起来，几千铁甲武士一齐行军，雷鸣般的轰隆声震得大地直颤。一部分人将天宫商会围了起来，另一部分奔赴城墙防止窃贼逃跑出城。
天宫商会内也有仙道和佛道的修道者，在他们这群人的眼睛下将白银盗走，无疑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最可气的是他们连盗贼的手法都没看清。
......
时间回到盗窃开始之前。
在那一堆士兵旁边，有一个肉眼完全看不见的隐形人。他一袭黑衣，完全弄不清身姿。修道者灵识敏锐，但那黑衣人身上却没有一丝灵力的迹象。
黑衣人盯着时钟，和士兵们一起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最后几秒，他黑袍下的手微不可见的动了动，随后看到那士兵冲出来呼喊后，便立刻飞身而去。
铁甲卫士的行动很快，但黑衣人的轻功更为了得，即使城墙上严防死守，那些兵士也完全察觉不到他的身影。出了城，黑衣人当即就向护城河的延流处冲去。
城内大乱，但没人想到白银和窃贼早已脱城而逃。
......
黑衣人到达目的地后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人，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想下水探查那些银两，就被一阵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
“这位兄弟，别急着下水啊，看这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先聊两句？”，安魍夜的身形渐渐显现，他以一个很夸张的姿势靠在太师椅上，洛念芸像个小丫鬟一样在他身后为他捏肩。
有人现身，那黑衣人面纱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故作镇定道：“不知兄台在此有何贵干。”，声音哑哑的，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既然他愿意打哑谜，安魍夜有的也是时间，道：“在下幸得高人点拨，说此地会有大笔银两，如果能够取得，这下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了。难不成兄台也是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
黑衣人的脸色僵硬，知道此事不能善终了，叹了口气道；“兄台要有什么条件就说吧。”
安魍夜笑呵呵的，也不急，道：“你看我在这等了这么久还不动手，就说明我是没什么恶意的，要谈判的话还请兄台拿出诚意，把面纱揭了吧。”
那人失了主动权，只得亲手揭了面纱。
那是一张和安魍夜先前见过的完全不同的脸。虽然装得像个男人，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眉眼间的棱角有着独属于女子的清秀。安魍月是清寒仙姿、江妩雪是妖媚勾魂、顾紫蕊是温婉大方、洛念芸是青春可爱。这女子却是一种逼人的英气，用另一个世界的话说，就是“酷酷的”。
宽大的黑袍掩饰了她的身材，从她刚刚飞身而下的动作上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双玉腿绝对不是一般的长。
当然临阵只是，安魍夜色心再大也不会在这时候表现出来。
那女子道：“阁下还是先报下身份吧。”
安魍夜悠悠道：“灵妤宗，安魍夜。”
从百道争锋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安魍夜的事迹也都传播开来。女子显然听过了他的名字，惊讶道：“你就是灵妤宗主的弟弟。”
安魍夜笑道：“希望以后大家知道我的时候，能把这个前缀给去了。那姑娘又是何方人士？”
女子一字一句道：“孤远阁，齐语冰。”
安魍夜回头问洛念芸：“你听过吗？”，洛念芸摇了摇头。
虽然是很正常的对话，但女子却听起来有些刺耳，咬牙切齿道：“区区小派，不值一提。”
安魍夜见她有些生气，道：“姑娘误会了，在下是孤陋寡闻，绝无冒犯之意。在下想问姑娘一个问题，若是能告诉在下答案，那这里的银子我们会帮姑娘送到指定的位置。姑娘和身后的势力为何选择盗取这几家的白银？”
安魍夜的问题显然出乎了齐语冰的预料，她道：“这几家豪绅鱼肉百姓，作威作福，害得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如此不义之财，偷了又何妨？”
还真是义贼，安魍夜又问道：“孤远阁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女子眼中充满了崇敬道：“阁主收养孤儿，教给他们武功，让他们能够自力更生，阁中弟子都是孤儿。”
“既然安公子问了我两个问题，那我也想问你个问题，你们今日在此到底想做什么？”
这女的有点楞，自己又没把柄，干嘛回答她。不过她话里得收养孤儿不像是假话，安魍夜对这个组织的印象还算可以，于是道：“安某只是想看看‘义贼’到底是何许人也。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
齐语冰疑惑道：“和我们合作？我们一没名望二没实力，又不可能帮你什么，还会怕别人来寻衅，到时候只能向你们求援，我们有什么好合作的？”
安魍夜笑了笑，没做解释，道：“我们再帮你把京城运河里的几万两银子传送到指定地点，这诚意够了吗？”
齐语冰摇了摇头道：“虽然知道你们没什么恶意，但是合作这种大事不是我能决定的。孤远阁在西南，若是你能找到的话就请亲自来和阁主谈，阁主有时候也会念叨着想见见你。银子我们自有办法运走。”
刚说完，齐语冰就不见了踪影。
这回轮到安魍夜疑惑了，我认识他们阁主吗？
第41章 毓灵新象
银子已经不在城内，官兵们是掘城三尺都找不到银子的。
一个两个都是欺软怕硬的主，明明知道这些市民家里不会藏赃物，还非要进家搜查，不过毓灵斋当然没人敢来搜。就这样胡乱调查了三天，却没调查出任何结果，只搞得民怨沸腾，有的商人甚至跑到京城状告朝廷去了。
结果就是，官兵们撤出城，戍宫城恢复了正常的日子，天宫商会损失的银子只好自行承担。
毓灵斋内，安魍夜几人聊着这次行动所得的情报。
安魍夜问道：“姐姐，听过孤远阁这个组织吗？”
安魍月摇头，她又不是神仙，哪可能江湖上每一个组织都听过。
收养孤儿这种事情在这样的世道确实很奇怪，安魍月想到了什么，对弟弟道：“你说的收养孤儿，我曾经认识一个人有这个喜好，名叫秦孤芷，欸你别说，她名字里也有个孤字。”
“我当初还救了她一命，都是闯荡江湖的女子，我看她一人抵抗一群男子，看不过去就出手了。现在看来，这孤远阁恐怕就是她的势力吧，你不是还说她说过想见你吗？”
原来是姐姐的旧识，安魍夜暗道，转而问姐姐：“她什么实力啊？”
姐姐道：“我当时初入开元，她好像是连山后期了吧。现在我都问道了，她再差也是个开元。当时和她同行过一段时间，人还是挺不错的，没对我这妖女有什么偏见，虽然也不敢有什么偏见。”，然后摆了个鬼脸。
此间事了，戍宫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繁华的景象，毓灵斋重新开门迎客。
姐弟两闲来无事，上到二楼看看这毓灵斋到底人气几何。说来也挺有意思的，改建的小姑娘把二楼的空间都省了下来，建成了一个简单的茶楼。还免费对顾客开放，当然上的茶水不是什么好茶，要想尝到点上档次的茶还要自己花银子。
这倒是有了点“水吧”的雏形了。
姐弟两向楼下望去，沉寂了好几天的门口又热闹起来，店里人太多了，推推搡搡的，下面的小姑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
安魍夜唤上来一个弟子，让她把板凳搬到门外，在门口拉起围栏，人满之后出去多少人放进来多少人，简易的控流机制就形成了。
安魍夜看下去，那个小覃身边站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公子哥，神色极尽讨好。公子哥对她道：“小覃，你和我走，我娶你为正妻，好吗？”
那小覃长袖掩面，装作不舍的样子，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高公子，虽然小女子也想和你双宿双飞，但宗门在上，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宗门亟需弟子，我又怎么能离开呢？你我有缘无份，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安魍夜哭笑不得，演技浮夸，这是钓凯子呢。说什么相忘于江湖，怕是这公子之后天天都会来找她，既然来了，还怕不花钱吗？
仿佛感受到了安魍夜的目光，背对着那高公子，小覃往二楼抛了个媚眼。
安魍月玩味的看着这一切，微笑着道：“这些事都在你的预想之中？”
安魍夜翻个白眼道：“我哪有这么神，虽然这改建方案是我的主意，事情可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就像二楼这个茶楼，我也没想到她们会有这个主意。”
“小覃那种办法，我不喜欢，但是确实不失为一种好手段吧。这些都是她们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挺好的。”
“宗门蜕变终究不是一朝一夕，也不能是一人之功，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有些事情确实可以放给她们自己做了，你就不会这么累。”
今天的二楼被两人包场，没有外人的存在，安魍夜一边说着，另一边手已经攀上了姐姐的腰肢，从后面吻了吻她的脸颊。
每当他出言温柔的时候，安魍月都知道自己要被占便宜了。可她怎么也无法拒绝弟弟这样的坏坏的、浅浅的温柔。他搂起自己的那一刻，为了防止他的坏心思被外人看见，安魍月早已经施过了术，外人看这二楼还以为一片祥和，实际上姐弟两人已经吻在一起。
当着外人这么一起，对两人来说都是第一次，虽然外人看不见，但安魍月的羞怯是实打实的。这样的灵妤宗主，只会在他面前绽放。
说是使坏，其实做不了别的什么。一通乱吻之后，安魍月便带着弟弟飞出了毓灵斋。
放眼望去，人流涌入大街小巷，坊市再一次被吆喝声填满，一副清平模样。安魍夜希望有一天，这不再是修道者争锋之下一隅偏安的泡影，它会逐渐变成天下的模样，那也是天下本身该有的模样。
二人落地之后，安魍夜拉着姐姐去向一个地方。
望山茶肆，那是他们这第一段旅程开始的地方。
和最初一样，他们站在门前。这么一对青年男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却没有人上前搭讪，因为在这种世道下，没有人知道这两人修行几何，若是随意对人家无礼，还会不会留得性命。
下午，正是喝茶聊天的时候，茶肆内已经爆满。
台上一位说书先生对着台下众人道：“诸位听众，今天咱可是要讲新的故事，最近这个月才发生的事，就被人编成了话本。这故事名字叫‘安魍夜智斗仙佛道’。话说这安魍夜啊，那可身份不一般，当今灵妤宗宗主安魍月的弟弟，光这一条身份就够吓着别人了......”
当事人在茶肆外是一种什么心情，可能就是满头黑线吧。
他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对姐姐道：“这戍宫城不是正道居多，怎么这种奇怪的话本还能流传出来？”
安魍月撇撇嘴：“人家没事管这些？说个书都要被管那正道未免太多事了吧，戍宫城又不是一家之地。搞不好朝廷还挺乐意见到仙佛吃瘪呢。”
自己身为主角这种事实在是太奇怪了，他再也不忍心听下去，于是拉着姐姐就走。安魍月还有点不乐意：“让我再听听嘛，这说的还挺生动、活灵活现的，不知道话本是谁写的。”
安魍夜道：“你自己亲眼见过大活人还听这些，要是让我知道了谁写的这话本我就锤爆她。”
毓灵斋内，我们的作者君柳影儿打了个喷嚏，安公子好像打不过她。
安魍月嘟哝道：“喜欢看你威风的样子嘛......”
第42章 便民医疗站
戍宫城的生意走上了正轨，就意味着安魍夜他们准备离开了。在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件事，见证这个时代第一个“便民医疗服务站兼物流中心”的诞生。
小姑娘们一口气盘下了四间房，一间做成小仓库，剩下三间分别作为配送室、门诊部和接待室。一个初具雏形的医疗站就此完成。
小姑娘们这几天都在忙着改建房间内的各种设施，紧赶慢赶终于完成了。林清媛带着安魍夜参观医疗站的室内环境，他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精致，但布局十分合理没有突兀之处，之后的精装修慢慢来吧，现在已经达到了可以开业的标准了。
让这深巷之中的小医院为人知晓还是个问题，要不然开业了只有周围的人来没多少生意也不行。
安魍夜一想，那便办个剪彩仪式吧。自家弟子精通音乐歌舞，把声势闹得大一点，肯定有人前来。那小覃不认识个高公子吗，让那高公子把他狐朋狗友都找来。灵妤宗在这还有合作伙伴，能来一个是一个，最好还能请到武道的商人。
安魍夜把事情吩咐给下面的弟子们，于是就都着手去办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问林清媛：“林长老，这毓灵斋二楼的小茶楼，是谁的主意。”
林清媛支支吾吾的，平时在安魍夜眼里她一直是个大姐姐的形象，相比于姐姐时而清冷，时而可爱、傲娇的百变，林清媛显得更加温柔，眉眼里也多了几分妩媚。他从来没见过林清媛这么窘的神情。
林清媛脸红的都要滴出血了，才断断续续道：“是...是我临走前的主意。”
安魍夜哈哈一笑，对着她道：“这主意很不错啊，供应茶水不仅赚得口碑也能多赚上一笔。”
林清媛见到安魍夜没什么不满的，才诺诺道：“安公子喜欢就好。”
......
一日过去，该邀请的人都找完了，弟子们简单的排练了一晚上，一个简单的剪彩仪式就准备完成了。
安魍夜倒是提前饱了眼福，自家妹子们排练的时候自己在场亲自监督。弟子们当然清楚这位安公子是宗主的弟弟，将来必定会成为灵妤宗的红人，都动了点心思向巴结他。
于是最后落得好处的还是安魍夜，妹子们都很大胆，故意露得很多给安魍夜看，本来端庄大方的舞蹈音乐硬生生给跳成了艳舞，那小玉和小覃都快要跑到安魍夜怀里了。
他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暗爽的，吃不到饱饱眼福也好啊。最后还是柳影儿这个大师姐来了，小姑娘们才消停下来。
另一边，几个弟子在准备横幅彩旗之类的玩意，平日里别家商店开业，揭个匾牌致个辞就已经差不多了，哪会像毓灵斋这么准备。安魍夜还特制了几个彩色的气球，若是飘荡在天空中，则能让全城的人都能见证。
......
第二日上午，正是生意红火人流旺盛的时刻，便民医疗站的开业仪式正是开始了。灵妤宗平反的消息早已流传开，平时对毓灵斋不搭不理的商人这回都愿意来混个脸熟。小覃那位高公子号召力确实强，带来了很多富家公子参加这次的仪式。
医疗站实在居民区里面，气球升空，引得全城瞩目。本身就不大的空间现在更是挤满了人，热闹非凡。
安魍月的身份是绝不可能参加这种活动的，她来了说不定会把这里的观众全都吓跑。一直是林清媛负责毓灵斋的日常经营，所以此刻她就作为这便民医疗站的老板上台致辞了。
“谢谢各位的捧场，这算是本宗里程碑式的一个产业，至于供应的服务和开业的各种酬宾活动我在这就不多说了，待会我会差人做个告示放在这里。想必大家等得也急了，就请大家欣赏开业的歌舞表演。”
林清媛下了台。瞬间，台上光景变得扭曲，凭空闪现出十几位女子。身后笛声筝声飘然而至，女子们按照昨日的排练舞蹈起来。其实一夜速成的舞并不高明，但子弟们舞蹈的技巧本身就极高，观众们视线都集中在了妹子身上，自然忽略了略微的不和谐。
小覃也在跳舞的众人中，看得旁边那高公子眼睛都直了，却不曾料想她昨日还在安魍夜怀里撒娇。
舞蹈结束之后，观众尚意犹未尽，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施了媚术。过了良久，终于有人反应过来鼓起了掌，他们这才意识到舞蹈已经结束了，掌声响彻了街头巷尾。
林清媛安魍夜相视一笑，先不说服务几何，有那些猪哥样的公子，怕是为了见她们一面没病也得假称病了。
少女们修习灵妤功法，对经脉灵气极其熟悉，相比于药房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医生，优势很大。这年头修道者受伤比吃饭喝水都正常，正经生意一定不会少。再加上她们还会提供专门的送药服务，那些走不动路老人更会选择她们的医疗站。
开业仪式终于结束，人却都没有走，公子哥忙着给妖女们献殷勤混脸熟；商人看见灵妤宗崛起的态势都来谈合作。
这些先前不理不睬的墙头草，安魍夜要掂量一番才会谈合作。剩下的杂事都交给林清媛，安魍夜独自一人回去了。
自己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计划，算是圆满成功了。毓灵斋里空无一人，他在房间里呆呆的坐着，看着今天医疗站彩旗飘飘的场景，他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感觉有些重合，仿佛另一个世界和自己身处的现在彼此交汇。
他一直没有去想过自己的身世，思来想去无非就是“穿越”的奇幻旅程，但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一切却又难以相信。
他终有一天会找会自己的记忆，那是他的执念。
胡思乱想的时候，安魍月从身后抱住了他。
“在想心事啊？”，安魍月咬着弟弟的耳垂呢喃道。
安魍夜坐在床，没有反应，他很少能经受得住姐姐这样的撩拨。
就像他们相视而笑的“心有灵犀”，她似乎知道了他在想什么，走到他身前死死吻住他的嘴唇，喘息道：“不管你是谁，你永远是我的弟弟。”
第43章 灵妤有女名清媛
她是一个孤女。像很多故事的起点那样，诞生于战乱中。
如果每一段故事的主角可以选，那相信他们一定不会选择这样的开端。孤女被路过的人带到了一个修道宗门，和她一同入宗的，还有天下各处不同年纪却没有容身之处的孤女。
这样的宗门聚敛孤儿毕竟不是做慈善，从小开始，她就和别人一样日复一日的修道，谋求宗门的关注。总归来说，她们的生活比流浪于战火之中好上太多。
幸而得天眷顾，她在修道上的天赋逐渐展露，自己的实力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她最终被内门的一位长老看中，收为亲传弟子。而那些和她一同修炼的伙伴们，因为天赋不足，只能留在外门，成为受内门指挥的仆役。
毫无人情味的行为充斥在少女的童年。宗门想要像一台机械那样不停运转，总有微小的螺丝钉，那些外门的弟子们自己都没有任何怨言，因为这个世道，你强，你就有道理。
灵妤宗的内外还是齐心的，内门很少有人对外门颐指气使，但终归，那些外门的女孩们还是把自己放在了下级的位置。一切都是正常的运转，如同机器那样，只是少了点人情味。
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随长老姓林，名清媛。外门的女孩甚至无名无姓，仅有一个称呼。
她也曾行走江湖，见过血与火的交锋，听过婴儿无依无靠的啼哭，也看过亲人葬身面前的惨剧。灵妤宗相比于此，简直是人间乐土。
后来，宗门的元老接连去世，这尚且安逸的生活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正在这时，宗主的养女，那个神明一样的女子出现了。她表现出的超乎她年纪的冷静和果决，最后拯救了这个宗门。
那十年，是那个女子将自己的青春和性命作为筹码进行的赌博。那个女子叫安魍月，论年纪，她比自己还小两岁。但林清媛什么也帮不了她。她第一次有种无力感。
十年之间，许多长老去世，林清媛拼命修炼，最后也成了一名长老。但依然，她什么也帮不了安魍月。
安魍月问了道，灵妤宗重出江湖，她第一个要求成为一名分部的管事。她想用自己的努力去帮助宗门和那些后辈们。
她平生有两个愿望，一是让灵妤宗的弟子们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二，是让灵妤宗的每一个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名字。她希望自己身处的宗门能多一点人情味，尽管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里，仿佛痴人说梦。
......
后来，有一个男孩闯入了她的生活，他是安魍月的弟弟。
在她的记忆里，遇见的男性除了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心理变态，或者是馋她身子的阴险小人。从小时候开始，她就对男人多了几分戒心。下意识的排斥雄性。
但安魍夜不一样，他仿佛没有经历过这世道的洗礼，保留了那一份纯真。他毫不掩饰他和他姐姐的关系，一举一动中，都能显示出他们的热恋。
他也贪恋美色，但从来不用下作的手段坏人身子，要真把无关的女人送给他，他躲都来不及。
他修为很弱很弱，而面对危机的时候，却从来没有慌乱。他靠着自己的嘴就能让仙道佛道这样的老对手甘拜下风。他帮她姐姐完成了宗门几百年来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他待人真切，没有半点倨傲。他......
林清媛的脑海里，能举出一万条安魍夜的好，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男人。如果是安魍夜，那自己生平夙愿就有可能实现。
......
现如今，林清媛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戍宫城的事情结束了，那就意味着安魍月姐弟两人准备回宗。自己身为戍宫城分部的管事，大约是得留在这里的。
她有些不舍得，这一个多月跟在宗主身边，她学到了自己几年都无法学到的东西。安魍夜各种奇思妙想，让她惊为天人。即使在他身边打下手也好，林清媛现在只想帮着安魍夜，给灵妤宗带来彻头彻尾的改变。
这几天她心不在焉的，想回宗这种事情她不敢和安魍月说，自己在这做了一年多的管事了，因为出去这一趟就想回宗，宗主看了不知道会想到哪去。
浑浑噩噩的状态还是被安魍夜发现了，于是现在她就在会客厅里面对着安魍夜，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安魍夜打破了沉寂，道：“林长老，这几天你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说的，但又不开口。也许不好在姐姐面前说，我今天单独找你，如果我能作为一个听众的话，我愿意听听。”
林清媛有些纠结，又有些矜持，可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闭上眼睛道：“公子，我想和你们一起回宗。”，然后紧紧闭着眼睛，不敢再去看安魍夜。
安魍夜宽慰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反正这毓灵斋也走上了正轨，林长老要想换个位置便随我们回去吧，宗门再派一个年轻弟子过来历练一番吧。林长老想换成什么职位？”
林清媛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清媛想...做安公子的助手。”
自称都变了，安魍夜有点惊愕，林清媛补充道：“安公子误会了。清媛这些日子随宗主一起出行，在一旁观察安公子的谋划，获益匪浅。安公子这次回宗肯定要对宗门进行大改，宗主事务繁杂，不可能事事伴在公子身边。清媛对宗门事务还算熟识，可以在一旁辅助公子，相比之下这个戍宫城就显得可有可无了。”
安魍夜看她眼神真挚不带杂念，沉思一会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头和姐姐说一下吧，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的，姐姐是通情达理的人。”
当林清媛回过神来的时候，安魍夜已经离开了，她长舒一口气，心中有些雀跃，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失态过了。
安魍夜转而来到姐姐的房里。
姐姐见面就问：“找你谈什么了？”
安魍夜已经习惯了，嬉笑着反问道：“你不该听得一清二楚吗？不过你平时估计是太威严了，弄得宗里的人都畏惧的很。”
安魍月摇摇头，“也没看你多怕我啊。”
第44章 归宗之旅
临行之前，有一位客人找到了毓灵斋。
仙道派来了一名使者。别的人不好接见，安魍夜亲自出来和他面谈。
那人是天宫商会的一名高层。天宫商会里，佛道和仙道的合作十分紧密，几乎不分彼此了。但仙道知道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都恐慌起来，不知道如何在不惊扰佛道的同时划清界限。
毕竟之前有过芥蒂，安魍夜故意刁难道：“仙道商业人才济济，我安魍夜又不是专精商业的人，来找我有何用？”
那仙道之人把姿态放得很低：“我们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方法。闻说安公子智谋无双，恳请您告诉我们破解之法。毕竟两道已经是合作关系了。”
这群人已经慌了神了，这点常识都不懂的。安魍夜悠悠道：“你们现在是自乱阵脚。既然是商业合作，那就按先前谈妥的条件来，利益照常。谁在商场上谈论宗门机密？佛道虽然安插了内鬼，关你们商会什么事。把自己财产理清楚，证明准备好，要是以后撕破脸了好分家，这不就行了。哦，还有一点，别对我灵妤宗产业动手动脚的。”
使者受了点拨，喜不自胜，“安公子放心，我们绝不会做出背弃合作的事情。”，安魍夜没有多做挽留，那人径直离开了。
......
收拾收拾东西，安魍夜他们准备出发。
戍宫城外，林清媛对着出来送行的弟子吩咐道：“我此去归宗了，过段时间宗门会派出新的管事，现在就由羽鹤你暂领管事吧。”，那羽鹤是林清媛平时的助手之一。
林清媛呆了一年了，从初建分宗时就在，她待人温柔，对下属没有趾高气昂的，分宗里的弟子们都和她关系很好。如今即将分别，弟子们还是有些不舍，林清媛和弟子们一一拥抱，互诉别情。
告别结束之后，安魍夜他们离开了戍宫城，为这里留下了最后一抹背影。
安魍夜回过头，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第一个证明，接下来，他要回到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年却未必很熟悉的宗门了。
戍宫城在天下正中，灵妤宗所在的位置是正中偏南。佛道也在南方，不过和灵妤宗之间被一座虹涧山脉隔断，佛道独居极南之地，濒临南海，也正因相对独立的环境，他们才能做到所谓的“隐居避世”。
灵妤宗就没那么好运，没有天险，又身处天下权力中心的周围，各路人马相争，想安逸都难。一遇到什么危险就只能封闭宗门，匿入秘境。
出世之时，灵妤宗所在城名为镇离城，背靠虹涧山脉，也算是中原地域的一座大城市。百年来，灵妤宗昌盛之时就以此地为总部经略天下，当地的人们也渐渐习惯有魔道的日子，反正魔道中人不比其他邪道，不会做多少滥杀无辜的事情。灵妤宗也真正把镇离城当作自己的属地来管辖。
后来灵妤宗隐居去了，镇离城一下子成了无主之地。但仙道在东南，佛道又有虹涧隔绝，西南同样没有大势力，镇离城就被朝廷的人进驻了。
城中人有些不习惯，但朝廷的行为还算规矩，他们也就没什么意见。
十年之后安魍月领着灵妤宗重出江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朝廷的人赶出镇离城。儒道朝廷也因此和安魍月结怨。去年杨诚和李荀围攻安魍月，也正是因为这一桩事。
结果两人加在一起也没打过她，李荀一个半步问道还被打成了重伤。随后儒道就消停了。然后就是今年的百道争锋，结局大家也都知道，安魍夜拐跑了人家大弟子，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打了。
魔道重归镇离城，百姓其实是更欢迎的。一宗治城并不比朝廷更专业，作奸犯科的人多了不少，甚至会有些混乱。但是百姓赋税减了，不用给朝廷和给城镇双倍的赋税，周边小镇的商人们就乐意到镇离城中做生意，整个城的活力比朝廷治下高得多。
同样的，因为是邪道的属地，对于一些灰色产业就没那么严苛，别的邪道人士也有不少来此做生意。
整座城鱼龙混杂，但安魍月灵妤宗这么一尊神镇着，谁都不敢造次。此番出世，安魍月没有在宗门驻地上多花工夫，一半的弟子仍然留在秘境，这镇离城的宗门本部，对外是镇离城最豪华的酒楼，镜月楼。
......
戍宫城离镇离城很近，若是他们一行人全速赶路，那一天半时间就能到了。但他们显然不是这么急，这旅程至少也有个两三天。
一开始，林清媛在安家姐弟旁边，不敢抬头看安魍月。
安魍月玩味道：“清媛怎么了啊，我有那么可怕嘛？”
林清媛不敢抬头，但不敢说实话，“没...没有，宗主没什么的。”
安魍夜在一旁嘲笑姐姐道：“你看我说的吧，还说你平易近人，除了和你相处多的几个弟子，谁都怕你。就连清媛长老都是这样的。”
安魍月扶额道：“是本座的问题，以后本座会注意的。”
安魍夜也不嘲笑了，来到姐姐身边，安慰道：“安啦。大家都知道的，这不是你的错。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人心险恶无数，早习惯了带着面具说话。对宗门里也一样，十几岁的小女孩要是笑嘻嘻的，哪来的什么管理宗门的威严。身为一宗之主就应该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宗门里的弟子们也都看在眼里，对你更多的是尊敬而不是畏惧。”
“不过你问道巅峰的实力，正道还大肆宣扬你杀孽无数，常人不怕才怪。他们怕就怕呗，最好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吓得逃跑。你威严也好冷酷也好，温柔也好妩媚也好，都不是给他们看的。”
然后安魍夜凑到姐姐的耳朵边，呼出一阵暖风，让安魍月浑身酥酥麻麻的，只听见安魍夜悉悉索索的低语，“是给我看的。”，最后还是倒在了他的怀里。
林清媛在一旁看着这对姐弟丝毫不掩饰的行为，脸颊通红，自己也未曾体验过恋爱的滋味，轻声耳语真的会这么舒服吗？想着，她情不自禁的用手捏了捏耳垂，好像也没什么感觉啊？
第45章 镇离城
镇离城。
距离城门很远的地方，安魍夜就看见城门口聚集着几十位妙龄少女。万兽化灵诀的修为提升，自己的目力有所精进，借用灵兽视觉的能力收发更加随意。鹰眼起码望穿了几十里，那些少女提前几十里就等待在此迎接，看上去并不像急忙赶来，倒是有种在这等了很久的样子。
整个宗门对姐姐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啊，安魍夜暗道。
等到众人行至城门外，那群少女全都跑来相见，她们对着安魍月深深地行了一礼，齐声道：“欢迎宗主归宗。”，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安魍夜很自觉地没有打扰她们宗门上下相会的和谐场面，他看向镇离城，又是一座风格完全不同的城市。
仙道的以蓬莱城为首，城市建筑的风格以精致风雅为主，而戍宫城京畿之地的几座城市，则都是中规中矩的方方正正的，少了几分灵秀，但作为城市的主要功能齐全，一眼望去就知道各个分区的功能。毕竟是朝廷的地盘，用最少的银子做最多的事才是正道理。
镇离城和这些城完全不同，安魍夜第一眼望去，只有一个感觉，就是出奇的大。城墙望不到边，但比起其他城却要矮上一些。城墙附近没有很高的建筑，都是以平房为主，甚至有的房子十分简陋，砖石简单的堆砌而成。
安魍夜有些讶异，明明镇离城的赋税极低，为何城内还是极其简陋。他转过头去，那边同宗见面已经结束，安魍月走到他身边道：“走吧，先进城再说。”，安魍夜只好放下心中的疑惑，随着众人先行进城。
城门开启，近百弟子浩浩荡荡的进城，引得城内民众侧目。城外看上去简陋的楼房实际上并不是用来居住，他一进城就看见了各式商铺，“丝织坊，物美价廉的丝绸衣饰”、“百药阁，汇聚奇珍药材”、“巅界，指引您通往天上的灵宝”、“闺情，男女闺房用品八折起”，当他扫到那最后那招牌的时候，大汗.....这镇离城还真什么都敢卖啊。
走了差不多两三里，终于摆脱了这些商铺的狂轰滥炸。按道理接近城边的地方应该是最差的，怎么会有这么多商铺，安魍夜百思不得其解。他忍不住问姐姐道：“这镇离城这么大，地盘本该充裕，城边为何有这么多铺子，还有许多人光顾？”
安魍月解答了他的疑惑，“你看镇离城远大于别的城镇，其实并非一开始就是。现在经过的地方是外城的居住区，再往前就是内城外城交界的地方，又是一片商业区。你要是往前仔细看，就会看到那些建筑明显高于外边的。”
“本身镇离城只有内城，规模和戍宫城差不多大，但由于这里生意更加自由，这些年邪道和正道的商人都向城周围聚拢，自发形成了新的商业圈。城外无人治辖，于是我们就扩大了镇离城的范围，新建了外城城墙，然后将内城城墙拆掉一部分，减少内外阻隔。”
“你来的时候看到外城城墙矮一些那是因为新外城范围太大了，节约资源。自然而然地，内城就成了商业核心区，寸土寸金，除了少数大户人家的豪宅外，就是各个商会的核心产业了，我们灵妤宗的镜月楼就处在最中心的位置。”
“由内向外一圈一圈的居民楼和商业区，全是自发形成的。总的来说越往外越便宜。”
这样的发展模式有些像另一个世界中超级城市的诞生，而这镇离城可没有完整的规制和法度，到底是怎么运转的，安魍夜问道：“原先外面的商人不受管束，后来强行建城加以管束，难道没有怨言吗？”
终于有弟弟不懂的事情了，为了彰显一下姐姐的博学，她故作神秘道：“你不是挺聪明吗，猜猜啊？”
安魍夜知道姐姐的撒娇又发作了，于是就这她的性子道：“我哪有姐姐聪明啊，还望姐姐给弟弟解答疑惑。”
安魍月虚荣心被弟弟满足，于是道：“这扩城一事还是他们自己要求的，本来城内产业的税是百中取其十三，城外的人想进城做生意，除了进城收的毛皮外，还要多收一点税，百中取其十八。光这一点那些邪道的人就巴不得被纳入城内。除了邪道之外，别的商人也强烈要求的，那些城外聚落毫无法度，邪道抢不抢全看心情，要是成了城内人，那起码还得看看灵妤宗的面子。”
“这建城我们的开销很少，收了那些外城商铺一大笔筑城费，还有些心思多的人赛银子给我们求关照。”
安魍月突然尴尬一笑，“你说的那管束嘛......嘿嘿...其实我们还没什么成文的城规法度。秩序全靠灵妤宗的威慑，和巡城弟子每日一次的巡逻。”
安魍夜有些晕，合着这全是自治啊。能不发生什么大乱子也是灵妤宗的前辈们在天有灵了。不过想来也确实，一群在秘地待了快十年的少女们，能有什么治城的方略，就是自己如果没饱览典籍，没有两度人生的经验，估计也会束手无策。
而自己既然是灵妤宗的人，那就不会在一旁看着，毕竟这一切都是姐姐的心血。
到了内外城交界的地盘，原先高耸的城墙已经被拆得只剩两人高，就像是两间大宅子的围栏一样。城门口也无人镇守，一切都表明了城内的人在极力消弭内外之间的隔阂。
建筑的繁华程度是逐渐提升的，没有贫民窟到富人区那么突兀。内外交界处的房屋已经十分精致了，从这里可以看出镇离城最大的特点——包容。能看到仙道华贵的建筑，也能看到充满佛家气息的商铺，偶尔经过一间青楼，那有的女子身上散发的妖冶，一看就知道是妖道。
内城才是真正富庶的地方，寸土寸金，就连行人的穿着都不一般。
这和毓灵斋的烂摊子不一样，它甚至比莫薇手上的酒楼条件还要好。镇离城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正等着安魍夜公子亲手去把他雕成属于灵妤宗的模样，那是自己送给姐姐的第一份大礼。
第46章 镜月接风
镜月楼，镇离城第一大酒楼。
这名字是宗门集体建议的，安魍月本来想取灵妤宗嫡传功法《灵妤臻经》中的一重“镜花水月”境界的前两个字“镜花”，但全宗上下的一致要求是一定要加上宗主名字里的“月”字以示尊敬，安魍月拗不过众人，只好改成镜月楼。
当然这也说明全宗上下真的很尊敬这位宗主，安魍夜听林清媛说起这个故事，倒只是一笑而过。
不愧是镇离城第一大酒楼，相比于仙道据点的，这里算的上极尽奢靡。一进酒楼，就听见大厅内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有不少人喝高了，红着脖子冲同桌的人大吼。见到安魍夜一行人进来，都立马闭上了嘴，吃饭的停下了筷子，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却没有一个人敢直视安魍月。
安魍夜没有在意食客们的反应，而是注意起酒楼内的装修。天花板被镶上了极为美丽的壁画，大厅内的装修应该算是最为简陋的，即便如此，那桌子也并非一般木料。略微扫过桌子上的碗筷，瓷碗绘青花，木筷镶银饰。细细探查，整座大厅都充斥着一种奇异的香味，修道者的灵力因此而流转的更加迅速。
单单这香的成本，一天就不知道得多少钱，还真是大手笔啊。
他们没有在大厅内停留太久，否则那些食客吃饭都不得安生，姐姐的气场太过强大，以至于本该热闹的厅堂如同见了鬼一般安静。听见他们上了楼，有的人才长舒一口气。落月妖女的名号，不是谁都敢触犯的。
安魍夜摇了摇头，不应当是这样的。虽然凶名赫赫天生带有一定的威慑力，但今时不同往日，灵妤宗正处在向正道转型的关键期。
邪道要威慑天下很简单，血染江湖就足矣。那样只会落得人人畏惧的骂名。既然他们选择了正统，那就是想得到世人尊敬，以便广开山门招揽弟子。安魍夜随姐姐出去走了一遭，兴许是先前正道的宣传过于玄乎，什么一人屠满门之类的，以至于他们自己都相信了。人们绝口不提姐姐名讳，就连看见她也会躲得远远的，与尊敬什么的完全不沾边。
而出于私心，其实安魍夜不希望人人都识得姐姐的真正面貌。但那毕竟是她最爱的姐姐，看着这样一个二十来岁的、或许在另一个世界才初入社会的至亲女子不为人理解，甚至在暗地里受到别人的唾骂，换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就像林清媛说的那样，安魍月现在的一身绝世修为，是她用自己的少女时代换的。也许她已经习惯了这副模样，但对安魍夜来说，她还是那个喜欢腻在自己怀里的少女。
这里的一切，安魍夜都决定要替她背负下来。
将脑袋里的阴郁扫除干净，安魍夜上了楼。镜月楼是单纯的酒楼，从一层到七层全都是用餐的地方，只是环境的豪华程度不同罢了。八九层有极为奢靡的房间，住宿和用餐都合并在了一起。
随行的大部分弟子进了镜月楼之后都直接去了后院，剩下几位看上去修为更高的领着他们上了顶楼。
九层只有一间房，奢华得让人无法理解。
进门就是极为宽阔的大厅，一张巨大的灵霄花梨木的桌子摆在那里，上面放满了安魍夜未曾见过的珍馐。周围快二十张金丝楠木椅，每一张上都安放了角灵犀的真皮垫。椅子靠背上烫着金丝的花纹，颇有些仙道的感觉。
盛着佳肴的餐具是清一色的粉彩瓷，不同于市面上售卖的日用品，这里的每一件瓷器上的花纹都经过精心的绘制，和盘中称得上艺术品的菜肴相印成趣。在桌子正中，有一件白玉雕成的花，整个客厅都被它散发出的浓郁灵雾包裹着。
这就是整个镇离城最豪华的房间吗，安魍夜暗道。虽然他还没去周围几个房间一探究竟，想必那环境和装饰也不会差。
椅子上已经坐着几位女子，年龄有大有小，最大的人头发已经有些苍白，最小的才和安魍夜差不多大。
除了安魍月带着的几位嫡传弟子之外，在座的起码都是宗门长老一级的人物，为什么会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安魍夜百思不得其解。
不得不承认，灵妤宗出美女，也不知道是因为功法的原因还是特地选出天生丽质的弟子。就连那半老徐娘都风韵犹存......当然安魍夜是不会对这种年纪的产生什么兴趣。
在侍女的引导下，安魍夜他们入座了。在座的基本都是生面孔，灵妤宗他之前就认识的人不超过三位，还有一位是经常照顾他起居的侍女。安魍月给弟弟介绍道：“这位年纪最大的是徐瑜长老，她在上一任宗主的时候就已经成为长老了，你对宗门历史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她。”，徐瑜在前面略微拱拱手，见了一礼，然后安魍月依次介绍下去。
没什么好听的，不过就一堆长老罢了，最后安魍月在介绍到那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时，安魍夜来了精神，“这位是陈凝悦，比你大一岁。现在宗门中酒楼的营生都是她掌管着。”
那少女向安魍月略一躬身，又对着安魍夜点头示意。出乎意料地，安魍夜也冲着她微笑的点了点头。那徐瑜略微皱了皱眉，安魍夜的举动似乎让她有些不满。
气氛冷了下来，一时间有些诡异。
在洛念芸柳影儿都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熟悉人情世故的安魍夜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看向姐姐，姐姐正巧也看着他，两人相视一笑。
感情这是把我当成公子爷了，活脱脱一个外人啊，安魍夜想道。本身大家的尊重都给的是安魍月，现在我这个没有多少修为的闲人突然空降成了她们宗主的弟弟，即使因为安魍月的缘故口头上不说，但是难免心生不满。安魍夜摇了摇头，并非因她们鼠目寸光而愤怒，这种不不待见太正常了......
自己在看向陈凝悦的时候又带了点微笑，态度明显有变化，她们就以为我是看上人家，打算耍小手段了。
我的良心天地可鉴啊......为什么每到一个新地方，都要先打嘴炮呢，安魍夜如是想道。
第47章 家
还没等安魍夜开口说两句，那徐瑜倒先说话了，“不知这位公子是。”
好家伙，虽然不认识我，但这么多年了起码也听过名字吧，来这一出不认识，不把人放在眼里啊，安魍夜想道。“小子是魍月姐的弟弟，此前已经在灵妤宗密地待了多年，不过不常出现，徐长老不认识也实属正常。”
安魍月玩味的看着桌上几人，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
江湖上盛传安魍夜怎么智斗仙道佛道的，相信灵妤宗这几位长老不可能没听过，但她们对安魍月几乎是盲目的信任，下意识的认为安魍夜只是推到台面上的一个棋子，真正幕后操纵的还是自家宗主，自然也就对安魍夜少了几分尊敬。
那徐瑜又道：“前几日已经有朝廷和儒道的使者来过了，宗主虽然不在，还是由一众长老接下了分封，灵妤宗在朝廷上已经完全脱离了先前邪道的名声，除此之外，他们好像是想讨好我们，还做了个顺水人情，直接把镇离城封给了我们，虽然之前一直是我们在管辖，但一直没有名头，这次总算得到了。”
“宗主此次的计策实在是绝妙至极。”
安魍月实在没忍住，轻轻摇头，带着一丝像是骄傲的笑意慢条斯理道：“不是我做的，全是他做的。”，旋即玉指指向安魍夜。
“从头到尾都是他做的，我只是代表灵妤宗说了两句话而已。你们说的平反，是他向儒道提的条件，连谈条件都是他一个人去的；仙道开放城市，是因为刺杀他失败被迫付出的代价；仙道撤销制裁，是他亲自去到仙道谈判的。”
“就连你们刚刚说的‘像是讨好’的儒道与朝廷，都是在讨好他而不是我们灵妤宗。”
安魍月的解释出乎了长老们的意料，颠覆了他们本来的看法。如果安魍夜自己来说这些事，信不信她们还要掂量三分，但现在是他们奉若神明的安魍月来辩解，尽管仍然有疑惑，只能尽力去相信。
安魍夜看着她们眼神中的不悦逐渐转化成了不解，终于还是发话了，“既然在座的各位长老都是自家人，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没什么好遮掩的。”
“方才徐长老看见我的举动，之后显得有些不高兴。魍夜冲陈姑娘笑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众位长老在宗门里都担任什么职务？想来除了自身苦修之外，就是指导弟子了，其他产业管理的比较少。”
“魍夜这个修为，进了宗门不可能是为了修炼的，帮姐姐打理好宗门所有的产业和关系才是我的目的。姐姐都说陈姑娘主管酒楼，以后魍夜与她接触最多，自然得先示个好混眼熟。”
听了安魍夜的话，陈凝悦点了点头，看向安魍夜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安魍夜又瞟了一眼姐姐，道；“至于众位长老不把小子放在眼里...嘿嘿...那是因为家姐太厉害了，先前从战斗到谋划都是姐姐一人包办，诸位自然下意识的认为这一次也是姐姐所为。我挺高兴，至少宗门上下都是一条心。”
“再说了，小子修为太弱，入不了诸位的法眼。这倒不是诸位的锅，其实如果没有姐姐，我连坐在这里对着诸位长老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天下都以修行为重。但现在时代变了，宗门归于正统，想要全面发展还得多囊括一些人才，道行不再是唯一的标准。”
安魍夜出奇的大度赢得了在座众人的好感，徐瑜第一个站了起来，对安魍夜鞠了一躬，缓缓道：“安公子大人大量，先前是老身狭隘了，公子不计老身的冒犯，实在是抱歉了。”
安魍夜连忙扶住了徐瑜，这里坐着的都是自己人，一心为了宗门好，如果换点外人来这里，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大度起来，今后在宗门内还要仰仗这些长老们，现在让她们欠下点情以后办事都会方便。
这倒不是对自己人用心计，安魍夜之后会大刀阔斧的对宗门进行改革，有些宗内人看起来会很奇怪的主意一定会收到阻力，培养一些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非常重要。
看完弟弟和本宗长老这么一番互相谦恭的戏码，安魍月终于发话了：“行了，你们也别不好意思了，都是一宗人，下次注意吧。徐长老你们几个以后要容得人，厌恶不形于色，这是最起码的。”
“好了，我们才回来，这些多的少的等以后再说吧，本身是接风宴，被你们弄得火药味这么重。”
洛念芸在一边嘀嘀咕咕道：“师父说的对，人家在一边都饿了好久了，看着真么多好吃的在桌子上你们却只顾着聊天，不仅在聊天还不让别人动筷子，真是罪过罪过。”
本来严肃的接风宴被洛念芸打开了枷锁，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有时候安魍夜会给自己找压力，明明是万象初新的大好局面，却被自己搞得如临大敌。
他看见桌子上的杯盅，问姐姐道：“能喝几杯吗？”
安魍月眼波盈盈，随即道：“平日里为了不妨碍修炼我可是不喝酒的，既然今日这么开心......偶尔破次戒也无妨。”
在座的众人站起来举杯，然后一齐道：“干杯！”
劳累了好久的安魍夜吃上了一口热菜，其实他也和洛念芸一样，对这些美味佳肴心心念念好久了，只是一开始迫于压力，必须装得像一个大人一样打嘴炮。估计没几个人还记得他是个贪吃的少年。
姐姐也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他想道。灵妤宗虽出身邪道，但少了邪道的几分血戾，更不会像正道那样高高在上，彼此争权夺利。上千年阴暗角落里的生活教会她们的是扶持着成长，尽管就和林清媛看到的那样，少了点人情味。安魍夜来到这里，就是一段变革的开始。
安魍夜觉得有些眩晕，这是安魍夜在这个世界未曾体验过的感觉，是“家”的感觉。也许有姐姐和自己在的地方也能算作一个家，但两个人彼此相依，太过孤独了。终于，安魍夜在这里有了一群值得依靠的伙伴。灵妤宗越来越像一个家了。
第48章 醉梦千年
饮宴持续了很长时间。安魍月平时对长老们是那种淡漠的态度，久而久之，长老们对她也有点畏惧。大家清楚这个宗主几乎为了全宗付出了一切，长辈心有疼惜却说不出口，那徐瑜就是其中之一。
剩下几个长老都是安魍月林清媛的平辈，连年龄都不大，就更不敢和安魍月多说几句话。
至于那些小辈们，除了洛念芸柳影儿和几个胆子大的，面对安魍月也是唯唯诺诺，又或者，多了几分崇拜。
没有弟弟的安魍月，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想都不敢想。她选择自我封闭，看得清她本质的人却不敢打破她的封闭，看不清她的除了声讨就是害怕。长此以往，她又将自己封闭的更狠，亲近她的又会更少。
或许这样的她要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个毫无生气的魔头，再也没有谁敢接近她。好在有一个安魍夜。无论什么时候，抑或是安魍月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拨开她的层层心防，走进她心的最深处。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仍在跳动，像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跳动。
魔女也好，仙子也罢，她都是他的姐姐。这就是安魍月十年来的救赎。
安魍月此次和弟弟出去，或许她自己没有发现，但随行弟子们都感觉到，宗主的心情好多了，说话的声音柔和了很多，脸上的笑容出现得更为频繁。竟然有时候还会和弟子们说说笑话，打趣彼此。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宗主和安魍夜在一起的时候，时常会脸红。姐弟两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关系，可在弟子都在的时候还是十分注意的。尽管如此，有些人还是经常看见宗主和安魍夜的亲密举动。
没错，就是善于八卦的柳影儿......然后一传十，随行的人全都知道了。
饮宴之中，善于观察的长老不可能没有发现宗主的改变，更何况她的眼神还会飘向安魍夜身上。
借着酒，几个长老将自己好几年来对安魍月说不出口的关心都讲了出来，席间安魍月的点点微笑，看得长老都有些愣神，更别说安魍夜了。
就像在某本书某个异界某个人说过的那样，酒分为两种，应酬酒和真心酒。应酬酒修道者喝多少都不会醉，自有运功抵御；真心酒却没人抵抗那醉意。
安魍月今天真的很高兴，回到了宗门，弟弟被宗门所接受。长老们对她说了很多心里话，宗门复兴的起点已经近在眼前了。她喝了多年来都未曾碰过的酒，没有刻意排解酒气，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推杯换盏之间，不自觉的就醉了。
她脑袋晕晕乎乎的，脸也有点红。晃晃悠悠地对其他人道：“你们回去吧，今天我就住这里了。建成之后这九楼我还没亲自住过呢。”
看着她们的宗主有点不像宗主的样子，长老们自己其实也有点醉了，于是一个两个的陆陆续续出了门回到宗内。弟子看见长老走了，也跟着她们离开。柳影儿倒是没有立刻走，朝着已经迷迷糊糊的安魍月摆个鬼脸道：“师父，玩的开心啊。”，然后拉着洛念芸就往外跑。
偌大的房间只留下了姐弟两人，桌上的残羹已经差人送走了。
安魍夜从一进来就想看看别的房间什么样子的，只不过他现在自己也有点晕了。安魍月就更是神志不清了，柳影儿的调侃都没怎么听清楚。两人互相搀扶着，随便挑了一间房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他们的运气很好。九楼镜羽阁中最豪华的房间给安魍夜挑中了。不过他现在也没工夫去管那些繁冗的装饰，因为人间最美的景色就在自己的怀里。两人倒在床上，四目相对，安魍月嗤嗤地笑了。
安魍夜看见姐姐迷糊而又通红的脸，也笑了。他轻抚着姐姐的脸颊，唇情不自禁地凑了上去，本来大脑就有些缺氧，现在没控制好时间，两人的脸更红了。刚一停下，就大口的喘着粗气。
看来两个是真醉了啊，安魍夜想道，他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有些事情不适合在这时候做。
姐姐迷迷糊糊地道：“今天...今天好开心呢！以后也要这么开心，最...最喜欢魍夜了。”
安魍夜喃喃道：“以后也会这么开心的，姐姐。”
两人互相依偎，意识逐渐被淹没，倒在一起沉沉的睡去，他脑海里的最后一幅画面，仿佛已经置身仙国。
那是梦中的两只蝴蝶在兰芷间嬉戏。一梦千年，周围的景致换了一次又一次，它们看着花朵在盛放与凋谢中循环了无数次，就连无情的野火带走一切的戏码都上演过几回。千年间经历的荣枯毁灭早已看淡，只是当目光看向身旁的那一只蝴蝶时，仍然久久不能平息。那是历经千年的心动。
千年已过，周围的花朵它们甚至已经叫不上名字了。永恒的只有它们难以磨灭的爱。
安魍夜一直觉得永生是一种诅咒，但此刻身边有那另一只蝴蝶，他却觉得千年太过短暂。他会挽着她的手走过下个千年，直到永生永世。
蝴蝶最后化身成人，仙国之中，玉潭之前，安魍月一个人立在那里，周围泛起灵雾，和她白色的纱裙极为搭配。她看见安魍夜，微微一笑。安魍夜走到她身边，彼此相拥间，仙国变成了安魍夜看见的另一个世界的模样。
在他们即将踏出第一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现实，房间内。
睡姿很不雅观，姐弟两死死的纠缠在一起。
已经是深夜了，两人脸上因酒意泛起的绯红还未消退。安魍月湿热的呼吸打在弟弟的脸上，撩动阵阵香风。显然是受了影响，安魍夜睡梦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怀里的安魍月嘀嘀咕咕的，梦话不断，“弟弟坏死了，别弄了。”，好吧，显然不是什么好梦。
安魍夜匆忙进的房，连窗帘也忘记拉。月光从窗台散到两人的身上，这是安魍月好多年来不曾经历的安宁。
今夜，醉梦越千年；明朝，灵妤烁古今。
第49章 灵妤宗
翌日清晨，几乎是同时，姐弟两睁开了眼睛。
安魍月有些迷糊，但看见自己衣衫半解的妩媚模样，立马卷起被子指着安魍夜道：“你你你，你不会？”
本来两人的衣衫应该是完好的，但是两人昨夜纠缠甚多，这才导致起床一刻的春光乍泄。安魍夜捂着头道：“姐姐你在想什么啊，昨天都醉得不能动了，哪有力气做那事。再说了，做了难道你会没感觉？别的又不是没看过，那么紧张干嘛。”
安魍月感觉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一样，但是对安魍夜挑衅的话很生气，扒到他身前锤了一下，“死小鬼，你说什么？”
安魍夜怔了一会，回想起昨夜的梦，然后盯着安魍月道：“昨晚我做梦了，你呢？”
安魍月也一愣，然后道：“我也做梦了。”
“是不是一对蝴蝶？”
“然后一起过了好久好久。”
姐弟望着彼此都笑了，在梦里依然互相陪伴的感觉，真的很奇妙。
睡前没注意到，醒来之后看见富丽堂皇的卧室，安魍夜已经全无感觉，只想着以后如果能和姐姐经常住这里倒是挺好的。安魍夜拉起姐姐的手走了出去。大清早的镜月楼除了一二楼开始早茶营生之外，别的地方都不开。
镜羽阁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了，是洛念芸和另一位少女，那少女躬身道：“宗主，大家都已经在宗门里等您了。”，洛念芸看见安魍夜和师父走了出来，脸不自觉的红了红，沉默不语。
安魍月朝着那少女点了点头，拉着安魍夜的手往宗门走去。那少女看见这副样子，有些惊讶。
从镜月楼后门出去，是一段林荫小路，不长，但设计的十分精巧，还特地挖出个人工湖，摆了一些假山假石增添氛围。
走过一道桥，那对岸便是灵妤宗的真正所在。
灵妤宗的大门并不奢华，一大块精致的玉石上面刻着“灵妤宗”三个字，再加上两个守门弟子，就成了灵妤宗的正门。
安魍月对弟弟介绍道：“这块玉从宗门初立的时候就有了，当年环境和现在截然不同，天下秘境丛生，祖师就是从极北冰川中发现的这一块玉石。材质坚硬无比，她曾经想用这块玉来打造兵器，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剖下一块完整的玉。”
“她毕生修为也只能在玉石上刻下这三个字。”
安魍夜点点头，没想到那样的巅峰强者都破不开这块东西。守门弟子见到宗主靠近，见礼道：“宗主！”
安魍月摆了摆手，旋即随意道：“应该叫小梦吧。你去宗门藏药阁取一株唤生花服下，体内的旧伤应该就会好了，就说是我的口谕。”
那被称作小梦的弟子连忙向安魍月叩首，眼里已经充满了泪花。还没跪倒，就被安魍夜扶了起来。安魍月道：“不用这么多礼。”
在守门弟子崇敬的眼神中，几人走了进去。
这是灵妤宗重建的第三年，宗门内的建筑已经有模有样。当初建设为了节约成本，都是以木竹为主，加以灵妤宗的阵法加固。现在看来似乎别有一番味道。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练功场内已经有了许多弟子在修炼，看见宗主经过，他们停下手边的事情一齐望过去。
姐弟两进了宗门会客厅，除了昨日饮宴的几位长老，还多了几个生面孔。徐瑜那几位看见安魍夜，点头示意，而剩下的人看见他随着宗主进来，脸上就和每一个初遇安魍夜的人一样，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安魍月自觉地上了首座，安魍夜站在她身边。安魍月道：“诸位长老辛苦了，本座此次出去两三月，宗内大小事宜都有诸位负责，不知可有情况？”
一个此前未见过的长老道：“宗主此行威名震天下，宗门平反。一下子原先没什么关系的商人都开始和我们做起生意，最近半个月，登记造册搬迁至城中的人接近一千。”
另一个长老插嘴道：“宗门下辖经营状况良好，今年秋季除了毓灵斋在亏钱、佛道两个分宗基本收支平衡之外，其余地方都在盈利。东南仙道分宗开销两千四百两白银，盈利七千八百两白银，西北漠海楼开销......”
紧接着是一长串的宗门收支报表。
安魍夜突发奇想问道：“净赚的银两是收归宗门还是分宗持有？”
那长老见安魍夜问话有些诧异，但宗主没说什么，于是便答道：“分宗自己留着日常开支和下月需要使用的银子，其余的都给本宗统一调配。”
安魍夜又问道：“那些银子怎么运回来？”，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天下统一的“银行”这种东西，同一地还好说，剩下的只能靠人力搬运。
那长老道：“我们有专门的一只运银队，各个分宗都有一部分弟子负责运银工作，中原地区其实银两流通很快，就是西北东北和岭南这些偏远地带，我们为了节约成本都是三月一运。”
安魍夜道：“难道说宗门本部很缺银子吗，需要收敛各分宗银子？”
长老摇摇头道：“宗门只是做统一调配的工作，一部分用于镇离城发展，剩下的绝大部分都还会用在分宗之上。”
安魍夜皱了皱眉，然后道：“这样实在是太浪费。分一群弟子就为了周转银子。”
安魍月看着弟弟，对他道：“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宗门里精于算筹和规划的弟子不稀缺吧。把他们派到各个分宗计算规划开支，各个分宗的银子留待自家使用。那人既有帮着分宗规划的作用，也可以监督分宗内的贪墨问题。本宗提前制定好未来数月的发展规划，到时候有了什么事只需要派人传话就可以了，并不用让银两来回奔波。”
“若有开支不够的情况，即使没有天下联营的银庄，当地也会有存取借贷的地方，若是小的开支就从银庄接待，大的亏空再报于本宗运银解决。”
那似是掌管财政的长老眼神一下就亮起来了，感叹道：“安公子此计妙绝！省下来一大波人手。”
安魍夜装x似的笑了笑，又道：“长老别急，小子我还有点后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