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林唯唯是交不到男朋友的,在她意识到自己有能听到别人心里话的超能力时便笃定了这个想法。 起先林唯唯对自己的超能力非常自信,非常乐意充当友好协调者。 比如,幼儿园的时候,班里的两个小朋友掐架,林唯唯便竖着耳朵仔细听。 小朋友A冲小朋友B道:“你不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小朋友B:“当然啦!所以我才把亲手做的花瓶送给你。” 小朋友A表情似有不满,看了眼手里可乐瓶做的花瓶,又看了眼小朋友B手中的大流氓兔,嘟着嘴说道:“如果真是最好的朋友,才不会送这么丑的塑料瓶做礼物呢……” 小朋友B心虚地大声嚷嚷:“那可是我亲手做的!你竟然一点都不珍惜!幸亏……幸亏……” 当时林唯唯还是半米高的小不点,趴在桌子上用胖乎乎的小手摆弄小蔡老师充满鼓励意味的小红花,一语道破小屁孩们心里的小九九:“她是想说,幸亏她没把你当成好朋友。” 声音奶声奶气却又冷漠无情。 小朋友A听了林唯唯的话,以为她是站自己这边的,顿时觉得自己占理,抱着胳膊道:“果然是这样,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才会送我塑料瓶的!我要去告诉老师!” 林唯唯:“她是想要你的流氓兔。” 小朋友B听了,立马把怀里抱着的流氓兔藏到身后,努力狡辩:“流氓兔不是我亲手做的,要亲手做的才能给你。妈妈说了,得亲手做的才是心意。” 林唯唯:“她是说她不可能把流氓兔送给你。” 小朋友A听说小朋友B不愿意给自己流氓兔,一改刚才的强势模样,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是——嗝~我……我的好朋友了……” 一边哭一边打着嗝。 林唯唯:“其实她早就没把你当朋友。” 突然被人说出心里话,小朋友A咯噔便不哭了,还挂着泪痕的脸瞬间红了红。 正因为小朋友A哭而窘迫不安的小朋友B,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唯唯便见识了人类的表里不一。 什么羞愧难当,什么嚣张跋扈,什么好朋友不好朋友,都是为了解决利益冲突而提出来的荒唐借口罢了。 就好像手里自己正在把玩的小红花,明明是班里最听话最乖的小朋友才能得到,而三天破个碗两天摔个筷子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不过就是小蔡老师怕学生家长太过计较而采取的鼓励策略而已。 而此刻,站在教室门口目睹林唯唯整段调解过程的小蔡老师,看了看两个原本争论的面红耳赤现在却都默不作声的小朋友A和B,摇了摇头。 怎么说呢,林唯唯这个孩子,虽然智力不怎么超群,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却罕见的早熟。 并且早熟得有些偏颇…… 这情商,小时候可以说童言无忌,长大了可如何是好啊。 不得不说,小蔡老师的看法独到并且具有先见之明。 林唯唯慢慢长大,身材发育得越来越好,再加上那张美丽清纯的脸,十八岁后,林唯唯的追求者从学校宿舍排到学校操场。 那些男生可是换着花样向林唯唯表白。 男1捧着玫瑰:“唯唯,我喜欢你好久了,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林唯唯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玫瑰花,道:“这花不新鲜了,是分手的时候送给前女友的那束吧?” 男1:“怎么可能!我一周前就和她分手了,什么花能撑得过一周。” 林唯唯:“那你就是承认自己出轨喽?” 男1:“我说了,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林唯唯:“你也说了你喜欢我很久,很久不会只是一周吧?精神出轨也是出轨。对了,我不喜欢渣男,出门右拐,不送。” 男2:“唯唯,你这么善良,还……还那么漂亮,真是让我不得不爱。” 林唯唯白了眼,指着自己36D的胸:“你是爱这个吧。” 男2:“不是的,不是的。” 然后一脸羞涩:“不是只爱这个……” 男3:“那……那个,请问你是设计院的林唯唯吗?” 林唯唯瞟了眼前这个怯懦畏缩低着头的男生,回了句:“是啊,怎么了?” 男3:“我……我想和,不是,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我、我是真诚的。” 林唯唯看了他一眼,皱皱眉:“你是挺真诚的,真诚的想找个人积累经验。” …… 人还是不能看得太明白。 久而久之,林唯唯从门庭若市变的无人问津。 林唯唯犯愁,怎么别人的超能力都是对自己有帮助作用的,偏偏自己这超能力,不仅没用,反而有害。 哎,真爱难求啊。 不知不觉,林唯唯毕业了,是时候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既然找不到男人养活自己,那出去找个工作养个男人也不错。 于是林唯唯开启了疯狂找工作模式。 而现在,面试第一百八十次失败的她,正不顾淑女形象地叉着两条腿坐在马路牙子上吃雪糕。 一对夫妻吵吵嚷嚷拉拉扯扯走了过来。 额……准确地说是一个被妻子捉奸在床、衣衫不整的丈夫正在跪求妻子原谅。 男人欲哭无泪:“老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而且是她勾引我在先,我就是敷衍她一下。老婆你要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对!你是清白的,脱得一清二白!”女人用超高的音量发泄自己的怒气。 “老婆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能解了你心头恨,怎么着都行!”男人跪在地上,死死拽着女人的衣服不让她离开。 女人的力气比不得男人,挣脱不开,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男人见状,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抬手不断地抽着自己耳光。 “啪!啪!啪!啪!……” 一边抽一边说着。 “都是我不对!” “我混蛋!” “我见色忘义!” …… 不一会儿,男人两边脸上就浮起红红的巴掌印。 女人是个软心肠的,见男人这么认错,又这么跪在大街上抽自己耳光,便觉得再这么闹下去估计明天就能上新闻头条。 于是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回家再说。” 回家再说? 林唯唯冷笑了声,回家还能再说? 那岂不就让渣男出轨的事不了了之了嘛! 林唯唯嗦干净雪糕棍,抬手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002 林唯唯提高声音道:“某些人心里就是打着自己不要脸别人还要脸的主意在街上胡闹的。说到底,从来都是出轨的被人瞧不起,你个被出轨的怕什么。这种渣男难道不应该受舆论谴责,任人唾骂吗?” 女人一想,觉得林唯唯说得有道理,便站住不走了。 男人不淡定了。“我们两口子吵架关你什么事,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是诚心道歉的!” “是你少在这虚情假意,你是怕我把你的心里话都说出来吧。” 男人见女人脸上呈现出狐疑的表情,赶忙又解释:“老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林唯唯:“他的意思是,这次只是运气不好被你发现,下次绝不会被你发现。” 男人竖起三根手指:“我如果再这么做,就让我遭天谴,天打五雷轰,出门被车撞,生的孩子没**……” 林唯唯:“他赌老天不开眼。” 男人:“死丫头,别瞎编了!” 林唯唯:“我瞎编?我瞎编你着什么急啊!” 男人还要狡辩,谁知这时一个耳刮子扇了过来。 啪! 男人应声倒在地上,左边脸上的红指印子又浮起老高。 女人揉了揉扇疼了的手掌心,恶狠狠放了句话:“离婚!房子车子都是我的!你,净身出户!” 林唯唯松了口气,这才是合理的结局。 “谢谢你啊小姑娘,要不是你提醒我,我心一软就原谅他了。你就是女性崛起的代表!是智者!是不屈于人的胜利者!” 呵呵,林唯唯冷笑,智者是找不到男人的。 林唯唯看了眼手表,摆摆手。 “不用谢,我赶着面试呢,不打扰了。” 林唯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因为妈妈说,做好事就要不留名。 并且,她觉得自己这个转身简直帅得一批! “那祝你面试顺利~” 面试,是不可能顺利的。 三流大学,冷门专业,面试官看完简历第一行就可以把她KO。 但人生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要去努力! 林唯唯暗暗给自己打气。 就算自己是个粪球,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屎壳郎! 这么想着,林唯唯恭恭敬敬递上简历。 眼前的这位面试官竟然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林唯唯心道:难道是因为今天做了好人好事,积了德行了善? 看完简历后,面试官抬起头礼貌地看着林唯唯。 林唯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等待遇。 “你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清楚了,下面我们互相深入了解一下。我们公司是全国唯一一家主攻儿童玩具设计的上市公司,目前公司获得过二百八十三项设计大奖,拥有一千六百八十七名设计师……” 潜在意思就是【我们公司是上的了台面的,主要是想了解你一下。】 林唯唯立马读出面试官话里的意思,小心翼翼打断面试官的话。 “这些我在网上都了解了,您有什么想了解我的您就问吧。” 面试官微微一笑,表示很满意。 “那你说说自己有什么特长吧?” 林唯唯嘴角一勾,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这个我懂,问过度娘的,面试官问这样的问题其实就是给你一个赞美自己的机会,给她一个接受你的理由,谁还真的想要了解你啊。 根据之前一百八十场失败面试的总结,林唯唯信手拈来。 “我的特长是踏实肯干、不骄不躁、热情待人、互相帮助、团结合作!” 面试官反常地皱皱眉,十分委婉地说道:“这些都是模板式的说法,不能让我们真正了解您本人。” 林唯唯愣了愣,这家公司不按套路出牌啊。面对员工如此真诚,讲求实事求是,公司文化值得全国百分十九十的公司学习。 但林唯唯还是小心试探了下:“那我说了你可不许不信啊。” 面试官笑了笑,心里道:还能有什么不可置信的。 林唯唯:“我有超能力。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 面试官的表情瞬间僵了僵,随即出现一系列奇妙的变化…… 林唯唯:“你看你还是不信吧!” 林唯唯:“我没病!我精神正常!” 林唯唯:“不需要叫保安,我自己会走!” 林唯唯走到会议室门口,突然觉得面试如果这么结束自己也太吃亏了,白白挨了别人一顿骂。 虽然只是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但没骂出口也是骂,难道精神出轨就不是出轨了吗! 面试可以不成功,但是挨的骂必须骂回来! 林唯唯转身一掌将简历拍在办公桌上。 “是你让老娘介绍自己特长的!说假的你不信,说真的你也不信!” “老娘是来跟你相亲的吗,了解什么了解!” “但凡老娘找得到工作,谁来受你这窝囊气?!” “还有,别总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你正常只是因为你平庸而已!” “别人出色一点就是神经病啊,你怎么不去开神经病院呢!赚大发了!” “老娘活了二十二年了,自己有没有超能力自己不知道?” “就您这样的还能做面试官呢?您配吗?” …… 一小时后,林唯唯心满意足地出了会议室。 此地不留爷? 不留爷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算个球! 面试官在办公桌前呆滞了半晌,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 不,这哪是嚣张,是动画片看多了,脑子不正常了吧…… 林唯唯气哄哄走在路上,骂是骂爽了,这次面试肯定黄了。 但无论如何,今天还是做了件好事的。 一阵冷风吹过,天气阴冷起来。 “小丫头片子!小小年纪竟然学着毁人姻缘!” 林唯唯听着背后粗鲁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棒子捶倒在地上。 一道闪电劈开,林唯唯脑子里冒着一颗一颗小星星。 “这难道就是天谴……?” 朦胧中有水滴在自己脸上,大概是下雨了。耳边传来“嗤嗤嗤”的声音,像是身体在地面摩擦,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黑暗里,林唯唯听到一个神秘的声音。 “苏醒了吗?” 带着回音,在林唯唯脑壳里撞来撞去。 但只有问的人,没有答的人。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问了一遍。 “苏醒了吗?” “嗯……”林唯唯挣扎着,尽量做出回应。 003 靠,不就是骂了个面试官吗,就这样被人当街暴打? 林唯唯揉着自己的后脖颈,不对,打我的好像是那个出轨男。 算了不管了,反正打都被打了。先去报个警,总会有摄像头录到案发现场的。 哎,林唯唯感叹,人间不值得啊,像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聪明可爱身材性感面貌清纯的大美女,竟然也有人下得了手?! 不对!那些流氓不就是挑这样的人下手嘛…… 自己的美貌对那些肮脏下流的人来说可算难得一遇了。 就算出轨男起先没有猥琐的心思,这么一个大美女躺在面前,还热乎的,难道就不会动心? 卧槽槽槽槽槽槽……完了完了,贞洁不保了啊! 我林唯唯二十二年守身如玉竟然毁在一个出轨男身上! 林唯唯脑门直冒汗,开始幻想出轨男扒掉自己衣服后流着口水的无耻嘴脸,随后便觉得浑身滚烫,隐约好像有个人压在自己身上…… 不……不是吧,黄就黄了,怎么感觉上也这么逼真? 难道我买的是4D震动厅的票? 迷迷糊糊了好一会儿,林唯唯的脸被人拍了拍。 “你醒了吗?” 一个声音传来,语气轻盈,吐露芬芳。 林唯唯睁开眼来,才意识到自己一直都是昏睡的状态。 并且还在昏睡的状态下做了场春梦。 自己这是饥渴到了什么程度啊…… 林唯唯第一反应就是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才终于放下心来。 而放心的同时…… 不是吧,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 出轨男:。。。到底要我怎样…… 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准确的说是一个美女,在林唯唯眼里,自己的容貌已经是世间罕见了,但眼前这个女人比自己竟差不到哪儿去。 “你、你好啊?”林唯唯僵硬地打着招呼,“你、你是古装爱好者……吗?” 林唯唯仔细打量女人身上的衣服,阔袖大衫,纯白的面料上绣着精美的纹路。自己对古装多少也有些研究,但却不知这种衣服是什么朝代的。 白衣女子听了林唯唯的话,微微蹙眉。 “唯唯,你终于回来了。” 回来??? 扫视一眼四周,这个房间的配置古香古色,完全看不到一点现代科技的痕迹。 难不成这是片场? “这是神界。”白衣女子道。 神界? 那就是神仙住的地方? “也可以这么说。” 林唯唯:??? 我没说话啊! “我可以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白衣女子说道,“你也有这种能力吧。” 林唯唯点头如捣蒜。 “这是念术师族才有的能力。你的确是念术师族的后裔,你是第三千八百二十七代念术师。” “二十五年前,妖族的妖王率众妖侵犯神界。一场仗打了三年,最后那场战役中,念术师族死伤惨重。如今一族中只剩下你、我还有叶舒。” 林唯唯接受能力有限,刚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穿越了,随后就听到白衣女子说整个念术师族只剩下三个人。 这是有点惨重啊。 “不过你放心。”女子双手暗暗握拳,表情坚毅,“我一定会为牺牲的族人报仇,也会为你报仇!” “不……不必……了吧……”虽然瞧那女子斩钉截铁的样子,林唯唯有些不忍心拒绝,但这种国仇家恨打打杀杀的情节只稍从林唯唯脑中一闪而过,她便已吓得直哆嗦了。 “那什么,为族人报仇是一定要的!”这一点林唯唯能理解,“但为我报仇就不必了,除了回来的时候被人打了一棍子,我在凡间过得还是挺好的。” 说完,林唯唯讨好的呵呵笑了两声。 “果真回来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房间内进来一个男人。 这声音来的突然,让林唯唯觉得好像这男人逗留在屋外听了许久一般。 男人五官端正,嘴上留着两撇胡子,国字脸,丹凤眼。样貌没的挑剔,只是看上去年纪有些大。 单从这两人的相貌上看,神界的颜值平均水平还是挺高的。 男人穿着一身玄色衣衫,衣服上绣着金色龙纹。乍一看就知道在神界的地位不一般。 白衣女子拱手行了个礼,道:“见过王上。” 王上,那就意味着他是神界的最高领导者啊! 林唯唯脸上露出了狗腿子般的巴结笑容。 男人先是对林唯唯嘘寒问暖了几句,随后说道:“你母亲在危难之时传回消息,说你被妖王打入凡间,这二十几年过得可好?” 林唯唯连连答“好”。 试想,神界的最高领导人对你嘘寒问暖是什么感觉,那简直好比在跟总理握手啊! 林唯唯眼睛冒金星,只觉得王上的语言,一字一句,贵如珍宝。 “终有一日,本王会踏平妖族,为所有牺牲的将士报仇!” 几句话后,王上借口王宫还有政务要处理,便走了。 林唯唯还沉浸在与神界最高领导人的会晤中不能自拔。 “姐姐……我不是在做梦吧……”林唯唯流着口水,嘴里含糊不清。 白衣女子眉头蹙得更紧了。“唯唯,按辈分,你应该叫我姨婆。你母亲还要叫我一声姨母,你怎能叫我姐姐?” 林唯唯一怔,立马清醒过来。姨婆?那不是奶奶辈的?!哪有这么年轻的姨婆…… 白衣女子伸出手来抚摸林唯唯的头发,和蔼可亲地说道:“倘若你在神界长大,此时定然还只是个吃奶的婴儿,往后一切修习都可正常进行。可惜了,可惜了,现在白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却法力、规矩样样不通。” 林唯唯:。。。 怎么感觉像在骂人呢…… “神界寒冷,我在你体内留下了用法力结成的暖罩。我昨日便有预感你会回来,因此便禀明了王上,朝中诸位神官也都来恭贺。你要见他们一面才好。” 说完便拉着林唯唯起身出了房间。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见个面,没成想一出门,林唯唯便被九天之上的霓虹溢彩给惊艳了。 数不尽的彩色飞鸟在天空盘旋。而台下,一排排身着官服、手持笏板的神官躬身行礼,齐声道贺。 林唯唯小小的虚荣心突然就爆炸了。 乖乖,我林某人也有今天! 白衣女子抚摸着林唯唯的手道:“姨婆还有事务要处理,不能带你一一认识这些神官了,你自己发挥便好。” 林唯唯点着头答应。 我懂我懂,如今念术师族只剩下三人,传宗接代什么的,我林唯唯可占了三分之一的责任呢!我自己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004 白衣女子走后,林唯唯略略紧张地搓了搓手。说实话,这种集体相亲会的场面林唯唯还真没见识过。 更何况,这台下站着的可都是神仙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林唯唯单身二十二年是有原因的。 老天开眼,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凡人能做我男朋友的,必须得是一等一的神仙才行! 林唯唯轻咳了两声,开始自我介绍。 “咳咳,那什么,在下林唯唯,双木林,唯一的唯。初到神界,请大家多多关照。本人芳年二十二,母胎单身,希望在神界能觅得一位优秀的夫君。我的取向是年轻貌美、家世显赫、端庄高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最好是低调绅士有内涵,又高端大气上档次。霸道总裁虽然俗气了些,但我喜欢。对了,还要家庭和睦,婆婆公公小姑子不喜欢挑事闹事,婚后对我始终如一至死不渝……” 林唯唯话还没说完,台下的神官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场。 额……难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犯了忌讳? “哎~别走别走~其实端不端庄高不高冷也不是很重要……” “家世不显赫也没关系,总归在神界都是有一席之地的。我不挑剔……” “文能识字,武能搬砖就行……” “公公婆婆不好伺候也没关系,但最好能搬出来单独住……” 尽管退让到这个地步,林唯唯还是没有挽留住在场的神官,一个个背着手摇着头决意离去。 林唯唯:刚才还有说有笑同声道贺,现在怎么说走就走了。 还是我提的这么点要求都不能达到? 感觉他们好像有些敷衍啊…… 半盏茶后,九天玄鸟还在盘旋嘶鸣,偌大的府邸却只剩下林唯唯一个人。 什么鬼,情路依旧要这么坎坷吗? 林唯唯有些丧气。 到了神界,耳根子终于清静,再也听不见各种男人奇葩的心理活动了,以为自己可以自欺欺人地谈个恋爱,没想到还是这么艰难。 哎,人间不值得,神界也不值得。 这府邸有大小房间二十三处,却连一个打扫服侍的人都没有。林唯唯简直怀疑那白衣女子是不是真的住这里。 四处瞎逛了逛,门户冷清,庭院凄凉,难免心生落寞之感。 不知凡间的林爸林妈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 自己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这二十二年来,身为念术师族的林唯唯却从没察觉这个事实。若是知道自己惨遭别人毒手,他们应该会肝肠寸断吧。 林唯唯长叹了口气,如果到神界也没有爱情,那还不如回凡间去。 虽然在凡间没有对象,也没有工作养活不了自己,但凡间有爸妈啊,能免去他们的伤心也是好的。 晔昇在拐角处失神地看了林唯唯许久。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一向强悍的念术师族竟然蹲在地上抹眼泪。 晔昇缓缓抬步,向林唯唯走去。 自那场战争结束后,昔日的战神便退守司学院,整日打坐悟禅,不理院外事物。 此次听闻那场战争中侥幸活下一个婴儿,而那个婴儿已然回到了神界,秉着悲悯之心,晔昇主动请求王上让自己来教习此人神界礼仪。以便三日后的王宫召见。 林唯唯听见脚步声,以为是姨婆回来了。正想顶着饱含泪水的双眼向她倾诉,求她告知自己回凡间的办法,哪知恍然一抬头,目光竟撞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林唯唯愣了愣,看着过来的人,身穿烟灰色的衣裳,身材修长,衣服紧紧束住腰身,外褂宽松,让整个人显得精神大气,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最关键的是那张脸,肃穆坚毅,五官适中,冷却不若冰霜;如早春之风,微寒料峭却不含生机;如初秋之露,生性凉薄却清澈透明。 林唯唯懵了懵……卧勒个乖乖…… 所以说神仙就是不同凡响啊! 这不就是机遇嘛!这不就是缘分嘛!这不就是我林唯唯梦寐以求的对象嘛! 谁他妈说要回凡间了! 凡间有这等神仙吗! 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林唯唯便豁然露出阳光般的灿烂微笑冲他打招呼。 “小哥哥~来找谁啊?要不要我给你带路啊?” 林唯唯脸上的“太阳雨”多少有些让晔昇发怔,但身为战神,斩杀的魑魅妖孽不计其数,怎会被林唯唯这小场面吓到。 “找你。” 晔昇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一股电流从林唯唯的天灵盖酥到脚底板。 妈呀,这种禁欲系我吃! “那敢问小哥哥怎么称呼?”林唯唯踮脚抱拳,45°仰视晔昇,希望最大化地向他表示求偶信息。 “唤我司学便可。” “司学!”林唯唯立马响亮地叫了一声。虽然他没告诉自己叫什么名字,但是不怕,迟早会知道的。 晔昇并没有多加理会,径直进了房中。 此时,林唯唯觉得姨婆不安排人在府中洒扫真是最最明智的举措。 不然这时候端茶倒水的活哪轮得到自己! 一番服务后,林唯唯跪坐在晔昇一侧,色眯眯地看着那张清冷的侧脸。 “司学,找我何事啊?” 晔昇端起茶盏呷了一口,完全无视林唯唯的眼神。 “三日后,你入宫面见王上,这三日由我来教你礼仪。” “那我们……算是师徒了?” 晔昇顿了顿,随后说道:“也可以这么说。” 林唯唯在心里鬼笑了两声,古今中外的穿越,哪有干干净净的师徒。 “师傅~” 晔昇别过脸去。 林唯唯自觉清了清嗓子,刚才是有点过了。 “那、那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天色已晚,今日只是来通知你一声。明日辰时我会准时到府上。” 晔昇说完话便起身要走。 林唯唯一个机灵,这哪能让他走,一把拽住他的衣摆,跪着的膝盖也不自觉地往前挪了两步,装着弱小可怜。 “师、师傅,我、我害怕。” 林唯唯有个毛病,说谎的时候下意识就会结巴。 “师傅,你、你听外面……” 晔昇停下脚步,当真仔细去听窗外的动静。 要怪就怪这府大院大,又栽了许多树,杂草丛生,无人打理。晚间只稍稍一吹风,便会传来“呜呜”的声音。 林唯唯当然知道这是风声,但还是可怜巴巴地说道:“师傅,神界有妖怪吗?我姨婆说我是被妖怪打入凡间的,他若是知道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会不会把我给‘咔嚓’了啊?” 林唯唯说着,伸手装模作样往自己脖子上横了一下。 005 “不会。”晔昇的声音依旧冷淡。 林唯唯嘟着嘴,略显婴儿肥的小脸此刻看起来委屈又讨人怜。 “你怎么知道?万一他就偷偷摸摸藏在哪堆草丛里面,等着我走过去然后伺机拿出一根绳往我脖子上缠呢?那我岂不是死翘翘了……” “师傅,我在凡间就是被人一棒子从后面打晕才到这儿来的。师傅,我有心里阴影啊!” “不信你看。”林唯唯说着,背过身去,撩开领子往晔昇跟前凑了凑,“你看我这儿,还肿着呢!” 晔昇再次别过脸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堂堂战神,自然不是随意占女子便宜的小人。若非这般,他早已有了妻室并且子孙满堂。 “师傅~你就多陪我一会吧,等我姨婆回来你再回去可以吗?”林唯唯讨好地笑着。 晔昇站定。 “二十二年前的大战后,妖族势力分散,妖王至今昏迷不醒。如今他们仅休养生息都已是难上加难,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挑起事端。你大可以放心。” “那我怕黑!” 见此路不通,林唯唯立马又想到一个借口。 并且没等晔昇驳回,又接着道:“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我刚来神界,什么都不懂,姨婆又不在,你就可怜可怜我,等她回来再走也不迟啊。” 林唯唯偷偷抬眼瞄着晔昇的表情,但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迟疑了一下,晔昇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唯唯笑了笑,也爬回矮桌边坐好。 “问吧。”晔昇道。 林唯唯“嘿嘿”一笑,单手拖着下巴:“神界都有什么特色小吃啊?” 林唯唯没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有什么不对,吃喝拉撒睡是人之根本嘛。但看晔昇呷了口茶水,喝完鼻中还轻轻呼了口气,仿佛刚才咽下去的并不是茶,而是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一般。 “神界之人修习法术,已然绝了口腹之欲,并无特产。” 林唯唯心道:管他绝没绝口腹之欲,只要没绝了情欲便好~ 因而眼珠子一转,故作惋惜道:“那神界岂不是没有一日三餐?” 晔昇没说话,表示默认。 “啧啧,真是可怜。”林唯唯闷头凑到桌上的茶盏边沿,嘬了口茶水,继续道,“那你们可真是错过了太多美味。” “什么饺子大饼、米酒米糕,什么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什么烧花鸭烧子鹅、蒸熊掌蒸鹿尾,什么珍珠奶茶方便面、啤酒饮料矿泉水……” “还有东北冷面、北京烤鸭、德州扒鸡、新疆羊肉串、陕西凉皮、河南胡辣汤、西湖醋鱼、重庆九宫格、云南过桥米线……” “老陈醋、老干妈、豆瓣酱、豆豉酱、咸菜疙瘩、油泼辣子……” “这些你们可都没吃过啊!” 林唯唯说完还吸溜了下口水。 这二十多年在凡间,别的没多干,吃得可不少。 本以为这样可以勾起晔昇的聊天欲望,没想到他却只简单说了句:“如今既已回归神界,凡间的事往后便不要再提了。” 林唯唯尴尬笑笑,不让我提你不是也听了这么久。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那你们当真不吃饭吗?”林唯唯继续装着小白兔,“既然这样,该吃饭的时间你们都在干嘛?” “打坐。” “打坐管饱吗?可是我不吃饭的话就会很饿啊!饿得肚子咕咕叫的那种……” 晔昇清了清嗓子,打断林唯唯。 “都是这样的问题吗?” 一副如果都是这样的问题那就别问了的语气。 林唯唯是有眼力见儿的,立马换了个话题。 “师傅,你说王上召见我是为了什么啊?明明我回来那天他已经见到我了啊。” “你是念术师族后裔,当年念术师族倾族牺牲,我想王上是想借迎接你归来的名义抚慰念术师族。” 抚慰念术师族,那不就是…… “抚慰我姨婆?!” 晔昇微微顿了下:“也可以这么说。” “那要怎么抚慰?” “赏赐房屋、金银、奴仆,再加上现如今念术师族一族仅剩三人,为平衡朝中局势,应该会封你个闲职。” 房屋和金银林唯唯都想到了,分配工作林唯唯的确没想到。 现在大学都不包分配工作了好吗?在神界还看出身? 不过林唯唯也看出来了,这神界还是王朝统治,跟凡间的现代社会没得比。 但至少自己在神界不再是无业游民了,也算是好事。 有房有工作,再谈对象就简单了。 晔昇话少,林唯唯却越说越上头,逼着晔昇把神界的婚嫁制度、男女交往习俗大致说了一遍。 总结来说,神界的人在男女感情方面都比较保守,但也不完全抵制自由恋爱。 那就意味着,男同志一抓一大把,女同志羞羞答答不敢出手。热情奔放的林唯唯留在神界,便宛如拥有一座后宫! 任其发挥! 不过,在神界,成亲是比较严肃的事情。三叩九拜、祭天游街,包括媒人提亲都要按着规矩来,一件都不能少。 可是对林唯唯来说,成亲还早,谈恋爱才是当下的正经事。 不知不觉,子时已过,明月高悬。 林唯唯打了个哈欠,屋里明明晃晃的烛火让她眼花缭乱,体力不支地趴在了桌上。 “姨婆怎么还没回来啊……” 晔昇还如初到时一般,身体坐得笔直。 林唯唯心道:不愧是整日打坐练出来的。 “她兴许不回来了。” “啊?”林唯唯没力气坐起身,也没力气抱怨姨婆对自己太不负责任,只软绵绵地说了句,“她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上眼皮直打下眼皮,但林唯唯还是努力撑开一条缝去装晔昇,似乎是生怕他跑了,生怕一闭眼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没有房没有钱,更没有工作和男朋友…… 迷迷糊糊中,她只念着姨婆,那个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人。 只要她在,一切就都在。 “师傅……我姨婆……叫……什么……名字……” 等了许久,没听到回答。 林唯唯实在撑不下去,缓慢把脑袋扭到另一边。合上了眼。 朦胧中,她似乎听见了晔昇的声音,模糊又带着叹息。 “云清……” 006 刚有了意识,林唯唯便连忙爬起来勘察四周。 绿纱糊的窗户,深褐色的杌子,梨花木的矮桌上还留着昨晚没喝完的茶水。 确定自己还在神界后,林唯唯才暗暗放下心来。 大约自己是穿越史上唯一一个最不希望回到原本生活的人吧。 真是色迷心窍…… 骂完自己后,林唯唯淡定地伸了个懒腰。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到了和晔昇约定的辰时,便起身洗了把脸去院中溜达。 晔昇想必是在昨晚自己睡着后走的。 林唯唯出了出神,在想昨晚自己是不是唐突了。乱七八糟的拉着人家聊了那么多,虽然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自己在说。 万一人家不乐意听但又碍于礼貌没有表现出来,自己的那些“勾搭”不就适得其反了? 那可怎么办啊? 自我反思了一刻钟,林唯唯想通了。 怎么办?凉办! 有什么大不了的?失去一个司学,神界还有大把大把的男人,难道我林唯唯会因此伤痛欲绝孤独终老? 不可能的! 只有失败的恋爱对象,没有失败的林唯唯! 一番心理活动后,林唯唯把自己疑似存在的小小伤口完美缝合了。 便觉得今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但是…… 好像…… 这里和昨天有些不一样…… 林唯唯看着空旷的院落、整洁的门庭还有一尘不染的石桌石凳,突然反应过来。 草呢?! 院子里横七竖八铺天盖地的草呢?! 难不成是那厮昨晚都给清理了? 林唯唯心里鬼笑,看来刚才是自己多想了呀!肯定是因为昨晚说害怕有人躲在草里谋害自己,他就把这些草都清理了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我有意思啊! 正想到这里时,林唯唯脸上投下一块阴影,抬头一看,晔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跟前了。 见他脸上风轻云淡,好像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也丝毫没有奇怪院子里的草去哪了。林唯唯便料定他不想主动承认这件事。 没关系的嘛,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尤其是在两个人感情刚萌芽的时候。 林唯唯收起脸上的诡异笑容。你装不知道,那我也装不知道。这样谁都不会蠢蠢欲动,谁都不会觉得尴尬了。 晔昇背着手进了屋子。 林唯唯自然也跟了进去,坐在晔昇对面,像模像样做起学生来。 “你初到神界,自然有诸多不了解。对于日常琐事,以后慢慢都会知晓。但入宫觐见王上是大事,不能出丁点差错。我与你讲一讲历代王君的事宜,以免你说话做事犯了忌讳。” 林唯唯连连点头。 难得晔昇主动说这么多话,自己当然得积极配合。 但晔昇说话平稳,讲起历史故事简直比历史老师念书本式的讲课还要无聊。 从神界第一代君王的丰功伟绩到上一任君王的英明神武,晔昇讲得条理清楚,言简意赅。唯独说到当今王上时,他只把寥寥几句全都放在了二十二年前的大战中。 随后又是妖族的猖獗和幻灭。 林唯唯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思却早已跑到爪哇国去了。 同样的内容,若是由说书的先生来讲,定然会比晔昇讲的有趣。 林唯唯迷迷糊糊中大致总结了一下。 从统一神界的第一任王开始,王上每天做的事不过就是想法子开疆辟土、对抗妖族。 而妖族败北后,领土规模迅速缩减,神界的区域随之扩大。 也就是说,现如今的这个时间段,神界的目标基本达成,正是该逍遥自在谈情说爱的好时代。 林唯唯感叹,自己当真出现在了一个好时候。 “听明白了吗?” 突然被提问,林唯唯怔了怔。 “听、听明白了。” “那你说来听听。” “王上……”林唯唯刚准备把方才的想法说出来,但又觉得有些东西说出来不太合适,于是便道,“王上治理有方,如今正是国泰民安的好时候。” 然后特地看了眼晔昇,表示自己说完了。 晔昇微微敛了敛,似是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你只需记得,善恶自有报。妖族落得如今的局面,便是他们从前作恶多端肆意虐杀造的果。” 林唯唯点点头。 浑浑噩噩了一上午,晔昇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哪会记得。只是刚才突然的提问才让她清醒过来。 而这一清醒,只是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饿了。 从昨天来到神界,就没吃过东西。 见晔昇没了再往下说的打算,林唯唯探着脑袋小心翼翼道:“师傅,我饿了……” 晔昇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放在桌上。 “食此可果腹。” 林唯唯打开木盒,看见里面躺着几颗黑溜溜的药丸。 难道这就是仙丹? 不过看起来更像巧克力豆。 林唯唯捏了一颗放在嘴里,味道不好,有股浓重的药材味。 但吞下去之后的确就不饿了。 方便是方便,只是这些小黑豆养活得胃,养活不得舌头。 林唯唯想问神界难道就没其他吃的了吗,抬头便看见晔昇已然端坐,合上眼来养神。便趴在桌上盯着他看。 神仙就是神仙,颜值也不是凡人能比的。眼前这人虽说五官并不是多么的精致,但气质这一块,却拿捏得死死的。 林唯唯只当他在神界就是个教书的,却不知他手持长剑目露凶光时,连妖王都惧他三分。 “你这么盯着,不累吗?” 林唯唯立马心虚地看向其他地方,眨了眨眼,心里道:你闭着眼还能看见? “若不休息,我们便继续。” “额额……哦。” 晔昇睁开眼,目光扫过矮桌,停留在林唯唯脸上。 偷看被人抓了包,是个人都会觉得丢人。 林唯唯脸皮暗暗发热,不过好在自己脸皮厚,并且及时驱散了体内的燥热感,才没让整张脸红起来。 不然可想而知,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女的的脸还涨得通红,必然会让整个屋子陷入尴尬境地。 晔昇继续说着神界与妖族发生的过往事件。 林唯唯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十几年来的上课习惯已经成了条件反射。再加上刚吃过“午饭”,此时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压得脖子直不起来。 只能抬起两只手抵住下巴,两个胳膊肘分开一段距离,和桌面构成结构相对稳定的三角形架构。 眼睛闭上再睁开,假装自己在眨眼,实则这眨眼的动作简直像放慢了二十倍的镜头。 终于,她支撑不了了。三角形的架构倾斜,那颗圆滚滚的脑袋直直往桌面上砸去…… 007 林唯唯睡熟之前,隐约听到晔昇说起曾有个神界的人和妖相爱了。 王上得知后,将那人收了监,而那个名叫星雨的雀妖便率领几十只妖一同闯进神界大牢救人。 救人失败后,他们不甘心,便捉了王上的一位侄儿作为人质,逼迫王上放人。闹得神界满城风雨,因此事无辜伤亡的有百人之多。 伴着这个故事入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林唯唯梦中总是听到鸟鸣。 晔昇看了眼正打着呼噜的林唯唯,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林唯唯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安静了许多,脖子也有些酸疼。 伸手摸了摸,平平的、凉凉的…… 林唯唯一下惊醒,眼前的一幕让她吓了一跳。 自己怎么趴在了桌子上?! 嘴边还湿漉漉的淌着口水…… 不是吧,我明明撑着桌子“眨眼”的啊,什么时候倒下来的…… 林唯唯瞟了眼晔昇。 后者正默然地看着自己。 。。。 林唯唯知道这样做太明显了,但不得不伸手擦了下口水…… 总不能一直让它顺着下巴往下流吧…… 也太特么丢人了…… “呵……呵呵……那什么……”林唯唯尴尬笑着,这种时候说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说要好上许多,“星雨后来怎样了?” “被剿灭了。”晔昇答。 见他回答的自然,林唯唯继续问,努力让他忘记自己上课睡觉的事。 “那神界的那个人呢?” “剔了骨,任其自生自灭。” 剔……剔骨?!!! 林唯唯脑子里鬼使神差浮现出去骨凤爪软塌塌的模样,恐惧地咽了咽口水。 这这这……都这样了还任其自生自灭…… 还不如直接赐死! 这般重刑,堪比凌迟啊。 林唯唯怎么也无法将这件事和昨天和蔼可亲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王上联系在一起。 是,神界是死伤了一百多人,是该有人为此承担责任。但整件事归根结底起因难道不是在王上那老男人头上吗? 自古相爱都是没错的,这老男人如果没把那个人收监,自然就不会有后面的雀妖造反,和再后来的伤亡。 这就好比新媳妇进门,婆婆掌控欲太强,事事霸着儿子,那媳妇自然是要反抗的。而此时,那个婆婆还站出来指责儿媳,说都是她的错,搞的现在母子结怨、家宅不宁。 倘若抛开偏见,婆婆接纳儿媳,那不是一切都好? 对于雀妖之事,王上那老男人仅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就都相安无事。 林唯唯欲说些什么。晔昇却直接站起身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唯唯懵了懵。 这种婆媳敏感问题难道不值得探讨吗? 还是说他因为刚才自己睡觉的事生气了? 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个老师给一个学生开展一对一教学,老师讲着讲着学生睡着了。那站在老师的角度,继续讲,没人听;不讲,难道就坐在这看学生睡觉吗?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学生叫醒,然后再继续讲。 可他为什么不叫我呢? 这个问题刚从林唯唯脑子里蹦出来,耳边立马响起了大学时某位老师的声音。 “你们学习是替我学的吗!我辛辛苦苦教你们知识还不够,还要辛辛苦苦叫你们起床!别人都觉得身为大学老师是个光荣而神圣的职业,其实不,在我这里,我是属于服务业的!……” 林唯唯汗了汗,像晔昇这样高冷的脾气,怎么可能把课上熟睡的学生叫醒再继续讲课。 有气撒出来,气就消了。不撒出来,那就会一直闷在肚子里。 这次恐怕是把晔昇气着了。 林唯唯把两只手垫在下巴下面,鼓着腮帮子抱怨。 昨晚还等人家睡着再走,今天天还没擦黑就走了。 呵,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翌日,为讨好晔昇,林唯唯一早就起了床,恭恭敬敬跪坐在矮桌前等着。 晔昇在辰时准时到达。 林唯唯摆出一张姣好的笑脸迎接。 这个笑可是她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时辰的成果,既不妖娆又不敷衍。 可晔昇的目光并没有在林唯唯脸上停留,而是不带丝毫语气地说道:“今日教你王宫礼仪。” 林唯唯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教授地点就在昨日晔昇打扫干净的院子里。 林唯唯突然有种错觉,晔昇清理了这些杂草不会是为了腾出地方教自己礼仪用的吧? 不可能不可能! 他就是因为我害怕才清理了的。林唯唯在脑中强行给自己灌输自己认为的事实。 灌输完成后,林唯唯冲晔昇露出一个标致的笑容。 晔昇依旧没搭理她。 “入宫觐见,站要站稳,坐要坐直。行礼屈膝,拱手前倾。” 林唯唯脑补了一下,这种动作,有些像古代的奴婢。若是一个男人做起来,实在有些……娘们唧唧的…… 晔昇演示了一遍站姿,并不像军姿一样浑身紧绷。 脑袋放正,双目平视,肩自然下落,手自然下垂,膝盖不能弯曲,双脚分开一小段距离。 演示完后,晔昇让林唯唯照着做了一遍。 林唯唯心道,简单,当年军姿都站过的,这怕什么。 “先站一个时辰。” 林唯唯:“……” 一个时辰是不是太久了…… 晔昇说完,自顾去打坐。 林唯唯不敢抱怨,谁让自己昨天惹他生气来着。况且只是让站着,也不是很累。 穿着高跟鞋逛一天街可比这累多了。 林唯唯一边站,一边暗搓搓想象着晔昇行礼时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显得娇弱无骨小家碧玉? 想到这,林唯唯忍不住笑了一下。 晔昇:“再加一个时辰。” 林唯唯:闭着眼是怎么看到的…… 站了半日,坐了半日,又挨过了一晚,林唯唯终于等到晔昇演示礼仪的时候了。 只见晔昇膝盖半曲,看起来像要蹲马步一样,但没有马步那么低。随后上半身前倾、俯首,双手抬高推至额前。 一番下来,林唯唯并没有察觉出晔昇这个礼行得有多娘,反而觉得这肢体动作对自己来说似乎有些难…… 008 且不说这个礼的整体姿势就是往前倾斜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保持身体平衡,单单这个屈膝就是一个大问题。 不能太高不能太低,但具体是什么标准,又没说清楚。 “做一遍。”晔昇道。 林唯唯皮笑肉不笑,在尽量保持平衡的状态下做了一遍。 晔昇:“身体前倾。” 林唯唯嘟嘴:“那样我会倒的。” 晔昇:“那便倒。” 切,倒就倒,我林唯唯又不是为了偷懒而随便找借口。 林唯唯屈膝,身体刻意往前倾斜,在手推到额前时,由于重心不稳,右腿下意识往前抬了一步。 林唯唯瞥了眼晔昇,意为——“你看,倒了吧。” 哪知晔昇一棍子打在她右腿上,冷冷道:“腿不许动。” 林唯唯:!!! 我知道不能动,我这不是为了保持平衡嘛! 再说了,我不动不就真倒了嘛! 林唯唯冲着旁边翻了个白眼,却不敢对着晔昇表现出任何不情愿。 毕竟上课睡觉这件事,说轻了是惹晔昇不开心;若说重了,便是不尊师重道,重罚也当得起。 况且晔昇刚才打的那一下其实也不疼。 林唯唯撇撇嘴,继续练。 这神界的作揖姿势的确神奇。远处看着的确是重心不稳不能保持平衡的。但若做得多了,只要腰上和大腿的肌肉稍废些力气,便就能站稳了。 一个时辰后,林唯唯掌握了这项技能。便叫晔昇来验收成果。 “师傅,如何?” 林唯唯言语之中颇有得意。 晔昇点了点头,一棍子打在林唯唯后腿弯里。 林唯唯一闪,差点跪下。 什么鬼……林唯唯懵了懵。 晔昇:“不够低。” 闻之,林唯唯的腿弯了些。 没想到又是一棍敲在膝盖骨上。 晔昇:“太低。” 林唯唯便又抬高了些。 …… 就这样一点一点调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弯曲程度。 晔昇:“记住这个姿势……” 林唯唯:“记住了。” 晔昇看了她一眼,林唯唯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回答得太急,他还有话没说完,立马说道:“师傅您说。” 晔昇:“站两个时辰。” 林唯唯:“……” 我不是让您说了么……至于这么记仇吗? 林唯唯觉得晔昇虽然表面看上去器宇轩昂、温文尔雅,实际骨子里却小肚鸡肠得很。 并且晔昇心中仇恨随时间的变化和旁人不同。旁人都是时间过得越久越淡忘仇恨,而晔昇却是,时间过得越久,仇恨越记得清楚。 比如说罚站这件事。昨天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站,到今天,就是两个时辰两个时辰的站了。 倘若这两个时辰站完后他还不尽意,必然会再加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后,晔昇让林唯唯行了次礼。 林唯唯腿脚酸疼,此时哪行得好礼,腿刚弯下来,晔昇便道:“再站两个时辰。” 果!不!其!然! 林唯唯暗暗吐了口气,继续弯膝站着。 两个时辰又两个时辰,林唯唯的耐心一点一点被耗尽。 最终明月高悬,晔昇让林唯唯再行三次礼,但凡有一次差强人意,就再站上两个时辰。 林唯唯舒展舒展身体,恭恭敬敬大大方方的拱了三次手。 晔昇点了点头,道:“尚可。” 说完背着手转过身去。 林唯唯往后一坐躺在地上,我特么整整半蹲着站了一整天,你竟然只来一句尚可?! 对我没信心就算了,对自己的教学也这么没有信心吗! 但比起和那个男人置气,林唯唯此刻只想安安静静躺着,没心思也没力气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忽然胸口被一个小小的葫芦瓶砸中,林唯唯随即听到晔昇的声音。 “把这个吃了,便不会觉得疼了。” 什么意思?! 让老娘蹲了一整天的马步,现在又给老娘丢来一瓶药,这不就等于承认了白天是故意为难?! 这、这是想让老娘吃哑巴亏?! 呵,老娘能让这一天白蹲了吗?! 不可能! 林唯唯把小葫芦朝远处一扔,心里道:老娘腿不疼! 去你丫的!小肚鸡肠老娘能接受,暗箱操作耍老娘玩的,老娘这辈子都和他过不去! 不就是个迂腐的教书先生吗!有什么了不起! 呵呵,故作清高!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货色! 我林唯唯能看得上你,就能看不上你! 林唯唯在心里骂够了,喘着粗气挪进屋里。 往床上一躺,眼睛一合便进入了梦乡。 也许是今日太累,林唯唯整夜安睡,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只偶尔梦中觉得后背肩胛骨下方火辣辣的疼。 第二日醒来时,林唯唯双腿宛如假肢。稍稍一动,便酸疼得龇牙咧嘴。 娘的,这腿站起来都难啊…… 今日是面见王上的日子,说白了也就是林唯唯在神界入户籍的日子。 早有人在林唯唯屋子外面候着了。 听见屋子内有动静,一个女使捧来一身衣裳送到林唯唯跟前。 “仙君,请更衣。” 林唯唯抬头看了一眼女子手中的方形木质托盘,暗暗思忖,面见王上果然是要端庄正式的。 虽然这一瞥看不出来那衣服是个什么款式,但只看那脑袋高的厚度就知道必然是要里三层外三层了。 林唯唯想动,但动不了。两条腿僵硬得如同两根笔杆一般。 无奈,林唯唯对那女使道:“麻烦你先将衣裳放下。” 女使疑惑了下,但因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说“麻烦”二字,便照着林唯唯说的做了。 “小姐姐,你先扶我去趟院里。”林唯唯讨好地笑了笑。 林唯唯嘴甜,那女使自然乐意。不过是去趟院里,又不是什么麻烦事。 林唯唯杵着两条腿,圆规似的挪着步子在院子里打圈转。 心里想着:昨儿明明是往这边丢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女使扶着林唯唯一圈一圈地走,却不知道林唯唯到底在干什么。府外两队人马已然等了半日,再等下去误了时辰可不得了。 因而催促道:“仙君,咱们回屋更衣去罢。” 且不管那女使是觉得自己在晨练还是觉得自己因为便秘在活动某部位的肌肉,林唯唯摆摆手:“再容我一容。” 忽而眼睛一亮,看见右脚边石板缝里躺着一只小葫芦瓶,瓶口开着。 “找到了!” 林唯唯着急一俯身,腿上顿时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伸手捡起那瓶子往手心里磕。 009 在捡起药瓶的一刹那,林唯唯便默认向晔昇低了头,并且暗暗为昨天在心里的一番糟粕言论道歉。 虽然这道歉并没有带着几分真心。 然而…… 手心都已被那小葫芦瓶磕出红印子来,也不见有半颗药丸探出头来。 林唯唯心里一慌,有种不好的念头。 抬手晃了晃,药瓶里没有丝毫声音。林唯唯不甘心,眯起一只眼又往里瞅了瞅,果然还是没有。 “你你你快帮我找找。” 女使撒开林唯唯的手,俯身四处察看。 瓶塞找到了,却迟迟不见药丸的影子。 女使着急,连声催促:“仙君,快更衣吧。再不然误了时辰奴婢担当不起啊!” 林唯唯有种考试时间结束,而自己还没涂答题卡的紧迫感。 生活经验告诉她,这种紧迫感没有任何用处,试卷该收还得收。 林唯唯豁然松了口气,算了,回去更衣吧,疼一些就疼一些罢,反正也死不了。 说实话,神界的衣服堪比古代,从里到外一连裹了八九层。除了最外面一件稍稍宽松些,其它都是修身款。 林唯唯甚觉此刻的自己严实得像只粽子。 不过这样也好,收紧的裙摆使得僵硬的腿只能小步向前,看上去也就不是多么的不自然。 林唯唯点点头,又在屋里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便觉得这腿也没早上刚醒来时那样疼了。 便定下心来,由着女使引她出门。 不出门不知道,一出门,林唯唯可是直接傻眼了。 果然王室的派头不小。 府邸门前浩浩汤汤停着两队人马,俯首以待。 不过说“人马”有些不妥当。 人,不是人,是神。 至于这马,与其说是马,倒不如说是鹿。 林唯唯仰头看着十六只高耸的鹿角,顿时泛起少女心。 敢情我林唯唯也可以体会到圣诞老人的快乐了…… 正想着,那“鹿”低吼一声。这一声声如惊雷,把林唯唯吓了一跳。 “仙君恐怕不知,这前四头为麒,后四头为麟。”此时站在一旁的一个男人说道。 卧槽!麒麟! 林唯唯伸出去的手实打实一顿,悻悻缩回身后,放弃了给“鹿”顺毛的想法。 那个男人附和地笑笑,凑到林唯唯身边,轻声道:“当今王上出行也只是二十四只丹鸟、十六头麒麟齐驱。仙君此番实属王上盛宠。” 林唯唯仰头数了数,那赤红的火球,不多不少,刚好十二只。 林唯唯心道:卧勒个乖乖!大场面啊!我一介废柴在神界竟然配得上八头麒麟、十二只丹鸟?! 欢呼雀跃的惊喜感觉迅速在林唯唯心里爆发,但也如烟花一般大放光彩后便销声匿迹。 林唯唯淡定地给身旁的男人递去一个目光,那目光里不带丝毫情感,抬手由女使扶着上了车驾。 呵,老娘会像个土鳖一样手舞足蹈侃侃而谈?那和中举后范进有什么区别?! 坐上车后…… 林唯唯咽着口水:乖乖,这虎头虎脑的小麒麟真可爱啊……这火焰一般的丹鸟真美……还有这车驾、这华盖、这锣鼓…… 我林唯唯怕是流落凡间的公主吧……什么念术师族,说不定王上那老男人就是我亲爹啊! 一路游行,林唯唯在脑子里已经将与王上的第一次见面编撰成为二十二年后父女团聚的感人场面……并且继续脑补王上为了让众人接受自己这么一个落魄公主而千方百计地谋划…… 车驾停在王宫前时,林唯唯定了定神,装模作样理了理身上整齐得不能再整齐的衣服,由那个叫浊明的男人引着,款款走上殿堂。 王宫神殿内,一百二十八位神将拱手而立。 林唯唯所到之处,众人纷纷矮下身去行礼。 作为念术师族后裔,林唯唯理当受二十年前神妖大战中众将士礼拜。 林唯唯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绷不住脸上就笑开了。宛如腹泻一般,唯恐一泻千里。 上有王上,下有群臣,任何不合时宜的笑都是要不得的。 林唯唯行至大殿中央,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微抬头。 “参见王上。” 说完,林唯唯屈膝行礼。 这一早从起床到现在,因为腿酸,林唯唯膝盖就没怎么弯曲过,即便是走路也尽量绷直着腿走。 突然行这么一个礼,林唯唯的腿稍稍一曲,就如同断了一般。 “嘶——” 林唯唯得当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 这还不算完蛋。 更完蛋的是,林唯唯直接跪在了地上…… 场面一度尴尬。 林唯唯硬着头皮拿手撑着地,但两条腿生生就像没了一样,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 随着林唯唯心态崩塌,寂静的大殿也逐渐躁动起来。 林唯唯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脑门上直冒热汗。 这时,一个声音道:“大约人间便是这种行礼方式。我们神界与凡间向来没有往来,觉得稀奇也是正常。林仙君还是请起身吧。” 林唯唯:呵呵,我倒是想起来,你看我能起来吗! 真不知道这人是想帮自己解围还是想让自己更加难堪。 林唯唯低了低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时王上清了清嗓子,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林仙君为念术师族遗孤,如今回归神界。本王欲封林仙君为司察旁听,赐居城南旧府。众卿可有异议?” 虽然不知司察是做什么的,但冠上旁听二字,林唯唯便知自己是可有可无的。 既然不是什么要紧职务,混口饭吃而已,哪还会有什么异议。 堂下一致答曰:“无。” “那今日到此为止吧,林神官陪本王闲聊如何?” 林唯唯看了眼坐在上面的老男人,心里一万倍地感激涕零。终于可以翻过这丢人的一页了…… 王上给身旁的两个女使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女使便走下来,一边一个架起林唯唯的胳膊。 林唯唯感激地看向她们,只是如今自己这个姿势,仿佛刚受过五十大板…… 王上走在前面,林唯唯被两个女使拖着跟在后面。 “当初不信,现在看来念术师一族当真没落了啊!” 大殿里不知是谁先提了一嘴,引出后面许多人议论纷纷。 林唯唯拍拍女使的手,示意她们走慢一些,留着耳朵听他们闲话。 010 “不过是她自己,牵扯到念术师族有些重了,但听闻晔昇战神可是教了她三日的礼仪,竟也只学成这般模样。” “此事不假,战神教学固然严苛,严师却未能出高徒,那必然是这徒弟自身的问题。” 林唯唯觉得有些惭愧,原来他叫晔昇,原来他是神界的战神。那自然不会与我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计较。 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林唯唯叹了口气,自己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碎。 昨日行礼明明行得很好,现在却给神官们留下这样的初印象,以后想要在神界混可就难了。 况且万一以后处了个对象,正是这些神官的亲戚或朋友,他们必然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一说。 林唯唯啊林唯唯,你以后的感情路,道阻且难啊! 这时,又听一个声音道:“诸位神官莫要再说了。背后议论念术师族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她们一施法就把你们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立马有个坐镇不乱的回怼了去。 “一个凡间来的小丫头片子,连法力都没有,知道了又能如何。” 林唯唯:。。。 所以这就是他们背后说人坏话也不压低声音的原因? “话虽如此,但她毕竟也才二十二岁……” 听到有人为自己辩解,林唯唯心里涌进一股暖流。 “……倘若从小养在神界,现在还是个吃奶的婴儿,我们何必同一个婴儿较真儿。” “就是就是,虽不顾忌她,也要顾忌她那两位姨婆。那两位可不是咱们惹得起的。” 林唯唯:。。。 随着两位女使越走越远,神官们的声音渐渐消失。 林唯唯哭丧着脸,就当自己是自作自受,不好好听老师的话,还妄自评价老师。 造成今天这个结果,林唯唯只能送给自己两个字——活该。 女使架着林唯唯进了王宫的后花园。 林唯唯四处瞅了瞅,没想到王上这个老男人竟然有颗少女心。 花园里架了高高低低的架子,自上而下垂着的满是紫藤花,宛如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紫色瀑布。 景色是美好,但心情不美好。 女使在地上铺了团蒲,然后把林唯唯轻轻放在上面。 林唯唯扭动几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王上坐在对面,和蔼可亲地看着林唯唯。 “方才那些话本王不会放在心上,林神官也不必放在心上。” 林唯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整张脸却如坑坑洼洼的苦瓜一般,明明是笑的却像是在哭。 王上探着脑袋凑近林唯唯,一脸笑容轻声道:“刚才本王只赏了些本该赏的,还没问过你想要什么。但凡你提的出来,本王必定赏你。” 老男人的笑像极了林爸哄女儿时讨好的笑容,林唯唯心里暖了暖,吸了吸鼻涕反问:“真的?” “本王的话就是圣旨,即便要朝令夕改,也得等到傍晚啊。” 林唯唯思考了一下。 虽然我林唯唯丢人了,还当着众多神官的面,但丢了的面子捡不回来。 更何况理清思路想一想,这重要吗? 似乎不是很重要。 我林唯唯到了神界又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让人刮目相看的,我是来谈恋爱的啊! 有吃有喝,温饱了,下一步难道还想要面子?那不得处个对象干正经事。 林唯唯“嘿嘿”一笑,看了眼王上,悄声问:“什么都可以?” 王上点点头。 “我想要个男人。” 大约是措辞不当,王上微顿。 但林唯唯也没办法,神界应该没有“男朋友”这个说法吧…… 至于晔昇,追他恐怕比登天还难。再加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林唯唯心里惭愧。以后还是少见他为好。 “可以……吗?”林唯唯问。 王上手指敲了两下膝盖,随后摇了摇头轻笑。 “有什么要求?” 想起到神界第一天跟许多神官自我介绍时的场景,林唯唯委婉道:“长得好看就行。”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王上理了理衣裳,说道:“过几日,本王将人送到你府上。你年岁小,虽不能成婚,但人既入了你的府,便就是你的。日后如何,全随你安排。” 林唯唯嘿嘿笑道:“王上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他。” 王上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随后说道:“本王叫你来,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唯唯凭空得了个男朋友,想也没想便道:“王上请问。” 老男人向前探着身子,半眯着眼看向林唯唯。 “你是怎么回来的?” -- 城南旧府比林唯唯预想的好太多。本以为自己的府邸怎么也得比云清姨婆的小一半,十几间屋子而已。 万万没想到,这府邸院落,有山有水,足有万把平! 还有里里外外奔走忙碌的众多侍从。林唯唯乐得合不拢嘴,敢情以后是要被供起来的节奏啊。 据说这里从前是庸王爷住的地方,也就是如今王上的亲哥哥。 而庸王爷两千多年前就已羽化仙逝,一生无灾无难,算是寿终正寝。 林唯唯问领着自己参观的女使道:“庸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庸王爷……庸王爷是个沉迷风花雪月之人……” 风花雪月,我喜欢,林唯唯满意地点点头。 “王爷一生平安顺遂,想必王上将这旧府赏给君主,也是希望君主能承袭王爷的福祉。” 说起王上那个老男人,自己在神界的荣誉全都依仗那个男人。 林唯唯低头一笑,回忆着驾车前行的八头麒麟、十二只丹鸟,还有拱手相拜的一百二十八位神将…… 然而一切都在林唯唯那扑通一跪后戛然而止。 笑容还僵在脸上,心中却已阴雨绵绵。 林唯唯自觉没意思,摆摆手不再继续参观。 这一郁闷便是好几天,城南旧府的侍从摸不准家中君主的性格,一个个只看着林唯唯每天在院子里长吁短叹,不敢轻举妄动。 第四天了,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林唯唯躺在床榻上,心里正抱怨着硬板床睡着不是很舒服。这时,一个府里的小厮着急忙慌跑来通报。 “君主君主!浊明神官来了,还带了个男人!” 林唯唯一个挺身,差点折了腰,骂道:“慌什么慌!不就是个男人嘛!” 话刚说出口,林唯唯突然想起什么。 浊明不就是王上身边的那个侍从吗?那带来的男人岂不就是…… 王上给分配的男朋友?! 011 林唯唯翻身跌下床,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连滚带爬出了屋子。 阿梓跟在后面悠悠道:“不是不慌么……” 浊明刚进城南旧府前门,便迎面撞见了林唯唯。 “王上根据林神官的要求寻了个不错的,现下我给您领来了。” 林唯唯简单向烛明回了个礼,道了声多谢,随后心痒难耐地绕过浊明去看他身后的男人。 浊明见状,识趣地后退了半步道:“在下还有公事需要处理,就不陪林神官了。” 林唯唯摆摆手,谁要你陪。 浊明走后,府里的小厮女使纷纷跑来围观。 院子中心围成了一堵圆形的人墙,把林唯唯和那个男子圈在中间。 林唯唯拿眼打量着男人,衣着破旧却干净,面上沾着黑灰,但不难看出这张脸万一挑一、举目无双。 他比晔昇美得不是一点半点儿。 眉细而长,双眼皮,天生狐眼,朱唇皓齿,面相宛如女子般艳丽。 站在他跟前,连林唯唯都自愧不如。 这样倒也好,至少不会再为晔昇抱憾。 林唯唯正拿手摸着下巴,思考着眼前的男人究竟拥有怎样的遗传基因才能长出这样的容貌,突然一声呵斥把她吓了一跳。 “放肆!见了君主还不快行礼!” 林唯唯循声看了一眼,正是昨天领着自己参观府邸的那个女使,似乎名叫“緑酥”。 林唯唯本想算了,行礼这种虚头巴脑的事不太适合自己。 没成想那个男人听了女使的话后,嘴角似是扬起一抹笑意。 随后拱起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上半身顺势也倒了下去,整个人呈现为倾倒的“Z”字状。 林唯唯愣了愣,什么鬼。。。 “什么意思?!”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个女使,“你这般难道不是在羞辱我家君主?” 原本林唯唯并没有想到那件事,突然被这个女使一提,记忆立马被扯回到前几日在王宫的扑通一跪。 下意识臊了臊。 其他围观的人被这位女使提醒,也变得不自然起来,暗里偷偷观察自家君主的脸色。 林唯唯吸了口气,闭上眼让人把他扶起来。 两个小厮一边一个把男人架了起来。 男人耷拉着脑袋,目光斜视,噘着红唇,宛如受了千般委屈,娇弱无力地将整个人的重量完全依托在搀扶他的人身上。 林唯唯觉得脑壳疼。 越看越觉得这就是当初在王宫时的自己。 越想越希望有个地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丢人就丢人了,为什么还要承受二次伤害! 林唯唯皱着眉,有些不耐烦:“带他去热水房洗洗吧。” 众人目光灼灼,宛如在看自己的笑话,林唯唯道:“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 神仙的日子真的很无聊,自那日从王宫回来后,林唯唯便一直闷在屋子里。 每天的吃食除了桂花糕就是梅花糕黄豆糕。 城南旧府的下人们工作十分规律,三点一线,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林唯唯真正感受到了有钱人的寂寞。 满屋子的人,却连一个能说话的都没有。不免让林唯唯开始想念凡间的林爸林妈。 倘若没回到神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正这样想着,阿梓再次打断林唯唯的思路。 “君主,小人方才给公子放洗澡水,偶然看到他身上许多伤口……” “伤口?”林唯唯没等阿梓说完,插话问,“哪来的伤口?” 阿梓摇头:“小人不知。” 不应该啊,这可是王上要送到我府上的男人,怎么还敢有人打他? “你确定看到的是伤口?”林唯唯确认了一遍,不是花臂纹身什么的? 阿梓郑重地点点头:“确实是伤口。” 如果他浑身是伤,那刚才行礼时跪在地上又被下人扶起来的事就有的解释了。 也许并非出自他本心,而是真的站不稳,真的没力气支撑自己。 想到这,林唯唯赶忙跑去热水房查看。 考虑到男人可能正在洗澡,林唯唯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妈的,不会伤得太重,泡在热水里给疼晕过去了吧…… 林唯唯一把推开热水房的门,做好了救人的准备,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副艳丽的美男沐浴图…… 男人从木桶里舀了一瓢水,从下巴处顺着脖子浇下去。姿态妖娆又妩媚。 林唯唯咽了口唾沫,满脸爆红。虽然她平日大大咧咧,但感情经历却为零,更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欣赏过一个男人的身体构造。 况且这男人不仅肌肉发达,更肤白胜雪,洗去灰尘的侧脸在热腾腾的蒸汽里宛如出水芙蓉,白皙里带着一丝红晕。 林唯唯又震惊又舍不得转移视线。 男人回眸瞥见林唯唯,却也不惊讶,十分淡定又干脆地朝林唯唯抛了个媚眼。 林唯唯顿时觉得血脉喷张,捂着鼻子出了热水房。 在门口等候的阿梓见自家君主出来,便急切地问道:“君主,可当真是许多伤口?!” 林唯唯手一松,露出哗啦啦流血的鼻子,骂道:“你瞎啊!哪有什么伤口!” “不对啊,我明明看到的……”阿梓正嘀咕着,抬头一瞧,见林唯唯鼻血没过嘴唇,顺着下巴往下流,慌张道:“君主,您怎么受伤了?” 林唯唯:“受你妈的伤!” 心里却想着:这是个什么狗血男人…… 待男人洗漱完毕后,林唯唯让人把他领到自己跟前,开启查户口模式。 林唯唯:“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面无表情道:“嫣嫣。” 此话一出,一旁站着的几个侍女不禁掩嘴轻笑。 林唯唯:啥玩意儿?? 若不是刚才见了他的真身,林唯唯简直觉得眼前这人就是个女人。 林唯唯呼了口气,秉着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优秀涵养,忍住不去吐槽。 大些男人也都取名“小红”、“小玉”的,叫了一辈子,取笑别人名字不是很有礼貌的事。 林唯唯继续问道:“如今当的什么职位?” 本来是想问家中几套房、几亩地、几辆豪车,但这么问又觉得自己太物质,便委婉了些,不顾及家族资产,只把重点放在年轻有为好青年上。 男人道:“小人不才,是个囚犯。” 012 男人道:“小人不才,是个囚犯。” 林唯唯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囚犯?! 那你是挺不才的…… 一番盘问之后,林唯唯大致了解了这个名叫“嫣嫣”的男人的身世。 没房没车也就算了,还当真是从监狱里出来的。 因二十二年前偷了些东西,被抓了起来。原本是要关上一百年的,只因林唯唯“要男人”的特殊需求,才将他提前放了出来。 无父无母,没有依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至于法力,问也不用问。要是能力强,偷个东西难道跑不掉? 狐眼一睁一闭,就算是吟诗作赋,大多也都是yin辞艳赋。 文不成武不就,没有家室没有背景。 并且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有上进心的。 林唯唯一头倒在软塌上,差点气到昏厥。 对面的男人却漫不经心道:“君主是觉得小人不够美吗?” 这一问,问到了点子上。 林唯唯无话可说,谁让当初自己只说要长得好看的,哪怕随口提一句家世人品才学的事,也不至于给弄来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 林唯唯看着眼前的男人,后者正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瞅着自己。 林唯唯叹了口气,留之无用弃之可惜。 正起身要走,身边的一个女使走了过来问道:“君主,给公子安排在何处?” 哎,还要供他吃供他穿供他住…… 算了算了算了,毕竟是王上领来的人,又不能给退回去,不看僧面看佛面,况且自己在神界也不愁吃穿用。 “寒月阁吧。”林唯唯随口一说,便回了自己的文槿殿。 寒月阁在城南旧府西边,位置相对偏僻了些,距离林唯唯住的文槿殿也较远。 但那里有座小山,山上有个凉亭,颇有些景致,把嫣嫣往那一丢,配着景色作为观赏物也挺不错。 文槿殿的女使给林唯唯铺好床铺便熄了灯走人。 说到底,林唯唯最在意的是嫣嫣的身份。 他可以无才,但不能无德。就凭他曾是个小偷这一点,林唯唯果断把他pass掉。 林唯唯躺在床上自我安慰。 姻缘难求,是上辈子修来的。自己尽力便好,实在不行,单单在神界被人伺候着也挺舒服。 这么一想,便觉得也没什么。 大不了以后找个由头把他撵出去,再找个男朋友呗,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反正神仙的寿命长得很,就不信十来万年的时间还找不到一个心爱的男人了! 林唯唯点点头,很是认同自己刚才的想法,惬意地合上眼。 大约是因为这几日总想起凡间发生的事,想到那个趁自己不注意从身后打晕自己的出轨男,导致林唯唯最近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噩梦。 比如现在,她正躺在一片火海之中。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 只能眼看着火苗一点一点向自己蔓延过来…… -- 月色清凉,夜间的冷风鼓起一身白色的衣裳,飘缥缈渺从后花园绕进了文槿殿。 下人们早已安睡,守夜的头顶燃着灯打着盹儿,就差躺在地上睡了。 男人看着她熟睡的脸,蹙着眉有些不安。 这个表情和二十二年前刚出生时一模一样。 不觉心里流进一股暖意,欲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皱褶,哪知下一秒她直接挺身坐了起来。 林唯唯喘着粗气,一只手不停地抚着胸口,口中喃喃:“娘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林唯唯全然不知,刚才唯美的画面被她一句“娘的”敲打得支离破碎。 她梦见有双手托着自己往火海里去,任凭她如何扭动身体,就是挣脱不了。 不过好在只是一场梦,林唯唯松了口气,准备下床去喝水。 一转头便看见床边挂着一张苍白的脸。 “哎呦我去!” 林唯唯一个起跳,屁股瞬间从床头落到床尾。 看清是嫣嫣后,林唯唯骂了句:“丫的,大半夜在这儿干嘛!” 男人席地而坐,一手搁在床边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从靴子里抽出个一尺来长的东西往林唯唯脚边一丢。 林唯唯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脚。 确定不是活物后,林唯唯拿起来瞅了瞅。 拔出那把匕首时,床上的小女人着实吓了一跳。 外间幽暗的烛火映在刀刃上,寒光仅在林唯唯眼底闪烁了一秒,便瞬间消失了。 林唯唯本能地把那匕首连刀带鞘扔到一边,结结巴巴问:“你你你想干什么?!” 男人嘴角一倾,邪魅笑了笑没说话。 “你要杀我?!” 林唯唯明知故问,大半夜的拿着匕首来到自己房间,难道还能是来鉴宝的吗! “我我我可是……给了你……自由身的,你你凭什么……杀我!” 嫣嫣嘴角一倾,发出的声音魅惑又妖气。 “不过是白日里没看清君主的长相,万一君主丑陋不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小人岂不是亏了。” “然……然后呢?你……你对我这癞蛤蟆还……还满意不?” 林唯唯没觉得自己在发抖,但说出来的话却颤颤巍巍。 “勉勉强强吧。”男人道。 说完抖了抖衣裳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唯唯稍稍松了口气,转身轻手轻脚去拿那把匕首,心里想着,这是证据,必定得好好收着,不能丢了。 没想到这一转身,后背骤然疼了一下。 林唯唯嘴里下意识发出“嘶”的声音。 男人已经背过去的身体又转了回来,问道:“你受伤了?” 语气里带着些许急切,林唯唯有种他在关心自己的错觉。 “没有没有……”林唯唯摆手,“我怎么可能受伤呢。” 就算受伤了也用不着你一个杀人未遂的小偷来管。 嫣嫣完全无视林唯唯的话,伸手去按林唯唯后背。 “这儿疼吗?” 林唯唯躲不开,只好摇摇头。 “这儿呢?” 嫣嫣的手换了个地方,林唯唯立时倒吸了口冷气。 “转过去,把衣服脱下来。” “脱脱脱……衣服???不不不……不必了吧……虽然我对你面相挺满意的,你也对我面相挺满意的,但现在就‘坦诚相见’是不是有点快了……再再再说了,男女有别。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检查伤势,但毕竟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擦枪走火什么的……” 嫣嫣哪管林唯唯说了些什么,一把将她转过去,伸手扯下最里面那层衣服。 013 精致的衣衫滑过肩膀,妥妥地落在腰上。 林唯唯只觉得上半身一阵清凉,随即闭上了眼。 不对,被脱衣裳的是我,我闭什么眼…… “你你你你把眼睛闭上!”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君主要立牌坊?” 立牌坊?林唯唯一听,立马忿忿:“我又不是那什么,我立什么牌坊。” 说完翻了个白眼,大大方方晾着身子。 随后又觉得逻辑有些不对,不是那什么还不许矜持一点了? 但错过了时机又不好再计较,反正他这个视角也只能瞧见后背,便就作罢。 就当做还了白天欠他的债吧。毕竟看了别人果体不是什么正当事儿。 男人似是故意拿指关节从林唯唯脖颈直直划到肩胛骨。 虽然那手骨冰冷,林唯唯却觉得浑身燥热,闷着头不出声。 “君主可得罪过什么人?”嫣嫣问。 林唯唯仔细想了想,到了神界都没接触过几个人,更别说得罪了。 “我只前几日觉得后背肩胛骨下面偶尔会痒,有什么问题吗?” 嫣嫣没说话,伸手拿起方才被林唯唯掩在被褥下的匕首。 林唯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若回头,自己岂不是让他看个一干二净了?于是只能颤抖着声音问:“你……你要……干什么?” 男人没理她,起身将外间的灯火拿到床前,将短刀在火上燎了燎,随后道:“你忍着些疼。” 林唯唯明显感觉到自己每寸皮肤都在不懈地往外渗汗,说是汗如雨下绝对不夸张。 “你要干什么!”林唯唯又呵斥了一声。 轻信一个深更半夜拿着匕首闯进自己房间还扬言要杀人的小偷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林唯唯想回头制止他,但他一手抓着自己肩膀,丝毫动弹不得。 源于金属的冰冷还是如期落在了林唯唯的后背上。 下人住的远,没人在殿门口守夜,即便是叫人也不见得有人能听见。他若真想动手,怎么也拦不住。 林唯唯咬紧牙,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尖叫声,只能任由那把匕首在自己身上作祟。 林唯唯虽然自小漂亮可爱,但从来不是娇弱温柔型的女孩,反而张口闭口骂骂咧咧,小痛小伤也不会装腔作势嗯嗯啊啊的矫情。 此时嫣嫣拿着刀子在她后背上划,她只将嘴里咬出血腥味也不吭一声。 约莫过了一刻,嫣嫣从林唯唯后背挑出一颗小指头大小的东西,丢到床前的方凳上。 好在平时在文槿殿收拾打扫的小丫头做事细致,纱布药膏什么的统一都收在里间床边的匣子里。 林唯唯抖着身子忍着疼,嘴里不断的发出“嘶嘶”的声音。 嫣嫣给她上了药,后背顿时热辣辣的,林唯唯撑着床,又发了一身汗,便觉得伤口处凉丝丝的,不再疼了。 白色的棉纱布穿过林唯唯胳肢窝贴着肋骨向上,另一边顺着肩膀绕到胸前,在林唯唯前面形成一个“\”的斜杠。 绕了两圈之后,嫣嫣伸手在林唯唯胸口的位置打上结。 不偏不倚,这个结刚好挤压在两团丰盈之间。 林唯唯脸上略显红晕,低头瞅了瞅,那道纱布如楚河汉界一般把两团肉肉分开。 “这个结是不是打得有些……浪荡……” 思来想去,她觉得浪荡这个词最为合适。 男人语气平淡:“君主想多了,君主的衣裳贴身,骤然凸起一个小疙瘩委实难堪,不如藏在这里,从外面自然看不出来什么。” 林唯唯莫名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完全没注意到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实在太奇怪了。 穿好衣服后,林唯唯才转过身去看从自己后背取出来的东西。 那东西黑乎乎的一小颗,外面裹着黏糊糊的血,包括那把匕首的刀刃上也是自己淤黑的血迹。 林唯唯拿刀面碰了碰,只觉得表面坚硬,应该是石子之类的东西。 嫣嫣拿蜡烛去烧它,竟噼里啪啦的响了两声,随后燃起幽蓝的火焰,最后化为一滩灰烬。 林唯唯心道:难道是自己长了结石?但也没见过结石长在肉里的。 仔细回忆一番,想起回到神界时,衣服在后背这个地方是破了个洞的,应该是在凡间时被出轨男打晕后还被拖行了一段距离才把衣服磨破了的。也许就是那时候肉里陷进去了路上的小石子也说不定。 林唯唯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穿越到神界,此刻凡间的自己恐怕连个全尸都没有。 想想又是一阵后怕。 擦干净刀刃上的血,林唯唯将匕首一合,重新压回枕头下,假意讨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虽然刚才这个男人帮了自己,但林唯唯只简单道了谢,并没有想要拉拢的意思。毕竟他是动过杀自己的念头的。 “那什么,我刚才思考过了。你若是不喜欢待在这里,回头我找个由头让你出去便好。左右是从我府里出去的,王上也不会把你再关回去。只当做我林唯唯积德行善,替你讨回自由身。额……”林唯唯本不想说,但又忍不住道,“以后就别再偷人东西,再被关进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了。” 我林唯唯可不是时时都能遇到的。 “还有,这凶器暂且在我这里放着。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打打杀杀多不好……呵呵……呵呵……”林唯唯心虚的笑了两声。 言外之意是告诉他你愿意出去就放你出去,但这匕首我就扣下了。日后你若犯了什么事,便将此物作为证据,告你曾有过谋杀的嫌疑,将你绳之以法。 男人嘴角一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黑邃的眼睛里闪了两下光,声音略带戏谑道:“那君主可要收好了。” 林唯唯被他这个表情吓到了,缩了缩脖子,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对了。”男人转过身去抛下一句话,“这府里我住着还算惬意,暂时不想出去,君主不必多费心了。” 林唯唯懵了懵,待男人走后才回过神来。 我去!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敢情我这里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 林唯唯一摸枕头下的匕首,瞬间又泄了气。 那便留吧。 014 嫣嫣走后,林唯唯侧着身一直没睡好。 平白无故,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换谁谁也睡不好。 天色即将泛白,林唯唯才合眼迷迷糊糊躺了一会。 没过多久,窗子外便传来浣洗洒扫的声音。 林唯唯有些恼,天天打扫天天打扫,都没有周末的吗?!这和小区楼下早上四五点钟就有大妈开始跳广场舞有什么区别! 林唯唯憋着一口气腾地从床上坐起来,顾不上整理乱糟糟的头发就要出去找那些“大妈”们理论。 女使端着脸盆进来,被林唯唯鸡窝头熊猫眼的样子吓了一跳。 “君……君主,您怎么了?” 林唯唯愣了下,盯着那位女使能塞进鸡蛋的嘴,寻思自己真有这么吓人? “失、失眠。” 说完扭头对着镜子照了照,这造型……的确有些……难以言表…… 像要去找熊猫相亲似的…… 这么一打岔,林唯唯起床气消了一半。重新躺回床上合上眼道:“你去,去通知全府的人,从今天起,朝九晚五,上五天班休两天,好歹有个周末能让我睡懒觉。” 白芍没听懂林唯唯在说什么,但听见了最后半句的“睡懒觉”,便自觉出了屋子,吩咐外面动作轻些。 短暂地睡了个回笼觉,林唯唯又做了个梦。 梦里嫣嫣提着刀脸上阴霾沉重,嘴角勾着邪笑说:“划烂你的脸,我就有理由杀你了……” 朦胧中,林唯唯摸了摸自己的脸,软软的滑滑的,没有刀疤。 又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探了探,昨晚扣下的匕首还安静地躺在脑袋下。 林唯唯松了口气,伸个懒腰继续睡。 妈的,都要被那个鬼男人搞出心理阴影来了! 老娘不知道要为这件事折寿多少年! 刚合上眼没多久,外面又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林唯唯蒙上脑袋,不知是哪个女人的尖嗓门,穿透了房门又穿透了被子,杀进林唯唯的耳朵。 林唯唯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憋着一张红脸,鼻孔喘着粗气循着声音走去。 雄赳赳气昂昂,睡觉他妈的不香吗! 让老娘逮到是哪个老娘们大清早的练开嗓,让她睡上十天半个月,再问她睡觉香不香!敢说不香就抽她二十个嘴巴子,说谎!要是说香,也得抽她二十个嘴巴子! 睡觉那么香干嘛还打扰别人睡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 噪声的源头在城南旧府的厨房。林唯唯黑着两只眼拨开厨房门口的人群。 正想着,今天让我抓住了哪个都救不了你,忽然就听到里面那个刺耳的女声说道:“你敢说你不是想谋害君主?我可清楚地瞧见了。” 林唯唯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谋害”两个字上。 好吧,这次算你自救成功。 “哪个要杀老娘!站出来,老娘跟你决一死战!” 众人以为凭空钻出来了个母夜叉,顿时一阵惊吓,连连后退了几步,许久之后才看清是自家君主。 林唯唯撑着快睁不开的两只眼,四处瞅着。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要害她,昨天一个,今天又一个,呵,我林唯唯的命就那么多人想要?! “君主,就是他。” 眼前站着的女使伸手指正。 林唯唯顺着手指看过去,呵,真不巧,昨天想杀自己的和今天想杀自己的还是同一个。 林唯唯冷哼了声,抬着下巴轻蔑地看了眼嫣嫣。 娘的,后悔了还是怎么着?昨天不杀今天杀,怎么着,杀人还得择个良辰吉日啊? “要杀就杀,老娘难不成还陪你玩过家家!”林唯唯吹胡子瞪眼低声骂道。 嫣嫣靠着灶台站着,轻轻一笑,仿佛侍女指控的不是他一般。 同样也凑近林唯唯咬起耳朵:“君主听到有人谋害自己,怎么也不带个防身的利器~什么匕首、短剑之类的,藏在腰间或者靴子里,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好拿出来吓唬吓唬人啊。” 林唯唯一脸鄙夷。 “你威胁我?” 男人抱着胳膊:“我若想动手,君主此刻怕是不能站在这儿了。” 林唯唯脑子迅速转了转,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心里又掂量了一下,觉得得罪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转头问道:“谁说他要害我?证据呢?” 这时,那位女使又往灶台上一指,信心满满道:“今早我瞧见他在厨房偷偷摸摸,走近了才瞧见他要往君主的粥里下毒。那毒药可不就在灶台上!” 林唯唯低头一看,果然灶台边上放着一碗粥,那碗旁边摊开一个纸包,纸包里是一小堆淡黄色的粉末。 “你是说,他要把这药下在给我喝的粥里?” 女使毫不迟疑:“是的,此人居心不良,君主可要当心。” 林唯唯又看了眼嫣嫣,问道:“你要把药下到我碗里?” 嫣嫣挑眉,答道:“是啊。” 两人供词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女使说那是毒药,但嫣嫣表示没想要害自己,那就说明那一包不是毒药。 林唯唯脸色铁青,看了眼嫣嫣,又看了眼那个女使。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神色自然,看不出谁在说谎。 只需验一验这包药是否有毒,便可证明谁说的是对的。 相比较而言,林唯唯信任嫣嫣更多一些。毕竟他昨晚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独自到过自己房间,要是想动手,岂不是比今日下药风险更小? 但看女使的样子,似乎很是笃定嫣嫣是要下毒害自己的。 为何如此笃定是毒药?大约里面有不知情的猫腻。 林唯唯看过许多宫斗宅斗的电视剧,心想这事怕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不能大胆地检验。 林唯唯摸着下巴,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忽然灵光一现,林唯唯神情怪异地嘿嘿一笑。 “你们都觉得他想把药下我碗里?” 其余人皱皱眉,大约是觉得自家君主傻了,当事人都承认了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 但因不敢顶撞君主,他们不厌其烦地点点头。 林唯唯硬着头皮拿起药包,心里想着,反正丢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像这样把药洒到碗里?” 林唯唯一边说一边快速把药粉抖落到粥里。 下人们看着林唯唯这番操作,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015 林唯唯把药全抖进了粥里,一旁的嫣嫣满意地点着头。 事情发展顺利,林唯唯一拧眉瞬间变了副面孔。“哎呀!我怎么都给倒进去了!哎呀呀呀!这可怎么办,证据没了,怎么给嫌犯定罪啊!都怪我都怪我……可不就让嫌犯逍遥法外了嘛……” 林唯唯俯身趴在灶台上,捶胸扼腕,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来。对于一向不爱哭的她来说,能挤出两滴已经很多了。 围着的下人们看傻了眼,林唯唯为自己的演技所震撼,觉得自己能拿金鸡奖。 殊不知下人们此刻的心思: 第一类:君主这是傻了吗? 第二类:该不会一直都是个傻子吧。 第三类:这么看来,恐怕在凡间时就不是个聪明的。 林唯唯瞥了眼左手边的那碗粥,只要再顺手把它毁了,那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哪知手刚想凑到碗边,那碗就被嫣嫣揽了过去。 林唯唯瞪了他一眼。 干嘛!老娘可是在帮你! 男人虽然一脸笑意,但看得出来并非发自真心。 “不如君主把它喝了,若君主不幸一命呜呼,小人便跟着陪葬。倘若君主有幸活下来,可要想清楚怎么弥补小人才好。” 林唯唯觉得嫣嫣的脑袋是被雷劈了才说出这样的话,一口气憋着差点没上来。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林唯唯压低声音:“我他娘的不想让你死,你他娘的倒是想让我死。” 嫣嫣面不改色心不跳:“君主慎言,小人的娘死了,君主的娘也死了,不存在想不想让谁死。” 林唯唯:。。。 “指控你的又不是我,你跟我较什么劲!” “君主若真的信任小人,就把它喝了吧。君主放心,万一有个好歹,小人也跑不掉。” 林唯唯咬着牙,瞪着嫣嫣。 呵,老娘就是不信任你!当然不能信任你!说什么都不可能亲自喝这粥! 谁知道你的药是不是有毒!谁知道眼前这个侍女有没有偷换你的药包! 喝这粥,那不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但扭头看了眼府里的下人们,竟一个个拼了命地点头认同嫣嫣的说法。 呵!呵呵!林唯唯冷笑,本来是来断案的,结果竟然被逼着喝下了药的粥。自己处境很危险啊! “逼宫啊是不是!” “造反了是不是!” 林唯唯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地来回转圈圈。 在外人眼中,此时的林唯唯就像一只暴躁的熊猫在寻找猎物。 冤有头债有主,如果一定要一个人来试毒…… 林唯唯挑眉看向指控嫣嫣下毒的侍女,道:“你来,给你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是你说里面是毒药的,把它喝了就能证明你说得对不对了!” 侍女一脸惊恐,死命摇头:“我不喝……我不喝!君主,这是有毒的……不能给人喝……” 林唯唯冷笑一声:“呵呵,你还知道不能给人喝啊!拿我当傻子吗!刚才让我喝的时候不是点头点地挺起劲的吗!怎么一到自己就怂了呢?别怂啊!喝啊!” “君、君主……”侍女扑通跪在地上,膝盖“咚咚咚”迈着小碎步扑到林唯唯脚前,场面相当壮烈。 “君主,是他……是他要下药!应当让他喝下自证清白!” 林唯唯顺着侍女哆嗦的手指看向嫣嫣。 “对,让他自证清白。”又是一堆起哄的。 林唯唯又笑了笑,却不达心里,都他妈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废物! 让他喝,呵呵,倒也是个好主意。反正今天这事件你们俩是主人公,不管谁喝都不能让我林唯唯喝。 “行。”林唯唯说道:“你们石头剪刀布吧,谁赢了就给谁自证清白的机会。” 侍女嘴唇发白,吓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男人却笑出声来,端起盛满粥的碗。 “何必这么麻烦……” 话只说到一半,只见他一手扣住侍女的下巴,一手将那粥灌进她嘴里。 林唯唯下意识呕了呕。小心肝抖得像筛糠,还好自己没表示过让他喝粥,不让自己的下场定然和这个侍女一样…… 灌完了粥,嫣嫣把碗丢到地上,拍拍手继续说道:“……我认输不就好了。” 林唯唯看了眼地上的碎瓷片,冷汗直冒,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外表艳丽,内心却毒辣。 “有没有毒,君主可瞧仔细了。” 林唯唯努力平静下来,去看那个侍女的反应。 心里一遍一遍暗示自己:不是我要这么做的,不是我要这么做的。是他们先让我喝我才让他们喝的……要是死了人千万别算在我头上…… 林唯唯命人把侍女扶起来坐好,惴惴不安地在一旁守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后,侍女完好无损。 林唯唯松了口气,总算没出人命。 这次试药虽然没试出来毒,却试出了人心。 这屋里上下只有嫣嫣一人知道药没毒,可让自己试药的时候这里所有人都点了头的。 林唯唯善良,但不是没有脑子。 他们不是愚蠢,他们是有杀人之心。 青天白日,林唯唯微微觉得寒冷。 侍女跪在地上,不依不饶道:“君主,奴婢虽然没有立刻死掉,但也不能否认他下的不是毒药。万一这药不致命,只是想慢慢损耗君主的身体……” 嫣嫣打断她的话。“君主受了伤,这药是小人从市集买的人参药材,因怕君主吃着口感不好,便磨成粉末混在粥里让君主喝下。君主大可去市集查问。” 林唯唯听了嫣嫣的说辞,看向侍女,问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侍女低下头,脸上尽是不可思议。 林唯唯道:“我自会让人去市集查问。但有个问题一定要你回答我,你只看到了他想往粥里下药,为何就一口咬定那是毒药?” “奴婢……奴婢考虑不周……看到有人要往碗里下药,就自以为是毒药……奴婢只见过往饭菜下毒药的,没见过往饭菜下补药的……” 林唯唯轻轻笑了笑:“你既然认定那是毒药,公子让我喝下的时候,你,不,你们可是半点没犹豫啊!” 扑通扑通扑通,厨房里下饺子似的跪下一片。 016 思虑良久,林唯唯觉得府里的人得裁剪裁剪。 自己身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没有古代主母太太一般的管家能力。 这合府上下几百口人,光吩咐做事对林唯唯来说都是一件难事,更何况自己在神界既没有什么亲眷可以依靠,也没有什么法力可以傍身,下头的人万一兴起一丝邪念,林唯唯便小命难保。 嫣嫣下药那件事,在林唯唯心里轰动不小,大多是觉得后怕。 此时的她正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黑肿的眼圈还没消下去。 该死的嫣嫣,明知道自己这绷带在什么位置打的结,明知道这身上的衣服紧绷的很,还非要抱一抱感谢自己替他证明清白。 林唯唯一看他讳莫如深的眸子,便知道他是恶意为之。 果不其然,他一手揽着林唯唯的腰,另一只手贴在她肩上,双臂一环,便把林唯唯整个裹进了自己怀里。这还不算,那一双手的力道可是不小。 林唯唯紫红着一张脸,想要把他推开,却听他趴在耳边道:“君主原来连穿衣服都偷工减料啊。” 林唯唯的脸顿时更红了。她的确嫌弃神界的衣服太过繁琐,偷偷把每套衣服都撤下了两层。 咬牙撑了许久,那男人才松手。 林唯唯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吐着热气回自己屋里,解开衣服一看,好嘛,都硌出红印子来了! 将今日涉事的下人们赶出府去之后,嫣嫣在府里搏了个“忠心”的好名声。 林唯唯暗暗吐槽,世人皆醉我独醒,他可是提着刀进过自己屋子的,跟“忠心”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熬了一夜,又经历这么多事,林唯唯只觉得疲惫不堪。便命人在门外好好守着,自己就能敞开衣裳,睡个舒服的觉。 偏偏刚合眼,就听见房间里传来脚步声。 “白芍?不是让你在外面守着吗?” 见没人回答,林唯唯睁眼瞧了瞧。 不瞧不知道,一瞧,林唯唯立马扯过被子盖在身上。 “你怎么进来的!”语气里没有询问,大多是斥责,“这样不声不响进别人房间是、是不礼貌的,知、知道么……” 虽然林唯唯是有些生气,但当着这个对自己起过谋杀之心的人的面,她不敢造次,只好赶快加了一句缓解气氛。 男人没有要和她计较的意思。 走过去坐在地上,背靠着林唯唯的床边。 嫣嫣坦露着胸口,林唯唯不小心看到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那日阿梓说他身上有伤,原来是真的。可惜冲进水房的自己色令智昏,只逮着不该看的地方死死地盯着看。。。。 “君主在凡间的生活好吗?”男人问道。 林唯唯怔了怔,回到神界后,并没有人问起自己在凡间的生活。王上没问,就连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姨婆也没有问,偏偏被这个只顶着“男朋友”的头衔实则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关心了。 林唯唯嘴唇动了动,只说了句:“还好。” 她是想念林爸林妈的,因此不敢多说,怕说多了伤心。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林唯唯别过脸去,又不是自己主动要回来的。再说了回来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王上待自己好,姨婆待自己好,不过是这几天出了些小插曲,但也在自己处理能力范围之内。 不必过度紧张。 林唯唯没回答他的问题,总不能说自己贪慕神界众仙的色相,眷恋神界念术师的身份和地位才留下的吧…… 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十分物质庸俗,而且没见识。 不过,大概对嫣嫣来说,在神界的生活是艰难的。 别的不问,只看他这一身的伤痕就知道了。 林唯唯裹上被子,起身轻轻拍了拍嫣嫣的肩膀,俯视他仰倒在床上的脸道:“放心,以后老娘罩着你,王上把你给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没人再敢欺负你。” 林唯唯心里道:只要你不再想着杀我就成。 男人没说话,许久,林唯唯见到他眼角有一瞬间泛红。 随即,那张娇艳欲滴的唇中吐出这么一句话:“‘老娘’这个词不适合你。” 林唯唯愣了愣,‘老娘’这个词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的口头禅,说起来显得霸气侧漏,自己还蛮喜欢的。 “那什么适合我?” 男人狐眼微闭,嘴里轻轻念道:“姐姐~” 林唯唯说话从来不扭扭捏捏、亲昵娇喘(讨好晔昇时除外),突然听到一个男人嘴里流淌出这样妩媚的声音,身体莫名被电流击中一般,直挺挺倒在床上,口中悠悠:“姐你妈卖批……” 嫣嫣没有多说什么,林唯唯实在困得不行,顾不上赶嫣嫣走便打起呼噜。 这是她到神界后睡得最为踏实的一觉。 刚来时住在云清处,为了讨好晔昇,林唯唯每天五六点钟就起床,结果和晔昇之间发展地却并不顺利。 那日偷听神官们对话,林唯唯得知晔昇本就是铁面无私教学严厉,是自己小人之心。但多少经历了一些不快,就不再有发展下去的欲望,因此才向王上讨要男人。 后来又因为行礼丢人的事郁闷了几天,现如今那些事在脑子里大都淡忘了。 今日的事虽然激烈,但林唯唯已然想好,过几日找几个借口把府里的下人该打发都打发了,只留几个服侍自己就好。人少便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思路清晰,睡起来自然就香了。 -- 醒来后,天色已然黑沉。 林唯唯叫白芍准备纸笔,拖着脑袋想赶人走的借口。 若以打碎锅碗瓢盆为由,一天一个都算是高频率了,即便那样,赶走所有人也得一年开去,时间太久自然不行。 正常情况下,下人犯错的不多,所以只能主动给他们创造过错。 要让他们同时全都犯错,似乎有些难。 林唯唯撑着脑袋,思绪神游,偏偏此时脑子里蹦出了某些不该有的画面,一时觉得鼻腔里满是血腥味。 林唯唯抽了自己一巴掌,骂了句“色令智昏”。 随后一想,这法子倒也不错…… 017 嫣嫣的思想工作倒是很好做。林唯唯寻思着他刚从监狱里出来,自然是要什么没什么,虽然在府里住下,但住好住坏都由自己拿捏。 如果愿意帮自己,便带他上集市,出一波血,并且以后在府里的吃穿用度绝不限制。 协商好后,两个人算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嫣嫣手里攥着小扇子呼呼地扇,白色扇面上刺着金灿灿的凤凰,扇坠随着修长的手指肆意摆动。 这把扇子可花了林唯唯不少金钱。象牙为骨、白绢为面,就连上面的凤凰都是由金箔捻出的金线绣制而成,轻轻一摇便凉风习习。 嫣嫣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凤仪扇。 林唯唯是不信那卖扇子老伯的一系列鬼话,什么这扇子是上古法器,又某某仙人曾用这扇子斩妖除魔等等。 但见嫣嫣喜欢,样式也美观,便只在心里吐槽几句作罢。 逛了大半圈,嫣嫣对旁的不感兴趣,倒是对华服甚是喜欢。 男人把着凤仪扇,过眼处,轻轻一点。“这些我都要。” 店铺里的客人大都喜欢讨价还价,从这点来看,神界和凡间没什么不同。 林唯唯不屑,她觉得讨价还价显得自己太穷酸。身为二十二年后难得回归神界、王上都要八头麒麟十二只丹鸟迎接回宫的念术师族后裔,怎么能买几件衣服还讨价还价。 林唯唯大手一挥:“买买买!全都买!” 店铺老板听林唯唯这么说,撇撇嘴,叫几个小厮把林唯唯要的衣服送上府去。 出了店铺,嫣嫣疑惑:“姐姐,你花了这么大价钱买了衣裳,为何店铺老板看你还是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 林唯唯听嫣嫣话中“还是”一词用的奇怪,但也没去计较,冷哼道:“这就是你没见识了吧。他们那是看待土豪的眼神。土豪懂不懂?是金钱的力量迫使他们不得不对我毕恭毕敬。” 嫣嫣:“毕恭毕敬?没看出来啊。” 林唯唯懒得和他解释。你当然看不出来,不然今日怎会放纵自己这般殷勤狗腿。 如此这般逛了四五家,林唯唯发现不对。 几家店铺里衣裳的质量都差不多,却一家比一家贵。 在第一家买了十件衣服,才花了一斗金。而现在嫣嫣手里拿着的这一件,虽说绣工精致了一些,花样新颖了一些,颜色亮丽了一些,但也不至于一件就要十斗金吧。 林唯唯啧啧嘴,低声道:“嫣嫣,要不咱们回去吧,今天也买了不少了,差不多了。” 男人瞥了眼林唯唯,没答话,继续用扇子挑着搭在手腕上的衣服。 林唯唯清了清嗓子,又道:“你不走我可走了,逛了一天,累得很。” 说完便转身要走,行了几步扭头看看,只见店铺里的客人来来去去,唯独嫣嫣生了根似的站在这儿。丝毫没有要跟自己走的意思。 店铺老板是个胖女人,肚大腰圆,两条胳膊叉着腰,看起来活像一个皮球。 见嫣嫣手里把着衣服,看来看去就是不不吭声说要买,皮球便急了,走过来道:“这位仙君,衣裳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你若是不买,我可要挂起来给别人瞧着呢。” 林唯唯见老板来搭话,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那,又转头回去。刚想说不买,哪知嫣嫣抢先回了句:“我不买难不成你买?” 林唯唯汗了汗,买衣服就买衣服,你怎么还跟店老板怼起来了? 皮球听了自然不乐意,说话带刺。“呦,这位仙君不仅长得俊,没想到说出话来也这么俊。” 嫣嫣:“过奖。” “人家没夸你。”林唯唯低声道,又转头跟老板解释:“小孩子不懂事,老板您别和他计较。” 皮球看起来倒是没生气,反而笑着说:“前几日有个夫人,也相中了这件衣裳,想要买回去给他丈夫穿,可惜那时候刚打了个样,还没做成,那夫人便央求我让我做成了一定给她留下。公子若是不要,我便将它收起来给那位夫人留着。” 呵呵,这种哄小孩子的促销把戏在神界也流行起来了? 林唯唯:“您快收起来,别弄脏了!” 扭头又去劝嫣嫣:“不过是件衣裳嘛,原也是别人先定了的,咱们直接截胡了也不好。” “正是别人定了的,才要买下,不然错过了可就没了。”嫣嫣听不进劝。 林唯唯真为嫣嫣的智商感到捉急,老板这点小心思你都看不出来? “她说的未必是真的。”林唯唯低声道,“还有人为了卖掉东西说自己老板拐了小姨子跑路的,这你也信?” 嫣嫣瞪着清澈的大眼睛问:“为何不信?再说了,没人定下更好,咱们要了也不算截胡。” 林唯唯:。。。 林唯唯一向认为自己在说话方面十分有造诣,没成想这次自己跌进了自己挖的坑里。 皮球大约看出了嫣嫣的想法,又问了一遍:“仙君买还是不买,给个痛快话。” 林唯唯有些犯难,瞅着嫣嫣这可怜样儿,自己又不剩什么钱,老板还当面催问,着实有些骑虎难下。 纠结了半刻,嫣嫣神情惋惜地放下了手里的衣服。 林唯唯看出转机,心里松了松,正要赔礼离开,哪知那货张嘴说出一番阴阳怪气的话。 “姐姐,小人知道小人住在姐姐府上给姐姐添麻烦了。今日姐姐好心带小人出来买衣裳,前几家店铺也买了许多,姐姐待小人自然是好的。都怪小人,偏偏不懂事又中意了这件,是小人该死,叫姐姐为难,这衣裳小人不要了。回府之后,要打要罚,随姐姐处置。” 说完便低着头一脸沮丧地抬步离开。 林唯唯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扭头看到老板逐渐凝重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被演了。 自己无声无息就成了苛待弟弟的丑恶姐姐。 林唯唯对这种行为十分不满,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表现出什么。 好在老板及时应变,道:“这位仙君,我们店里的衣裳,价钱都好谈,最主要是得有配得上的人。您家公子长得美,身材好,穿上这衣裳定然好看,要不您还个价吧。” 这衣裳十斗金,自己身上只剩下半斗,林唯唯觉得还价也不能成交,便一直没想过要还价。 现在老板主动提出还价,林唯唯无奈,只能冒着被老板赶出去的风险试探性地问了句:“额……您看……半斗成不成?” 018 林唯唯道:“额……您看……半斗成不成?” “你看看……”皮球笑得有些不自然,伸手拉过一旁的嫣嫣,说道,“你看看,这不就成了嘛!” 林唯唯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皮……不是,老板,你说什么?” 皮球笑道:“我说成了啊。” “成……成了?!”林唯唯又问了遍,“你说成了?!你要十斗金,我还半斗金,居然就成了?” “是啊。”皮球道,“做生意嘛,你情我愿的事。” 你情我愿抵了九又半斗金? 林唯唯摸不着头脑,领着喜笑颜开的嫣嫣回了府。 阿梓见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的君主回来,立马迎上去,接过林唯唯和嫣嫣手里的重物。 “君主这是去集市了啊?” 林唯唯喝了口茶水,喘着粗气,看着一屋子战利品,心情大好:“可不~花了我好些金子呢~” 阿梓见林唯唯心情甚好,一边帮忙收拾一边接话:“君主说笑呢,集市上哪花的了什么金子。都是些在家闲的抠脚的神仙找个地方解闷罢了。莫说拿金子去买东西,只要能把店铺老板逗开心了,一分钱不花老板也愿意把东西送给你……” 阿梓越说越觉得屋子里太过寂静,声音渐渐小了,但又不敢扭头去看林唯唯,只能加快进度,做完手上的活赶快撤。 哪知身后传来林唯唯不冷不热的声音:“你说什么?” 阿梓僵了僵,不知道是该再说一遍还是该闭嘴不言。 “你说那些神仙闲的蛋疼,开铺子是为了找人嗑瓜子闲聊天?” “额……大……大多……是吧……”阿梓结结巴巴。 呵……林唯唯笑了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是啊,都是神仙了,都无欲无求了,都不吃不喝了,还要金银财物做什么…… 难怪有些人越是砍价,铺子老板们越热情接待呢。 难怪自己一掷千金的时候迎来的都是鄙夷的目光呢。 呵呵呵……真是……没做过神仙,不了解神仙的生活…… 阿梓见苗头不对,火速把嫣嫣的衣物收拾整齐逃离出去。 林唯唯干笑,笑的眼里挤出了两行眼泪。 到神界短短几日,自己这么个不爱哭的人都哭上两三次了。 “姐姐莫要生气~所谓破财免灾……”嫣嫣风轻云淡地继续喝茶。 林唯唯咧着嘴哭得稀里哗啦。 “敢情今天就我自己丢人了是吧……就我别人一说多少钱,价都不还就掏钱是吧……” “姐姐不是说了,那是专属于土豪的快乐……” “土豪也没这样花钱的……”林唯唯打断他,“我知道自己干啥啥不行,没想到现在连钱都不会花……” “是,我在凡间没工作没对象,但也没做过冤大头啊……”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在王宫里丢人,回了自己府里还是丢人,现在出去买个东西也要丢人……呜呜呜……我……活着真是太没意思了……” 林唯唯一边哭诉一边偷瞄了眼对面的嫣嫣。 那厮果然被自己的演技征服了,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知所措地动了动。 林唯唯加大计量,又是两串珍珠泪,哭得肝肠寸断。 终于那只手朝林唯唯伸来,轻轻地放在了林唯唯头顶揉了揉。 林唯唯顶着八字眉,梨花带雨地看着嫣嫣,撇着小嘴可怜巴巴祈求一般:“可以抱抱吗?” 说到“抱抱”二字时,为了不让嫣嫣有所猜疑,又生生掉下几颗金豆子。 他长得再漂亮,到底也还是个男人,受不了一个小女生红着眼抹着泪求抱抱。 林唯唯:“你不愿意就算了,我都强迫你做我男朋友了,难道还要强迫你抱我吗……呜呜呜……” 嫣嫣绕过小木桌,走到林唯唯跟前。 虽然不明白她到底在哭什么,但还是抚了抚林唯唯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林唯唯的脑袋有了着落,一边“呜呜”,一边缓慢伤情地双臂环抱,搂住嫣嫣的腰。 心里道:这丫身材还挺好。 随之整个人向上一路攀爬。 嫣嫣此时已经察觉到不对,想要脱身却已难了。 林唯唯两只胳膊死死扣在他肩膀上,整张脸都埋在他颈窝里。 “呜呜……谢谢……” 林唯唯闭上眼,脑袋一扭,把眼泪洒在嫣嫣锁骨的各个角落。随后又是一个喷嚏,把积攒许久的鼻涕也一泄而出…… “对不起……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 瞧着自己鼻孔和嫣嫣锁骨之间牵扯的透明粘稠液体,林唯唯暗暗恶心了一把。 一只胳膊勾住怀里耸动想要挣脱的男人,另一只手顺着他胸前滑下来,扯开他的衣服就是一顿擤…… 擤完之后还把衣服整理平整,让那坨鼻涕晶莹透亮地显露出来。 男人冷着一张脸,放弃挣扎。再坏也不过如此了。 而此刻在外面那群侍女小厮们看来,自家君主和公子真是恩爱啊…… 林唯唯抹了抹眼泪,准备收手。再不收手她只怕自己憋不住笑出来。 放开手后,林唯唯真诚地道了句谢。然后转身离开了寒月阁。 走出房门的时候,林唯唯又放声“呜呜”了几下。 心里却想着:花点儿臭钱算什么,我林唯唯在神界又不缺钱。丫的,演了我那么多次,今天老娘终于扳回一局! 拼演技,我林唯唯还输不了! 心情大好,林唯唯蹦蹦跳跳回了文槿殿,让白芍备上洗澡水。 寒月阁内,男人扯了扯身上的衣服,拧着眉嫌弃了一把。随后又无奈地笑了笑。 林唯唯准备在七夕那天晚上大摆筵席,制造机会将林府所有下人一举拿下,留下三四个人伺候自己便好。 留下的侍女人选林唯唯都斟酌好了。 屋里贴身伺候自己的白芍不错,性子爽快,没有城府,不像是会勾心斗角的人。 院子里浇花的那个也不错,脾气温和做事细腻。 再有,院子里原本那个扫地的,十天有九天躺在床上下不来,一阵风就能吹走,若是出了府恐怕不好过活,便也留下。 最后……还有那个正在灶台上做糕点的那个吧,看起来横眉冷对性情冰冷。重点是做的糕点味道还不错。 一切打定之后,林唯唯只等着七夕到来。 019 城南旧府上下听闻林唯唯要在七夕摆设宴席,一连欣喜了好几天。 林唯唯打出的旗号是—— “从此以后我也算是你们的领导了,上下齐心、合力断金,大家吃吃喝喝敞开心扉,庆贺庆贺城南旧府开业大吉。” 虽然下人们没太听懂林唯唯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大致意思是明白的。不过就是笼络下人,让他们以后好好做事罢了。 这么一想,一个个更是喜上眉头。自打林唯唯住进城南旧府之后,说变脸就变脸,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大发雷霆,如此能敞开心扉,他们也能放心做事。 院子里搭上了戏台子,台子下摆了三四十张圆桌。颇有凡间办红白喜事做大席的意思。 林唯唯在文槿殿前选了个幽暗僻静的地方,设了一张小桌,这便是自己的位置。 从这个角度,台上台下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唯唯满意地点点头。 天色将黑,林唯唯妥善安排了自己中意的四个侍女。 “你,下不了床就别下了。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吧。” “你,留下来照顾她。” “你,去厨房,把神界所有样式的糕点都做出来。” “你,跟着我吧。” 分别下达命令后,林唯唯领着白芍去了文槿殿前的小桌子边上坐好。 嫣嫣光鲜亮丽地上了台。 下人们也纷纷入座,齐刷刷给林唯唯行了个礼,然后坐下吃吃喝喝欣赏嫣嫣的表演。 林唯唯拿了块绿豆糕,边吃边想,既然你演技了得,不让你上台真是可惜了。 白芍跪坐在林唯唯侧边,说是伺候林唯唯,实则就是个陪吃陪聊的。 “君主,凡间都这样……过七夕吗?” 白芍看了眼台上扭着身段的嫣嫣,又看了眼台下热情欢呼摆手叫绝满脸色相的众人,微微皱了皱眉。 林唯唯顿了顿,打着哈哈:“略有不同,略有不同……” “公子……公子这衣裳的确美,但……但这动作……是不是有些……太……太扭捏了?”白芍小心翼翼地问。 在她心里,公子虽然长得比女子还美,但的的确确是七尺男儿。只厨房试毒那件事,公子为护着君主,逼着緑酥喝药的那一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自己都想投怀送抱。如今这般当真有些辣眼睛。 林唯唯心里吐槽,这算什么,回想第一次见到嫣嫣的时候,他不就是这般娇弱无力满目怆然嘛。 想归想,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唯唯正色道:“凡间唱戏的,有一派叫梅派,就是男人唱女角。你看他动作神态,不是女子,却能行态婉约、眉目留情,比女子还要羞涩,还要风情。这般功夫,岂不是比女子演来还要多下十倍的功夫。” 白芍被林唯唯这么一忽悠,顿时对嫣嫣有种肃然起敬的意思。 公子不仅玉树临风威风堂堂,更能为娱乐大家牺牲自我。真是神界难得的好男儿。 林唯唯看着白芍神采奕奕的眼神,暗自得意了一把,等这件事办完之后,说不定自己还可以把嫣嫣培养成神界一线小鲜肉呢。 而此刻台上的嫣嫣,原本还穿着玄色长袍,稍稍一施法,玄色长袍瞬间变换为裸色纱衣。嫣嫣眉目一转,凤仪扇一抬,身上的裸色纱衣则老实地躺在他手里。 台下一阵拍手叫好。 林唯唯点点头,气氛调动得不错。 白芍脑筋一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看向林唯唯问道:“君主,凡间的人不会法术,那是怎样做到像公子这样换装的?” 林唯唯又是一顿,这个白芍问题还挺多的。 “额,是这样的,换装也有,但没有嫣嫣这般精彩。倒是有种戏法叫变脸,主要靠道具完成。” “那和公子比起来,哪个更好看?” 林唯唯暗笑,老腊肉变脸和小鲜肉脱衣裳,这有可比性吗? “呵呵,嫣嫣的表演全靠施法完成,凡人没有法力,却能做到和嫣嫣一样没有破绽,自然是更厉害的。” “好想去凡间看一看。”白芍眼中充满希冀。 林唯唯到神界后,还没来得及打听回凡间的方法,这时听白芍提出回凡间的事,于是顺势问了一句:“那为何不去看看?说不定你这个天仙下凡,还能找个如意牛郎呢。” “君主瞎说什么,凡间和神界隔着大莫渊,哪去得了。” 林唯唯一怔。 “难道就没人去过凡间?” “整个神界大概只君主一人吧。” 林唯唯:???不会吧…… 来不及多想,台上的嫣嫣冲林唯唯使了个眼色。 林唯唯立马转移注意力,回凡间的事以后再说吧,既然自己回去过,就一定能再回去。 “七夕祈愿是最灵验的,你不许个愿吗?”林唯唯道。 白芍听了,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念念叨叨。 台下的人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脸红的像猴屁股。 这便是最好的时机,万万不能等到他们昏睡过去。 林唯唯冲台上点了点头。 嫣嫣嘴角一斜,拿凤仪扇挡住了那张妖媚的脸,转过身去。 众人知道,等嫣嫣再次转过身时,会换上一件更让人惊叹的衣服,因此都瞪大眼睛等着。 丝竹声涌向高潮,红灯笼在黑漆漆的夜里莫名显得鬼魅。 嫣嫣在众人的期许中转过身。 身上却没有更华丽的衣服,而是赤条条略显苍白病态的身体。 上衣敞开,松垮垮的垂下来,若不是一条腰带锢住,整个人都会无所遮蔽。衣裳下摆隐隐露出细长白皙的腿…… 安静了会儿,不知是谁起了头,叫了声“好”,紧跟着就是一片欢呼。 嫣嫣抬手用凤仪扇死死遮住脸,在外人看来这种娇羞的样子更让人欲罢不能。 林唯唯咽了咽口水,她知道嫣嫣美,但没想到这样的效果下竟然如此妖媚。 凤仪扇一角露出嫣嫣半张凝视的脸,林唯唯这才回过神,大步冲上台。 众人见自家君主上了台,才察觉到不对,叫好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便听见林唯唯歇斯底里的声音。 “嫣嫣是老娘的人!凭你们也配看他果体?!统统赶出去!老娘不想再看见你们!” 020 俗话说法不责众,下人们一个个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唯唯又道:“是要我再说一遍,还是要我亲自请你们出去?” 下人们见林唯唯动了真格的,但又因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前一刻还喝酒畅欢,后一刻就翻脸,所有人都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林唯唯额角微微冒汗,这一计策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也是自己绞尽脑汁筹谋好几天的成果,这种半成不成的尴尬局面有点侮辱自己的意思。 林唯唯想了想,挑别人错处哪有光明正大的,已经这样了,索性再添把火。 想到事成之后不知会省去多少麻烦,林唯唯提了口气。 “丫的,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着!老娘让你们滚!” “滚懂不懂!自行收拾行李,卷包袱滚蛋!” “想要银子的拿银子,想拿什么统统拿走!老娘这儿不留你们!” …… 嫣嫣冷眼看着破口大骂的林唯唯,捡起地上的衣服披在身上。 白芍正对着月亮许完美好的愿望,结果一睁开眼,便看到院子里的同僚们纷纷回了住处,还有站在台上歇斯底里的林唯唯…… 林唯唯冲嫣嫣眨眨眼,顺便偷瞄了几眼男人白净却带着伤痕的胸腹。 男人却非常不识趣地侧过身去,并且冷冷瞪了眼林唯唯,似乎在说:再看我就杀了你! 一阵潮湿的风吹过,天上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林唯唯缩了缩脖子,同嫣嫣回文槿殿。进门前,林唯唯转头看了眼院子里被雨水打湿的红灯笼,还有院中凌乱残余的宴席。 偌大的城南旧府,空了。 “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林唯唯说道,似乎不是在问嫣嫣,而是自言自语。 “君主散了银钱,还他们自由,出去之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什么不好。”嫣嫣道。 林唯唯觉得他说的也对,甚觉宽慰。 那时她还没理解嫣嫣所说的“他们的自由”指的是什么。 白芷在房中听见外面的动静,出去打探了一番。 回到屋子里对躺在床上的白前道:“君主将他们都赶了出去。” 白前微微睁大眼睛,随后轻轻呼出一口气:“君主是故意留下我们的。” 白芷点点头,林唯唯的意图非常明显,不过是寻个借口清理府内的人罢了。既然赶人是故意的,那留人自然也是故意的。 “緑酥做出那样的事,君主必然会有大动作。”白前道。 “如果只是因为厨房里的那件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白芷分析道,“还是说……她发现了什么其他的?” “别想太多,如果她知道了,定不会把我们留下来。” 待众人散去,阿梓方才慌慌张张闯进文槿殿跪在林唯唯跟前。 “君主!小人方才什么都没看!” 林唯唯抬眼看了看,没有吭声。她不是不信阿梓说的话,这些天她与阿梓之间相处还算多,阿梓的确是个做事妥帖的。 许久,林唯唯才开口道:“出府不好吗?” 阿梓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君主不知,在神界,身份总要有个归处。即便要做个散仙,也要有能力自保……小人……小人只想留在府邸,有个依靠……” 林唯唯有些动容,但一院子的人都走了,唯独留下他,有些不妥。 “君主放心,小人是瞧他们都走了,才过来求君主的。无论君主留与不留,他们都不会知道,也不会前来挑事。” 被人说中了心思,林唯唯略微有些尴尬,扭头看了眼嫣嫣。 后者根本不予理会。 “君主,公子洗浴都是小人备洗澡水,公子身上的伤疤小人都清清楚楚。小人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对公子起过不敬之心……” 林唯唯扶额,意欲征求嫣嫣的意见,谁知那货竟在这个时候选择闭目养神。 林唯唯松口:“那你就留下吧,以后跟着公子。” 阿梓连忙磕头谢过,退出文槿殿。 林唯唯陷入沉思,倘若真如他所说,离了府日子难混,那今日来求情的必然不止他一个。况且那么多人在场,哪知道谁看谁没看。 一扭头,看到窗外白芍热泪盈眶地和阿梓说着话,林唯唯大约明白了他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 好歹自己也算在神界做了件好事。 在凡间,别人的心思不用猜就能一眼看穿。如今在神界,众人皆有法力,唯独自己一点法力都没有,看不穿人的心思,反倒体会到了未知的惊喜。这种感觉让林唯唯觉得新鲜。 能力超群,未必是件好事。 阿梓离开后,嫣嫣很快也离开了。顶着一张“莫挨老子”的臭脸。 林唯唯自然不去理会他。 不过是合作了一次罢了,你帮我做事,我好吃好喝供着你,大家各取所需。 -- 雨后,空气清新。 林唯唯背着手,四处勘察自己的府邸。 阿梓连夜把院子里的残余打扫干净。林唯唯对这个空荡荡的大院子感到十分满意。 算算人数,七个人,住一万多平的园林,有些浪费。 “那什么,”林唯唯道,“赶明儿我设计好泳池,就把西边的清凉亭给拆了。” 林唯唯早看西边山上的清凉亭不爽了,明明那儿无论何时都热燥燥的,还假模假样取名叫“清凉亭”。 倒不如在半山腰上挖个坑修个泳池来的好。 “拆了??”白芷惊讶皱眉,“这……这恐怕不好。庸王爷羽化后两千多年,城南旧府就没有过变动。” “两千多年都没有变动,如今也该有了。回头做个‘林府’的匾额,换了门楣上的那块。从今以后,这里再也不是城南旧府,而是林府,我林某人的府邸。” 林唯唯一一列出府邸改造计划,尤其是文槿殿后面的那个花园,两千多年没人看管,早已荒废。 “这里给我栽上柿子树李子树桃子树,那个花架给我攀上葡萄秧,水池里种上莲藕,再养几条鱼。空地翻翻土,种点生菜甘蓝……” 林唯唯一一指挥,秉承的原则就是:入土之物皆是能入口之物。 荒废的后花园以后就是林府的生态粮仓。 021 “这片空地……”白芷看了眼林唯唯,“公子说要留下种玫瑰……” “种玫瑰?玫瑰能吃吗?知不知道吃生菜能减肥减脂,知不知道生菜味道鲜甜清爽解腻?知不知道生菜的多种吃法,火锅涮生菜,麻酱拌生菜,生菜卷烤肉,油焖生菜,蒜蓉生菜……” 林唯唯一边说一边吸溜着口水,实在是太久没吃到有油水的菜了。每天除了养生丹就是绿豆糕桂花糕,是个人都受不了。 以前减肥的时候看见生菜就想吐,现在竟然想生菜想到发疯。 白芍听到好吃的,颇有些心动。 即便不知道林唯唯说的都是些啥。。。 “要不……君主您去跟公子说说?”白芍怂恿道。 林唯唯想起嫣嫣昨晚离开时心情不是很好,缩缩脑袋摇摇头。 不去,万一又提了把刀要砍我呢…… “暂且搁置着吧。” 反正神界也不见得有生菜这种东西。 白芷领了命令。白芍却有些不甘心,大有一副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样子。 不得不说,昨晚嫣嫣确是惊艳四方。到现在林唯唯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全是些鸡零狗碎的东西。 这么一比较,林唯唯顿时理解了为什么大多男人都喜欢看黄本本。 不过话说回来,那些画春宫的老yin魔当真厉害,寥寥几笔就能让看官们口水直流。 林唯唯晃晃脑袋,径直进了庸王爷曾经的书房。 倒不是为了找那些腌臜东西,而是前几天偶然在这里看到一本书,名叫《神界侍从取名大全》。 想到如今府里四个侍女的名字自己一直分不清,林唯唯觉得可以拿那本书参考参考,重新给她们取个名字。 慕情斋藏书极多,可惜林唯唯不爱读书。但凡有呢么一丁点爱读书,也不至于在凡间混那么差。 从书房内各处磨损来看,庸王爷是极爱往书房来的。但如今看来,这座傍水而立的神仙图书馆落在林唯唯手里是白瞎了。 《神界侍从取名大全》并不难找,就在第一排书格里。 林唯唯伸手拿过,翻看起来。 大多书籍都是这样,乍一看名字,必让你惊叹世间竟还有这样实用的奇书。然只需翻开一两页,便会弃置一旁,大骂其无用。可回头一想,却又不能反驳它的名字。 林唯唯只看了眼目录,便知道这书对她来说是极其无用的了。 《神界侍从取名大全》的目录上赫然写着“侍从常用名之水果篇”、“侍从常用名之花卉篇”、“侍从常用名之药材篇”以及“侍从常用名之武器篇”…… 大约府里侍女的名字便是出自眼前的“药材篇”。 林唯唯又看了眼排在最后的武器篇,嗯……这纯属为了凑字数吧。难不成还真有叫铁剑锤子狼牙棒的? 不靠谱不靠谱,还是自己想吧。 取名字,大多要高雅、好听、好念,比如…… 梅、兰、竹、菊? 不行,这些做名字,怎么说呢,有些……俗。。。 红、华、淑、芳? 嗯……有种六十年代的既视感。。。 子、萱、墨、涵? 新一代的俗。。。 林唯唯念头一动,有个想法。府里侍女不多不少,刚好四个人…… 左右考量,觉得十分恰当。便把府里其他六人都唤了来。 “从今天开始,你们依次改名为春、夏、秋、冬。” 神界不分四季,四个人不太理解林唯唯所说的“春夏秋冬”所表示的含义,因此表情看起来都木木的。 而此刻刚好便是林唯唯展现自己的好时候,所以解释起来也较有耐心。 “春,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 四个侍女中最温柔和顺的那个微微点点头,脸上不带丝毫多余的表情。 “夏,西瓜、可乐、糖水、冰沙。” 白芍听了,一时心动。直拍手叫好。 这种恭维之意,林唯唯很是受用。 “秋,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一向缠绵病榻的白前听了,也非常满意地点头。 关于夏、秋两个名字,林唯唯不过投其所好。 白芍爱吃,听了吃的自然满意。 白前身体不好,这样的人必然多愁善感,而多愁善感的人内心多半又希望自己豁达,因此拈了这两句诗去投白前的意。 “至于冬,如刀如剑,冷若冰霜。” 白莲没所谓地点头。 林唯唯知道,像她这样冷漠的性格,叫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太不适合叫“白莲”。 四个侍女的名字敲定之后,林唯唯对自己的奇思妙想十分满意。 转头道:“‘阿梓’叫起来拗口,不如就叫‘林子’吧。” 厚着脸皮自请留下的阿梓得了新名字,自然欢喜。束手站在一旁,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林唯唯的目光扫过五个人,最终落在不甚欢喜的嫣嫣身上。 “你的名字……暂且还没想好。”林唯唯道,“等我想好了,给你取个好听的。” 本以为那狗男人会感恩戴德,没成想他反倒慢了一拍。 拱拱手,一脸不悦:“无需君主费心,小人有名字。” 林唯唯道:“我知道我知道,大家都有名字。‘嫣嫣’这个名字太……太……女性化,我觉得还是改一改好。” 林唯唯腹诽:毕竟是我林府的人,这么娘们唧唧的名字叫出去也太给我丢脸了…… 男人又拱了拱手:“小人名驻颜,字无修。不知君主所说‘嫣嫣’为何人。” 林唯唯一愣。 驻颜? 无修? 不知“嫣嫣”为何人? 不是,是你告诉我你叫嫣嫣的啊…… 难道我失忆了? 林唯唯细想了一番,这几日叫他“嫣嫣”,他好像的确没有应过。 但也没反驳啊! “没错!”林唯唯笃定,“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日你扑通往我面前一跪,我开始还觉得你这个人非常有趣……” 说了一半,林唯唯突然顿了下,脑子里迅速出现緑酥“羞辱君主”之类的话,又想到冲进热水房时看到的艳丽景象,不自觉清了清嗓子,略过中间许多过程。 “……后来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就说你叫嫣嫣。是不是,林夏?是不是,林冬?” 下人们见自己的君主和自己的半个主子吵架,自觉不插嘴。 得罪哪个都不好。 男人轻笑了笑,勾起唇角,戏谑道:“君主觉得小人跪下‘有趣’,怎么不觉得小人名叫‘嫣嫣’有趣?” 这两个“有趣”被他嚼得极其意味深长。 022 “什么意思?”林唯唯觉得嫣嫣这话暗藏玄机,皱着眉仔细去想。 随后干笑一声。 “难不成你故意说你叫‘嫣嫣’是为了逗我玩?!” 见男人不置可否,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轻蔑,林唯唯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OK。”林唯唯咽下心里的气,瞪着眼珠子一字一句道:“你,以,后,就,叫,嫣,嫣,了!” 男人轻笑,没有丝毫不乐意的情绪,摇着凤仪扇转身出了屋子。 四个侍女和林子自始至终都把头闷得低低的。此刻见公子回了寒月阁,自家君主正咬着牙喘着粗气,为防止自己无缘无故搭进去做了炮灰,一个个也默默退出林唯唯的视线。 -- 第二日,林唯唯舒服惬意地打了个哈欠,起身巡查林府改造计划施行的如何。 林府的下人觉得自家公子有种能力,一句话就能把君主气到爆炸(有时候一句话都不用说)。 而自家君主也有种能力,爆炸之后只要睡一觉,醒来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白芍暗下结论,也许这就是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而事实是…… 林唯唯摁着枕头下的匕首在梦里骂了一夜的“狗男人”…… “林子,池塘里的泥铺好了没有?” “林冬,葡萄架子先不用搭太高。” “林秋,你回屋躺着,这儿用不到你。” “林夏,不要锦鲤,就要普通的鱼,能吃的,好吃的。” 吩咐了一圈,林唯唯把目光落在一旁的嫣嫣身上。 特地提高声音:“嫣儿,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帮帮忙。” 日光下,男人一手撑着伞,一手顺势扶额,声音略带娇喘:“天气太热,头晕~” 林唯唯咬牙,热个鬼! 男人回屋后,林唯唯便觉得待着没意思,也自行回床上躺着。 只三四日,林府改造大致有了雏形。 在林唯唯看来,改动的地方并不多。 只是整理了荒废的后花园,把西边山头的清凉亭连根撅了,正准备往下挖泳池。其他多余的房屋该拆的拆,腾出空间做日光房。再挖个人工湖,放几条小船…… 如此而已,并不多。 这天,林唯唯正喝着茶,思考着倘若挖好了湖去哪引水这个问题,一旁的林子领着浊明来到林唯唯面前。 林唯唯微微一怔,随即客套起来:“浊明神官怎么有空登门造访?” 浊明只浅浅一笑,没回答林唯唯的话,而是说道:“王上请林神官移步王宫闲聊。” 闲聊?和那老头子有什么好聊的。感谢他给自己找了嫣嫣这么个婊里婊气的男人? 林唯唯眼角带笑,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嘲讽意思,装傻道:“是啊,王上赐我林某人城南旧府,林某人还未当面谢过。有空请王上来瞧瞧我这院子。” 浊明看了看因大兴土木而乌烟瘴气的昔日王府,脸上似是飘过一层阴霾,站着不吭声。 林唯唯是话里有话,埋怨王上那老男人给自己挑男朋友挑得太敷衍。 你要是送来个青年才俊,我林某人至于现在闲的在这挖水池子吗? 有多少诗词歌赋不够谈,有多少人生哲学不够聊。 林唯唯在心里白了一眼。 但想归想,毕竟对方是王上,来请自己闲聊,哪能说拒绝就拒绝。 林唯唯回屋换了衣裳,跟着浊明去王宫。 一路上,浊明一句话也没说,林唯唯也懒得问。 到了王宫,林唯唯看见坐在上面的八字胡老男人,还有站在下面的几个表情严肃的神官。 这几个神官中便有上次在自己背后偷偷议论的人。 林唯唯心头一紧,觉得浊明所说“闲聊”没那么轻松。 但来都来了,林唯唯既不想做缩头乌龟,又不想去奉承巴结。 林唯唯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直言问上座的老男人:“王上找臣闲聊,不知要聊些什么。” 老男人笑呵呵捋胡子。 “呵呵呵,是这几位神官偶然提到了林神官,本王便传了林神官来。” 林唯唯翻眼看了看老男人,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明明上回还跟自己说不要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今天又把自己叫到面前是什么意思。 男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林唯唯扯扯嘴角,不情愿地笑了笑。 “既然这样,几位神官有话就直说吧。当面说明白,总比在背后嚼舌根要强,你们说是吧?” 几位神官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九君神官,您先说吧。” 突然被Q的九君神官一脸慌张。“这话怎么说,明明是裕华神官您先提出来的啊。” 林唯唯在心里轻笑了声,呵呵,原来就这点胆量啊,还以为要搞个多么隆重的批斗会呢,没想到只敢在背后说说闲话而已。 “那什么,几位神官若是没什么事,林某人可就告辞了。” 林唯唯拱手要走,一个声音把她拦下。 “慢着,几位神官不屑与你说明,那就由我来说。” 哼,不屑说?硬是要把老鼠胆包装成凤凰毛了? 林唯唯瞥了一眼说话的人,络腮胡,大黑脸,长相和李魁有一拼。 “林神官打着念术师的旗号,行苟且之事,恃宠而骄、不知廉耻。” 林唯唯轻笑,血口喷人,我林某人要行苟且之事,也得有个配合的不是? 就府里那个女人一样的存在,还行苟且之事,剥了衣服躺在一起都能保证相安无事。 “不,是领着整个府邸的下人行苟且之事。”络腮胡更正道。 “臣有几条不得不禀明王上。其一、林神官初到神界,王上封官赐府,林神官不满足,还直言……直言要个……要个男人,此为恃宠而骄。” “其二,林神官这几日把从前庸王爷的府邸折腾得面目全非,城南旧府如今已经成了林府,真是任性妄为。” “其三,便是林神官最不知廉耻的作为。借口七夕之夜,让府里那个不男不女的上台……上台脱衣……”大胡子撇撇嘴,似乎说出这些话简直脏了自己的嘴,“不仅如此,还借口府里众人看了那不男不女的……身子,就将他们统统赶了出去……这几日怨声载道……” 林唯唯心里冷哼,倒是对我林府的事了如指掌啊。 “说完了吗?”林唯唯道,“若是说完了,不知能不能让我林某人狡辩几句?” 023 “林某人有个问题要问问这位神官。”林唯唯挺直腰板,和上回初到王宫时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不同。 “请问。”络腮胡的气势也丝毫不弱。 林唯唯嘴角微翘:“林某人所做的这些和您有什么关系!” 这话语气坚硬,完全不是在询问。 “我林某人触犯法条了吗?” “还是我林某人杀人放火了?” 林唯唯问题一出,络腮胡微微怔了怔。 “自然没有……但林神官所作所为有辱斯文,身为神官,这些事情传扬出去必然惹人非议……” “哦。”林唯唯打断络腮胡的话,“也就是说,这位神官是怕我林某人名誉受损啊。林某人在这里谢过了,但对于林某人的名誉……” 林唯唯顿了顿。 “神官怕是不了解一件事吧?” 络腮胡并不是什么巧言善辩的人,此时见自己处于下风,心里自然不快,闷闷地问了句:“什么事?” “府里的下人是我故意赶出去的。” 见林唯唯这样说,络腮胡顿时喜上眉梢:“那林神官是承认自己厚颜无耻,做出那些无羞无臊的事了?” “此事事出有因,赶出下人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林唯唯正色道,“林某人不才,偶然发现府里的某些下人有杀林某人之心。” 此言一出,其他人纷纷愕然。就算在神界,杀人也不是闹着玩的。 “倘若神官站在林某人的角度,这名誉和性命该如何取舍啊?” “哼。”络腮胡不甘示弱,“单凭林神官一张嘴,就能判定那些被逐出府的有杀人之心吗?”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络腮胡说得不错。 “况且如今林神官没有法力,即便身为念术师族,也无法得知别人在想什么吧。既然这样,怎能无凭无据往别人头上扣帽子。” 络腮胡说得没错,她确实没有证据能证明下人们有杀人之心。但这件事何须证明? “林某人只说某些人有杀人之心,既没说谁有,又没说多少人有。并且林某人也只是将她们赶出了府,除此之外,对他们没有任何刑罚。再说,我也没往外说明他们要杀我,难道这也不行?” 见众人不说话,林唯唯继续:“神官所说的几点,林某人都想反问神官一句“关您屁事”。林某人向王上要男人,王上答应了,这是第一件“关您屁事”。难道您是在怪林某人没有事先通知您吗?” “城南旧府是王上赐给我林唯唯的,王上未曾说过府邸不能改造。我动了又与你何干?” “林某人不过寻个由头撵走些下人,您着什么急?难道那些下人不是林府的,而是神官府上的?” 林唯唯字字珠玑,一语双关。 “林某人做过的事林某人敢认,不知神官做过的事神官敢不敢认?” 络腮胡瞪着眼睛道:“未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好。”林唯唯道,“那您说说,我林府的事为何您知道的那么清楚?既然您知道得清楚,又不知您知不知道他们想杀我这件事呢?” 林唯唯语气上扬,里带着几分诡异地疑问。 “你、你……”络腮胡结结巴巴,“林神官所作所为,人尽皆知,知道的不止我一个。” “这还不简单,神官只需把得来的消息大肆传播出去不就人尽皆知了吗。” 络腮胡急得满脸通红,转身向王上行了个礼道:“臣未做过。” 林唯唯也行了个礼。“臣并没有状告神官做过此事?臣方才所说的仅是猜测而已。神官着什么急?” 络腮胡男人额头微微出汗,厚着脸皮道:“臣没有林神官那般巧言令色的本领,但事情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林神官是不是该解释解释叫人上台脱衣服算什么道理。” “还是那句话,你情我愿的事,您管得着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什么强词夺理?” 殿外一个清澈的女声传来,打断林唯唯和络腮胡的争论。 这声音林唯唯许久没听到了。 转头一看,正是自己到神界后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人。 “姨婆!”林唯唯瞬间由咄咄逼人变换为无辜可怜的小白兔,蹦跶着两条细腿钻进云清怀里。 和云清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大约就是林唯唯经常听说的叶舒了。 络腮胡看了眼卖乖撒娇的林唯唯,又看了眼手持长剑而来的云清和叶舒,微微皱眉。 云清抚了把怀里的“巨型吃奶婴儿”,瞥了眼殿里的其他人道:“小孩子不懂事,诸位神官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林唯唯见她这么说,立马嘟起嘴,喉咙里黏黏糊糊撒娇:“姨婆,不是……” 话还没说完,只听云清继续道:“我念术师族从来不跟别人讲道理,漆神官要说强词夺理,真是过奖。” 语罢,云清看了眼林唯唯,教育道:“懂事些,没用的人才会去跟别人讲道理。” 林唯唯懵了懵,虽然自己早知道物以稀为贵,但没听说过物以稀为“霸道”啊! 难怪这些人如此惧怕念术师族。 络腮胡男人尽量撑住身体,保持着方才为民除害的样子。 “云清神官恐怕不知林神官让家里那个不男不女的人上台当众脱衣裳的事吧!” 林唯唯不自觉脸红起来。 心里暗骂络腮胡,说不过我就去找家长告状,实乃小人行为! 林唯唯偷偷瞥了眼云清,只见她风轻云淡,完全没把大胡子说的那些当回事。 “唯唯年纪小,爱胡闹。二十多岁的人作一作闹一闹怎么了?怕不是因为漆神官二十多岁的时候还在吃奶尿裤子,此时见唯唯能作能闹起了嫉妒心?” 这话林唯唯听了不知该脸红还是该笑,姨婆不亏是姨婆,果然蛮不讲理。 反正络腮胡此刻满脸臊,“你你我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大概心里在后悔不该和云清正面交锋吧。 络腮胡身边站着的裕华神官扯了他一把,低声劝说:“漆神官若是想为林府的那位抱不平,依本君看大可不必。那人从前在狱里便经常被同室的犯人扒衣裳,还给自己取了个女子名,叫‘嫣嫣’。若为这等不自怜自爱的人抱不平,岂不是自贬身价。” 024 这话偏偏不巧地飘进林唯唯耳朵里,林唯唯的心顿时凉了凉。 取名字的事就不说了,现在看来,让他上台脱衣裳实在不该。 这不等于揭开他伤口再往上面撒盐嘛…… 林唯唯深吸口气,难怪他这些天都闷闷不乐的。 想到他深夜提着匕首来自己房间的事,林唯唯额角微微渗出冷汗。 云清看了眼冒着冷汗的林唯唯,简单向王上行了个礼道:“王上以后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叫唯唯来了。若是有什么重要的,还请王上直接与我和叶舒说。” 说完,领着林唯唯出了王宫。 林唯唯脸上挤出一个笑,竖起大拇指直夸云清硬核,连王上都敢怼。 云清只觉得自己这个从凡间回来的小孙女不知所谓、满嘴胡话。虽然年纪小,但作天作地的能力却不小。若是这样放任她长大,恐怕以后没什么可指望的。 于是离开林府后,便径直去了司学院。 林唯唯送走云清和叶舒,快速回到自己房间掀开枕头看了看。 还好还好,匕首还在。 林唯唯伸手把匕首塞进长靴里,觉得还是随身带着保险些。 回来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裕华神官所说的那件事,努力平衡自己的内心。 上台脱衣裳是和他协商好的,自己又没逼迫他,他应该没理由因为这个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嫣嫣”这个名字,以后不这么叫他便是了。而他说的“驻颜”“无修”恐怕也不是真名,都是拿来糊弄自己的。 其余那些在狱里的事,就装作自己不知道吧,毕竟对于这样的黑历史,提出来更会让人动杀机。 清净了几天,林唯唯从云清那得到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对她以后睡到自然醒的理想生活颇有影响,但若从早日为念术师族传宗接代这个角度来说,这个消息恐怕会使得林唯唯的恋情进展迅速。 战神晔昇准备开堂讲课了。 林唯唯鬼笑了一阵。 随着对在王宫行礼之事的淡忘,她对晔昇大有旧情复燃的势头。 再对比林府女人一般的嫣嫣,林唯唯觉得还是晔昇好一些。 哎,我这该死的渣女心理。 最重要的是,晔昇这学堂是专门为我林唯唯开的,虽然不知云清是怎样的威逼利诱,让油盐不进的晔昇接受了我林唯唯这个“顽童”。 但重要的不是过程,是结果。 神界但凡有孩子的家长,对晔昇重新开办学堂的事都大为惊讶。 一个个既欣喜又泛着疑惑。 “大战之后,战神似是说过,以后不再教习法术,如今怎么……” “哎呀,战神想开了,重新开学堂难道不是好事?你我岂不是省得去找旁人来教孩子了嘛,再说,整个神界,哪个能比战神法力更强。” “这倒是。” 林唯唯每每听到这样的议论,都不要脸的认为他们是在变着法地赞美自己。只是他们不知,这学堂可是因我林唯唯才设的啊,你们的孩子顶多只能算是陪学~ 开学前一天下午,王上送了顶软轿并四个轿夫来,说是体恤林唯唯上学辛苦,这四人专门接送林唯唯上下学。 林唯唯呵呵笑着,心里犹豫这是不是有些高调。 思量之后,觉得还是不收了,以免某位神官又嚼舌根说自己恃宠而骄什么的。 原本在后花园躺着的嫣嫣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林唯唯身后,一瞧那软轿,二话不说便上去坐了坐。 随后称赞:“的确舒服~君主不用,赏给小人吧。” 林唯唯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这是王上赐给我上学用的。” 见嫣嫣半卧在软轿上,林唯唯一脚也踏了上去。 这轿子宽敞,坐两个人丝毫不拥挤。 林唯唯瞥了眼身边的嫣嫣,后者一脸舒适,林唯唯有些恼,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恼什么。 “这轿子我留下了。”林唯唯道。 四个轿夫冲林唯唯拜了拜,其中一个道:“能为君主效劳是小的们的荣幸。小人四个名叫东、南、西、北,是王上赐的名。只因我们有认路的本领,神界没有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以后定伺候好君主。” 林唯唯点点头,让林夏给他们一人一个夜明珠,作为小礼物。 毕竟是王上身边的,不能怠慢了。 轿子的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嫣嫣微微颔首,笑眯眯对林唯唯道:“多谢君主。” 林唯唯斜瞥了他一眼,低声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目光停留在手里的扇子上,一开一合,嘴里装着弱小可怜:“君主上学堂难道不带上小人吗?” 林唯唯一顿:“带你干嘛?” “哎……”嫣嫣叹了口气,一脸的伤春悲秋,“君主往后就要早出晚归,小人独守空房,万一想念君主,如何解思啊!” 林唯唯拧眉:“别犯病行不行。” 切,此去学堂是要做大事的,哪能带上你。 再说了,不带你也是为你好。多少外面的名头你是我男人,怎么也不好当着你的面绿你吧。 林唯唯白了眼,不屑跟他解释,起身便要走。 哪知那厮一把扯住林唯唯衣裳,把她拉回自己身边坐着。 一手拦住她的腰身,俯身把林唯唯挤在轿子狭小的角落里。 另一只手轻轻在她腰间摸索着,嘴里轻轻道:“哎呀,让小人猜猜,君主把那匕首藏在哪里了呢?” 狐眼似笑非笑,紧紧盯着林唯唯。 林唯唯只觉得自己要被这话憋得喘不过气,下意识缩了缩自己的右脚。 “哦~原来藏在那里啊~” 男人轻轻瞟了眼下方林唯唯的小靴子。 “君主可要当心啊,那刀可是很锋利的~不要伤了自己~” 林唯唯额头冒着冷汗,不情愿地点点头。 “那君主可记牢了,去学堂可要用心……学习。” 那张娇艳的红唇里,“学习”两字咬的极重。 男人轻轻一笑,拿凤仪扇拍了拍林唯唯小脑袋,似是非常满意林唯唯的回应。 终于等到那张妖媚的脸离开自己的视线,林唯唯才敢大口喘气。 心里默默骂着“狗男人”。 抬头一看,东南西北四人连同林夏一脸笑意地低着头。 不是吧……这都能想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