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恭喜霍氏,以一年2个亿的价格拿下TN的全国独家医药代理!” “恭喜霍厉霆先生!” …… 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主席台上气场强大的男人身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霍厉霆:“霍总,能拿下TN的独家代理,请谈下感受吧。” 霍厉霆接过话筒,淡漠的双眸扫过众人:“霍氏……” 嘭——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抱歉了各位!2个亿我们TN不同意!” 随着一道清脆霸气的声音落下,一个身穿白色西装黑卷长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她身材纤细高挑,精致的脸蛋妆容清淡,唯独红唇烈焰,让整个人显得凌厉又霸道。 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霍厉霆眸光骤然一凛,握着话筒的手倏地收紧。 肖暖眉眼含笑地看着霍厉霆:“霍氏财大气粗,想跟我们NT合作的话,一年至少4个亿专利费,另外销售收入91分成,霍氏1成!” 这句话犹如一枚炸弹一样引爆了全场。 “这也太嚣张了吧?让霍氏免费给TN打工?” “这位不会就是TN的那位女总裁吧?!” “医药天才,疫苗大亨,但据说很神秘,今天第一次露面……” …… 霍厉霆冷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深眸灼灼地盯着肖暖:“温思暖,你好大的口气!” 他低沉的嗓音陡然变的沙哑! 温思暖? 众人面面相觑。 霍厉霆死了5年的前妻不是就叫温思暖么? 可是,那女人不仅相貌丑陋还是个傻子,明明葬身火海了……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女大佬? 肖暖淡漠的视线落在男人那张丝毫没有变化的俊脸上,红唇微勾:“霍总认错人了,我是TN的总裁肖暖,这生意还谈不谈了?” “谈!” 霍厉霆咬了咬牙,寒眸微微泛红:“4亿太少!我给你一年10个亿!另外销售上,亏了是我的,赚了全给你!” 哗—— 众人面面相觑,个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商场上从来铁腕无情的霍厉霆,这是要做慈善了? 肖暖平静的眸中闪过一抹愕然,但仅仅一瞬即逝。 她黛眉轻挑,一脸兴趣缺缺:“无趣!这笔生意谈的真没挑战性,我反悔了!不跟霍氏合作!” 言落,潇洒转身,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盈盈离开。 霍厉霆立刻扔下话筒,追了出去。 “温思暖,你给我站住!” 肖暖置若罔闻,眸光冷厉,大步朝前。 霍厉霆咬了咬牙,快步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你以为你换个名字换个身份,我就不认识你了?” 他一把把她按在墙上,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嗜血的眸子里一根根崩裂出怒意:“你果然又骗了我!你不傻!不丑!” 肖暖也不恼,余光看到不远处无数双八卦的眼睛看着这边,抬眸笑着迎上男人的怒眸:“霍总,请自重!你不怕明天上头条的绯闻被你家太太看到后罚你跪榴莲?” 霍厉霆周身的杀气瞬间消散了一半。 他盯着女人那樱桃红唇,嘴角蓦地一勾,俯身直接吻了过去。 肖暖眸光一闪,纤手如闪电般伸出,一道冷芒在空中快速划下一道白光后,一根细长的银针向男人的后颈刺去! 男人的后脑似是长了眼睛,抬手准确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针尖离他的皮肤仅0.1厘米的距离! 肖暖皱眉:“放开我!” 这个老狐狸,居然被他识破了! 霍厉霆嘴角勾了一抹邪肆的笑,深邃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微恼的小脸:“这把戏你还没玩腻?” “呵!姑奶奶的把戏多着呢!” 肖暖用力甩开他,红唇一勾,转身大步进了电梯间。 看着她桀骜傲娇的背影,霍厉霆眯起了眸子:“暖暖,这一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第1章 威胁冲喜 六年前。 建国中医馆。 “温振东,你这个畜生!” “就算打死我这个老头,我也不会让你们把暖暖带走!” “……” 温思暖背着书包刚走到医馆门口,突然听到里面传来外公嘶哑的愤怒声。 她一惊,拔腿冲进了医馆。 入目,一贯打理整洁的就诊室里,此刻座椅倾倒,草药泼洒,满地狼藉。 房间里挤满了人,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身后站了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而外公外婆相互搀扶着缩在墙角,脸上嘴角都是伤。 温思暖大惊,跑过去将外公外婆护在身后,“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外公外婆?” 她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声音颤抖,因为害怕而垂眸不敢跟前面的人对视。 外婆心疼地拉住她的手腕:“暖暖,他就是你那个禽兽父亲,温振东!” 父亲? 温振东? 温思暖黑框眼镜后的清澈双瞳里眸光一震,小拳头一点点捏了起来。 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居然是他的父亲! 那个当年从母亲手里骗走了很多配方后又把怀孕母亲抛弃的渣男,二十年来从来没管过她死活的渣父! 温振东眯着眸子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黑框眼镜女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女孩侧脸轮廓还算看得过去,一把乌黑的头发扎成高马尾,高挑的身材因为胆小而瑟缩得像个鹌鹑,半点气质都没有,土得让人作呕。 听说她脑子还有点问题。 这个又丑又蠢的女孩,居然是他的种! 温振东掩去心里的厌烦,干笑着勉强摆出慈父的架子:“思暖,爸爸过来是想送你去嫁人的。对方霍家是名门望族,能嫁过去是普通人几辈子都修不到的福气,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嫁人,我就不为难他们。” 嫁人?! 温思暖怔住,胸腔内恨怒翻涌。 这个王八蛋,二十年来不管她,现在是想把她卖掉吧? “不行,你绝对不能去。”外婆一把将温思暖拽到身后护住,目光凌厉地瞪向温振东,“温振东,你就是个禽兽!暖暖心思单纯,我们可不傻。好婚事?好婚事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温如玉去?你就是舍不得霍家的门第,又不想让温如玉去吃苦,才想起我们暖暖,你没养过暖暖一天,凭什么安排她的婚事?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连傻子你都不放过……” 温振东的如意算盘被说破,唯恐煮熟的鸭子飞了,起身一脚狠踹在老太太肚子上,“你个老不死的东西,她不去老子就打死你!” 老太太吃痛,声音戛然而止,趔趄着撞在温思暖身上。 “不……不要,我愿意去,我真的愿意去。”温思暖伸手抱住外婆,颤声求饶。 没人看到,她垂眸间眼中寒芒乍现,极快极细! 她再看向温振东时,水眸中泪光盈盈,又恢复了弱小无助:“爸爸,只要你放过我外公外婆,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暖暖,你不能去啊!”外婆的脸疼得煞白,苦口婆心道。 “不能去!”外公也坚决附和。 温思暖没有回答他们,只是回握外婆的手,安抚似地紧了紧。 去!必须去! 等待了这么多年,不就是要找机会去温家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么! 温思暖目光依旧是可怜又诚恳地看着温振东,声音怯怯:“爸爸,到时候来接我就行,拜托了,我一定会好好听话的。” 毫无攻击性的鹌鹑,只会一味求饶。 果真就是个没出息的傻子。 呵! 温振东放下心来,阴凉地勾唇:“这几天就不要去学校了,好好呆在家里,等我派人来接你。” 撂下这话,温振东带人出了门。 一到外面,他就迫不及待吩咐助理:“你马上去通知霍家准备,就说我同意把女儿嫁过去给那个病秧子冲喜了!” 傻子配残废,到时候死一个陪葬一个,他们温家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温振东盘算着,油腻的脸上浮起得意的阴笑。 第2章 新婚夜 三天后,傍晚。 温思暖穿着大红的中式喜服,盖着红艳艳的盖头,从霍家的后门,被温振东的助理马兵送进霍家老宅后院的别墅。 这个过程,没有任何其他人接送,更没有喧嚣热闹,安静得仿佛进了墓园。 马兵一路把温思暖送到了卧室,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床上,在她盖头旁低声威胁:“温思暖,你的丈夫就住在这儿,你乖乖记住那些叮嘱你的话,否则小心你外公外婆的命。” 温思暖瘦弱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低低道:“我,我知道了,马哥哥您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 说着,她顶着凤冠的脑袋垂得更低。 果然是个傻子。 马兵满意地笑笑,转身离开。 温思暖等了很久,没有一个人进来,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凉意。 这偌大的别墅,让人感觉不到半点新婚的喜气,甚至可以说没有人气。 与其说是豪宅,不如说是一座荒凉的孤坟。 她本以为只是温家人把这桩婚事当成买卖,没想到霍家人的态度也满不在乎。 他们不在乎,她在乎。 毕竟她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真来当什么少奶奶的。 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温思暖一把扯下红色攒珠的盖头,从床上跳下来。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清澈狡黠的眸子眸子滴溜溜转了转,扫视四周。 这就是他丈夫的卧室? 房间不小,只是设置格外简单,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衣柜,非黑即灰的冷色调。 温思暖轻轻拉开门。 外面没有开灯,只有傍晚时分将暗未暗的光线从落地玻璃外透进来,照出中式装修的厅堂。 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处处透着空旷,价格不菲的红木家具在这样的光线中透着压抑和沉闷。 确认厨房的方位,温思暖踢掉挤脚的高跟鞋,拎着裙摆大步过去,摸索着打开了厨房里的小灯。 大理石的地面有些凉,她浑不在意,可空荡荡的厨房料理台上干净得连个调料瓶都没有是什么鬼? 莫非这里根本就没人住? 温思暖嘴角失望地撇了撇,暗暗腹诽:“这是准备饿死本新娘子?” 就算是做好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准备,但也不至于连新婚夜都活不过吧? 温思暖不服。 她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终于在冰箱的冷藏室,找到一块刚好在保质期临界点上的三明治。 “吃了再拉肚子,也比现在没得吃好。”她念叨着,撕开包装咬了一口,立刻满足地眯起眼。 看似平平无奇的三明治,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 蛋糕松软带着淡淡的柠檬清香,夹心的黄瓜片清脆爽口,连里面的培根火腿都格外香。 “好好吃!” 温思暖叹慰一声,“啪”地关上冰箱门。 刚转过身,目光便是一僵。 不知道什么时候,厨房门口多了个坐着轮椅上的男人。 昏黄的光线里,男人在离她半步之遥的位置,无声无息地看着她。 眉若刀裁,眼窝深邃,立体的五官轮廓仿佛是大师的精雕细刻,每一寸都完美到极致。但他的脸色过于苍白,那种仿佛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在静谧的气氛中让人莫名心虚。 只是…… 只是这个男人好熟悉! 是,是他? 温思暖眉心一跳,小脸上立刻腾起两片淡淡的红霞。 她下意识把拿着三明治的手藏到身后,小嘴巴快速咀嚼咽下嘴里的食物。 思维已经进入戒备状态,脸上却展露出憨憨怯怯的笑容:“大,大叔,你好!” 她朝着男人半鞠一躬,模样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弯腰的一瞬,她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促狭。 不知道这个大叔,还记得不记得她。 应该是不记得吧……毕竟当时,只是擦肩而过。 温思暖背对着厨房的窗户,站在逆光的阴影里,即便是面对面,霍厉霆也只能看到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看不清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大叔? 他有这么老? 温思暖注意到男人的目光比先前又冷了两分,嘻嘻笑问:“大叔,你也是来找吃的吧?” 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三明治,笨笨地推了下眼镜,笑眯眼:“好巧,我也是。但这里能吃的,只有这个三明治。我今天刚刚嫁过来,我爸爸让我一定给霍家人留个好印象。这样,这个三明治我分你一半,你别把我偷吃东西的事情,告诉我老公,行么?” 她连珠炮地说完,便要将三明治一分为二。 小手硬扯着三明治,动作粗鲁又笨拙。 霍厉霆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自己的新娘。 结婚冲喜……这种愚昧的行为,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无奈霍家人坚持。 他对婚事从没有期待,对新娘自然也没什么要求。 但他还是没想到温振东竟然会无耻到这个程度,竟送了个智商明显不够的傻女人过来。 还真当他霍厉霆快死了无力挣扎了? 胸中的血气微动,男人忍不住轻咳起来:“咳……” 他抬手掩住口鼻,黑色的手绢衬得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大叔,你病了?”温思暖一惊。 她顾不上再分三明治,忙走过来伸手就要扣上男人的脉门,“来,我给你看看。” “不用。” 霍厉霆冰冷声音落下的同时,身体控制轮椅也朝旁边转了下,避开她的手。 温思暖跟着他转了半圈,急得不知道把三明治放在哪里,索性直接塞进嘴巴里咬住。 她立刻蹲在轮椅旁,一手按住轮椅扶手,一手固执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塞着三明治的嘴巴含糊地嗫嚅道:“大叔,有病就要治,你要相信我,我家小白得病都是我给治的!” 女孩清澈的眸子透过镜片,折射出天真又认真的光芒。 霍厉霆皱眉,“小白是谁?” 他想要挣脱,可这丫头的力气竟是出奇地大,他竟然动弹不得。 温思暖像没看出他的挣扎之意,腾出按着轮椅扶手的手拿下嘴里的三明治。 她急忙对他笑嘻嘻地道:“小白是我们家的小狗狗呀,跟大叔你一样帅……可惜了,一个月前被我治死了……” 她面上的开心忽而消失殆尽,哀伤地垂下了脑袋,镜片上起了一层雾气。 仿佛那美味的三明治也瞬间不香了。 唯独搭在男人手腕上的手指,还在轻轻按压。 “咳……” 霍厉霆猛咳两声,眉宇间蓦地凝起一片浓浓的郁结。 这姑娘……果真是个傻子。 温思暖显然没有注意到霍厉霆那双落在她脸上的探究目光。 她蹲着身仔细摸脉。 几秒后,忽然拧起了眉头,小脸上一片严肃和凝重,“咦……” 第3章 软硬件都濒临歇菜的老公 天彻底暗下来,别墅外的路灯亮起,雪亮。 光线转换,霍厉霆能借着光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 消瘦的瓜子脸上画着厚重的浓妆,看不清原本的样子,乍一看像纸扎店里的假人。 霍厉霆的喉结艰难地滚了滚,拧眉移开目光,“怎么?” 看似平静如水的语气里,透出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期待。 他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见过的中西医不计其数,在这么短的时间露出这么严肃表情的,这个看起来又丑又傻的女孩是第一个。 温思暖侧头,松开霍厉霆的手。 她推着眼镜嘿嘿笑了笑,露出的贝齿上还沾着三明治的番茄酱:“我想起来了,他们说我老公坐着轮椅,是个病秧子,你不会就是我老公吧?” 霍厉霆眉心微动。 不是看出了他的病情? 也好。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男人的眸色沉下,面上反而一松,“还没蠢到无可救药。” “蠢”一字,他咬得极轻。 “嘿嘿。”温思暖憨憨一笑,起身将三明治放到一边。 她找到厨房里的大灯打开,转身从衣服里掏出一卷针带在霍厉霆面前晃了晃,“大叔,他们说你的病是装的,让我给你扎针验验吧。” 话音落,她已经从针带上取出一根银针,在素白的指尖把玩。 极细极长的银针,在明亮的灯光下泛出凛凛冷光。 霍厉霆寒眸骤然一凛,声音肃冷:“他们是谁?” 温思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就是我的家人呀!还能有谁?” 温家人! 霍厉霆放在扶手上的双手一点点用力,手背上青筋直爆。 温思暖把针再次在霍厉霆眼前晃了晃:“你得让我扎下吧!要不,我就只能告诉他们,你是在装病了……” 顿了一下,温思暖蓦地红了眼睛,委屈地撇了撇嘴巴:“如果我不向他们汇报的话,我爸爸会打断我的腿。” 声音软软糯糯,仿佛饱含了无尽的无奈和委屈。 这是非要扎他不可了? 霍厉霆黑着脸,一言不发。 见他没有反对,温思暖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抬头冲他咧嘴笑:“大叔你人真好,那我动手啦!你放心,我下手很轻的,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轻轻喊一下,我就停,好不好?” 说完,她俯身挽起霍厉霆的裤腿。 男人修长笔直的腿呈现在眼前,肌肉结实,线条匀称。 怎么看,都不像一条常年瘫痪的腿。 温思暖微微扬手,将长长的银针一下子扎进他的大腿上。 她立刻问他:“疼吗?” 霍厉霆的腿一动不动,面上也无波无澜。 “那我再试试。”温思暖再次拿出一根银针,扎到了他的膝盖上。 “有感觉吗?” 每落一针,她就问他一句。 可回应她的,始终是男人的一动不动和沉默。 没过多久,霍厉霆双腿上从大腿到脚踝已经满布银针,像被人拉长并列摆放的两只刺猬。 温思暖有些不甘心似地把空荡荡的针带放到一边,弯着腰给霍厉霆按摩双腿。 可不管她是敲打锤,还是捏掐扯,霍厉霆始终稳坐如钟,岿然不动。 “这都没反应?哎,看来你不是装的,是真残了耶!” 半小时后,温思暖直起身,大喇喇地甩了甩酸麻的手。 脸上语气里尽是失望。 霍厉霆冷嘲道:“怎么,他们很希望我不是瘸子?” 温思暖立刻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们当然希望你是瘸子了!他们说了,我是傻子,你是瘸子,咱俩是绝配!嘻嘻!你要是不是瘸子,我怎么配得上你呀?” 霍厉霆眉宇间的结几乎快能夹死苍蝇。 他可以肯定,这个女孩不是一般的傻。 是真智障! “嘿嘿,跟你开玩笑呢!”温思暖咧嘴一笑,劣质的粉妆在脸上抖动,“你是我的老公,我当然不希望你永远坐轮椅。我跟外公外婆学过中医,以后我帮你针灸按摩吧,我会治好你的。” 她满脸自信地冲他眨眨眼,夸张的假睫毛忽闪着,笨重又油腻。 霍厉霆垂眸看了眼自己腿上密密麻麻的银针,轻咳一声:“那样我会死得更快。” 他语气嘲讽,温思暖却半点不恼。 她一本正经地认真解释:“不会,我真的是学过的。” 说着,她蹲身把霍厉霆腿上的针一根根取下来,边消毒插回针带里,边炫耀道:“十里八乡的村民都知道,他们还送了我个绰号,叫小神医呐!” 小神医? 神棍还差不多! 霍厉霆心里冷鄙,等她取完针,立刻驱动轮椅离开。 “哎,你等等我呀!”温思暖收好针带,拿起桌上的三明治边咬边追。 冷不防男人的轮椅忽然停下来,她来不及反应,一脚踢在轮子上,疼得跳脚龇牙。 “别跟着我。”霍厉霆没有回头,孤傲背影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温思暖抽着凉气甩甩脚,理直气壮,“我不跟着你,怎么监督你?再说,他们说了,我要跟你睡一起的。” 霍厉霆的轮椅停下来,再次呛咳起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要怀疑这个叫温思暖的到底是不是女人。 同床共枕这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半点羞臊都没有? 到底,霍厉霆还是让温思暖跟进电梯,进了房间。 “你先?”他不耐地蹙眉,抬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示意她去洗漱。 “不、不,你先你先,我先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头饰拆了。”温思暖想起脸上故意化出的丑妆,笑容微讪。 霍厉霆没再说话,驱动轮椅进了浴室。 很快,里面就传出哗哗的水声。 温思暖盯着门看了一会儿,镜片后的眸中越来越清明。 刚才给他诊脉施针的结果,并不好。 他的双腿麻木没有知觉不说,整个人的五脏六腑功能也不健全,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 特别是她的肺,常年咳嗽落下了很不好的病灶。 自己果真嫁了一个软硬件都濒临歇菜的老公。 温思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更悲催的是,他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第4章 三八线 霍厉霆穿着宽大的白色睡袍,坐在轮椅里从浴室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到红木大床中间多了条床单绞成的绳子,悬宕在中间,将整张床一分为二。 温思暖刚系好床单,听见开门声回头,嘻嘻一笑,“我找遍整个房间都没找到第二张床,只能手动划个三八线了。你不能过线,我也不过线,我们谁过线就打谁。” “三八线?”霍厉霆皱眉。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是呀是呀,在学校里,同桌之前都是要划三八线的!同一张床,肯定也要划了!” 霍厉霆控制轮椅走到床边:“他们没告诉你和我睡一个房间要做什么,嗯?” 说话间,他狭长的眼尾挑起,低沉磁性的嗓音里透着几分玩味。 “说了呀!”温思暖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他们让我跟你睡觉呀!睡觉肯定要在床上睡呀,可只有一张床,那就只能你一半,我一半咯!” 她的表情坦荡,还透着几分对自己机智安排的得意。 霍厉霆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 温思暖仿佛丝毫没觉察到他表情中的异样,煞有介事地拍拍床,掀开被子打着呵欠含混道:“晚安哦!” 她乖乖地睡在自己那半边,侧身而卧,留给霍厉霆一个背影。 几乎是秒睡,很快呼吸就均匀绵长起来。 睡着了? 霍厉霆瞧着那蜷缩隆起的背影,墨色深瞳晦暗不明。 果然是人傻没烦恼。 片刻,他移开目光,驱动轮椅到衣柜边,打开柜门,按下按钮。 几秒后,一张宽床便反转落下,无声又牢固。 他双臂撑住床沿,一个行云流水的旋身,身子就落在了床上,优雅娴熟得仿佛体操表演。 霍厉霆靠坐在床上,用手机关掉房间里的灯,打开床头边内置的小台灯,随手在旁边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看起来。 主床上,温思暖悄悄睁开眼,透过被角的缝隙看过去。 柔柔的灯光,从男人头顶斜上方照下来,给他冷峻立体的五官轮廓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他整个人都温润了几分。 可再多看几眼的话,就会发现他脸上那种病态的白皙。 温思暖抿了抿唇,黑亮的眸子眨了眨。 虽然你已经不认得我,但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会治好你。 …… 翌日,清晨。 霍厉霆一向浅眠,当他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扫在脸上时,立刻警惕地睁开眼。 蓦地,对上一双反光的眼镜片和一张放大的脸。 还算白皙的皮肤上,满布着雀斑和红肿的痘印,那标志性的黑框眼镜,不是温思暖还有谁? 霍厉霆瞬间睡意全无,身体本能地坐起:“你干什么?” 本就带着磁性的嗓音,在晨间显得更加低醇。 温思暖小狗似地蹲在床边,对上男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咧嘴一笑,“看你呀!” 她一笑,那些坑坑洼洼的痘印愈发显眼。 霍厉霆蹙眉:“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很好看啊!”温思暖站起来,往前凑了凑,“我从来没见过像大叔这么好看的人,所以想多看几眼。” 她眨巴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不过,你刚才睡着的时候比现在好看,真的比阿强帅一万倍呐!” “阿强?”霍厉霆狐疑。 “我们村养猪场的饲养员,全村最帅的男人。大叔,你要是跟我回村里,肯定立刻成为我们村的新晋村草,能甩阿强几个山头呐!” 第5章 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厉霆的脸色一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她居然拿他跟养猪的比…… “呀,大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我刚才吓着你了吗?”温思暖夸张地叫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蛋,“好奇怪,难道他们都在骗我?” 霍厉霆眉宇间酝起明显的不耐:“骗你?你家人?” “嗯,大叔真聪明。” 温思暖重重点头,“他们说我不化妆的时候最安全,没人害怕我,也没人敢欺负我。可怎么刚才,我好像吓着你了呢?” 她严肃地皱眉,满脸百思不解和愧疚。 霍厉霆再次闭眼按了按太阳穴,沉声道:“你换衣服,下楼。” 他不再理会她,长臂一探,挪过轮椅。 “大叔,我帮你啊!” 温思暖刚伸出手,男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好了。 她眸子一亮,缩手鼓掌:“哇,大叔,你真厉害!” 从睁眼开始,她就在不断地夸他。 如果她是个正常人,他定会认为她有所图谋。 但温思暖只是憨直地傻笑,眼里全是崇拜的光,怎么看都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傻丫头。 “行了,别磨蹭。”霍厉霆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言落,便驱动轮椅离开。 “好勒!”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笑眯眼。 她他手摸了摸脸上的凹凸不平,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吓到就对了。我化了一早上,不见点成效,岂不是浪费?” 按照规矩,新婚第一天,要跟霍厉霆去见霍家家长了。 黑框眼镜下,温思暖的明眸中闪过慧黠。 她快速把原本整齐的行李箱翻了一遍,然后很“慎重”地拿出自己洗到发白的校服换上,熟练地将针带藏进衣服的里衬里。 确认没有任何破绽,才磨磨蹭蹭下了楼。 * 楼下大厅,已然不是昨晚的毫无人气。 巨幅电动窗帘打开,晨曦将整个大厅照得通透亮堂,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正打扫清洁。 他们动作麻利而安静,像是被上位者的威压摄住,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三少,车已经准备好,老宅那边的长辈也到齐了。”助理白宇站在霍厉霆身边,毕恭毕敬道。 霍厉霆已经换过衣服,端坐在轮椅上。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温思暖走了出来。 宽松的校服,蓝白相间的颜色倒是清爽大方,黑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看起来青春无敌。 只是那满脸的痘印和黑框眼镜,让人不愿意看第二眼。 佣人们虽然不敢开口,但仍忍不住暗自交换起眼神。 “这就是温家送来的女儿,也太丑了吧?” “冲喜而已,你们指望能好到哪儿去?” “丑女配残废,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毕竟这女孩看上去,够年轻。” …… 所有人都像是窥破什么不得了的玄机,各自心照不宣地偷笑着。 霍厉霆的目光冷冷地在佣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温思暖身上时,反而少了几分寒意,“收拾好了,就跟我去老宅见长辈。” “现在?”明明在预料之中,温思暖却满脸诧异。 “有问题?”霍厉霆沉声。 温思暖委屈地瘪嘴,摸着干瘪的肚皮怯怯道:“我饿了。” “见完再吃。” 温思暖立刻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见了陌生人会紧张,饿着肚子会更害怕,万一低血糖晕倒或者胡言乱语,给你丢人怎么办?” 瞧着她满脸惶恐,霍厉霆脑海中有一瞬闪过她昨晚叼着三明治狼吞虎咽的画面。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转头朝厨房里的佣人道:“给少奶奶准备早餐。” “少奶奶?” 这个称呼从霍厉霆口中说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第6章 为什么叫我大叔 白宇不敢置信地看了霍厉霆一眼,又默默垂下头。 温思暖只觉得心脏突突跳了两下,脸颊莫名就烫了起来,幸好她今天厚涂了肤色粉底,否则非露馅不可。 她咧嘴冲霍厉霆笑:“谢谢大叔!” 厨房的佣人虽然看不起温思暖,但也不敢怠慢,很快将早餐摆到餐桌上,“少奶奶,请用餐。” “嘿嘿,谢谢。”温思暖欢欢喜喜地坐了过去。 可看到桌上的东西时,她笑容僵住。 精致的骨瓷餐具里,盛着一盆清汤寡水的白粥,碟子里黄色的腌榨菜丝,盘子里放着几个白面小馒头,寡淡的颜色让人提不起半点食欲。 这豪门早餐,未免也太寒酸了! 温思暖不动声色,转头笑嘻嘻看向霍厉霆,“大叔,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呀?” “我吃过了。”霍厉霆开口,语气淡淡。 温思暖长长地“哦”一声:“你也吃的这些?” 霍厉霆俊眉微挑:“怎么,不好?”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太不好! 白粥不过是碳水化合物,根本就没有营养,咸菜含有亚硝酸盐,长期食用有致癌风险…… 不过这话温思暖没说出来,只是心里暗暗为霍厉霆叹口气。 难怪她昨晚就觉得这厨房简单得没有半点烟火气,吃的也太敷衍了。 常人还好,但霍厉霆是病人,身体消化吸收的能力本来就差些,长期这么吃,身体好得起来才有鬼。 “挺好的,比我在家里吃的好多了。”温思暖喜笑颜开,坐下来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佣人刚要伸手拿小碗给温思暖盛粥,却见温思暖直接端着那盛粥的骨瓷盆喝了起来。 那盆比她脸都大,像是整个头都按了进去。 莫说豪门贵妻的形象,真是连个女人的形象都没有。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温思暖从昨天到现在,除了那个三明治,连口水都没捞着喝,早就渴得嗓子冒烟。 粥是适宜入口的温热,她捧着盆子猛喝了几口米汤,才觉得喉咙舒展开。 “真好吃!” 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砸着嘴,放下盆子。 接着,又右手拿着筷子夹咸菜,左手拿着馒头。 左一口、右一口,间或低头喝两口粥,很快桌上的所有食物都被她吃光了。 风卷残云的速度和惊人的食量,再次让所有人惊呆。 霍厉霆随着她的动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 她吃东西的样子像饿死鬼投胎,毫无美感可言,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对食物最真实的渴望,很容易勾起人的食欲。 温思暖放下筷子,心满意足地拍拍胀鼓鼓的肚子:“好棒,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嗝……”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望着霍厉霆讪笑,满脸憨态。 霍厉霆避开她的眼神,控制轮椅往外走去。 * 霍家老宅,是一个绕湖而建的别墅群,总占地超50万平方米,堪比古代的皇家别院。 霍厉霆的别墅在老宅最深处,离主宅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温思暖一面笨手笨脚地跟着霍厉霆上车,一面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高大的绿树成荫,低矮的灌木修剪成整齐的栅栏,红花绿树,美不胜收。 随着车子的行径,能看到沿途的其他别墅,但几乎每栋都有绿树环抱遮挡,私密性非常高。 “哇,这湖真漂亮!” “哇,还有丹顶鹤呐!” “哇,树上还有松鼠!大叔、大叔,你快看呐!” “……”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孩子,兴奋地说个不停。 霍厉霆眉头微拧:“待会儿到了,别再这么多话,安安静静给长辈敬茶。” 随着男人冷冽的声音,车内的温度,骤然降低。 前排的司机默默地加快车速,白宇连呼吸都放轻了。 温思暖此刻已经将整个别墅群内部的大致地形在脑海中绘制成图,依言乖巧地收回视线,看向霍厉霆:“好的,大叔。你放心,我一定会乖乖听话,保证不给你丢脸。” 语气非常顺从。 但她脸上始终挂着没心没肺的笑,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对霍厉霆表现出极大畏惧。 霍厉霆的眸子暗了暗:“你为什么叫我大叔?” 第7章 不给老公丢脸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叫你大叔啊! 温思暖想起几年前第一次学校里见到霍厉霆的样子,黑框眼镜下的眸子闪了闪。 她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憨厚,“嘿、嘿嘿。那、那我保证乖乖的,不给……不给老公丢脸。” 说完,她又转头去看窗外,像是因为这声“老公”而不好意思。 霍厉霆看到她耳根后那抹嫣红,眼尾微微挑起,墨瞳中多了一抹审视。 …… 霍家主宅。 中式装修风格的厅堂内,以霍家主母——宋月英老太太为中心的沙发上,两侧分别坐着霍南山、白雪茹夫妻俩和霍文昊、温如玉小两口。 门外,温思暖跟在霍厉霆轮椅后面,慢慢向正厅走了进来。 “哟,主角来了。” 霍文昊正翘着二郎腿打手游,无意间一抬眸看到门外两人,立刻放下手机,嘴角勾了一抹嘲讽的邪笑:“果然是新婚燕尔,最自律守时的三叔这刚结婚就迟到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主要是看温思暖。 运动校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厚厚的粉底也遮不住满脸的雀斑痘印。 最要命的是,她还扎了个土气的黑马尾,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穷酸土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 除了双眼早就失明的霍老太太,客厅里所有人都皱了皱眉。 温如玉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嫌恶,可嘴角却溢出了得意的笑来。 她主动起身上前,亲昵地伸手去挽温思暖的胳臂:“姐姐姐夫来了。吃过早餐了吗?住得习不习惯?” 温思暖戒备地侧身避开,看着温如玉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你是?” 温如玉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凝住。 绝不能让霍家人看出她跟温思暖从没见过面,否则他们会怀疑温家人的用心。 念及此,她红唇翘起,娇嗔道:“姐姐,你又说傻话,刚嫁过来就不想认我这个妹妹了么?” 妹妹? 眼前这个花枝招展烈焰红唇的大美女,就是温振东那个渣爹的亲亲女儿温如玉? 温思暖心里冷笑。 我妈只有我一个女儿,什么时候生了你这种妖艳贱货? 她憨憨地看向霍厉霆:“老公,这是你妹妹吗?怎么这么丑?跟你一点都不像呐!” 温如玉气结,暗暗咬牙。 好你个丑八怪温思暖,竟然敢说是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霍厉霆没有温度的眸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地问温思暖:“这是你妹妹温如玉,你不认识?” 不等温思暖开口,温如玉连忙挽住温思暖的胳臂,冲她甜甜地笑。 可那涂着丹寇的长指甲却狠狠在温思暖胳膊内侧掐了一把:“姐姐,你要是再装不认识我,我可就要伤心了。爸爸妈妈,外公外婆,也都会伤心的。” 嘶—— 温思暖痛得吸了一口凉气,眉头拧了拧。 “认识,当然认识。”她笑起来,顺势将温如玉的手拉进自己掌心握住:“嘿嘿,妹妹,姐姐跟你开个玩笑!” 温如玉松一口气:“姐姐,你现在已经结婚了,可不能还这么调皮哦。” 这个傻子,还算有点眼力见! 她边说,边试图将手抽回来。 温思暖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眼神关切地盯着那火红的指甲,“呀,妹妹,你的指甲怎么破了?一定很疼吧?来,姐姐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噗——” “噗噗!” 她根本不给温如玉拒绝的机会,低头就吹起来。 温如玉蹙眉,温思暖的口水落在她手上,让她恶心:“姐姐,我没事。” “要的,要的。”温思暖坚持。 霍家人看着姐妹俩这一幕,皱眉。 这温思暖,怎么看怎么憨傻。 温如玉已没了耐性,她刚要发作,就见温思暖忽然从衣服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 她大惊:“你要干什么?” 第8章 天壤之别 温思暖笑得人畜无害:“妹妹别怕,你指甲缝里有脏东西,时间长了会发炎的,姐姐帮你挑出来。” 一股寒意爬上温如玉的背脊,她慌忙伸手去抓温思暖握针的手:“不用。” 温思暖听话地停了手,捏着针呆呆地看着她:“可是真的有脏东西!” “真不用!” 温如玉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手,温思暖却突然抬手,再次捉住了她的手。 银针猛地刺入了她食指指缝中! “啊!” 温如玉痛得大叫。 “呀!”温思暖跟着夸张地大叫了一声,顺势把针往她的指缝里狠狠一送,眼里却盛满惊慌关切,“妹妹小心!” “啊!” 温如玉妆容精致的小脸,一下子扭曲到极点,收回手的同时,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温思暖脸上,“温思暖,你疯了?你敢扎我!” 温思暖趔趄地退了两步,撞到霍厉霆的轮椅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委屈地垂下眸子,怯怯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霍文昊起身,疾步过来拉住温如玉受伤的手查看。 泛着冷光的银针直直地扎在温如玉的指缝里,鲜血流出来,触目惊心。 霍文昊嫌恶地瞪向温思暖:“证据确凿,你还狡辩?长得丑就算了,心肠还这么歹毒,连自己亲妹妹都下得去手。三叔,你就是这么管教自己老婆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是妹妹自己撞上来的。”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后,局促地绞着衣角,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看他。 霍厉霆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立刻又移到霍文昊身上:“先送你女朋友去医院。” 他语气淡淡,不带任何情绪。 “医院当然要去,但去之前,你们要先给如玉道歉。”霍文昊不依不饶。 好不容易才揪到这个机会,不让霍厉霆颜面扫地,怎么对得起他一大早等在这里的辛苦? 霍厉霆扬起下巴,紧致的下颚线自带锋芒。 他看着霍文昊,眸光平静如水,却又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 空气,一霎寂静。 “文昊,你还是先送女朋友去医院。”霍南山开口打破僵局,温和安抚的目光在转向霍厉霆时透出严厉:“阿霆,还不快带你媳妇过来给奶奶敬茶。” 霍文昊心有不甘,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好,那各位长辈,我们就先走了。” 他握着温如玉的手紧了紧,垂眸看向她,眼含歉意。 温如玉盈盈水眸里是泫然欲泣的委屈和缱绻情义:“我没事,再大的伤害,为了你,我也可以忍。”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婉大方,跟那个丑八怪简直天壤之别。 霍文昊心里一痛,看向霍厉霆、温思暖的眼神愈发狠戾。 这件事,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霍厉霆墨瞳睨转,无视他的目光,偏头朝身边的白宇低语了两句。 白宇点点头,将轮椅交给温思暖,转身朝厨房走去。 温思暖害怕地瑟缩着身子推着霍厉霆往前走,悬着的心却已放下大半。 霍爸爸的话虽然听来严厉,但到底更偏向他们。霍厉霆虽然身体不好,但在霍家应该还是有地位的。相信只要霍厉霆的身体好起来,一切会变得更好。 就在他们快走到主位上的老太太面前时,坐在霍南山旁边的白雪如站了起来。 她整了整藕色苏绣旗袍上的褶皱,拦下过来送茶的佣人,亲手将茶送到老太太手里:“妈,儿子儿媳不懂事,闹出着动静儿,我替他们向您道歉。敬茶这么庄重的事情,不如等我先好好教教他们,改天再来孝敬您?” 温思暖脚步顿住,扶着轮椅把手的手不自觉地抓紧。 大叔的妈妈,明显不喜欢她。 既如此,这个做亲妈的,怎么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娶她这样一个傻女人? 第9章 调教 “不碍事,姐妹间有点小摩擦,算不得什么。”霍老太太空洞的双目无神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严,“新妇给长辈敬茶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能坏了。” “可是,妈,这样会不会太失礼,这丫头实在是……需要调教。” 白雪如为难地叹气。 “又蠢又丑”几个字,她实在没法当着老太太面说不出口,只能在心里暗骂。 温振东这个老狐狸,真是什么人都敢往这儿送,是当她死了吗? 霍老太太将茶杯随手放到小几上,发出一声脆响,语气不怒自威,“往后日子还长,慢慢教就是,今天先让孩子认认家里人。” “好,都听您的。”白雪如拗不过,只好重新坐回去,转头冲霍厉霆和颜悦色道:“阿霆,听见奶奶说的话了吗?” “恩。”霍厉霆应声,见白宇拿着冰袋和白煮蛋从厨房过来,又补充道,“稍等片刻。” 他朝着白宇点点头,白宇立刻将冰袋和剥好壳的白煮蛋递给温思暖:“少奶奶。” 温思暖受宠若惊:“给我的?” “是。”白宇恭敬道。 “太好了,谢谢。”温思暖咧嘴一笑,感激地朝霍厉霆看了眼。 她接过白煮蛋,直接塞进了嘴里,一面咬一面喃喃道:“嗯,好吃,真好吃。” 她的动作很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已经三口把一只鸡蛋吃完了。 白雪如被温思暖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她幽怨地看温南山一眼,压低声音:“不如趁还没给妈敬茶,退回去吧。就算只是利用,蠢成这样,也太委屈儿子了。” “不行。” 霍南山声音低沉严肃:“婚姻大事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霍家的声誉地位不要了?何况,我看她这样也挺好,至少心思单纯,阿霆跟她在一起,日子也能简单轻松些。” 白雪如气恼又没办法。 温思暖丝毫没注意周围人的反应,又把手伸向冰袋,但只摸了一下便飞快缩回手。 她抿着嘴,惨兮兮地看向霍厉霆:“这个……可以不吃吗?实在太冰了,早上吃这么冰,会伤胃积寒,对身体不好的。” 霍厉霆的太阳穴突突地跳。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眸的无奈:“不是给你吃的,是给你敷脸消肿的。” “啊?”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我还以为你怕我早餐只吃了稀饭咸菜没有营养,特意给我加餐……” “我路上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霍厉霆打断她,目光沉了沉。 温思暖立刻伸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霍厉霆见她安静下来,才驱动轮椅上前,先停在霍南山身边,“思暖,这是父亲。” 温思暖连忙跟过去,双手捧茶,恭敬地递到霍南山面前。 霍南山含笑接下,“乖。” “这是母亲。”霍厉霆转向白雪如。 温思暖赶紧又端了茶送到白雪如面前。 白雪如心里鄙夷:呵,真是这个没家教的野丫头,连叫人都不会! 她正了正身子,伸手抚了抚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温婉浅笑开口:“思暖,不叫人可是拿不到改口费的哟!” 温思暖愣了愣,将腰弯的更低,端茶的双手绷得笔直,可还是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白雪如的笑容有些僵硬,她提点得还不够明显? 还是,这丫头故意的? 霍厉霆转头看温思暖。 她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是已经被缝起来,唇边内嵌出两个梨涡。 他皱眉,“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第10章 阿霆交给你了 温思暖得到解放,连忙张嘴呼了口气,朝着霍南山和白如雪甜甜一笑:“父亲好,请喝茶!母亲好,请喝茶!” 她声音清脆响亮,抑扬顿挫自带节奏。 白雪如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接下茶,随便喝了一口,就拿了红包给温思暖,“以后阿霆就交给你照顾了,缺什么少什么,都告诉我。” “嗯嗯,谢谢母亲。”温思暖双手接下红包,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笑得纯真无邪。 霍南山见她一举一动完全是遵照儿子的意思,也满意地拿出了红包。 温思暖手里握着两个沉甸甸的红包,脸笑成一朵花,连脸上的痘印都生动起来。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已经朝着主位上的霍老太太走了过去。 温思暖伸手,煞有介事地在老太太眼前晃了晃,确定她看不见,立刻自顾自地点头喃喃道:“嗯,他们说霍家有个瞎眼老太太是我丈夫的奶奶,也是霍家的当家人,让我好好巴结巴结,看来就是奶奶您了。” 温思暖蹲下身,抱住霍老太太大腿,“奶奶,您让我好好抱抱您的大腿吧!” “温思暖,闭嘴。”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起来,好好给奶奶敬茶。” 这女人,几秒没看住,就又开始胡言乱语。 “哦。”温思暖瘪着嘴,起身。 白雪如面上笼上一层寒霜,偏头向霍南山低低道:“这个温振东,心机也太重了,送个傻丫头来就算了,连母亲的主意都敢打,怕是想把我们霍家脸皮带骨都吞了。” “生意人,没点野心怎么行?” 霍南山抿了口茶,不怒反笑,“不过,我看他做梦也想不到,新婚第一天,他的如意算盘就这么暴露了。” 佣人送上新茶,温思暖接过,递到老太太手里,“奶奶,请喝茶。” “乖。”霍老太太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在温思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老人的手有些干瘦,落在手背上有些粗粝的感觉,但很温暖。 温思暖一下子想起外公外婆,忍不住又道:“奶奶,我给您扎针好不好?我技术可好了,能治好你的眼睛哟!您放心,我不会扎错的,刚才真的是妹妹自己撞上来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坚定又自信地歪着头,可怎么看都是一副自作聪明的样子。 霍厉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自己被扎成刺猬的双腿,语气冷冽:“温思暖,你够了。” 这是明显的不耐。 温思暖连忙缩回手捂住嘴,还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温思暖的善意和那些毫不做作的小动作。 她慈爱地笑道:“好孩子,你的心意奶奶知道了。不过奶奶失明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倒是阿霆,他的身体不太好,你以后啊,要多替奶奶照顾照顾他,知道吗?” 温思暖下意识想开口,对上霍厉霆冰冷的眼神,连忙将嘴巴闭紧,重重点头。 点完又觉得老太太看不见,便拉起老太太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点,压低声音耳语:“奶奶,他不让我说话,这样,就代表我用手指跟您点头了。” 霍老太太不禁哑然失笑。 这个丫头,倒是很可爱。 生动,鲜活,跟家里这些循规蹈矩的孩子们都不一样。 霍厉霆本想提醒温思暖闭嘴,见老太太眼角眉梢都扬起笑,便无视了温思暖的小动作。 白雪如看着祖孙俩有说有笑的亲昵态度,嘴角也跟着扬起,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却暗暗抓紧。 当年她为了得到老太太的认可嫁进霍家,可是废了半条命。 这丫头到底有什么好,第一面就能让霍南山母子这么满意? 这么发展下去,她将来要想把这丫头赶出门,恐怕就难了。 “奶奶、爸,我回来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边走边喊,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11章 这就是你娶的老婆? 霍家老二,霍厉霆同父异母的二哥,霍厉义。 春寒料峭的四月,他穿着短袖短裤还热得满头大汗,胳臂、腿上肌肉线条分明,明显是刚刚才运动完。 “回来就回来,大呼小叫干什么?”霍南山睨他一眼,“没规矩。” “我这不是赶着回来看热闹嘛!”霍厉义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目光雷达似的落在温思暖身上。 校服、马尾,满脸的青春痘……辣眼睛,实在是辣眼睛。 霍厉义扭头看向霍厉霆,一脸不可思议:“这就是你娶的老婆?” 霍厉霆没有回答他,只看向温思暖:“这是二哥。” 温思暖被霍厉义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垂下脑袋。 霍厉义立刻大笑起来:“我的好弟弟,你要娶也娶个正常点的,娶个这么特别的未成年,晚上不怕做噩梦?再说,要是娶老婆能冲喜治好你的病,还要医生干什么?你又不是迷信的人,怎么就让家里人跟着胡闹了?” 话里话外,都是赤果果的嘲讽。 温思暖咬着唇,暗暗攥紧了小拳头。 白雪如的脸色也沉下来,委屈地看霍南山一眼,无声道:你看看你的好儿子,就是这么欺负弟弟的。 霍南山却像没看见,自顾自地低头喝了口茶。 霍厉霆不动如山,语气不急不缓:“都是长辈们的关怀厚爱,不好违逆。” “也对,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只能由长辈们做主了。”霍厉义的目光同情地落在他的双腿上。 他正想着要不要走,偏头看到温思暖鼓着腮帮子瞪着自己,立刻转换攻击目标,“丑八怪,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想骂我?” 温思暖不说话,用力抿着唇瞪他。 “难道你不但长得丑,还是个哑巴?”霍厉义浓黑的眉毛挑起,眼里满是兴味。 “阿义,你这个当哥哥的,要有个当哥哥的样子。”霍南山训斥道。 “爸,就因为我是哥哥,关心阿霆,才想问清楚啊!” 霍厉义一脸无辜,“你看,弟妹一句话都不说,多让人担心啊!” 担心个大头鬼! 温思暖在心里暗骂,忍不住噔噔几步过去,拉着霍厉义的手掌,飞快在上面写了四个字:你是坏人! 柔软的指头戳过掌心,霍厉义愣了几秒,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不但是哑巴,还是个傻子!阿霆,你可真有福气,哈哈哈……” 在手心写字这种事,只有三岁孩子做得出来,绝对不能更多了。 “老二,你给我住口。” 霍老太太拿起靠在旁边的龙头拐杖跺了跺,“思暖是阿霆的妻子,以后就是我们霍家人,是你的亲弟媳。阿霆宽厚,凡事不跟你计较,但在这儿,容不得你放肆。你,马上给他们道歉。” “奶奶,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认真吧!”霍厉义嘻嘻哈哈,试图敷衍过去。 “不行,必须道歉。”霍老太太义正辞严。 “阿义,你今天实在太过分,听奶奶的话,道歉。”霍南山跟着施压道。 霍厉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满屋子实在找不出一个同盟,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好好好,道歉,我给他们道歉。” 他朝着霍厉霆和温思暖勉强地弯了弯脖子,“阿霆对不起!弟妹对不起!我不该开你们玩笑,请你们原谅!” 不等他们开口,他转身就往外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还是回去洗自己的澡吧!” 可刚走出两步,霍厉义就停了下来。 背上有种奇怪的瘙痒,就像好多蚂蚁在身上爬,而且几乎是瞬间就蔓延到全身。 霍厉义的双腿不自觉的开始哆嗦,身体也筛糠似地抖起来。 他伸手去抓,却越抓越痒,手过之处还有种火辣辣的刺痛感:“好痒啊!好痒!” 第12章 加倍讨回来 客厅里的人,也发现了他的异样。 “阿义,你怎么了?”霍南山起身过去查看。 “痒,我身上好痒,像是好多虫子在爬。”霍厉义直觉是自己跑步时身上落了虫,忙强忍着刺痛将衣服脱了下来。 可上面干干净净,除了汗渍什么都没有。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霍厉义身上的瘙痒已经变成针扎似的痛痒,他连站都站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哀嚎起来:“爸、奶奶,我好痛,帮帮我,你们帮帮我……” 家里的佣人都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 一时间,整个大厅乱成一锅粥。 霍厉霆不喜人多,驱动轮椅边往外走,边向温思暖道:“还不走?” 温思暖这才回神,规规矩矩地推着他出门。 临出门,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霍厉义已经开始痒得满地打滚,一屋子人围着他却半点法子都么有。 温思暖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狡黠的弧度。 …… 医院,急诊室。 消毒药水沾上伤口,温如玉揪紧霍文昊的衣摆,抿唇委屈道:“文昊,好疼……” “乖,忍忍,一会儿就好了。” 霍文昊温声安抚,转头向医生时,盛气凌人道,“怎么做医生的?轻点不会吗?” “是、是。”医生低着头,喏喏应下。 温思暖疼得又吸了一口凉气,负气地一扭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十指连心,你要人家怎么忍?那么长的针,她一下就戳进我指缝里,分明是早有预谋。事情败露又装无辜装可怜,心肠这么歹毒的贱人,我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委屈地看向闻讯赶来的温振东、宋春竹:“爸、妈,我不管,人是你们弄来的,你们要负责。赶紧想想办法,把她给我赶走,我不想再看见她。” “好好好,囡囡乖,别乱动,别影响治疗!” 宋春竹心疼地把温如玉圈在怀里,冷睨温振东一眼: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 温振东吃瘪,连忙解释:“那丫头就是个傻子,给我们宝贝女儿提鞋都不配,哪有这个智商和心机?我看今天的事,就是个意外。” 霍文昊回想起温思暖那副丑样子,赞同道:“叔叔说的有道理,她那个样子看着就是个百分百的傻子,就是粗手笨脚,才会弄伤如玉。念在她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如玉,你就让她再蹦跶两天。” “你们都被她骗了。” 温如玉又气又急,泪珠扑扑簌簌往下掉,“我看的清清楚楚,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都帮着她说话?” “好囡囡,爸爸妈妈怎么会不爱你?我们最爱的就是你啊!”宋春竹抽了纸巾替温如玉擦眼泪,“这些年你爸虽然没管过那个傻子,但一直有派人监视,要不是确定她是真傻,你爸不会让她嫁到霍家去的。但即便是个傻子,伤了我的宝贝囡囡,那也是绝对不行的。你放心,这口气,妈妈一定帮你讨回来。” 她转头看向温振东:“振东,你说是不是?” “当然,那是必须的,而且要加倍讨回来。”温振东立刻做发誓状。 温如玉噙着眼泪的眸子闪过失望。 他们宁可变着法地替她出气,也不相信她说的话! 垂在身侧的手,将床单攥出深深的褶皱。 温思暖,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亲手撕下你的伪装! 第13章 别把厨房点了 西苑别墅。 温思暖亦步亦趋地跟着霍厉霆进门,规规矩矩地坐到餐桌边。 霍厉霆到了电梯门口,才发现温思暖没有跟上。 他转过轮椅,看到女孩乖巧地坐着,像考场上等着老师发卷的学生。 “你坐在那儿干什么?” 温思暖不说话,用力地抿紧唇巴巴地望着他。 固执又坚韧。 霍厉霆想起她回来这一路都没开过口,无奈道:“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哇……” 温思暖拍着胸口,大口呼出口气:“憋死我了,憋死我了。刚才那么多人看着我,我好紧张,都快紧张死了。” “所以?”霍厉霆不解。 这跟坐在那个位置有必然关系? “因为紧张,身体就会不断释放能量来保证不会晕倒,所以……所以我的能量都消耗完了。”温思暖委屈地瘪着嘴道。 她环顾四周,佣人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厨房里完全没有食物和烟火的气息。 她压低声音问他:“现在已经是中午了,难道我们不是应该先吃饭吗?” 要不是那个鸡蛋,她感觉自己都撑不到现在。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配合地打起鼓来。 咕咕—— 声音不大,但别墅很静,所有人都听见了。 霍厉霆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抱歉,除了早餐外我每天只吃一顿饭,要三四点才吃,倒是把你忘了。白宇,你让人给她安排一下。” “好的,三少。” 白宇正要吩咐佣人,温思暖却“噌”地站起来,“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别人,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少奶奶,您会做饭?”白宇深表怀疑。 毕竟温思暖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不太聪明。 “会!会!”温思暖点头如捣蒜,“以前家里没有这个活儿,现在忽然增加其他人的工作量,万一他们不高兴,给我的饭菜里下毒怎么办?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和任务呐!” 她边说,边偷瞄周围的佣人,满脸紧张戒备。 佣人心里自然谁也不愿意没事找事做,但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个个都面露尴尬。 空气,一瞬静止。 白宇请示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无声地抬了抬下巴,白宇如释重负,转向温思暖,“少奶奶,那您自便。” “谢谢。”温思暖望着霍厉霆,笑弯了眉眼。 说完,她转身迫不及待地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温思暖不成调的哼唱声和各种厨具碰撞的砰砰声,一会儿像是刀掉在地上,一会儿像是锅砸在洗碗池里…… 白宇听得心惊肉跳:“三少,少奶奶这……这看着也不像会做饭的人,这……” “无妨。” 霍厉霆淡淡挑眉,“随便她在里面折腾,看着点,别把厨房烧了。” 白宇看着自家三少波澜不惊地转进电梯,脸上的肌肉抖了抖。 少奶奶刚进门,三少这就开始惯着了? 不不! 一定是三少看少奶奶傻,懒得跟她计较。 …… 书房。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最新一期的国际财经分析。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紧绷的下颌线如希腊雕塑,完美无瑕,双眸冷静专注。 忽然,他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但又有点香。 霍厉霆眉峰微蹙,难道那丫头真把厨房烧了? 他驱动轮椅,打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温思暖。 温思暖双手端着重重的托盘,只好伸腿去敲门,可刚把脚提起来,就看到门从里面打开,霍厉霆驱动着轮椅立在门后。 她讪讪收回脚,布满痘印的脸上堆满笑意:“嘿嘿,我做了非常精致的午餐,做完刚好三点。我看也到你吃饭的时间了,就拿上来一起吃。” 精致? 霍厉霆的眸光落在托盘上,食物用色彩清爽的樱花骨瓷碗盘分装,其中一道呈现出明显的焦炭色,正是他刚才闻到的奇怪味道。 这也叫精致? 她还真是自信! 第14章 一顿三碗硬邦邦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觉地滚了一下:“我不饿,你自己吃。” 说完,他调转轮椅,继续回去看书。 “那怎么行?饿不饿到了时间都是要吃饭啊!”温思暖快步跟着他进门,赶在他之前占领书桌角空置的位置。 她放下托盘,开始收拾桌上的书和文件,边做边絮叨道:“我外婆说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顿三碗硬邦邦。” “硬邦邦?”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嘴角浮起一抹冷嘲:“你希望我什么地方硬邦邦,嗯?” 温家人,到底都跟她说了些什么? “当然是身体啊!”温思暖皱眉看他:“全身都硬邦邦的,谁也打不到啦!” 她的眼睛很大,清澈的眸子没有半丝杂念。 霍厉霆被她一看,忽然觉得自己想太多。 连同床都还要分三八线的傻丫头,根本不会知道那些。 温思暖见霍厉霆沉着脸不说话,又自顾自道:“哎,你不知道也不用难过自卑,这些都是乡下话,你不知道也正常。不过,不按时吃饭真的有很多危害哦!” 自卑? 她哪只眼睛看出他自卑? 霍厉霆的眉峰挑了挑,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温思暖浑然不觉,一边往收拾干净的桌上摆菜,一边解释:“我们的胃里有大量的胃酸,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胃酸会帮助我们消化和吸收食物中的营养。但如果不按时吃东西,胃酸没有可消化的东西就会在胃里堆积,腐蚀我们的胃粘膜,形成什么胃溃疡啊,肠胃炎啊,严重的还会胃穿孔、胃癌呢!” “我外公以前就收治过胃穿孔的病人,来的时候都吐血了。明明是个男人,肚子胀得跟怀孕一样,全身冒汗,心率过速,差点就死过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发病的吗?” 温思暖朝着霍厉霆眨眨眼,不等他开口就自己说了出来:“他是出租车司机,因为工作总不能按时吃饭,先是胃疼,后来就胃炎,然后就胃出血,穿孔。你知道他是怎么治疗的吗?” 她顿了顿:“算了,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因为他那个穿孔实在太大,我外公只能先用药帮他减缓出血,然后送他去最近的医院手术。” 说到这里,温思暖刚好摆好最后一盘菜。 她转身严肃地看着霍厉霆的眼睛,压低声音:“然后,医生就用寒光凛凛的手术刀,噗地剖开他的肚子……” 她突然伸出手,模仿医生动作似地朝着霍厉霆的肚子比划了一下。 霍厉霆毫无防备,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但仅一瞬就恢复如常:“够了。” 语速平缓,声音冷沉如铁。 温思暖莫名感觉到怒意,委屈地瘪嘴。 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她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她讪讪收回手,耷拉下眉眼:“我肚子真的好饿,能让我吃完再闭嘴吗?” 霍厉霆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她。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咯!”温思暖咧嘴一笑,过去拿了筷子递给他:“来,一起吃。” 她满脸都是即将饱餐一顿的期待,连脸上的痘印仿佛都跟着生动起来。 霍厉霆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眉宇间是明显的忍耐。 温思暖失望几秒又笑起来:“如果你现在不想吃也没关系,说不定你待会儿会想吃。” 她说着手脚利落的帮他摆好碗筷,然后用筷子将所有的菜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人一半,这样干净。” 霍厉霆正挪开的目光微顿,深眸中多了几分审视。 一个傻子,会有这份细心得体? 第15章 是个肉食动物? 温思暖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分好菜就坐下开始大快朵颐。 她夹了一筷子番茄炒蛋送到嘴里,咀嚼着,享受地闭上眼睛:“哇,实在太好吃了。我简直是个天才厨师。” 霍厉霆皱眉。 果然还是傻。 温思暖睁开眼,正好看到霍厉霆眼中一闪而逝的嫌弃,立刻替食物伸冤道:“你都没吃过,怎么能这么对它呢?这可是正宗散养跑山鸡的鸡蛋,每一颗都散发着田野山涧自由的气息,再用新鲜压榨的菜籽油,炒出金黄色泽,搭配每天日照六小时以上自然成熟的有机番茄,大火炒出浓稠的番茄汁。酸甜可口的番茄汁包裹着软嫩的炒蛋,香气扑鼻,只要一口就能让人身心愉悦,食欲大增。” 她咂摸着嘴里的味道,又忍不住闭了闭眼体味。 可睁眼时,霍厉霆那盛世美颜依旧如冰封一般没一丝涟漪。 温思暖心里打起鼓。 都说的这么香了,他居然还无动于衷。 难道跟她一样,是个肉食动物? 她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盘回锅肉上:“要不,你尝尝这个?” 不等他回答,她就夹起一片肉,一本正经地介绍起来:“你看这块猪肉,肥肉的部分晶莹剔透,瘦肉的部分纹理清晰,你以为它是普通的猪肉吗?不,它是来自海拔三千米以上高山农场的藏香猪,每天只吃天然植物、果实,喝晨露清泉的优良品种。它每天都要在广袤的天地间奔跑上数个小时,肉质细腻,入口清爽,还有大量的氨基酸和微量元素,每一口都是健康和快乐。” 随着温思暖的声音,一副画面在房间里徐徐展开:绿草如茵的高原上,从雪山上吹下的微风送来青草和不知名的花香,一群个头见状的猪仔肆意奔跑嬉戏……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落在女孩脸上的目光,不再只有不耐。 这个小傻子,幻想能力还不错……文采似乎也不差。 这就是所谓的傻子特长? 温思暖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有些气馁地将肉片塞进嘴里,只一口又高兴得眉眼弯弯:“真好吃!果然没有什么是一顿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肉不够。嘿嘿!” 她说着又夹了两片肉塞进嘴里,仰着下巴一脸满足。 但嚼着嚼着,她脸上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低头放下了筷子。 霍厉霆似是料到了她会这样,平静地问:“不香了?” 黑乎乎的黑暗料理,真是糟蹋食材了,能好吃才怪。 “香。”温思暖严肃地为肉肉正名,又瘪嘴恹恹道:“我只是想起小时候的事。小时候为了吃肉,我还被狗咬过。” 蓝白相间的校服裤子宽松,她伸手一拉,就露出纤细的小腿。 雪白的小腿肚上,一个狗牙印泛着暗红。 即便已经痊愈这么多年,依旧清晰,可见当时那一口咬得有多重。 霍厉霆微怔,不由地皱眉问:“怎么回事?” 第16章 人才是最可怕的 温思暖眨了眨眼睛,边回忆边讲:“我从小是跟着外公外婆的。那时候家里很穷,我的饭量又特别大,还特别爱吃肉,外公外婆自己舍不得吃,每到周末的时候,他们就给我钱,让我自己去买肉。那天,我拿着钱买了半只烧鸡,想带回家跟外公外婆一起吃,可走到半路,就遇到一条疯狗。那狗很大很饿,朝着我不停地呲牙流口水,我当时心里害怕极了,可我不能把肉给它,那是我要带回去给外公外婆的。” “后来那狗就冲上来抢,我就跟它打。可我没打过它,不但鸡没了,我还被它咬了一口。”温思暖看了霍厉霆一眼,委屈地低下头:“我是不是很没用?” 霍厉霆看着女孩垂下的眼睑上,微微颤抖地羽睫,声音下意识地放低:“那时候你多大?” “八岁。” “八岁?”男人眉峰微微蹙起:“你不怕?” 别说八岁的小女孩了,就是男孩,遇到比自己大很多的饿狗,也会怕。 “怕,当然怕。可买鸡的钱,是外公外婆很辛苦才赚回来的。” 温思暖抬起头,水眸中有淡淡雾气氤氲开:“但其实狗狗不算太可怕,只要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你多喂它几次,它看到你就会摇尾巴,但坏人不一样,他们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伤害你。我最怕医馆里来的那些坏人,有的不但治好病赖账不给钱,还有些小混混来抢药抢外公外婆的血汗钱……” 想起那些艰难的日子,她忍不住咬牙:“比起狗,人,才是最可怕的。” 霍厉霆的眸光沉下。 能得出这样的见地,看来也不是全无头脑。 温思暖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补充道:“如果不遇到那些坏人,我们就不会吃不起肉,我也不会被狗咬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弱,眸子里的光仿佛都跟着黯淡下去,已然恢复到那副又笨又委屈的样子。 看着女孩瘪着的小嘴,霍厉霆一直微皱的眉心缓缓舒展开来。 他长臂伸过去,拿起温思暖的筷子递给她:“放心,以后这里顿顿都会有肉。”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跟黑色的筷子相印成画,声音里难得少了几分寒意。 温思暖接过筷子,咧嘴傻笑掩住自己的情绪:“真的?” 霍厉霆点头。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的童年,并不比他的童年幸福。 “我的饭量很大,你不会嫌弃我吗?”温思暖不放心地追问。 她瞪眼期待的样子很傻,但莫名有点可爱。 霍厉霆的嘴角勾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浅淡幅度:“霍家再养百十个你,也不成问题。” “哇,大叔,你对我实在太好了。” 温思暖眯眼笑得满脸崇拜:“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你治病,一定让你站重新站起来。你说你这么长的腿,这么好的身材,不站起来太可惜了!” 霍厉霆去拿筷子的手一顿,脸色又沉了几分。 但仅仅一瞬,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夹了块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排骨。 但他没有立刻放进嘴里,而是转动筷子看。 黑漆漆的,焦糊味里散发着香气,真的能吃? 他看向她:“你的手艺,都是跟谁学的?” “我自学的。”温思暖得意地扬起下巴:“我们家小白的菜饭,从小都是我做,给它养得又高又壮呐!” 第17章 呼吸可闻的距离 “小白?”霍厉霆刚鼓起勇气想要把肉送进嘴里的手顿住。 那不是她养的狗? 霍厉霆放下筷子:“以后不要再提狗了,可行?” 温思暖心里窃笑,面上却无辜地眨眨眼:“为什么呀?狗狗那么可爱,为什么不能提?” 不等他解释,温思暖立刻道:“哦,我知道了,一定大叔不喜欢狗狗,那我以后不说了。” 她坐正身子,煞有介事地竖起三根手指:“大叔,我保证,以后都不提狗狗了。” 霍厉霆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恩。吃饭。” “嗯嗯,吃饭。”温思暖看他重新拿起筷子,眼底飞快闪过一抹狡黠的笑。 …… 夜。 霍厉霆洗完澡,控制轮椅去了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虚开着一条缝。 男人眉心微蹙。 他伸手,轻轻将门推开,锐利的目光扫视过里面的漆黑,在书架下的角落里,发现一团微弱的光晕。 有人? 他驱动轮椅进去,减震降噪的轮胎在地板上滑过,无声无息。 他正要打开房间里的灯,又顿住。 角度变化,他看清光晕里的身影。 是温思暖。 她蹲在书架下,手里捧着本书,看得很专注。 乌黑的长发散开垂在胸前,宽松的白T恤挂在纤瘦的身体上,电筒的微光映在脸上,好像给五官皮肤都上了灰白色的滤镜,没有白日里的扎眼。 那双水眸映着光,晶亮如黑曜石。 “你在干什么?”霍厉霆沉声开口。 声音冰冷但没有质问的意思,只是简单的询问。 温思暖看得正入迷,冷不防面前多出个人,吓得将手里的电筒一丢,缩着身子拼命往后退。 她忘了身后是书架,后背撞上坚硬的实木,疼得她“嘶”地倒吸口凉气。 电筒砸在厚厚地波斯地毯上发出一声很轻的闷响,翻滚着停在霍厉霆的轮椅下,正好照出男人的身体轮廓。 温思暖松口气:“大叔,是你呀!真是的,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嘟囔着,俯身去捡手电筒。 她蹲得低,为了拿到电筒而尽力伸长手臂,身体跟着摇摇欲坠,像随时可能会栽倒……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脊背微微僵了僵,声音低沉冷冽:“你干什么?!” “捡手电筒啊!”温思暖仰头看他一眼,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跟霍厉霆之间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实在够不着,索性放下书,用另一只手按在霍厉霆的腿上借力,更大幅度地往前探着身体去捡。 呼吸可闻的距离! 霍厉霆垂眸就看到女孩略带湿润的黑发和那宽松的T恤,淡淡的中草药香味传入鼻翼。 心口蓦的一紧,落在他腿上的那只柔嫩无骨的小手炙热无比,空气中的温度也连带着升高了。 该死! 霍厉霆立刻驱动轮椅,退开。 第18章 把她给我交出来 温思暖猝不及防失去支撑,绷直的身体“啪”地摔在地上,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她揉着摔疼的下巴,小嘴委屈地嘟囔:“你干嘛忽然退开?都把我摔疼了。” 软糯的抱怨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味道,霍厉霆心跳又快了两分。 他没说话,继续轮椅后退,轮子撞到地上的手电筒,手电筒转了半圈,明亮的白光正好落在温思暖扬起的小脸上。 温思暖下意识闭眼躲开,白光依旧将她的侧脸照的惨白如纸,那些红肿的痘印便越发猩红刺目。 霍厉霆的瞳孔微不可察的缩了缩,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他按下书架边的遥控,整个书房瞬间亮如白昼。 “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开灯?”他不答反问,语气不容置喙。 “看书啊!” 温思暖揉着胳臂从地上坐起来,捡起地毯上的书对他晃了晃:“我怕浪费电,又怕影响你休息。” 霍厉霆眸色微沉。 语气,不由放轻几分:“你觉得霍家缺你这点电?需要你省这个钱?” “啊?”温思暖扫视过四周精致的装潢,讪讪一笑:“好像……好像是不需要哦!不过我都习惯了。以后……以后我会注意的,一定开着灯看书,绝对不给大叔丢脸。” 这是丢脸的问题? 霍厉霆目光落在她手里的书上。 那是一本超厚的医典。 “这书,你看得懂?” 温思暖泄气地摇摇头,但又立刻坚定地点头:“虽然我现在还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但你不用担心,我最终一定会看懂。等我学会里面的医术,就能治好你的腿。” 明亮的灯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睛里,将那份决心放大再放大…… 霍厉霆嘴角扯出一抹轻嘲。 这样的话,从他出事后,听过太多。 可如今依然这样……而眼前这位,是最不值得相信的。 温思暖似想起什么,忽然一拍脑门:“被你吓的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我刚才正好看到一个针对你这种情况的治疗方法,快,让我给你扎几针试试。” 她说干就干,不等霍厉霆开口,就已经将针带拿了出来,而且熟练地取出最长的一根针来。 纤细的银针泛着幽冷的寒光。 霍厉霆想起昨晚被扎得像刺猬似的双腿,不由面色一冷。 刚要拒绝,就听外面想起激烈的争执声。 “二少爷、二少爷,您不能就这么进去,请先让我跟三少通报一声。” 佣人竭力阻拦,霍厉义怒吼的声音传来:“滚开,不长眼的东西,我是霍家的二少爷,我想去进哪儿就进哪儿!” 话音落下:“砰”—— 书房被粗暴地推开,霍厉义怒气冲冲地进来:“阿霆,那死丫头在哪儿?把她给我交出来。” 霍厉霆缓缓转过轮椅,刚好挡住坐在地上的温思暖。 佣人被推了个趔趄,赶进来怯怯地解释:“对不起三少,我拦不住二少爷。” “没事。”霍厉霆淡淡道:“下去吧。” “是是。”佣人如释重负,几乎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第19章 一毛一样的丑 书房内。 灯光如流泻般倾在两个男人身上,明明平静如水,却又暗流汹涌。 霍厉义正要开口,忽然瞥见霍厉霆身后的身影,瞬间瞪大了眼睛:“死丫头,原来你在这儿!”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扣住温思暖的手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我痒了一天,整整一天,你知道吗?现在我脸上身上还全是红疹,你让英俊潇洒的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温思暖这才看见他满脸红疹,惊恐地尖叫一声:“妈呀,好丑!” 她夸张地捂住眼睛,拼命往霍厉霆的方向挣扎:“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认识你,又怎么会害你?” 霍厉霆的目光淡淡地落在他抓住温思暖的手上:“二哥,这么晚过来,就为这事?” 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比霍厉义矮半个身子,气场却像高出两米。 霍厉义莫名感觉到一股寒意,悻悻地松开手:“阿霆,不是我非要过来算账,实在是她太过分,小小年纪,手段这么歹毒。你看看我的脸,我的胳臂……” 他撩起衣袖,展示着浑身的红疹。 霍厉霆却漠然地扭头看了一眼温思暖:“你好好看看,她像有这个能耐?” 温思暖得了自由,立刻躲到霍厉霆身后,可身体依然筛糠似得抖着,扶着轮椅的把手,才勉强站稳。 霍厉义嫌恶地皱眉:“是不像,可就她碰了我之后我才过敏的,肯定是她动的手脚。” 这样又丑又蠢的女人,他多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霍厉霆面色平静地看向霍厉义:“二哥,可有证据?” “证据?要什么证据,就凭她是温家人,这点还不够?” 霍厉义很想立刻发飙,可触到霍厉霆身上那股万年冰山似的气势,又不敢轻举妄动:“阿霆,你别被她骗了。温家那边的人根本就没安好心,她能被送过来,肯定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哼! 你才不是省油的灯,你就是一万瓦的费油又费电的大灯泡! 温思暖在心里不服气地暗骂了一句。 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握着轮椅的手收紧,身体抖得更加厉害:“是……是他们派我来的。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真的没有……” “阿霆,你看看,她承认了,她自己都承认了。”霍厉义急地上前一步,又想伸手抓温思暖:“老狐狸派来的小毒妇,我现在就要带她去见奶奶。” “够了。” 霍厉霆转动轮椅侧身一挡,深眸中迸射出鹰隼般锐利的光:“她不过是孩子心性,真有心机的,会把这些话说出来?” 霍厉义面色一僵,讪讪地收回顿在空中的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温思暖却忽然急起来:“不是,我不是孩子了。” 说完,她一跺脚“噔噔”跑了出去,不多时又“噔噔”跑了回来,将身份证大喇喇地往霍厉霆和霍厉义面前一递:“你们看,我都二十岁读大三了,不是孩子了。” 霍厉义无语。 阿霆那话分明是袒护。 这丫头连好坏话都分不清,不是傻子是什么? 他扫了一眼温思暖手里的身份证,嘴角抽了抽:“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本人和身份证照片最像的。” 一毛一样的丑! 第20章 给他长点记性 霍厉义鄙夷地挪开眼:“算了算了。阿霆,这回就当我给你面子,不跟她计较,但麻烦你以后,看好你老婆,别让她再搞什么小动作。” 温思暖飞快地收回身份证,气呼呼地转移话题:“什么叫你不跟我计较,我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哼,你肯定是自己有病不好意思说,故意赖在我身上。” “你胡说。”霍厉义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窜起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阿霆撕烂你这个傻子的嘴。” 大叔才不会那么凶呢! “我学过中医,你敢不敢让我给你把脉?”温思暖猛地伸手抓住霍厉义的手腕,指尖随即搭上脉门。 霍厉义轻蔑地一笑:“傻子也会把脉?好,我今天就看看你能把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霍厉霆皱眉。 眉宇间明显有了不耐。 可看到温思暖的表情变得专注又严肃,忍了。 温思暖微侧着头,白皙的指尖时不时轻抬两下。 一开始,她还只是专注,慢慢地表情越来越凝重:“你这身体,出了大问题,你要倒大霉了。” 霍厉义愤怒地抽回手:“你胡说,我身体不知道多好。” “呵……呵呵。” 温思暖抽了纸巾擦手,又嫌弃地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才幽幽道:“你最近,是不是沾染了两个不同的女人?” 霍厉义一愣。 下意识把手往衣袖里缩了缩,瞪大眼睛:“没……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啊!”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不说实话,不能对症下药,你的病可就治不好了。要知道,你身上的红疹,可不是普通的红疹。你想想,你见过谁过敏会满地打滚?你现在不痒了,这些红疹却没消,说不定会越长越大,然后一点点溃烂。到时候你的脸,你去全身的皮肤……” 温思暖的声音越说越轻,像是怕被别人听见。 “住嘴!别说了!”霍厉义打断她。 想起她刚才嫌弃到擦手那个动作,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连傻子都知道怕,那得多严重了? 霍厉霆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轻道:“二哥,你得说实话,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不关我的事。是那两个女人硬缠着我,是她们睡了我,不是我睡她们。”霍厉义懊恼地揪了把头发,身上的红疹好像真的又痒起来。 他不敢再多停留,愤愤地瞪了温思暖一眼:“你要是敢骗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临出门还一脚踢到门框上,疼得跳了两步。 温思暖看着那踉跄的背影,强压下心里的笑意。 她刚转过身,就对上霍厉霆探究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看穿。 “你刚才说的,真的是你把脉把出来的?”男人淡声问。 “当然……不是。” 温思暖咧嘴嘿嘿一笑,肆无忌惮笑出牙龈:“我哪有那个本事,我都是白天听佣人说的,故意吓唬他的。大叔,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 她摇头晃脑地邀功,不等霍厉霆回应又自顾自道:“哼,谁让他来的时候那么嚣张,还说你坏话,给他长点记性,让他再也不敢胡来。” 果然,还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霍厉霆眸子里那点微不可察的亮色暗下来:“时间不早了,去休息。” “不行,我还没给你扎针呐!”温思暖又从衣服里翻出藏好的针带。 第21章 一定会早死 霍厉霆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下:“你明天不上学了?” 上学? 温思暖愣了下,手里拿针的动作顿住。 “我爸不让我上了。”温思暖委屈地低下头,攥着手里的针带:“他说我嫁给你什么都有了,三辈子都不愁吃穿。你身体不好,一定会早死。等你死了,我还能继承一大笔遗产,根本就用不着上学……” “咳咳……” 霍厉霆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收紧。 温家人! 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听! 温思暖急忙俯身帮他拍背顺气,口中念念有词:“摸摸毛,呛不着;摸摸毛,呛不着。” 霍厉霆侧身避开她的手,自己抚着胸口压下怒意,哑着声音问:“你自己想不想去继续读书?” 温思暖收回手,点头如捣蒜:“想,当然想!” 霍厉霆又深吸了口气,才让呼吸平稳下来:“想就早点去休息,明天我送你去学校。” “真的呀?” 温思暖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脸笑成一朵花:“太好了,我现在马上去睡觉。大叔,你真好,你一定是全世界最好、最英明神武、最无所不能的大叔。” 她想给霍厉霆一个拥抱,手伸到一半又默默收了回来:“那我先去睡了,大叔,你也早点哟!” 她哼着歌,小兔子似地蹦蹦跳跳出了书房。 霍厉霆看着那个欢快的背影,暗暗松口气。 …… 万籁俱静。 大床上安睡的温思暖忽然粗鲁地翻了个身,“咚”得一声闷响,接着又发出山响的鼾声。 她的耳朵动了动。 片刻,确定那边霍厉霆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动静,她才睁开眼,蹑手蹑脚下床。 光洁的赤足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 温思暖打开手机电筒,照向霍厉霆床头的水杯。 杯里的水已经被喝得一滴不剩,她勾唇狡黠地笑起来:“我的忘忧无色无味,喝这么干净,看来今晚我怎么扎,你都不会醒啦!” 她打开床头灯,雪白光线流泻而下,照出霍厉霆颀长的身形。 他仰面而卧,身体绷得笔直,俊美如铸的五官少了白天的冷冽,多了如水的温润。 可即便睡着,他眉宇间也带着淡淡愁绪,原本就苍白的皮肤被灯光一照,更显病态。 “这么好看的人,被折磨成这个样子,真是天妒红颜!” 温思暖感叹完,又弯着眉眼笑起来,“不过你运气好,遇到我村花小神医。” 温思暖掀开毯子,双手从霍厉霆的腰椎开始往下检查。 椎骨碎裂过,虽然现在已经愈合,但凸起的增生极有可能压迫到神经。 双腿修长完整,但肌肉松弛无力,全都是正在萎缩的迹象。 她在霍厉霆腿上几个关键穴位敲打按压,应有的条件反射全都没发生。 温思暖皱眉。 她看了一眼完全没有动静的男人,手下加重力道又试了两次,还是没反应。 哎,还真是毁灭性功能丧失啊! 可想他当年经历的车祸多么惨烈…… 温思暖叹口气,目光同情:“大叔,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但能不能完全好起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说罢,她拿出银针,顺着霍厉霆腿上的筋脉穴位开始施针。 女孩眼神专注慎重,纤长白皙的手指碾动银针,一根根慢慢刺入霍厉霆的身体。 空气微凉,她的额头却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细密的薄汗。 第22章 真是傻得可以 翌日清晨。 霍厉霆准时被生物钟叫醒,他撑着双臂起床,正要如常般靠上半身的力量坐到轮椅上,忽然感觉腿有些异样。 他皱眉,撩起睡裤查看。 苍白的皮肤上除了温思暖之前扎出来那些小针孔,并没有任何不同。 果然,身体太差,连几个针孔都迟迟不好。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温思暖的方向。 床铺收拾的整整齐齐,小丫头已经不在房间里。 呵,人不聪明,读书还挺积极。 一楼。 霍厉霆刚出电梯门,就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 他循着味道进入餐厅,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桌早餐。 不同颜色的果蔬,煎炒烹炸的各种食物。 “大叔,早上好!”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温思暖手里蹲着一只盘子探头从厨房里出来。 校服外挂了个粉色卡通围裙,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春“峰”满面。 她将手里的菜放到桌上,双手在围裙上抹了抹:“大叔,你来的刚刚好,我们一起吃。” 霍厉霆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她手背上,眸光微凛。 女孩略糙的手背上虽然有明显的旧冻伤,但也有几道新鲜的红印。 像是烫伤。 霍厉霆控制轮椅来到餐桌前:“你做的?” “家里那些佣人之前不是都只会给你做白粥咸菜嘛!我想他们可能不会这些高端的食物,所以就自己做啰!” 温思暖骄傲地扬起下巴,替霍厉霆摆好碗筷,又将精心烹制的烤鸡往他面前推了推:“个可好吃了。你别看它是完整的,但是外焦里嫩,一点骨头都没有哟!” 烤到金黄的整鸡趴在纯白瓷盘中,加上清新的薄荷叶摆盘点缀,甚是养眼。 霍厉霆的眸光沉了沉,一言不发。 温思暖见他没动筷子,解释道:“真的很好吃!没骨头!我学解剖学的时候,天天给各种动物解剖,熟练得很。我保证,你在这只鸡里吃不到一点骨头!” 解剖…… 霍厉霆看了一眼那只烤鸡,拿起了筷子。 温思暖脸上漾起了笑,连忙拿起叉子帮他分肉,边分边得意地说:“看吧,没有骨头的!我的手艺你放心啦!哎,只是可惜咯!” 烤鸡被她翻过来之后,她停了下来,叹口气。 霍厉霆的筷子也停了下来:“怎么?” 温思暖一脸遗憾,看了看自己的手:“真是可惜!我这双天才解剖手,竟然只解剖过一次人的尸体,真是大材小用了!” 霍厉霆握着筷子的手一顿,脸色跟着沉下来。 他放下筷子,控制轮椅离开餐桌。 温思暖疑惑地眨了眨阿眼睛,着急地问:“你怎么不吃啊?不香吗?” 霍厉霆淡淡道:“我不习惯早餐太丰盛。” 温思暖看了一眼满桌的食物,委屈地噘嘴:“可是你刚刚还好好的呀……是我说错话来了吗?你不让我提狗狗,我也没提啊,我不就说了下尸……” 她忽然反应过来,夸张地抬手捂了下嘴。 尴尬地笑了下,她冲霍厉霆嘿嘿笑道:“大叔,你不会是怕尸体解剖吧?” 不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道:“不要怕!活人死人都不过是一堆碳水化合物,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人吃五谷杂粮,拉屎放屁、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我……” “行了。不想上学迟到就快吃。”霍厉霆冷声打断。 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可以。 不分时间、不分场合,什么话都敢张口就来。 “我在车上等你。” 言落,他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冲着他的背影,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第23章 奇怪的分数 别墅外,黑色的保姆车低调奢华。 白宇打开自动门,将准备好的三明治,恭敬地递进去,“先生。” 棕色的全麦面包夹着番茄沙拉和培根火腿,还有煎到两面金黄的太阳蛋,压得紧实精致。 但跟餐厅里那满满一桌比起来,实在单调。 霍厉霆只扫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不用。” 白宇收回手,眉头拧紧。 三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再不吃东西可怎么行? 今早不该让三少奶奶在厨房折腾,坏了先生的胃口。 “三少,我会跟三少奶奶说,让她以后不要再下厨做饭……或是,不让她跟您同桌?”白宇恭敬地试探问。 霍厉霆冰冷地目光落在白宇身上:“他们把她送来,就是想看我怎么被一个傻子折磨致死。你也想如了他们的愿?” “不,当然不是!”白宇连忙摆手,又压低声音请示:“该怎么应对,请三少明示。” 霍厉霆靠着椅背,慵懒道:“这些年,这边的佣人也该休息够了。” 白宇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主子,不确定地问:“您的意思是,让厨房开始正常做一日三餐?” 霍厉霆淡淡应道“如果做的不能让三少奶奶满意,就重做,做到她满意为止。” 白宇微怔之后,松了一口气,脸上有隐隐惊喜。 三少多年来饮食不规律,也从来不吃厨房好好做的饭。现在同意让厨房做饭了,那以后说不定也可以好好吃饭了? 如果真可以,那都是三少奶奶的功劳。 片刻后,温思暖背着书包,急匆匆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啃完的鸡腿。 霍厉霆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鸡腿,眉头微蹙。 温思暖嘿嘿一笑:“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你一点没吃。我舍不得浪费,就一个人全吃了,所以耽误了时间……嗝……” 她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车门边的白宇,无语地撇过脸。 这少奶奶的形象,实在没脸看。 “上车。”霍厉霆面无表情,朝身旁的位置扫了眼。 温思暖咽下最后一块鸡腿肉,随意将油手在纸巾上擦了擦,又将纸巾塞进兜里,乖乖落座。 车子平稳地驶出了宅子。 “你学的是什么专业?课程如何?”霍厉霆忽然开口,打破车内的沉默。 “嗯?” 温思暖回头,呆滞地看他几秒,才反应过来,咧嘴一笑:“大叔,你这是关心我吗?” 霍厉霆淡淡道:“成绩不好?” “才不是呐!”温思暖立刻反驳,“我也是很优秀的好吗?我在学校学的是临床,还跟外公外婆学习了中医针灸。我将来,要做一个把中西医完美结合的优秀医生!” 霍厉霆微微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随手打开手机里之前白宇调查来的资料。 只扫了一眼,男人的眉宇间酝出一抹疑虑。 温思暖从大一开始刀现在的所有课程的成绩,竟全部都是60分! 刚刚踩在及格线上,半分不多,半分不少。 霍厉霆的眉心拧了拧。 考一次两次60分是运气,但他还没见过有学生连续几年门门课程60分。 这其中,肯定有情况。 第24章 少奶奶的试卷 温思暖没留意到霍厉霆的表情变化,愉快地展望着未来:“我现在读大三,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但我想考研究生,让自己的基本功更扎实,再出去行医救人。” 霍厉霆侧头看她:“每次、每科都只能勉强考60分及格的人,能考上研究生?你确定你这些成绩,不是老师看你可怜,给你加的同情分?” “什么同情分!都是我自己考的!”温思暖不悦地鼓起腮帮子,“即使有同情分,那也是因为老师被我的努力感动,都是我自己凭实力挣来的。” 霍厉霆嘴角难得勾了一抹笑意:“好,都是你凭实力得来的。” 他退出手机界面,收起手机,缓缓道:“如果你想读研,也可以,我支持你。” 温思暖面露喜色,正要开口,就听到男人继续道:“但以后,你要尽量住在学校。” 啊? 温思暖立刻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这么多年都是走读,我不喜欢住学校。再说,他们要我监督你,我要是住在学校,还怎么监督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车厢内的寒意暴涨。 白宇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从后视镜看温思暖一眼。 少奶奶啊,您可真是条汉子,什么话都敢说! 温思暖等不到回答,又茫然地扭头看向霍厉霆。 白宇再次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霍厉霆。 男人靠着椅背,姿态依旧端正而随意,只是垂在膝上的手,暗暗攥紧。 ……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抵达学校附近。 看到熟悉的校门,温思暖两眼放光:“就把我放在校门口就行,不用开进去,我自己走进去就可以了。” “怎么?怕你同学知道你嫁给我这样一个残废?”霍厉霆开口,语气不善。 “当然不是。” 温思暖连忙解释:“我是怕他们嫉妒我,好么?” 眨了眨眼睛,她看着霍厉霆,格外认真地继续道:“你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些女生,都是花痴。他们要是看到你长得这么帅,又是我们医学实验室最大、最帅的赞助商,肯定会嫉妒到发疯的。” “万一他们来跟我抢怎么办?我这么笨,我可抢不过他们呀!” 温思暖一脸的压力山大,焦急地搓着手:“不行,不能让他们看见你。” 赞助商? 霍厉霆蹙眉:“你怎么知道我赞助过你们学校?” “啊?”温思暖嘿嘿一笑,抓了抓头发:“你上过我们学校的新闻,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呀!” 她生怕霍厉霆追问,手放在车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下车。 霍厉霆沉声对司机吩咐道:“开进去。” 温思暖只能如坐针毡地继续坐好。 霍家这车太高调了,她真不想被人围观。 很快,车子就停在教学楼前。 温思暖趴着车窗,警惕的四周看了看。 确定没有熟面孔,才飞快开门跳车:“大叔,再见!” 她话音落下,人已经兔子般跑进了教学楼。 白宇嘴角微抽。 少奶奶,您这是把三少当洪水猛兽吗? 他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头:“三少,我们现在回家?还是……”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的背影消失,淡淡开口:“去教务处。” 白宇秒懂:“您想查少奶奶的试卷?” 霍厉霆微微眯了眸子:“每次考满分不稀奇,但每次都能刚好踩在及格线上,就有点意思了。” …… 第25章 奇葩思维 温思暖一口气冲上三楼,才停下来扶着栏杆喘气。 跑这么快,应该不会被人看到了。 做了这么多年的透明人,她可不想因为嫁给了霍家人而成为话题。 温思暖正腹诽着,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暖,你干嘛跑这么快,我叫你没听见啊?” 温思暖回头,看到气喘吁吁瞪着她的赵晓棠。 一身香奶奶本季新款的西装套裙,肤色丝袜打底,踩着高跟鞋,鹅蛋脸上薄粉轻施,一如既往地精致时髦。 “啊?有吗?”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讪讪赔笑:“我怕迟到,一直在跑,没听见你叫我。” “是吗?” 赵晓棠跨上台阶,伸手揽住温思暖的肩膀,凑在她耳边笑道:“你确定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心里有鬼?” 温思暖推开她,一步步上台阶:“什么鬼不鬼的,医科生还信那一套,你几年专业课白学了!” 赵晓棠无语。 这个温思暖,最擅长就是歪楼,能给你歪出八百米。 赵晓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跟上她的步伐:“刚才送你来的人是谁?别狡辩说没人哟!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的。” 被看见了? 温思暖脚步滞了一下,随即云淡风轻地道:“哦,你说那个呀,就是我们村那个爱吹牛的村草嘛。车是他借的,很值钱吗?” 她的眼睛晶亮,满眼好奇。 赵晓棠瞬间有种被人膜拜的成就感,兴奋地解释道:“值钱,当然值钱。以我多年积累对汽车的了解,刚才那款还是特殊款,是需要定制的,还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说完,又意识到不对。 奶奶的,又被温思暖给带歪了。 她立刻掰过温思暖的肩,目光雷达似地上下打量:“真的是村草?你们村村草有那个能耐?” “当然了!”温思暖瞪她一眼,借着抬手摸脸顺势是甩开她的手:“别小看我们村,我还是我们村村花呢!” 说完,温思暖赶紧转身往教室走。 “我信你个鬼!”赵晓棠不甘心地踩着猫步跟上:“小暖,老实说,你的眼睛很漂亮,脸型也好。就是皮肤差点。你多用点护肤品,是可以改善的。我们马上就要大四实习走向社会,你也该好好改改你的形象了。” 她边说,边伸手去摘温思暖的黑框眼镜:“首先要淘汰的,就是这玩意,换上隐形眼镜,绽放你的美丽双眸。” “你这是要改行当推销员吗?” 温思暖侧身避开“魔爪”,将眼镜往上推了推,加快脚步:“我要是有那个时间,宁可好好想想怎么改善成绩,摘掉踩线王这个名字。” “踩线王。” 同学们背地里给温思暖取的绰号,嘲笑她每次都只能勉强考60分。 赵晓棠感觉到她的抵触,只能无奈摇头。 哎,明明可以靠颜值,偏偏非要那么费劲地去拼才华。 真是不懂温思暖的奇葩思维! 校长室,会客区。 霍厉霆斜靠在轮椅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膝盖上的试卷合集。 他动作随意,无声中却又有种让人不敢造次的气场,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半晌,校长才摸了摸额角花白的鬓发,躬身小心翼翼探问道:“三少,这位温思暖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了?要不要我把她叫过来,您当面教训她?” 第26章 剁了你的手 霍厉霆并不答话,只是翻动试卷地动作更慢了些。 难道自己猜对了? 校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三少,这个温思暖,家世成绩样样普通。刚才我特意跟她的任课老师都了解过,她就是个泯然于众挑不出半点长处的学生。如果她真有什么地方冒犯到您,您尽管说,我作为校长一定严惩,绝不会姑息。” “哦?”霍厉霆挑眉,看向校长:“不知道是怎样的惩罚?” 看他有兴趣,校长立刻严肃道:“轻则开除学籍,重则将她赶出锦城。当然,具体看她冒犯您到什么程度。如果您觉得这些不够,我可以让她永远都进不了医药领域。” 白宇垂手立在霍厉霆身边,嘴角微微抽了下。 现在的校长,权力比主管都大了? 霍厉霆未置可否,只看向校长的眸光冷了几分:“以她现在这个成绩,毕业后能顺利找到工作?” “那当然是可以的。毕竟我们学校,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际,都享有极高的声誉。每年从我们这里毕业的学生,都会成为各大医院争抢的香饽饽。” 校长感觉到寒意,以为霍厉霆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立刻讨好道:“但温思暖这种,如果继续留在我们学校,只会拉低我们整个医学院的水平。您放心,我会尽快找个机会,把她开除。” “那倒不必。”霍厉霆随手将试卷往茶几上一扔:“这种事,还是我自己动手比较好。” 校长的脸色僵了僵,又立刻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如果您需要我们协助,请您一定指示。” 霍厉霆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白宇心领神会,立刻上前推动轮椅:“校长,我家少爷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明白。三少放心,白助理放心,我一定会守口如瓶。”校长连忙做保证。 霍厉霆和白宇的背影逐渐消失。 校长沉下脸,不屑地冷哼道:“呸,死瘸子。一个不被家族重视的残废,臭摆什么谱。” 林荫道上。 温思暖抱着书,埋头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冷不防几双鞋挡在她面前。 她抬头,眼前是几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穿着时尚前卫,带着夸张饰品混混模样的女孩,正眼神傲慢地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温思暖?”中间C位的女孩开口道。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们是?” 旁边的女孩不耐道:“和照片上一样丑,肯定就是她了!” “丑得这么独一无二,没错!” “就是她了,上!” …… C位女孩一个眼神,旁边两个高个女孩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夹着温思暖就走。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温思暖连忙挣扎,可瘦小的身子根本抵不过三个女孩的拖拽。 几秒钟的时间,她被三个女孩拖到一幢闲置教学楼后面。 避开人群,两个左右护法就将温思暖往墙上一推。 温思暖踉跄着摔在墙上,抱紧怀里的书,瑟缩地看着她们:“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C位女孩嚼着口香糖,往前两步,满脸阴笑:“没什么,就是有人出钱,让我们好好照顾照顾你。” “哦?” 温思暖一脸信以为真:“那真不用了,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们照顾,谢谢了。” 她礼貌地朝她们点点头,就要绕过她们离开。 C位女孩“噗哧”笑出声:“还真是个傻子啊!” 左护法痞笑着上前,拦住温思暖的路:“我们拿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说照顾你,就会好好地照顾你。” “好好”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言落,从后腰上摸出一把瑞士刀,打开,在掌中翻转把玩。 她故意把明晃晃的刀锋对着温思暖的脸比划了两下,才幽幽道:“放心,你的脸这么丑,我们不会割的。但你的手太贱,我们必须剁了你的手。” 第27章 理不直气还壮 “为,为什么?” 温思暖假装害怕地快速后退,大脑却在飞速旋转。 这些年她从未和任何人结梁子,最近唯一给了点教训的是温如玉和霍厉义。 霍厉义虽然口没遮拦,看起来很凶,但其实头脑简单,直来直往,绝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 那么,这些人只可能跟温如玉有关。 念及此,温思暖眸底划过一抹暗芒。 既然是温如玉的人,她的银针,不介意买一送三! C位女孩突然一声令下:“把她给我按住了。” 她接过刀子,用舌头舔着刀锋,三人对温思暖步步紧逼。 “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温思暖背抵着墙壁,慌乱无助地求饶。 手,却暗暗捻紧了书里的银针。 她越害怕,C位女孩就越兴奋:“叫吧叫吧,叫的越大声越好,到时候全校都知道,你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残废!哈哈哈……” 她说着,高高举起手中的利刃。 “住手。” 一声厉喝,突然从旁边拐角处传来。 那声音,低沉中透着寒怒,打断了周围的一切嘈杂。 众人回头,看到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英俊的男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正拿着手机给她们录像。 C位女孩不悦:“哪里来的蠢货,敢管老娘的闲事?” 温思暖透过镜片看清是霍厉霆和白宇,握针的手迅速一松,放下了针。 可她的表情却愈发惶恐:“救命!救救我!” 一双水眸瞬间氤氲起雾气,像只受伤的麋鹿,可怜无助。 白宇上前,对着C位女孩晃了晃手机:“你们的所作所为我已经全部录下来,如果你们再不走,我就把视频上交学校,并且报警。” C位女孩的目光在霍厉霆的瘸腿上扫过,冷笑一声:“就凭你,带着个残废,也敢威胁我?我警告你们,识相的快点删除视频,从这滚出去。否则,别怪我连你们俩一起,好好照顾照顾。” 这里是学校,她仗着人多势众,根本不怕。 白宇不慌不忙,拨通了校长电话,按开免提。 很快,电话里传来校长恭敬的声音:“白助理,三少有什么新指示?” 几个混混都是医学院的学生,都听过校长的声音,但没人听过校长这样毕恭毕敬的声音。 女孩们面面相觑,各自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同一个字:怂。 莫非,坐在轮椅上这个男人,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C位女孩立刻变了脸色,立刻带头转身,另外两个跟着一起跑了。 白宇这才挂了电话:“抱歉,打错了。” 温思暖连忙跑到霍厉霆身边,感激涕零:“大叔、白助理,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 她夸张地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吓死我了!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就死定了。咦,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办点事,路过,正好看到你被拉过来。”霍厉霆言简意赅,淡淡地看向她:“那些是什么人?” 温思暖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认识,可能是认错人了吧!对了,我赶着去图书馆,就先走一步了。谢谢啦!”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小嘴不满地噘了噘。 他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否则现在,她已经拍下那几个小学渣哭爹喊娘地供出温如玉的视频了! “就你那成绩,还需要去图书馆?” 霍厉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温思暖脚步一滞。 这是什么意思? 鄙视她? 温思暖倏地转身,气得眼睛瞪得溜圆:“就是因为我经常去图书馆,我才会有那么稳定的成绩。你们这些有天分的人,根本不懂我们靠努力的人!哼!” 她重重地一跺脚,理不直气还壮。 说完,一溜烟跑了。 第28章 早点拆穿阴谋 “少爷,少奶奶的卷子,还要再找人分析吗?”回到车上,白宇恭敬地请示道。 “不用了。”霍厉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语气淡淡:“我刚才看过,她的试卷没有问题。对的都是简单的,错的都是难题,怎么看都只会是水平有限。” “那这么说,少奶奶真的每次都运气好考60分?”白宇狐疑。 这种考神附体的运气,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自然不是。” 霍厉霆睁开眼,墨色深瞳中暗流涌动,璀璨生辉:“能次次门门考试踩在及格线上,敢在大家皮子底下扎穿妹妹手指、给二哥下药……怎么会没问题?” “啊?那些都是少奶奶干的?”白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他跟着霍厉霆多年,早已将主子那份喜怒不形于色练了个五成功力。 但这次,实在是控制不住。 “再傻的人也不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娘家人的阴谋。她越是这样,只会越让大家不相信她的话。温家人各个工于心计,自然不会真送了个傻子过来,而是颗炸弹。但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所以要特别留意她。早点拆穿阴谋,就能早点把她送回温家。”霍厉霆昂首平视着前方。 …… 傍晚时分,霍厉霆从外面回来,刚进门就听见温思暖惊诧的声音。 “回门?!” 她站在客厅的巨幅落地窗前,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绞着窗帘上的流苏。 许是刚才那句意识到失态,她立刻又放缓声音,怯怯道:“爸,我明天学校还有课,能不回或者改到周末吗?” “你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你那垃圾成绩,还上什么课?你现在是霍家三少奶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别人几辈子都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读哪门子书?” 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粗暴武断。 温思暖皱着眉将电话拿远,正好让声音扩散在空寂的房间里。 等那边吼完,温思暖才重新把手机放回耳边弱弱道:“可……可是三少都答应让我继续上课了。” “他答应就行吗?死丫头,你别忘了自己是去干什么的。” “是是,我知道,我知道。”温思暖忙不迭地表态:“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您监视三少,24小时不间断那种,也会把他的情况全部如实向您汇报,等他死了,分给我的财产,我也全部都交给您的。爸,您放心,您交给我的任务,我一样都没忘,随时随地都牢牢挂在嘴边呐!” “什么挂在嘴边,是要放在心上!心上!懂吗?你记住,好好替我看着那个残废!” “是是。”温思暖喏喏地应着。 霍厉霆靠着轮椅的背后绷得笔直,黑沉的脸色酝酿着风暴,垂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扶手捏断。 果然,温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霍厉霆不动声色,驱动轮椅,过去按下电梯。 温思暖听到电梯门开的声音,才意识到客厅里有其他人。 扭头看去,正对上霍厉霆冰冷的眸子。 幽暗,深邃,寒冷。 她的脸上闪过明显的慌乱,但只是一瞬又堆满憨厚的笑容,娴熟地将手机藏到背后,甜甜道:“大叔,你回来啦!” 霍厉霆没有说话,淡漠地移开目光,就像根本没看见她这个人,控制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开始上行,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退出手机上的模拟通话软件。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大叔,我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的话,所以只有让你讨厌我、厌恶我……如果你不提高警惕、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他们做出真正伤害你的事,就来不及了。 第29章 谈感情很伤人 笃笃—— 短促的敲门声,打破夜晚书房的静谧。 霍厉霆侧眸,看到房门被人推开一条缝,温思暖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大叔,我可以进来借两本书吗?”她扶着门框,可怜巴巴地眨眨眼。 霍厉霆眸光凛了凛淡淡点头。 算是答应。 温思暖立刻咧嘴一笑:“谢谢大叔!大叔最好了。” 霍厉霆不动声色,转身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 明亮的灯光,映照出男人挺拔的身姿,也印照出他面前的画布和手中的画笔。他的目光专注,动作流畅,不几笔就在画布上补全出一个女人的侧脸轮廓。 长发披肩,鼻梁高挺,嘴角微扬,只寥寥几笔,已经能让人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美丽和优雅。 温思暖好奇地凑过去:“大叔,你画的是谁呀?好美!” “你不用知道。”霍厉霆淡淡到。 声音冰冷,透着明显的疏离。 他放下手中的宽笔,换上更细的画笔,沾上红色,勾勒出女人的红唇。 温思暖悄悄撇了撇嘴,往前凑了凑,“大叔,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她的眼睛晶亮,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却没有半点妒忌和试探。 霍厉霆眸色沉下。 还真是个小傻子,她这是盼着自己丈夫心里有别人? “是的,这就是我心里那个女孩。”他凝着她的眼睛,语气不善:“所以,你别以为嫁进这个门,就觉得能跟我有什么,特别是感情。” 最后五个字,他咬得极重。 温思暖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 酸酸的,有点疼。 面上,她却忙不迭地摆手,仓皇解释:“不会的……不会的,你也千万别对我有感情。” “什么意思?”霍厉霆的眸光又冷了几分。 “没、没什么意思啊!”温思暖像是不懂他哪来的怒气值,傻傻地挠挠头:“我听别人说谈感情很伤人,比洪水猛兽还恐怖,好多人要死要活的呐!所以咱俩就好好做夫妻,千万别有感情。” 她说得认真,眼神格外坚定。 霍厉霆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很好,你明白最好。” 言落,他转过身,重新换了颜色,继续画画。 温思暖问不出八卦,只好悻悻地过去看书。 她斜靠在书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页,目光不自觉地频频看向霍厉霆。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每落下一笔都格外郑重,好像每一次转腕,就是一次脑海中的独立临摹。 尤其是他此时画画的身上,少了平时面对自己的冷漠…… 温思暖低下头,顿时觉得医书都不香了。 他画得那么认真,一定很喜欢那个女孩吧? 那个女孩长得那么漂亮,跟他的确很般配……可是,为什么他们没在一起呢? 她去了远方,他是在等她回来? 思及此,温思暖松了一口气。 那样最好了,待那女孩回来了,她也该完成自己的任务离开了。 毕竟,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什么霍家三少奶奶。 笃笃—— 敲门声打断温思暖的思绪。 佣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恭敬:“三少,您到时间喝药了。” 霍厉霆点了点头,佣人才敢推门将药送进来。 正好一阵冷风穿窗而过,清苦的中药味立刻在房间里散开。 温思暖从小闻着药味长大,心里亲切,贪婪地深吸了一口,职业病似地分辨起药汤里的药物成分。 辨着辨着,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眸色跟着一沉。 这药,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30章 那是毒药 温思暖立刻放下书,不徐不疾地走过去,问佣人:“这是什么药啊?” “三少奶奶,这是三少爷的药。”佣人恭敬地回答着,手却戒备往后缩了缩。 温思暖镜片后的双眸从佣人脸上滑过,脑子里迅速搜索起来。 眼前这个女佣是她嫁过来后第一次见,四十多岁的样子,比厨房和做卫生的几个女佣都年长了不少。 难道是,专门为霍厉霆煮药的? 她伸手去接药:“给我,让我来吧。” 佣人连忙避开她的手:“三少奶奶,伺候三少爷喝药,是老太太吩咐我必须亲力亲为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她说完,就快速端着药饶过温思暖,向霍厉霆走去。 温思暖抿了抿唇。 确实是药! 毒药! 如果她辨的没错的话,这些看似大补的药材,其中有两味药性相克,长期服用可致人慢性中毒。 也不知道霍厉霆喝了多久了,难怪现在身体这么差! 佣人已经将药送到看霍厉霆面前:“三少爷,药要趁热喝,才能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 霍厉霆又在画布上落了一笔,才放下画笔,去接药。 温思暖嘴角一勾,快步过去,抢先将碗端在手里,笑嘻嘻道:“对对,中药就是要趁热,这个我知道。来,大叔,你画你的,我喂你啊!” “不用。”霍厉霆蹙眉,滑动轮椅,侧身避开。 温思暖始料不及,一脚踢在轮椅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与此同时,她手里的药碗一歪,整碗药不偏不倚地朝着那副画泼了过去。 噗—— 药汤瞬间将好好的一张画,染成黑褐色。 “哎呀!”温思暖顾不上疼,快速将碗放回托盘里,扯着衣袖就去擦画上的汤药:“对不起!大叔,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想把画弄干净,可越弄越脏,一张脸急得煞白,满眼愧疚不安。 霍厉霆眉目一凛,伸手将她拽开:“够了,端茶送药这些都是佣人做的事,以后你不许再插手。” 温思暖被扯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懊丧地垂着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没人注意到,佣人握着托盘的手一紧,狠狠剜了温思暖一眼。 下一妙,佣人脸上又恢复了恭敬,对霍厉霆道:“三少,我马上去重新给您熬一碗。” 她有条不紊地整理好碗盘,退了出去。 霍厉霆盯着眼前完全变形的画,眸色深沉复杂。 温思暖也不说话,直到听到佣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揉着踢疼的脚嘟囔开口:“大叔,这个药这么难闻,你还是别喝了!” 霍厉霆不悦地挑眉,冷睨她一眼:“好喝的药,能有效?良药苦口,你一个学医的不知道?” !!! 温思暖无语。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算了,看在他有病的份上,忍了。 为了让他对温家人戒备,他现在彻底不相信她了。 温思暖咬咬唇,他不信任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劝不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画上,脑海中渐渐有了主意。 “好吧!就算我是不对,那这幅画我帮你洗干净,就当是道歉了。”她说着,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伸手摘下了画布上的画。 “不用。” 霍厉霆皱眉,声音冰冷:“我会重新画。” “那……那我拿出去帮你丢掉?”温思暖面上愧疚地征求他的意见,手却暗暗将画攥紧,“这么大的药味,留在房间里,会把书都熏臭的。” “这些事,交给佣人就行了。”霍厉霆眉宇间已然透出几分愠怒。 “这……这不是没有佣人么?” 温思暖讪讪赔笑,“我现在拿出去,拿出去就交给他们。” 不等霍厉霆再开口,她转身就跑。 温思暖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房间。 她冲进洗手间,锁上门,坐在马桶上,仔仔细细辨认纸上药汤的颜色,然后又认认真真闻上面的味道。 她闭着眼睛,将每一种味道和脑海中的记忆对印。 她希望是自己的判断失误。 可结果,却让她的眉头越拧越紧。 第31章 早晚将这里改朝换代 翌日。 一辆大气奢华的保姆车缓缓驶入城郊的湖景雅筑别墅区,不多时,停在一幢三层高的独栋别墅前。 欧式风格的别墅,前庭后院,绿意盎然的入户草坪,旁边的小花园里摆着精致的白色桌椅套,超大的太阳伞,可以让房子的主人随时随地安享风景,无惧晴雨。 虽然不及霍家的庄园阔气,但也是人上人的优质生活。 隔着玻璃窗,温思暖垂在身侧的小拳头慢慢攥紧。 呵,还真是会享受! 这些,原本都是属于母亲的! 属于外公外婆的! 外公外婆当年半生的成果,母亲的所有梦想,就被住在这里的狗男女夺走了! 白宇下车打开车门:“少奶奶,到您家了。” “谢谢!”温思暖下车,垂下眼睑不让任何人看见那里翻涌的波涛。 踩着坚实的地面,她的心也跟着坚硬起来。 是的,到家了。 这是母亲的心血,自然是她的家。 她会拿回一切,让温振东这个人渣一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温振东早就等在门口,看到车子停下,立刻热情地迎过来。 “厉……” 温振东想拿捏下老丈人的架子,目光触到霍厉霆那疏离的气质,又匆忙改口道:“三少,让您亲自过来,真是辛苦了。” “应该的。”霍厉霆语气冷淡,没有半分客气。 温振东的笑凝在脸上。 宋春竹急忙圆场,和蔼笑道:“来来,屋里请。我早就让佣人准备好了你们爱吃的茶点。” 看到温思暖,她眼底闪过鄙夷,嘴角却扬起亲昵地笑:“思暖,阿姨好想你啊!” 她主动上前,伸手去挽温思暖的胳臂。 温思暖猛退一步避开,一连鞠了三个90度的躬,才郑重道:“阿姨好!” 恭敬到可以说谦卑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但这个动作,摆明是灵前鞠躬,拜死人! 拜完才起身盯着宋春竹看。 保养得宜的皮肤,精致奢华的打扮。 这就是渣爹捧在掌心的女人? 宋春竹表情略微一怔,抓空的手便顺势抚了抚梳得一丝不苟的短发,皮笑肉不笑道:“瞧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行这么大礼。” “对对,不用客气!快进屋。”温振东附和着。 夫妻俩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在前面引路。 温思暖推着霍厉霆跟在后面进了客厅。 整套的意国进口皮沙发,镶金带银的墙布花团锦簇,三米长的水晶吊灯映照下,整个房间富丽堂皇,也盖不住暴发户的土气。 温思暖冷嗤。 外婆说,母亲不喜奢华,偏爱返璞归真、简洁大方的风格。 这群人渣,完全是暴殄天物。 不过,没关系。 她早晚要将这里改朝换代! 白宇拿了回门礼,比他们晚一步进门。 温思暖看到他手中的大包小盒,眸子一亮,起身迎过去。 她随便接了几样送到宋春竹面前:“阿姨,这是我和三少特意给您买的燕窝,美容养颜。” “哎哟,我们思暖结婚了就是不一样,真懂事。” 宋春竹满脸欢喜,心里却暗道:死丫头,算你还有点眼力劲儿! 温思暖嘿嘿一笑:“那当然。毕竟您年纪不小了,必须得好好保养,免得爸爸被外面那些妖艳贱货给勾走了。” 宋春竹的笑,僵在脸上。 温振东感觉不妙,忙讪笑着解释:“不会不会,爸爸向来最专一,绝不会变心的!” 呵,所以就欺骗母亲,把她当成用完即弃的工具人? 温思暖心里冷嗤,面上笑得越发纯真憨厚。 她笑眯眯点点头:“对的对的,网上也是这么说的!说男人无论到了哪个年龄段,喜欢的永远都是二十多岁年轻漂亮的小姐姐。” 温振东听到前半句,还欣慰地跟着点了点头,可再听后半句,脸色一沉。 这死丫头,故意的吧! 温思暖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将海马酒和玛咖片往他手里一塞:“爸,所以我们也给您带了补品。滋补壮阳,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她笑得沁甜,怎么看都是一片纯孝之心。 霍厉霆一直冷沉如水的面上也微微有了表情,嘴角似有若无地勾了下。 第32章 骗她入局? 宋春竹气得说不出话来,紧咬着后槽牙,伪善的笑脸几乎要绷不住。 温振东拿着东西,手指哆嗦。 烫手啊! 就算温思暖是故意的,那也是霍家的钱买来的东西,他不能扔。 权衡来权衡去,他只能强压下怒意道歉:“呵呵,你们有心了,有心了。” 温思暖依然笑眯眯:“应该的。” 颇有几分霍厉霆方才的语气。 温振东和宋春竹的血压瞬间飙升,嘴角微抽,笑得比哭还难看。 白宇死死抿住嘴唇,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天啊,他居然觉得少爷和少奶奶有点配! 怎么办? 难道自己要叛变了吗? “哦,对了。”温振东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岔开话题:“我们公司新晋的药材基地是个全国闻名的长寿城。城里的居民不但长寿,还特别健康,都是因为他们那儿有个特别厉害的老中医,治好过很多疑难杂症,人送外号:老神仙,尤其擅长治腿。三少,您哪天有时间,不如我替您安排引荐一下?不不,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替您联系一下?” 他说着,就要去拿电话。 霍厉霆墨瞳睨转,淡淡落在温思暖身上:“外公外婆,不就是德高望重的老中医?” “啊?”温思暖愣了愣。 他更相信外公外婆? 温振东更想不到霍厉霆会主动提起肖家人。 他表情僵了下,还是抢在温思暖前开口道:“是,思暖的外公外婆的确都是中医。不过,他们的医术嘛,也就勉强在乡下那种地方治个头疼脑热,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自然也上不了台面。” 是吗? 那你为什么要骗他们的女儿,偷他们的药方? 温思暖恨得牙痒。 她低着头,指甲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账,她早晚会一笔一笔跟这个渣爹算清楚!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挑了挑,深眸又冷了几分。 温如玉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怨恨的目光从他们进门开始,就一直在温思暖身上。 这个丑丫头,终于来了!她的手指现在还在疼! 现在不给她点颜色瞧瞧,那还得了? 温如玉整了整华丽的衣裙,笑盈盈下楼:“姐姐姐夫来啦!”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不由分说过去挽上温思暖的胳臂:“姐姐,我给你准备了新婚礼物哦!来,你跟我上楼。” 温如玉长相本就偏甜美,温婉浅笑更没有任何攻击性。 她拉着温思暖就走。 “真的吗?”一听礼物,温思暖就兴奋起来,想也不想就跟上她的步子:“是什么礼物啊?好期待呀!” “漂亮,可漂亮了。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 二楼,温如玉卧室。 宽敞的房间,粉红色调为主的公主风。 温思暖进门就好奇地东张西望:“礼物呢?我的礼物呢?” “在床上,你自己过去挑。”温如玉冲着床上那堆衣服鞋包扬了扬下巴,难得的和颜悦色。 “太好了。”温思暖两眼放光,笑着扑过去,土气地黑马尾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线。 温如玉嫌弃地撇撇嘴,嘴角勾起一抹阴鸷。 笑吧,笑吧,我马上就会让你笑不出来。 限量版包包,定制礼服裙…… 温思暖看着满床奢侈品,眉目含笑,眼底却是深入骨髓的痛和恨。 这些,都是母亲的,是母亲呕心沥血研制的药方换来的财富,可母亲却没享受过一天! 现在,还要被人利用,拿来当做诱饵,骗她入局? 可温如玉,咱们俩到底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哇,这个好看!” “哇,这个也好看!” …… 第33章 蝎子爬满全身 温思暖夸张地叫着,东拿一下,西拿一下,决不在每个东西前面停留超过三秒。 很快,床上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她兴奋地转过身去:“妹妹,每个都好看,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张巨大的网罩从房顶掉落,准确地将她罩住。 温如玉把握时机,飞快收紧绳子。 绳网自上而下,瞬间将温思暖的双手和上身牢牢固定在一起。 “你……干什么?” 温思暖震惊地看着温如玉,刚问出一个字,嘴里就被塞进一团破布。 “呜呜……” 她扭动身体挣扎,可越动,绳网就收得越紧。 她无措地看向温如玉,目光祈求,嘴里含混着:“呜呜,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求求你,快放开我!” “放开你?哼,做梦!” 温如玉眼见得手,彻底卸下伪装,阴恻恻地笑起来:“你那天扎了我的手,今天我要你加倍赔偿。” 她恶毒地笑了下,转身从化妆桌上拿起一只木盒,向温思暖走来。 盒子停在温思暖面前,盖子打开。 几十只又黑又亮的大蝎子,密密麻麻地趴在盒子里,倒钩似的蝎尾高昂着。 只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全身恶寒。 温思暖瑟缩着身体拼命后退,眼里蓄满惊恐的泪:“不、不要……不要啊!” “哈哈哈……” 温如玉满意地笑起来。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扣下盖子,拽着绳子将温思暖塞进旁边衣柜里,又拿出香水将温思暖从头到脚喷了一遍:“这香水可名贵了。要不是我,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享受。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蝎子超喜欢!” 温思暖被塞进柜子里,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能动。 温如玉打开盒盖,将里面的蝎子一口气倾倒在温思暖身上:“我的好姐姐,你一定要好好享受哦!” 瞬间,密密麻麻的黑蝎子爬满了温思暖全身。 温如玉得意地挤挤眼,“砰”地关上柜门,落锁。 “呜呜,不要……” 温思暖双手被绑,只能使劲儿用脚踢打柜门。 加厚隔音板装饰的柜子,传到外面的声音十分有限。 温如玉隔着门,听着温思暖越来越激烈的挣扎,忍不住阴毒地笑起来:“好姐姐,这只是前菜,往后,还有你好受的。” 她拍拍手,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 “三少,我们家思暖虽然读书不行,但胜在能吃苦耐劳。” 温振东将茶杯往霍厉霆面前推了推,讨好道:“我时常跟她说,能嫁到霍家,在您身边伺候,那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让她一定要尽心尽力地照顾您。所以以后家里要是有什么事儿,别管是苦是累,尽管吩咐她去做,千万别客气。” 白宇听得心里直翻白眼。 这是什么品种的渣爹,这么能坑? 卖女儿不算,还想让所有人,都把女儿踩在脚下? 亦或是……故意用女儿当诱饵,想取得霍家的信任? 霍厉霆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纹一圈圈散开,寒意在眸底慢慢聚拢。 他抬手捂住嘴,轻咳两声:“温总,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白宇,去请少奶奶。” “是。”白宇应声就要上楼。 宋春竹连忙起身挽留:“三少,既然来了,不如用个午饭再走?思暖和如玉感情一向很好,就让姐妹俩多点时间,说说私房话,好不好?” 霍厉霆不答,将目光落在白宇身上。 白宇会意:“那我去问问少奶奶,如果她想在娘家住,就留下来?” 霍厉霆轻点头。 主仆俩最平常的沟通方式,不带任何情绪,但宋春竹明显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她想阻止,一时又想不到合适的借口。 眼看着白宇抬脚上楼,暗暗着急:不知道楼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如玉千万别被霍家人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才好啊! 第34章 你们快救我啊…… 柜子里,温思暖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她的马尾散开,黑发蓬乱,脸上脖颈上全是被蝎子蛰破的伤痕,猩红刺目!她像哑巴一样,翕合着嘴唇,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是,完全吓傻了? “哈哈哈!” 温如玉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忍不住大笑起来:“没用的东西!还敢跟我斗?哼!” 她把温思暖从柜子里拖出来,扔在地板上,忽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蝎子呢?我的那些宝贝蝎子呢?” 整个柜子里,一只蝎子都不见了!温思暖身上也没有! 都跑哪去了? 温如玉到处找蝎子。 地上的温思暖见了光,好一会儿眼神才对焦,委屈地喃喃道:“吃……吃了。它们爬到我嘴里,然后……然后我就把他们吃了。” 温如玉一震,转身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吃,吃了?” 那么恐怖的东西,居然被她吃了? 温如玉嫌弃地撇开她,仔细检查过柜子的缝隙、地板。 果然,到处都干干净净,连个蝎子腿都没有! “难道……真是个傻子?”温如玉腹诽着,蹲身戳戳温思暖的脑门:“姐姐,我刚才就是跟你玩个小游戏,你不许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以后不会给你送礼物了,知道吗?” “嗯嗯!知道知道!”温思暖点头如捣蒜。 乖巧得像个走错事后被原谅的孩子。 温如玉松口气:“霍厉霆已经走了。你这两天,就乖乖呆在这个家里,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 温思暖又点点头,可怜兮兮地抽泣道:“妹妹,我什么都答应你,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实在太疼了。” 她的手脚都在打颤,狼狈的样子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温如玉很满意。 终于解气了! “好,我今天就先放你一马。记住了,以后不准再拿针扎人了!” 温如玉刚解开温思暖身上的绳网,就感觉到肚子“咕咕”叫,跟着就是一阵绞痛。 怎么好像要拉肚子了? “你在这儿等我,不许乱跑,我上个厕所,再出来陪你玩。”温如玉匆忙冲进了洗手间。 瞧着温如玉进了洗手间,温思暖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 嘴角一点点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 别墅门口。 温振东和宋春竹假惺惺地霍厉霆客套了一会儿,才目送他上车。 车子启动缓缓离开,两人脸上的笑意也垮下来。 “什么玩意,一个臭残废,也敢到处甩脸色。”温振东鄙夷道。 “就是。” 宋春竹立刻附和:“那张死人脸,白得跟纸似的,肯定活不了几天了。” “死了才好,死了我们如玉就可以多分点了。”温振东想想,就觉得激动。 宋春竹也一扫阴霾:“对,都是我们如玉的。” 两人高兴地转过身,冷不防看见从楼上下来的温思暖,吓得差点叫起来。 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满脸血污…… 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死丫头,你干什么?想吓死谁呀?”温振东问都没问,直接开骂。 温思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从他们中间撞了过去,直冲出大门,边跑边喊:“老公,等等我,老公……” “他已经走了。”宋春竹反应过来,急忙去追。 温振东一把拽住她,冷冷道:“别管她。一个丑八怪,看着都没胃口,爱去哪儿去哪儿。” “可是,刚才白助理不是说,让我们帮忙照顾她吗?” “顺口话而已,你也当真?”温振东嗔她一眼:“要是霍家真的看重她,还会把她留下?” 宋春竹面上一喜,刚要说话,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温振东和宋春竹一惊,互相拉扯着,火急火燎地冲上楼。 洗手间。 洁白的地板砖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蝎子,一个个还翘着尾巴欢快地跑着。 温如玉踮脚站在马桶水箱上,扒着窗户瑟瑟发抖,脸上吓得已经没了血色。 看到温振东和宋春竹推开门,立刻嚎啕大哭:“爸妈,救我!快救救我!” 温振东和宋春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哪来这么多蝎子?”温振东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怎么回事?”宋春竹又心疼又害怕,紧张到声音都在抖。 “温思暖,是温思暖那个贱人整我。” 温如玉咬牙切齿,边哭边骂:“刚才我突然肚子疼,着急进来上厕所,结果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咬我屁股。我低头一眼,马桶里黑漆漆的,全是蝎子。爸妈,你们快救我啊……呜呜呜……” 听她这么一说,温振东和宋春竹才发现马桶里还有不少蝎子在往外爬。 包括地上那些,不少蝎子身上都还顶着黄灿灿的米田共。 温振东和宋春竹相视一眼,脸色又白了白。 温如玉又气又急,脸涨成猪肝色,不住地谩骂:“温思暖呢?那个贱人去哪儿?这都是她放的!等我出去,我一定要弄死她……啊!疼死我了,我不会中毒吧……呜呜……” “乖女儿,别害怕,妈妈马上叫120……” …… 温思暖冲出别墅的时候,只看到霍厉霆的车尾灯。 她咬咬牙,快速抄近道翻了几条绿化带,才勉强追到能被车上人看见的距离。 她按着胸腔,喘着粗气,边跑边卖力高喊:“等等我,老公,等等我啊……” 白宇坐在副驾驶,隐约听到有声音,瞄了眼车窗外的后视镜,不由瞪大眼:“少奶奶?” 他揉揉眼,确定那个穿着校服飞奔的身影是温思暖。 他连忙转头向霍厉霆道:“三少,少奶奶在后面追我们。好像……好像追了很久了。” 霍厉霆正靠着椅背闭目休息,闻声睁开眼,语气森冷:“停车。” “是。” 白宇缩了缩脖子,喃喃道:“但是,少奶奶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呢?” 霍厉霆的目光掠过后排座椅,温思暖的书包静静躺在那儿。 温思暖追得两眼昏花,看到刹车灯亮起的瞬间,面上一喜。 白宇已经下车来打开了车门,看着一身狼狈的温思暖眼睛瞪成了铜铃。 这……这一会不见,怎么成这样了? 温思暖使出最后的力气跑过去,扒着车门,连喘好几口气,才瘪嘴委屈道:“大叔,你怎么走了?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你说要留在娘家的?”霍厉霆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那是我说的吗?那明明是个温如玉说的!你又帅又聪明的,一点明辨弄是非的能力都没有?” 温思暖心里忿忿,抱怨了两句,镜片后的眼睛里湿润了:“再说了,我……” 她上车坐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捏着霍厉霆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在说我都嫁给你了,以后就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死人,你以后不许再丢下我了。” 声音软懦,带着哽咽,无比委屈。 霍厉霆这才睁开眼睛,扭头。 素来清冷无波的深眸,骤然一缩。 泛红的眼圈,头发蓬乱,满脸伤痕,衣服上还沾着树叶……明明狼狈不堪,却又透出一腔孤勇。 霍厉霆皱眉,往里挪了挪位置。 “你的脸,怎么回事?” 温思暖这才想起,刚才光顾着跑,把这事儿给忘了。 “没事。”她反身抓起后排的书包,掏出湿纸巾,胡乱擦了擦脸。 脸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干净了。 “刚才和妹妹玩游戏,这是画的受伤妆。”她嘿嘿一笑,“大叔,我是不是化得很好呀?” 化得好不好不知道。 但,脸皮厚,是真的。 霍厉霆问:“什么游戏?” “就密室逃脱嘛!”温思暖轻描淡写地说完,不等霍厉霆再问,就自顾自道:“大叔,你待会儿还有事儿吗?我想去外公外婆那儿。” 霍厉霆凝眸,深看她一眼。 温思暖无辜地眨眨眼,眼透怯怯:“今天不是回门嘛,外公外婆毕竟是养大我的人,如果不去的话,应该就不算回门完吧?可能……可能会不吉利!” “恩,那就去。” 霍厉霆说完,就坐正身子,不再看她。 白宇会意,立刻让司机开车。 温思暖暗暗松口气,一边用小镜子照着擦脸上的红痕,一边瞄着车后方渐行渐远的别墅区,嘴角扬起狡黠的笑。 温如玉小姐,下回算计找个好点的东西吧! 不知道我是从小和那些药材一起生活? 蛇虫鼠蚁……哪个跟她不是朋友? …… 建国中医馆。 看到熟悉的樟松木招牌,温思暖镜片后的眼睛亮如星:“大叔,到了,这就是我家的中医馆。” 不等白宇来开门,她已经自行跳下车。 看到里面人来人往,温思暖又扭头对霍厉霆道:“这个时间人很多,会有点乱,你要是觉得吵,可以不进去。我拿点东西,马上就出来。” 霍厉霆眉目微冷:“你不想我进去?” 温思暖连忙摇摇头:“想,当然想了。不过,我怕你嫌弃。” 她嘟着嘴,有点委屈。 霍厉霆淡扫白宇一眼:“拿礼物。” “是。”白宇应声过去。 温思暖心里一暖。 所以他早就想到要过来,还贴心的外公外婆准备了礼物? 她立刻笑得眉眼弯弯:“那我先进去,跟外公外婆说一声。” “外公、外婆,我回来啦!” 温思暖一步三蹦冲进去,人未到声先至。 肖老爷子和夫人李悦莹都在给人看诊,先是一惊,跟着就喜上眉梢。 “暖暖回来了。” 老太太起身,拉着温思暖的手上下打量,眼里都是慈爱的光。 她的丫头,没胖也没瘦,精神头看着也不错。 “好着呐?”老太太笑着问。 温思暖重重点头:“嗯嗯,好着呐!” 肖老爷子正给人包扎腿伤包扎到一半,放不开手,望向温思暖的眼圈微微泛红:“好着就好,好着就好。”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孩拿着配好的药从配药室出来,看到正跟老太太说话的温思暖,无框眼镜后的眸子闪过惊诧。 “暖暖?你不是去嫁人了?” “王浩师兄!” 温思暖看到王浩,满脸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稍等!” 王浩将药递给病人,又悉心地叮嘱了注意事项,才转头看向温思暖,温润一笑:“我那天跟师父通电话,知道你结婚嫁人,担心这边忙不过来,就回来了。” “师兄,你真是太细心了,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照顾师父师母,也是我的责任。”王浩伸手,要摸摸温思暖的头。 温思暖却忽然惊叫一声,避开:“糟糕,光顾着跟你们说话,我老公还在外面。” 她忙不迭地往外跑。 门外。 轮椅上的霍厉霆,眉宇间已经染上不耐。 温思暖吐了吐尔舌头,赶紧笑眯眯地将他推进去:“外公外婆,各位街坊,这位就是我老公霍厉霆,帅吧?” 面如冠玉,星眉朗目,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强大气场,一看就是出生富贵,知书识礼。 就是……身体看着不太好。 老太太跟肖老爷子交换了个眼神,笑眯眯地点点头:“帅,很帅,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帅。” “暖暖,外面人多,你们先到厅里坐,我跟外婆忙完就过来。”肖老爷子朝着后院扬了扬下巴。 “好勒。” 温思暖正要推霍厉霆走,一个来看病的老太太忽然问道:“暖暖,你老公这个腿,是怎么回事啊?” 随着话音落下,十几双眼睛全落在霍厉霆腿上。 霍厉霆面色如常,搭在扶手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受了点小伤,我正在给他治呢,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温思暖笑眯眯地道。 街坊们互相看看,面上的担心一松。 “那就好,这么帅的男孩子,要是落下终生残疾,就太可惜了。” “可不是!” “……” 有人附和,大有继续讨论的意思。 霍厉霆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矜贵的气场中立刻透出寒意。 温思暖顿觉不妙,连忙将他推进后院客厅,指挥白宇放下东西。 她又亲自给霍厉霆倒了一杯茶水:“你先休息会儿,我去拿个东西,很快就来,很快。” 等到温思暖的背影消失,白宇立刻向霍厉霆道歉:“对不起,三少,是属下准备不周。” 他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虽然那些人没有恶意,但还是觉得对三少有些冒犯。 霍厉霆专注地翻看着手机,头也不抬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白宇摇摇头:“属下失职。之前一直以为温家要嫁过来的是温如玉,所以把调查的重点都放在他们一家人身上,没想到突然换成少奶奶……就先调查了她学校的情况,家里的当时就忽略了。” “无妨,我已经查到了。” 霍厉霆放下手机,淡淡道:“这家中医馆开了快60年,两位老人一直在这里,但温思暖……” 白宇立刻会意:“明白,属下马上安排人调查。” 他拿出手机,走向角落的位置,着手安排。 隔着擦得锃亮的玻璃隔断,霍厉霆看着前面医馆里来来往往的病人,深眸微微眯起。 医馆里的锦旗已经多到挂不下,连后院客厅墙上都是。 锦旗上的字,除了“华佗在世”就是“德高望重”四个字居多。 显然,两位老人的医术非常高明,人品也不会太差。 温家经营的也是医药公司,却对这样仁心仁术的岳父母讳莫如深。 而温思暖和温如玉这同父异母的姐妹,明显面和心不和。 看来温、肖两家之间,应该有隐情。 …… 问诊室。 温思暖趁老爷子忙完,立刻将他拉倒一边,翻出包里的画给他看:“外公,您快帮我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药?” “小丫头,回来就神神秘秘的。” 肖老爷子嘴上嗔怪,眼里却满是宠溺:“又是从哪儿淘来考外公的?” 这是以前,他们祖孙俩常玩的小游戏。 “不是。这上面沾的都是他的药。”温思暖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眼,压低声音:“我现在初步判断,里面有不好的东西,请您给我把把关。” 肖老爷子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接过画,仔细地闻了闻,苍眉立刻皱起:“霍三少一直在服用这个药?” 温思暖点点头。 肖老爷子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这就难怪,那小子看着一身尊贵正气,目光坚定有根,身体却不好。” 温思暖的小眉头也跟着皱紧。 果然是这药害的! 她放软声音:“外公,您帮帮我,一定要救救他。我马上把他的病例发给您,您好好帮我研究研究。” 边说,她边做了个“嘘”的手势:“这些都是我偷拍来的,怕引起他怀疑,还没来得及打印,就拜托您自己打印咯!” 肖老爷子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样子,笑眯眯地调侃道:“才认识几天,就有感情了?是谁以前说不嫁人,要一辈子陪着外公外婆来着?” “外公,我才没有!” 温思暖嘴上逞强,脸颊却不由自主染上嫣红,眼神中透出稍有的清明坚定,“我以前就见过他,他是个好人,而且很优秀。这样的人不该被坏人害……如果他的病能治好,以后肯定会为社会做出很大的贡献。” “那你呢?” 肖老爷子看着她,眼角的皱纹泛着关切:“把他的病治好了,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你辛辛苦苦藏拙这么多年,值得吗?” “不会的。”温思暖笃定地摇摇头,“等他的病好了,我也该从温家拿回属于妈妈的东西了,到时候我就回来,继承医馆。” 她调皮地眨眨眼:“外公,到那个时候,您可别舍不得,耍赖不给我哦!” “傻丫头,外公外婆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肖老爷子朝着后院地方向看了眼:“不过,外公看他面向也不是短寿的人,他肯定会好起来。如果可以,外公把你交给他那样的人,有他照顾你,外公外婆也能放心了。” 殷殷期待的目光,含义再明显不过。 温思暖脸颊一烫,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我才不要。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不需要别人照顾。咦,外公,那有病人找你,我先走了。” 说完,她收起画,兔子似地逃开了。 呵,这丫头! 肖老爷子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是无奈有宠溺的笑。 到底是女儿家。 大了,知道害羞了。 …… 夜色沉静。 白宇站在霍厉霆的书桌前,酝酿片刻才轻道:“三少,对不起!属下一时大意,才会让温家人钻了空子……” 霍厉霆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淡扫他一眼:“说重点。” 白宇咽了口唾沫:“是。这些年,温家对外只有温如玉这一个女儿,大家理所当然都认为嫁过来的会是温如玉。婚礼前三天,温振东暗中找了少奶奶回来替嫁。从血缘上来说,少奶奶跟温如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的确也算温振东的女儿。 “当年,少奶奶的母亲已经怀上少奶奶时,温振东并没有娶她,反而借出差的借口,跟宋春竹旅行结婚。少奶奶出生之后,少奶奶的母亲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她是医学天才,才华横溢也心高气傲,受不了这种屈辱……自杀了。” 霍厉霆的眸色一沉。 难怪温家条件不差,那傻丫头童年却过得有点苦。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她打感情牌博同情……如今来看,是他狭隘了。 白宇顿了顿,又继续道:“这些年,少奶奶被外公外婆抚养长大的,温振东从来没管过她,直到出嫁前三天,他才第一次到医馆跟少奶奶见面。” 隔着血海深仇,还能为温振东所用? 霍厉霆靠着椅背,俊美的眉峰蹙起:“这么说,她是真傻?” 白宇轻轻点头道:“根据调查资料显示……的确如此。少奶奶这些年没离开过医馆所在的小镇,无论是周围的邻居,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都说她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但少奶奶运气很好,我们看到她大学每次考试都刚好及格,其实她小学、中学都是这样。她考上医科大的成绩,也是刚好过她所选专业的录取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提档线。” 白宇说着说着,不禁有点羡慕。 少奶奶怕不是传说中的锦鲤本鲤? 霍厉霆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深眸里有轻微的波动。 片刻,沉声道:“这些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另外,她去学校的时候,派两个人暗中保护。” 第35章 最坏的预想 “嗯?” 白宇怔了怔,立刻担忧道:“三少,少奶奶虽然是被温振东利用,但她终究是替温家人来监督您的,说不定还会按照指示伤害您啊!” 霍厉霆眉目一凛:“一个小傻子都能把我怎么样,要你们还有何用?” 肃杀寒意在空间里暴涨! 白宇想撕了自己的嘴。 他呛咳两声,恭敬道:“属下明白,立刻去安排。” “等等。”他刚转过身,就被霍厉霆叫住。 “跟老宅那边说,让他们重新安排厨师过来,以后少奶奶在家,一日三餐早午点都按照那边的标准来,少奶奶不在时按我的习惯来。” 白宇微愕。 咦? 三少这是为少奶奶改变了? 也好也好! 这样三少就能多吃点东西,身体也会变好了。 这样想着,白宇立刻顺从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 霍家主宅,大厅。 丁姨恭敬地把白宇的话,转达给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捻动手中的佛珠,嘴角勾起淡淡幅度:“那小子这几年都不好好吃饭,现在终于肯换厨师正常吃了?” “是的。” 丁姨微躬着身体,笑道:“从这几天的情况看,三少爷对三少奶奶还是很好的。” “那就好。那小妮子虽然不太聪明,但是个有韧劲又心善的孩子,说不定真能改变阿霆。” 似想起什么,霍老太太又严肃起来:“对了,联系神医黑阎罗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找到没有?” 丁姨歉疚地摇摇头:“神医行踪飘忽,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老夫人,您也不用太担心,都说药医有缘人,可能是三少爷的缘分还没到。” “唉!” 霍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就怕缘分还没到,阿霆的身体就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身体问题原就不算严重,可那孩子心思沉,总这么自苦,我真怕他……” “不会的、不会的。”丁姨连忙劝慰,“现在有三少奶奶在身边,她性格开朗,说不定能带着三少爷好起来。至于神医那边,您放心,我会吩咐下面的人抓紧找。只要找到,肯定会药到病除,治好三少爷。” 霍老太太点头:“现下,也只能先这样了。” 希望温思暖那丫头,能真的帮到阿霆,也不枉费心费力安排这场冲喜了。 …… 翌日,学校。 下课铃响,赵晓棠有序地将课本笔记装进包里,对温思暖道:“小暖,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啊!听说今天有你最爱的红烧肉哟!” “真的?” 温思暖兴奋两秒,眸子又黯淡下来,胡乱将东西往包里一塞:“还是算了,我最近减肥。赶着去图书馆复习功课,先走了。” “你又不胖,减什么肥?”赵晓棠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想变美,只需要把你的脸好好收拾下,就万事大吉了。” 温思暖冲她挤挤眼:“放心,等我以后有钱了就去整容。” “真是说不过你。”赵晓棠无奈:“不过,你也确实需要好好去复习,要不60分都保不住了。今年虽然只有几门专业课,但都很难,尤其是你的临床实习报告。” “恩恩,就是就是。”温思暖点头如捣蒜:“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好好复习,先走了,拜拜!” 话音落,她人已经窜出去几米。 “加油啊!” 身后,是赵晓棠温暖的鼓励。 …… 午饭时间,图书馆的人不多。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选了个僻静的位置落座。 拿出笔记本电脑,看了看四周。 确定周围不会出现任何人后,开始操作。 素白指尖在黑色的按键上飞快跳跃,厚重镜片下的目光渐渐变得专注。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在温思暖斜对面坐了下来。 干净的校服,利落的寸头,右耳上带着一枚精巧的骷髅耳钉,乖巧中透出玩世不恭。 温思暖余光瞄了眼他,便低头继续手中的事。 男生没有看她,兀自拿出电脑开始操作。 两个人明明在一张桌上,却像分割在两个独立空间。 很快,温思暖的电脑屏幕上就跳出聊天提示。 三石哥哥:【我隔三差五就往这边跑,我同学都以为我在这边有女朋友。你什么时候冒充下我女朋友,让我应付哥们交差呗?】 温思暖抬眸,看到对面的男生噙在嘴角的那丝坏笑。 她轻咳两声,严肃地在对话框里敲下:【黎磊,正经点,今天找你来,是有正事。】 黎磊耸耸肩,飞快回复道:【你都是豪门少奶奶了,还能有什么你搞不定的事?】 【我怎么闻到一股醋味,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温思暖反怼道。 三石哥哥:【得了吧大佬,我可不想上头条。】 温思暖:【什么鬼?爱我很奇葩吗?为什么会上头条?】 敲完发送后,她做了个用力握拳的手势。 黎磊感觉到赤果果的威胁,赶紧低头回复:【我担心我一不小心惹到你,你就会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狗带,再把我的尸体融化掉,一点痕迹都没有那种。到时候热搜头条就是:男子因太帅离奇失踪,疑似被外星人带走。】 呸!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温思暖白他一眼,低头将照片发给他,并快速发过去一段文字:【这个是负责给我老公煎药的佣人,叫陈琪。平时十分低调,在别墅里没有任何存在感。但她端来的药有问题,我怀疑是被人安插进来的奸细,你帮我探探她的底。】 黎磊把照片存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查是没问题,不过,你就不怕现在对霍厉霆这么好,以后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可不认识你。】 温思暖的眸光闪了闪,淡淡扬唇:【你想太多,不过是互惠互利。温家和霍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我只有现在帮了他,以后万一我出了事,他才可能帮我。】 她思忖片刻,又补充道:【你干脆把他和周围的人都彻底查查,看看还有什么人会想害他?】 那得查多少人? 黎磊震惊,摸了把头上的发根,直接凑过去压低声音开了口:“大佬,我是黑客,不是侦探!再说,你老公是个聪明人,不会在网上留太多信息吧?我能查的,可只有这方面哟!” 温思暖瞄了瞄周围,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冲他狡黠地眨眨眼:【乖,你可以的!办得好,给你介绍女朋友。】 “算了,你们学校的女生我都怕。”黎磊嫌弃地打了个寒颤,小声嘟囔。 跟学医的女生谈恋爱,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想起什么,又在电脑里输入到:【对了,霍家老太甜一直在托人找你,想让你去给霍厉霆看病。】 温思暖:【找个理由回绝吧!我已经看过,他的瘫痪和体质弱都是真的。】 黎磊眼珠一转【你这是怕被拆穿?还是怕治不好影响声誉?】 【当然是后者。】温思暖回复道。 心里,却暗暗叹口气。 她怕说出来,他们会彻底失去失望。 …… 傍晚时分。 温思暖转了三次公交,才顺利回到霍家的庄园。 可依然还是能感觉到,似乎有双眼睛,一直从后面注视着她。 她皱眉,蹲身假装系鞋带,弯腰的瞬间飞快扫视过后面,手也暗中摸到自己的针带。 身后,来路坦荡。 四周,树影婆娑。 并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也对,温家人向来看不上她,要找麻烦应该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 温思暖腹诽着,放下心来,加快步子回到别墅。 …… 一进门,温思暖就闻到不同往常的食物香气。 她心下狐疑,面上却浮起憨笑,循着味道跑进餐厅。 霍厉霆坐在餐桌边在看文件,白宇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桌上,全是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烤到金黄的乳鸽,鲜香四溢的佛跳墙…… “哇,这么多好吃的!”温思暖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 霍厉霆淡然地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着白宇扬了扬下巴:“开饭。” “三少奶奶,请入座。” 佣人拉开凳子,温思暖迫不及待坐下去,星星眼望向霍厉霆:“大叔,今天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吗?” 纪念日? 太早。 生日? 不是。 她脸色忽然一白,“唰”地站起来,几步到霍厉霆身边:“这……这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你要送我走吗?” 不等霍厉霆开口,她已经急得跺脚,快哭出来:“不行啊,我不能走的。他们送我来的时候说了,我必须等到你死了,拿到财产才能走。你现在赶我走,他们会打死我的,还有我的外公外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 白宇无语扶额。 三少奶奶,您胆子挺小,可脑洞着实有点大啊…… “不赶你走。” 霍厉霆蹙眉,轻声打断她:“换了新厨师,你试试菜,不行再换人。” 温思暖眼里的光又亮起来:“真的?” 霍厉霆轻道:“恩。” 温思暖高兴地一拍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会赶我走的。” 言落,她马上拿起筷子,把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边吃边点评。 “乳鸽表皮酥脆,肉质鲜美,赞!” “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美!” “哇,连这个清炒豌豆片,都有股别样的清甜味……” “咦,你怎么不吃?”见霍厉霆只吃了点素菜就放下筷子,她皱起眉:“你要吃肉,荤素搭配才能全面补充营养哦!” “我肠胃不好,晚上不宜吃这么多肉。”霍厉霆淡淡道。 “这样呀!”温思暖歪头想了想,起身用公筷挑了几块特别软糯的红烧肉到他碗里:“那你吃这个。这个很好消化,保证不会增加你肠胃的负担。” “真的,你试试看。” 她再三保证,殷切的目光满是诚恳和期待。 霍厉霆蹙了蹙眉,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的确是咸香适中,入口即化。 他吃了两块,餐桌下的左手,却忍不住抬手按住胃的位置。 尽管动作很隐秘,还是被温思暖看到了。 她心一沉,顿觉筷子上夹着的肉不香了。 这肠胃,真是太糟糕了。 面上却像没看见似的,笑眯眯道:“这就对了,多吃点,身体才会棒棒哒!” 她满口塞下筷子夹的肉,继续大快朵颐。 …… 夜深人静。 温思暖确定霍厉霆睡熟,悄悄翻身下床。 照例给他双腿、腰椎施针后,又在他脚底添了几针,边扎边喃喃道:“这几个穴位,都是对你肠胃有好处的。你的身体想要恢复,一定要吸收足够的营养。不正常吃东西,是万万不行的。” 昏黄的灯光打在女孩身上,映进她澄澈的眸子里。 那眼里的光,认真而坚定。 翌日,清晨。 温思暖收拾好自己,正要开门下楼,就听见外面传来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 “今天之内,把卧室的摄像头装上。” “是。”白宇应声,又不解道,“三少,您之前不是嫌不方便吗?” 温思暖的手一顿,竖起耳朵。 “这几晚,我睡的特别沉,感觉不太正常。” “是,属下马上去办。” 听着外面的对话,温思暖勾唇浅笑,眼底闪过狡黠。 不愧是霍厉霆,这么快就发现端倪。 不过,你的摄像头,是拍不到我的哟! 听着两人的声音完全消失,温思暖才开门下楼。 餐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早餐。 温思暖吸着空气里的香气,脸上全是满足的笑:“大叔,早上好!” 霍厉霆用平板翻着财经新闻,头也没抬,只淡淡道:“吃饭。” “好勒。”温思暖浑不在意,坐下就开动。 拳头大的灌汤包,皮薄馅大,不但有肉蛋蔬菜,还有新鲜虾仁,咬一口满满都是鲜甜的汤汁。 “唔,美味。”她满足地眯起眼,余光瞄向端坐的男人:“大叔,这个好好吃,你快尝尝。” “恩。”霍厉霆语气平静,目光依旧在平板上。 白宇如获至宝,难得三少肯早上吃带油荤的东西,连忙亲自夹了一个送到他盘子里:“三少,请。” 霍厉霆拿了筷子,视线还是没有离开平板。 温思暖蹙眉。 明知道肠胃不好,吃饭还这样不专心。 她刚要开口纠正,手机在包里响起来,是外公的专属来电铃声。 过时的旧手机,声音巨大,瞬间打破安静的气氛。 温思暖连忙按下静音:“我去接个电话。” 她跑到门外,确定四下无人,才接起:“外公。” “暖暖,你要有心理准备,的确是最坏的预想。” 电话那端,肖老爷子的声音低沉,透着不忍:“综合病例,霍三少的身体,应该中毒很深了。” 温思暖脑子“嗡”得一声,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收紧。 她竭力压制住震惊和愤怒,保持冷静:“外公,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停掉他的药。那药,一天也不能再喝了。我重新给他配了药,希望服用后,还能挽回。” “好,那我晚上回来拿药。辛苦您了,外公。” 温思暖挂断电话,心重重沉下。 要怎么才能正大光明让大叔停药呢? 如果被大叔发现最多是被怀疑,如果惊动下毒的人会打草惊蛇,后面可就不好办了…… 温思暖皱着小眉头在草坪上转了两圈,正准备折返进屋,转身却对上一双愤怒的红眸。 “死丫头,我让你手贱,让你心肠歹毒。” 温振东谩骂着,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 温思暖毫无防备,被扇了个趔趄,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抬手蹭了蹭嘴角,水眸立刻被鲜血映红,一抹狠意飞快在她眸底闪过。 再抬头,她布满痘印的脸上,恢复惶恐和无助:“爸,你干什么呀?” 她边大声喊,边害怕后退。 “我干什么?”温振东像头发怒的狮子,步步紧逼:“我之前还不相信是你扎坏如玉的手,结果你不但不思悔改,还敢放毒蝎子咬伤如玉。我今天不打死你,就对不起如玉受的苦。”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温思暖惊恐地嘶吼着,拼命摇头。 “小贱人,还不承认?!我的如玉现在还在ICU,你就是个毒妇,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样,不但下贱还歹毒。你们这样的贱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温思暖背脊一僵,杀意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咬紧后槽牙,压下愠怒,惶恐地急忙解释:“不是我,我没有害她。是妹妹绑着我,拿出蝎子跟我玩,那些蝎子是她的。后来我要去追我老公……就把蝎子还给她了,发生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 “想狡辩?哼,看我今天不打烂你这张丑陋又虚伪的脸!” 温振东骂着,急步上前揪住温思暖的衣襟,大手朝着她的脸呼了过去。 温思暖皱眉,闭眼上,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 想要解决掉这个渣爹,一点都不难。 但,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她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不能让他死的这么痛苦! “住手!” 低沉的嗓音不重,却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温振东的手在半空中一僵,揪住温思暖的手跟着一松。 温思暖睁开眼,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过来,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眼里迅速氤氲起水雾。 霍厉霆冷扫温振东一眼,淡看向温思暖,轻道:“发生什么事?” 虽然都是面瘫脸,但眼神还是有差别。 温振东眼珠一转,抢先赔笑道:“三少,对不住,教育不孝女,让您见笑了。” 他说着,抹了把辛酸泪,话锋一转:“别人都说两个女儿是福气,可我这大女儿,实在是太不省心了。如玉那么善良乖巧的孩子,现在被她害得躺在ICU,昏迷不醒。 “这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心肠这么歹毒,还敢用蝎子那种恐怖的毒物,实在是心狠手辣。我今天来,就是替您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斤两。” “不是的,我没有。”温思暖委屈地嗫嚅着,望向霍厉霆的水眸泪光闪闪。 霍厉霆眸光森寒,看向温振东的一瞬锐利如刀:“你的女儿,你以前不了解?对自己亲妹妹都能下手的,嫁到我这里来,是想把我这个瘸子,随随便便玩死?” 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温振东瞬间白了脸,连忙摇头:“不是,当然不是。这丫头,对人还是好的。只是……只是姐妹俩玩起来,没有分寸。我……我这也是担心如玉,气糊涂了。” 他拼命冲着温思暖使眼色,暗示她附和自己。 温思暖却像没看见,低着头委屈地抹眼泪:“我真的没有拿蝎子害妹妹。那天,你们都看见了,我是空手上去的,蝎子是妹妹自己的……” “你胡说。”温振东厉声打断:“如玉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自己害自己。” 他话音刚落,几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叮”得来了提示声。 “咦,这么巧,是有什么大事?”白宇连忙拿出手机。 霍厉霆不语,直接点开手机信息。 温振东也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 点开,是一段视频。 声音画面传出,在场的人都同时怔住。 视频中播放的,正是那天温思暖跟温如玉进房后,被捆绑、被蝎子恐吓、被塞进衣柜…… 温思暖惊恐的声音、温如玉得意的威胁声,字字句句,非常清晰。 温振东脸色铁青,疑惑地呢喃:“这……这是哪来的视频?我们如玉的房间,怎么会被偷拍?” 霍厉霆看完之后,微微眯了眸子,没有说话。 看了一眼主子的脸色,白宇没忍住开了口:“呵,是不是偷拍可说不定。说不定是有些人光欺负人不过瘾,还录下来慢慢欣赏。” 他从没见过温振东这么双标的渣爹,忍不住替温思暖抱不平:“温总,不管视频从哪来,事实都很清楚,是你的宝贝温如玉小姐在欺负我们家三少奶奶。你看我们家三少奶奶出来的时候,都被蝎子咬成什么样子了?” “是、是,可这……”温振东一时语塞。 他做梦也没想到,蝎子真是如玉的…… 但自己宠大的女儿,跪着也要宠下去啊! “嘿,没事、没事,那些蝎子没毒的。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温思暖憨笑着,替温振东解围。 她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格外清晰。 “你昨天吐血,就是因为这些毒蝎的原因?”霍厉霆突然淡声开口。 看向温思暖的目光,意味深长。 第36章 女人的话你也信? “啊?” 温思暖眨眨眼。 她昨天哪里吐血了? 对上霍厉霆的眼神,她立刻明白过来,忙顺从地点点头:“是,就吐了那点。我身体好,没关系的。” 她越是这样满不在乎,就越显得温振东咄咄逼人。 温振东的脸色从青到白,又由白到红,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 霍厉霆深眸睨转,声音冰冷如铁:“温总,所以这件事,到底应该谁负责?” 感觉到男人的强大气场,温振东的心直坠而下:“当然、当然是如玉的错。不过,她还是个孩子,肯定就是和姐姐闹着玩,不是故意的。亲姐妹之间,玩的疯了些,没恶意的。” 霍厉霆冷然道:“你的意思,就是让小暖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原谅妹妹的恶作剧?” 小暖? 他竟然叫自己小暖! 温思暖怔住,心里随即一暖,嘴角不由地勾了一抹浅笑。 温振东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暖暖这个做姐姐,必须要原谅妹妹啊!” 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变冷,他又赔笑补充道:“我也代表如玉跟你们表个态,保证以后绝不让她再做这样不像话的恶作剧。三少您看,怎么样?” 霍厉霆没有回答,目光幽幽看向旁边有些呆滞的女孩:“你想怎么做?” 温思暖回神,为难道:“我也想就这样原谅妹妹,可是刚才爸爸的话听着耳熟,我好像听过很多遍了。” 她歪着头,很努力地想了想:“呃,但我记忆力不好,不知道到底是妹妹说的还是爸爸说的了。” 温振东暗暗咬牙。 他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不过是个傻子,摆什么臭架子! 碍于霍厉霆在场,他只能按捺怒气,故作慈祥道:“暖暖,那你说,这次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如玉?” 温思暖挠挠头,怯怯地试探地说:“那……那就请爸爸替妹妹写个保证吧!如果下回妹妹再欺负我,就要补偿我。” 温振东量她说不出什么好东西,大方道:“好,你想要怎么补偿?” “那就要看情况了。”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一脸小心翼翼:“妹妹肯定也做不出来太过分的事情,那我就要一点小东西吧!如果以后妹妹再欺负我,只要大家认定是她欺负了我,那每次就补偿给我一成温氏的股份吧!” “一成股份?”温振东瞪大眼睛。 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贱人! 动辄上千万的居然说是小东西,怎么不要天上的星星? 霍厉霆的声音响起:“温氏总资产估值不过一两亿,前提是有人买。以现在温氏不景气的行情,估计五千万都卖不出去。一成股份,的确不值钱。” 霍厉霆说着,深看了一眼温思暖:“小暖还真是善良。” 这也叫善良? 我呸! 温振东心里唾弃,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假笑,“是是,我们暖暖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最能体谅别人的难处,大方又懂事。所以,我看这一成股份……也算……” 他后面的话还没出口,霍厉霆就打断道:“这样的处罚,实在是不痛不痒,对妹妹来说根本起不到惩戒的效果。我看,还是每次要两成。” 温思暖微怔。 咦,还有意外之喜? 这波神助攻真是666,不愧是最好的大叔! 温振东心一沉:霍厉霆这是要借着这小贱人,反吞掉温氏不成? 他咽了口唾沫,连忙讨饶:“别啊,三少,您看这姐妹之间玩点小游戏,真不至于。放心,我这次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如玉,绝不让她再欺负暖暖。” 霍厉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侧头冷睨着他:“这次敢用毒蝎,下次就敢用蟒蛇,要是一口气吞了小暖,你觉得你给我两成,我愿意?” 温振东瞬间有种沦为猎物,被人扼住咽喉的错觉。 男人冷声吩咐:“白宇,带温总去书房,按照约定内容起草文件,请温总签字按手印。” 白宇立刻上前:“温总,请吧!” “三少,我们再商量商量,毕竟是一家人……” 温振东还想赔笑解释,却被白宇挡住:“温总,白字黑字,对大家都好。” 温振东不甘地看向霍厉霆。 霍厉霆已经转头看向温思暖:“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 他的语气说不上亲切,但明显比对其他人时少了几分冷意。 难道,这残废真看上那个傻子了? “温总,请吧!” 白宇又催促了一遍,温振东只能悻悻地跟着他上楼。 …… 车上。 白宇恭敬地将温振东签好的协议书交到霍厉霆手中:“三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 “恩。”霍厉霆扫了眼条款。 无误,递给温思暖。 “谢谢!”温思暖笑眯眯地伸手。 指尖还没碰到文件夹,男人就将文件收了回去。 “呃……” 她怔了怔,又笑起来:“大叔,你也要跟我玩游戏吗?” “晚上回来,我问你件事,你只要如实回答,我就把保证书给你。” 他的语气并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嗯嗯,好的呐!”温思暖乖巧地答应。 心里默默腹诽:他想问什么?他那么聪明,应该已经看出我跟温家的关系不好了吧? …… 学校。 温思暖上完必修课,就背着书包往校外走。 她约了黎磊,在医大和科技大中间的网吧街见面。 刚走出校门不远,温思暖就感觉到异样。 奇怪,又是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 她假装伸懒腰,借着路旁车辆的后视镜往后看去,只看到一抹人影飞快闪进拐角。 真的被人跟踪了! 温思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给黎磊发信息:“计划有变,老地方见。” 黎磊刚到网吧,正准备开机:“大佬,你不是说这次迁就我,免得我总被误会吗?出尔反尔,不是你的风格哟!” 温思暖:“我在被人跟踪,你也想试试?” “不,我不想。”黎磊浑身上下都在抗拒。 他把新买的游戏手柄放回包里,看来今天跟温思暖在游戏里大战三百回合的计划,泡汤了。 十五分钟后,医大图书馆。 黎磊照例坐在温思暖斜对的位置,边开电脑边问:“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人跟踪你?” “嘘,你小点声。”温思暖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垂下眼帘示意他看电脑:【跟踪都是小事,先说正经事。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我把你老公的电脑、手机,但凡他家能有他信息的,连扫地机器人,我都黑了。可除了霍家对外公布的那些官方信息,我什么都没查到,比纸都干净。】 黎磊萎靡又不甘,飞快敲字:【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这些就是全部的信息,你老公真的是与世隔绝,不跟任何人联系;二、你老公反侦查能力太强,所有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他放出来的假象。】 温思暖蹙眉:【还有呢?】 黎磊回复:【那个佣人查起来就比较简单,是个医生,家世清白,有专业执照。在霍家的日子不短,是霍老太太亲自安排在你老公身边的。】 【老太太?】温思暖黑框眼镜下的眸色凝住,立刻否定道:【不可能。老太太是个好人。】 虽然眼盲,但却是温家唯一一个初见就对她笑的人。 【那就也有两种可能:一是老太太的好,只是表面上的好,其实笑里藏刀,内心恶毒;二嘛,就是这个佣人已经被别人收买,表面上打着老太太的旗号照顾你老公,其实背后有另外的老板。但目前,我还没查到有其他人参与这件事。】 温思暖靠着椅背,单手托着下巴,沉吟片刻:【不可能是第一种,老太太没有害他的动机。这么看来,还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她白黎磊一眼,打字过去:【还说是IT高手,查来查去,居然没一个是肯定答案。黎磊同学,你这么菜,是想给人下饭吗?】 【我去,你让我做事,还损我?】黎磊摸了把自己的寸头,满脸不服:【温思暖同学,我劝你善良!】 【呵呵!】温思暖扯扯嘴角:【那你不干了呗?】 黎磊挑挑眉:【不干就不干,你以为我怕?】 【行,那我就把你电脑里那些隐藏文件夹里的视频统统曝光。】温思暖气定神闲,黑眸中闪过狡黠。 黎磊的眼睛瞬间瞪大:【你居然连我都搞?咱俩说好我不查你、你不查我的,我可从来没偷看过你的电脑。】 温思暖莞尔一笑:【女人的话你也信!幼稚!】 黎磊按住胸口,防止自己吐血而亡。 没办法,谁让自己棋差一招呢! 他深吸口气,勾唇一笑:【好,谁让我喜欢你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思暖嫌弃地撇撇嘴:【别,彩虹屁在老娘这儿可不管用。我再给你一周时间,要是还什么都查不到,我不介意先把那些东西发给黎叔叔和阿姨过过目。】 【你……】 黎磊按住胸口的手一松,生无可恋地往桌上一趴。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 夜幕初临。 欧式花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 餐桌旁,优雅矜贵的男人放下杂志,垂眸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不由眉心微蹙:“她还没放学?” “已经放学了。” 白宇恭敬地解释道:“因为今天是满课,所以放学比平时晚。司机刚发过信息回来,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三少,要不我先让他们把菜热一下?” “不用。”霍厉霆对饮食,向来不挑剔。 他拿起筷子,随意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给她热一下,让她吃完再上来。” 说罢,男人驱动轮椅,转身上楼。 “是。”白宇应声,忍不住暗暗叹气:这饭是好好做了,可三少这胃口,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啊! …… 书房。 男人端坐在画架前,手中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勾勒出一抹倩影。 他的眼神专注,动作行云流水,每一帧都自带光环。 “笃笃。” 两声敲门声,伴着女孩甜美的声音:“大叔,我进来啦?” 温思暖探头进去,正好看到男人放下画笔,用布将画盖上。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温思暖还是看到了。 又是那个女孩的轮廓! 日画夜画,看来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就该是梦中情人了。 温思暖心里好奇,面上却不动声色,笑眯眯地进去,将牛奶放到桌上:“我听佣人说你晚饭吃得很少,特意给你准备了热牛奶。放心,这个不会影响你保持身材,还有利于你的双腿恢复,营养又健康哦!” 霍厉霆冷瞥一眼,淡淡道:“你真觉得,我的腿能好?” “当然。” 温思暖郑重点头,自信地拍拍胸脯:“以前可能好不了。但现在,你遇到我,村花小神医,一切皆有可能。” 村花神医? 呵,自信是好事。 霍厉霆转动轮椅到办公桌边,指了指上面的文件:“这是你父亲签好的保证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拿走。” 温思暖眸子一亮。 有这份文件在,很快温如玉就会主动将这个温氏送上门了。 但旋即,她的眸光又黯淡下来,紧张地看向男人:“那、那你要问几个问题啊?难不难?万一有超纲的,我不会怎么办?” “超纲?”霍厉霆蹙眉。 “唔,就是每次考试,总有一些很难的题,不管我怎么努力都答不上来。” 温思暖怯怯地望着他,绞着手指,小脸上全是临考前的焦虑:“你也知道,我都要绞尽脑汁,才能凭实力拿到60分。万一你的问题超出我的知识范围,我回答不好,你不会不给我了吧?” 她知道霍厉霆的问题肯定跟学习无关,还是用这种方法先试探一下,彼此心里也好有个数。 霍厉霆一怔,淡淡道:“不会。只要你认真回答,就可以拿走。” 他这样说,是不是就是不管自己的答案如何,他都会相信? 温思暖心想着,小脸上立刻恢复憨憨的笑意,“那就好,那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我一定认真回答。” 言外之意,他要是对答案不满意,那就只能说明问题超纲,她不知道了。 霍厉霆凝眸,这话是在暗示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睛很亮,像山涧清泉,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应该不至于有别的心思。 何况,即便是不聪明,她也该知道,这份文件有多重要。 “你那天被温如玉捆绑塞进柜子里,那么多蝎子,怎么会没事?”霍厉霆开口,问出第一个问题。 果然是这件事,就知道瞒不了他。 温思暖心里有了决断,面上的笑意却愈发真诚:“嘿嘿,这个问题soeasy!因为我跟蝎子是好朋友!” 她摇头晃脑,像个掌握了重大机密的孩子:“我,作为村花小神医,从小就帮外公外婆整理中药材,活物类的药材比大多数草药都珍贵。为了帮外公外婆省钱,我经常去郊外那些荒地、破屋什么的抓。那些壁虎蜈蚣蝎子,我通通都抓过。” 霍厉霆微微蹙眉:“不会被咬?” “会。开始被咬过几次,咬多了,我就不怕了。后来,就轮到我咬它们了。” 温思暖说起来,颇为几分得意:“你不知道,它们虽然看起来很丑,但其实味道很好的。蝎子咬起来,嘎嘣脆……” “打住。”霍厉霆按住胸口,轻咳两声。 缓了缓,他才又道:“你双手被绑,如何解开绳子脱困?” 温思暖早有准备,嘿嘿一笑,回答的毫不迟疑:“这个就更简单了。我之前在学校玩过密室逃脱,学过打开绳结的办法。何况,妹妹只是随便绑了我一下,很容易就解开了。” “所以,你把蝎子扔进马桶,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男人语速极快,锐利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剖析着她每一个微表情。 温思暖立刻感觉到极强的压迫感。 她压下不安,瘪嘴,恹恹地低下头:“不是的。我以为蝎子扔进马桶里,会被淹死。没想到,它们全爬出来,还咬伤了妹妹。大叔,你不会因为这个意外,就不给我保证书了吧?” 她委屈得像个孩子,脸上透出不加掩饰的忐忑和自责。 霍厉霆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 片刻,才道:“东西,你可以带走。” 温思暖暗松一口气。 他既然肯让自己把保证书带走,应该就是相信自己对他没有恶意的,这就足够了。 不过,以后要再小心些了! “你就问这点么?”温思暖抬头问他,手已经按捺不住把保证书取出来,往自己包里放:“那我不打扰你,我先回房间了。谢谢!” 像是怕他反悔,话音落,她人已经出了书房。 房门阖上,男人微微勾唇。 那么懂蝎子的人,会以为把蝎子扔进马桶里可以淹死? …… 书房外,走廊上。 佣人小黄看到温思暖出来,立刻迎上去:“三少奶奶,老太太那边打电话来,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现在?”温思暖扫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是的。”小黄点头道:“那边还叮嘱,让您一个人过去。” 温思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应道:“好,我马上过去。” 不让霍厉霆去,老太太要见她一个人? 无所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说不定还可以趁机试探那边的情况。 温思暖立刻出了门,一个人沿着庄园里的路往主宅走。 夜风拂过,明亮的路灯,将周遭的树木绿植照得影影绰绰。 温思暖感觉到凉意,缩缩脖子加快步伐,蹦蹦跳跳增加热量。 路过一丛半人高的灌木丛时,一个健壮的男人身影忽然窜了出来,飞快捂住温思暖的嘴。 “唔……” 温思暖瞳孔紧缩,挣扎着还没来得及发出半声求救,就觉眼前一黑,团球似的被人塞进了麻袋中。 男人一秒都没停留,直接收紧袋口,将温思暖拖进了灌木丛深处。 …… 卧室,漆黑一片。 霍厉霆皱眉,往常就算小傻丫头睡下,也会留盏小夜灯。 他打开主灯,主床被褥整齐,没有任何被人移动过的痕迹。 他转身出门,隔着栏杆正好看到在客厅里收拾的小黄:“三少奶奶在哪?” “三少奶奶去主宅那边了,老太太请她过去的。”小黄恭敬道。 霍厉霆垂眸看向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11点。 奶奶从来是9点睡觉,这个点还没让人回来? “白宇,确定少奶奶的位置,立刻。” 伴着男人低沉的声音落下,肃杀的寒意在空间里暴涨。 白宇半点不敢耽搁,马上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电话那端,是毫无温度的关机提示音。 “三少,少奶奶手机关机了。”白宇立刻有种不祥的预感,马上拨通主宅的电话。 挂了电话,白宇哭丧着脸汇报:“三少,丁姨说少奶奶没过去主宅。老太太早就歇下了,根本没找过三少奶奶。” 霍厉霆垂在扶手上的手一紧,冷冷吐出一个字:“找。” “是!” 白宇半秒都没迟疑,马上把家里所有佣人叫起来,分头寻找。 霍厉霆驱动轮椅,转回书房。 他打开电脑,蓝光屏幕映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凛冽锐利。 输入一串复杂的密码后,电脑屏幕上跳转出多个画。 正是整个山庄的监控画面。 …… 温思暖醒来,发现自己被人捆绑住手脚,扔在一间暗室里。 狭小的暗示,没有窗户,只有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气窗。 阵阵阴风灌入,如鬼魅呜咽。 一盏昏黄的吊灯随风晃动,将周围的一切照得模糊阴暗。 几步之外,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隐约能分辨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应该就是抓自己来的人了! 温思暖迅速分析出自己的处境,面上却装作意识不清地甩甩脑袋,惊恐地喃喃:“这……这是什么地方?” “你的坟墓!” 男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宛如夜枭:“你想怎么死?”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温思暖一面在脑海中比对,一面佯装慌乱道:“我……我不想死。我还没读完书,还没当医生,还没给国家做贡献……” “就凭你这猪脑子,也想为国家做贡献?” 男人嗤笑一声,幽幽道:“如玉说先把你20根指头全剁下来,再扔进海里喂鱼,但我觉得这样太便宜你。反正我们家蛇坑里的宝贝们很久都没吃过人肉喝过人血,也是时候开荤尝鲜了。” 随着男人的声音落下,黑暗中立刻响起诡异的哒哒声。 第37章 她是个骗子 温思暖低头,看到身下棕红色的地板一块块缩向四边,露出透明的巨型透明玻璃地砖。 她的脚下,根本不是地板,而是一个巨大蛋型坑的玻璃顶板。 坑里盘桓着许多蛇,青绿的、墨黑的、金环银环…… 五颜六色,长短粗细。 但无一例外,全都剧毒无比! 一旦脚下的玻璃碎裂,她将会整个人掉进蛇坑! 饶是从小跟这些毒物打交道,温思暖乍见这么多蛇,也吃了一惊。 但仅仅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 看来,这个人不但有备而来,而且是非致她于死地不可了。 综合所有信息在脑子里一过,温思暖已然有了决断。 “你说,我是应该叫你妹夫好呢?还是叫你侄子好呢?霍文昊。”她开口,声音少了往日的软糯,多了几分笃定。 “你不是傻吗?怎么会认出我?”霍文昊吃惊不小。 话出口,才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在诈自己。 但那又怎样,反正这贱人今天必须死在这里! 这样一想,霍文昊索性摘下帽子口罩,从阴影里走了出去:“认出我又怎么样?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 “当然能。”温思暖浅浅一笑:“乖侄子,我可没时间跟你玩。我刚才出来,你三叔是知道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人在找我了。” “我呸!”霍文昊狠狠唾了一口:“一个臭傻子,还想占小爷便宜。” 转念,他又缓和下来,阴笑道:“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们两口子,都要一前一后去见阎王!” 到那时候,分财产的就可以少一大劲敌了。 温思暖语气平缓,没有丝毫被威胁道:“就算去见阎王,也不会是在这里。毕竟在霍家的地方,不见了三少奶奶,霍家的脸面,怕是没处放了。” 霍文昊眉头拧了拧,但很快就冷笑起来:“你又想诈我?你怎么知道这是霍家,难道刚才你没晕?知道没走多远?” “你的药那么厉害,怎么会不晕?” 温思暖说的是实话,她的头现在还隐隐作痛:“至于我怎么知道的,那就要多谢你亲口告诉我了。” 她眸子清亮,脸上再无半点憨态。 霍文昊怔了怔,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说过“我们家。” 他眼里立刻腾起两团怒火:“贱人,你果然一点不傻!” 连这么细小的字眼都能抠出来,不但不傻,还很狡猾! 他怒视着温思暖:“你一直装傻骗我们,就是为了欺负如玉。很好,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话音落,他从墙上取下一根钉子大小的粗针,几步走到温思暖面前。 “看见了吗?这是以前遗留的工具,我也不知道上面沾着什么蛇的毒液、毒血、细菌之类的。我现在,就替如玉报仇!” 他恶狠狠地笑,蹲身抓住温思暖的右手:“如果你害怕,就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会一时心软,放过你哟!” 陈旧的针头泛着暗光,好几处脏得看不出原样。 温思暖暗抽一口凉气,唇边笑意却不减分毫。 她冷睨着霍文昊:“你尽管试试,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 “呵,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霍文昊手起针落,长长的钢针一下贯穿温思暖的右手食指的指尖,甲肉分离。 痛! 十指连心! 温思暖瞬间绷紧身体,抵抗住锥心之痛。 她紧抿着唇,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明眸中笼上一层寒霜。 可身体,却仍是止不住地微微战栗。 不是预想中哭爹喊娘的效果,霍文昊略微失望。 但旋即,他就笑起来:“不急,长夜漫漫,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霍文昊按下遥控器,脚下的玻璃幕墙上立刻出现一个拳头大小洞。 是给蛇投食的。 洞一开,底下的蛇就像得到命令,全都兴奋地昂起头,吐着信子,等着食物落下。 “小宝贝们,别着急,食物马上就到。”霍文昊望着蛇群,笑得格外温柔。 再转头看向温思暖,眼里就只有阴狠。 他将钢针针尖放在温思暖的食指指缝间,阴毒地看向她:“先让我的宝贝们尝点你这个恶毒女人的血,来个开胃菜!” 言落,他手指上用力一按,钢针针尖“嗤”一声生生地扎进了温思暖的指肉里。 顷刻间一股子鲜血冒了出来。 呃。 温思暖整个背脊一僵,痛得咬紧了牙:“霍文昊,你……会……会后悔的!” “哈哈哈!小爷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两个字!”霍文昊一边狂笑,一边用力狠狠地搅动手里的钢针。 钢针如同电钻一般一点点深入温思暖的指缝里,鲜血汩汩而出,滴滴答答落下。 温思暖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她却死死咬着唇,镜片后的两只眼睛里,恨意浓得快要炸裂。 噗—— 霍文昊猛地讲钢针抽出来,立刻将温思暖淌血的手指按在洞口上。 一股殷红的血,当即飞溅出来,散落进蛇群。 血腥味刺激下,蛇群越发疯狂,密集地悉悉索索声让人头皮发麻。 好几条大蛇弹起来,朝着洞口猛扑。 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顺着温思暖指尖滴下,更多蛇开始疯狂的前仆后继。 温思暖咬紧牙关,一面抵抗着潮水般袭来的疼痛,一面警惕着蛇群的攻击,额头冷汗密布。 她不怕死! 可她还没有报仇! 就这样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但若是让她开口求霍文昊这个变态,那也绝不可能! “有种!贱骨头就是贱骨头,我看你究竟能忍到几时。”霍文昊欣赏着温思暖的表情,忽然发力在她伤口上使劲一捏。 疼痛,直冲灵台! 温思暖狠狠咬牙,忍住。 她开口,语气气息没有半点紊乱:“霍文昊,你会后悔的。只要你今天弄不死我,我一定会让你十倍、百倍偿还。即便我今天死在这里,这笔账,也一定会有人向你讨回来。” “就凭你?哈哈哈……” 霍文昊嚣张地仰头大笑:“你真的以为佣人叫你声三少奶奶,就把你当主子了?你别忘了,你只是温家嫁过来冲喜的傻子,死个傻子,没有人会追究。就算真查到这里,难道他们要把蛇一条条解剖了,查证据?” 先放血,再推进蛇坑喂蛇,用不了多久,她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霍文昊一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就忍不住笑得更大声,按在温思暖伤口的手更加用力:“求我啊,快求我!” 失血和疼痛,让温思暖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她看着霍文昊,眼神锋利如刀,冷冷吐出三个字:“你!做!梦!” 她会出去! 她一定会活着从这里出去! …… 山庄里,到处都是拿着电筒和对讲机的人。 白宇站在山庄中心的位置,将保安佣人反馈回来搜查过的位置,一个个划掉,心里焦急万分。 “情况如何?”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白宇心重重一沉:“还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出了山庄的范围。” “不可能。我看过监控,今晚没人离开过山庄。” 霍厉霆伸手,白宇立刻恭敬地将地图递到他手中,同时对着对讲机里吩咐:“动作快点,每个地方都要仔细搜。” 白宇放下对讲机,详细跟霍厉霆汇报道:“三少,您看这些做过标记的地方,几乎整个山庄,我们都搜遍了,除了这里。因为是禁地,所以……” “不管哪里,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霍厉霆沉声打断。 凝在眉宇间的肃杀寒意,似是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部冻结。 白宇打了个哆嗦:“是,属下马上去。” 霍厉霆极目四望,握住地图的手不自觉用力。 …… 禁地黑屋。 “一根手指流血实在不过瘾,都说十指连心,这次我们十个手指一起来。” 霍文昊阴笑着,再次举起钢针。 刚要扎下去,就听外面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文昊少爷,不好了。三少的人现正满山庄找三少奶奶,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咱们快走吧!” 霍厉霆……他终于来了。 温思暖的心一暖,瞬觉不疼了。 “扫兴。” 霍文昊显然没有玩够,不满地松开温思暖的手:“你运气不错,今天便宜你,给你个痛快。” 他后退到安全区域,拿出手机将镜头对准温思暖,同时按下打开玻璃墙顶的开关:“再见,小贱人!” 片刻的延迟后,房间里想起巨大的咔咔声—— 温思暖脚下的玻璃幕墙开始同时朝四壁收缩。 一块,两块…… 两米,一米五…… 深坑里的蛇,更加兴奋,吐信的声音完全被释放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脚下的玻璃就要被抽离,温思暖被捆绑着,根本无处可逃。 她沉下心,冷静判断出玻璃收缩的规律,蜷缩着身体循着轨迹往墙边退。 但她行动不便,移动的速度根本赶不上玻璃收缩的速度,眼看着就要掉进蛇坑。 霍文昊满脸阴笑地看着即将掉入蛇坑的温思暖,兴奋得像磕了药。 嘭—— 房间里的灯忽然一黑,自动玻璃幕墙的收缩也停了下来。 停电了! “妈的,怎么回事?” 霍文昊正在兴头上,气呼呼地骂道:“快去看看。” 门外,没有回应。 “蠢货。”霍文昊又骂了一句,刚拉开门要亲自去看,房间里的灯忽然亮起来。 灯光投射在门外的人身上。 霍厉霆一袭黑色经典款高定西服,端坐在轮椅中,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又仿佛披着亘古不化的冰川,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三、三叔……” 霍文昊瞳孔剧烈收缩,全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这个残废怎么来了? 看到霍厉霆的第一眼,霍文昊就想跑,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这一声“三叔”,如曙光照进温思暖心里。 她立刻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救命、救命!” 白宇急忙绕过霍文昊,快步进去按下关闭幕墙的开关。 待到幕墙关闭,他又连忙过去给温思暖松绑,扶她出去。 温思暖瑟缩着,身子不住颤抖,僵着身体任由白宇一步步将自己扶出去。 直到看清门外那个男人,她紧绷地神情才终于有了一丝裂隙。 温思暖想像平时那样对霍厉霆笑一笑,扯了扯嘴角却忍不住“哇”地哭出声。 “我好怕!好多好多蛇,我好怕被吃掉,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她一头扑进霍厉霆怀里,受惊过度般语无伦次的喃喃着,身体止不住地打颤。 冰冷的汗,滚烫的泪,全落在男人的颈上、衣服上。 白宇皱眉。 三少最讨厌看见别人哭,也最讨厌被人抱。 他上前,想要拉开温思暖,却听男人冷冷吩咐道:“把他绑起来,送去主宅。叫医生马上去别墅替少奶奶包扎。” 嗓音,一如既往低沉磁性,却又蕴含着滔天怒意,让人不敢违逆。 在场的人,无不胆战心惊,生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有懂事的佣人立刻撒腿去请医生,白宇便就着手里给温思暖松绑的绳子,捆向霍文昊。 霍文昊做梦也没想到霍厉霆会赶来,还真的会替温思暖出头。 绳子落到身上,才像回过神,拼命扭动挣扎:“别碰我,你们别碰我。三叔,我只是跟她闹着玩的,我想吓唬吓唬她,没真想害她。” “这些话,你留着跟你太奶奶说。”霍厉霆凛冽的目光笔直朝他射去,如同锋利的手术刀,要将人一寸寸剖开。 霍文昊瞬间有种沦为猎物,被人扼住咽喉的悚然之感。 嗓子,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身体,也一动不敢动。 绑好霍文昊,白宇就直接将他拖走了。 温思暖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身体也抖得没有那么厉害。 她松开霍厉霆,在他旁边蹲下来,抱住了他的腿,吸着鼻子嗡嗡道:“你救了我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会拒绝。” 她红着眼圈,眼神明亮坚定。 感受着女孩微颤的身子,霍厉霆深眸里酝起风暴。 若是晚来一步,那畜生肯定敢把她扔下去! 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他们连一个傻子都不放过? 霍厉霆闭了闭眼,生生忍住了怒意。 “恩。”他轻轻点点头,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连忙站了起来,借着擦眼泪,又回头看了眼那间正被落下大锁封条的黑屋,才快步跟上。 “这里是谁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蛇?”她低低地问,仿佛心有余悸。 “这是霍家禁地,都是长辈们的遗留,镇宅。”霍厉霆言简意赅。 温思暖拍拍胸口:“这么多蛇,确实镇宅。” 全世界各地,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毒蛇都集中在这里,谁还敢到这里来? …… 温思暖回到别墅,医生已经等在客厅。 检查、消毒、用药、包扎…… 繁琐的流程后,温思暖的手指被包成了根香肠。 “三少奶奶,白助理刚打电话回来,三少要在主宅那边处理后续的事,让您早点休息。”佣人挂断电话,恭敬地向温思暖转述。 从禁地走到主路,霍厉霆就让人先送他回来,自己去了主宅。 “哦。”温思暖机械地应声,起身上楼。 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跟着被折腾一晚的佣人都摇摇头。 文昊少爷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温思暖进到卧室,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才松怔下来。 她揉了揉僵硬的脸颊,扯掉手上的纱布,从药箱里翻出一瓶黑色小玻璃瓶装的药。 把瓶子放灯下照了照,女孩眼里放出了光。 她给伤口上涂上了药,重新包扎伤口。 看着细长的纱布,想起那满坑的毒蛇,她忍不住叹口气。 这么多毒蛇就这么关在那儿,实在是暴殄天物。 要是能送给外公入药,外公肯定会很高兴。 思及此,她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慧黠。 …… 霍家主宅,正厅。 白雪如穿着真丝睡袍,打着呵欠跟霍南山在沙发落座,丁姨扶着老太太,缓慢走出电梯。 霍文昊跪在地上,一看见老太太就像看见救星,立刻嚎哭起来:“太奶奶救我!三叔绑得我好疼,我身上都被绳子都勒破了,膝盖都要跪碎了……” 大致情况,丁姨在电梯里已经跟老太太汇报过。 到底是家里最小的晚辈,霍老太太拢了拢身上的睡袍,声音沙哑道:“那就先起来再说。” “谢谢奶奶!” 霍文昊暗暗得意,刚要站起来,霍厉霆一个眼神,白宇就又将他按了下去。 霍厉霆开口:“奶奶,霍家家规第一条就是犯错问责必须跪着。” 语气恭顺,却无形中透出不容反驳的严肃。 霍老太太雾蒙蒙的眼珠动了动。 阿霆这是动怒了。 她由丁姨扶着在主沙发坐下,开口多了几分严厉:“小昊,到底发生什么事?” 霍文昊恨得牙痒,面上满是委屈,噘着嘴委屈巴巴地道:“太奶奶,根本就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跟三婶开个玩笑,哪知道三叔当了真,要惩罚我,替三婶报仇。太奶奶,我可是你的亲曾孙,是他的亲侄子,三叔这么对我,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白雪如本是看戏,听到这话,漫不经心的眼神变了变。 阿霆这是对那丫头上心了? 还是,他想借题发挥,有别的打算? “放肆,她是你三婶。”霍厉霆目光凌厉,语气中透出薄怒:“白宇,好好给文昊少爷讲讲霍家的规矩。” “是,三少。” 白宇得令,低头看向霍文昊,脸上恭敬,说出的话字字犀利:“文昊少爷,三少奶奶是您的长辈,跟她开玩笑,第一:是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第二:地点在霍家禁地蛇坑,是枉顾家规,明知故犯;第三,您用钢针将三少奶奶扎到鲜血横流,还要把她丢进蛇坑喂蛇。三罪并罚,您这样狠辣的心思手段,恐怕不适宜再留在霍家。” “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有真的伤她。” 霍文昊立刻否认,慌张地爬过去抱住老太太的腿:“太奶奶、二爷爷,你们救救我。” 老太太皱眉,没有立即开口。 霍南山沉声圆场,道:“阿霆,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昊一向胆小,什么蛇虫鼠蚁都怕,怎么可能带儿媳妇去蛇坑?就算他做事失了分寸,也不至于故意用钢针扎伤儿媳妇,你是不是看错了?” 霍文昊看到曙光,连忙蹭过去:“二爷爷,还是您了解我。三叔就是被那个丑八怪迷了眼睛,要护短陷害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过!” “咦,文昊少爷,您手上好多血。” 白宇惊诧地开口,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霍文昊手上。 果然,他的手上沾着不少血渍,已经凝结成黑红色的血点。 霍文昊下意识往后缩手,可双手被绑在身前,根本动不,只能硬着头皮狡辩:“什么、什么!这不是你刚才硬绑我的时候,弄破我的手流的血吗?” “小昊受伤了?”霍老太太担忧地拍拍身旁的丁姨:“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既然都受伤见血,就别跪着了,先起来。”霍南山趁机道。 “事情还没弄清楚,奶奶和父亲就急着心疼他?”霍厉霆低沉的嗓音透出不悦。 他给了白宇一个眼神。 白宇会意,立刻拿出霍文昊的手机,扫描他的指纹打开后,按下视频播放键。 “老夫人,先生、太太,这是文昊少爷亲自录的视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 很快,里面就传出霍文昊得意的叫嚣。 “再见,小贱人!” 跟着便是开关落下,机械作响的咔咔声。 寂静的夜晚,声音在偌大的正厅回荡,配着昏暗的画面,格外毛骨悚然。 丁姨站在一旁,小声地给老太太转述画面内容。 霍老太太边听边失望摇头:“小昊,你实在太过分了。” 霍南山看着温思暖被捆住手脚,在晃动的画面中四处躲避,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道:“小昊,你一直是个善良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小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可是你三婶啊!”白雪如心痛地附和,飞快收敛住眸底那丝幸灾乐祸的喜色。 证据确凿。 霍文昊见瞒不住,索性脖子一梗:“是,我是绑了她,我想弄死她。但我是有苦衷的,她是个骗子,你们都被她给骗了。” 第38章 他在等那个女孩 霍南山皱眉:“小昊,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要认,不许再撒谎。” 霍文昊急道:“二爷爷,我这次真的没撒谎,温思暖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她根本一点都不傻,只是一直在装傻! “上次扎伤如玉的手,根本就是她故意的,她却在大家面前装无辜。还有,她还放毒蝎子咬伤如玉。手段狠辣,心肠歹毒,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我们霍家、出现在这个世上!” 霍文昊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温思暖碎尸万段。 霍南山叹口气:“小昊,你越说越离谱了。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她刚才在蛇坑,亲口承认了。”霍文昊激动地看向手机:“我手机里有视频,我全程都拍下来了。” 白宇手中的手机,还停留在刚才那段视频播放结束的界面上。 霍南山看了看霍厉霆,亲自起身将手机接过去,仔细翻找。 霍文昊伸长脖子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霍南山越翻,脸色越难看。 里面哪有温思暖承认装傻的视频,除了刚才那段,剩下的全是霍文昊每天吃喝玩乐的视频和跟温如玉的亲密照。 “小昊,你太让我失望了。”霍南山将手机扔给霍文昊。 霍文昊没接住,手机在他身上撞了一下又掉在地上,弹出整个相册,一目了然。 “怎么会没有?她明明亲口承认的。” 霍文昊没找到,扭头恶狠狠地瞪向白宇:“是你,一定是你动的手脚。” 白宇无辜地耸耸肩:“文昊少爷,您别含血喷人。手机在您身上,大家刚才是看着我拿出来,直接打开的视频。” “不、不,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霍文昊慌乱地摇头,拼命否认:“太奶奶、二爷爷,你们要相信我,她刚才真的亲口承认的。她真的不傻,她已经害过如玉好几次了。” 他求助地看向霍南山,霍南山不忍地撇过头。 他看向白雪如,白雪如无奈地摇摇头。 他看向霍厉霆,霍厉霆靠着椅背,面无表情欣赏着他的表演。 霍文昊恨恨地咬牙,再次挪动双膝蹭到老太太脚下,声泪俱下:“太奶奶,您相信我。我对天发誓,我这次真的没撒谎。要是撒谎,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霍老太太打断他,重重叹气道:“小昊,太奶奶不是不想相信你。可你口口声声说她害如玉,证据呢?她们姐妹俩的关系,不是很好吗?她为什么要害如玉?” “因为、因为她嫉妒如玉。” 霍文昊听出老太太话里的松动,立刻把握时机往温思暖身上泼脏水:“她嫉妒如玉比她学习好、比她漂亮,比她温柔大方,她就是想让如玉在大家面前丢脸。太奶奶,她不但长得辣眼睛,行为粗鲁无礼,关键心肠还虚伪歹毒。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三叔。太奶奶,不如我们趁外面还不知道这门婚事,把她退回温家去,免得将来三叔带出去,丢了我们霍家的脸面。” 白雪如挑挑眉。 想不到这次跟她站在一条线上的,居然是这个只知道挥霍的废物。 但当着老太太和霍南山的面,她只是清清嗓子,温和道:“妈,文昊的话虽不好听,但也不是全无道理。” “原本当初要跟霍家联姻的人就是温如玉,若不是文昊和她恋情曝光,嫁过来的人怎么会是思暖?” 霍厉霆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霍文昊身上:“她做了你们的棋子,你现在还要在背后言语中伤。她心性单纯,智力有限才会任由你们安排。如果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温家把一个这么危险的人物安排进霍家,是想干什么?” 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大厅一片寂静。 霍南山和白雪如同时皱起眉头,霍老太太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紧了紧。 霍文昊目光呆滞地看着霍厉霆,这……这是什么意思? 片刻,霍厉霆看着霍文昊,继续道:“我建议你好好去跟你未来岳父确认一下,她到底是真傻,还是精明到装傻!” 听似循循善诱的口气,透出的却是满满威胁。 霍文昊恍如晴天霹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如果温思暖不傻,那他和如玉恋情曝光的时间,包括温家人的行事和反应,可就全成了刻意布局。 可事实上,温思暖的确是不傻的呀! 霍文昊纠结半晌,不甘地申辩道:“是温思暖太坏,她不但骗了我们,还连温家人一起骗了。如玉他们肯定是无辜的,他们肯定也不知道温思暖在装傻。” 白宇憋笑憋到呛咳:“咳咳,文昊少爷,温家人对自己的女儿,还不如您这个外人了解吗?要真是这样,那三少奶奶恐怕就不是他们温家的人了吧?” 看似揣测的话,让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若真是这样,温家人的心机,可就太重了。 霍文昊没想到自己越说越错,被几双眼睛严肃地盯着,立刻慌了神,抱着老太太的大腿撒娇:“太奶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真的没撒谎。您救救我,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将功补过,拆穿那个女人的伪装,曝光她的险恶用心。” 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霍老太太心有不忍,拍拍他的头安抚,脸朝向霍厉霆的方向:“阿霆,你看呢?” “奶奶,思暖见了血,又受了那么大惊吓,必须要家法处置。”霍厉霆语气冷沉,意见坚决。 “那怎么行?” 霍南山身体一僵,语气不自觉地加重:“阿霆,小昊是你的晚辈,他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白雪如虽然不喜欢温思暖,但更见不得霍南山站在自己儿子对立面。 她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小昊比儿媳妇还要大几岁吧?” 霍南山的脸瞬间一黑。 他沉住气,转头看向老太太:“妈,大哥一家都不在了。小昊是您唯一的曾长孙,您又是一家之主,还是您拿主意吧!” “太奶奶……” 霍文昊拉长尾音,抓着老太太的衣角继续撒娇。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阿霆说的没错,今晚受苦的始终是孙媳妇。这件事,还是交给阿霆处理。” 她微顿了下,继续道:“阿霆,你父亲的话,你也考虑考虑。” “是,奶奶。”霍厉霆颔首恭敬道。 抬眸看向霍文昊的一霎,目光冰冷敏锐如猎豹。 霍文昊瞬间有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觉,哆嗦着抱紧老太太大腿。 “那就从今天开始,断零花钱一年,任何人不许接济。如果被发现,重新开始计算。另外,不许再靠近思暖,再让我发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霍厉霆说的不急不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霍文昊却如遭雷击:“那个丑……我才不想靠近,但没有零花钱怎么行?没有零花钱我吃什么、喝什么?怎么谈恋爱?太奶奶,二爷爷,三叔这是逼不死我,就逼我打一辈子光棍吗?我可怎么活啊?” 他捶胸顿足,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白雪如嫌恶地撇过头。 霍南山也忍不住皱眉。 霍老太太抽回腿,严厉道,“小昊,你年纪不小,该做点正经事了。明天我让阿仁在公司给你安排个职位,你跟着他,好好学点东西,别再这样混下去了。” “工资那点钱,怎么够花?”霍文昊心里嫌弃,但看老太太主意已定,只要硬生生把话咽回去,委屈巴巴道:“好,太奶奶,我什么都听您的。” “我乏了,都散了吧!”霍老太太伸出手。 丁姨会意,立刻绕过霍文昊,搀扶着老太太上楼。 …… 霍厉霆由白宇推着,刚走到主楼院前,霍南山和白雪如就追了出来。 “阿霆,我们送送你。”白雪如接过白宇手中的轮椅,推着霍厉霆缓步往外走。 霍厉霆疲惫地揉揉眉心:“妈,您有话不妨直说。” 白宇见状,立刻懂事地退到一边。 “哎,你这孩子。”白雪如脚步一顿,原本想先寒暄几句,现下只好直言道:“妈是想提醒你,不必太在意温家那丫头的好歹,娶她进门就是为了给你冲喜的。” “那又如何?”霍厉霆语气微冷。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雪如耐着性子解释:“所谓冲喜,就是以命续命。她不好,你才能好起来啊!等你好起来,她就算不死,也是会被赶出霍家。你以为,妈妈真舍得让你娶个那样的女人,一辈子对着那张脸?” 霍厉霆皱眉:“她难道不是人?你们让她嫁过来就是为了让她死?” “不不不!绝对不是!” 白雪如连忙摆手,只当他在赌气,嗔怪地瞪他一眼:“阿霆啊,你这些年都在等那个女孩,你以为妈妈心里没数吗?你放心,妈妈也没闲着,一直帮你留心着呢!等到时候她回来,还是要把那丫头赶走的。所以,你呀就别再在那丫头身上花心思了。” 霍南山怔了怔,随即道:“阿霆,你的感情爸爸不干涉,可小昊是你亲侄子,我们是一家人,以后这方面,你要多考虑。” “好。” 霍厉霆淡淡说完,再不看他们一眼,径直驱动轮椅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 霍南山看着夜色中走远的背影,压低声音问白雪如:“你既然知道儿子在等另外一个女孩,当初为什么还非要让他娶温家的女儿?” “你以为我想?”白雪如懊恼地白他一眼:“还不是妈的意思。说找大师算过,必须要娶温家的女儿,才能让阿霆的身体好起来,谁知道会娶个傻子回来。现在看来,这个惹祸精不但什么用都没有,还只会让阿霆的身体越来越差。” 真是越想越生气,白雪如眉心拧紧。 看来,她得赶紧想别的办法了。 …… 卧室里。 橘色灯光给静谧的夜晚镀上一层暖色。 女孩弯腰在收纳床前,将床铺好,又一寸寸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的手指,裹着厚厚的纱布,动作缓慢而笨拙,却又格外仔细。 “怎么还没睡?” 熟悉的低沉声音从身后传来。 温思暖连忙回头。 霍厉霆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轮椅停在门口,一点声音都没有。 女孩眸中闪过等待后惊喜,还有几分怯怯:“我……我想帮你做点什么,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床的升降开关。”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嘻嘻道:“大叔,你的床真高级,就是摸着有点硬。你要是睡得不舒服,不如跟我一起睡大床吧?” 她真心实意邀请。 霍厉霆眸色沉了沉,下意识看向那条主床中间那条突兀的“三八线”。 温思暖马上讨好道:“你要是觉得位置不够宽敞,我可以多画点给你的!” 霍厉霆没说话,控制轮椅进来。 温思暖说干就干,立刻过去拆“三八线”,边做边洋洋得意地吹嘘道:“你放心,我睡觉很乖的,只要一点点位置就够,保证不会过线打扰你。而且我睡觉也不打呼噜,一觉到天亮。我外婆以前常说,跟我睡觉,好像晚上都会变长……” 她粉红的唇瓣,不断地翕合,巴拉巴拉,自卖自夸。 不过……“晚上会变长”这种比喻,确定是夸奖? 霍厉霆嘴角,扬起一抹连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幅度:“不用,我习惯睡硬床。” 话是拒绝,但语气中明显少了往日的疏冷。 他的目光,落在温思暖拆解“三八线”的手上,顿住。 语气,更缓几分。 “还疼不疼?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如果上课影响恢复,让白宇给你请几天假。” 温思暖心头一暖,手上的动作停下,弯着嘴角笑起来:“不用,医生很细心,给我包扎得很仔细,比我自己处理得都好,什么都不影响。” “你看。” 她特意把手对着霍厉霆翻来覆去两次,让他看清楚才继续道:“再说,这点伤不算什么,还没有我被狗咬那次伤得重。” 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霍厉霆眉头微蹙:“你当时就一点不害怕?” 温思暖摇摇头,又点点头:“怕,当然害怕。可我心里有种很强烈的预感,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目光濯濯,闪着坚定:“然后我就在心里不停地祈祷,不停地祈祷……然后,你就真的出现了。老天爷对我真是太好了!” 温思暖笑起来,眼里全是光。 霍厉霆有一瞬失神。 他捂着嘴,轻轻呛咳两声:“这个宅子,虽然进出的人不多,但你跟他们不熟。以后,谁都不要相信。” “所有人吗?” 温思暖面上懵懂地眨眨眼,心里却暗流涌动。 他竟然亲口提点她这些,哪怕这里是霍家,哪怕这些人头上都顶着霍家的光环! “是,所有人。”霍厉霆加重语气。 温思暖为难地挠挠头:“可你不也是这个宅子里的人么?但是我得相信你啊!你是我的丈夫,又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止应该相信你,还应该要好好地报答你。”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只要好好听话就行。”霍厉霆语气有些不耐。 温思暖连忙乖巧地点头:“恩恩,你说,以后我都听你的。” “第一,手没好之前,不要再做这些事;第二,想上学可以,需要用手的地方,找别人代劳。”霍厉霆淡看着她:“明白?” “明白,完全明白。” 温思暖点头如捣蒜,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愉悦,小心试探道:“大叔,我这几天去上学,老感觉有人跟在我屁股后面,是不是那些也是你的人呀?是因为你上次看见我被人欺负,所以让他们来保护我的吗?” 她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潋滟地水眸中有忐忑、好奇,更多是期待。 霍厉霆迟疑片刻,眨眼,缓慢点了下头。 “大叔,我就知道是你!” 温思暖愉快地弯下腰,一把抱住霍厉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除了外公外婆,你就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女孩柔软的身体密密实实撞进怀里,带着淡淡药香沁人心脾。 霍厉霆身体一僵。 片刻,才舒展眉宇,推开她:“以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恩恩。”温思暖点头,眼里全是崇拜和感激。 “别光点头,你要记住,无论是和温家人还是霍家人打交道,都要小心。如果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要立刻告诉我。” “恩恩。”温思暖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郑重点头,嘿嘿一笑。 目光交汇,淡淡暖意在房间里散开,驱散夜的寒意。 …… 夜,深。 听着男人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女孩悄悄翻身起床。 她揉揉眼睛,没有黑框眼镜遮挡的墨瞳,精明锐利。 她照例拿出针带,替男人施针。 指尖,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稍一用力,纤细的银针便陷阱纱布里;稍一放松,银针又直接掉在地上。 连试几次,银针都没办法顺利刺进腿上的穴位,反而在苍白松弛的皮肤上,留下几个血点。 女孩秀气的眉头蹙起。 她咬咬唇,将纱布扯下来,丢到一边,直接用受伤的指头捻动银针。 红肿的手指指天椒似的,一动就火辣辣的疼。 好在这次,银针顺利刺入穴位。 “呼。”她安下心来,长舒口气,继续第二针、第三针…… 细密的冷汗,随着她频繁的动作,从额头渗出。 指尖的疼痛感,随着每次动作加强。 忽然,原本结痂的伤口崩开,鲜血迅速从指甲缝里溢出。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可她手中动作没停,直到银针没入合格的位置,她才收回手,用纸巾随意地擦了擦。 收手的时候,两滴血落在男人腿上,她急忙拿纸巾擦拭干净,又用酒精小心消毒。 汗水濡湿头发,完成整个治疗,她瘫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收拾好针带,重新给自己的伤口包扎。 灯光下,男人睡得极沉。 苍白的脸颊,缓慢的呼吸,腿上越发松弛的肌肉,都是他身体机能衰退的标志。 女孩红唇紧抿,眸光深沉。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他重新锻炼起来。 …… 翌日。 温思暖起了个大早,拖着疲惫的身体下楼,就看见医生已经等在客厅里。 “三少奶奶早,我来替您换药。”医生看到温思暖,立刻站起来,满面堆笑。 温思暖见躲不过,只好笑嘻嘻地过去,坐下:“谢谢,辛苦你。” “应该的。” 医生落座,熟练地拆开温思暖手上的纱布,待看清伤口,不由面色一变:“这、这是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怎么了?”温思暖疑惑地眨眨眼。 医生严肃道:“三少奶奶,按道理用药之后,您的伤口应该初步愈合。可现在,您的伤口不但没有愈合,还有溃烂的迹象。我建议您到医院去化验一下,万一是细菌感染,就必须要采取别的治疗方案。” 不远处,传来电梯启动的声音,是霍厉霆下楼了。 温思暖连忙摇头:“不用这么着急,我今天学校好多课,你先帮我包扎,我再观察观察,要是明天再不好的话,我们再去医院。呐,就这么说定了。” 见温思暖态度坚决,医生只好先替她包扎上。 等到包扎结束,白宇也已经推着霍厉霆在餐厅落座。 温思暖背好书包,快步走进餐厅:“大叔,我先去学校了。今天课特别多,我就不陪你吃早餐了。” 她随手拿了三明治和牛奶,对着霍厉霆晃了晃,才扭头往外走:“虽然赶时间,但也要坚持好好吃饭,你也是哟!” 一丝不苟的黑马尾,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在空中划出弧线。 霍厉霆看她走远,才扭头对白宇道:“这几天的监控结果如何?” 白宇恭敬道:“属下每天都有查看,但并没有任何异样。您和三少奶奶都是各自安睡,非常平稳,除了、除了三少奶奶的鼾声有点厉害。” 霍厉霆俊美的眉峰蹙起:“我倒是一点没听见。” 自家主子向来警醒,浅眠,白宇是知道的。 他低头想了想,壮着胆子道:“三少,自从三少奶奶进门后,您的心情比以前好了些,吃的东西也多了些,会不会是这样您的睡眠也好了些?” 霍厉霆不语,眉峰蹙得更紧。 白宇见状,立刻补充道:“这么说起来,我们应该谢谢三少奶奶。” “怎么谢?”霍厉霆抬眸。 第39章 去哪儿happy “呃……” 白宇怔了怔。 他就是随口提提,他自己都还是只单身狗,怎么知道送什么? 白宇抓了抓头发,试探地建议道:“要不,送衣服、送包包?我听他们说,包能治百病!您要是觉得可行,属下马上去办。” “不用。” 霍厉霆抬手制止,淡淡道:“文昊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昨晚被老夫人压下后,没再闹。今天一大早,就自己主动去公司找大少爷了。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几天。”白宇据实汇报。 “无妨,有大哥看着,他不敢太放肆。” 霍厉霆眸光冷扫过四周,声音微沉:“倒是温家那边,要多留意。” “是,属下明白。” 阶梯教室。 没到上课时间,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赵晓棠坐在位置上追剧,看到温思暖进来,她脸上立刻扬起笑:“小暖,这边。” 温思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大步过去:“你今天来这么早?” 赵晓棠傲娇地扬起下巴:“早睡早起,是我们精致猪猪女孩的基本修养。” 她的目光触到温思暖包得像香肠似的手指,立刻瞪大眼睛:“咦,小暖,你的手怎么了?” 温思暖放下书包,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割破皮了。” 赵晓棠皱眉:“姐妹,我跟你一样,可都是学医的。一般割破皮创可贴就行,你这你三层外三层的包扎,到底怎么回事?小暖,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可一定要告诉我。” 温思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晓棠,你对我真是太好了,么么哒!不过,我真没事。你看!” 她边说,边灵活地摇了摇手指:“你也知道,我家里是开医馆的,外公外婆对我又比较紧张。老年人嘛,你懂的。” 赵晓棠松口气:“这还差不多。你呀,真是个小迷糊,以后用刀什么的,自己小心点。” “恩恩,知道了,管家婆。”温思暖点头如捣蒜。 赵晓棠丢给她一个白眼,继续低头追剧。 刚看了一会儿,就听温思暖声音低低道:“晓棠,你了解男人吗?” “啊?” 赵晓棠愣了一下,眸子里迅速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小暖,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谁了?” 她越凑越近。 温思暖连忙嫌弃地往后避了避:“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我最近总看见他画一个人的轮廓。你说,是有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天天画呢?” 赵晓棠无趣地坐正身体:“男性朋友?不会又是你们村那个村草吧?” 温思暖敷衍地笑笑,未置可否。 “如果天天画,那也没多喜欢。”赵晓棠卖了个关子。 温思暖不解地瞪大眼:“天天画都还不算很喜欢?” “傻丫头,那是喜欢吗?那是爱!” 赵晓棠“噗哧”笑出声,不再逗她:“只有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想,走也想、坐也想,连上厕所都会想……那自然,当他拿起画笔,脑海里也是那个人,所以就自然而然就画出来啦!” 温思暖秀气的眉头拧紧,满眸疑惑:“那这样,爱上别人的那个人,岂不是什么都干不了了?” “是啊!”赵晓棠认真地点点头:所以,爱情使人堕落!” 温思暖吸了口凉气,抱紧胳臂:“那这感情也太可怕了。看来,得离远点,绝对不能被传染堕落了。” 赵晓棠凑过去,撞了撞温思暖的胳臂,眨眨眼:“到底是谁啊?真是你们村村草?” 温思暖被赵晓棠灼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 正好上课铃响起,她急忙岔开话题:“别闹,上课了,快坐好。” 看到教授走进教室,赵晓棠只好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 这丫头,每次都能成功脱逃。 …… 课间休息。 温思暖走进洗手间时,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赵晓棠的话。 那是喜欢么? 那是爱! 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满脑子都是那个人,别的什么都干不了啊! 哎,难怪大叔身体这么差,心里装着别人,根本就没装他自己。饭不好好吃!觉也不好好睡!病也不好好治…… 温思暖有些气愤地噘起嘴。 作为医生,她最不希望遇到的,就是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病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 看来要彻底治好他的病,得想个办法先治好他的心病。 打定主意,温思暖起身去拉厕所隔间的门,可连拉好几下,门都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 有人把门反锁了? 温思暖眉心一蹙,水眸中寒光乍现。 她竖起耳朵,听到外面悉悉索索地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纷杂地脚步声越来越近,温思暖立刻戒备地后退两步站到角落。 很快,没有封顶的隔间档板上,就露出一张猥琐的面孔。 “小姑娘别怕,有人托我给你带了点礼物。” 男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阴笑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温思暖故作惊恐扶着墙,声音颤动:“你怎么进来的?……你别乱来,这、这里可是学校,随时都有老师同学路过的。” “放心,咱们有人把风!哥们过来给你送点好东西。” 男人接过同伴递来的蛇皮袋,反手提着袋子,直接往温思暖身上倒。 十几条毒蛇,争先恐后地从袋子里掉出来,瞬间挤满狭小的卫生间,还有两条挂到温思暖肩上。 “啊!”温思暖尖叫一声,跳起来,拼命抖落。 男人见状,满意地笑起来:“好好享受吧!” 他跳下同伴的后背,将蛇皮袋随后一扔:“我们走。” 卫生间里,不断传出女孩的哭声,三个男人得意极了。 把风的小弟担忧道:“哥,不会真出事吧?” “出事就出事,反正这里没有摄像头,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就是。”递蛇小弟附和道:“与其担心这个,你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收了钱,咱们去哪儿happy?” 三个人说笑着,渐行渐远。 卫生间格档里。 满地毒蛇悉悉索索地游走着,吐着猩红的信子朝着温思暖靠近。 温思暖背靠着墙边,站在马桶盖上,水眸中一片清明。 她不慌不忙,一点点,动作缓慢地摘下手指上的纱布,朝着对角扔去。 沾着血和药粉的纱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些昂起的舌头就像得到某种启示,一股脑调转方向,朝纱布落下的位置游过去,啃咬、撕扯…… 群蛇拥挤在一起,恐怖的嘶嘶声让人头皮发麻。 温思暖嘴角却勾起一抹淡笑:“果然有效。”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药包,挑出其中一袋,朝着蛇群撒出:“小宝贝们,别着急,我很公平,见者有份,永不落空。” 黄白的药粉纷纷扬扬落下,引起蛇群更疯狂的争抢。 但很快,十几条蛇就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恩,真乖!”温思暖满意一笑。 她伸手扒住隔断板,轻轻一个挺身,灵活地翻了出去。 果然,外面已经没了人。 温思暖捡起地上的蛇皮袋,打开门,把毫无攻击力的毒蛇重新装进去,顺手把咬得七零八落的纱布和药粉收拾干净。 “哎,我正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些宝贝们送给外公入药,没想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来,得找个机会,再好好谢谢霍文昊。” 她狡黠地一笑,目光扫过四周,落在厕所尽头的隔间。 这里平时是清洁阿姨放工具和堆杂物的,一般不会有人动。 温思暖将蛇皮袋放在纸板下,严严实实压好,轻轻拍了拍:“小宝贝们,乖乖等着我,今晚我找个帅哥来接你们回家。” …… 学校外僻静处。 一辆黑色豪车停留多时。 隔着镀膜玻璃,温如玉焦躁地看着外面:“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放心。” 霍文昊拉起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那几个人,都是常年玩这些毒物的,保证出不了错。温思暖就是再怎么狡猾,也想不到我们敢在学校动手。这次,她死定了!” 霍文昊咬牙,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车窗玻璃被人敲响。 霍文昊和温如玉抬头,看到挡风玻璃前,猥琐男笑出一口黄牙。 温如玉嫌弃地皱了皱眉。 霍文昊降下驾驶室车窗玻璃。 猥琐男立刻贴过来:“老板,我办事,您放心。” 他得意地挤挤眼,拿出手机,将视频划给他们看。 “东西是跟着垃圾清运车进去的,绝对没人发现。这是送礼物的全过程,保证您满意。” 温如玉靠过去,正好看到蛇落在温思暖身上,温思暖吓得跳脚的画面。 尖利的惨叫像要穿透人耳膜,温如玉和霍文昊听着痛快极了。 “办得不错。” 霍文昊满意地将手机还给猥琐男,随手将驾驶台上的银行卡丢给他:“这是尾款。记住,短期内不要再出现。” “明白。”猥琐男比了个ok的手势,飞快消失在街道上。 “文昊,还是你厉害,几下就把那个小贱人解决了。” 堵在心里的恶气终于出了,温如玉挽住霍文昊的胳臂,笑得格外沁甜。 “那当然。”霍文昊满满都是成就感。 他挑起温如玉的下巴,眼神炙热:“宝贝儿,这次你要怎么奖励我呢?” “只要那个小贱人死了,当然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啰!” 温如玉羞赧地低下头,忽然又想起什么,担忧道:“你确定,她死了以后,霍家不会再让我去给那个残废冲喜吧?” “当然不会。” 霍文昊阴恻恻一笑,压低声音:“找她来冲喜,原本就是要以命换命。据说她过得不好,那个残废才会好。现在她死了,不但我们高兴,其他人也高兴,简直就是功德无量,皆大欢喜。” 温如玉松口气,娇美的脸上立刻重新绽放出笑意:“那就太好了,哈哈哈……” 霍文昊跟着大笑起来。 温思暖,让你害我被罚跪扣零花钱。 这次,一把就让你全还回来! 两个人正得意,就见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车边驶过,直朝着校门的方向冲去。 温如玉的兴奋地道:“一定是去救那个小贱人的。” “放心。那些蛇全部是最毒的,而且十几条同时咬下去,别说来一辆救护车,就算是华佗在世,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她了。”霍文昊嘴角勾着冷笑。 那些宝贝,可都是他替温思暖精心挑选的。 “宝贝儿,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要我的奖励了?” 霍文昊暧昧地眨眨眼,温如玉娇嗔他一眼:“那你还不开车?” “哈哈哈……” 霍文昊畅快地大笑起来,启动车子。 大仇得报,美人在怀,他今天绝对是人生赢家! …… 校医务室。 温思暖侧躺在急诊床上,哇哇朝着垃圾桶里吐着白沫。 她的脸颊苍白,眼睛猩红,黑框眼镜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赵晓棠看得心疼,焦急地催促校医:“老师,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啊!再这么吐下去,心肝脾肺都要伤着了。” 一个校医捋着橡胶手套,无奈地摇头:“你催我也没办法。我一过去,她吐得更厉害,我连她身都近不了,更别说检查开药了。” “是啊!” 另一个校医附和道:“我看她这个样子,八成是中毒。校医院条件有限,还是等120到了,送医院仔细检查一下比较好。” “那就这么看着她吐?” 赵晓棠无语。 她听着温思暖的呕吐声,心如刀绞,急得来回踱步。 堂堂医学院的校医老师,竟然连个呕吐病人都搞不定,说出去简直丢死人了。 两个校医老师就像没感觉到赵晓棠的愤怒,各自整理着温思暖的病例,随时准备移交。 赵晓棠抿唇,隔着玻璃门望向配药室里的药。 她忍无可忍正要自己动手时,外面终于传来救护车的呼啸声。 “来了!来了。” 两个老师见救星到,连忙带着病例将温思暖推到门口。 赵晓棠赶紧跟上。 她追着推床,握着温思暖的手:“小暖,别怕,很快就到医院了。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床上的温思暖,还在吐。 但赵晓棠能感觉到,她用微弱的力气,努力回握了下自己。 赵晓棠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慌的整个人都发软。 交接,过床。 很快,温思暖就被抬上救护车,赵晓棠跟着坐进去:“我是她同学,我陪她去医院。” 医生点头示意她坐下,开始给温思暖检查。 “小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 医生边翻着温思暖的眼皮,边询问道:“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咕咕……” 温思暖努力睁眼,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只有呕吐物上涌的汩汩声。 医生皱眉,又听心跳又摸脉搏,疑惑地喃喃道:“各方面机能都没问题啊,怎么会这么严重?” 赵晓棠坐在医生对面,精致的眉头拧紧:“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没问题?” 她拿出纸巾,探身替温思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医生,你看她嘴唇都紫了,脸色也越来越青,这分明是中毒的迹象。” 解毒用药,必须对症。 医生拍拍温思暖的脸:“小姑娘,看着我,还记得自己今天吃过些什么吗?” 温思暖努力地睁眼看他,喉咙里还是半个字都发出去来,连呕吐的“咕咕”声都变弱,只剩大量白沫不断涌起。 赵晓棠感觉温思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冷,攥着纸巾的手收紧:“她早上来的时候好好的,上课的时候也好好的。就是课间去了趟厕所,回来没多久,就突然开始呕吐了。”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皱眉。 旁边的小护士低低道:“没人会去厕所吃东西吧?她这样子,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她说着,还畏惧地往旁边缩了缩。 赵晓棠心里压着一团火,没好气地瞪护士一眼:“你有病吧!我们都是学医的,你跟我说中邪?你这护士执照是捡来的?” 小护士撇撇嘴,低低解释道:“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开你妹的玩笑!” 赵晓棠按住自己蠢蠢欲动,想给她一巴掌的手。 她瞪着护士,眼里快喷出火来:“人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护士讪讪低下头:“对、对不起!” 医生连忙圆场:“同学别着急,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抢救病人。这样我先给她补点液体,避免她脱水虚弱。另外,病人家属什么时候能到医院?我们待会儿可能需要他们签字。” “啊?” 赵晓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光顾着担心,把自己当家属了。 可她的身份,根本不具备签字资格。 赵晓棠急忙翻出温思暖的手机,用指纹解锁:“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直接去医院。” 调出通讯录,赵晓棠目光就直了。 这是什么神仙通讯录? 总共就十来个号码,除了外公外婆,她和黎磊,外加一个大叔一个助理,剩下的全是统一格式:人渣1号,人渣2号…… 赵晓棠深吸口气,淡粉色的指尖先落在外公外婆的号码上。 他们是小暖最亲的人,理应先通知他们。 刚要按下播出键,赵晓棠又顿住。 二老年纪大了,万一受不了这个刺激…… 但他们又是中医,小暖的身体从小就是他们照顾的,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赵晓棠纠结到头秃,刚要狠心按下播出键,手机猛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 赵晓棠吓了一哆嗦,差点把电话丢出去。 看到屏幕上是黎磊的名字,她松口气,接通电话:“黎磊同学,你好,我是……” “赵晓棠?” 黎磊反应迅速,直接打断道:“怎么是你?温思暖呢?” “小暖中毒昏迷,没办法接电话。我们在救护车上,正在往医院赶。” 听到黎磊的声音,赵晓棠莫名安心下来,将温思暖的情况交代了一遍,才又道:“你清楚小暖家的情况吗?这种事,要不要通知外公外婆啊?我怕吓着他们,又怕延误小暖的病情……” 中毒?! 黎磊怔住,略微思索,唇角勾起一抹痞笑。 能给温思暖下毒,还把她毒到昏迷的人,怕还没出生呢! 这个混世魔王,只怕是憋着坏,不知道又要算计谁呢! 黎磊不动声色,顺着赵晓棠的话安慰道:“你说得对,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我们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通知他们。你跟着救护车,好好照顾小暖,签字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不耽误她的治疗。你现在,先把医院名字地址发给我。” “好好。” 赵晓棠挂断电话,定了定神,飞快把地址短信给黎磊。 …… 霍氏集团。 宽敞的办公室里,男人一袭黑色禁欲系西装,端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文件。 霍厉仁隔着透明玻璃看了片刻,才不轻不重地敲门,进去:“阿霆。” “大哥。”霍厉霆表情放松,立刻合上手中的文件。 他驱动轮椅,请霍厉仁到沙发落座:“你怎么有空过来?” 霍厉仁推了推鼻梁上的茶色眼镜,温和一笑,将手中的锦盒放到霍厉霆面前的茶几上:“这几天实在太忙,都没时间回家,这是给你和弟妹的新婚礼物。知道你今天过来,随便给你送过来。” 紫檀木丝绒锦盒,带着岁月沉淀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光有钱能买到的东西。 “谢谢大哥。” 霍厉霆接过来并没打开,直接递给白宇,吩咐道:“好好收起来。” “是。”白宇双手接过,恭敬地退开。 很快,会客区就剩下兄弟二人。 “文昊和弟妹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管教他,不会再让他胡来。”霍厉仁开口,语气宽慰。 霍厉霆点头:“大哥向来公正,这点我从不怀疑。只是,要辛苦你。”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白宇刚将礼物放进霍厉霆的公事包里,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没有显示的未知号码。 白宇皱眉,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一个沙哑地男声。 “你们家三少奶奶不行了,正在中心医院急诊抢救,赶快带你家三少过去,见她最后一面。” 白宇面色一沉。 温家和霍家联姻冲喜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布。 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什么三少奶奶,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相信,就自己打电话去核实。晚了,可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沙哑声音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白宇握着电话愣了两秒,连忙拨通温思暖的电话。 第40章 阿霆在乎她 120救护车上。 赵晓棠坐在椅子上,紧握着温思暖的手给她打气:“小暖,你快醒醒啊,你可别吓我,你知道我胆小的,一定要撑住啊!” 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她飞快接起。 电话接通的瞬间,赵晓棠才看清上面显示着“白助理”三个字。 “喂,三少奶奶?”白宇开口,语气尽量保持平和。 “什么三少奶奶?谁是你奶奶,打错了!”赵晓棠心烦意乱,随手就要挂电话。 白宇低头,确认号码无误,立刻追问道:“请问你是温思暖小姐的什么人?我是温小姐家人的助理。” 家人? 那就等于有人签字了? 谢天谢地! 赵晓棠松口气:“你好,我是小暖的同学兼闺蜜,小暖中毒昏迷,我们马上到市三医院了。麻烦你们尽快赶过来,医生说必须要家属过来签字。” 白宇握着电话的手一紧:“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连忙推门进了霍厉霆办公室。 “抱歉,大少。” 白宇先对霍厉仁躬了躬身,才转向霍厉霆道:“三少,少奶奶进了医院,需要您过去签字。” 他的语速平缓,但背过霍厉仁看向霍厉霆的眼神里,透着焦急。 霍厉霆眸色一黯,面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他看向霍厉仁:“抱歉,大哥,我要出去一趟。” 霍厉仁并不追问,主动起身:“没事,你忙你的。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霍厉霆点点头:“谢谢大哥。” 白宇再次朝着霍厉仁躬了躬身,才推着霍厉霆往外走。 办公室外。 霍厉义正好路过,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步履匆忙,勾唇调侃道:“去哪儿啊?难得来一趟办公室,一上午都坐不过去?” 男人靠着轮椅,目视前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白宇会意,脚步不停,只朝霍厉义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就继续往前走。 霍厉义气结。 什么意思? 阿霆从来没这样对他冷漠过,不会还是因为那傻丫头的事不理他吧? 霍厉义气呼呼地扭头,正好看到霍厉仁从办公室出来,急忙凑过去:“大哥,阿霆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匆忙?” 霍厉仁不答反问:“阿义,你见过三弟妹的,她人怎么样?” “啊?大哥,你问那个丑八怪干什么?” 霍厉义好奇反问,但还是立刻回答道:“那个温思暖,又蠢又丑,满脸都是青春痘,从头到脚都土得掉渣,关键脑子还不好使。幸好你没看到,看到保准恶心得几天吃不下饭。就是个冲喜的棋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阿义,到底是弟妹,别这么说。” 霍厉仁严肃地睨他一眼:“而且,我觉得事情未必这么简单。文昊欺负了三弟妹,阿霆这么温和的人,那晚都发了脾气严惩文昊。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三弟妹住院,阿霆又马上赶过去。这么担心,应该是很在乎。” 霍厉义不以为意:“在乎什么呀,毕竟刚嫁过来,做做样子罢了。” 虽然他跟霍厉霆不是亲兄弟,但他相信霍家的人,审美不至于这么low! “你这张嘴该改改了!”霍厉仁无奈地摇摇头。 霍厉义才不管,任性地仰起头:“大哥,我说你才是,你人好心善,所以看谁都好。” 他想想,又补充道:“话说回来,那个丑丫头毕竟是嫁过来冲喜的,万一有点用呢?阿霆去应付两眼,也是应该的。” 霍厉仁思忖片刻,拍了拍霍厉义的肩膀:“也许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哎,无趣! 霍厉义看着他背影消失,耸耸肩离开。 …… 医院。 黎磊赶到抢救室,就看到赵晓棠抱着双臂,坐在抢救室门口的长椅上,望着“手术中”的红灯,双眼发直。 她的眼圈泛红,紧抿着唇,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黎磊心里咯噔一下。 温思暖,不会真中了谁的阴招吧? 他快步过去,放缓声音:“情况怎么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晓棠回过神来,无措地摇摇头:“还不知道,医生正在抢救。” 黎磊眉头蹙起,思忖片刻:“这样,你先回学校上课,这里我看着就行,有什么消息我电话通知你。” “不行。” 赵晓棠“噌”地站起来:“小暖生死未卜,这里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的情况,我这个时候怎么能走?” “我又不是让你不管她,只是让你先离开。” 黎磊低头看了看时间,烦躁地摸了把发根:“她家人马上就要过来了,你留在这里,可能不太方便。” 赵晓棠困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你不是说先不通知外公外婆吗?刚才打电话来的,不是个什么助理吗?” 她的火气一下子上来,拔高了声音:“黎磊同学,你是小暖的朋友,我也是小暖的朋友。怎么你这意思,好像我多见不得人?” 赵晓棠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我的样子很差吗?” “不差。哎,我不是这个意思。”黎磊头疼扶额。 天呐,跟女人讲道理怎么这么难!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赵晓棠不依不饶。 让她在这个时候抛下小暖,那是绝对不行的! 黎磊深吸口气,刚要重新解释,就听电梯“叮咚”一声。 他扭头看出,就见电梯门缓缓打开,白宇推着霍厉霆走了出来。 虽然没见过真人,但在黑他的电脑时,早就看过了他们的照片。 完蛋,这回要穿帮了。 温思暖那丫头,什么都不告诉他,让他怎么应付? 赵晓棠见黎磊脸上白了白,立刻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两个英俊的男人,正朝着急救室过来。 赵晓棠正要开口问,就听“吧嗒”一声,抢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医生走了出来。 赵晓棠认得,那是刚才推温思暖进去的医生。 她连忙迎过去:“医生,我朋友怎么样?” 胖医生目光环视四周:“家属在不在?温思暖的家属在不在?” “在。我是她丈夫。” 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嗓音响起。 赵晓棠表情瞬间一僵。 她机械的扭过头,看到那两个帅气的男人已经走到近前,说话的正是坐在轮椅上那个更英帅的。 丈夫? 小暖结婚了? 不,绝对不可能! 作为最好的闺蜜,温思暖结婚,她不可能不知道! 这男人,八成是个骗子! 赵晓棠抬脚,要上前质问。 感觉到一道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霍厉霆抬眸,淡漠地扫过去。 目光触碰的瞬间,赵晓棠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整个人僵住。 这漫不经心一眼流露的冷漠和矜傲,这一身高定西服,还有眉宇间那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无一不彰显出男人卓尔不群的出身修养。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冒充别人的丈夫? 黎磊看赵晓棠纠结得快要人格分裂,连忙将她拉倒一边,压低声音:“收起你那质疑的小眼神,他真是小暖的老公。” 果然,这么好看的男人,不该是骗子。 赵晓棠刚要松口气,又猛然一跺脚,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这个温思暖,枉我当她是好朋友,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这么帅的老公,也不带出来我这个闺蜜看看,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呢?” “行了,这个时候,就别再翻旧账了。”黎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听听医生说什么。 “这位先生,您太太今天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三明治,牛奶。”霍厉霆言简意赅。 白宇补充道:“医生,我们三少和三少奶奶吃的都是一样的,还有家里的其他人,都没事。” 胖医生疑惑地看向其他人:“确定没有别的了?” 赵晓棠想了想:“确定没有。小暖来学校后,一直跟我在一起,我没看见她吃任何东西。” “那这个中毒的源头,可能就不好追溯了。” 胖医生严肃地叹口气:“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她是中毒。我们已经给她洗胃清肠,并且适当用药综合毒素。但如果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毒,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她现在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醒,可能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赵晓棠脚一软,险些站不住。 黎磊连忙扶住她:“没事,小暖是属锦鲤的,一定能逢凶化吉。” 虽然嘴上这样宽慰,但黎磊皱着的眉头也没有松开。 大佬,你这次不会是把自己玩脱了吧! 霍厉霆随意垂在腿上的手收紧,片刻,才开口道:“谢谢医生,辛苦你们。” “没事,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也别太担心。病人已经从专用无菌电梯送去ICU观察,你们先去办一下住院手续。最好是再想想她还吃了什么。找到中毒的具体原因,这样我们能对症下药,帮助病人尽早脱离危险。” 医生说完,便转身进了手术室。 霍厉霆侧头向白宇道:“你先去办住院手续。” “是。”白宇恭敬地应声,立刻着手去办。 霍厉霆淡淡看向赵晓棠:“小暖今天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男人帅是很帅,就是看人的目光太冷。 赵晓棠暗暗打了个哆嗦,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她只有课间去了趟厕所,其他时间都在教室,跟平时完全一样。” 霍厉霆语气放缓两分:“好。谢谢你送她来医院,一直陪着她。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学校。” 不是命令,但也不是商量。 赵晓棠不舍地看了抢救室一眼,点点头:“那……那麻烦你有什么消息,请通知我,我叫赵晓棠。” “好。” 霍厉霆应下,顿了顿又道:“小暖跟我结婚的事,她没有告诉你?” 说到这个,赵晓棠就来气。 她恨恨地咬牙:“可不是!这个小没良心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居然都没告诉我。你长得这么帅,又不是拿不出手,不知道她又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她想了想,似想起什么,恍悟道:“哦,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觉得你长得太帅,怕我们跟她抢你,才故意瞒着我们。哼,等她醒了,你一定要好好管教管教她,跟好朋友可不能这么小肚鸡肠。” 霍厉霆垂眸,深眸中流转过一抹浅淡的暖意。 第一次送那傻丫头进学校的时候,她也是说怕有人会跟她抢。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赵晓棠朝霍厉霆摆摆手,转身离开。 黎磊见状,连忙跟上:“那……那我也先回学校了,再见!” “好,再见!” 霍厉霆深眸睨转,落在黎磊身上时,沉了几分。 …… ICU病房。 女孩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毫无血色的脸颊比床单还要白。 呼吸,微不可闻。 如果不是监测仪上跳动的数字,看见的人几乎要怀疑她已经没了生命体征。 霍厉霆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抓紧,声音低沉冷冽:“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没发现哪里出问题?” “是的。对不起,三少!” 白宇站在男人轮椅侧后的位置,深埋下头,愧疚道:“三少奶奶今天的活动轨迹跟平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教室只去了趟卫生间。但这两个地方,我们的人没办法跟太近。”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深眸中一片肃杀:“找最好的医生,必须让她醒过来,而且不能损伤她的身体。” 感觉到涔涔寒意,白宇打了个激灵。 他连忙绷直身体,郑重道:“明白,属下马上去办。” 转身之际,看了眼病床上的温思暖,白宇忍不住道:“三少,您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别太担心。三少奶奶的运气一向很好,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运气再好,也敌不过作恶的人太多。 否则,她就不会躺在这里! 霍厉霆看着监测仪上跳跃的并不正常的数字,下颌线紧绷:“去查查霍文昊在做什么。” “恩?” 白宇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 整个霍家,对三少奶奶最不好的人,就是文昊少爷。 可他昨晚才得了教训,这24小时没到,就又对三少奶奶下手,是非致三少奶奶于死地不可? …… 魅色酒吧。 还没到营业高峰期,空荡荡的酒吧里只稀疏的坐着几个人。 光线昏暗的角落。 霍文昊放下电话,迫不及待把喜讯分享跟温如玉:“我刚才问过医院那边,救护车送过去的,就是那个小贱人。中毒,而且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真的?” 温如玉眸子一亮,端起桌上的酒杯:“文昊,你真棒!这杯,我敬你!” 霍文昊靠过去,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揽住温如玉的肩:“还有更棒的。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查出到底是什么毒,那么多种毒蛇咬了,肯定不知道是什么毒!哈哈哈!所以……” “所以她这次死定了!” 温如玉笑出声,轻轻一吻落在霍文昊脸上:“文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霍文昊挑起她的下巴,暧昧地眨眨眼:“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讨厌。”温如玉嗔他一眼,娇羞地低下头。 “不过就这么把她解决了,想想还有点可惜。以后,就没这么好玩的了。” 两支酒杯轻轻碰在一起。 霍文昊阴笑道:“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作死。敢伤害你,我怎么能容她?再说,她原本就是替残废冲喜续命,早死早结束。现在她死了,残废应该也离死不远了。以后,就都是我们的好日子了。” “对,都是我们的好日子。” 温如玉笑着喝了口酒,美眸睨转:“文昊,现在欺负我的小贱人死了,大家也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你们家人也不会再逼我嫁给那个残废。” 她温柔地靠近霍文昊怀里:“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成为你的女人呢?” 软玉温香在怀,霍文昊靠着沙发,愉悦地翘起二郎腿:“不急,再玩两年。我们还这么年轻,要是现在就结婚,那日子得多无聊。” “无聊?” 温如玉抬头看向霍文昊,眸光柔软困惑。 “小傻瓜!” 霍文昊亲昵地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结婚之后是什么,是生孩子呀!到时候家里人每天催催催,半点自由都没有,你想过那样的生活?” 话里话外,都是对结婚生子的嫌弃。 他到底是嫌弃这种生活,还是不想跟自己结婚? 温如玉腹诽着,面上却乖巧地点点头:“恩,你说的有道理。” 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那万一,我突然有了呢?” “噗……” 霍文昊一口酒呛出来:“咳咳,真的假的?宝贝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猜。”温如玉笑着眨眨眼。 霍文昊放下酒杯,紧张地擦了擦嘴:“打掉,马上打掉!我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爸爸!” 笑意,在温如玉脸上僵硬了几秒。 她放下酒杯,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寒光,笑得越发娇俏:“呵,看把你吓的,我跟你开玩笑的。人家怎么可能怀孕,人家自己还是个宝宝呢!” 霍文昊长长地松口气,脸上又恢复笑意:“我就说,我的宝贝儿,不会这么不懂事。” “当然。” 温如玉娇嗔他一眼,垂眸间,一抹冷意飞快闪过。 …… 夜幕降临。 建国中医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送走所有病人,正收拾着东西准备关门,就听见门口传来车子熄火的声音。 “有病人?” 肖老爷子放下东西,疑惑地迎出门,就看到从小电驴上下来的黎磊:“哟,是小磊来了呀!来,快进屋坐。” “肖外公好!” 黎磊恭敬地弯了弯腰,摘下头盔挂到车把手上:“外公,坐我就不坐了,我就是替小暖给你们送点药材过来,马上就走。” 他说着,就把放在踏板上的蛇皮袋拎了下来:“您看,这都是小暖给你们收罗的宝贝。” 蛇皮袋很沉,还有些粗壮蠕动的痕迹。 肖老爷子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来。 他往四周看了看,乐呵呵一笑:“好,先进去,咱们屋里说。” “诶。” 黎磊将袋子提进门放到地上,肖老爷子在后面关上门。 “是什么呀?神神秘秘的?”老太太听见他们声音过来,带上胸前的老花眼镜。 黎磊笑而不语,直接打开袋子。 十几条毒蛇,软绵绵的在袋子里缠着一团。 黑的、白的、扁头的、烙铁头的…… 这又能治多少疑难杂症了! 肖老爷子惊讶地睁大眼睛:“哪来这么多毒蛇?还都是非常罕见的品种!” 老太太先是一诧,跟着就担忧起来:“这么多毒蛇,都是暖暖弄回来的,她没伤着吧?” 一听这话,肖老爷子也冷静下来:“小磊,暖暖没事吧?” “没事,当然没事。能让她出事的人,还没出生呢!” 黎磊笑眯眯道,心里忍不住嘀咕:姑奶奶,看在外公外婆的份上,你可千万别把自己玩脱了。 肖老爷子和老太太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黎磊连忙岔开话题:“外公外婆,小暖特意交代了,辛苦你们尽快处理。还是老规矩,别留下太多痕迹。” “放心,我们有经验。该取胆取胆,该剔骨剔骨,该泡酒泡酒,不过,得等我们先分个类。” 老爷子说着,望老太太一眼,两人默契地笑了下。 黎磊莫名被塞了嘴陈年狗粮,讪讪道:“那行,外公外婆,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辛苦你们。” “不辛苦。谢谢你,小磊。” 老太太慈爱地笑道,末了又忍不住追问:“小磊,你今天见暖暖,她有没有说最近会不会回来呀?” “外婆,小暖最近忙着给您和外公准备大礼,估计暂时没时间回来。” 黎磊朝着地上的蛇扬了扬下巴:“喏,这些都是开胃小菜。你们安心等着,她办完事,自然就回来了。” 老太太有些失望:“小磊,你帮我们告诉暖暖,让她千万注意安全,要照顾好自己。” “外婆放心,那都是必须的。”黎磊调皮地眨眨眼。 他冲着外公外婆摆摆手:“我先走了,外公外婆再见!” “好,你自己路上慢点啊!” 送走黎磊,老太太看着地上的蛇怔了好一会儿,轻道:“老头子,这么多毒蛇,你说咱们暖暖从哪儿弄来的?” 肖老爷子苍眉挑了挑,半开玩笑道:“她现在嫁进霍家,每天都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哪有时间去弄这些东西?我看,八成是别人送到她面前来了。” 老太太疑惑地皱眉:“这些东西,也会有人拿来当礼物?” 见她没听出来,肖老爷子无奈地摇摇头,面色变得严肃:“如果真有人把这些当药材送给暖暖,那也是好事。不过,按照她现在的性格和身份,恐怕没人会真心实意给她这么大的礼。所以啊,只有一种可能……” 老太太着急地问:“什么?” 第41章 一定要严惩 肖老爷子道:“有人想用这些东西害咱们的暖暖。” 老太太立刻紧张起来:“那咱们暖暖岂不是很危险?哎,这可怎么办好?要不,咱们还是劝暖暖回来?” 肖老爷子抬手,示意她打住:“放心放心,没事的,你别着急。小磊刚才笑嘻嘻的,暖暖一定没事。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好她交代的事,就行了。过度担心,会成为孩子的负担。” “你说的轻巧。” 老太太瞪老爷子一眼,心里却也默认了这种做法。 …… 霍家,主宅。 老太太卧室。 霍老太太靠在摇椅上,缓缓捻动手中佛珠:“那孩子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昏迷?” 丁姨摆好紫铜香炉,恭敬回话道:“三少奶奶的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中毒是肯定的。毒素的来源、分量,现在都还不清楚。等到具体结果出来,应该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霍老太太叹口气:“那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是啊!” 丁姨附和着,又补充道:“不过能嫁进我们霍家,现在又有三少护着她,三少奶奶的福气在变好呢!老夫人,我看今天三少回来的时候,表情凝重,恐怕是在担心三少奶奶。真没想到,老神仙的话,这么快就要应验了。”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眼珠动了动:“没那么快。你现在看到的,不过都是表象。阿霆从小就是面冷心善,性格又大气,不喜欢与人计较。昨天的事,的确是小昊做得太过分了。别说阿霆跟她是挂名夫妻,就算是我,也看不下去。幸好没出什么大事。 “可没想到,今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阿霆现在应该已经知道,那孩子是被逼着嫁过来冲喜的,对她难免有点恻隐之心,要说男女之情,断然不会这么快有。” 丁姨深以为然,恍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真是糊涂,怎么会就全信了呢?” 霍老太太轻笑,语气轻快两分:“不妨事,你也是盼着他们好。”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急促地敲门声。 “老夫人,您歇下了吗?”管家霍山隔着门,恭敬道。 霍老太太捻动佛珠的手一顿。 丁姨连忙过去开门:“老夫人还没睡,别急,慢慢说。” 霍山擦了擦头上的汗,咽了口唾沫:“老夫人,蛇坑那边,出大事了!” …… 西苑别墅,书房。 霍厉霆随意靠坐在轮椅里,双眸紧闭,右手拇指和食指按压着眉心。 他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颓然的气息,又好像裹挟着很久未有过的狂躁…… 良久,他忽然直起身,拿出抽屉里的电话,按下一串号码。 很快,电话那边就响起男人爽朗的笑声:“三少,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您老人家居然也知道主动跟我联系了?真是太新鲜了……” “陆浩然。”霍厉霆一字一顿,打断那边的喋喋不休:“我找你有事。” 陆浩然痞痞一笑:“猜到啦!你老人家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记得你团队里有专门研究毒药和解药的,明天带着你最厉害的专家回来。”霍厉霆言简意赅。 “明天?” 陆浩然顿了顿:“大哥,我可在米国。” “明天。” 决绝的两个字,不容反驳。 陆浩然咽了口唾沫:“大哥,你讲不讲道理?现在国内已经是晚上了吧?飞机直飞也要十几个小时,你想让我带着人坐火箭回来?” “可以。” 一本正经的回答,气得陆浩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按住胸口,深吸口气:“行行,你牛逼。小爷现在就去推掉所有事,马上带人回来。但你总得先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吧?” “明天见面说。” 霍厉霆说完,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 遥远的大洋彼岸,陆浩然握着电话在风中凌乱。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霍厉霆刚放下手机,门外,就传来轻轻地敲门声。 “进。” 得到应允,白宇推门进来:“三少,蛇坑那边出事了。” 霍厉霆眉头挑起,淡漠地看着他。 白宇立刻继续道:“蛇坑里的所有蛇,今天全部死了。现在整个蛇坑臭气熏天,野生动物专家和医生都过去了。经过反复检查确认,所有蛇无一幸存。根据检查结果初步判断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要等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 霍厉霆冷冷地转过头,看向电脑,语气漠然:“那地方,原本就不该存在。” …… 主宅。 灯火通明。 霍老太太拄着拐,端坐在沙发主位上,表情严肃。 霍南山夫妻坐在老太太下手右侧的沙发上,霍厉仁和霍厉义兄弟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 知道蛇坑出事,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着老太太的指示,只有霍文昊歪在单人沙发里,抱着手机玩游戏。 丁姨站在老太太身侧,低低汇报道:“就差三少爷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白宇推着霍厉霆进来,忙改口:“三少爷也到了。” 霍文昊正对着大门方向,看到霍厉霆,立刻放下手机,阴阳怪气道:“三叔,你这么晚才过来,是做贼心虚吗?” 男人就像没听见他的话,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只径直向长辈打过招呼。 霍文昊气结,暗暗咬紧后槽牙:“三叔,你不说话就是默认咯!我就知道是你,因为我昨天在禁地跟三婶开了个小玩笑,你就心怀怨恨,把那些宝贝全毒死了。” 霍厉霆冰冷的视线落在霍文昊身上,锋利如刀。 墨瞳深邃,似裹挟着惊涛骇浪,要将入目的人卷入漩涡。 霍文昊骤然感觉到寒意,肩膀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连忙改口:“我……我就是随便猜猜。毕竟你昨天替三婶出头,大家都看见了。而且那些蛇,这么多年都有专人看管,一直活得好好的,怎么会一夜之间全死了……”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霍厉霆身上,看似平静,却又各不相同。 白雪如拢了拢鬓边的发,眸中浮起一丝担忧和疑惑。 霍文昊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阿霆素来脾气好,怎么可能会一下下这么狠的手。 再说了,为了那个傻丫头? 肯定不值得! 霍南山冷声开口:“够了,小昊。那些蛇,未必会死。现在十几位专家和兽医正全力抢救,我们自家人,就不要自乱阵脚,互相猜忌。” “我……” 霍文昊还想说什么,被霍南山严厉的眼神一扫,只好不甘地把话咽回去。 霍老太太摩挲着拐杖上的龙头,叹口气:“哎,真是造孽!那些东西,虽说不应该出现在平常人家里,但毕竟是老头子当年留下的。我还记得他临走前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说那是整个霍家的风水命脉,必须有999条毒蛇压着,我们霍家才能风调雨顺,平安顺遂。 “那个蛇坑,从新建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了,跟老宅算是同岁。中途那些蛇也病过、死过,但也有新生填补,整个新老交替的过程,一直都遵照规律保持着该有的平衡。这次,怎么会一下子全军覆没?” 所有人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也想知道这个答案。 霍老太太顿了顿,幽幽道:“这恐怕,不是个好兆头。我们霍家,怕是要出大变故了。” 那些东西,她一直当老头子的遗物,妥善保管。 她再次叹口气,怅然道:“但愿还能有救,否则我将来到了下面,不知道要怎么跟老头子交代。” 见老太太忧心忡忡,霍南山连忙温声安慰:“妈,您别这么说。这或许,就是个意外。就算真是有人想针对我们霍家,恶意破坏,我们霍家树大根深,也不是外人想破坏就能破坏的。” “是啊,妈,您别多想,那些专家都是最好的,一定会有办法的。”白雪如跟着劝慰。 “说起来,我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 一直没说话的霍厉仁开了口,语气凝重:“医理上常说,以毒攻毒,这些毒蛇都是剧毒之物,按道理能伤到它们的毒药不多。禁地蛇坑里的蛇,又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品种,对毒药的耐药差异应该也完全不同。如果真是被人下毒,那下毒的人,或者指使人下毒的人,不但非常精通药理,还应该对家里的情况比较熟悉。” “大哥说得有道理。”霍厉义听得连连点头:“这件事,肯定是有预谋有野心的。” 闻言,霍厉霆的深眸微微眯了下,却又很快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霍南山和白雪如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如果真是这样,该不会是有人对霍家不利了吧? 霍文昊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反正我觉得这件事,三叔三婶绝对是最大嫌疑人。就算是不好的兆头,那也绝对是三婶带来的。毕竟她没来之前,家里一直好好的。而且她那副尊容,又土又丑,看着就浑身不舒服,肯定是个不祥人。” 他说话时眼神不敢正视霍厉霆,话却极具攻击性。 在这点上,霍厉义也深有同感。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略带同情地瞄了一眼轮椅上的霍厉霆:“啧啧,弟妹那长相,确实是影响胃口。祥不祥的另说,要是继续把她留在家里,将来影响我们霍家基因,是肯定的。” 霍厉霆却仿佛没看到没听到一样,依然面无表情。 霍文昊难得找到同盟,立刻兴奋起来。 他放下手机两只手给霍厉义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二叔有见识。” “住口。” 霍老太太跺了跺手里的龙头拐杖,语气严厉:“胡闹。一个两个,越说越不像话。你们这些年读的书,学的礼仪,都去哪儿了?思暖既然跟阿霆结婚,她就是霍家人。你们以后,不许再这么说。” 霍厉义和霍文昊相视一眼,讪讪地“哦”了一声。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转了转,声音缓和几分:“阿霆,这件事,你怎么看?” 霍厉霆随意靠坐在轮椅里,语气平静淡漠:“奶奶,这么多年过去,那个坑早已没有存在的必要。” “呵。”霍文昊轻嗤一声:“太奶奶,您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霍厉霆一记冷眼扫过去。 霍文昊吓得赶紧缩回沙发里,假装看手机。 霍厉霆收回视线,继续道:“杀生者固然有罪,但不管是谁动了这些蛇,对整个霍家来说,都上升不到不祥之兆的高度。” “阿霆,我知道你不相信鬼神,但霍家的传统,不能不尊。”霍南山开口,语气中透着威严:“蛇坑的位置,是你爷爷当年特意请高人指点的。可以说整个山庄布局,都跟这个蛇坑息息相关。你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就不要随便给意见。” 白雪如皱眉,瞪霍南山一眼,无声道:当着大家的面,你怎么能这么说儿子。 她转头看向霍厉霆,换上温柔的语气:“阿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再说,霍家这些年生意平稳壮大,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更妥当。” 听到这里,霍文昊心中暗喜,放心地打开了手机游戏。 连瘸子他爸妈都不袒护这事了,看他怎么收场! 霍厉霆坦然迎视着他们的目光,语气始终淡漠:“爸妈,你们说的没错,禁地的位置,的确是整个山庄的风水眼。”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既然是镇,就应居高而镇下。蛇坑的位置,本就是低洼处,加上又挖了地下室,根本是阴上加阴。” 白宇恍悟地点头,接话道:“属下听说,蛇属水,在五行中也是属阴的。难怪就连三伏天去蛇坑,也能感觉到寒意。而且蛇坑积水严重,即便已经换上最先进的排水系统,还是要每年翻修,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顿了一下,白宇挠挠头好奇道:“三少,这是不是说,其实真的镇宅,应该是把那个位置填埋,垫高,才能起到更好的镇宅作用?” “不错。” 霍厉霆赞许地扬了扬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至于那些毒物,爷爷当年应该只是为了威慑外面的入侵者。现在国泰民安,山庄各处都有全球顶尖的安保系统,没必要再留着这些。” 白宇深以为然,频频点头:“这么多毒物,养着劳神费力不说,万一哪天跑出去,或者被有心人利用拿去害人,可能还要出大事。” 主仆二人说的有理有据,而且都是常识问题。 霍南山眉头蹙起,下意识看向老太太。 霍老太太握着拐杖,表情严肃地沉思着。 场面,一瞬寂静。 霍文昊手里的游戏,立刻就不香了。 “三叔,你这分明是狡辩。” 他看看老太太,又看看霍南山,急切道:“太奶奶,二爷爷,如果三叔真觉得蛇坑有问题,为什么他这么多年都不提出来,现在蛇坑出了问题,他就说这个不对、那个不对,分明是想混淆视线,隐藏自己。这件事,肯定是他做的。” “文昊少爷,您这是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了?”白宇语气恭顺,话却犀利:“您昨天才受了惩罚,今天又想以下犯上?” “你!”霍文昊气结,“噌”地站起来,想要动手。 白宇面上保持着优雅不失礼貌的微笑,朝霍厉霆轮椅后站了半步。 触到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的疏冷气质,霍文昊只能默默将那股火强压下去,一屁股跌进沙发里。 霍厉义忽然起身,单手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恩,我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阿霆的话很有道理。要不怎么那些什么塔、什么庙的,为什么要劳心劳力的建在山上?肯定是站得高,才能镇得住啊!” 霍老太太懊恼地摇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终究是老头子留下的东西。我不想将来到了地下,对他没有交代。” 霍南山宽慰道:“妈,您别担心,我会安排人手全球搜罗,即便是这些救不回来,我也重新把蛇坑给您补齐。” 霍厉仁柔和的桃花眼温润,语气关切:“是啊,奶奶,您要保重身体。我也让管家带人去查监控了。家里的安保系统完善,相信一定可以找到是谁下的毒手。到时候将人提到您面前,您想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也算对爷爷有交代了。” 霍老太太闻言,脸色稍有缓和:“恩,这还差不多。” “奶奶,凶手肯定要抓,但那些东西,我建议别再弄进来了。”霍厉霆再次开口:“万物有灵,这些野生动物还是留在大自然更合适。我们常年把他们圈养在这里,即便是给最好的食物和环境,那也是剥夺自由。佛家也有放生积福的说法,您说,是不是?” 霍老太太犹豫片刻:“那你爷爷……” “妈,你就当是放生为孩子们祈福,相信爸也不会怪您的。”白雪如担心祖孙俩起争执,急忙圆场道:“再说,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人。不如先观察观察,若是真对家里的气运有什么影响,我们再把蛇坑依样补齐,也不迟啊!” 她向霍南山眨眨眼:“老公,你说这样行吗?” 霍南山会意,点点头,向老太太道:“妈,反正找蛇也要时间,不如我们先把重心放在找凶手上?” 事已至此,霍老太太只好勉强应下:“好。那这件事,交给谁来办?” “太奶奶,既然三叔这么本事,不如就交给三叔吧?到时候让三叔亲自把凶手交到您面前,听凭您的处置,也好证明三叔的清白。”霍文昊积极推荐道。 他歪头看向霍厉霆,淡笑中暗藏着暗芒:“三叔,你敢答应吗?” 他断定霍厉霆就是下毒的凶手。 他更断定霍厉霆不会答应。 因为,没有人会自己抓自己! “好。” 简单的一个字,一锤定音。 霍文昊愣住,神色瞬间复杂起来:“你想清楚了?” 霍厉霆冷睨着他:“事情终究是因你……三婶而起。如果不是你跟她发生争执,你怎么会把她抓到蛇坑,惊扰到那些东西?作为她的丈夫,你的三叔,我有责任善后。” 霍文昊完全没听出他话里有话,愉快地夸奖道:“三叔果然是三叔,有觉悟。” 他心里暗暗得意:这回有好戏看,我就等着看你这个残废怎么上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残废脚了。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眯起。 阿霆就是阿霆,字字句句听着都像在数落弟妹,可分明是在说文昊无事生非,才弄出这么多事。 见老太太迟迟没有表态,他淡淡勾唇建议道:“奶奶,我也觉得这件事让阿霆来查最合适。他呆在家里的时间长,对周围的环境最熟悉,找凶手应该事半功倍。至于要不要重建蛇坑,不如等我找个大师回来看看,到时候再做决定。” 霍老太太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好孩子,你有心了。不过大师的事就不用你费心了,奶奶认识位德高望重的老神仙,会请他过来看的。至于凶手,既然你们都建议阿霆,那这件事就交给阿霆。” 她循着先前发出声音的方向,雾蒙蒙地眸子转向霍厉霆,语气郑重:“阿霆,这件事就辛苦你,奶奶想尽快看到结果。不管是谁,哪怕是霍家人,也决不能徇私,一定要严惩。” “是。”霍厉霆点头应下。 霍老太太疲惫地摆摆手:“我乏了,都散了吧!” 丁姨见状,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上楼。 众人也跟着各自离开。 白宇推着霍厉霆,刚走出大门,霍文昊追上来。 “三叔,我听说三婶中毒昏迷,住进了ICU?”他表面关切,眼底地喜色却藏也藏不住。 男人墨瞳淡看着前方,就像根本没听见有人说话。 白宇会意,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往前。 哼,死残废,敢无视我! 霍文昊目光一冷,两步上去,右手按住轮椅扶手,阻止他们离开,继续嘲讽道:“三叔,看来三婶在学校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啧啧,连在象牙塔那么圣洁的地方都能中毒,可见平日里人品太差,树敌太多。您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 霍厉霆冰冷的眸光落在那手上,蓦地一沉。 他伸手扣住霍文昊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听“咔擦”一声,霍文昊的手立刻耷拉下来。 第42章 叫我阿霆 霍文昊说得兴奋,没出口的话瞬间化成一声惨叫:“哎哟!三叔,疼疼疼……” 他差点跳起来,可一动拉扯着手更疼,急得满头冷汗。 “放手,你快放开我……” 他愤怒地嘶吼。 霍厉霆凝着他的眼睛,吐出的每个字都淬着寒冰:“再敢以下犯上,我会让你跟那些毒物一个下场。” 冰冷双眸犹如寒潭,深谙得像是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吓得连忙压低声音,一个劲儿地点头求饶:“知道……知道,三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男人才嫌恶地甩开他,由白宇推着离开。 霍文昊捧着脱臼的手,疼到抽搐,看着两人的背影,眸光越发阴狠。 死残废,你给我等着! …… 林荫道上,树荫婆娑。 白宇推着霍厉霆边往西苑别墅走,边好奇道:“三少,您刚才说的那些风水,都是真的吗?那我们以后是不是真要在禁地建座小山?” 霍厉霆侧头,淡扫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的头头是道?你觉得风水是什么?” 白宇讪讪地挠挠头:“三少,您就别笑属下了。风水这么玄妙的东西,属下哪懂,刚才都是顺着您的话在说。” 满屋子人虎视眈眈,他可不能让自家主子孤军奋战。 霍厉霆眸光暗沉:“所有一切学问,最终都逃不过一个人字。只要住在这里的人都心无杂念,一心向善,这里的风水自然不会差。” “哦。”白宇恍然大悟:“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各怀鬼胎,就算请大罗金仙来镇宅,也一样会有人暗中搞事情。自然就会出现所谓的风水不好,家宅不宁,对不对?” “恩。” 霍厉霆点头。 白宇立刻感觉到莫大的鼓舞,继续道:“三少,您主动答应找凶手,是不是想趁机揪出家里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霍厉霆淡漠道:“我没那个兴趣。只是觉得这件事,始终跟三少奶奶有关,想在结果出来之前,先给她留条后路。” 不管查到什么证据,主动权在他们手里,就是抢占先机。 未雨绸缪! 这是为亲近的人,才会有的打算吧? 白宇有些担忧,壮着胆子问:“三少,您这是同情三少奶奶吗?” 男人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一紧,白宇立刻收敛好奇,恭敬道:“对不起,三少!属下不该多问。” 月光清冷,男人的眸光更冷。 片刻,他开口,语气漠然:“有同情,但不全是。她嫁进霍家,始终是因为我。我不能看着她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话是冷的,但白宇却感觉到暖意。 他郑重地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三少保护三少奶奶,为三少奶奶考虑,目的只是在适当的时机,让她完好无损地离开霍家。 连三少奶奶出生那么低微的人,三少都能用心照拂,可见自家主子果然是这个家里最有责任心和最有善心的人。 白宇想着,对霍厉霆越发敬服。 …… 翌日。 天光微亮。 白宇将车驶进西苑车库,抬头,就见二楼书房窗户透着灯光。 他眉头一皱。 三少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书房内,男人端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翻阅着手中书籍。 他的眼下,有一圈淡淡的青乌。 “笃笃。” 敲门声响。 男人没有抬头,随口道:“进。” 白宇推门进去,恭敬道:“三少,早上好!” 男人翻书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看窗外。 竟然已经天亮了。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但白宇跟随多年,一眼看出端倪:“三少,您这是一夜没睡?” 看到他眼下的青乌,白宇立刻心疼道:“属下这就送您回房休息。三少,您身体不好,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不用,不累。” 霍厉霆收回视线,合上书,淡问道:“医院那边有什么消息?” “医生已经全力救治,但目前,三少奶奶还没醒。” 白宇看了他一眼,恭敬道:“您不用太担心,陆总的团队已经上了飞机,相信很快就能赶回来,三少奶奶一定能逢凶化吉。” “恩。” 霍厉霆顿了顿,又道:“蛇坑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白宇遗憾地摇摇头:“经过野生动物专家一夜努力,还是一条都没救回来,确定全都死得透透的了。老夫人已经命人封锁了蛇坑,她自己天没亮就带着丁姨出门,说要上山找大师。”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老夫人走的时候特意交代,关于蛇坑填埋还是重建,一定要等她见过大师回来,再行处理。” 这话,面上是说给所有人,实际是叮嘱霍厉霆。 毕竟,昨晚他主张让蛇坑消失。 白宇说完,就感觉气氛一瞬凝滞。 他有些心虚,正想着如何打破僵局,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医院来电,白宇直接按下免提。 电话那端,传来护士温柔地声音:“是温思暖家属吗?这里是市三院ICU病房。病人今天凌晨的眼动频繁,医生说病人可能随时会醒,建议家属过来等候。” “好,我们会尽快安排,谢谢。” 白宇挂断电话,面上一喜:“三少,您先休息一下,属下先去医院守着,等三少奶奶醒了,您再过来。” “不用。” 霍厉霆沉声拒绝,直接驱动轮椅往外走:“帮我换衣服,一起过去。” “可您的身体……” 白宇看着他果决地动作,动了动唇,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顺从道:“是。” …… 市三院。 ICU病房。 赵晓棠和黎磊一出电梯,就看到胖医生正好从温思暖的病房出来,两人连忙跑过去。 “医生,我朋友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会醒?”赵晓棠语气急促地问。 黎磊探头隔着玻璃朝病房里看了一眼,确定温思暖还躺在那儿,才把目光落在医生身上。 胖医生边在本子上做寻访记录,边道:“病人的各项体征已经趋近正常,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今天之内就会醒。至于具体时间,还是要看病人自身的免疫情况。” “那就还是不确定?”赵晓棠肩膀耷拉下来。 她隔着玻璃,望着病床上的温思暖,眼圈泛红:“小暖,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佛祖、菩萨、耶稣、圣母……不管是东方的仙还是西方的神,求求你们都来保佑小暖,保佑她快点醒过来……” 黎磊嘴角微抽,强忍住笑意:“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她的。我听说她在你们学校人缘很差,好像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虔诚的祈祷被打断,赵晓棠不悦地白黎磊一眼:“放屁。我开学第一天就认识小暖,她的人品才不差。那些不喜欢她的人,根本就是眼瞎。” “啧啧,护犊子护成你这样,她果然没白交你这个朋友。”黎磊调侃着,斜靠着玻璃,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玩。 “那是当然。”赵晓棠自豪地扬起下巴。 看到黎磊的动作,她立刻眸子一凛:“倒是你,小暖说你是她唯一的发小,是跟她最熟悉的朋友,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你这样,对得起小暖跟你的友情和信任吗?” 黎磊抬头,目光幽幽地落在赵晓棠脸上。 赵晓棠挑眉,瞪着他,理直气壮:“你看看你的样子,我说错了吗?” 黎磊嘴角勾起一丝玩味。 他收起手机,假惺惺地抹了抹眼泪,学着赵晓棠的样子,双手合十朝着温思暖的方向祈祷:“小暖,拜托你快点醒过来!我们真的好担心你……” 刻意的哭腔,听着刺耳。 赵晓棠翻了白眼:“你够了!黎磊同学,生而为人,我劝你善良!” 她恶狠狠的样子,是真为温思暖揪心。 黎磊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半认真道:“别生气啦!我没有不担心小暖,只是我知道她不会有事,所以没你这么担心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 赵晓棠又好奇又着急,目光灼灼地盯着黎磊。 黎磊被看得不好意思,往后微缩了一下,耳根泛起绯色:“我……我昨晚做梦,梦见小暖,她告诉我的。她说她没事,今天就会醒,而且她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闭嘴吧!” 还是没个正经! 赵晓棠气结,狠狠丢给黎磊一个眼刀。 托梦这种事,本来就没有科学根据,何况小暖还没死,托什么梦? “哎,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黎磊还要胡诌。 忽然,监护室的门打开,护士走了出来:“刚才病人的手动了一下,可能马上要醒来了。” “能让我进去陪她吗?”赵晓棠眼睛一亮,连忙过去,隔着护士的肩膀往病房里望。 黎磊凭着身高优势,目光已然越过护士,看到病床上的温思暖:“我也要进去。” 见两人都想往里挤,护士为难道:“病人情况还不稳定,不适合进去这么多人,一次只能进去一个。” “我先进!我是她最好的闺蜜。”赵晓棠抢先道。 黎磊不甘示弱:“让我进!我是她发小,是她最好的朋友。” 护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 “我进去。” 低沉的声音从电梯口方向传来,平静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瞬间碾压赵晓棠和黎磊的争执。 赵晓棠和黎磊回头,就看到白宇推着霍厉霆缓缓走来。 男人一袭深灰色高定西服,即便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影响他两米八的气场。略带血丝的眼睛和眼下的青乌,并没有影响他英俊的容貌,反而让他看上出多了成熟男人的沧桑魅力。 护士昨天见过霍厉霆,立刻松口气:“既然两位都是病人的朋友,那还是把这个机会给病人丈夫吧!” 这是最合理的安排。 看着护士推着霍厉霆进去,赵晓棠忿忿地剜黎磊一眼:“要不是你跟我抢,我已经进去了。” 黎磊悻悻地回她一个白眼:“要不是你,我还进去了呢!”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哼!” 两个人同时轻哼一声,气鼓鼓地各自转身。 …… 病房内。 女孩平躺在床上,双眸紧闭。 没有黑框眼镜遮挡,她纤长的羽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剪影,越发衬得她面白如纸。 干裂的唇瓣连同脸上红肿的痘印,都跟着失去血色,再没有往日的生动鲜活,却又显得格外青涩稚嫩。 霍厉霆看着那清秀的眉眼五官,眼前的轮廓渐渐模糊。 怎么会这么像她? 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一瞬重合。 不……不会的。 霍厉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深邃的眸光已经恢复如常。 与此同时,床上的女孩睫毛颤了颤,眼皮缓缓向上撩起。 霍厉霆按住扶手,目不转睛地看着,紧绷的下颌线却微微松怔下来。 女孩的眼睛完全睁开,漆黑双眸如两颗黑曜石,带着朦胧的睡意和迷茫。 可就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是霍厉霆那一刻,迸发出欣喜的光。 “大叔……” 她弯起嘴角,开口,声音嘶哑微弱。 喉咙干涩的疼痛感,立刻让她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 “别着急说话。” 霍厉霆开口,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轻:“中毒和治疗,都对你身体造成影响,尤其你的喉咙,因为呕吐和洗胃,产生了炎症。” “这是不是他跟自己说话,说的最耐心、话最多的一次了?” 温思暖想着,心里一暖。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哑着嗓子道:“大叔,我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梦见自己快要死了,是大叔你救了我。我睁看眼睛看到你,就知道自己美梦成真了。” 她很疲惫,说完就呼呼喘气,但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霍厉霆眉头浅蹙:“梦见自己濒死,也能算美梦?” 温思暖愉悦地眨眨眼:“只要是能梦见大叔的梦,都是美梦。” 她笑得眉眼弯弯,像是还沉迷其中。 霍厉霆喉结一紧,墨色双瞳瞬间深谙起来。 一抹浅红,悄然爬上耳根。 温思暖巴巴地看着他,眸子忽然亮了亮:“大叔,你的脸怎么红了?” 霍厉霆背脊微僵,整个人迅速清冷下来:“没有。是你刚醒,眼花。” 他清清嗓子,岔开话题:“你嗓子不舒服,就少开口。先好好修养,其他的事,等痊愈再说。” “大叔,可我想知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咳咳……” 嗓子抽疼,温思暖轻轻呛咳了两声。 霍厉霆眉头立刻蹙得更紧:“中毒。” 温思暖眸子睁大,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光:“怎么又跟我做的梦一样?我梦见自己中毒,被人丢进蛇坑,被好多好多的蛇咬,然后……然后我就跟那些蛇一起死了。” 霍厉霆眸光一凛,语气淡淡道:“蛇坑里那些蛇,的确死了。” “啊?” 温思暖张着嘴,半晌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这是噩梦也成真了?” “别胡思乱想,你是医科生,相信科学。” 霍厉霆略带严厉地扫她一眼:“你还是好好想想,你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想清楚,等嗓子痊愈再告诉我。” “大叔,那我中的是什么毒?”温思暖好奇宝宝似地追问道。 “今晚有专家到,查清楚会告诉你。你先好好休息。” 言落,霍厉霆驱动轮椅离开。 温思暖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干裂地嘴唇,水眸中闪过狡黠。 看来,他们对这个毒,还一无所知! 霍厉霆的轮椅行出一段,忽然顿住。 他没有回头,闭了闭眼,沉声道:“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大叔。” “恩?”温思暖回神。 他好像很不喜欢大叔这个称呼……可是想起上次叫他老公的情形,脸上立刻染上一抹红晕。 她讪讪赔笑:“嘿,对不起啊!我记性不好,总忘。可我们结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我怕我以后叫你老公叫习惯了,万一一个没忍住,在公共场合叫出来,会暴露我们的关系,给你添麻烦……” 她越说,声音越低。 喑哑的嗓音,听着怯怯无奈又卑微。 霍厉霆扶着轮椅的手一紧。 这个傻丫头,原来也知道在乎名分。 他垂眸,沉吟片刻道:“以后,你就跟家里人一样,叫我阿霆。” 说完,他重新驱动轮椅离开。 阿霆? 温思暖嘴角一弯,晶亮的水眸中闪过一抹促狭。 她扯着嗓子,用力道:“阿霆。” 嘶哑的嗓音如破锣,响得让人心惊。 霍厉霆停下来,回头:“还有事?” 女孩捕捉那抹隐藏在深邃眸子里担忧,憨憨地笑起来:“没事。阿霆这个名字,真好听!是全世界,最最最好听的名字。” “阿霆。”她又喊了一遍,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霍厉霆怔了怔,凝在眉宇间的冷意,倏然散去。 “闭嘴,好好休息。” 他睨她一眼,转身离开,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淡的幅度。 市郊,青松山。 一座巍峨的寺庙,半隐半现于重峦叠嶂之中。 苍翠地参天古木掩映着大雄宝殿的黄墙红瓦,鼎盛地香火随风扶摇,直上九霄。 金漆的匾额沐浴在橘红色的晨曦中,上面“慈云寺”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霍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丁姨,迈上最后一级台阶,重重地呼出口气:“到了吧?” “是,到了。”丁姨恭敬地应声。 霍山跟在两人身后,手里拎着香烛,不解道:“老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是闻着香火味了?” “这漫山遍野,哪里没有香火味?”霍老太太淡淡一笑。 霍山更加好奇:“那您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呀?” 见老太太不语,他只能把目光投向丁姨。 丁姨忍不住轻笑:“这都来多少次了?从外山门到这里,99级台阶,老夫人每上一级台阶,都会在心里默念一遍佛号,自然是心中有数。” “哦,原来如此。”霍山点点头,由衷赞道:“老夫人,您这么虔诚,佛祖一定会保佑我们霍家的。” “就你嘴甜。”丁姨笑道。 三个人稍事休息,等老夫人呼吸平稳下来,才相互搀扶着,肃穆地走进正殿,诚心叩拜。 礼毕,霍山照例添了许多香油,小沙弥见了支票上的印鉴,立刻去后院请出主持圆镜大师。 圆镜大师身穿黄色僧衣,右肩披着红色锦襕袈裟,虽已年近百岁,依然步履从容,慈眉善目。 他念了句佛号,朝着霍老太太一行施礼道:“霍老施主,好久不见。” “圆镜大师,好久不见。”霍老太太作揖回礼。 丁姨和霍山也跟着向大师行礼。 圆镜大师含笑点点头:“日前令孙喜结连理,不知一切可还顺遂?” “得佛祖庇佑,又有大师指点迷津,两人尚算顺遂。” 霍老太太顿了顿,话锋一转:“大师,听闻贵宝刹近日有位精通风水的大师云游至此,不知可有此事?” 圆镜大师点点头:“正是。老衲的师兄凯德,乃是风水界泰斗,这几天正好在云游到本寺挂单。” 霍老太太面上一喜,急道:“不知圆镜大师可否代为引荐?” “霍老施主一心向佛,老衲自当尽力。不过凯德师兄昨日下山结缘,这两日都不在寺中。霍老施主要见他,恐怕要等上两日。” 霍老太太脸上闪过失望,但旋即又恢复笑意:“无妨,等两日就等两日。只是不知道寺中留宿是否方便?我想住在这里等凯德大师回来。” “当然可以,后院有专供香客静修的厢房。不过条件简陋,还望霍老施主不要嫌弃。” “佛门净地,能在此留宿,是我等的荣幸,何来嫌弃之说。” 霍老太太面色一松,灰蒙蒙地眸子朝霍山的方向转了转了。 霍山会意,立刻又拿出一沓钱交给圆镜大师身后的小沙弥,客气道:“大师,那我们就叨扰了。” “即是有缘人,又何来叨扰一说?” 圆镜大师和善一笑,念了声佛号:“几位施主,请随老衲这边走。” 丁姨连忙扶着老太太,碎步跟上。 希望老太太的诚心,这次能等到那个大师来。 第43章 祸害中的战斗机 铂金公寓。 装修奢华的顶层私宅内,随处摆放着精致的游戏手办,件件价值不菲。 客厅宽大的弧形沙发里,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 两人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赛车游戏,飞快操作着游戏手柄。 快到终点,霍文昊按下加速键,得意道:“宝贝儿,这把我一定赢你。” “哼,我好怕哟!”温如玉嗔他一眼,涂着丹寇地指甲按下隐藏道具。 屏幕上的红色超跑立刻冒着蓝色的氮火,冲了出去。 霍文昊眼看要输,正着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按下暂停键:“这把不算,下局再战。” 言落,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温如玉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这男人,不但没担当,还越来越小气。 可是,霍家……不能放弃! 这赌注才一局一万,竟然也输不起。 她面上不动声色,温柔浅笑:“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电话一通,那边立刻传来猥琐男的声音。 “老板,那丫头刚刚醒了,目前还没出ICU。昏迷原因确定是中毒,但化验报告上没有写蛇毒。我特意问过照顾她的护士,她身上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除了手指上的扎伤,特没有任何其他外伤。” “怎么可能?” 霍文昊和温如玉对视一眼,同时皱起眉头。 温如玉追问:“你确定吗?” “百分百确定。”猥琐男强调道。 买通那个看护,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 “好,我知道了。” 霍文昊挂断电话,懊恼地将手机丢到一边:“那些都是最毒的蛇,我在蛇坑亲眼看见,它们看到那个小贱人的时候有多兴奋,怎么可能没咬她?” “会不会是咬在什么隐秘的位置,所以没找到?”温如玉也不愿相信。 霍文昊想了想,拿起电话回拨过去:“那护士全身上下,都检查清楚没?” “是她给那丫头换的病员服,确定检查清楚了。” 霍文昊烦躁地站起身,来回踱步:“那些蛇呢?收回来没有?” “没有。那丫头毒发之后,整层楼都是保安、老师,我们没机会靠近。后来再去的时候,那些蛇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霍文昊语气加重。 要是被人抓到那些蛇,他可就完了。 猥琐男连忙安慰道:“老板,您放心,那些蛇都是活物,而且非常聪明。现在天气有点凉,它们肯定是找温暖的地方躲起来了。” 那就是找不回来了呗? 现在钱花了,人没死,证据还可能落在别人手里! 霍文昊想想就头疼,怒骂道:“废物!垃圾!” 他骂完,“砰”地将电话扔了出去。 温如玉吓了一跳,垂眸压下不悦,柔声安慰道:“你现在生气也于事无补,别为那个小贱人气坏了身体。” 她起身,捡回手机,用纸巾仔细擦干净:“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至少那个小贱人这次是实打实栽在我们手里。医院可不是好随便糊弄地地方,她既然住进ICU,肯定伤得不轻。不过是运气好,没被毒死而已。” “岂止是运气好,是运气非常好。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像她运气这么好的人。” 霍文昊气呼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蛇坑没弄死她,这么多毒蛇也咬不死她,都说祸害活千年,我看她简直是祸害中的战斗机!” “没关系,再厉害的祸害,也斗不过我们一条心。” 温如玉温婉浅笑,柔软的手臂,安抚地抚着他的后背:“既然她命硬没死,我们就打起精神,好好陪她玩!” 她媚眼如丝,眼底满是鼓励。 霍文昊看着她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笑:“宝贝儿,还是你聪明。至少我们现在可以确定,她不但不傻,而且还有点脑子,是个隐患。以前,是我们小瞧了她,才会每次让她逃脱。以后我们只要多花点心思,一定能除掉她。” “当然。” 温如玉温柔地点头:“我们文昊,可是最厉害的。” 她不但完全没责怪他,还夸他最棒。 霍文昊心花怒放,捧着温如玉的脸,猛地亲了一口:“宝贝儿,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才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一定会除掉她替你报仇。” “恩,我相信你。” 温如玉羞涩地靠在他肩上,声线依旧温柔,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嫌恶。 …… 市三院,ICU病房。 值守护士看了看时间,伸了个懒腰,拿着杯子起身去了茶水间。 病房门阖上的瞬间,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身影,飞快地闪了进去。 病床上,女孩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 “小暖?” “小暖暖?” “温思暖!” 男人喊道第三遍,语气明显不耐。 他侧头,带着口罩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右耳上的骷髅耳钉,闪过一抹光华。 他眸子一转,伸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二、三……” “三”字刚落,他的手就被一巴掌拍在。 温思暖收回手,睁看眼,舒出口气,水眸凌厉地剜向他:“姓黎的,你是看老娘没被毒死,要把老娘憋死?” 她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说话已经不疼了。 “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我,还敢说你不是在装睡?” 黎磊鄙夷地睨她一眼:“还好意思说我,你下次稍微多给我点信号会死吗?就发个信息让我去女洗手间拿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拿你的遗物?” 他打电话想问清楚,结果接电话的变成了赵晓棠。 温思暖白他一眼:“骚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她顿了顿,又道:“东西呢?你交给外公外婆了没有?” “你说呢?” 黎磊不甘示弱,反唇相讥:“骚年,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温思暖重重地呼出口气:“我是病人,好歹还是妹子,你这么说话,会注孤生的。” “什么注孤生?小爷是母胎solo!”黎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温思暖无语:“好,你牛逼。” 总算扳回一城,黎磊得意地晃晃脑袋。 片刻,他正色道:“你这到底怎么回事?糊弄那几个傻子容易,但医院的医生可不会陪你演戏,你怎么骗过他们的?” “什么骗,姐姐我是实打实的中毒好不好?” 说着她干咳了下,嗓子实在不舒服。 温思暖顿了顿:“不过,这毒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 黎磊怔住,嘴角肌肉僵硬地抽了抽。 难怪她踩着鬼门关还能回来! 黎磊咽了口口水,竖起大拇指:“厉害,大佬就是大佬,狠起来连自己都毒,在下佩服!” 他学着电视剧里,抱了抱拳,忽然又想起什么:“你下这么狠的手,到底想干嘛?” 温思暖一向最爱惜身体,她舍得对自己身体用这么狠的苦肉计,肯定在下一盘大棋。 直觉告诉黎磊,有人要倒大霉了。 温思暖莞尔一笑,水眸中闪过狡黠:“我啊,当然是要给温家送份大礼啊!” 她笑颜如花,黎磊却不寒而栗。 黎磊夸张地缩了缩肩膀:“你没事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你,你老公身边那个佣人,我还没查到底是谁的人,你凡事小心点。” 温思暖眨眨眼,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看她能说能动,黎磊彻底放下心来:“那你打算再躺几天?” 温思暖有点失望地叹口气:“不能再躺咯!明天就要出去,还有重要的事等着去办呢!” 黎磊看了看时间:“护士快回来了,我先走了。有事还是老规矩,不过下次记得,一定多给点信息。” 医生说醒不醒看造化的时候,他真是吓了一跳。 “知道啦!赶紧滚吧!” 温思暖嫌弃地闭上眼,嘴角却弯起一抹浅笑。 黎磊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转身快步离开。 …… 霍宅,西苑别墅。 夜风呼啸,带着寒意扬起书房的窗帘。 霍厉霆端坐在书桌前,翻着昨夜没翻完的那本书。 楼下,急促地脚步声响起,伴着男人爽朗的声音:“阿霆,我回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我?” 脚步声顺着旋转楼梯,很快就到了书房门口。 霍厉霆抬眸,就看见房门从外推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小麦色的肌肤健康阳光,热情洋溢的笑脸加上一口整齐的白牙,半长的头发蓬在脑后,带着几分风尘仆仆。 “Surprise!”陆浩然大步走进书房,笑嘻嘻地冲着霍厉霆张开双臂。 霍厉霆驱动轮椅,退后两步,冷声开口:“你……” “嘘!” 不等他话出口,陆浩然抢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别说,让我来说。让我猜猜你第一句要说什么。” 他浅棕色的眸子一转,表情立刻清冷严肃,进入“霍厉霆”的状态,冷声道:“你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先去医院。” 霍厉霆微怔。 只一秒,陆浩然又精分回自己,转到对面的位置,调皮一笑:“我已经去过医院了呀!刚刚才回来,马上就过来找你了呀!” 说完,他又马上转换位置表情,沉声道:“那你查到什么?” 霍厉霆任由他胡闹,直到这句,才抬眸平静地正视他。 被那清清冷冷地目光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浩然轻咳两声严肃起来,可眼底仍有掩不住的笑意。 “阿霆,你肯定想不到那是什么毒,我的团队一看药物的成分和中毒者症状,立刻就兴奋起来了。” 霍厉霆淡定地点点头:“恩,我看你也很兴奋。” 陆浩然赞叹地扬起下巴:“那当然。那可是从一百多种有毒植物里面提取至毒成分合成的剧毒,是业内被称为毒王之王的P150,至今都没人研制出解药。” 霍厉霆眸色一黯,深邃的瞳孔瞬间卷起风暴。 是有多恨,才会下这么重的毒手?! 陆浩然回味着那药,没留意到霍厉霆的表情,继续啧啧道:“中毒轻微的,就像你老婆那样,呕吐昏迷,然后靠洗胃和自身免疫力勉强逃过一劫;如果分量再重那么一点点,就只能直接去见上帝了。” 霍厉霆垂眸,从抽屉中拿出一份化验报告递给陆浩然:“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陆浩然疑惑地接下,随手翻开,目光落在诊断结果和化学分子式上,僵住:“是这个啊!你确定这不是你老婆的化验报告?” 这种毒合成不易,所以非常罕见。 陆浩然不相信霍厉霆身边,还有第二个人也中了这个毒。 “不是她的,是我们家蛇坑里的毒蛇,也中了这个毒。” 陆浩然一愣:“那蛇呢?” 霍厉霆摊了摊手。 “我去!” 陆浩然立刻又兴奋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拔高:“那么毒的毒蛇都毒死了。你老婆居然挺过来了,她也太幸运了吧!” 一瞬间,他对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滴溜溜转了转眸子:“话说,你什么时候接的婚?怎么都没通知我?我知道你不差钱,不缺我那点随礼,但要是走在街上没认出来,多尴尬啊!” 不等霍厉霆回答,陆浩然又自顾自道:“诶,你老婆漂亮吗?我刚才着急过来找你,都忘了去病房看一眼。” 他暗示地挑挑眉:“是不是倾国倾城那种?” 霍厉霆冷漠地扫他一眼,侧身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 几乎是立刻,电话那端就传来白宇恭敬的声音:“三少,有什么吩咐?” “陆总已经验出毒药来源,报警,查下毒的人。” “是,属下马上去办。” 感觉白宇要挂电话,陆浩然补充道:“P150,这种毒固体状态为白色粉末,无色无味,能溶于任何液体,毒性极强,你们查的时候小心点。” “哦。” 白宇老实地应下,刚要挂断,就听见电话那端,霍厉霆冷冷道:“你跟白宇一起去,好好配合警方工作。” “凭什么?” 陆浩然抱着双臂,傲娇地仰起头:“我只答应回来帮你验毒救人,可没答应帮你破案。” 他等着霍厉霆服软说好话,但男人只是平静地看他一眼。 “好。但你必须确保她身体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陆浩然无语。 他刚才说过,这玩意没有解药,中毒还不死的,温思暖是头一个。 四目相对,谁也不肯让步。 陆浩然抬手捋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好,我明天就去看医院看她。反正我也很好奇,看她到底是锦鲤附体,还是骨骼清奇,居然这也不死。你放心,我会把她当成我的研究对象,好好研究。” 隔着电话,白宇都能感觉出浓烈地火药味。 他咽了口唾沫:“三少,属下先去报警,您有什么吩咐,打电话。” 说完,白宇飞快地挂断电话。 神仙打架,不看也罢! …… 翌日。 ICU病房。 温思暖迷迷糊糊地睁看眼,蓦的,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 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手不动声色摸向藏在枕头下的针带。 赵晓棠没想到她会突然睁眼,也吓了一跳,讪讪直起身:“干什么?做贼心虚想装失忆啊?” 温思暖看清那整张脸,按住针带的手一松,面上十万二万分地委屈:“臭晓棠,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沙哑的声音,真难听! 赵晓棠皱眉:“是你差点吓死我,好么!” 她白温思暖一眼:“医生说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幸好老天爷嫌你吐得太恶心,不肯收你!” 温思暖挑眉看她,语气不悦:“什么老天爷嫌我恶心,难道不是你求老天爷把我留下来的吗?” 赵晓棠一愣。 这个黎磊,看着人模狗样,居然是个长舌妇! 她低头帮温思暖把床头调高,撇撇嘴坦然承认:“对,就是我求老天爷把你留下来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留下来吗?” 她挑衅地瞪眼,准备扎穿温思暖的心。 温思暖却咧嘴,真诚地一笑:“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好朋友,你舍不得我,担心我啊!晓棠,谢谢你!有你真好!” 声音难听,但依赖的语气像裹了蜜。 赵晓棠脸颊一红,嘴上逞强道:“什么舍不得你,我是为了亲手打死你呀!” 她咬牙切齿:“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我这个好朋友,你说你是不是想被我打死?” 温思暖低下头,脸上挂着傻笑:“不是的。我……我就是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 “呵呵!” 赵晓棠睨她一眼:“我看你是怕被人抢吧!” 她越想越气:“不错。你老公是长得很帅,也很优秀。但你防着别人就算了,你防着我干什么?” “哎哟,你别生气了。”温思暖伸手扯着她的衣角,憨憨赔笑:“我真不是故意瞒你的。可你看,我是这个样子,我老公是那个样子,就算我告诉你我嫁了这么优秀的男人,你肯定也不相信啊!” 赵晓棠看着温思暖那满面春“峰”的小脸,想了想,确实不会信! 要不是亲眼看到霍厉霆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亲耳听到他说出那些话,真是打死她也不会信! “好吧!那这件事,就勉强放过你。” 赵晓棠缓和表情,担忧道:“那他的腿……不会一直这样吧?” “不会不会。” 温思暖连忙摆摆手:“一直在治疗的。现在再加上我和外公外婆,应该很快就能治好了。” 赵晓棠彻底放下心来,眼里八卦的小火苗迅速蹿了起来:“这两天医生不让我进来看你,我担心你,就去查了下你老公的背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下一跳。霍氏集团的三少爷啊,不但英俊多金,还是业界公认的商业奇才。人帅心善,热衷慈善,要不是因为意外受伤,恐怕现在霍氏集团的掌舵人,就该是他了。” “是吗?我……我其实都不知道这么多。” 温思暖佯装惊讶,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那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赵晓棠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温思暖的小脑袋瓜:“除了读书学习,你知道什么呀?哎,不过你也是傻人有傻福,让你捡到个钻石王老五。小暖,你现在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以后,肯定想进哪个医院就能进。” 她想了想,又摆摆手:“不不,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等你毕业,完全可以让你老公给你开一家医院,还是连锁的那种。” 她说着,一把抱住温思暖的胳臂:“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温思暖“噗哧”笑出声:“我根本就没想那么远,我也不在乎那些。我现在,只想他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 只有身体好起来,属于他的人生才能彻底回到正轨。 “这恋爱的酸臭味!”赵晓棠嫌弃地撇撇嘴:“你就这么爱他么?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开始的……” “你怎么这么八卦?” 温思暖红着脸打断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砰砰跳呢!医生说我身体里的毒素可能还没完全清除,不适宜激动。你要是不想我再被抢救,就别再问了。” 莫名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赵晓棠艰难地咽下:“看出来,你还是个恋爱脑呢!那行,等你康复回学校,再一五一十给我从实招来。” 温思暖敷衍地笑笑,不置可否。 病房外。 陆浩然的耳朵都快贴到门上,浑然不顾身后还有好几名团队的专家跟着。 他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温思暖那说“我现在想起来,心还会砰砰跳呢”。 这说明,阿霆跟他小媳妇认识的时间也不短。 这个闷骚,真是又能藏又能忍,这么久了,居然瞒得滴水不漏。 念及此,陆浩然越发好奇。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仙美人,会让阿霆这么宝贝的藏着? 可还没听两句,两个人就换了话题。 陆浩然直起身子,敲了敲门,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进去。 马上就要揭开美女的庐山真面目,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听见声音,赵晓棠回头一看,全是穿白大褂带口罩的。 她以为是医生查房,赶紧站到一边。 陆浩然雷达似的目光,精准落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苍白消瘦的小脸,勉强算得上清秀的五官,可那稚嫩的气质和满脸痘痘是什么鬼? 陆浩然核对着手里的病例,不敢相信地问:“你就是温思暖?霍厉霆的新婚妻子?” 第44章 我们命中有缘 温思暖被陆浩然看得有些懵,茫然地眨了眨眼:“需要检查身份证吗?” 陆浩然愣了下,干笑:“那倒不必。” 赵晓棠站在床边,歪头打量着他。 看这脸型肤色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看人的眼神这么猥琐? 她清清嗓子:“咳咳,医生,你们是来给我们小暖复查的吗?” “当然是。” 陆浩然一个眼神,几名专家立刻上前,掀开被子给温思暖检查。 看着温思暖单薄的小体格,陆浩然眉头皱了起来。 他遗憾地摇摇头,低声喃喃自语:“想不到阿霆口味这么重,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啧啧,这满脸痘痘,这鸡爪似的小胳臂小腿,这飞机场……哪有半点女人的样子?他真下得去口?” “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晓棠不悦地打断,画着精致眼妆地眸子气冲冲睨着陆浩然:“有你这么跟病人说话的吗?” 温思暖不以为意,反而咧嘴一笑:“医生,你是整容科的吗?你是不是来给我整容啊?” 眼神清澈,满脸纯真。 陆浩然尴尬地挑了挑眉,隔了几秒才笑道:“对,我以前是整容科的。不好意思,职业习惯,你们别介意。” 赵晓棠翻了个白眼。 这什么医生,也太不专业了吧! 温思暖眸子一亮,笑嘻嘻道:“不介意不介意。那我以后整容找你。说实话,我也觉得我的颜值不太配得上我老公呢!顶多就是配上你这样的。所以到时候,你一定要把我整成最漂亮的仙女哟!” 她满眼都是真诚的期待。 噗—— 赵晓棠没忍住偷笑了下。 没看出来,小暖也知道反击了。 孺子可教! 陆浩然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脸黑了白,白了又黑。 这女人眼神有问题吧? 他这么大一帅哥,居然说颜值和她般配……算了,霍厉霆的女人,他可不敢胡乱般配。 碍于自己此刻医生的身份,陆浩然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好啊,没问题!”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阿霆这什么奇葩口味?长得勉强就算了,怎么脑子也不太灵光。” 正好几位专家结束评估,陆续将填好的表格递过来。 陆浩然翻看着数据,眼神逐渐从正经到兴奋起来:“神奇,真是太神奇了!你虽然中了P150,但现在除了嗓子还有点炎症,其他已经全好了。而且,毒素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永久性伤害。” 赵晓棠眸光闪闪:“这就是不会留下后遗症,小暖能彻底痊愈?” 陆浩然点点头:“完全正确。” 他好奇地看向温思暖:“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这个毒?” “知道。”温思暖点头。 陆浩然期待地等着温思暖说经过,温思暖却只是抿着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果然是有点傻啊! 陆浩然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 温思暖张了张嘴,又恹恹地闭上,低头道:“不能告诉你,你看起来还没有那个胖医生专业。我不相信你,我只告诉我老公。” 陆浩然的眸子倏然瞪大。 这是赤裸裸的嫌弃啊! 质疑他的颜值不说,还不信任他! 这女人,不仅眼睛有问题,脑子也肯定有问题!小傻子一个! 小爷可是被你老公威逼利用,不惜代价请回来的,你居然说我不信任我! 你知道小爷为了你放弃了多少项目吗? 陆浩然腹诽着,还没说出来,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众人寻声看出,是白宇推着霍厉霆来了。 陆浩然满腔愤怒,瞬间化成委屈。 他嘴一瘪,走过去:“阿霆,你看看你把你老婆宠成什么样子了?她居然说不信任我,不告诉我中毒的经过。你快告诉她我是谁,告诉她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霍厉霆冷撇他一眼,目光淡淡落在温思暖身上,声音温和:“这里人多,的确不适合在这里说。” 温思暖得意得扬起下巴,笑出一口糯米白牙。 陆浩然感觉到成吨暴击,心痛地按住胸口:“阿霆,所以爱会消失的,对不对?” 白宇没忍住,“噗”地笑出声:“陆总,您就别演了。还是先让我们三少奶奶出院吧!” “出院?我可以出院了吗?” 温思暖翻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 “你先收拾东西。” 霍厉霆对温思暖温声说完,才转头看向陆浩然:“我们去办公室。” “好耶,我早就想回家了。”温思暖高兴地蹦蹦跳跳,马上开始收拾。 赵晓棠也赶紧给她帮忙。 …… 医生办公室。 陆浩然将医院的检查结果和他整个团队的分析报告,一一摆到霍厉霆面前。 “没余毒,没后遗症,除了喉咙还有点炎症,需要再用点消炎药。她的身体情况跟中毒之前没有任何差别,你可以完全放心了。” 为了这个,陆浩然还专门派人去温思暖学校查过调取了她的既往病历。 “有劳,多谢!” 霍厉霆朝着那堆资料挑挑眉。 白宇立刻上前将资料整理到一起,全部装进文件袋里。 “确定跟家里那些蛇中的毒完全一样?”霍厉霆问。 陆浩然点点头:“确定。我亲自重新化验的,成分完全一致。” 他顿了顿,又郑重提醒道:“阿霆,看起来是有人要针对你们霍家,你老婆可能是无辜被牵连的。” 霍厉霆眸色一沉,声音冷然:“我知道。这次,多谢你们。” 看他心中有数,陆浩然脸上又恢复痞笑:“不客气。三少每年的科研经费,记得到位就行。哦,对,还有来时的包机费,记得报一下。” 霍厉霆淡淡点头。 白宇立刻拿出支票递给陆浩然:“陆总,谢谢你回来帮我们三少奶奶。” “阿霆,看不出来,你对你这无盐老婆还蛮好。” 陆浩然捏着支票,“吧”地亲了一口,忍不住感叹道:“话说回来,你说她到底什么体质?怎么连P150这种毒王之王都能完全代谢掉?你能不能让我把她带回米国,好好研究研究?” 霍厉霆瞬间拧了眉:“滚!” 声音不大,但短促的一个字,如淬着寒冰。 森冷寒意,瞬间在房间里暴涨,像是要将人地呼吸都冻住。 陆浩然悻悻地撇撇嘴:“哎,果然,爱会消失的。” 白宇连忙冲陆浩然使了个眼神:陆总,求别作! 他将轮椅后拉,赶在男人彻底爆发前掉头,恭敬道:“三少,三少奶奶还在病房等您,我们先回去吧!” 像是被顺毛的野兽,男人周身戾气收敛。 白宇松口气,推着男人快步朝病房走。 …… 车子平稳地驶出医院。 温思暖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郑重地朝着霍厉霆低头半鞠一躬:“阿霆,谢谢你!谢谢你为了救我,把你最好的朋友都从国外请回来了。” 霍厉霆眸光淡淡地审视着温思暖:“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特意将“最好”两个字咬得极重。 毕竟刚才,他没有解释过跟陆浩然的关系。 温思暖眨了眨眼:“晓棠说的呀!她说你们说话的调调,绝对是好基友。” 好……基友! 白宇坐在副驾驶,强忍着笑,肩膀微微颤抖。 三少奶奶,您果然是条汉子! 霍厉霆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温思暖像是没觉出异样,又笑眯眯道:“阿霆,你又救了我一次,现在我欠你两条命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听你的话,保证你让我朝东,我绝不向西。” “不用。” 霍厉霆偏头看向窗外,冷冷道:“你是我户口本上的妻子,我做这些,都只是法律赋予的责任和义务。” “那我不管,总归是你救了我就对了。”温思暖浑不在意,望着他的眼里依旧满是崇拜。 她顿了顿,似想起什么,道:“阿霆,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只很大很漂亮的仙鹤,它给了我一颗神药吃。我是不是因为吃了那颗神药,所以才好的这么快?” 霍厉霆看她一眼:“你是个医科生,这是你该说的话?” “这叫求同存异。” 温思暖皱皱小鼻子,自顾自道:“我觉得我应该上山去感谢一下神仙。” 她抬眸巴巴地望着霍厉霆:“我刚刚问过晓棠,她说她明天可以带我去烧香。阿霆,我明天可以出门吗?” 她像只麋鹿,水汪汪地眼睛里盛满期待。 霍厉霆似有点无奈地点点头:“可以。带上保镖。” “谢谢阿霆!” 温思暖瞬间笑弯眉眼:“我就知道,你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老公。” 生涩的称呼,忽然被大声喊了出来。 车厢内的气氛,仿佛又一霎停滞。 接着,便有淡淡暖意散开。 …… 西苑别墅。 白宇推霍厉霆去一楼的专用衣帽间换家居服。 温思暖大喇喇地瘫在客厅沙发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果然,还是家里好啊! 她还没感叹完,就见佣人带着两个人进来。 “三少奶奶,您父亲和妹妹来了。”佣人说完,就赶紧去泡茶。 温思暖心里嫌弃地翻着白眼,面上却挤出讨好地笑:“爸、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请坐。” “听说你中毒住院了,我们特意过来看看。现在怎么样,没事了吧?”温振东随手将礼物放到茶几上,拉着温如玉在温思暖右边的沙发落座。 这是温如玉第一次到西苑。 她打量着房间里的装潢摆设,眸子里泛起妒意:这里可比霍文昊那个小破公寓,好了不止几十倍。 可惜,她现在没资格住进霍家来,只能在外面将就。 温思暖假装没看见他们的表情,乖巧地回答道:“谢谢爸、谢谢妹妹!我没事,都好得差不多了。” “没事就好,没事爸爸就放心了。” 温振东敷衍地说着,精明地眼睛四处转了转,确定霍厉霆不在,整个人立刻松怔下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中毒呢?” 这个问题,温如玉也想知道。 她收回视线,关切地看向温思暖:“是呀,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是怎么中的毒?是在学校得罪什么人了吗?医生查出是什么毒了吗?” 温思暖讪讪地挠挠头:“妹妹,你一下子问我这么多问题,我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温如玉见周围没有其他人,直接单刀直入:“那你就先说说,你是怎么中的毒?” “哦,好的。” 温思暖嘴上应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那天吃早餐开始回忆。 沙哑的声音,缓慢而啰嗦地在房间里响起。 温振东和温如玉相视一眼,烦躁地皱起眉头。 温思暖浑然不觉,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撩起校服裤腿,挠了挠膝盖弯。 “……我在教室上课,然后课间的时候,我就去了厕所,然后在厕所……” 温如玉正听得心烦意乱,猛然看到温思暖小腿上贴着块纱布,话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然后在厕所,你就被毒蛇咬中毒了?” 温振东一怔。 温思暖的絮叨声也戛然而止。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 温思暖忽然扬唇一笑:“妹妹,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厕所有蛇?还是毒蛇?” 温如玉捏着小坤包的手猛然抓紧,涂着丹寇的指甲抠进皮里。 她僵硬地扯扯嘴角:“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瞎猜的。我看你的腿被咬伤,又中了毒,所以就猜会不会是毒蛇。” “哦。” 温思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又满脸困惑道:“可我腿上也不是咬伤啊!” 她慢慢地揭开纱布,露出底下拇指大小的一块表皮擦伤:“医生说是送我上救护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门,蹭破了皮。” 温如玉看着那蹭了一点皮的伤口,眼里想要喷出火来。 这个温思暖,摆明是在耍他们! 她咬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委屈道:“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是关心,才会着急胡乱猜测。你怎么说得……说得好像是我故意在害你似的?” 温振东一看宝贝女儿受了委屈,立刻严厉道:“思暖,你妹妹怎么可能会害你?你好好说话!” 温思暖看着温如玉,嘿嘿一笑:“没事,是不是你害我都不要紧。那么多蝎子都咬不死你,咱俩身上都流着同样凶猛的血,我当然也不会轻易死的。” 这个贱人,还敢提蝎子! 温如玉恨得牙痒,面上越发楚楚可怜。 她抓着温振东的胳臂,声音软糯:“爸,您看看姐姐,我好心好意跟着您来看她,您听听她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嘛!” “乖乖,爸爸知道!爸爸知道。” 温振东心疼地拍拍温如玉的手安抚,转眸看向温思暖时,眸子里似有冷箭放出:“温思暖,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你不要以后有那份协议在手,就可以为所欲为。道歉,马上给你妹妹道歉!” 道歉? 做梦! 听到背后衣帽间门打开的声音,温思暖目光立刻萎顿下来。 她怯怯地低下头,用足可以被人听见的声音哀求道:“爸爸,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想欺负妹妹,我只是想自保而已。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她抹了抹眼角,哽咽道:“我死了,外公外婆怎么办?他们年纪那么大了,再也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轮椅上的男人,眸光一凛。 白宇感觉到寒意,立刻加快步伐,几步就将霍厉霆送进客厅。 “怎么回事?” 男人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 温如玉抓着温振东的手一紧,温振东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僵。 父女俩谁也不敢先开口,暗暗瞪着温思暖。 这个小贱人,真是会演。 温思暖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努力扬起笑意:“我没事。爸爸和妹妹过来看我,看到他们这么关心我,太感动了,一时没忍住。” 男人深眸睨转,冷冷看向靠在一起的父女俩:“真是这样?” 那目光,如同千万根冰棱悬在头上,只要轻轻落下,便能要人性命。 温振东纵横商场多年,从未感觉到这么强烈的杀意。 他强撑着精神笑道:“三少,是、是这样的。” 说完,他赶紧拉着温如玉起身:“既然思暖没事,那我们就不妨碍你们休息,先走了。” 温如玉心里鄙夷:死残废,摆什么臭脸。 身体却止不住地发软,靠着温振东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没人挽留,父女俩相互搀扶着,几近狼狈地离开别墅。 上了车,温振东才感觉那种威压完全消失,靠着椅背长舒出一口气,忿忿道:“那个小贱人,果然是在装傻。” 温如玉狠狠把包砸在驾驶台上,懊恼道:“最可恨是她骗了我们这么久!” 想起以前的种种,温如玉恨得眼里快滴出血来:“中毒都不死,她简直比毒蛇还毒。爸,我怀疑霍家死那些蛇,根本就是被她毒死的。” “完全有这个可能!” 温振东发动车子,恶狠狠道:“宝贝放心,这个仇,爸爸一定会帮你报。” 既然不是真傻,那就果断不能留了! …… 翌日。 慈恩寺,斋堂。 霍老太太小口地喝着米粥。 丁姨和霍山小心地在旁伺候。 丁姨用公筷将上好的素斋放到她碗中:“老夫人,今天中午是您最喜欢的罗汉斋和东坡素肉,您多吃点。” “恩。”霍老太太淡淡应声,手上的动作却毫无变化。 霍山皱眉,温声安抚道:“老夫人,您别太担心。三少爷打过电话来,说三少奶奶昨天已经出院回家,专家医生都说她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查凶手的事也在顺利进行中。” “是啊!” 丁姨附和着,直接将东坡素肉放到老太太的勺子里:“老夫人,您就放心吧!三少爷是家里最有分寸的孩子,一定会把事情办妥的。”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放下碗勺:“我知道。只是一下子没了那么多老头子的遗物,我总觉得过意不去。恐怕只有得大师解惑,我才能安心。” 哎,都说人年纪越大,看事情越通透。 可这越是上年纪的人,也越是念旧。 丁姨无奈地摇摇头,重新给老太太盛了碗汤:“那您再喝点汤,今天的汤可是素佛跳墙。这个时节,取才不易,我们别辜负了圆镜大师的一番心意。” “好吧!”霍老太太接过碗,眉宇间依旧凝着淡淡愁绪。 她刚低头喝了一口,隔间外就传来轻轻地叩门声。 “霍老施主。” 中气十足的嗓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 丁姨一下子听出来:“是圆镜大师。” 霍老太太点点头,霍山立刻过去打开门,将大师请进门。 “大师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霍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相迎。 “正是。打扰施主用餐,是老衲的罪过。” 圆镜大师躬身施了一礼:“凯德师兄提前回来了。但他只稍作停留就又要离开,所以老衲特意过来通知霍老施主。您现在方便的话,老衲这就替你们引荐。” 霍老太太眉心舒展:“太好了。那就有劳大师了。” 丁姨看看桌上没吃几口的菜,关切道:“老夫人,您还是用过斋饭再过去吧?您的胃一向不好,万一谈话的时间太长……” “不要紧。难得凯德大师提前回来,是我们的缘分,也是我们的福分,我这点小毛病不碍事的。”霍老太太果断拒绝道。 言落,她拄着拐杖就往前走:“圆镜大师,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丁姨和霍山相视一眼,只能无奈地快步跟上。 绕过长长的走廊,后院深处的绿树环绕中,一间独立的禅房显现出来。 圆镜大师在门外站定,念了句佛号:“霍老施主,凯德师兄在里面等您,请。” “多谢大师。” 霍老太太作揖感谢,才示意丁姨扶自己进去。 不大的禅房内,青烟袅绕,檀木的清香让人凝神静心。 原木色的摆设装饰,处处透着简朴雅致。 一架月白色的屏风,将整个布局合理的分为内外两室。 透过屏风,只能隐约看到内室的蒲团上盘膝坐着一个人,端坐如钟。 丁姨扶着老太太在外室的蒲团上坐下,低声将情况介绍了一遍。 “恩。” 霍老太太点点头:“你到外面等我。” “是。”丁姨应声,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霍老太太虔诚地开口道:“久仰凯德大师精通风水玄术,今天冒昧打扰,实属无奈,还请大师不辞辛劳,问我指点一二。” 她说完,就安静等着凯德大师回应。 可半晌,房间里只有一片寂静。 如果不是对面尚有呼吸声,她几乎要以为房间里没有人。 霍老太太蹙了蹙眉,语气更恭敬几分:“素闻大师宅心仁厚,善名远播,请大师施以援手,帮帮我吧!” 片刻后,凯德大师终于开口。 “阿弥陀佛。霍老施主客气。上天既然安排你我在此想见,那便说明我们命中有缘。即是有缘人,老衲定当竭尽所能,为施主解惑。” 沙哑的声音,低沉浑厚,是典型的男声。 可浑厚中似又透了一股子温和,听着还有点耳熟。 霍老太太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她松口气,浅笑道:“大师,听您声音格外亲切,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霍老施主,请。” 第45章 天机不可泄露 霍老太太深吸口气,缓缓道:“大师,我们家有一处蛇坑,是许多年前亡夫所养,以作镇宅之用。但两天前,那些蛇忽然一夜之间全部暴毙。我内心忐忑,恐家宅不宁,所以才特意上山,请大师指点迷津。” 屏风内,凯德大师沉吟片刻,轻道:“霍老施主,恕老衲直言。万物有灵,亲自然而远人烟,乃是天道法则。它们,原本就不应该长久存在于私宅中。” 霍老太太困惑道:“可是,大师,这么多年,我们家里一直相安无事,公司也是蒸蒸日上。为什么以前没出事,现在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重重地叹了口气。 “霍老施主莫急,容老衲替你算上一算。” 屏风后面,凯德大师撩起宽大的衣袖,手心向上,手指又节奏地捻动起来。 霍老太太看不见他的动作,只觉得时间一秒秒过去,心里越发忐忑。 良久,凯德大师才重新开口,语气里带着三分勘破真相的豁达:“原来如此啊!霍老施主,时移世易,物会变人也会变,家里的风水自然也会跟着变。您家中,是否有位青年,是二十六年前中秋夜出生的人?” 霍老太太低头,思忖片刻:“正是。我第三个孙儿,阿霆,就是二十六年前中秋夜出生的。” “恩,这就对了。” 凯德大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此子是你们霍家的福星,乃文曲星转世,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能够带领霍家走上更高的辉煌。” “真的?” 霍老太太面上一喜,不等大师确定就自顾自道:“是了是了。阿霆从小就比其他孩子聪明,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总能快人一步,而且乐善好施,性格也特别宽厚。” “文曲星转世,自然不凡。” 凯德大师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不过越是命格贵不可言的孩子,越是容易被其他东西觊觎,长成不易。如果老衲没算错的话,您家这位三少爷是不是身体不好,近几年常与医药为伴?” 霍老太太脊背一僵,身体挺直几分:“大师,您真是活神仙啊!我们阿霆小的时候身体还好,但自从二十岁那年出了车祸,就坐在轮椅上再没下来过。我们四处求医问药,可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差,医院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现在虽然勉强出院,却连性格都变了,整日沉默寡言……” 想起这些事,霍老太太忍不住眼圈泛红:“我这个做奶奶的,什么也做不了,真是对不起他!” 凯德大师温声宽慰:“霍老施主不必自责,这不是您的错。人活于世,自然有时运高低。您家这位三少爷现在虽然身体不好,但并非短寿之人。所有一切,都是因为那些被困在您家里的蛇。生灵的阴气缠住了文曲星,让文曲星只能像它们一样,日日被困在方寸之地。” 霍老太太一惊,灰蒙蒙地眸子转了转。 阿霆现在的样子,可不就是像极了那些蛇吗? 她焦急地交握双手:“大师,我们这不知道那样会害了阿霆、害了霍家。现在,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呢?” “霍老施主莫急。既然那些蛇已经没了,那就说明文曲星的时运正在转变。您稍等,我再替您算算。” 凯德大师说着,再次闭目,白皙纤长的手指,煞有介事地捻动起来。 “好好,多谢大师了。”霍老太太正襟危坐,侧耳倾听。 片刻后,沙哑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恭喜霍老施主,您府上已经寻到一剂良药,正在治愈文曲星的身体,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良药?” 霍老太太一怔,低低呢喃道:“阿霆最近吃的,还是以前那些药啊,并没有新的药方啊!” 凯德大师嘶哑的嗓子,淡笑一声:“霍老施主,您误会了。此药非彼药,不是指入口的药,而是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对文曲星的时运产生了积极正向的引导。” “某件事?某个人?” 霍老太太低低地复述着,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他的新婚妻子?大师,阿霆最近刚刚结了婚,家里除了这样的事情就……” “霍老施主。” 凯德大师沉声打断她的猜测:“老衲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老衲言尽于此,此中细节,霍老施主可回去慢慢参详。” 听似否定的话,实则就是肯定。 所有一切,一定都是温思暖给阿霆带来的好处。 圆镜大师也说过,温家的女儿跟阿霆八字乃是鸾凤和鸣的大吉之象。 念及此,霍老太太按着胸口,呼出口气。 她也听过泄露天机会遭天谴的说法,便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大师,那家中的蛇……” 凯德大师加重语气:“切不可再续。否则不但会影响文曲星,霍家也会跟着有难。” “是是。”霍老太太忙不迭地点点头 “至于那些尸体,您不妨交给文曲星处理。” 凯德大师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文曲星身边既然已经有了能治病的良药,之前那些方子就全部停掉吧!始终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入口,都不如这剂良药来得稳妥。” 这不就是再次肯定温思暖对阿霆的作用了? 霍老太太心中暗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是是,我回去就立刻安排,多谢大师指点。” “今天的事,霍老施主切记,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凯德大师的语速缓慢,但极郑重。 霍老太太连忙点头:“大师放心,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她双手合十,诚心致谢:“佛弥陀佛,多谢大师!” 凯德大师挥挥手,又想起她看不见,改口道:“霍老施主,你我缘分已尽,请回吧!” “是。多谢大师!” 霍老太太再次作揖感谢,才招呼丁姨进来扶自己出去。 禅房的门关上。 屏风后,凯德大师紧绷地肩背瞬间塌下。 她掀开头上的卫衣帽子,露出一张春“峰”满面的小脸,一双剪水双眸中闪着狡黠地笑意。 正是说要上山酬神的温思暖! 温思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低声喃喃道:“奶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但查不到究竟是谁在背后害阿霆,又不能让他再继续喝那个药,我只能出此下策。您放心,您这么疼阿霆,我一定会帮您揪出那个假借您之名害他的人!” 后院外。 霍老太太双手合十,向圆镜大师辞行:“多谢大师替我引荐凯德大师,解我燃眉之急,阿弥陀佛。” 圆镜大师捻动着手中佛珠:“霍老施主客气,能见到凯德师兄,乃是您与师兄有缘,老衲不过是刚好执掌这方寺院而已。” “那也是您心慈人善,使慈云寺香火鼎盛,才能让云游的大师都能在此驻足挂单。” 霍老太太客气地说完,灰蒙蒙地眸子睨转,沉声向身侧吩咐道:“霍山,回去后通知大少爷,让他为庙中的佛像,重塑金身。” “是,老夫人。”霍山连忙恭敬应下。 虽然老夫人出来后对禅房内的事只字不提,但明显是事情已经结局,心情也变好了。 念及此,丁姨悬着的心落下,眉头跟着舒展开。 “阿弥陀佛,那老衲就多谢霍老施主了。” 送走霍老太太一行,圆镜大师转身回到禅房。 温思暖盘膝坐在蒲团上悠闲自在地喝着茶。 看到圆镜大师进来,她立刻一咕噜爬起来,双手合十作揖道:“谢谢大师帮忙安排,大师宅心仁厚,功德无量。” “哼,少在这里拍马。” 圆镜大师语气严厉,眼神里却满是慈爱:“要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不会乱来,就算你求老衲三天三夜,老衲也绝对不肯让你这么玩。” 温思暖抿唇浅笑,又是深鞠一躬:“是是,我这样的小伎俩,根本就入不了大师的眼。大师帮我,完全是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 “你知道就好。” 圆镜大师睐她一眼,顿了顿又道:“霍家情况复杂,但好在你是真心与人为善,所以才会善有善报。霍老太太不但添了很多香油,还吩咐为殿中佛像重塑金身。这些,都是你结回来的善缘。你呀,也算是本寺的小福星了。” 温思暖调皮地眨眨眼:“嘿嘿,谁让我在这里混了这么多年斋饭呢!那些佛跳墙、罗汉斋可不是白吃的。” 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 圆镜大师扬起嘴角,慈爱地提醒道:“一入豪门深似海,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霍家的冰山一角。往后,无论是说话办事,都要处处小心,知道吗?” “恩恩。” 温思暖重重点头:“大师放心,我只是去拿回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东西。替阿霆治病,不过是顺手的事情。他是个好人,不该这么被人残害。” “你心里有数就好。” 圆镜大师说着,忽然怅然地叹口气:“看来,老衲这后院,怕是要无人打扫啰!” 温思暖连连摇头,笑眯眯地讨好道:“不会不会。我以后肯定会经常来,毕竟这么好吃的斋菜,这么好的大师,别的地方可没有。” 她娴熟地拍出一波彩虹屁,看到圆镜大师又笑起来,才话锋一转:“但现在,我得赶紧回去处理那些小宝贝,就不陪大师您聊天了。” 她乖巧地做了个揖:“大师保重,等我忙完,就上山来打扫庭院。” 言落,她转身就走。 轻快的步伐,动如脱兔。 圆镜大师看着那年轻的身影,目光深邃,缓缓捻动手中佛珠:“阿弥陀佛!缘分天注定,万事不由人。” …… 铂金公寓。 顶层套房内,此刻满地狼藉。 霍文昊将游戏手柄狠狠砸在曲面电视上,“砰”得一声,液晶电视立刻闪着雪花熄了下去。 温如玉的眉眼跳了跳。 她深吸口气,稳住心神柔声道:“文昊,别再砸了。是那个小贱人惹你生气,你再怎么砸这些东西,也于事无补啊!” “小爷高兴。” 霍文昊抓起另一个手柄,又“砰”一声砸在电视上:“小爷弄不死她,砸点东西还不行?” “当然不是。” 温如玉环视四周,强压下不耐,娇嗔道:“这里可是咱们俩的安乐小窝,你把东西都砸坏了,回头又要花钱换新的。” 霍文昊气呼呼地往沙发上一躺:“换就换,小爷又是换不起。” 温如玉挨着他坐下,委屈地垂下眼睑,小声提醒道:“咱们现在是真换不起了。你的零花钱都因为那个小贱人被你家人给停了。公司那点工资,只怕换个电视都不够。何况,工资还要下个月才能到账。咱们手里,没剩多少钱了。” 霍文昊的眸光一凛,转头看着温如玉:“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恩?” “我没有,我只是……” “要不是为了替你出气,我会去绑那个小贱人?要不是为了帮你弄死她,我会把我的零花钱都给了那几个废物?” 温如玉解释的话没说完,就被霍文昊粗暴打断:“你不会是后悔,想找个借口甩了我吧?” 温如玉眸光一怔,但只一瞬就换上悬而欲泣地表情。 她咬着唇,颤声道:“文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我十八岁就跟你在一起,这些年我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吗?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为了拒绝你三叔,招惹那个小贱人回来?” 一看美人落泪,霍文昊立刻就心疼起来,放软声音:“宝贝儿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也是因为太在乎你,才会敏感,怕你会离开我。乖,别生气了。” 温如玉低头啜泣着,不说话。 霍文昊的眸子转转,恶狠狠地骂道:“温思暖这个贱人,她是属猫的,有九条命吗?这么整她都不死,还让她毫发无伤的出了院。早知道,我们应该提前去医院,好好给她准备点补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温如玉擦着眼泪嗔他一眼:“我越想越觉得蹊跷,这个贱人不傻不奇怪,可她从小生活在乡下,见过什么世面?不可能会这么强大。我觉得,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替她安排打点一切,她才能每次都顺利逃脱。” 霍文昊攥紧拳头,狠狠捶在沙发上:“不管是她、还是她背后的人,总之这次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她。小爷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侮辱。我现在不但要她死,还要她死得很难看!” 温如玉收起眼泪,心疼地拉起他的手吹吹:“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哭红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叫人心疼。 霍文昊感动地把温如玉揽进怀中:“宝贝儿,还是你最好,永远这么善解人意!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解决掉那个贱人。” 温如玉靠着霍文昊的肩膀,动情地点点头。 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霍文昊的手机,在休闲外套里震动起来。 霍文昊摸出来一看,立刻推开温如玉,坐正身子。 他清了清嗓子,才接通电话:“大叔叔,又什么事儿吗?” “晚上早点回老宅,你太奶奶说要开家庭会议,所有人必须到场。” 霍厉仁声线温润,即便隔着电话交代工作,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霍文昊规规矩矩地点点头:“好,我一定早点回去。” 挂了电话,霍文昊心里就开始盘算。 太奶奶从山上回来就着急开会,难道是决定重建蛇坑? 毕竟要找齐999条毒蛇,可要花不少时间。 他眼里浮起阴鸷。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把凶手的罪名扣到温思暖头上。 霍家的人会护着霍厉霆,可未必会护着温思暖那个外人…… …… 夜,西苑别墅。 水晶灯将餐厅照得亮如白昼。 餐桌上,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温思暖和霍厉霆相对而坐。 奶白色的松茸鸡汤,撇去浮油,温思暖一口气喝了一大碗。 她打了个嗝,意犹未尽地将筷子伸向白斩鸡里那个肥硕的大鸡腿。 筷子,在即将触到鸡腿的瞬间,被另一双筷子夹住。 温思暖抬头,对上男人冰冷的眸子。 “医嘱注意事项第一条,嗓子彻底痊愈前,忌生冷辛辣油腻。” 平静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 温思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乖巧地缩回手:“哦。那我吃素。” 男人收回手。 温思暖小心地瞄着他的眼神,趁他低头吃饭,飞快地伸出左手,抓起鸡肉块就往嘴里塞。 吃不上鸡腿,勉强偷摸吃块鸡肉吧! 温思暖紧闭嘴唇,靠舌头配合牙齿努力内部消化。 大块鸡肉将她两个腮帮子都撑得鼓起来,活像只藏花生的小仓鼠。 男人眉头微蹙,放下筷子,淡淡地看着她。 温思暖连忙低下头,捧着碗挡住脸,飞快地嚼了两口,咽下。 她噎得脸颊微红,假装没事地抬起头:“阿霆,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无知,理直气壮。 白宇站在一旁,被温思暖的表情打败。 三少奶奶,您自己孩子心性掩耳盗铃就算了,还想让三少跟您一样装瞎子么? 霍厉霆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她。 输人不输阵,温思暖心里打鼓,眼睛反而不甘示弱的瞪大。 片刻,霍厉霆转头看向白宇,语气森冷:“还不把肉都端下去,少奶奶刚出院,要清淡饮食,不知道?” 白宇的暗笑僵在脸上,险些内伤。 三少,您这是管不住三少奶奶,就强行给属下塞狗粮吗? 他心里委屈地腹诽着,面上立刻恭敬道:“是属下考虑不周,忘记吩咐厨房。“ 言落,他立刻招呼佣人撤菜。 白斩鸡被端走,东坡肉被端走,连糖醋里脊也被端走…… 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一盘炭烤猪颈肉,温思暖赶紧站起来,抢在手里:“贪污和浪费是极大的犯罪。这些菜做都做好了,不吃多可惜啊!再说,大家这么多菜,一定也是看我生病,想给我补补。一片真心,不能辜负。” 她边说,边抓起焦香肆意地猪颈肉往嘴里塞,含混道:“我的嗓子已经好了。我自己就是医生,我说没事就没事。” 香脆的猪颈肉在口腔里爆开,带着油脂的芬芳,温思暖满足地眯起眼:“哇,真是太好吃了。” 她抱着盘子,边风卷残云,边警惕着众人,唯恐谁跟她抢。 明亮地眸子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霍厉霆的眉头蹙紧。 不过是住两天医院,怎么会饿成这样? 难道是药物的作用? 念及此,他靠着椅背,敲了敲桌子:“慢点吃,不跟你抢。但你吃完,就要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温思暖的眸子一下亮起来,忙不迭地点点头,放心地大快朵颐起来。 客厅里,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 白宇回头,就看到佣人引着丁姨进来。 丁姨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整天跟老太太影形不离。她亲自过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 白宇连忙迎上去,严肃道:“丁姨,发生什么事了?” 丁姨淡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步履平稳走进餐厅,向温思暖和霍厉霆恭敬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老夫人请你们用完晚餐到主宅一叙,老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丁姨亲自通知,可见事情非比寻常。 霍厉霆立刻点头道:“好。不过,三少奶奶等下吃完饭就要吃药休息,我一个人过去,可行?” 温思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肉上,完全一副我吃我的,你们随便安排的架势。 丁姨摇摇头:“老夫人特意交代,一定要让三少奶奶参加。如果三少奶奶身体不方便,那我就通知大家到这边来开会。” 霍厉霆的眸色沉了沉。 白宇暗暗腹诽:这么说来,事情肯定跟三少奶奶有关。搞得这么郑重,得是多大的事情啊?该不会,三少奶奶又闯什么祸了吧? 空气,有一瞬地凝滞。 “咯……” 温思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她拍拍胸口,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不用麻烦大家过来,我没事,可以过去。” 她转头,笑眯眯地看着霍厉霆:“阿霆,我吃了这么多肉肉,正好走几步,消消食。” 霍厉霆深看她一眼,点点头:“恩。” “那我就先回去,三少爷、三少奶奶,别迟到。” 丁姨满意地抚了抚身,转身离开。 白宇赶紧跟上,恭敬地将丁姨送到门外。 餐厅里静下来。 霍厉霆看着温思暖淡淡开口:“去可以,但尽量别说话。” “恩恩。” 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到时候我就站在你身边,你让我不说话,我就不说话。但如果长辈们问什么问题,要辛苦你帮我回答哦!” 她歪头,认真地想了想:“呃……到时候他们问起,就说我嗓子还没好,不能说话。” “恩。”霍厉霆淡淡应声。 白宇看着温思暖的样子,疑惑地挠挠头。 咦,这三少奶奶怎么出院后,好像越来越聪明了。 第46章 大的小的都中邪了 主宅客厅。 霍老太太独自坐在正中的沙发主位上。 霍南山夫妻俩和霍文昊并排坐在老太太右侧的沙发上;霍厉仁霍厉义兄弟俩坐在左侧的沙发上;温思暖坐在单人沙发里,紧靠着霍厉霆的轮椅。 丁姨双手捧着托盘,将盘子里十数个精美的盒子,一一放到茶几上。 有锦缎的、有珠宝镶嵌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个红木镂空的盒子。 色泽古朴大气,雕工繁复精湛,让人看到就忍不住想要打开。 白雪如狐疑地看向霍南山,用眼神道:“妈这是把保险柜里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霍南山不动声色地轻轻摇摇头。 霍厉仁和霍厉义地目光在上面扫了扫,便自然地移开。 只有霍文昊的目光,雷达似地粘在上面,但他只是看着,也没敢问。 丁姨放好东西,才退到老太太身边低低道:“老夫人,人齐了,东西也准备好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温和地开口道:“今晚把大家叫回来,是有三件事跟大家宣布。” “第一件事,蛇坑不再重建。那个地方,以后就照阿霆地意思,先填埋,再重新建个高点的假山。既然是镇宅,就要居高临下。南山,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霍南山暗松口气。 这下祖孙俩不用起争执了。 他爽快地应下:“您放心,我一定会修得漂漂亮亮。不过,那些蛇的尸体怎么办?这几天用恒温系统冰着,它们都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要不,直接埋在下面?” 温思暖眸子亮起,暗戳戳地看了霍厉霆一眼。 端坐在轮椅上,眸光淡漠,明显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温思暖抿抿唇,低下头。 看来,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候。 霍老太太沉吟片刻:“我这两天上山礼佛,机缘巧合得大师指点。大师声名远播,且算的很准。大师说阿霆这些年身体不好,都是因为被那些蛇压着。既然现在那些蛇没了,自然就是替阿霆消灾了。至于那些尸体怎么处理,就让阿霆决定吧!” 所以不但不重建蛇坑,连死残废和小贱人的凶手嫌疑也不管了? 霍文昊眼底恨意翻涌,抢在霍厉霆开口前,轻笑道:“太奶奶,您这也太迷信了吧?为了个臭和尚的话,连太爷爷的遗物都不顾……” “小昊!” 霍厉仁温声打断,狭长的桃花眼里透出严厉和禁止:“那是你太奶奶的信仰,不可亵渎。” “小孩子,不懂事。妈,您别生气。” 霍南山向老太太赔了个笑脸,转头看向霍文昊,面上凝着肃穆:“小昊,你太奶奶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知道什么?快,给你太奶奶道歉!” “我……” 霍文昊满脸地不服气,看看霍厉仁又看看霍南山,最终只能一咬牙:“太奶奶,对不起!” 他偏头扫过霍厉霆和温思暖,眼底地恨意又浓了几分。 霍老太太没理他,径直道:“阿霆,你有什么想法?” 霍厉霆开口,语速平缓:“奶奶,我想把它们安葬,毕竟是爷爷的遗物,也为霍家服务多年。但按照大师的话,不宜葬在家里。具体的地方,您容我想想再决定。” 进退有度,而且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到。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好。你想好自己去处理就行,不用再通知大家了。” 这就是完全信任地把处置权完全交给霍厉霆了! 温思暖心中暗喜。 垂眸间,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期待。 白雪如紧绷地脊背松了松。 看来老太太这一趟上山,得到的指点都是对阿霆有利的!真是太好了! 霍文昊暗暗攥紧拳头。 太奶奶眼里,现在是只剩下那个残废了吗? “好,第一件事情说完了。下面,我宣布第二件事。” 霍老太太朗声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来。 她灰蒙蒙的眸子四处转了转:“小暖在哪里?怎么没说话?” 温思暖连忙举起手:“奶……” 她张了张口,又闭上,下意识地看向霍厉霆。 “奶奶,她在我身边。” 霍厉霆代替她开口道:“她嗓子受伤还没有痊愈,医生说不宜多说话。” 霍厉义慵懒地靠着沙发,玩笑道:“阿霆,你也把弟妹宠得太娇贵了吧!她这嗓子,还能比她的脸更伤?连奶奶问话都回答不了了?” 白雪如身子一僵,眸中浮起担忧。 阿霆这么体贴,不会真对那个小傻子动了什么心思吧? 她的目光扫过,霍厉霆和温思暖分开坐着,无论是眼神肢体都没有任何互动,才略微放下心来。 阿霆眼光一向很高,绝不会看上这个丑丫头! 霍老太太不以为意:“不妨事,不宜说话就不说。” 她寻声朝着温思暖招招手:“过来,小暖,坐到奶奶身边来。” 温思暖雀跃地站起来,才又下意识看了霍厉霆一眼。 看到男人点头,她立刻高高兴兴地坐到老太太身边,抱着老太太胳臂,嘿嘿道:“奶奶,您这是同意让我抱您大腿了吗?” 嘶哑嗓音落下的瞬间,大厅一片寂静。 温家的算计,再一次摆到众人面前。 片刻,霍老太太拍着温思暖的手,慈爱地笑起来:“抱,以后随便抱。” 她娴熟地朝着侧后的丁姨扬了扬下巴。 丁姨会意,立刻上前将茶几上的那几个红木雕花的盒子打开。 盒盖打开的一刹,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盒子里的东西,牢牢吸引住。 那是一套祖母绿的首饰,戒指、耳环、手镯、项链…… 晶莹剔透的碧绿被灯光一照,仿佛有层层水波在玉石中荡开。 耀眼的冷绿,美得惊心动魄,似要将人拉入另外一个境界。 白雪如的目光一下子直了,交叠在小腹处的双手,握紧。 这东西,她进门这么多年,也只看到过一次。 那一次还是阿霆爷爷去世前夕…… 怎么今天当着一个刚进门没多久的新媳妇面又拿出来了? 白雪如凝神,收回失态的目光,柔声道:“妈,这么贵重的东西,您今天怎么想起拿出来?” 霍老太太正了正身子,语气中透着威严:“我今天叫你们过来,是有几件事宣布,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所以我没让你们开口的时候,你们就好好听着,不要说话。” “……” 白雪如的笑僵在脸上,悻悻地跌靠进沙发里,不再开口。 霍老太太转头,一手紧握着温思暖的手,一手温柔地抚摸上温思暖的脸颊、耳朵、脖子…… 边摸,边笑眯眯地点头:“我这套首饰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合适的主人了。” “丁姨,拿过来,给三少奶奶戴上。” “是。” 丁姨恭敬地应声,带上白手套,小心翼翼捧着东西过去,一件件给温思暖带。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整个大厅,只有众人的呼吸声和丁姨替温思暖带首饰的声音。 霍南山最先回过神来,开口,语气急促:“妈,您这是干什么?老三媳妇虽然不错,但她毕竟刚进门。这些东西这么贵重,您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就给她了呢?妈,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她……” “闭嘴。” 冰冷的声音落下,如有实质。 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睨转,寒意瞬间在客厅里蔓延开。 “我刚才已经说过,今天是向你们宣布,不是征求意见。你们不要当听不见!” 霍南山一怔,没说出来的话全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 所有人表情也跟着一僵,屏住呼吸。 老太太这些年吃斋念佛,对家里的事情不太在意,待人接物慈爱温厚。 以至于他们几乎忘了,当年老爷子走得早,是老太太一个女人,独立支撑起这偌大家业。 寒意在客厅里散开,仿佛要将一切冻结。 再没有人敢开口,发出一点反对的声音。 温思暖低头,愣怔地看着脖子上的项链,手上的玉镯戒指…… 她只是想拿回属于母亲的东西,顺便治好霍厉霆…… 但老太太这爱屋及乌的心,显然比所有人想象中,更疼爱这个孙子。 或者是……她在寺庙里那些话,让奶奶信以为真了? 哎呀,如果真的是这样,真是罪过! 这些东西,她可不能要。 “老夫人,已经替三少奶奶带好了。” 丁姨说完,恭敬地退到旁边。 霍老太太拉着温思暖的手,扬起慈爱的笑:“小暖,喜欢吗?” 温思暖摸着脖子上的项链,笑得憨厚沁甜:“奶奶,这些石头很漂亮,但就是带着太重了,累得慌。我更喜欢金子,真金白银握在手里,才有安全感。” “恩?” 霍老太太怔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妮子,居然以为自己只是把她当工具人,在试戴首饰。 随着老太太的笑声,客厅里紧绷的气氛,终于松怔下来。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霍文昊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嗤笑出声:“哼,土包子!” 但他声音很小,直接就被老太太的笑声盖过了。 霍厉霆俊美地眉头蹙起。 奶奶突然力排众议,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这么开心,到底是要干什么? 白雪如和霍南山对视一眼,都沉着脸没有开口。 霍老太太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了声,温和道:“这首饰你要是觉得重,就收起来,可以不戴。但这是奶奶送给你和阿霆的新婚礼物,一定要收下。” 不等所有人反应,她又从披着的外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放到温思暖手中:“这张卡你也拿着,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金的也好,银的也罢,什么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只要是你喜欢的,随便买。” 薄薄的黑色卡片,镶着几条金线,低调中透着奢华,冰冰凉凉地落在手中。 温思暖才像是回过神来,连忙将卡推回老太太手中:“不不,奶奶,外公外婆从小就教育我,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太贵重,我都不能要。” “好孩子,奶奶说能要,就能要。” 霍老太太紧握着她的手:“奶奶的钱太多,花都花不完,你替奶奶花,是给奶奶帮忙了。” “不行不行,这样不好!”温思暖拼命摇头,害怕往后缩。 她想要抽回手,可她越是用力,老太太就握得越紧。 推脱间,没人注意到,其他人的脸上颜色各异。 霍文昊气的咬牙,却不敢吭一声。 白雪如满眼妒火。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老太太何时这样待过她? 完全把她当做霍家的佣人!! 果然是瞎子,看上了一个傻子! 温思暖求助地看向霍厉霆,怯怯道:“阿霆,我……能收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霍厉霆身上。 嫉妒的,担忧的,困惑的…… 连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也朝着他那边转了转。 男人端坐在轮椅上,脊背挺得笔直。 他目光柔柔落在女孩脸上,语速不急不缓:“既然是奶奶送的新婚礼物,那你就收下。这样,奶奶才会开心。” 温思暖的心,瞬间就定下来。 她扬起嘴角,重重点头:“恩。” 她将卡片小心收进校服口袋里,还仔细地压了压,望着老太太甜甜道:“谢谢奶奶。” 沙哑的声音带着发自内心的真诚愉悦。 即便是眼睛看不到,也能感受得到。 霍老太太眉眼一弯,慈爱地笑起来:“乖乖,这才是奶奶的好孙媳妇。” 霍文昊的目光,死死钉在温思暖放卡的口袋上,眼里像是喷出火来。 这个贱人,凭什么! 他的零花钱被扣得一分不剩,凭什么这个贱人什么都没做,就能拿到奶奶的黑卡! 那可是不舍限额,一辈子都花不完的卡啊! 霍老太太又指着茶几上剩下的盒子,道:“这些都是别人送的参茸补品。我年纪大,虚不受补,今天也一并送给小暖。你年轻,又刚出院,好好补补身体。” 温思暖眸子一亮。 这些东西拿回去给某人补身体,正合适。 她乖巧地点点头:“谢谢奶奶!谢谢!您真是太好了!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奶奶!各路神仙菩萨都会保佑您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不,一定会万万岁!” 一波彩虹屁,惹得霍老太太又哈哈大笑起来。 白雪如眸光一沉,交叠的双手攥紧,指甲嵌进皮肉都浑然不觉。 老太太这模样,难道是要承认阿霆和这丫头的婚事了? 霍老太太笑够了,才转过脸向众人严肃道:“小暖嫁进我们霍家,一直没有对外宣布。我决定明天召开记者招待会,正式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至于婚礼,我会挑个好日子,隆重宴请,决不会亏待了阿霆和小暖。” 霍南山一怔。 白雪如交握地双手,倏然松开,“噌”地站了起来:“不行。”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白雪如身上。 白雪如意识到失态,连忙缓和语气,边朝老太太身边走,边道:“思暖,你别坐在奶奶这儿了,回阿霆身边去吧!” “哦。”温思暖不解其意,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起身让开。 白雪如靠着老太太坐下,压低声音:“妈,她就是嫁过来冲喜的,怎么能对外公布呢?您是没看见她那个丑样子,这样的脸,怎么能让阿霆忍一辈子?万一以后离婚,大家得多难堪啊!” “胡闹!” 霍老太太眉头一紧,语气严厉道:“你是怎么做人母亲的?她既然嫁进我们霍家,就是我们霍家的人,是我的孙媳,是你的儿媳。霍家家规:只有丧偶没有离异!你是不是都忘了?” “儿媳不敢,但是……” “你住口。” 白雪如还要说,却被老太太厉声打断。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扫过众人:“你们听清楚,从今天开始,谁再敢欺负小暖,就是欺负我老太婆。她要是少一根汗毛,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安宁。” 这是要把温思暖捧上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 温思暖也愣怔地看着老太太,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浓。 奶奶那样相信大师的话,她怎么就无意间成了小骗子了? 罪过罪过,回头她一定要去抄一百遍佛经。 哎,无论如何,不能让奶奶失望! 霍文昊泄气地瘫在沙发上,不甘心地嘀咕道:“太奶奶这到底是去拜佛还是去招魂?怎么回来跟换了个人似的,别是中邪了吧!” 霍南山挨着霍文昊,听得清清楚楚,眉心紧皱成一个“川”字。 霍老太太不理会众人,径直向霍厉霆道:“阿霆,你觉得呢?” 霍厉霆未及开口,白雪如就抢先道:“阿霆,思暖刚出院,身体不好。我看说这么久的话,她也累了,不如让她先回西苑休息吧!” 她使劲儿眨眨眼。 霍厉霆却像没看见,冷冷道:“不用。她坐在这里休息就好。” 白雪如气结,暗暗咬牙:这老的中了邪,小的也中了邪吗? 霍厉霆偏头,淡扫温思暖一眼。 她双膝并拢,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里,一双清凌凌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众人,懵懂得像个孩子。 霍厉霆收回视线,向着主位,淡淡开口:“当初安排这门亲事,是奶奶您的意思。如今要宣布也是奶奶的意思。我没有意见,都听奶奶的。” 温思暖凝着男人的侧脸,眸中染上暖意。 他说:不会再让人欺负她。 所以,哪怕是他的家人,也不可以…… 水晶灯的光,流泻而下落在他的肩上,给他棱角分明的五官,镀上一层暖色。 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他的身形气度,也比所有人都高大可靠。 温思暖低下头,一抹嫣红爬上耳根。 她会治好他,一定会! 白雪如怨毒的目光,将温思暖的表情尽收眼底。 身上的青花瓷旗袍,被她攥住深深的褶皱。 这个小贱人,到底给老太太和阿霆下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一个两个都护着她!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吗?”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象征性地在众人身上转了转。 霍南山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低着头,一言不发。 霍厉仁温润地桃花眼泛出笑意:“结婚是喜事,既然阿霆都没意见,那我也没意见。不如,就按奶奶的意思办。至于婚礼方面,我是大哥,婚庆宴席就由我来负责,权当是我送给阿霆和弟妹的贺礼。” “喜事是喜事,就是委屈了阿霆。弟妹那张脸,实在是……” 任何时候,霍厉义对温思暖那张脸的嫌弃,都不加掩饰。 他说着,下意识朝温思暖看去。 对上他的目光,温思暖咧嘴傻傻一笑,脸上的痘痘也越发明显。 霍厉义打了个哆嗦,闭了嘴,飞快地扭过头去,改口道:“我也没意见。你们,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这丫头,实在太辣眼睛了! 阿霆绝对配得上一首《太委屈》! “小昊,你呢?”霍厉仁的眸光落在霍文昊身上,淡然温润。 霍文昊立刻坐直身体,笑嘻嘻道:“支持,当然支持!大叔叔说得对,结婚是喜事。家里也很久没热闹过,就像奶奶说的,不但要办,而且要大办。” 到时候,就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看看,霍厉霆这个残废,不但娶了个丑陋不堪的猪扒,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想到这些,霍文昊压抑整晚的心情,总算舒坦起来。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心里明镜似的。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这件事就算定下来了。” 她直接忽略霍南山和白雪如,侧头朝丁姨道:“把钥匙给三少奶奶。” “是。” 丁姨抚了抚身,拿出一串钥匙,恭敬地捧到温思暖面前:“三少奶奶,这是家里账房的钥匙。里面不但有公司的账目,还有家里家外的开支,包括每个人每月的零花钱。” 温思暖咬着唇,有些茫然地皱起眉头。 霍老太太虽然看不见,但早料到她是这个反应,柔声解释道:“这个钥匙一共是四套,以前主要是你公公、丁姨和霍山在管理。从今天起,奶奶这套就交给你,以后你就代替奶奶,做家里的女掌柜。你是我们霍家第一位孙媳妇,这个也是给你的新婚礼物之一。你要收下,收下奶奶才会高兴。” 丁姨拿出钥匙的时候,所有人还抱着一丝幻想。 老太太话音落下,其他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霍厉义“噌”地站起来:“奶奶,这事儿我可不同意!” “是啊!妈,这个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这孩子才多大,怎么能让她管家呢?”霍南山按捺不住,跟着起身道。 第47章 嫌疑人就是…… 霍文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憎恶地看了一眼温思暖,毫不掩饰地对老太太道:“太奶奶,您是糊涂了吗?你要把整个霍家,都交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手里?” 一旦温思暖收下钥匙,不但有权决定家里的用度开支,还有权了解公司的经营状况。 意味着四分之一个霍家,都将掌管在她手里。 霍厉霆深眸中闪过一抹诧异,极细极快。 他淡扫温思暖一眼,并没有说话。 白雪如的心揪紧,面上却摆出深明大义的样子,亲昵地拉着老太太的手:“妈,您这么疼爱阿霆和儿媳妇,真是他们的福气。我这个做母亲,看着也替他们高兴。但南山说得对,儿媳妇年纪毕竟还小,又刚进门不久,对家里的环境也不熟悉,给账房钥匙这种事,没必要急在一时啊!她还在读书,又是医科生,既不懂管理也不懂账目,不如先让她学习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生怕老太太会反驳,她一口气说完,赶紧对霍南山使了个眼神。 霍南山立刻接腔道:“是啊,妈。再说两个孩子就快要办婚礼了,一定会很忙,怎么也等到婚礼办完再说吧?” 霍文昊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忿忿道:“就是。太奶奶,您这心可不能太偏了。给她钥匙,我坚决不同意。” 霍厉义深看温思暖好几眼,实在是忍无可忍:“奶奶,您不高兴我也要说了。你心疼阿霆我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弟妹的样子,我实在是忍不了。满脸青春痘,脑子也不够聪明,打扮还土里土气的,这样的人娶回来恶心阿霆一个人就够了。要是把家交给她,以后让她代表霍家出去,还不得丢死人?反正给她钥匙这事儿,我反对。” 霍厉仁没有说话,眼波微转,打量着温思暖。 霍老太太平静地转转脸,淡然道:“你们都说完了吗?” 她顿了顿,无人回应,才继续道:“我是看不见,但正因为我看不见,才能更用心地去感受。我能感觉到小暖的笑,感觉到她的忐忑,感觉到她比你们都真诚。你们就应该跟我一样,闭起眼睛来,好好想想自己说这些话,做这些事,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身份?” 言落,霍老太太灰蒙蒙的眸子,落向温思暖的方向,嘴角扬起温柔:“小暖,你愿意收下钥匙,替奶奶看着这个家吗?” “奶奶,我不知道。” 温思暖干脆地直言道:“家里的事都是阿霆做主,我什么都听他的。他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他让我往西我就往西。” 她憨笑着看向霍厉霆,眼里满是崇拜的光。 霍老太太沉声,假装愠怒道:“这件事,阿霆也做不了你的主。你不用听阿霆的,就听奶奶的,收下。” “可是,我真的不会啊!” 温思暖憋屈地挠挠头:“奶奶,我知道您是疼爱我,大家也是为我好。我什么也不懂,管起来真的会很吃力。到时候一心两用,学校的功课也学不好,家里也管不好。为了我自己,为了家里好,我不能拿这个钥匙啊!您想想,万一被我一时糊涂搞错什么,那公司的损失可就太大了。” 见她拒绝,霍厉义表情一松:“这还差不多,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温思暖没有理他,只是巴巴地望着老太太,希望她赶紧收回这个决定。 霍老太太脸上保持着从容地微笑:“没关系,这些问题,奶奶已经帮你解决了。” 随着老太太话音落下,丁姨拍了拍手。 大厅的门骤然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三十出头,带着厚厚的黑框眼镜,天庭饱满,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老夫人好!” 男人恭敬地朝着老太太鞠了一躬,转身向众人自我介绍道:“各位好,我叫张波,职业经理人。鲁耶大学荣誉毕业生,管理学和经济学双博士学位,入行十余年,履历还算过得去。” “张波?” 霍厉义呢喃着这个名字,忽然道:“你就是那个数学天才,财务管理大师张波?全球排名前三的职业经理人,最年轻的财经金牛奖得主博士张?” 张波微笑着点点头:“正是。承蒙业界前辈厚爱,都是虚名罢了。” 霍厉义倒吸了一口凉气:“奶奶,您请这么个可以以一当十的人回来,是要给公司高层换血吗?” “你想多了。” 霍老太太淡淡道:“我请张博士回来,既不管公司的账,也不管家里的账。他的工作,只是负责教小暖怎么样成为一个合格的管家婆。” 轻快的口吻,却像一座山落下,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眉头。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没有说话。 霍南山烦躁地拿出烟,想起主宅不准抽烟,又悻悻放下:“妈,儿媳妇她自己都不愿意,您又何必赶鸭子上架?” “是啊!您这根本是花着能办一所学校的价钱,请了个家教,不但浪费,还没必要。”白雪如跟着附和。 霍厉义和霍文昊沉不住气,叽叽喳喳地抱怨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里吵杂起来。 “够了,你们要说的,我都知道。” 霍老太太沉声,打断他们:“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但我再跟你们重申一次,我今天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不是跟你们商量。” 她三令五申,摆明是要力挺温思暖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霍老太太就缓和语气,柔声向温思暖道:“小暖,别担心。以后张博士会手把手地教你,你尽管大胆放手去做,就算出错也没关系,我们霍家输得起!你记住,万事都有奶奶给你兜底。” 她说完,又继续向张波道:“张博士,我孙媳妇还在读书,麻烦你根据她的时间排课。最好是直接进账房,边管边学,理论结合实际,这样上手更快些。” 张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眼神笃定:“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心教导三少奶奶,不会让您失望。” 温思暖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奶奶,我学校好多功课,我每次都要很努力很努力很累很累,才能勉强合格。要是再学别的东西,恐怕考试就连60分都没有了。到时候,我不但自己丢脸,还会丢阿霆的脸,丢家里的脸……” 她明明说阿霆是文曲星转世,是霍家的希望,奶奶为什么要把这些事都给她呀? 温思暖又是内疚、又是担忧,小脸皱成苦瓜。 霍老太太很满意她谦虚的态度,笑着宽慰道:“没关系,不管是学校还是家里,不管发生任何事,都有奶奶给你兜底呢!” 不再给温思暖拒绝的机会,她直接向其他人道:“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明知道说了也没用,霍厉义还是气鼓鼓地道:“奶奶,我真不知道您看上她什么?就她那模样,能嫁进我们霍家,已经祖上积了大德。您岂止是偏心,您是整颗心都长到她身上去了。” “就是。太奶奶,我们才是您的亲人,是跟您血脉相连的人,就算她跟三叔结婚,她也是姓温的。”霍文昊忿忿道。 白雪如眼睛一亮。 霍文昊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她轻轻拽拽老太太的手,压低声音:“妈,您喜欢这个孙媳妇没问题,但温振东可是个老狐狸。他打的什么算盘,咱们现在还不知道,您就这么把家交给他女儿,实在是不妥啊!” 霍南山嗅到契机,也跟着道:“妈,反正小昊也刚进公司,您既然请了这么好的老师回来,不如就把这个学习的机会,给小昊吧!至于钥匙,还是您先留着。” 霍文昊心里一喜,果然还是二爷爷最疼自己。 白雪如脸色一冷,狠狠剜霍南山一眼。 她不想便宜温思暖,更不想便宜霍文昊! 丁姨捧钥匙捧到手酸,心里暗暗叹气。 老太太决定的事,什么时候是其他人可以左右的? 一个两个,心思都没用在正地方,还好意思说三少奶奶不够聪明! 呵! 霍老太太面无表情地听着,等到他们挨个说完,才向张波道:“张博士,事情就按我们说好的办。你坐了这么久飞机回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 张波礼貌地朝着众人颔了颔首,才跟着管家霍山离开。 沙发上。 霍老太太拂开白雪如的手,平静开口:“小暖很好!你们不要以为我眼瞎,就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背着我叫她小傻子,觉得她又蠢又难看。” “可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她。” “她不是傻!她只是比你们任何人都实诚!” “管账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脑子有多灵活多聪明,而是要够诚实,能实事求是。” 霍老太太娓娓地说着,声音里透着疲惫和苍凉:“你们扪心自问,就在刚刚这几分钟、十几分钟里,你们各自转了多少心眼?” “你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私心、算计,这个家交给你们,我不放心。” “但小暖不同,她绝对不会阳奉阴违,跟我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 “或许在你们看来,她的智商不够。但她能吃苦,够努力。她考的每一个分数,读的每一所学校,都是她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 “她考上医学院,没留级没挂科,最算在最挑剔的老师眼里,她也是合格的学生。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她傻?她一点都不傻,她只是性格单纯,没你们那么多花花肠子!” 霍老太太加重语气,严厉道:“以后,你们谁都不能再欺负她。谁再打她的主意,就是跟我作对!你们,听清楚了吗?” 有您这么护着,谁还敢招惹她? 众人心里默默腹诽着,纷纷点头答应:“听清楚了。” 只有霍厉霆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霍老太太听出少了道声音,轻道:“阿霆,你怎么不说话?是默认奶奶的决定,还是有别的意见?” 霍厉霆正了正身体,平静道:“奶奶,既然您已经都安排好,只要小暖愿意,我没意见。” 霍老太太慈爱道:“小暖,现在大家都同意了,阿霆也同意了,你可不能再拒绝奶奶了。”温思暖被cue到,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老太太的话,给她带来太多的温暖和震撼。 她每听一句,心里的感动和内疚就深一层,只压得她眼圈里泛起淡淡水雾。 奶奶这么维护她,这么疼她,可她居然…… 事已至此,她只能努力完成奶奶的心愿,不辜负奶奶的期望。 念及此,温思暖讪讪地扯扯嘴角,瓮声瓮气道:“恩,我都听阿霆的安排。既然他同意,我那就努力努力再努力,争取不让奶奶、爸妈,还有在座的各位失望。” 她站起身,接过丁姨手里的钥匙,郑重地朝着大家点头,以示保证。 霍文昊懒散地靠着沙发椅背,憎恶地冷哼一声。 他现在已经没了零花钱,要是真让小贱人拿到管家权,他以后只怕都别想再有零花钱。 到时候,他可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里,霍文昊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白雪如掐着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珠宝、补品、账房钥匙…… 她嫁进霍家,想了一辈子都没得到的东西,现在居然轻轻松松就全落在温思暖手里,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可老太太正在兴头上,她只能咬着牙忍耐,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霍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接下来,我向大家宣布第三件事……” 她说着,忽然声音一顿,整个人怔住。 众人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老太太再开口,困惑地互相看了看。 最后还是霍南山率先探问道:“妈,第三件事是什么事啊?” 霍老太太皱眉,困惑道:“我忘了。” 她转向丁姨的方向:“丁姨,你记得吗?” 丁姨连忙摇摇头:“老夫人,第三件事,您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 霍老太太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明明决定宣布三件事的,怎么就忘了呢?”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疑惑地看着老太太。 好奇她想说什么,又担心她再丢出个爆炸性决定。 片刻,霍老太太笑起来:“算了。忘了就先定下这两件事,第三件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们。” 不用再听炸雷似的消息,众人松口气,都跟着笑起来。 “奶奶,既然您的事想不起来,那我就补充一件事。” 霍厉霆忽然开口。 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霍厉仁桃花眼微眯,开口,声音温润:“阿霆,是不是调查凶手的事,有眉目了?” “不是眉目,是结果。” 冷沉笃定的语气,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霍文昊下意识扫了温思暖一眼。 这女人,比毒蛇还毒,肯定是她! 霍文昊痞痞地挑眉,勾唇嗤笑道:“看来,三叔这是要大义灭亲了呀!” 蛇坑可以不要,但敢在霍家动手脚的人,一定要揪出来。 霍老太太撑起疲惫的身体,沉声道:“阿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厉霆拍了拍手。 房门打开,白宇带着几名警.察和陆浩然的科研团队,鱼贯走了进来。 丁姨低头,小声向老太太介绍:“老夫人,警.察局廖局带队,还有陆浩然陆总的科研团队。” “老夫人,好久不见了。”廖局开口,声音铿锵洪亮。 霍老太太客气地点点头:“廖局好,辛苦各位了。” “不辛苦,都是分内事。” 廖局说完,直接进入主题:“老夫人,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调查情况,结合陆专家团队的化验结果,我们确定霍家三少奶奶中的毒跟毒死府上蛇坑里蛇的是同一种毒药。我们对现场环境和附近脚印进行排查搜索,以及对所有可能参与这件事的人进行了详细的对比,现在已经锁定并且确认下毒的嫌疑人……” 廖局目光严肃地扫视过所有人,最终犀利地落在霍文昊身上:“犯罪嫌疑人,就是这位霍文昊先生。” 所有人的目光,诧异地落在霍文昊身上。 霍文昊又震惊又愤怒地瞪向廖局:“你胡说,怎么可能是我?我没做过!” 廖局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位警.察快步朝霍文昊走过去。 银色的手铐,在灯光下,泛着冷冷的寒意。 霍文昊猛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抱枕就往警.察身上扔:“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抱枕砸在警.察的身上,警.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眼里只有嫌疑人。 霍文昊怔了怔,转身就往老太太身边跑:“太奶奶,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您知道的,吃喝玩乐我在行,下毒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的。您就是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对那些看家护院的蛇祖宗动手啊!太奶奶,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他抱住老太太胳臂,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三叔,一定是三叔!是他为了包庇三婶,故意嫁祸给我的。太奶奶,您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眼见两位警.察不为所动,径直往老太太身边抓人。 霍南山赶紧伸手拦住,焦急道:“慢着慢着。廖局,你们是不是哪儿搞错了?凶手不可能是小昊!他还是个孩子,一贯是最胆小听话的,不可能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爸,您别着急。” 霍厉仁安抚了霍南山一句,向廖局道:“警.察办案将就的是证据。廖局,麻烦你把具体的情况,跟大家说说。” 前半句是敲打,后半句是所有人的疑问。 “好。”廖局点点头,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拿出一份鉴定报告展示给众人:“这份是市三院和陆先生团队联合出具的鉴定报告,证明霍家蛇坑里的蛇和霍家三少奶奶中的是同一种名为T150的新型剧毒。” 丁姨小声地将报告上的内容,陈述给老太太。 展示完,廖局接着拿出第二份证据:“这份搜查结果详细写明,我们在霍文昊先生的房间、车上,还有他女朋友温如玉小姐的包里,以及他在外面的公寓,都找到剧毒T150的成分。” 彩色打印的文件上,不但又文字内容,还附带了发现毒药成分的具体位置。 有图有真相。 廖局没有给众人提问的机会,直接拿出第三份证据:“这是霍文昊先生的通话记录和行车记录内容,我们发现他最近跟一伙有背景人士来往密切。我们通过人脸识别系统再三甄别,发现就在三少奶奶出事那天,这伙人伪装成垃圾清运工混进了学校。我们结合情况分析,怀疑三少奶奶中毒的地点是学校洗手间。经过严密勘查和仔细搜索,我们果然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找到了微量禁品残留。” 大量的照片和对比图,形成体系完整的证据链,基本等于将整个有预谋、有组织地买凶杀人事件完整的在所有人面前做了个电影回放。 大厅里的气氛,跌至冰点。 众人吃惊地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口。 霍文昊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廖局手中的证据。 那些毒药,他根本见都没见过,而且去学校的时候,他明明避开了监控,怎么可能会被拍到? “小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霍南山开口,愤怒的语气里透着浓浓失望。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霍文昊仓皇地摇着头,“噗通”跪在老太太脚下。 “二爷爷、太奶奶,你们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那个什么T什么0的毒药,我连听都没听过,更没有见过。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不是我下的毒,你们相信我。”他抱着老太太大腿,急得快哭出来。 霍老太太任由他摇晃着身体,一句话都没说,面上的皱纹爬满疲惫和失望。 霍南山跌坐进沙发里,一个劲儿地摇头叹气。 白雪如心情复杂地看看温思暖,又看看霍南山。 这丫头,毒蛇都毒死了她还没死,到底是多硬的命! 哼,老公啊老公,你一贯心疼这个侄子多过心疼儿子。 这次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护着他! 霍厉仁默默将其他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转头对温思暖柔声道:“弟妹,你还记得你中毒那天,具体发生什么事吗?” 温思暖点点头,怯怯地往霍厉霆轮椅后靠了靠:“阿霆,我可以说吗?” 她咬着嘴唇,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霍厉霆闭了闭眼,温声道:“没事,你实话实说。” 第48章 中了三叔的圈套 感觉到鼓励,温思暖的表情稍微缓和。 “那天,我去洗手间。等我起身的时候,发现厕所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我好害怕,就大声地喊,可根本就没人理我。后来……后来就有人从隔间上面洒了很多粉末进来。” 说到这里,她害怕地绞着手指,声音不自觉地变小:“我好害怕,我觉得头好晕,就靠着隔板边休息边敲门。我一直不停地敲门敲门,后来终于有人帮我开了门。我晕乎乎地回了教室,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再后面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她眉眼低垂,瑟缩身体蹲下来,紧靠着霍厉霆的身体。 任谁都能感觉到一个小女孩面对危险的无助和害怕,所以才会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发抖。 “真可怜。”霍厉义啧啧地摇摇头,脸上流露出难得的同情。 霍厉霆眸光沉了沉,抬手轻轻拢了拢温思暖颤抖的肩:“都过去了。不管是警.察还是霍家,都不会饶过伤害你的凶手。” 他侧眸,看向霍文昊,冰冷的目光锋利如手术刀,寒气逼人。 霍文昊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将老太太大腿抱得更紧:“太奶奶,救我!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 霍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生气地抽回腿,甩开他的手:“霍家家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诚实。从小,我就教育你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现在当着警.察同志的面,这么多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想狡辩?小昊,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 霍文昊欲哭无泪,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是的,太奶奶,我这次真的没撒谎啊!” 他转头瞪向温思暖,目眦欲裂:“是她,是温思暖这个贱人!她不但人长得丑,还心肠歹毒。她就是个狐狸精转世,不但蛊惑了三叔,还骗了你们。她根本就不傻,她只是一直在装傻,这些都是她的计划,她的目的就是要陷害我,除掉我!太奶奶,二爷爷,大叔叔,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就是个妖孽,是个十恶不赦的骗子!” 他祈求地一个个看过那些曾经最疼爱他的人,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失望和无奈。 霍文昊愤怒地爬起来,歇斯底里地指着温思暖:“她不傻!一定都不傻!她害了如玉好几次。上次在蛇坑,她亲口承认的。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 女孩蹲在地上,扬起因为害怕而苍白的小脸。 她咬着嘴唇,眼圈泛红,竭力忍住哭腔:“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拿我的短处来攻击我?我跟你无冤无仇,我甚至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一定要三番几次置我于死地?” 她闭了闭眼,眼泪顺着稚嫩地脸庞落下:“你不用反复用我的智商取笑我。我自己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不够聪明的人,难道就不配努力活着了吗?” 她低下头,心疼地抱紧自己,哽咽道:“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呜呜呜……” 一声“真的已经尽力了”饱含着太多竭尽所能而求不得的心酸,瞬间打到所有人心里。 一个蜷缩着身体蹲着,瑟瑟发抖; 一个凶神恶煞地站着,咄咄逼人。 不管是形式是气势,霍文昊对温思暖,都形成绝对碾压。 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地大厅里散开,落在每个人的耳蜗里。 霍厉霆呼吸一紧,眉峰蹙起。 他怔了一下,抽出西装上袋中的手帕,递到女孩面前:“别哭,不值得。” 低沉磁性的嗓音,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柔和。 霍厉仁的眉头极轻微地挑了挑,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谢谢。” 温思暖吸了吸鼻子,接下,难过地捂住脸。 深蓝色的手巾,带着属于他的温暖和干燥。 温思暖心里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这么好的人,值得拥有更好更幸福的人生。 冰凉的指尖划过掌心,霍厉霆感觉自己的心颤了颤。 但那种感觉太快,快得来不及抓住,已经消失。 温思暖擦干眼泪,再抬头时,脸上是憨厚地傻笑:“阿霆,你的手帕好香呀。” 不等霍厉霆回答,她又捧着手帕嗅了嗅:“这个味道真好闻,有薄荷的味道。” 泪水沁润过的双眸盈着欢喜,像个得了糖的孩子,纯真无邪。 霍文昊一看温思暖那个样子,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蹭蹭往脑子里冲:“小贱人,又开始演了是不是?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太奶奶,你们别相信她,她都是装的!她就是故意扮可怜,博同情,她就是个戏精!” 没有人理会他的咆哮,大家看着温思暖,只觉得蠢萌可怜。 连最讨厌温思暖的霍厉义都忍不住道:“小昊,算了。” “算了,怎么算,你告诉我怎么算!现在被人栽赃陷害的是我!” 霍文昊像头发怒的狮子,疾步朝温思暖冲过去:“我今天就是撕烂她的脸,扒了她的皮,让你们看看她龌龊外表下藏的是颗多肮脏歹毒的心。” 这是要当众行凶? 白宇眸色一凛,连忙上前两步,挡在温思暖和霍厉霆前面。 先前那两个准备抓霍文昊的警.察也飞快上前阻拦,再次拿出雪亮的手铐。 “我没做过,我根本就没做过!” 霍文昊嘶吼着,用力地推开警.察和白宇。 温思暖躲在霍厉霆身边,害怕地抓着霍厉霆的裤管,看向霍文昊时,眼底飞快闪过一抹轻蔑。 霍文昊看得清楚,瞬间炸了。 “温思暖,今天不是你死,我就是我亡!” 他死死盯着温思暖,眼里快恨出血来。 警.察见状,立刻就要给霍文昊上手铐。 霍南山皱眉,几步过去,拉过霍文昊,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响亮的耳光声落下,客厅里的混乱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怔地看着霍南山和霍文昊。 霍文昊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霍南山:“您……您打我?二爷爷,您今天,今天居然为了个外人打我?” “打你就打你,还要挑为了谁?”霍南山语气严厉,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心疼。 霍文昊怔了一下,“哇”地大哭起来:“我原本以为除了太奶奶,您就是这个家最疼我的人,可您居然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二爷爷,您睁开眼好好看看,这个女人就是祸害、是妖精,她才进门几天,就搞出这么多事,她摆明是想拆散我们这个家啊!” 霍南山脸色一沉。 的确,所有事都是温思暖进门之后才发生的。 而且,二十多年来,他从没见过霍文昊哭得像现在这么伤心这么委屈。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巡捕在场…… 霍南山略一沉吟,便拧眉呵斥道:“小昊,那些蛇死了就死了,你太奶奶也说那些东西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你想恶作剧作弄你三婶,结果不知轻重弄出这么多事,你觉得丢脸不想承认,才找这么多借口,是不是?” 他似有所指地朝着警.察瞟了瞟:“二爷爷时常教育你,做人一定要诚实。二爷爷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坦白,到底是不是调皮?” 霍文昊怔了怔,忽然就明白过来,忙不迭地低下头:“二爷爷,果然还是您最了解我,什么都瞒不过您。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跟三婶开个玩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这是要把刑事案件变成家庭闹剧? 温思暖眸子转了转,正要开口,就见霍厉霆“啪”地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 “爸,您这是要当着警.察和这么多铁证前,公然包庇他?” 男人抬起眸子,深邃的瞳孔如两个森冷的漩涡,丝丝地冒着寒意。 低沉的嗓音,不怒自威:“他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罪名是下毒谋杀!不是在酒吧酗酒闹事打架斗殴!” 霍南山被那双清冷的眸子摄住,表情一僵。 就算是再显赫的名门望族,那也决不允许枉顾国法。 霍文昊眼看着希望破灭,立刻又炸毛道:“三叔,你是冷血动物吗?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你是被这个妖精的妖术迷住了吗?连血脉亲情都不顾了……” “够了。” 霍老太太一拍身旁地茶几,巨大的声音震得霍文昊瞬间噤声。 其他人表情也跟着颤了颤。 “逆子,跪下!” 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家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霍文昊膝盖一软,“噗通”跪了下去。 他双手高举,捏住耳朵,蹭着古朴的地毯,一路跪行到老太太脚边,哽咽道:“太奶奶……” 委屈的撒娇声,绵里藏针,直戳在老太太心上。 从前,无论霍文昊犯了什么错误,都是这一招。 霍老太太闭了闭眼,硬起心肠:“小昊,太奶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下的毒?” “太奶奶,真的不是我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毒!” 怕老太太不信,霍文昊胡乱地摸了摸泪,竖起三根手指,郑重道:“太奶奶,我可以对天发誓,要真是我下毒,我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霍南山见状,连忙道:“呸呸呸,童言无忌。” 他转向老太太,附和着解释:“妈,您看小昊都敢发这么毒的誓了,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不如……” “你说不是你做的,那你那天为什么去学校?和你见面的那些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女洗手间?” 霍厉霆打断霍南山的话,语气哆哆。 霍文昊心一慌,扭头狠睨他一眼:“是,我是见过那些人。但我只是让他们带了十几条毒蛇进去,吓吓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下过毒。” “文昊少爷,你说话要讲证据。十几条毒蛇,蛇呢?”白宇措辞恭敬,语气冰冷。 “我怎么知道?” 霍文昊想起来就生气:“那些蛇全都不见了。肯定是被这个妖孽收了。那么多毒蛇都咬不死她,她比毒蛇还毒啊!你们一个个护着她,小心哪天都被她毒死!” “你给我闭嘴。”霍老太太冷声呵斥道。 再转向温思暖的方向时,她语气自然地放柔几分:“小暖,你告诉奶奶,是不是这样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温思暖缩着身子,怯怯地摇摇头:“奶奶,自从那晚被绑到蛇坑之后,我经常都做噩梦,梦到好多好多的毒蛇把我咬死了。但是那天在学校,我真的没有看到蛇。” “你胡说!贱人,你撒谎害我,一定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霍文昊没忍住,又从地上窜起来,要打温思暖。 霍南山赶紧将他按住。 霍厉霆冷笑一声,幽幽道:“你确定你放的是十几条毒蛇去咬她,而不是直接下毒?” “当然。”霍文昊脖子一梗,狠狠咬牙。 霍厉仁桃花眼里的温润一沉,无奈地闭上眼。 这个傻孩子,又中了他三叔的圈套了。 霍厉霆深看霍文昊两眼,薄唇微抿,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过来。 白宇夸张地一拍脑门:“哦,文昊少爷,您亲口承认买凶,想用毒蛇咬死三少奶奶了。各位警.察同志,你们都亲耳听到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连犯罪嫌疑人都供词都有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廖局一个眼神,所有的警.察都朝霍文昊围了过去。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霍文昊懵逼地瞪大眼睛。 这个死残废,居然又阴他! 眼看着警.察步步逼近,霍文昊急忙跪下,紧紧抱住老太太大腿:“太奶奶救我,这一切都是三叔和那个妖精的诡计,他们一唱一和,使他们故意算计我的。” 霍老太太靠坐在沙发里,眉目清冷,不动如山。 “二爷爷、二爷爷,您救救我……” 霍文昊话没说话,就被两个巡捕按住,强行戴上手铐。 霍南山不忍地撇过头,满脸心痛。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了这样? 尘埃落定。 廖局客气地告辞,带着警.察和霍文昊离开。 霍文昊的挣扎和咆哮,直到走出很远,才彻底消失。 大厅里,寂静的空气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一会儿,霍南山才轻声宽慰老太太,道:“妈,您别太生气,小心身体。小昊他只是一时糊涂,才会误入歧途。孩子还小,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教。” “呵,慢慢教?” 霍老太太冷笑一声:“罢了。他那个贪玩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的确是时候让人好好管管了。既然你舍不得管,那就让他进去,让别人替我们好好管管。” 霍南山眉头拧紧:“妈,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就任由他被判刑也不管了?” 霍老太太声音一沉:“南山,小昊变成这个今天这个样子,你的溺爱有很大一部分责任。你记住,你大哥的死与你无关。你别再因为内疚而溺爱小昊,你这样,会害了他的。” “我……” 霍南山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霍老太太闭着眼睛,依靠着沙发,没有再说话。 空气,仿佛又静止下来。 霍南山不甘心,朝着霍厉仁使了个眼色。 霍厉仁犹豫片刻,闻声开口道:“阿霆,你打算怎么处置文昊?” 霍厉霆目光平静,语气冷淡:“大哥,既然已经把他交给巡捕,这这件事就不是单纯的家务事。就算是家务事,也轮不到我做主。” 霍厉仁眼角余光,飞快扫了温思暖一眼,声音越发温润:“阿霆,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小昊始终是我们温家的曾长孙。如果他因为蓄意谋杀被判刑坐牢,势必会引起舆论轰动,到时候霍氏的股票、乃是整个霍家的声誉,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小昊做的很过分。但现在弟妹已经痊愈,也没有留下后遗症。不如,就再考虑考虑,毕竟霍氏和霍家走到今天的位置,来之不易啊!” 不等霍厉霆开口,陆浩然忽然站了出来。 他礼貌地朝着霍厉仁点了点头,才道:“大少,您可能对T150还不是很了解。能把千余条剧毒的蛇同时毒死,突破基因和体质差异,绝对是毒王之王。三少奶奶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没有人敢保证她不会留下后遗症。毕竟这种毒药,至今在全球范围内,都没有研制成功的解毒剂。” 他目光幽幽地扫过温思暖:“你们现在看着三少奶奶还活蹦乱跳,但说不定今晚她一觉闭上眼,明天就可能醒不过来了。” 霍厉仁一愣。 温思暖害怕地抓住霍厉霆的轮椅扶手。 霍老太太按住胸口,剧烈地呛咳起来。 丁姨吓得连忙拍背给老太太顺气,几个佣人又是端水又是拿药。 霍厉霆凌厉的眼风睨过陆浩然:“陆浩然,不准胡说八道!” 陆浩然悻悻地撇了撇嘴,朝着老太太恭敬地鞠了一躬:“抱歉,老夫人,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的团队研究毒药很多年,之前遇到过不少这种中毒后没有表面症状,一段时间后突然毒发的病例。当然,也有很多相反的病例,比如有些人本身身体不好,中毒后反而变好;还有些长得丑的,因为中毒变漂亮,还有从傻变聪明的……但是,他们最后都可能因为毒素在身体里的彻底爆发而暴毙。” 温思暖倒吸一口凉气,缩着身体躲到霍厉霆地轮椅后面。 老夫人喝了水,也没能把气咽下去,轻斥道:“胡说,我们小暖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可能。” “老夫人,那可不一定。在这方面,我才是……” “你闭嘴!”陆浩然刚开口,就被霍厉霆冷声打断:“带着你的人,滚!立刻!” “咦,我……要是不走呢?” 陆浩然瞪了瞪眼珠,对上男人冷冽地眸子,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我走,我马上走,麻溜地走。” “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陆浩然委屈巴巴地絮叨着,带着团队的专家,很快消失在大门口。 大厅里,彻底只剩下霍家人。 霍厉霆这才转眸向霍厉仁,冷冷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当成没发生呢?”霍厉仁温润地眉眼凝着歉意和担忧:“我不是要替小昊开脱,他做错事,应该受到惩罚。但作为霍家人,首先要考虑的,是霍家的整体利益。弟妹是受了很多委屈,但如今奶奶也给了她很多补偿。如果真的不幸被陆浩然说中,弟妹出现什么后遗症,我们再惩罚小昊也来得及,是不是?” “我建议,我们暂时先内部消化这件事。只要是不公开,不影响到公司和家族的整理利益,你们想怎么处理,都可以再商量。” 霍南山频频点头,急切地附和道:“恩,阿仁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本来就是家庭内部矛盾,实在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妈,您是一家之主,也是公司的最高决策人,还是由您赶紧拿个主意吧?” “我又不是受害人,我拿什么主意?”霍老太太没好气地反问道。 霍南山被噎住,无奈噤声。 霍老太太这才向温思暖,慈爱道:“小暖,这件事你是最大的受害者,还是你来拿主意。如果你想把小昊全权交给警方,那就交给警方。你要是愿意内部解决,你想怎么解决,也提出来。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奶奶都支持你。” “我、我……” 温思暖低低地嗫嚅着,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霍厉霆侧头看她,温声鼓励:“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别怕。” 温思暖点点头,边想边认真道:“其实,我现在真的没事了。嗓子也快好了。霍文昊虽然年纪比我大,但毕竟是霍家的晚辈,可能他只是跟我一样,小孩子心性,下手没轻没重,又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惩罚他是应该的,但整件事跟霍家没有关系,跟公司也没有关系。如果因为这件事连累公司和整个霍家,那我真就成了他嘴里的祸害、妖精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眼里又氤氲起水雾。 任谁都看得出,她是想起霍文昊那些扎心的话,又委屈难过了。 霍老太太听着,心口又是一阵钝痛。 她按着心口,柔声道:“好孩子,没关系。你别考虑公司啊家族啊,这点小风小雨,我们霍家还经得起。你大胆地告诉奶奶,你想怎么解气?” 第49章 她真是个人精 “呃……” 温思暖又歪着头,很认真地想了想:“其实,我都没有生气,所以完全不存在解不解气的问题。” 霍南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迫不及待插话道:“果然是个体贴的好孩子。你不生气就好,不生气不如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温思暖为难地低头,看着还缠着纱布的手指,心有余悸:“可我还是害怕啊!我怕小昊会再伤害我。如果以后大家还在一个园子里生活,我真的不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吓人的办法来对付我。” 霍南山皱眉,不耐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山!” 老太太听出了儿子语气里的不爽,打断他:“你这样对小暖说话,会吓着她的。” 霍南山捏紧了拳头:“知道了妈。” 温思暖看向老太太,水眸晶亮,嘴角漾出一抹纯真地笑:“不如这样,我就做件好事,不公开这件事,只让他在巡捕局关几天。他好好的接受教育,吸取这个教训。等他出来之后,奶奶您就把他嫁到温家去吧!他跟如玉的感情本来就很好,两个人的关系也已经对外公布。妹妹跟我说过好几次,想早点跟小昊结婚呐。不如就让小昊嫁过去,既成全了这段美好姻缘,小昊也不用再住在家里,我也就不用再害怕了!” 把小昊“嫁”到温家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 霍南山面色铁青,立刻严厉道:“不行。我们霍家的男人,怎么能去给别人当上门女婿?那比坐牢更丢脸!” 他的声音很大,语速极快。 温思暖的笑僵在脸上,低头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爸,您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您要是觉得不好,就当我没说。我人不聪明,见识也少,那这件事,还是奶奶做主吧!” 说完,她就躲到霍厉霆身后,耷拉下脑袋。 霍南山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缓和语气解释:“小昊是我们霍家的曾长孙,给别人当上门女婿,实在是不妥。” “哈,想不到陆浩然说的是真的。中毒以后,弟妹好像真的变聪明了。” 霍厉义笑起来,好奇地看向温思暖:“弟妹,这一招,可比公开小昊下毒害你,更让他丢脸。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等温思暖回答,他又啧啧道:“哎,你说你会不会不但变聪明,跟着这张猪扒脸也会好起来,变成个大美女?那我们阿霆,就算是苦尽甘来了。” “咳。”霍厉仁捂着嘴,轻轻呛咳了一声:“阿义,别打岔,正事要紧。” 我这说的不是正事吗? 阿霆的终生幸福难道不是正事? 霍厉义心里忿忿,但也没有反驳,依言做了个封嘴的手势。 温思暖茫然地抬起头,看看霍厉义又看看霍南山:“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嫁人这样的喜事会是丢脸的坏事?女人可以嫁给男人,为什么男人不可以嫁给女人?难道不是男女平等的么?” “现在是提倡男女平等,但这条不适用在婚嫁上。”霍南山不耐烦地解释道:“总之,这件事,不行。” “哦!” 温思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一副十分好学的样子,道:“那我大概明白了。就是在你们的观念里,男人还是比女人更尊贵的。对不起啊,爸,我真的不知道是这样。” 她挠挠头,虚心求教道:“爸,我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结婚之后单独在外面住的夫妻,算谁嫁给谁呢?” 霍南山被噎住。 现在的确很多这样的年轻人,但那些人怎么能跟霍家这种规矩森严的名门望族一样? 这是约定俗成的事,有什么好解释? 霍南山不说话,温思暖就睁着清凌凌地眸子看他,满眼都是好奇和谦虚。 心里却暗暗腹诽:“作为亲生父亲,不疼自己的儿子疼侄子,是什么破道理?” 霍南山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能发火。 霍老太太叹气,开口道:“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还生活在古代吗?观念这么保守?现在的年轻男女,只要感情深厚,谁娶谁嫁又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小暖这个主意很好,一举多得,既不会影响公司的声誉,说不定还能按照你们年轻人的说法,炒一波热度。阿霆,你觉得呢?” 霍南山紧张地看向霍厉霆:“阿霆,小昊毕竟是你亲侄子。” 白雪如的眸子转了转,心里狐疑:“老太太今晚每一个决定都清楚问到阿霆的意见,到底是因为温思暖说她什么都听阿霆的,还是老太太有别的打算?” 不管老太太是重视那丫头,还是重视阿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阿霆都是好事。 只是,以后要把那丫头盯紧些,千万不能让她爬上阿霆的床! 霍厉霆面色如常,淡然道:“爸、奶奶,小暖才是受害人,既然她想放过小昊,我也没有意见。这件事,按她的意思办就是。” 霍南山脸色一黑,刚要发作,就听老太太朗声道:“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南山,小昊嫁到温家的事,就由你来办。都是霍家的子孙,一定要办得风光漂亮。” “都入赘了,能风光漂亮到哪里去?” 霍南山眉头蹙成“川”字。 但这话,他到底没当老太太的面说。 毕竟这件事交到他手里,比交到别人手里,操作空间大得多。 他喏喏地点点头:“好。” 霍老太太站起身:“事情定下来,以后谁也不许再有异议,都散了吧!” 丁姨连忙上前,扶着老太太上楼。 众人见状,也各自起身离开。 霍南山夫妻走在最后。 霍南山满脑子都是霍文昊入赘温家的事情,走得格外缓慢。 白雪如看着温思暖推着轮椅,乖巧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丫头,好像真没那么傻了。 一旦霍文昊真的入赘温家,那可就只能算半个霍家人。将来分霍家的财产,就算有人要偏袒,那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这么狠的主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得出来的。 眼前这个小傻子,如果她真是个人精。 那有些事,就不能再等了…… …… 主宅二楼,老太太卧室。 丁姨关上房门,温声宽慰道:“老夫人,文昊少爷的事,您也别太生气。他虽然是做得过分了些,但好在三少奶奶没事,对家里也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您放宽心,别伤着自己的身体。” “我根本就没生气。” 霍老太太脱掉身上的外套递给丁姨,脸上的愁云舒展开:“要不是他从小没有亲生父母爷爷奶奶的疼爱,我也不会纵容南山溺爱他这么多年。如今正好,让他好好受受管教。二十好几的人,是时候该收收心了。” 丁姨松口气,边挂衣服边道:“您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定经过这件事,文昊少爷的性子就变好了。”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霍老太太叹了一句,又愉悦地笑起来:“倒是小暖今晚的表现,真是让我满意,大方得体又不失聪慧。我就知道,这个我用心去感受的姑娘,绝对不会错的。” 丁姨扶着她坐下,抿着嘴调侃道:“老夫人,您确定不是因为大师的话吗?” 霍老太太灰蒙蒙地眸子嗔她一眼:“大师的话,自然是该信的。但如果大师告诉我,我们霍家未来的希望是小昊和阿义,你觉得我还会这样吗?我就算是信,那也是要再观察观察再做决定。” 老夫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可心里比谁都明亮,谁也别想骗过她! 丁姨想着,彻底放心下来,笑眯眯道:“那要是大师说的是大少爷呢?您是直接相信,还是再观察观察?” 霍老太太正要回答,丁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急促的铃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丁姨一看来电号码,立刻紧张道:“老夫人,是中间人,您稍等。” 整个电话接通到结束不到三十秒,丁姨高兴得眼圈泛红:“老夫人,大喜啊!中间人说已经替我们找到神医黑阎罗。而且神医也答应替我们三少爷看病了。” 霍老太太交握着双手,脸上的皱纹都焕发出光彩:“好,太好了。神医说什么时候过来诊治?或者,我们到哪里去见了吗?” “他们那边确定好神医的行程,会尽快通知我们时间地点。这回,三少爷一定会好起来的。”丁姨开心道。 “是啊!”霍老太太笑着,忽然一拍沙发扶手:“哎,瞧我这记性,我想起刚才忘了什么事了。今晚要宣布的第三件事,就是让阿霆停药。大师说,是药三分毒,让阿霆不准再喝了。” 丁姨脸色一变:“糟糕,今晚就是三少爷服药的时间。” “那你赶快打电话通知他们。从今天开始,阿霆不用再喝任何药,直到我另行通知。”霍老太太沉声吩咐。 “是。” 丁姨应声,立刻拨通白宇电话,将老太太地指示清楚传达下去。 挂断电话,丁姨恭敬汇报道:“老夫人,都办妥了。” 霍老太太欣慰地点点头:“很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撑着身子站起来,伸出手:“来,扶我去给老头子上柱香,让他也高兴高兴。” “是。” 丁姨跟着笑起来,扶着老太太,一步步往佛堂走。 …… 南苑别墅。 霍厉仁回到房间,刚摘下领带,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扫了眼上面的未知号码,迅速接起。 电话那边,变声器改过的声音,低沉沙哑:“老太太刚刚通知,从今天起,三少爷之前的药全部停掉,直到另行通知。” 霍厉仁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老太太这是觉察了什么? 他温润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沉声道:“照办。最近都别再轻举妄动。这么长时间的药喝下来,阿霆的情况应该也已经稳定,翻不出什么花样了。至于小昊,他这次彻底把自己玩脱了,以后肯定也没机会了。” “恭喜恭喜,一下子解决掉两个对手,二少爷又不成气候。大少爷,很快整个霍家,就都是您的了。”沙哑声音恭维道。 “不,现在还不是掉以轻心的是时候。” 霍厉仁睁开眼,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满是痘印和憨笑的脸:“好好查查温思暖。那个女人,看起来蠢钝如猪,但我总觉她得不简单。” “明白。” 沙哑声音得到指示,很快挂了电话。 …… 西苑别墅。 走出电梯,霍厉霆的轮椅就停了下来。 “你先回房休息,我再去书房看会书。”他看向温思暖,眸光淡淡。 “哦。”温思暖乖巧地点点头,走出两步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道:“你也不要看太晚哟,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倍儿棒。” “恩。”男人耐心地点点头。 温思暖小脸上立刻扬起笑意,蹦蹦跳跳地进了卧室。 房门关上,男人的面容沉下。 白宇推着轮椅,加快步伐。 书房内。 看着门严丝合缝地关上,霍厉霆才冷声道:“好端端的,奶奶为什么会突然通知把药全部停掉?” 白宇摇摇头:“属下也不清楚。丁姨打电话来,只这么交代了这么一句。属下猜测,可能是跟老夫人这两天住在庙里有关。她回来之后,感觉态度跟之前完全不一样,尤其是对三少奶奶。亲奶奶对亲孙女,也就不过如此了。” 霍厉霆靠着轮椅,眉头缓缓蹙起:“突然断药,势必会引起下毒人的怀疑,蛰伏这么久,打草惊蛇不好。你去查查,看奶奶去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见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都要清楚仔细。” “是。” 白宇恭敬地应下,顿了顿又道:“三少,不管怎么说,属下觉得这对您的身体来说,应该是件好事。” 他眼底闪过心疼:“这些年,您不断的服药、催吐,虽然毒素没有在您的身体里大量累积,但始终不能做到百分之百。尤其催吐对您的肠胃、食道乃至咽喉都产生不同程度的损伤,才会导致您一直都只能清淡饮食……” “住口。” 霍厉霆低声喝止,打断白宇的话:“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果这些年,不是靠这样维持,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是。”白宇内疚地低头,暗暗攥紧拳头:“都是属下无能。虽然一直有派人盯着那个佣人,可对方实在太狡猾。这么长的时间,还是查不到她到底是怎么跟幕后老板联系。对不起,三少!” “无妨。你继续派人好好盯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霍厉霆缓和语气:“只是奶奶突然打断他们的计划,他们肯定会想别的办法继续对付我。你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再让人钻了空子。” 白宇绷直身体,郑重道:“是,属下明白。” …… 霍厉霆回到卧室,已经是深夜。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温思暖正靠着床头看书。 她乌黑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橘黄色的卡通睡衣被灯光一照,整个人健康又温暖。 看到男人,温思暖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阿霆,你回来啦!” “恩。你怎么还没睡?”霍厉霆淡淡应声,深眸中染上一抹微不可察的暖意。 温思暖翻身下床,指着桌上的东西,道:“因为这些呀!先前佣人拿上来的,说都是奶奶送的礼物。” 她四处看看,压低声音:“奶奶送的东西,肯定很贵,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安全,所以就想问问你,我们家里有保险柜吗?” 她的样子有点鬼祟,谨慎又莫名喜感。 霍厉霆嘴角微勾:“你跟我来。” 他驱动轮椅,进入卧室里的步入式衣帽间,停在一个大衣柜前。 他打开门,拧动墙上的挂钩。 极轻微地响动后,柜子后面的木板升上去,露出一个巨大的银色保险柜。 温思暖跟在他侧后,眸子“唰”地亮起:“哇,好大,好漂亮。阿霆,你家的高科技真多。” 她欢快地小跑出来,把东西全抱进去。 看到保险柜的门还关着,她怔了一怔:“阿霆,你快帮我把门打开呀!” 霍厉霆看着那扇门,岿然不动:“我告诉你密码,你自己进去开。” 温思暖疑惑地瞪大眼:“你这么信任我,不怕我以后趁你不在,偷偷拿你的东西么?” “你要是对里面的东西感兴趣,随便拿。”霍厉霆语气淡淡,深谙的眸子看出不半点情绪。 温思暖兴奋地想要搓搓小手手,可双手被东西占满,只能嘿嘿傻笑:“这么大个保险柜,肯定有很多好东西。” 霍厉霆没接她的话,只淡淡道:“960608。” 这个号码,怎么像是有点熟呢? 温思暖想了想,没想起来,索性直接抱着东西过去开门。 “9……6……0……” 她一边开,一边碎碎念着数字,可一连输了好几次,保险柜的门都纹丝不动。 “咦,我怎么打不开呢?” 温思暖把东西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焦急地擦了擦头上的汗,重新输入:“960……不对,是906?还是……” 霍厉霆无奈地摇摇头,驱动轮椅过去,修长手指熟练地按下数字:“960608。” 随着他话音落下,保险柜的门,“哒”得一声打开。 温思暖吓得退了一步,讪笑着挠挠头:“不能怪我,是它认人。” 霍厉霆没有说话,驱动轮椅退开。 温思暖满眸期待地拉开门,看到里面东西的瞬间,直接愣住。 足有人高的保险柜,进深很长,但里面空荡荡的,仅在半人高的置物架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盒子。 鞋盒大小,颜色陈旧,明显有些年头。 温思暖指着盒子,好奇地扭头问霍厉霆:“这是什么宝贝呀?” “你可以看。” 淡然的语气,跟平常无异。 温思暖眸光闪了闪,好奇地伸出手。 可就在快触到盒子的一瞬,她忽然顿住。 盒子上,贴着一张很小的照片,长头发大眼睛,虽然有些发黄模糊,但明显是张女孩的照片。 她背对着霍厉霆,眸光暗了暗,缩回手,语气轻快道:“算了,里面肯定是你的宝贝,我就不看了!” 她侧身拿起那些礼物,一样样放进保险柜里。 每一次,她的眼神都不经意扫过那个陈旧的盒子。 这里放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心病? 或者,是他的心药? 放完东西,温思暖愉快地拍了拍手:“大功告成。” 她关上保险柜的门,推着霍厉霆出去,边走边怯怯道:“阿霆,你知道奶奶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么?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待遇,有点害怕。” “害怕?” 霍厉霆微怔:“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想得到奶奶的青睐,你为什么要害怕?” “当然要怕啊!” 温思暖满脸焦虑,秀气的眉头蹙起:“你不知道,在我们村里,那些养猪的人快到过年的时候,就会到猪圈里选一头猪出来,特别照顾。给他喂很多很多猪猪爱吃的,如果别的猪跟它抢,还会被打、被驱赶。反正,只有那头被选中的猪能享受好的食物,最高的待遇。可是,那头猪根本不知道,主人的精心喂养和保护,只是为了宰它的时候能得到更多更好的肉。” 她的声音放低,嗫嚅道:“我怕自己也是那头猪……” “咳咳……” 霍厉霆按住胸口,隐忍地呛咳两声。 第一次听到有人自己说自己是猪,还说得这么清醒脱俗,毫无违和。 温思暖连忙弯身给他拍背顺气:“阿霆,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霍厉霆止住咳嗽,声音微哑:“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有咳嗽?” 温思暖担忧地皱眉,“要不,我再给你把把脉?扎两针?” 霍厉霆摆摆手,急促道:“不用。” 他顿了顿,放缓呼吸,侧头看她:“我不让你提狗,你就开始换猪?” 温思暖被他冷冷地眸光一扫,讪讪地赔笑道:“对不起啊!我就是个粗人,我从小在乡下长大,记忆里就只有这些跟乡下有关的事。你别生气,以后我尽量控制,说什么,能不能说,都先问过你,好不好?” 她蹲下身,扶着轮椅把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