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狂风刀法vs五虎断门刀 深秋。 冷风瑟瑟。 风起,卷起些许残叶。 即使此时日头最盛,行人也身着长衣厚服,依旧难挡寒意侵体。 城南。 比武擂台。 一片肃静。 百余人分列两侧,人人持刀负剑,目露杀机,无声杀意席卷全场。 好在擂台上首有数位郡城德高望重的江湖宿老端坐,才算稳住场中局势。 “两位,生死状已经立下,此战,生死勿论!” 百余平的擂台上,一位白发长衫老者收起状纸,肃容看向左右两人。 左侧,男子身材修长,相貌俊逸,手持一柄寒光闪烁的柳叶刀。 他双足轻点地面,身躯看似纹丝不动,又似随风晃动,让人捉摸不定。 正是疾风堂年轻一代的翘楚,狂风刀客赵苍! 此人年纪不大,却已炼体大成修出内力,一手狂风刀法更是极为了得。 右侧。 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 大汉相貌平平,面色微黄,手持一柄环首虎头刀,短打衣衫难掩身上那高鼓虬结的筋肉。 他两眼微眯,双足踏地,如洪钟、如磐石,不动不摇。 此人名郭凡。 乃猛虎门二代弟子之中的大师兄,一手五虎断门刀同样不凡。 其人天生神力,虽未曾修成内力,炼体却已至巅峰,更曾力敌内力高手而不败。 两人相较,谁胜谁负,属实难料! 白发老者左右扫了眼两人,口中轻轻一叹,似是在惋惜接下来的结局。 轻轻摇头,老者大袖一摆,身躯轻飘飘后退。 同时口中低喝。 “开始吧!” “铮!” 刀声轻吟,犹如清风震荡铜铃,音声悦耳。 同时一抹寒光自赵苍手中闪现,急斩郭凡,凌厉杀机随之涌现。 狂风刀法——摧花折柳! 柳叶刀刀身轻巧,刀刃锋利,与速度为主的狂风刀法正是绝配。 郭凡双眼一睁,环首虎头刀蓦然上扬。 “呼……” 他刀势不快,却威猛骇人,犹如猛虎啸山林,一刀就斩碎了来袭的疾风。 余势不绝,以猛虎下山势,人刀相合,朝对方狠狠撞去。 赵苍身如清风拂柳避过来势,刀光绽放如疾风骤雨,从一侧裹向对手。 “好!” 眼见此景,擂台上,来自九江水坞的宿老萧伯仲忍不住眼露赞叹。 “此二人年纪轻轻,竟已得刀法三昧,假以时日,成就怕是不可限量啊!” “不错。” 郡府客卿,有神鹰之称的郑因闻言点头:“江湖中年轻一辈人才辈出,我等确实老了!” “这狂风刀客赵苍与我等相比,不过是内力积累不足,经验有所欠缺而已。” 言下之意,给对方一些时间,不说超过他们,并驾齐驱当不是难事。 至于郭凡…… “郭凡也不差,当年更是号称郡城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天资卓绝。” 武胜门门主周通捋须轻叹:“可惜,修行的法子不对,迟迟不能成就内力。” “嘿!” 四方武馆的黄馆主冷冷一笑,道:“郭凡这小子,应是被自家长辈给坑了。” “他是年轻一辈的大师兄,自家师傅却走得早,猛虎门内怕是有不少人巴不得他不能进步。” “唔……” 郑因闻言眼神闪烁,他初到郡城不久,对城中年轻一辈了解不多。 此时听出对方话里有话,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淡然问道:“以几位看,他们两个谁人胜算更大?” “狂风刀法和五虎断门刀难分高低,两人也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胜负委实难料。” 萧伯仲单手轻扣扶手,摇头道:“萧某眼力不行,却是看不出来。” “萧兄客气了。” 武胜门门主周通爽朗一笑,道:“以我看,当是赵苍胜算更大?” “何以见得?” 郑因侧首看来。 “身怀内力,与炼体截然不同,即使赵苍进阶时间不长,才刚刚打通一两条十二正经,底蕴也远超郭凡。” 周通眯眼,道:“而且据我所知,他手中的柳叶刀,也不是凡品!” “这样。” 郑因默默点头,面色不变。 “我不这么看。” 四方武馆的黄馆主却是连连摇头,道:“赵苍虽然身怀内力,底蕴却不见得比郭凡要强。” “姓郭的小子天生神力,两年前就曾力敌内力高手而不败,现在也不会弱了。” “而且……” 他顿了顿,才慢声道:“这小子虽然走了岔路,但未必没有别的好处。” 郑因看向黄馆主,笑道:“看样子,黄馆主对这郭凡倒是另眼相加啊!” “郑兄有所不知。” 萧伯仲笑着解释:“黄馆主与郭凡的师傅交情不浅,两人差点成八拜之交。” “哦?” 郑因眼眉一挑。 “……” 黄馆主轻轻摇头,不再言语。 而几人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场中形势也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渐演激烈。 赵苍面容绷紧,眼神杀机外露,手中轻巧锋利的柳叶刀几乎化作一片杀戮疾风。 风雨欲来、狂风扑面、疏影无痕、风行无极、凭风乱舞、风啸千杀…… 三十六式狂风刀法化作疾风骤雨,让场中只见寒光,不见人影。 他一招一式串联如意,如行云流水,毫无转圜起讫的刻画痕迹可寻。 单论刀法纯熟,已经不下郡中成名刀客。 相较于赵苍,郭凡的动作就显得较为鲁笨,环首虎头刀更是沉重。 但他守势沉稳,五虎断门刀刚劲有力,身形步眼的搭配更是精准的可怕。 即使在对方疾如狂风的扑杀之下,郭凡的守势依旧能不露破绽、稳如山岳。 大开大阖的刀法,更是让人难以近身。 尤其是刀法之中的杀招,白虎跳涧、一啸生风等,每一次施展,都能逼得赵苍倒退自保,从而挽回劣势。 “叮叮当当……” “呲拉……” 双刀碰撞如急雨,时而迸溅些许火星。 硬碰硬,理论上来说当是势大力沉、刀刃厚重的一方更占优势。 但此时,却是恰恰相反! 百余次碰撞下,赵苍手中的柳叶刀寒光依旧,郭凡手里的环首虎头刀却多了不少细小的缺口。 “遭了!” 擂台上,郑因眼带遗憾,轻轻摇头:“郭凡撑不住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面色变换,显然都认同他的看法。 刀刃些许的缺口,放在巨大的环首虎头刀上,自是毫不起眼。 但在一位刀客手中,手中的兵刃稍有损毁,都会影响自己实力的发挥。 更何况,相较于狂风刀客赵苍,郭凡本就处于劣势。 这一点,他们看得出,场中身临其境的郭凡同样明白。 “杀!” 吼声脱口而出。 一直采取守势的郭凡刀势一变,身如下山猛虎,全然舍弃了防御,猛扑对手。 “吼……” 环首虎头刀刀随身转,急斩八方,逼出赵苍身形后刀势随之一拢。 然后一刀笔直劈下。 力劈山岳! 他这一刀,全无其他花俏,只有极致的力道和速度,就是要逼得对方与自己硬拼,从而夺那一丝胜算。 “嘿!” 赵苍冷笑。 同时手中柳叶刀灵动翻转,身躯转动如风,似陀螺般急斩来袭的刀光。 “叮……” 数次碰撞,只有一声刀鸣。 柳叶刀挡过虎头刀,刀刃贴着郭凡的手臂,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同时赵苍单手下压,轻按虎头刀刀背,让对方难以回身抵挡。 “死!” 低啸声加上逆势上扬的刀芒,让场中诸多观战之人下意识绷紧身躯。 猛虎门那里,更是有不少人眼露不忍。 “哼!” 郭凡自知难以避开,牙关一咬,竟是侧首挺肩,以肩头迎向柳叶刀。 赵苍眼露鄙夷,刀势不变,斜斜掠出。 他已修出内力,气力之大,远非炼体之人可比,劲力之凝练,更是惊人。 这一刀不仅蕴有他浑身之力,掌中柳叶刀更是锋利,别说是人身。 就算是精钢巨石,他也能一刀斩开。 在赵苍看来,对方以肩膀抵抗,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呲……” 刀刃入体,轻松斩入肩头,略微停顿,继续朝郭凡的咽喉斩去。 “遭!” 赵苍的面色突然一变。 长刀入体,他只觉斩入坚韧的牛皮之中,层层叠叠的力道不停从四周涌来,消磨着他的力道。 按这种进度,重伤对方不成问题,却根本不可能一刀毙命! 而一脸狰狞的郭凡,此时眼中却一反刚才的绝望癫狂,化作古井无波的冷漠。 他胸腹急速抖动,大口张开,猛然长啸。 “吼!” 虎啸山林。 吼声之大,震的围观众人双耳嗡嗡,有那实力弱小的,更是直接两眼泛花,身躯摇摇晃晃。 而直面其锋的赵苍,原本抽刀退走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眼泛迷茫。 “杀!” 郭凡再次爆发浓郁杀机,环首虎头刀爆斩五道残影,狂卷对手。 白虎杀法! 死意临身,赵苍也从音波震荡中清醒过来。 他双眼一红,自知难逃一死,竟然不退反进,劲力狂涌柳叶刀。 “彭!” “呲拉……” 擂台上,一道残破的身影斜斜飞出,更有鲜血飙射,遍洒四方。 赵苍身在半空,已是死的不能再死! 而郭凡则是踉跄后退,身上斜挂柳叶刀,一个巨大的刀口从肩头起,斜斜入腰肋。 鲜血染透了他的衣衫,裂开处更是隐现白骨,一眼看去,狰狞可怖。 “郭凡!” 身形闪动,一人急忙掠上擂台,手指点动,止住郭凡身上鲜血外流。 “师兄,金疮药!” “嗯。” 猛虎门门主杨奉府也跃上擂台,把金疮药递了过去。 “先把人带下去。” “是。” 来人带着郭凡跃下擂台,一干猛虎门门人当即围了过来。 “师兄!” “大师兄!” 002 猛虎门vs疾风堂 “我没事。” 郭凡盘坐在地,拼命压制着体内躁动的气血,同时安抚同门。 作为活过一辈子的穿越者,虽然猛虎门内有诸多龌龊,他依旧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同门之间的关系。 不管上一辈恩怨如何,一干师弟师妹,对他大多没什么敌意。 此时的关切也毫不作假。 四师叔方柯业精擅医术,上前单手按住郭凡脉搏,片刻后缓缓收手。 “外伤不轻,好在没怎么伤到内腑,性命无碍,修养一阵就行了。” 他慢声开口,面上却不见喜色。 郭凡获胜,并斩杀狂风刀客赵苍,虽然是好事,但改变不了大局。 此番两派之争,誓要你死我活,真正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老一辈的比斗。 小一辈的胜负,不过是热场而已! 郭凡默然。 眼角余光扫向一侧。 在那里,十几具尸体被白布盖住,静悄悄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些都是猛虎门的弟子。 不久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其中两人与郭凡更是相交甚好。 现在…… 一切皆空! 当然,对面疾风堂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年轻一辈同样死伤惨重。 死在他手中的赵苍,尸体甚至都不能拼凑完整。 而两大势力之所以闹到今天这一地步,最初的起因竟不过是一件小矛盾。 想想,也真是可笑! 心中暗叹一声,郭凡闭上双眼,默默调息。 不管事情如何变化,只有保持自身实力,才不至于太过被动。 ………… 擂台上首。 “想不到。” 郡府客卿郑因一脸感慨,道:“这郭凡,竟然还有一身炼体顶尖的硬功。” “黄馆主。” 萧伯仲捋须轻笑,朝四方武馆的馆主看去:“你怕是早就知道吧?” “我确实知道郭凡身怀硬功。” 黄馆主先是点头,又是轻轻摇头:“但我也没有想到,他的硬功竟然有这么强!” 炼体阶段的武技,强也强的有限。 能硬抗身怀内力的赵苍一刀,这硬功在炼体阶段绝对属于顶尖! 武胜门周通眼神一转,道:“我听说,当年孙解良机缘巧合得了一本武技残谱,怕就是这门硬功吧。” 他口中的孙解良,就是郭凡的师傅,当年也算是郡城一位传奇人物。 同时也是猛虎门上一代的大师兄、前任掌门人。 “不错。” 黄馆主点头,对此倒也没有隐瞒:“孙兄得的残谱确实是一门硬功。” “但可惜,这门武功缺陷太大,反到害了郭凡,让他迟迟不能滋生内力。” 闻言,其他几人眼中的精光顿时收敛。 不能滋生内力,就算是炼体再强,对他们来说也是用处不大。 天下武道,以炼体为基。 后炼精化气,在体内滋生内力,再后内力贯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逐步壮大,直至打通任督二脉成就先天,乃至先天之上的存在。 每一步,实力都相差悬殊。 郭凡的硬功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一门炼体武技而已,上不得台面。 而且还有碍修行,犹如鸡肋。 至于对战两人一死一重伤的惨烈场景,他们见的多了,已是浑不在意。 “猛虎门,李娥。” “疾风堂,王慕坤。” “请!” 场中,又有两人跃上擂台。 这次是一男一女,年纪都已三十大多,青春不在,面露风霜之色。 他们气息沉稳,身上劲力勃发,显然是两大势力上一辈的高手,俱都身怀内力。 “娇玉虎李娥,病枪王慕坤。” 周通两眼微眯,音带感叹:“这两位,年轻时候还有些感情纠葛,想不到今日也要决一生死。” “世事,向来半点不由人!” 萧伯仲捋须摇头,定神朝台上看去。 两大势力的上一辈,实力最弱的,也打通了十二正经的一半。 就算对他们来说,也不能小觑。 “两位。” 擂台上的白发老者微微后撤,道:“此战生死勿论,如若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必了!” 娇玉虎李娥轻轻摇头,单手一翻,一柄寒光闪烁的雁翔刀就已握在掌中。 她目泛寒光,稳扎马步,直视对手。 “开始吧!” 病枪王慕坤一手负枪于后背,一手放在唇前轻咳,闻言也是慢慢摇头。 “钱老,无需再劝。” “哎!” 老者叹息一身,大袖一摆。 “既如此,两位,请出手。” “唰!” 他声音未落,场中寒芒已然乍现。 刀光横掠丈许之地,去势如奔雷疾电,比刚才的狂风刀客快了何止一倍? “彭!” 闷响传来。 却是王慕坤脚下猛然一沉。 经由千百次夯实,坚硬胜过山岩的擂台地面,瞬间多出一对脚印。 随后一杆长枪枪出如龙,红缨似血,笔直精准的点在那刀芒之上。 “叮……” 悠扬的碰撞声还未停歇,娇玉虎已经化作道道残影,猛扑对方。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她很清楚,自己若能逼近对方,在半丈之内厮杀,就能稳占上风。 奈何…… “咳!” 轻咳声不大,却任由刀枪之影舞动,依旧难掩。 病枪王慕坤面上一青,嘴角突有鲜血渗出,随后掌中长枪速度陡然一增。 快,不过两成。 但高手相较,彼此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强上一分都极其明显。 更何况是两成? “唰!” 长枪似蛟龙出洞,刺破虚空发出利啸,红缨绽放宛如朵朵红莲。 三枪,刀光崩散。 又三枪,娇玉虎踉跄倒退,手中雁翔刀轻颤离手。 最后一枪。 长枪直入心口,贯穿娇躯,在背后露出尺许来长的染血枪刃。 枪刃颤抖,洒出滴滴鲜血。 “噗!” 长枪回收,娇玉虎无力垂地,刚才还精光闪动的眼眸,已经彻底暗淡,生机全无。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直到此时,台下的人才回过神来。 “娥儿!” 猛虎门内,一人嘶声大吼,声音悲凉惊怒,随即劲风狂卷,一位壮汉已经猛扑擂台。 “姓鲁的,你想趁人之危?” 疾风堂那边也不甘示弱,一人持剑跃上擂台,拦在壮汉之前。 “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这头猛虎的高招!” “杀!” 壮汉此时早已红了双眼,一声虎吼,不管不顾持刀就朝对方扑去。 霎时间,刀光剑影闪烁,金铁交击不绝,劲气逸散范围之广,可达数丈。 “王慕坤下手够狠,我本以为他会手下留情。” 黄馆主摇了摇头,看向武胜门门主周通:“他刚才那门爆体之法,周门主应该了解吧?” 刚才病虎王慕坤力道、速度陡增,显然是激发了某种爆体法门。 “略知一二。” 周通点头:“这个功法似乎另有传承,不过跟其他类似的法门差不多,每次用过都会大耗精元、自损根基,病枪之称,就是由此而来。若不然,以他的天赋,不至于到现在只打通六七条经脉。” 萧伯仲接口:“虽然有些缺陷,但刚才那几枪,怕是十二正经全都打通的人,抵挡起来也是不易。” 几人闻言,轻轻点头。 不过对他们来说,也就如此罢了。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谁人没有几招压箱底的功夫? 比武厮杀,除非实力相差实在太大,若不然以弱胜强也是常事。 说话间,擂台上再起变故。 “死!” 娇玉虎的丈夫,盘山虎鲁平拼着腿部中剑,生生把对手斩杀当场。 两刀三段! 因发泄怒火,他下手极狠,对手流出来的肠肚、内脏,无序洒满擂台。 再加上来不及清洗的鲜血,一眼看去,这擂台就好似屠宰场。 而手持大刀,身躯本就壮硕的盘山虎鲁平,就是那满身鲜血的屠夫! “好你个鲁平!” 台下,疾风堂人群中传来一声低啸,身形一跃而起,手持双剑交叉斩来。 “我来领教领教!” 事到如今,两方已经势同水火,早已用不着他人主持,就有人主动上台厮杀。 几位宿老面色凝重,却未出言制止。 制止,怕也无用。 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之内,只要不出现不受控制的混战,他们就不会出手。 不多时,又是两具尸体仰躺在擂台之上。 同归于尽! 而杀出血性的两方势力,自然也不会停手,有人自行跃上擂台。 “疾风堂孙恶来,谁人上场?” “猛虎门庞昆,请指教!” “死!” “杀!” 咆哮声,满含杀机。 待到郭凡从调息中恢复过来睁开双眼,不远处的身侧,已经多了三具尸体。 台上,厮杀正盛。 他环视全场,本就惨白的脸色越发暗淡。 相较于年轻一辈的难分伯仲,猛虎门老一辈的人显然不如对方。 不止是实力,还有人手! 就算是车轮战,最先耗光高手的,也肯定是他们猛虎门。 这个道理显而易见。 “柯业。” 猛虎门门主杨奉府轻飘飘跃上擂台,单手把想要动手的方柯业压在。 “你带师弟的尸体下去,我来。” “师兄?” 孟柯业双眼一睁。 门主杨奉府,就是猛虎门的底牌,这时候上场,岂不是主动示弱? “下去!” 杨奉府双眼一沉,抖袖把孟柯业甩下擂台。 随后他身躯微侧,直视疾风堂一方正中一位男子。 “孔兄。” 他负手而立,冷然道:“何须浪费那么多时间,你我不妨直接做上一场,如何?” 003 门主vs堂主 “你我做上一场?” 疾风堂堂主,断洛散人孔宗翰眼神闪动,从人群中缓步上前。 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因为内力深厚、气血充沛,看上去似乎犹在壮年。 蓝衫裹身,面如冠玉。 看似文弱书生,实则是郡城武林的一位江湖大豪。 “堂主!” 在孔宗翰身侧,有人急吼:“不要上他的当,咱们现在已经占了上风,用不着堂主以身犯险。” “是吗?” 杨奉府语声冷漠:“孔兄,你真的认为疾风堂一定强过猛虎门?” “……” 孔宗翰眼神闪动,不发一言。 “哼!” 杨奉府轻哼一声,继续道:“莫忘了困兽犹斗,此番疾风堂就算能胜,却不知还能剩下多少人。” 他环首四顾,眼神状似无意扫过擂台上首的几人。 随后慢声开口:“到时候,就不知孔兄还能不能率领剩下的门人弟子,在这郡城站稳脚跟!” “这就不劳杨门主操心了!” 孔宗翰双眼微垂。 看样子,相较于跟对方生死相博,他还是更倾向于稳扎稳打。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看,疾风堂胜算更大。 用不着以身犯险。 “孔兄还是那么谨慎。” 杨奉府闻言冷笑,道:“却不知,你拿自己师兄弟、门人弟子的性命来维持自己的声望,以后还能否服众?” 音落,孔宗翰的面色不禁一变。 疾风堂一方,有些人的眼神也闪烁连连。 诚如杨奉府所言,虽然现今疾风堂一方占据上风,却是用人命拼出来的。 若想最终得胜,死的人定然更多! 那些已经轮过并胜出的,自然无所谓,但接下来要上场以死相博的,心里难免有个疙瘩。 尤其是要拼下猛虎门门主杨奉府,疾风堂不死上几位顶尖高手根本就不可能! 几位接下来要出场的疾风堂门人,更是面色阴沉。 “好!” 孔宗翰把众人眼神变化尽收眼底,略作沉思,声音猛然一提。 “杨门主既然执意如此,孔某奉陪就是!” “堂主!” “师父,不可啊!” 疾风堂一方,不少人面色大变,纷纷出言反对。 “住口!” 孔宗翰大袖一拂,制止身旁众人的劝阻。 “我辈江湖中人,本就要以武论高低,岂能畏惧他人挑战。” “况且,我与杨门主相交已久,此番若不能痛痛快快战上一场,怕是会遗憾终生。” “孔兄说的好。” 杨奉府轻击双掌,叹道:“你我同处郡城数十年,并称东猛虎西凉风,却甚少有交手的机会,也是时候分个高下了!” “杨门主的大力混元虎爪功,孔某早就想请教。” 孔宗翰脚下轻点,身躯轻飘飘落上擂台,双手抱拳朝对面遥遥一礼。 同时声音一冷。 “此战,即决胜负、也分生死!” “好!” 杨奉府虎目一睁,大手前伸:“就让你我为两派纠纷,做个了结。” “请!” “请!” 音落,场中猛然一静。 好似就连席卷四方的冷风,也被一股无形的气机压制,沉了下去。 擂台上首。 几位江湖宿老无声起身,轻飘飘落在擂台四角,面色凝重望着两人。 两大势力的头目四目相对,身躯犹如雕塑般纹丝不动,只有无形气机在场中纵横交错。 在这两股气势威压下,两派的门人弟子,纷纷下意识的后撤数步。 众人屏住呼吸,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擂台之上。 就连郭凡,也浑然忘记了身上的伤痛,盯着擂台上的两人不敢放松。 “咔嚓……” 人群中,不知是谁踩到碎石发出异响。 这声音十分细微,放在他处,怕是不仔细听都会被自行忽略。 但在此时此地,却像是打破沉寂的号角,极其鲜明! “呼……” 劲风狂卷。 擂台上的两人,同时出手。 孔宗翰手腕一抖,神兵清风软剑自腰间倏忽探出,当空点出十余道剑气。 清风拂柳剑诀! 招未至,力先到! 当习武之人内力贯通十二正经,打通奇经之际,就可透体而出,化生内气。 内气之凝练,已经与实体无异。 就如此时,孔宗翰剑身曲折,劲气电闪而出,撕裂虚空,直奔杨奉府而去。 那劲气划过地面,轻松切开坚硬的擂台。 郭凡的硬功,在它面前怕是柔软如豆腐,一触之下就会被开膛破肚。 杨奉府同样不甘示弱,五爪如勾,凝练的内气自指尖飙射而出。 “嘶……嘶……” 场中劲气狂飙,如毒蛇吐信,又似金铁交击,地面如犁耕过,硬土翻转而出。 劲气之后,是两道紧随其后的身影。 杨奉府身化猛虎,气势凶猛,脚下一点就是丈许之地,来势汹汹,威猛骇人。 孔宗翰的身影却如被牵引的疾风,身形化作道道残影,让人看不真切。 两人仆一接触,就战成一团,人影翻飞中,几十招眨眼即过。 台下两方势力,全都绷紧身躯,死死盯着战场。 但台上两人的速度太快,人影转圜几成虚影,能看清战况的寥寥无几。 郭凡的修为虽然不高,但他修行的功法非同一般。 此时功聚双目,双眸中隐见寒光闪烁,竟也把场中战况看的一清二楚。 当然,几位主持战局的江湖宿老也能把战况一览无遗。 对他们来说,这种层次的厮杀同样极为罕见。 而且两大高手毫无保留的各展其能,对观战的他们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观战之余,把己身代入,更是能一窥两人功法武技之中的妙处。 疾风堂传自百年前一位江湖高手。 那位前辈虽然遗憾未能踏入先天高手的行列,却精擅各种武学。 其耗尽一生,最终融汇各种武学创出三功十七术,成为疾风堂代代相传之法。 在这短短时间内,在孔宗翰身上,已经施展了回风拂柳剑诀、神风步、狂风剑诀等诸多法门。 其精妙处,远超疾风堂其他人。 更有隐藏的杀法,每每施展,都让代入其中的几人心头发寒。 能与对方齐名,猛虎门门主杨奉府同样不差。 一手虎爪功虎虎生风,不落下风。 相传,大力混元虎爪功可是传自一位先天高手,既是练气之法,也是杀敌之术。 功法小成,就可力比猛虎,劲气远超常人。 到了杨奉府这等境界,气血之充沛,内力之强横,更是远超同济。 论修为,他比孔宗翰还少打通一条奇经,但两者相较,反而是他威势更猛。 当然,这也是功法特性所制。 “吼!” 虎吼震天。 杨奉府气息如虹,手上鳄鳞虎爪套连连闪动,劲气当空交织成网,朝对手罩下。 他手上的这件鳄鳞虎爪套,乃是猛虎门上任门主杀了一头异兽,扒皮揉炼而成。 不仅坚韧无比、无坚不摧,堪比神兵利器,而且还能增添凶煞之气。 让持有之人威势更强! 但每次使用,就有凶煞之意侵体的危险,因而如非万不得已,杨奉府都不会使用。 而今,已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 “好!” 孔宗翰双眼神光绽放,陡喝一声,身躯一变,如娇夭神龙腾空,无数剑光当空绽放。 风龙神行剑诀! 这门剑诀,才是疾风堂传承之根,历来只有堂主才可以修习,极少见于人前。 在施展剑诀之际,他更是激发了某种爆体之法,让剑光威势更胜! “吼!” “铮……” 虎吼、剑光当空碰撞,刺目亮光让人闭眼,只有急促的碰撞声传入耳中。 待到郭凡再次睁开双眼,场中已经云歇风定。 原本光滑平整的擂台,就如遭了地龙翻滚,泥土、碎块一片狼藉。 几位江湖宿老立于周围,面色不停变换,眼神也是闪烁不定。 擂台上。 杨奉府面色铁青,立于左侧纹丝不动。 孔宗翰则是衣衫破碎,遍体可见爪痕,嘴角更有鲜血溢出。 看上去,似乎是猛虎门门主杨奉府棋高一着。 “杨门主。” 孔宗翰眼神闪动,突然道:“此战你我不分胜负,不若七日之后再战如何?” “七日之后?” 杨奉府两眼微眯,随后缓慢点头:“也好,那我们就七日后再来比斗。” “善!” 孔宗翰嘴角微翘,面上艰难的做出一抹笑意。 当下也不多言,大袖一摆,脚步略显踉跄的朝着疾风堂众人走去。 疾风堂的人还欲开口寻问,却被他挥手制止,一行人匆匆离去。 杨奉府目送对方离开,才朝着几位江湖宿老抱拳一礼,沉着脸回到自家势力内。 “门主!” “师兄?” “师父,是您赢了对吧?” 一群人当即围上来,有些人更是面泛欣喜。 “走!” 杨奉府面色铁青,沉着脸朝前直行:“有什么话,回去后再说。” “是。” 一干人面面相觑,急忙跟上。 不多时,杨奉府就在夫人郑玉萍的搀扶下上了一辆豪华马车。 刚刚上了马车,还未坐稳,他的身子就是一颤,嘴角处有鲜血流淌而出。 “相公!” 郑玉萍面色大变。 “别出声!” 杨奉府一把握住她的皓腕,拼命喘息着压制体内的伤势:“等……等回去后再说。” “……” 郑玉萍银牙紧咬,重重点头:“好,你撑着,我们这就回山门。” 004 神秘古镜 猛虎山。 猛虎门驻地。 得益于百多年来数代人的积累,这座位于郡城以东三十里的山峰,整个都属于猛虎门的产业。 此山再往东,就是大名鼎鼎的雁门山脉。 深秋时分,落叶枯黄,群鸟早已不见踪迹,山峰也显得分外孤寂。 微风吹拂而来,落叶缤纷二舞,也为此地增添了几分悲凉之感。 跨过山门,沿山间石阶上行千余层,入目是一处庞大的庄园。 演武场、书塾,几十小院…… 不说其他,单单是在这山上建成这片偌大庄园,耗费就已惊人。 猛虎门能有今日,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在夫人搀扶下站稳,眼望此地,杨奉府的眼神也变的越发阴沉。 “去后院!” 一挥手,一干门人弟子依序行入庄园。 郭凡并没有跟上,而是自觉的拖着伤体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 他虽是二代弟子的大师兄,但因为上一辈的缘故,并不受杨奉府信任。 也不属于猛虎门核心团体。 看情况,门主是要召集亲近之人共商大事,他去了不过是自找没趣。 “咯吱……” 推开房门,屋内的摆设一览无余。 一床、一几、一书柜、一蒲团而已。 床上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书柜里除了武功典籍,还有各种杂记野史乃至诗书经卷。 书籍之多,甚至超过了门内的书塾。 郭凡穿越而来,重活一世,对于物质享受已经不再那么迫切。 反倒是对这个世界的种种,充满好奇。 这些,唯有书籍文字可以满足他。 不喜玩乐、不爱美食、,对女色似乎也不怎么在意,这也让他成为猛虎门中的异类。 好在郭凡在外的表现一直较为木讷,倒也没因此让人往他处想。 “呼……” 长吐一口气,他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并从怀中取了疗伤丹药服下。 丹药入腹,当即化作滚滚暖流,涌向周身,补充气血的同时,也刺激的伤口发痒。 随着药效渐起作用,伤口处的痛楚也不再明显。 郭凡心神一凝,脑海中当即出现一副威势滔滔的白虎踏天图。 图形浮现,意念瞬间收紧。 同时,他肉身轻颤,细微处也开始发力,催发气血加速伤口恢复。 这种能力,就算是修成内力的高手也不曾有。 而他之所以会,全赖于自己修行的功法。 白虎神煞身! 这功法名字起得霸气,实则就是一个鸡肋,如若可能,他巴不得不修。 当年,猛虎门前任门主孙解良偶然得到一副白虎画卷。 他从中窥得,这画卷中当藏有一门玄妙武技,并沉迷于其中。 后来,他为了验证心中所想,逼迫自己的弟子改修这门白虎神煞身。 以弟子修行的过程,验证功法。 四个弟子,因此被他活生生害死了三个。 若非郭凡福大命大,熬到师父走火入魔提前去世,他怕是早已步了自家师弟的后尘。 而这白虎神煞身,他也再也摆脱不得。 此功虽然不圆满,但在炼体阶段有种种妙用,按说也算不错。 若是能滋生内力,也不乏是门强悍武学。 但可惜,副作用更大。 每当深夜亥子交替之际,就有一股莫名煞气入体,让人疼痛难忍。 每日,疼痛半刻钟! 郭凡的一位师弟,就是忍受不了这种不能避免的折磨,自杀身亡。 郭凡到还好。 他天生神力,肉身强悍,相应对疼痛的抗性就较大。 再加上随着实力的增加,煞气折磨的威力也逐步减弱,倒也坚持了下来。 想来只要成就内力,应该就能免疫这煞气入体的煎熬。 在郭凡运功疗伤之际,时间也缓慢流逝。 不知不觉间,深夜已经降临,黑夜笼罩群山,庄园也仅有少许地方灯火闪动。 “哒……哒哒……” 一阵敲门声把他惊醒。 “师兄,你睡了没?”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紧随其后从门外传来。 “没,师妹有事?” 郭凡睁开双眼,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时间,有什么事需要找他,来的还是门主的掌上明珠婉君师妹。 “师兄,我爹找你。” 杨婉君没有推门而入,只是在门外小声回应。 “门主找我?” 郭凡心中咯噔一声,面色也变的阴沉起来。 他心中急速转念,同时缓慢起身:“师妹稍等,我换身衣服就去。” “嗯。” 杨婉君应是。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郭凡走出门,跟着对方行入庄园的主宅。 这里,灯火依旧。 得益于功法玄妙,虽然还未靠近,他已经感觉到里面数股熟悉的气息。 门主、门主夫人,三位师叔,还有几位师弟…… 猛虎门的核心人物,竟然都在! 难不成,从擂台那里回来,他们就一直商量到现在? “咯吱……” 杨婉君推开房门,内里场景映入眼帘,果然,屋内众人俱在。 “爹,师兄来了。” “嗯。” 杨奉府缓缓点头,示意杨婉君在一旁站定,随后才把目光落在跟着入内的郭凡身上。 他一开口,就让郭凡心头狂跳。 “郭凡,猛虎门待你如何?” 这是要干什么? “门主。” 郭凡深吸一口气,双手抱拳一礼,沉声道:“郭凡年幼时不过是一街边乞儿,当年若无师尊收留、诸位前辈的照料,怕是早已成荒野枯骨。” “猛虎门再造之恩,郭凡永不敢忘!” “好!” 杨奉府声音一提,赞道:“你是年轻一辈的大师兄,自幼懂事,为师弟师妹们做了个好榜样。”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道:“听说,你最近喜欢读野史典故?” “是。” 郭凡小声应是:“晚辈在习武之余,闲来无事,就寻几本书看看。” “不用紧张,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杨奉府看他一脸谨慎的样子,不禁面露微笑,道:“论习武用功,你那些师弟师妹,没一个如你的。” “门主过奖了。” 郭凡垂首道:“是在下天资鲁笨,只能下些笨功夫,是我不如人。” “你啊,你!” 杨奉府手指郭凡,面带感慨。 这个人,有天资、肯努力,性情更是稳重,丝毫不像个年轻人。 若非是师兄的徒弟,修炼的武功也有缺陷,他怕是也会当做门中栋梁来培养。 奈何…… 心中叹息一声,杨奉府慢声开口:“你即喜欢看书,可看过王蒙报恩一节。” “看过。” 郭凡低着头,让人难以看到他的脸色。 所谓的王蒙报恩,说的是有一人名叫王蒙,年幼时曾在李家为奴。 虽是奴仆,李家人待他却如己出。 后来王蒙离开李家出去闯荡江湖,习得高明武艺,最终出人头地,成一方豪杰。 而此时李家已经没落,并得罪了一个大仇家,几乎有灭门之灾。 王蒙有感年幼时李家的恩惠,接过李家的仇怨,与那大仇家同归于尽。 后人把他的故事编撰成书,就有了王蒙报恩一说。 杨奉府道:“你怎么看王蒙的所作所为?” 郭凡没有抬头,却能清楚的感觉到,场中众人的目光正死死盯着自己。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道:“王蒙知恩图报,令人佩服,也是我辈楷模。” “不错!” 杨奉府点头。 随后他长吐一口气,缓了缓神,才道:“郭凡,我也不瞒你,我与孔宗翰的比武,是我输了!” “什么?” 郭凡猛然抬头,一脸诧异。 当然,在他心中,对此早已有所预料。 “当日继续比下去,只会是我死、他重伤的结局,这非他之愿,所以才有了七日之约。” 杨奉府无视郭凡的脸色,继续道:“我如今身中他的劫风指力,七日后绝难恢复,而他的伤势却不会有太大影响。” “所以,七日之后的比武,我必死无疑!” “因而,猛虎门需要退路!” “门主。” 郭凡面色一凝,抱拳道:“门主有事尽管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正有事要嘱咐你。” 杨奉府眼眸下垂,声音突然一提:“猛虎门第五代弟子郭凡听令!” “弟子在!” 郭凡单膝跪地,大声应是。 “我以猛虎门第五任门主的身份。” 杨奉府颤巍巍的起身,单手高举,道:“在列祖列宗灵位之前,由诸位同门作证,现今把猛虎门门主之外,传于第五代弟子郭凡!” “门主!” 郭凡双眼一睁,猛的抬头朝杨奉府看去。 饶是他在此之前想过会遇到什么,却也没料到现今这种局面。 “弟子鲁笨,何德何能……” “住口!” 杨奉府虎吼出声,身上气息勃发,直接压制的郭凡不能动弹分毫。 “论天分,年轻一辈你属第一!” “论习武用功,别说年轻一辈,就算是师门长辈,也无一人如你。” “而且,你是师兄的大弟子,猛虎门门主的位置,本就属于你的。” 杨奉府喘了喘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外乎是实力不足,难以服众。” “你放心,今日我会以灌体之法,舍弃毕生所学,助你修成内力。” “届时,猛虎门门主之位,再无争论!” “门主!” 郭凡身躯颤抖,咬牙道:“不可啊!” “有何不可?” 杨奉府大步上前,身上衣衫无风自动,眉目张狂似下山猛虎,不怒自威。 “凝神,接我灌顶秘法!” 一声虎吼,他大手伸展,自上而下,猛击郭凡头顶。 “彭!” 地面轻震。 无形气场自两人身上涌现,环绕全场。 郭凡紧咬牙关,身上筋肉疯狂抖动,随着头顶一股奇异之力涌入,一股莫名的气息也随之在他体内部滋生。 与此同时,杨奉府的气息也在飞速削弱。 “记住,七日后,你就是猛虎门门主,要带领剩下的门人弟子应对疾风堂。” “你万万不可舍弃猛虎门基业,若不然,你就是猛虎门的罪人!” 吼声在耳边徘徊,而此时的郭凡早已陷入到某种惊愕之中。 却是在他识海之中,一面神秘铜镜悄然浮现,原本一片混黄的镜面上更是泛起细微波澜。 这面镜子,在他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就在他的识海之中。 但至始至终,都不曾显露异样。 而今,竟然生出变化。 就在他惊愕之际,镜面突兀一闪。 下一刻。 一抹流光裹住郭凡的元灵,洞穿诸天万界,径自没入某个躯壳之中。 005 穿越 王蒙报恩。 传下门主之位? 说的好听,其实全都是狗屁! 杨奉府用心险恶,这是要自己七日之后,以猛虎门门主的身份前去赴死! 如无意外。 这几日,猛虎门内真正的精锐都会悄悄撤离,选择他处谋求东山再起。 留下来的,都是弃子! 而郭凡,显然就是用来维持大局的,以报答猛虎门二十多年的‘恩惠’。 不得不说,杨奉府行事极为果断。 他自己显然是不能走的。 在知道自己伤势严重没有恢复的可能后,竟直接舍弃内力助郭凡提升修为。 以郭凡显露的性格来看,得了那么大的好处,再加上往日的恩情,定然会以死报答。 而且就算郭凡想逃,怕也不可能。 留下来的人,肯定会盯着他这位新任‘门主’,以应对七日后的约定。 “该死!” 低吼一声,郭凡猛的睁开双眼。 眼前却不是他刚才所在的议事大厅,也非自己的住处,而是苍茫青天、悠悠白云。 左右环顾,一望无际的草原映入眼帘。 “这是哪里?” 郭凡一脸茫然。 别说猛虎山,就是整个雁门郡、九江府,似乎也没有这种地方。 九江府号称三山六水一分田,哪里藏的下这么大面积的草原。 就在这时,他脑海一沉,一些散碎的意识画面随之涌入记忆。 “唔……” 捂头闷哼一声,良久才回过神来。 “大梁……墩军……,我是……刘安?” 眼神眨动,郭凡意识恢复,也渐渐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又穿越了!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穿越是因为那面神秘古镜。 古镜不知什么来历,竟有穿越诸天万界之能,这次受杨奉府内力刺激,自行激发出来。 只是,古镜本体依旧在猛虎山郭凡身上。 也就是说,他这次穿越并不是永久的,在这个世界待上一段时间,还是会回到郭凡身上。 闭上眼,冥冥中可以感应到某种联系。 好似有一根丝线,连接着此时的自己和猛虎山的肉身,随着时间流逝,牵引感越强。 相信待到某个时间,就会拉着他回归。 那边的时间似乎是固定的,因而倒不用担心回去的时候肉身已经腐朽。 震惊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毕竟已经穿越过一次,再来一次,已经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记得第一次穿越,他可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适应下来。 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杂念,郭凡开始检查自己现今所在的情况。 此地叫北原,乃大梁北方边界。 北地有戎族,年年入侵大梁,因而朝廷在此地设了边军防守。 不过从这具肉身残留的记忆看,朝廷的这个举措,似乎作用不大。 这具身体叫做刘安,就是大梁的一个边军,还是边军中的墩军。 大梁有一句广为流传的俗语:三军之苦,莫过于边军;边军之苦,莫过于墩军! 墩军和夜不收,并称两大苦役,这两种兵全都部署在边界最前线,生命安危悬于一线。 好在他姓刘,是大梁国姓,祖上还能摸到开国皇帝那里,因而虽然穷的叮当响,依旧谋求了一个墩军甲长之职。 这次,就是前去上任的。 从地上坐起身,郭凡垂首打量自己的身体。 身量不矮,却瘦的皮包骨头。 一身麻布衣裳,手掌满是粗糙老茧,一看就知生于穷苦人家。 翻了翻裤腿,腿腕上一个细小的伤口映入眼帘。 这是被毒蛇咬伤的伤口! 肉身原主已经死了,他是取而代之,而且得了一部分原主的记忆。 身侧,还躺着两人。 其中一人鼾声正响,睡的深沉。 而另一人则面色铁青,脚腕处同样有一个伤口,却是死的不能再死! “起来,起来!” 算是自己,三个人竟然死了两个。 郭凡心中无语,抬脚就朝呼呼大睡的马朝踢去。 “怎么了?怎么了?” 马朝一个激灵,身躯猛的朝一侧滚到,两眼朦胧大吼:“是不是有敌人?” “如果来的是敌人,你现在已经死了!” 郭凡朝他冷哼一声,身上朝地上一指,面色阴冷:“小七被毒蛇咬死了,把他埋了。” “死了?” 马朝面色一变,扑到尸体旁边,眼神已是一片慌乱,手脚更是不知往哪里放。 “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 他也是一个年轻人,这次前来边军驻守还是被人骗了,从未真正见过身边人死去。 这次亲眼见到,当即六神无主。 郭凡看着他轻轻摇头,问道:“昨天夜里,安排的谁轮值看守?” “轮值?” 马朝一脸茫然的抬头:“刘头,昨天有安排轮值吗?” “……” 郭凡无语,最终摇了摇头:“罢了,把尸体埋了,东西收拾起来。” “是。” 马朝怯生生的点头,红着眼、低声抽泣着去拿铁器准备刨坑。 郭凡没有动手,而是盘坐一旁,以五心向天势默默感受自身情况。 内力! 随他穿越而来的,竟然还有一丝内力! 虽然极其弱小,却是实打实的内力,可以慢慢的培育、壮大。 看样子,那神秘古镜自行激发,果真是与内力有关。 细微的内力沿经脉游走,所过之处,肉身好似经由锻打过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果然! 以内力强化肉身好处多多,速度跟效率,都远超炼体的法门。 这还是他没有独特修行内力之法的情况下! 有了这一丝内力,相信假以时日,郭凡定然能超越原有的实力。 甚至,如果在这个世界逗留时间够久的话,回去后未必不能解决那七日后的危机…… “头。” 不知何时,马朝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小七……我已经埋了。” “嗯。” 郭凡睁开双眼,扫了眼不远处那崭新的土堆,慢慢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小七的全名?” “这个……” 马朝面露思索,道:“好像是叫钟七胜,他说过,自己要七胜而归,回老家光宗耀祖。” “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两眼泛泪,轻轻抽泣:“现在一切都不成了。”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 他这幅样子,让郭凡忍不住皱眉。 “你如果想安慰他,以后自己有了本事,代小七回去也行,只知道哭有什么用?” “是,是。” 马朝拼命抽吸鼻子,声音哽咽的点头。 “好了。” 郭凡起身,拿起一旁的朴刀,来到土坟前。 土坟上面,有三块巴掌大小的石头,不知马朝从哪找来压在坟头。 郭凡随手拿起一块,在手里颠了颠。 “头……” 马朝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开口欲言,下一刻突然大嘴张开,一脸的惊愕。 “唰!” 朴刀出鞘。 有了内力加持,郭凡出刀的速度虽然比不上原来的肉身,但相较而言更加稳定。 刀光轻轻一闪,就已在石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呼……” 悠长吐息。 郭凡浑身筋肉有序抖动,内力沿经脉直入手臂,加速手腕晃动。 “嚓……嚓……” 刀光连闪,石粉纷飞。 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那巴掌大小的石头上,就已刻下五个大字。 钟七胜之墓! 字体端正,中规中矩。 这倒不是郭凡水平不行,他两世为人,字写的已经算是不错。 只不过这具肉身他还没有完全适应,更是第一次运转内力,因而没有发挥出来。 “就这样吧!” 看了看手中小小的墓碑,郭凡手腕一抖,石碑就已落入坟头之前。 垂首朝着坟头弯了弯腰:“等以后有时间,再来给你换个好的。” “安息!” 回过身,招呼马朝收拾东西走人。 “头,刘头。” 这时候,马朝已经不再一脸悲戚,反倒是两眼放光盯着郭凡。 “您这是……武功吧?我还不知道,原来刘头竟然还是位武功高手!” “高手?” 郭凡摇头:“算了吧,就我这几手,混口饭吃还算勉强。” “怎么会?” 刚背好包裹的马朝双眼一睁,急急道:“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刘头刚才那刀耍的……使的,就算是京城的武教头,都不如您!” “是吗?” 郭凡不屑一笑,正要举步前行,突然停止脚步。 “马朝。” “在。” 郭凡回过头来,盯着他慢声问道:“你是因罪入的边军是吧?” “是啊。” 马朝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本家二叔得罪了徐大人,我们家是受了牵连。” 郭凡继续追问:“你是京城附近的人?” “嗯。” 马朝再次点头。 “京城那里……” 郭凡舔了舔嘴角,道:“你在京城那里,没有见过什么高手吗?” “见过啊。” 马朝道:“我见过沈教头以一敌十,也见过武馆馆主扛鼎……” “当然,刘头的刀法与他们相比,同样不差!” “……” 郭凡默然。 马朝来自京城,父亲大小也算是个官,但见过的高手竟然只是这种水平。 再回想刘安的记忆。 似乎这个世界上的习武之人,都是在磨砺肉身,没听说有修成内力的。 以一敌十就是高手,以一敌百,那只能是演绎故事里的传奇人物。 难不成…… 自己在这里,还真的是高手? 006 大梁边军一甲长 大梁为防北戎人侵犯,实行囤边政策。 在北境边界,设有大量的墩台、堡垒,一般是三里一墩、五里一台。 有些紧要之地,设的更加稠密。 每墩守卫五至七人,辅一应女眷不等,以伍长、甲长为首领。 如此。 但有北戎人来犯,墩台燃狼烟、击擂鼓,一个时辰内就能把讯息传到卫府。 可惜,朝廷的想法是好,用处却是不大。 战争,主要比的还是人和钱粮。 大梁边军糜烂,举国皆知,吃空饷、充人头,每一个地方干净。 五日一点卯,十日一操练,这在边军之中竟然都是较为勤勉的。 朝廷方面同样不省心,历年来边军的饷银从来就没有给足过,监军大员更是贪腐成风。 在这种情况下,各路边军与北戎人的战斗,往往是一触即溃。 数年来,北戎人几乎把大梁北方当中草场,每当粮食短缺的时候就来扫荡一遍。 抢粮还是好的! 抢人、焚城,一样常见。 两脚羊,就是北戎人对大梁人的称呼。 前些日子,就有北戎人南下,不少墩台失守,边军死伤惨重。 前身刘安就是这时候入了边军,因为姓刘,所以直接得了甲长之职。 当然,他这职位也不是好当的,需要前去保宁墩接替那里的伍长。 保宁墩原本不在前线,还处于靠后的位置。 但这几年边墩被北戎人扫荡的厉害,前面的墩台已经被消灭的七七八八。 靠后的保宁墩,就成了前线,在这里当甲长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而且保宁墩附近的墩台被烧,短时间内难以补充,几乎就成了草原上的孤岛。 一旦北戎人来犯,后果可以预料。 “刘头,看到保宁墩了!” 草原上,满头大汗的马朝伸手朝前一指,咧嘴笑道:“他奶奶的,总算是到地方了。” “上面有人,他们看到我们了。” 顶着日头一路奔波,郭凡也是口舌发干,当下一甩手里的包裹。 “走,先进去填饱肚子再说!” 墩台作为预警之地,视野必须开阔,所以大多建在高坡之上。 保宁墩通体以夯土垒成,围墙高有一丈三,上有望亭、悬楼。 墙外有壕沟,平常进出皆用吊桥。 “来者何人?” 两人据墩还有百步,上面就传来大吼声。 “我们是新来的守军。” 马朝上前两步,扯着嗓子大吼:“我身边这位,是新来的甲长刘头,快开门!” “不急。” 围墙上一人探出头来,回道:“你们先把自己的腰牌拿过来验一验。” “麻烦!” 马朝眉头一皱,回首一脸讨好的看向郭凡:“刘头,你看我们……” “拿腰牌。” 郭凡取下腰牌,递过去。 马朝止声接住,同时取下自己的腰牌,小跑着来到墩边放在吊篮上。 伴随着一阵‘咯吱’声响,吊篮被缓缓拉上去。 不多时,吊桥放了下来。 “刘甲长!” 上了墩台,入了围墙,当即有几人迎了过来。 边军穷困,大多衣衫破旧,如郭凡、马朝,衣衫上都满是补丁。 而迎面这人,却是一身崭新衣服,面色红润,甚至还有些小肚子。 不像穷困潦倒的边军,倒像是养尊处优的富家老爷! 在他身后的两个大汉,面上绷着表情,同样不像是忍饥挨饿的墩军。 “何某可是等候多时了!” “咦?” 他扫了眼郭凡两人,面带诧异:“我记得,文书上说是三个人来着?” “那人在夜间熟睡之时遭遇了毒蛇,不幸遇难。” 郭凡面色不变,道:“放心,此事我会上报卫所,不会添麻烦的。” “这样……” 来人点头,边军死人再正常不过,他也没有在意。 “两位快里面请,我已经叫人提前备好了酒菜,就等着刘甲长入席!” “客气了。” 郭凡朝来人拱了拱手:“还未请教?” “在下何一斗,添为此地伍长。当然,现在这里是刘甲长说了算。” 何一斗笑眯眯的开口。 “原来是何伍长。” 郭凡了然,大手前伸:“请!” “请!” 墩台不大,条件也简陋,除了面前这三人外,其他人都是面黄肌瘦。 这才符合正常情况。 “刘兄。” 行步间,何一斗已经自然而然的改了称呼:“你来之前,不知有没有见过我那叔父?” “叔父?” 郭凡脚步一顿,眼露疑惑。 “哦。” 何一斗腼腆一笑,道:“就是卫所何百户。” “何百户是你叔父?” 不等郭凡开口,一旁的马朝已经一脸吃惊的叫了起来,动作也变的有些拘谨。 百户在朝廷眼里不算什么,对他们来说,就是顶头的大老爷。 “正是!” 何一斗笑的客气。 郭凡心头一动,刘安的某些记忆碎片当即浮现出来。 他还真的知道这何百户! 原来刘安之所以得这甲长之职,还与面前的这位何一斗脱不了干系。 前两年,保宁墩位于战线后方,何一斗做伍长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现在不行了。 保宁墩已经是前线,他每日每夜都想着离开这里,去往后方。 何百户就为他寻了个接替之人。 这人就是刘安。 但要接替墩长,光姓刘还不行,所以他又为刘安谋了个甲长的职位。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连上了。 难怪刘安刚刚参军,就能混上甲长,还能在没有经验的情况下管理一墩。 “我确实见过何百户。” 郭凡点头,道:“何百户希望你能早点回去,好为他分忧解难。” “一别数月,一斗也甚为想念叔父。” 何一斗一脸感慨,道:“刘兄,保宁墩内外事物都很简单,宴席上何某会一一道来。” “只不过,宴席过后,何某就不多逗留了。” “哦!” 郭凡回了一句:“何伍长不多待几日?” “不了。” 何一斗摇头,音带感慨:“离开家乡太久,何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 “这样。” 郭凡点头:“那在下就不强留伍长了。” “哈哈……,有机会我们再聚。” 何一斗看上去十分高兴,大笑着在前引路。 “伍长。” 转了个弯,一男一女两个面黄肌瘦之人出现在眼前。 两人见到众人,当即跪在何一斗面前,道:“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是不是现在就拉到大门那里。” “知道了。” 何一斗看着他们,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厌恶:“按计划来就行。” “是。” 两人叩头应是,爬起身转向后方。 郭凡在一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看向何一斗的眼神不禁有些奇怪。 这位看上去脾气温和的伍长,在这保宁墩,竟有如此大的威严? 跪地磕头,真真是好大的做派! “刘兄,咱们不必管他们。” 遣走两人,何一斗再次笑着引路:“这边请,为了今日的宴席,我可是专门拿出了窖藏很久的美酒。” “看来在下今日有福了。” 郭凡收回眼神,面色依旧淡然。 “咯吱……咯吱……” 就在这时,一辆驴车从侧方驶过,驴车上盖着黑布,黑驴在前面迈蹄费力前行。 “这是……” 郭凡侧首看去。 “哦!” 何一斗眉毛一扬,道:“这是我为叔父准备的土特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吗?” 郭凡单手托着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刘头。” 身旁的马朝轻轻拉扯他的衣袖,暗暗给他使眼色:“一点土特产,没什么的。” “嗯。” 郭凡抿了抿嘴,缓缓点头。 说话间,刚才离开的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现,同样牵着一辆驴车行向墩台大门。 郭凡嘴角抽动,似笑非笑的道:“何伍长的土特产,看样子不少啊!” “叔父爱吃这附近地里长出来的土瓜,我想着以后可能不回来了,所以多带一些。” 何一斗双眼微眯,看着郭凡笑道:“这是我做后辈的一片拳拳孝心,甲长不会不理解吧?” “在下当然理解。” 郭凡嘴角微翘,突然转身,迈步朝着那两辆驴车行去。 “不过,在下同样也对这地方土瓜很感兴趣,不妨看看长什么样子。” 他两步上前,其他人还未来得及阻止,就见那驴车上的黑布已经被高高掀起。 “哗……” 一堆瓷器兵甲映入眼帘。 “呵……” 郭凡轻呵一声,回首道:“何伍长口中的地方土瓜,似乎太硬了些,不知百户大人能不能咬得动!” “刘甲长!” 何一斗眼神闪烁,道:“这些兵甲,本就是叔父看在我的面子上才发给保宁墩的。” “我现在不过是原样带回去而已,于情于理,似乎都说的过去吧?” “是吗?” 郭凡伸手抚摸着车上的兵甲,围着驴车漫步而行。 这些兵甲都是新的,从未使用过,而此地的守军却个个衣衫破烂。 很明显,何一斗一直把朝廷下发的东西中饱私囊! “刘头。” 马朝小跑着凑到他近前,小声道:“算了,没必要因为这些东西得罪一位百户。” “这里可不止这些。” 郭凡扫了他一眼,反手从兵甲下面取出一个木盒。 “咔哒……” 盒盖打开,一叠地契映入眼帘。 “朝廷有令,墩台周围之地,尽数归守军打理,用以充军资粮草。” 郭凡单手摩挲着地契,道:“这些地契,何伍长难不成也要带走?” “我们就是要带走,你又能如何?” 何一斗身后,一人突然大吼,同时大踏步朝着郭凡两人冲来。 “敢管大爷的闲事,我看你他奶奶的是在找死!” 怒吼之际,他大手伸展,狠狠朝着郭凡脸上抽去。 “嗯?” 郭凡双目一凝,猛然侧身甩臂,劲从全身起,力透单臂。 猛虎甩尾! “彭!” 一声闷响。 那大汉腰腹一缩,双眼外凸,身躯直接离地而起,径直砸到两米开外的土墙之上。 击飞大汉,郭凡才收敛表情,冷眼直视何一斗。 “我为此地甲长,这里的一分一毫,就不能被外人带走!” 007 五虎内脏术 在这小小的保宁墩内,郭凡挺身而立,场中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敢动手!” 何一斗面容扭曲,眼神阴沉的可怕:“姓刘的,你别忘了我叔父的身份,你也想想自己是怎么来的!” “实话告诉你,这些东西,都是我叔父要的,你别不知道好歹!” “一个区区百户而已。” 郭凡轻哼一声:“贪墨军需、侵占良田,告上去,百户怕也落不到好处!” “好,好得很!” 何一斗牙关紧咬,侧首看向身后另一人:“韩教头,看你的了!” “哒……” 那人面容绷紧,迈步从何一斗身后走出,双手抱拳朝郭凡大喝。 “正拳门韩玉纲,请指教!” “正拳门?” 郭凡眼眉微动。 看样子,这个世界虽然没听说有修成内力高手,但同样有传承武艺的门派,就不知武技高明与否。 只不过,看这韩玉纲的架势,筋骨松散、气息不稳,一看就知不是什么高手。 放在猛虎门,就是炼体初期不入流的人物! “你要跟我动手?” 郭凡冷笑,眼神中甚至有些残忍。 “正是!” 能一招击败自己师弟,虽然在韩玉纲看来是因为师弟太过大意,但面前这位也绝非弱者。 因而面对郭凡,他也不敢轻敌。 当下单脚一跺地面,口中大喝一声,脚步交错着朝郭凡逼来。 冲到近前,他鼓动气血一拳猛击。 正阳拳——定阳针! 郭凡看着对方的步法和动作,双眼微微一亮,忍不住赞了一句。 “不错,很纯粹的拳架子。” 但可惜,力道太差! 当下单手一扬,与来袭的拳势搭在一起。 “彭!” 碰撞声响起,两人身躯同时一颤,倒退数步。 郭凡只觉对方的拳锋,犹如藏着无数钢针,气劲勃发刺的他手掌生痛。 这种发力法门…… 倒是有几分玄妙! 而韩玉纲也是面色凝重,在他看来,对手明明瘦的皮包骨头,力气却大的吓人。 不,不像是力气大,对方的力量更像是精炼的钢铁,不像是单纯的力道精纯所致。 这是什么运劲法门? “呼……” 他心中转念,面前突有恶风狂涌。 试探过后,郭凡再不留手,浑身筋肉轻轻颤抖,脚下一垫,已经身化猛虎,张开大手扑向对方。 虎爪功! 名字平平无奇,却是猛虎门三大传承绝技之一,也是大力混元虎爪功的基础。 “嚓……” 韩玉纲举臂拦截,手臂上瞬间被抓出几道深深的血痕。 “嗯!” 他吃痛闷哼,拳势也再难维持。 郭凡身躯逼近,面无表情的接连掏出七爪,直接把韩玉纲轰飞了出去。 “哒……” 前面再无阻拦。 他脚下一迈,直接出现在何一斗面前。 不等何一斗开口,郭凡大手一伸,已经死死钳住了对方咽喉。 “咔……咔……” 手掌发力,何一斗瞬间面部铁青,双眼瞳孔充血,手脚拼命抽动。 他想开口求饶,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头,头!” 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后方的马朝双眼大睁,急急吼道:“手下留情,不……不能杀人啊!” “嗯?” 郭凡猛然回首。 他面上毫无表情,但一双眸子里却似乎藏着无穷杀机,让马朝身躯一颤,声音戛然而止。 猛虎门内的憋屈,初来这个世界的迷茫,还有何一斗眼中若有若无的讥讽…… 这些,都让郭凡在心中积了一股无名怒火,急需发泄。 若是马朝的声音再晚一些,他怕是已经生生捏碎了何一斗的咽喉。 不过郭一凡毕竟不是嗜杀之人,也知道这时候杀人,后患不小。 心中恢复清明,手上的力道也不禁微微松懈。 “饶……饶命!” 咽喉一松,何一斗顾不得大喘气,就嘶哑着嗓子求饶,身躯更是无意识的颤抖。 身临其境,他更加清楚郭凡眼神中透露的杀机。 死亡,离他前所未有的近! “饶你?” 郭凡眼神变换,手上的力道也忽轻忽重。 他心有杀意,想要发泄一通,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做并不适合。 至少,眼下不适合! 脖颈处的力道变换,也让何一斗的心情就如过山车,忽上忽下。 不多时,更有一股尿骚味从他身上传来。 “哼!” 这股味道让郭凡眉头一皱,猛然抖手,把何一斗重重甩在地上。 “把东西留下,滚!” “是,是!” 何一斗死里逃生,慌忙点头。 当下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甚至顾不得理会韩玉纲两人,就朝墩外奔去。 不多时。 保宁墩城墙之外,多了三个踉跄奔走的身影。 马朝站在围墙之上,遥遥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面上满是愁容。 ………… 保宁墩面积不大,用来待客的地方,也不过是间大些的土房子。 好在打扫的还算干净。 还没入内,一股酒肉香气已经扑面而来。 “咕噜……” 马朝面上一红。 他们这一路,紧赶慢赶,就连水都不敢多喝,早就饿得饥肠辘辘。 郭凡面无表情大步入内,径自在主位坐下。 面前,低矮的木桌上菜色不多,四大盆菜,外加一份蛋花汤。 菜不多,但分量足! 猪肘、炖鹅、手抓菜、大肥肉…… 旁边放着的白面饼子,更是让马朝两眼放光,咽喉处滚动不止。 “坐下,吃。” 郭凡招呼了他一声,也不多言,直接下手抓起猪肘,张口撕扯吞咽。 武者炼体、强壮肉身,除了一些辅助手段外,最重要的就是吃。 只有能吃、会吃,再加上必须有的锻炼,身体才会越来越强壮。 在炼体阶段,实力越强,一般也就越能吃。 有的武者,一顿甚至能吃一头牛,可以想见消化能力该有多么的恐怖! 猛虎门的五虎内脏术,就是让人会吃的法门。 肉入肚腹,郭凡体内的五脏就开始疯狂蠕动,飞速消融入体的食物。 与此同时,食物精华涌入肉身,壮大身躯。 “唔……” 两口肉入肚,郭凡不禁眼眉微挑。 在他体内,一股熟悉的力道开始滋生,而且壮大的速度也很快。 白虎神煞身! 看样子,自己穿越而来,不仅带来了内力,就连原来的基础也带过来了。 这倒能省去肉身奠基的不少时间。 但同样,郭凡想在这一世改修猛虎门其他功法的打算,也落了空。 念头转动,他手上的动作却未停顿。 一块大肘子,被三下五除二搞定,手一伸,炖鹅也捞了出来。 一口一个白面饼子,大鹅也挡不了几口吃。 郭凡大口张开,牙齿咬合间就如辗轧机器,各种食物投入其中,转眼就消失不见。 对面的马朝还没吃上几口,面前的菜肴就已经被郭凡席卷一空。 他只能死死抓住两个饼子,沾着碗里的汤汁慢慢下咽。 “咕噜……咕噜……” 郭凡端起人脸大小的汤盆,把一盆蛋花汤尽数灌入自己的口中。 “彭!” 放下汤盆,郭凡转首看向门外,吩咐道:“这种菜,再来一桌!” “大……大人。” 门外,有人小心翼翼的回道:“猪肘是买来的,鹅,墩里也没有几只。” “另外……” 那人吞咽了一下口水,道:“卫所每隔十五日才会送来一次吃食。” 按新任甲长这种骇人的吃法,别说十五日,就算是五日一趟怕也远远不够! “那就吃素!” 郭凡面色不变,道:“厨房里有什么就上什么,难道要饿肚子不成?” “这……” 门外传来迟疑声,随后有人端来一盆类似土豆的东西,当然已经煮熟。 郭凡倒也来者不拒,也不剥皮,直接拿起一个就往嘴里塞去。 就着一旁的酒水,在其他人惊恐欲绝的眼中,硬生生吃了三盆。 这是墩里所有人三天的口粮! 门外,墩里原有的守卫的个个面色苍白,他们已经预料到以后悲惨的日子。 跟着何一斗,虽然被搜刮的狠了点,但好在饿不死人。 但如今,怕是未必! 至于反抗…… 刚才郭凡出手的场景,他们可都看在眼里,没人觉得自己能挡住他的三拳两脚。 “呼……” 直到此时,郭凡才一脸舒畅的从座位上站起身,轻抚一点都不鼓的肚子。 “总算是吃饱了!” 此言一出,包括马朝在内,所有人都是面色发白,身躯摇摇欲坠。 “嘿……” 郭凡把他们的脸色尽收眼底,却也没多说什么。 按说以这具身体的情况,虚不受补,原本是吃不了那么多的。 但有了猛虎山肉身的基础,胃口因此大增。 当然,这样他的实力也能快速恢复,不用再耗费精力重新打一遍基础。 微微活动了一下关节,感受着比刚才强上两分的肉身,郭凡面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垂首看向马朝,他攥着一个饼子,竟然还在慢慢吞咽。 “速度快点。” 郭凡催促了一句,道:“去清点一下墩里还有多少物资,尤其是何一斗要带走的东西。” “是!” 马朝双眼一亮,急忙往嘴里猛塞两口,起身朝外奔去。 008 一月 保宁墩登记在册的兵丁一共七人,另有三位女眷,一共十人。 走了何一斗三人,来了郭凡两人。 目前一共九人。 此时,所有人都在广场集合,在见过郭凡后开始卸下驴车上的东西。。 卫所有过通告,当兵之人,每人每年衣服四套,包括冬装一身。 在这北方边境,一年中有长达五个月的严寒冬季,冬装就是保命物资。 通常来说,这些物资不可能全数下发,寻常边军三年一套冬装都是常事。 而在这两辆驴车上,却有二十套崭新的冬装! 何一斗能弄来这么多物资,应该是走了他叔父何百户的门路。 但显然,就算有物资,他也没有分发下去。 “嘿……,看样子挨冻的不是他。” 马朝撇着嘴,指挥着众人把驴车上的东西一样样码放整齐。 除了冬装,这里最多的自然是军械。 经过统计,长枪一共三十根根,百锻钢刀十八柄,此外竟然还有三身棉甲。 没有盔甲。 这种东西就算是军中百户,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另有几个箱子,里面放着一些精致的生活用品,和一些银两…… “一百多两!” 马朝先是一脸狂喜,随后则是面露苦涩。 无疑,这是一大笔钱,就算是在京城都能买一套不错的宅子。 在这里,甚至够一家五口一辈子的吃喝用度! 现在何一斗平白无故被夺走那么多银子,怕是更加不会善罢甘休。 郭凡却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盒子里。 他伸手从里面抓出一把金灿灿的东西,眼露疑惑之色。 “这是金子?” “回大人,这是金沙,但不纯。” 墩兵之中,一人低头解释:“保宁墩附近,曾经有一条金沙河,里面可以淘出金子来。” “卫所专门派人来淘过金,后来淘不到了,那条河就慢慢荒废了。” “那这金沙是怎么来的?” 马朝急忙追问。 “虽然荒废了,但用些心,还是能淘到一些的。” 墩兵回道:“何伍长在的时候,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去那里淘金。” “前年还能淘上一些,这两年越来越少,今年已经弄不到什么了。” “我明白了。” 马朝心思灵动,眼神一转,道:“看样子何百户把自己亲戚安排在这里,也是为了淘金沙。” “现在河里没金子了,保宁墩也不再安全,所以何一斗才会回去。” 不得不说,他的想法很符合逻辑。 散碎的金沙不被卫所放在眼里,但足够满足一位百户的胃口。 “嗯。” 郭凡点头,随手颠了颠手里的盒子。 这些金沙估计也是何一斗私藏的,论价值,应该不低于那一百多两银子。 放下盒子,他看向那墩兵。 “你叫什么名字?” 墩兵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小人姜牛。” “起来。” 郭凡眉头微皱,面露不喜,道:“不用跪,我不习惯。” “这……,是。” 姜牛迟疑了一下,才慢慢起身。 “墩里还有多少吃食?” “回大人。” 姜牛略作思索,道:“粟不足十石,另有地豆三斗,野菜一筐。” 地豆,就是郭凡刚才吃的东西,味道有些苦涩,但能填饱肚子。 这些东西,放在往日做墩里人半个月的口粮不成问题。 但现在…… 怕是够呛! “肉哪?” 郭凡继续问道。 “肉……” 姜牛嘴角抽动,道:“回大人,我们这里平常都是吃不到肉的。” 不止平常,能在过年的时候吃一回肉,已经算是上官的恩赐。 “没有肉?” 郭凡眉头紧锁。 他要恢复实力,必须有大量的吃食补充,而且肉食不可或缺。 单靠粟米,远远不够! “有什么方法可以弄到肉食?” “倒是有两个办法。” 郭凡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指望能得到回应,却不想姜牛竟然真的有主意。 当下双眼一亮,道:“什么办法?” “从其他地方买。” 姜牛低着头,道:“边境虽然危险,但还是有行商愿意冒险过来的。” “另外,附近的墩台,有的会养些鸡鸭猪之类的,可以花钱从他们手中买。” “不错!” 郭凡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加重语气道:“姜牛,你很不错!” “多谢大人夸奖!” 姜牛低着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以你看来,我们手里的这些银子,能够维持多久的花销?” 郭凡朝身边得银子、金沙一指。 姜牛一愣。 这位大人是开玩笑吧? 这些东西,只是用来吃喝的话,墩里所有人一辈子怕都用不完! 不过想到郭凡那恐怖的胃口,他又有些迟疑。 “应该,能支撑不少时间。” “呵……” 郭凡轻呵一声,也没有继续追问。 以他刚才那顿饭估算,如果能维持现有的进度,恢复猛虎山时的实力差不多一两个月就足够了。 而他现在已经身怀内力,只要时间足够,超过原来的实力也是轻而易举。 默默一算,郭凡已经有了决定。 就先在这保宁墩呆上一段时间,直到实力恢复,再离开不迟! “姜牛,你是这里的老人?” “不算。” 姜牛摇头:“我与我弟弟是去年过来的,在这里呆了一共不足一年。” “你弟弟?” 郭凡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年轻人,姜牛下意识的把身子拦在年轻人身前。 郭凡眼露笑意,随手拿起一块碎银子甩给他:“方法你也说了,外出采买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只要事情做得妥当,我不会亏待你的!” 看情况,有他弟弟在,不必担心这位携款私逃了。 “是。” 姜牛不知郭凡心中所想,点头应是。 “马朝。” “在,在。” 马朝愣了一下,急忙应是。 “采买由姜牛负责,墩里的大小事务,就交给你。” 他看着马朝,淡然道:“你不用担心何一斗带人报复,一切有我在。” 郭凡负手而立,语声虽然平淡,却自然而然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威严。 “是。” 马朝面色舒展,躬身应是。 “那好。” 郭凡点头,扫眼地上的兵甲:“先把衣服、兵器发下去,每人一套。” 这些东西,他留着也没有。 就算是棉甲,其实防御力也是有限,反而会影响他的灵活性。 倒不如分发下去,这样就算来了北戎人,墩里的人也可以抵挡一二。 “是。” 马朝应是。 “杀驴!” 郭凡大手一挥,道:“今日我初来上任,理应庆祝,肉,所有人都有份!” 一瞬间,场中众人的呼吸猛的一重。 “另外。” 郭凡扫眼全场,再加一记重击。 “你们放心,只要以后老实听话,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到你们!” “买来的肉,我有份,你们同样也有!” “……” 场中一静。 “多谢大人!” 马朝反应最快,当即大吼一声,带着众人跪倒在地。 “多谢大人!” 众人齐齐呐喊,这些墩兵瘦弱的身体,竟是爆发出洪亮的吼声。 那声音,微微颤抖。 ………… 时间一晃而逝。 不知不觉间,距离郭凡前来保宁墩,已经过去了足足一个月。 凌晨。 天刚放晴。 保宁墩的人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打扫卫生、清理器械,人人精力十足,与一个月前截然不同。 有了充足的食物,而且三餐带肉,这些墩兵也变的壮实起来。 尤其是姜牛的弟弟姜虎,正值发育的时候,身量眼瞅着往上提。 而此时的郭凡,则立于广场之中,脚步缓慢移动舒展着筋骨。 他双眼似眯非眯,十指微弓成爪形,明明动作缓慢,却给人一种力道十足的感觉。 尤其是他身躯前倾之际,脊柱节节挺动,势如猛虎下山,让人不敢靠近。 “彭!” 不见他如何发力,脚下只是轻点,坚硬的地面当即出现一个浅坑。 而整个过程,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个脚印,脚印竟成一个奇异图形。 “刘头!” 马朝清点完后院的东西,苦着脸走过来,道:“以后这段日子,咱们怕是要省着点过了。” “怎么?” 郭凡动作不变。 “一个月了,按理说卫所应该来送两次粮草,但现在他们一次都没来过。” 马朝叹了口气,道:“我估计,这是那何一斗在卫所做的手脚。” 郭凡一声不吭。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另外。” 马朝继续道:“上次姜牛外出,就说附近墩台养的猪羊,已经被我们买的差不多了。” “再过一段时间,怕是就要缺肉了。” “嗯?” 郭凡眉头一皱,终于停下动作。 “行商那里什么情况?上次不是从他那里定了一批猪羊、腊肉过来吗,他什么时候能到?” “我要说的就是这事!” 马朝声音一沉,道:“按理来说,前天就该有行商过来,但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如果那人不来的话,我们短时间内真的得不到足够的肉食了。” “当然。” 他朝郭凡谄媚一笑,道:“买来的粟米粮食,也足够我们这些人吃的。” “没有肉……” 郭凡没有理会他,只是轻轻摇头:“那可不行。” “大人!” 就在这时,上方悬楼上传来呼喊声:“姜牛哥在外面,他后面好似有追兵。” 009 北戎骑兵 预警铜锣敲响,待到郭凡上了围墙,墩里的其他人已经围了过来。 “是北戎人!” 有人一脸紧张,绷着身躯道:“其他地方为什么没有点燃烽烟?” “点烟!” 马朝大吼,当即有人慌忙应是。 不多时,一道浓烟就在保宁墩笔直升空,不多时,周遭墩台纷纷效仿。 郭凡没有吭声,他一直在看向墩外。 草原上,姜牛正驱马狂奔。 在他身后,有一位手持弯刀的北戎人正策马急追,口中吆喝不定。 再往后,烟尘滚滚,另有七八个北戎人呼嚎怪叫,驱赶着十几个大梁百姓。 还有些掠来的牛羊、车马,也夹杂在其中。 “是那伙行商!” 马朝眼尖,立马认出被驱赶的某几位:“难怪他们一直没来交易,原来是被北戎人掳走了。” “甲长!” 姜虎一脸慌乱,朝郭凡急道:“我哥会不会有事,我先下去开门。” “开什么门?” 马朝朝他大吼:“开了门,这些北戎士兵趁机冲进来怎么办?” “到时候,墩里所有人都要陪你哥去死!” 墩台的门,可不是说开就能开的,费时费力。 关,一样不容易! “不……不会。” 姜虎脸色发白,急急摇头,看向郭凡:“有甲长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这些北戎人个个着甲,可不是一般的士兵。” 马朝摇头,伸手朝外一指,道:“他们身上最差的都是镶钉棉甲,人虽然不多,却都是北戎的精锐。” “咱们怎么跟他们打?” “单凭刘头一个人?” 马超怒吼。 北戎人大都身材矮壮,马术、攻马娴熟,兼吃得好、炼的勤,单兵实力远超边军。 十北戎骑手,虐杀上百边军骑兵的事,也是屡屡可闻。 久而久之,对于北戎士兵的骁勇善战,在边军这里也就越传越离谱。 说起北戎兵,就有一种妖魔化的倾向。 战场上,往往还未接触,大梁一方已经心生怯意。 就如此时的马朝! “那怎么办?” 姜虎一脸慌乱,伸手就要拉扯郭凡的衣袖:“甲长,你一定要救救我哥。” “撒手!” 郭凡声音一沉,抖手甩开姜虎,道:“不急,等他们靠近再说。” 而此时,姜牛、追兵两人已经驱马奔到靠近保宁墩数百步的位置。 姜牛脸上的惊恐清晰可见,虽然他拼命抽打马匹,速度却不见提升。 他身下的不过是一头劣马,与身后的北戎人的精骑根本无法比较。 那北戎人抬头看了眼保宁墩,面上残忍一笑,加速驱马急追。 他手中挥舞着弯刀,口中不停吆喝,耀武扬威,态度十分嚣张。 而且看情况,他是有心要在靠近保宁墩的位置,把姜牛斩下马来,用以羞辱这里的人。 “哼!” 眼见此景,郭凡忍不住冷哼一声,探手把马朝手中的长枪攥在手中。 “咿呼……” 靠近保宁墩百步,北戎人舞动吼叫,刀刃距离姜牛已经不足两臂。 八十步,北戎人面露得意狞笑。 六十步。 姜牛面露绝望,回首看去,那铮亮刀刃已经抬起,迎着他的脖颈狠狠劈来。 完了! “噗!” 一声闷响。 姜牛身子一颤,摸了摸脖子,头还在,脖子上也没有痛感传来。 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就见身后的北戎兵胸膛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长枪。 那长枪自上而下,直接贯穿了北戎兵的心口,枪尾犹在眼前轻颤。 北戎人手中的弯刀高高举起,却已永远落不下来。 他那狰狞可怖的脸上,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和不愿意相信。 在保宁墩围墙之上,郭凡慢慢收回手掌,周围众人全都是一脸狂热。 六十多步。 这可是许多弓箭手都不能达到的地方,而甲长竟然能空手掷枪杀人! 这是何等神力? “咴咴……” 骏马长嘶,直接把北戎士兵掀翻在地。 姜牛愣了愣神,突然拉扯缰绳翻身下马,同时拔出身上的腰刀扑向那北戎人的尸体。 “他要干什么?” 郭凡皱眉不解。 这时候墩里已经放下架桥,姜牛有时间安全逃回,他却偏偏停下。 “刘头。” 马朝回道:“北戎人的人头可是值钱货,最便宜的也价值十两!” “这人身上有甲,如果能拿到腰牌之类可以证明身份的,怎么说也要二三十两银子。” 郭凡了然。 大梁为了应对北戎人,对军功不吝犒赏。 只要杀敌,官职、银两,统统都有! 同样的,厚赏也造成边军杀良冒功之事盛行,甚至有人以把女人化妆成北戎男人为荣。 毕竟,真的北戎人难杀,假的还不好办? 前两年,更是爆出有卫所千户杀了一个城寨的大梁人,用以冒充北戎士兵换取功勋。 虽然这件事暴露出来,但没有暴露的显然更多! 念头转动间,姜牛已经砍下了那人的头颅。 随后拿衣服一裹,又在尸体上摸了几把,这才折身就往吊桥奔来。 而这里的变故,也惊动了后方驱赶大梁人的北戎士兵。 其中两人呼喝一声,舍了驱赶的牛羊,折身策马朝这边狂奔而来。 “唰唰!” 人马未至,数根利箭已经遥遥落下。 不得不说,北戎人确实弓马娴熟,随便来两个人,在这种速度下都能保持一定的准确度。 靠近吊桥的姜牛一个闪避不及,左腿处就被一根利箭狠狠擦过。 他惨叫一声,脚下踉跄,朝前奔出数步,终究还是扑到在地。 “哥!” 围墙上,姜虎疯狂大吼。 “呼……” 耳边一花,一道人影已经跃了下去。 “刘头!” 马朝大吼,一脸的焦急慌乱。 “彭!” 一丈有余的围墙,落地后烟尘四起。 郭凡双腿微弯,脚下发力,身躯猛然从烟尘中冲出,猛扑两个北戎骑手。 “埃坷!” 两个北戎人面露怒容,张口大吼,先是拔箭怒射,随后挥舞着弯刀迎面冲来。 在他们看来。 一个没有着甲的大梁人,竟然敢直面两位北戎精锐骑手,这是在找死! 弯刀闪烁的寒芒,加持骏马前冲之力,足可轻松斩断一根桩木。 他们要让这螳臂当车的大梁人,当场分尸。 方能一泄心头之恨! “叮……” 前冲的郭凡面容冷漠,手中朴刀轻轻一晃,就已拨开来袭的弓箭。 随后口中低啸,身躯前冲数步,直接拔地而起,猛虎之威涌现。 “咴咴……” 骏马长嘶! 身在半空,郭凡与两个骑手交错而过。 刀光碰撞,两柄弯刀当即崩飞高空,巨力狂飙之下,两具残尸也被抛下马背。 鲜血,四下飙射。 “彭!” 郭凡浑身浴血,落地后再次狂冲,直奔远处那剩下的五个北戎骑手而去。 “大……大人……” 围墙上,一干墩守卫兵面容呆滞。 马朝张了张嘴,结结巴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远处,剩下的五个北戎人也显出混乱,他们叽叽咕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是退是进。 这梁人太过凶猛,己方的三人眨眼毙命,虽然他们还有五人,但心中已经生出怯意。 不过梁人软弱的情况毕竟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稍作商议之后,北戎人已经做出决定。 三人驱马散开,另外两人手持弯刀、圆盾,策马缓缓围过来。 他们不打算与郭凡硬抗,而是想借助马匹的行动力与对手相耗。 人,总没有马跑得快! 待到对手没力气了,还不是任他们施为。 “呵……” 眼见此景,郭凡只是轻呵一声,脚下动作丝毫不变。 双方距离飞速靠近。 五十步! 郭凡胸腹鼓荡,筋肉四下舒展,背部脊椎似龙蛇般慢慢蠕动。 三十步! “吼!” 一声虎吼,陡然打破场中的寂静。 猛冲之中的郭凡大口张开,双目圆瞪,身躯好似整个化为一头猛虎。 更有一股凶煞之意,自他体内涌现。 白虎神煞身! “彭!” 一步,一丈有余。 他前冲之势,竟然超过了奔马,一声咆哮就把前方一人一马扑到在地。 刀爪齐上,马嘶人吼,眨眼就没了气息。 对方所谓的严防死守,刀盾防御,在这种攻势下,全然没有作用! 遥遥观之,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好似真的有一头猛虎冲向北戎骑兵,先是按倒骏马,随后撕扯骑兵。 几个起伏跃动,就有两个骑手被撕成碎片。 剩下的三人面色大变,心中战意瞬间全无,拼命抽打着胯下骏马朝远处逃去。 “死!” 郭凡狂奔着追上一人,四道刀光从天而降,直接把一人一马包裹在内。 刀光滚滚,人马鲜血狂飙。 惨叫声还未彻底脱口而出,就戛然而止。 “唰!” 郭凡抖手从尸体旁抽出一根短矛,眯着眼打量逃亡的最后两个骑手。 随后。 他身躯微躬,力从地起,贯穿大腿、腰腹、臂膀,直入手腕。 “唰!” 短矛脱手而出,虚影当空一闪,犹如闪电划破虚空,径自贯穿一人的心口。 其力之大,甚至把那骑手带着从马背上飞起,重重的扎在草地上。 那人挂在矛上,身躯抽搐了一下,才彻底没了声息。 “呼……” 再看最后一人,已经策马奔出里许开外。 再想追,已经追之不及。 八人,留下七个,也算不错了。 郭凡握了握手掌,停下动作。 而此时的围墙上,保宁墩的众人已经陷入癫狂之中,众人看向郭凡的眼神,满是狂热。 010 生意和妇人 “哗啦啦……” 百锻钢刀虽然坚韧,但短时间内遭受如此暴烈的摧残,依旧难以支撑。 只是轻轻一晃,就已碎裂当场。 郭凡抛下刀柄,轻握双手,感受着身体的变化,面上也露出满意之色。 一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肉身之力的恢复没有他预期的那么快,如今也就恢复到相当于猛虎山六成的力量。 但经由这段时间的修炼,内力倒是壮大了两分。 在有内力加持的情况下,郭凡的爆发力并不比猛虎山时候稍弱。 只不过难以持久而已。 回过头来,保宁墩围墙上的众人犹在震撼。 “都看什么?” 郭凡忍不住大吼:“还不赶快出来,打扫一下!” “是,是!” 马朝疯狂点头,也不管声音有没有传到郭凡耳中,就朝下面奔去。 不多时。 墩台门户大开,一群人蜂拥而出。 自高空看,他们就跟搬运物资的蚂蚁一样,把一应东西一样样运回保宁墩。 北戎人的尸首、马匹,他们掠来的牛羊货物,包括那些运气不错的大梁人。 一一拉回保宁墩。 “甲长!” 大厅里,姜牛带着弟弟重重跪倒在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人……” “算了。” 郭凡摆手,止住他的话头:“说过不用下跪,你们起来。姜虎,去给你哥腿上上药。” “甲长!” 姜牛抬头,张口欲言,但见郭凡一脸的不耐,终究老实起身。 不过他没有离开,而是由姜虎搀扶着在一旁站定。 “头。” 这时,清点完物资的马朝也走了进来。 他手托一张细纸,面泛狂喜,道:“已经点完了,咱们这次发达了!” “哦。” 郭凡面色不变,道:“都有什么东西?” “北戎兵七人,都是带甲的马兵,其中还有一位类似咱们百户的额真军官。” “只他一人,就能让甲长您官升三级!” 官升三级,按郭凡现在的甲长之职,升三级就能担任百户之职。 杀百户升百户,看上去还算合理。 但实际上,北戎的额真远比大梁的百户值钱,每死一位都会被卫所大肆宣传。 再加上其他六个北戎马兵,郭凡崛起在即,难怪马朝如此兴奋。 升了官,也就不用担心那何百户的报复了! “嗯。” 郭凡对升官没什么兴趣,随口问道:“兵甲、人头还有那些马匹,能换多少银子?” “这个……” 马朝对此也所知不多,只能粗略一算,道:“应该不少于三百两银子。” “因为兵甲和马匹需要上缴,所以能换多少银子,全看守备大人的意思。” “这样。” 郭凡点头,难免有些遗憾。 那几匹马都是良驹,如果能换钱的话,绝对不止区区三百两银子。 只不过要他自己出手,也不容易。 耗费大量精力不说,一旦发现也会遭到卫所制裁,得不偿失。 “头。” 马朝把纸递过来,道:“除了北戎骑兵之外,我们还有其他收获。” “一些牛羊、货物,行苏的行商也愿意出钱赎买属于他的东西,估计也要百两银子。” “他们就在外面,想要求见。” 郭凡接过纸,低头扫了一眼:“让他们进来。” “是!” 马朝应是,转身把数人领了进来。 进来的一共三人,当首一人文质彬彬,看上去像个饱读诗书的儒士,就是经由北戎人一番折磨,面色不怎么好看。 “岭南苏询,见过刘甲长!” “岭南……” 郭凡放下纸,看向来人:“这个地方我听过,好像出过很多豪商。” “大人见识广博。” 苏询恭维了一句,道:“不瞒大人,如今的岭南四大家,其中就有我们苏家。” “是吗?” 郭凡面上似笑非笑:“苏家既然是如此豪门,阁下为何沦落到在这危险的北方边境做生意。” “北边的盘子其实不小。” 苏询尴尬一笑,道:“小人正是受家族之命,前来这里扩展生意的。” “是被人赶过来的吧?” 郭凡毫不客气的戳破。 苏询一怔,面色阴晴不定来回变换。 “哎!”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也不再掩饰:“大人慧眼不差,小人在苏家确实不受待见。” “没关系,只要有本事,你们家族一样会引你为荣。” 郭凡不轻不重安慰了一句,道:“不知道,你跟苏家还有多少联系?” “我想跟你们苏家做生意!” 他不说跟苏询做生意,一开口,就扯上苏家。 “大人的意思……” 苏询有些摸不透郭凡的想法。 迟疑了片刻,才道:“小人在苏家还有些关系,倒是能联系一二。” 他可不敢小巧面前这位甲长。 大梁的甲长虽多,但武力如此恐怖的,却不可能出现第二位。 这位现今只是潜龙在渊,还未真正腾飞。 他日起势,翱翔一方绝对不在话下,若是自己能在这时候攀上他的关系…… 想到这里,苏询心跳速度不禁猛然一增,血液流动也开始加速。 “我想买一些药材。” 郭凡在腰间取出一张纸来,递了过去:“有些药材,内地才有。” “药材?” 苏询上前伸手接过,扫眼纸上的文字。 好字! 这是他的第一印象。 然后才是上面写的各种珍稀药材,如党参、鹿茸、牛黄、阿胶等大补之物。 这些药材北边也有,还是主要产地,但要想集齐,还真就只能在内地想办法。 郭凡盯着苏询,道:“如果你能帮我买回这些药材,价钱好商量!” 这些药材,是炼制五虎壮气丹的必备材料。 而五虎壮气丹,则是五虎门修成内力的高手,必备的辅助丹药。 单纯的打磨内力进境太慢,如果有丹药之助,速度可增加不少。 作为猛虎门前任门主的大弟子,尤其是门主精神有问题的情况下,郭凡想得到丹药配方不是什么难事。 “大人放心!” 苏询沉思片刻,咬牙点头道:“在下一定帮您把这些药材买来。” 在他看来,这就是对方给自己的考验。 如果连这点事都完不成的话,再想跟对方攀上关系,怕就难了。 不论如何。 这次就算舍了这张面皮不要,也要求家族的人把药材买回来! “好!” 郭凡面露笑意,起身道:“既然阁下愿意帮忙,那在下也投桃报李。” “你带来的那些东西,保宁墩全数买下。” “买?” 苏询一愣,回过神来连忙摆手:“岂能如此,我等能够保有性命,都全赖大人之功。” “只要大人能同意我们把一些货物买回去,我等已经是感恩不尽了。” “哈哈……” 郭凡大笑,迈步走来轻拍苏询肩头:“我们是边军,本就有守土职责。让你们在这附近安心做生意,就是边军的职责,岂能白要你的东西。” “走!” 他大步朝外行去,道:“点一下你们的东西,算好一共多少钱,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再说,以后买卖多得是,要讲规矩。” “这……” 苏询张了张嘴,心中热血激荡,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最终。 他重重点头:“大人仁义,苏某佩服。” “以后但凡用得上在下的地方,大人尽管说,如果苏某但有迟疑,就不是人!” “好说,好说。” 郭凡笑着前行,来到外面的广场上,招手指挥众人清理物资。 马朝很明显有些不甘愿,但既然郭凡已经开口,他也不敢多言。 不多时,在双方相互谦让下,苏询的全部货物以五十两银子成交。 这显然不够本钱。 但苏询看上去却十分满意。 此前,他可根本没有想到还能拿到钱! “头。” 马朝走过来,禀告道:“除了苏家商队的九人,还有北戎人掠来的几个妇人。” “她们的丈夫已经被杀,有几位还有去处,但有三人无家可归。” “你打算怎么办?” 郭凡对此没什么好办法。 “咱们墩里,还有人没有婆家,我问了下,有愿意收留他们的。” 马朝咧嘴一笑,道:“尤其是姜牛那小子,竟然打算给他弟弟也留一个,好传宗接代。” 郭凡眉头一皱,问道:“那些妇人愿不愿意?” “她们?” 马朝撇嘴:“她们能有什么意见,以前也不过是在家暖被窝的。” “还是问一下比较好。” 郭凡淡漠开口:“愿意的,就让她们留下来,不愿意的,送到卫所就是。” 随后声音一重:“莫要强迫!” “是。” 马朝应是。 “大人仁义!” 一旁的苏询把两人的对话尽收双耳,忍不住再次开口赞叹。 这次,他是真的心悦诚服! 在他看来,面前这位与现在那些杀良冒功、强取豪夺的边军将领,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民间盛传,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百姓畏兵已经胜过畏匪。 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军将,缺乏约束。 而在这种情况下,刘安甲长竟然能出淤泥而不染,可谓有古时名将之风! 这也让苏询对自己的决断,越发彻底。 跟这种人做生意,至少不用担心自己有一日被人出卖、背叛。 “咦。” 就在这时,郭凡突然脚步一顿。 他侧首看着一位靠在墙角的妇人,面露疑惑之色,随后迈步行过去。 那妇人相貌平平,肤色微黑,正自瑟瑟发抖,看到众人过来,眼神更加慌乱。 郭凡来到妇人面前,蹲下身子,单手捏住妇人下巴。 随后手指一撮,一张人皮面具就被他揭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副肌肤盛雪、姣好如满月的面容。 011 何百户、狼烟起 三日后。 保宁墩小小的广场上,郭凡依旧在动作缓慢的舒展着筋骨。 他时而身躯前探,时而十指握空,动作虽慢,力道却是十足。 在歇息时,会有一位貌美女子呈上茶水,并用毛巾为他擦拭额头热汗。 此女名苏满蹊,自言是奉都城前任都事家的小姐。 奉都城是北边第一大城,都指挥使、都司卫所都在这座城内。 前些日子,苏满蹊随母访亲,结果途中遇到流寇,一群人四散而逃。 她自己躲藏了几日,又不幸遇到了北戎人,好在被郭凡救下。 至于她面上的人皮面具,说是家里的护卫给的,用来遮掩自己的相貌,以免招惹麻烦。 这人皮面具在郭凡眼中有些简陋,但在其他人看来已经十分神奇。 当然。 对于苏满蹊说的是真是假,郭凡不置可否。 但这个女人相貌出众、容易引人觊觎,却是确凿无疑。 在她显露真容后,不止保宁墩众人,就连来自大家族的苏询都呼吸一促。 若是她带着这幅相貌出去,怕是少不了麻烦。 苏满蹊也很聪明,在自知无力自保的情况下,当即选择投靠实力最强的那位。 郭凡! 一位如此美艳的女子倾身,予取予求,也惹得当时在场所有男性双眼通红,难免心生嫉妒。 但可惜,在场众人,郭凡怕是唯一一位对她不感兴趣的。 也不知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不用一直守在这里,你去忙吧。” 接过茶水,郭凡随意摆手。 苏满蹊娇颜下垂,小声开口:“满蹊没事,在这里照料大人就行。” “唔……” 郭凡皱了皱眉。 他习武之时,不喜欢有人呆在身边,尤其是一个身体娇弱的女子。 万一他一个发力不好,怕是就能伤到人! 不过扫眼周遭,墩里的守卫无不若有若无的朝苏满蹊投来目光。 边军艰苦,很少有机会见到外来女子,尤其是模样这么漂亮的。 这些男人,身体内早已积蓄了太多的兽性。 那眼神中的欲望,就算是有意压制,也让苏满蹊感到心惊肉跳。 只有待在郭凡身边,她才有安全感。 “好吧!” 郭凡无奈,只能摇头道:“这几日卫所来人,我应该会去奉都城领赏,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回去。” 说着,他状似无意扫过对方:“当然,这需要你的家确实是在奉都城才行!” 这女人肯定不是北戎人,但对自己的身世,怕也没有交代清楚。 苏满蹊面上一红,点头应是。 “大人!” 这时,悬楼上姜虎探出头来,朝下喊道:“有人过来,像是咱们的人。” “哦!” 郭凡双眼一亮,拔身朝围墙跃去。 立于围墙之上居高望远,远处一道烟尘正自直奔保宁墩而来。 他身怀猛虎神煞身,目力惊人,甚至能透过烟尘看到里面的身影。 确实是大梁骑兵,七人十三马,数人披甲,当头那位原身竟然还见过。 何百户! 似乎叫何三书。 郭凡眼神闪动,随后大手一挥,道:“去开门,来的是卫所的人。” “是!” 身旁的马朝一脸兴奋,应了一声,就急忙招呼其他人下去开门。 在他看来,这次卫所来人,显然是为了犒赏他们。 虽然杀北戎人的是郭凡,但墩里的人肯定也能沾这件事的光。 他作为陪同郭凡前来的身边人,若是郭凡升迁,自己又岂能没有好处? “咯吱……” 不多时,伴随着沉重的开门声,一队面容严肃的骑兵驶入保宁墩。 “吁……” 众骑兵手拉马缰,在广场停下。 有人扫眼四周,吼道:“刘安何在?还不赶紧的过来见过百户大人!” “头,刘头!” 马朝朝上面拼命使眼色。 郭凡不紧不慢的下了围墙,朝着马背上一人抱拳拱手:“刘安见过百户大人。” “刘安。” 何三书五短身材,面色黝黑。 他坐于马背,不急着下马,眯着眼打量郭凡许久,才缓缓点头。 “做的不错,没有辜负我当日的举荐。” “……” 郭凡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大人。” 马朝跟郭凡相处了一段时间,已经有些了解他的性子,当即接过话头。 他上前牵马,谄媚笑道:“大人请下马,小人这就叫人安排宴席。” “也好。” 何三书扫了他一眼,随口道:“你看着有些面熟,叫什么来着?” “小人马朝。” 马朝把头垂下,回道:“罪官之后。” “我想起来了!” 何三书点头:“京城来的,记得当初细皮嫩肉,现在也像个边军了。” “全赖大人安排的好,刘头训教有加,马朝才有今天这个体格。” 马朝笑着躬身,同时引着众人朝大厅行去。 “大人请坐!” 何百户大马金刀坐在大厅主位,鼻子嗅了嗅,面色不禁泛起古怪之色。 “好浓郁的酒肉味,看样子,你们这保宁墩的伙食,好的很啊!” 跟着进来的骑手也是面色微变。 他们都是何三书的亲兵,军饷足额不说还有其他奖赏,但也不是每日大鱼大肉。 而这里的酒肉味,浓郁不散,几乎沁入墙体! “这……” 马朝面色一变,看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郭凡,才小心翼翼的回道:“回禀大人,这是我们从北戎人身上搜刮来的一些东西,因为肉食不能长时间存放,所以我们这几日就……放肆了一些。” “是吗?” 何百户不置可否。 这么浓的酒肉味,可不是一两天能够达到的。 他摸了摸下巴,道:“来之前,我让人查了一下账,发现保宁墩最近两次的粮草都没有送来。” “确实。” 郭凡沉声开口:“不知大人可知为何?可是有人故意为难我等?” 他说的直接,眼神更是冰冷。 这让马朝面色大变,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 何百户也是面色一沉,盯着郭凡半响,竟是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 “刘甲长多想了,没人故意针对你,只不过是送粮兵一时疏忽而已。” “放心,我已经交代库房,过两日就会给保宁墩送粮,而且会补齐前面两次的粮草。” “多谢大人!” 马朝急忙双膝跪地,口中大叫不止。 “起来吧!” 何百户盯着郭凡,道:“军中禁止施大礼,况且,何某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百户而已。” 他语声平稳的可怕,也让马朝身躯一紧,跪在地上越发不敢起来。 “起来吧。” 郭凡扫了他一眼,淡然开口:“百户大人已经说了,不用跪拜。” “这……” 马朝心中暗自叫苦,不过略作挣扎,还是老老实实站了起来。 很明显。 在他心目中,还是更倾向于听从郭凡。 “呼……” 何百户长吐一口气,眼神在郭凡、马朝身上转了几圈,才道:“听说,你们杀了几个北戎兵?” “正是!” 马朝双眼一亮,急忙道:“都是骑兵,其中一人还是北戎的额真。” “这些,全都是甲长的功劳!” “尸体在哪里?” 何百户面色不变,但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骑兵? 还额真? 就这小小的保宁墩? 虽然何一斗说过刘安武力不错,但他对此一直都不怎么相信。 人还能跑过马不成? 他这次赶过来,也是抱着万一的想法。 “就在后面。” 马朝伸手朝后一引。 何百户朝一位亲兵使了个眼色:“金绥,你去跟着过去看看。” “是!” 亲兵抱拳应是,跟着马朝朝后院行去。 而大厅内,则陷入沉寂之中。 好在两人去了没多久就赶了回来,那亲兵的脸上更是满布狂喜。 “大人,是真的!” “嗯?” 何百户面色一变,直接从座位上站起:“真的?” “确实是真的!” 亲兵一脸激动:“七个北戎骑兵,有甲、有腰牌,还有一位额真!” “好,好!” 何百户兴奋的连连点头,在大厅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眼带狂热看向郭凡:“刘安,你做的很好,说吧,想要什么?” “要什么?” 郭凡眉头微挑:“百户大人,这话是不是说错了,应该是卫所怎么赏赐吧?” “赏赐?” 何百户眼神闪烁,道:“也可以这么说,但我想问问,你都想要些什么?” “唔……” 郭凡抿嘴,双眼盯着何百户,慢声道:“百户大人,你不会还没把这件事上报吧?” “大胆!” 场中亲兵齐声大吼,其中一人甚至直接拔出了腰间利刃。 “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何百户看着郭凡,眯起双眼,道:“我也不瞒你,此事我确实还没有上报。” “所以,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他做百户已经足有七年,在这七年里也算勤勉,但依旧没有积累到足够的军功晋升。 千户,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那么好升的。 如果能拿到这次郭凡的军功,他却有十足的把握再升一级! 因而确认北戎尸首是真的,何三书才会如此失态。 “交易?” 郭凡摸了摸下巴。 他对这何百户没什么好感,但如果真的能做交易的话,倒也未尝不可。 对升官,他没什么兴趣,至少暂时没有。 倒是急需银两,而这些北戎人的尸首、马匹,上缴上去其实换不来多少银子。 如果何百户能出足够的银子,倒也未尝不可。 “咚……咚……” 就在郭凡沉思之际,外面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锣声。 众人回首,就听悬楼上的姜虎正自大吼:“延午台方向有狼烟燃起。” “烽烟两束,北戎人估计上百,看方向,是朝咱们这个位置过来的。” “唰……” 何百户,包括他手下的亲兵,齐齐变色。 012 围攻心计 顾不到商议如何交易,一行人匆匆奔上围墙,朝着远处眺望。 短短时间,不止延午台,另有两处墩台燃起了狼烟。 在这平原地界,狼烟笔直如束,极其显目。 从点燃狼烟的大小看,犯边的北戎人并不多,最多不超过百人。 而方向,确实是朝这边而来。 “快!” 何百户面色难看,朝着保宁墩的人大吼:“壕沟都清理了没有?擂石、弓弩,都赶紧的准备好!” “是!” 这时候,自然按照官职大小说了算。 马朝大声应是,慌忙安排人加固保宁墩的防御设施。 好在这段时间众人肉食充足,精力充沛,没事的时候也会更新防御工事。 倒也不至于太过慌乱。 时间慢慢流逝,待到远处可见北戎人的队伍,保宁墩已经收拾妥当。 天色,也已入黄昏。 “大人。” 马朝有些生涩的握紧长枪,问道:“您觉得,他们会进攻我们墩吗?” “怎么可能?” 何百户不屑冷笑。 他也算经久战场,更是多次直面北戎大军,经过起初的慌乱后,现在已经恢复镇定。 “这里有我亲兵六人,再加上你们保宁墩的守卫,足有十余人!” “北戎人要想攻来,百人之下几无可能。” “而且……” 他自信一笑,道:“就算他们能能攻上来,也一定会死伤惨重,得不偿失。” “以我看,这些北戎人只是路过这里,就像他们途经延午台一样。” 墩台大都建在高山险峻之地,保宁墩附近没有高山,但也是一个高坡。 单单爬上来就不容易。 进攻,更是艰难! 再说,这次入侵边境的北戎人并不多,也不可能在大梁地界过多逗留。 “这样啊!” 马朝松了口气,其他人的面色也稍稍放缓。 只有郭凡面色依旧,目光追逐着北戎军队前进的方向,轻轻摇头。 “怕不是这样。” “怎么?” 何百户眼带不屑扫了郭凡一眼:“刘甲长,你有什么其他高见?” “你看他们行进的方向。” 郭凡朝外一指,道:“这队北戎人,如果不打算招惹我们的话,怕是早就转向了。” “嗯?” 何百户眉头一皱,定睛朝外看去,不多时,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确实。 保宁墩建在高坡上,周围地面高低不平,远不如远处的平原。 常人选路,宁愿绕一点,也不会上斜坡。 而现在,那群北戎人士兵,竟是沿着斜坡,直奔保宁墩而来。 “戒备!” 何百户牙关紧咬,陡然大吼。 “咚……咚……” 上方,姜牛涨红着脸,拼命敲击铜锣。 狼烟,也越发急促。 北戎兵越来越近,众人的面色也越发绷紧。 “骑兵三十,步兵五十有余,其中有弓手十余人,是一大队北戎兵。” 何百户身边,一位亲兵肃声开口:“他们来者不善,怕是会有一场硬仗!” “大人!” 马朝面色发白,问道:“会不会有援军?” “援军?” 何百户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再看白痴:“你觉得这个时候,哪里能派来援军?” 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变暗,按大梁人九成夜盲症来说,根本不可能夜间作战。 至于附近的墩台…… 一个墩算上女人也不过十来人,又有那一个敢出兵增援这里? “哒哒……哒哒……” 马蹄声、脚步声越来越近。 在弓箭范围之外,北戎军队突然止步。 “班达大人,情况有些不对。” 北戎军队的核心位置,一人凑到一位身披银甲的年轻将领身边。 “这保宁墩的守卫,远不止六七人,至少十人以上,而且有近半都披甲。” “披甲?” 那年轻将领眉头皱起:“怎么回事?情报哪里错了,多出来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大梁人口多,相迎的着甲比例就小,就算是棉甲,也不是一般边军能够配备的。 一个小小的保宁墩,突然冒出这么多着甲士兵,根本不合常理! “这个……” 回话那人也是满脸不解,摇头道:“属下不知,兴许只是碰巧。” “碰巧?” 年轻将领面色一寒,道:“今日我违反父命,带着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兄弟报仇!” “现在出了这种事,你说该怎么办?” “班达大人。” 士兵心头一寒,急忙跪地不起:“大人,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大人,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 在年轻将领身边,一位看相貌,应是梁人的中年人慢声开口:“事到如今,我们应该考虑是战是退,情报失误,回去处置不急。” “曹先生说的是。” 年轻将领深吸一口气,道:“那以先生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兵法有云,倍则战之、五倍攻之、十而围之。” 曹先生淡然一笑,道:“我等十倍于他,就算是强攻,也可拿下。只不过,怕是会损失惨重,就不知班达大人能不能接受?” “损失惨重。” 班达驱马来回挪动,摇头道:“巴鲁与我一起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不为他报仇我心难安。但如果损失惨重,我父亲那里也不好交代,委实作难。” “曹先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 曹先生眼神闪动,垂首片刻后,道:“倒也有一法,或可一试!” 班达双眼一亮,急忙道:“先生快快说来。” ………… “他们在搞什么?” 围墙上,众人按着女墙朝外看去,何百户的眼中透着股疑惑。 “或许,在思考对策。” 马朝试探着开口。 “能有什么对策?” 何百户瞪了他一眼:“墩台就这么大,我们闭门不出,我就不信他们敢攻上来!” 直到现在,他还不信北戎人会进攻。 “是,是。” 马朝只能连连应是。 “有人过来了。” 郭凡开口。 众人心中一提,急忙朝外看去。 却见在那北戎军队里,驶出来三个骑手,其中一人还高举蓝云旗。 这种旗,代表着谈判。 “大人?” 亲兵手举弓箭,看向何百户,只要对方一声令下,他就能动手。 “等一等。” 何百户抬首制止他的动作:“先看看他们要搞什么?” “上面的大梁人!” 三骑驶到近前,在靠近壕沟的位置停下,其中一人高声大吼。 “我们来自北戎云部,此来不是要跟你们开战的。” “那你们来干嘛?” 何百户探头大吼。 “我们家大人有一兄弟,前几日被你们的人所杀,我们是来报仇的!” 对方回道。 “艹!” 何百户低骂一声:“这他妈不还是来开战的吗?” 骑手再次大吼:“班达大人心慈,不想多杀人,只要你们把那人交出来,我们就退走!” “若不然……” “滚你妈的吧!” 马朝两手攀住女墙,朝外拼命大吼:“想让我们交人,那是做梦!” “躲开!” 一旁的郭凡低喝一声,一把把他拉到一边。 “咄!” 就在这时,一根劲弩飙射而来,正中马朝原本脑袋所在的女墙上。 “大梁人,我们不想动手,但你们也别逼我们!” 下面的骑手犹在大吼:“班达大人愿意以长生天起誓,如果你们把人交出来,就可换取他的友谊。” “不仅这次不会对你们动手,以后就算两军对战,也会手下留情!” “滚!” 这次,吼声出自姜牛。 他靠着女墙弯弓搭箭,瞄准下面大放厥词的骑手,就要射出。 “先别急着动手。” 一人突然伸手,并把他手里的弓箭夺了过去。 姜牛一呆,转首看去,动手的却是跟着何百户来的亲兵之一。 “大人。” 郭凡面色一沉,看向何百户:“这是何意?” “长生天是北戎人的天神。” 何百户单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开口:“如果以长生天起誓,一般都会应诺,尤其是北戎贵族。” 至少,他没见过毁诺的。 郭凡面露诡异笑意,点头道:“大人的意思,是要把我交出去?” 他话音一落,场中气氛陡然一紧。 何百户身后亲兵个个眼露杀机,刀剑出鞘。 而保宁墩的众人却是面色各异,有的身躯畏缩,有的眼泛挣扎,有的则咬牙上前,不一而足。 “刘甲长。” 何百户深吸一口气,道:“你看看外面,北戎人已经架起了软梯,搭起了攻城车。” “单凭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抵挡,就算勉励支撑,最终也难逃一死。” “大人刚才可是信心满满。” 郭凡冷笑。 “刚才我是不知道来的人叫班达。” 何百户叹了口气,道:“这个叫班达的我恰好听说过,他心慕大梁学说,正是个讲恩义的主。” “所以,如果是他带队来为兄弟复仇的话,这保宁墩,还真就保不住!” “大人!” 马朝一脸慌急:“不可啊,这是敌人的奸计,他就是想要我们内斗。” “那又怎么样?” 何百户两手一摊:“反正都是死,交出他一个人,我们还有机会活命。” “若不然,你陪他一起下去?” 说着,他拔刀一指马朝。 还有个好处他没有说。 如果交出郭凡,那么前面杀北戎人的功劳,他就能不费丝毫力气吞下来。 如此一来,简直是一举多得! 想到这里,何三书都有些想感谢班达了,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刘甲长。” 他看向郭凡,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有!” 郭凡点头。 “说吧。” 何百户长刀一挑:“看在你舍己为人的份上,如果有什么遗言,何某一定照办。” “我想说的是,也许可以跟他们换一笔交易。” 郭凡开口。 “换?” 何百户一脸不解。 “怎么换?” “这么换!” 郭凡声音一沉,身躯一闪,直接出现在何百户身后,一脚就把他踹出围墙外。 013 反目攻城 郭凡的动作可谓兔起鹘落,何百户一行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在何三书身边有亲兵护卫,他自己的实力也不弱。 但可惜。 面对郭凡,却是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一脚踢出了围墙之外。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事情已成定局! “大人!” 一干亲兵面色大变,顾不得报复郭凡,齐齐趴在围墙上朝下看去。 “彭!” 何百户从一丈多高的围墙上重重落下,又滚落至下方壕沟之中。 壕沟里有尖利木桩,其中几根甚至扎破了他的铠甲,入肉不知多深。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何百户口中传来,面颊上满是灰尘和血迹,身躯更是在满是尖桩的壕沟里拼命挣扎。 “北戎人!” 郭凡立在上首,无视下方的惨叫,朝北戎军队喝道:“这里有一位百户,大梁百户换北戎额真,正正好。” “刘安!” 何百户用染血的双手抓住两根木桩,生生把自己从里面拔起,仰天怒吼 “你不得好死!” “啧啧……” 郭凡连连摇头:“百户大人,我觉的你还是要多为自己操心些才是。” “哗啦……” “唰!” 围墙上,一干亲兵终于回过神来,纷纷拔出兵刃,怒指郭凡。 “姓刘的,你竟敢暗害百户大人!” “是百户大人自己答应北戎人的要求,我只是替他完成心愿而已。” 郭凡一脸淡然:“当然,如果你们不同意,可以下去把他拉上来。” “不过事已至此,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你……” 亲兵大怒,刀光霍霍就要动手。 边军大多无情、不尊号令,但这绝对不包括亲兵。 军官养亲兵,军饷足额不说还要自己贴钱,平日里也是同吃同住。 待亲兵犹如手足。 因此,历来极少有亲兵会背叛自己的主家。 保宁墩内部出现动乱,北戎人一方似乎也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 他们要的是杀害班达大人兄弟的凶手,可不是大梁的什么百户。 三个骑手愣了一下,彼此嘀咕了几句,才有一人策马朝后奔去。 显然,他们要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百户!” 北戎军队里,突然有人大喝:“你的人可在上面?我家大人刚才的话依旧算数。” 刚从壕沟里挣扎起身的何百户一愣,随即面泛狂喜,急忙朝上爬去。 “班达大人,何三书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 他满身是血,脚下踉跄的朝北戎军队奔去:“我愿意用姓刘的换取您的……” “噗!” 他话音未落,身躯猛然一僵。 低下头,一截铮亮的枪尖贯穿了他的心口,并带出一尺来长的染血枪杆。 “嗬……嗬……” 何百户单手前伸,眼中满是不甘、不舍,口中嗬嗬作响,身躯摇晃了一下,终究还是扑到在地。 倒地后,身体抽搐了几下,才彻底没了声息。 “叛徒。” 围墙上,郭凡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掌,看向一干亲兵:“这种人,该杀!” “啊!” 亲兵狂吼。 他们几乎快要疯了。 面前这人,在他们的面前把自家主将踢飞出去,还当着他们的面掷枪杀人。 主辱臣死,不可饶恕! 一声狂吼,几个亲兵已经挥刀挺枪杀来。 其中一人最是凶狠,脚下一错,后发先至,刀刃上撩郭凡咽喉。 同时手腕轻颤,竟是锁住他整个上半身。 “咦?” 郭凡口中轻咦,大手弯曲成爪,迎着那刀刃抓了上去。 “嚓……” 刺耳的声音响起。 郭凡的五指就如钢铁铸就,扣在那刀刃之上,竟是摩擦出些许火星。 手再一挥,刀身被迫回斩,把来袭的刀枪尽数拦下。 “这劲力,是那正拳门的吧。” “正是!” 对方稳住刀身,咬牙怒吼:“你毁了我师弟一身的功夫,还杀我主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音未落,已经持刀爆斩数记。 “叮叮……当当……” 郭凡至始至终都是面色平静,只是双手十指轻弹,就把来袭的刀枪崩飞出去。 至于对方口中的威胁,更是浑然没有在意。 他身躯前倾,脚下连踏两步,顺手夺来一柄钢刀,反手就劈死一人。 刀身一旋,两根枪头也落了下来。 后方一人弯弓搭箭,还未射出,就听身后有人吼叫着扑了过来。 “刘头,我来助你!” 马朝咬牙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觉得要站在郭凡一边。 奈何他实在太弱,就算是面对一个不善近战的弓手,也是不敌。 “杀!” 一旁,一根长枪斜斜刺出,把弓手逼退。 却是姜牛也出了手。 他两眼发红,双手握枪,毫无招法的朝前直捅,一时间倒也气势充足。 郭凡扫眼两人,再次挥刀把一人砍倒在地。 他脚下不疾不徐的朝前迈动,手中长刀轻松挥动,就把所有的攻势尽数封住。 不论是刀劈枪攒,无一近身! 而每一次挥刀,必定有一人倒下。 就算是那亲兵之中的高手,正拳门的那位,拼命嚎叫着发动攻势,也是无用。 “噗!” 长刀一捅,刀身沿着棉甲缝隙直入心口,在亲兵背后冒出一截染血刀刃。 郭凡抽刀,刀身轻轻一晃,就把还有一口气的亲兵抽出围墙之外。 单手前伸,再次扣住一人,钢刀顺势朝前一劈,一抹鲜血当即迸溅而出。 短短片刻,总共不超过十个呼吸,死在他刀下的已有四人! 其中,就包括那位正拳门的‘高手’。 一步一杀! 杀人,犹如杀鸡! “哒哒……哒哒……” 仅剩的两人早已两股颤颤,上下牙来回碰撞。 其中一人距离郭凡不过三尺,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僚接连倒在身前。 而面前这屠夫,除了沾染了满身的鲜血之外,竟是毫发无伤! 配上郭凡一直平静的表情,更加恐怖。 “你,你不是人,不是人!” 亲兵双眼失神,脚下踉跄倒退,陡然大吼一声,朝后狂奔而去。 至于他手里的刀,早已不知扔到哪里。 “别想走!” 姜虎从悬楼跃下,咬牙拦在亲兵面前,身躯一纵,出拳猛击。 “彭!” “彭!” 亲兵下意识的反击,根本挡不住他的攻势,几拳过后,就被腾出手来的姜牛一枪刺穿咽喉。 片刻后,保宁墩再次恢复宁静。 只有围墙上满是鲜血、残尸。 而何百户连同带来的亲兵,这时候已经无一幸免! “不错。” 郭凡扫眼马朝、姜牛、姜虎三人,最终目光落在姜虎的身上。 “虎形拳施展的有几分模样,以后我练拳,你可以在一旁看着,不用偷偷摸摸的。” “是!” 姜虎双眼一亮,当下重重点头,身躯更是忍不住激动的微微颤抖。 “头。” 马朝也是一脸意动:“那个,我能不能也……” “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再说。” 郭凡随意摆手,转身看向外面。 却见此时天色已入黄昏,远处的北戎军不知何时已经拔营,朝保宁墩逼近。 显然,围墙上的厮杀北戎人也看在眼底。 眼见保宁墩十几个人眨眼死了一半,还都是披甲兵,不由大喜。 年轻将领班达更是连连称赞智囊曹先生。 军队拔营出击! “将近一百人。” 姜牛捡起地上的弓箭,苦着脸看向外面:“甲长,我们能行吗?” 保宁墩男丁一共才六人,就算各守一方,都有些勉强。 “肯定没问题!” 姜虎此时却是信心满满:“有甲长在,他们人再多,也冲不上来。” “……” 哥哥姜牛看了他一眼,唯有苦笑。 “吼!” “吼!” 这时,下方的北戎兵齐声大吼,更有一批人扛着大盾冲到壕沟之前。 他们一边抗盾,一边搭建简易的木桥、攀城梯,动作有序、速度迅捷。 围墙上的马朝弯弓搭箭,但下面大盾严防死守,他几箭下去,却是毫无作用。 郭凡拿起一根长枪,比划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放了下来。 他要贯穿大盾,必须用到内力。 马上就要大战,内力用一分少一分,还是节约为好。 “杀!” “冲!” 北戎兵大吼。 军队分开,近二十人身披双甲,手持弯刀,分三个方向扑向保宁墩。 一丈多高的围墙,就算加上下面的坡度、壕沟,也不算太高。 甚至就算从上面摔下来,只要体格足够强壮,都不会造成重伤! 北戎兵也就更加没有顾忌。 软梯、攀城梯搭配,一群人已经蜂拥而上。 后方,有十几位弓箭手隔着沟壑藏身大盾之后,朝着围墙上抛射劲箭。 一时间,箭如雨下,杀声响彻一方。 “擂石!” “拒人桩!” 马朝躲在女墙之后,拼命大吼。 此时保宁墩的人也抽空换上了亲兵的棉甲,躲闪弓箭之余开始反攻。 擂石砸落,长枪捅刺,倒也能略微阻一阻北戎兵。 但效果,委实不大。 这是两方军备上的差距,但彼此的气势,同样相距甚大。 自己这一方,只有姜虎还算精神抖擞,姜牛、马朝都面色发白。 至于其他人,能动起来,已经算是不错。 “竟然这么没用!” 郭凡无语,随后转首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一根大腿粗细,长达一丈有余的木桩之上。 “彭!” 他上前两步,直接拔起木桩。 单手一舞,磕飞来袭的弓箭,几个起步就冲到一个缺口附近。 这里正有一个北戎兵登上围墙。 “彭!” 郭凡手扣木桩,当头砸下。 那北戎兵还没反应过来,头颅就被砸成稀巴烂,半截身躯瘫软成泥。 “唔……” 郭凡眼神一动。 “忘了,人头可是值钱货!” 014 杀戮 郭凡手中的木桩,原本是挂卫所军旗之用,后来舍弃,长达五米有余。 至于材质,是可挡十年风沙侵蚀的柏杉,刀剑猛劈而不损。 他手臂一伸,来回横扫,就守住十米围墙,占据不小的一片方位。 北戎人体格健壮,尤其是冲锋之人,个个身披双甲,防御力惊人。 但遭郭凡当头一砸,当即脑浆迸裂。 即使命中胸口,那双甲防御也是丝毫无用,整个上半身都成了一张肉饼。 弯刀、长枪朝前一挡,无不当场断裂。 几个横扫,就留下三具残破的尸体,拍飞四个冒头的北戎士兵。 至于弓箭…… 他身怀奇功猛虎神煞身,体质惊人,力弱的单靠皮肉就能弹开。 力大的轻轻一磕,就高高飞起,根本靠不近身。 但他虽然凶猛,却至多拦住两个缺口。 刚刚清理完这边,另外一个方向已经有两个北戎兵冲了上来。 “甲长!” 马朝拿着枪胡乱攒射抵挡,同时回首大吼。 “呼……” 眼前一花,郭凡已经手持木桩冲了过来。 巨大的木桩在他手中就如小孩子手里的玩具,轻飘飘很不真实。 但舞动之际,那狂飙的劲风却是丝毫做不得假。 “哗啦啦……” 体内,气血鼓动犹如浪潮奔涌。 郭凡浑身筋肉犹如抖动,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动作,都爆发出恐怖的力道。 就算是一头真正的猛虎,怕也远不如他! 木桩一挑,两个北戎人就已高高飞起,还未升至顶点,就被狠狠砸了下来。 “砰!” 坚硬的夯土围墙,当即多处两个浅坑。 就连尸首,都成血肉模糊的一片。 好在他知道北戎士兵的头能换钱,头颅到还算完整。 “曹先生,妙计啊!” 北戎军阵之中,年轻将领班达正自大笑:“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大梁人自相残杀,这就是先生口中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大人谬赞。” 曹先生淡笑拱手,面上荣辱不惊。 “都是些小计谋,扫平天下,终究还是以力取胜,当养无敌之兵。” “先生谦虚了。” 班达笑着摆手:“我读大梁军书,对一句话印象深刻。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当初在下还不解其意,今日先生可是用实际行动为我上了一课啊!” “以班达看来,先生之才,可为首辅!” “大人说笑了。” 被人如此盛赞,饶是曹先生的城府够深,也是难免面露喜色。 他轻轻摆手,道:“曹某之才算不得什么,不过是欺负一些不识字的边军而已。” “哈哈……” 班达大笑:“不识字,曹先生难不成在说我那些只知打猎的兄弟?” “曹某不敢。” 曹先生躬身,但嘴角笑意不减。 他知道班达打心眼里看不起自己的那些兄弟,这么说也是投其所好。 “大人!” 这时,前面突有一人急匆匆奔来,面带慌急跪倒在地:“大人,有些不妙。” “怎么?” 班达面色一沉。 来人大喘气,伸手朝后面的保宁墩一指,道:“攻……攻不上去!” “废物!” 班达大怒,直接甩鞭狠狠抽去。 “上面就剩下几个大梁人,估计还因内斗受了伤,你竟然说攻不上去?” “大人!” 来人吃痛,却不敢躲闪,只是咬着牙道:“不是属下没有尽心,而是……” “而是什么?” 班达怒瞪对方,大有不说出合理的理由,就要把人生撕了一般。 “而是敌人太强!” 来人抬起头,眼露惊恐:“我们冲上去的人,全都被他……杀死了!” “嗯?” 班达眉头一皱,抬头朝上方的保宁墩看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再加上离得有些远,根本看不清上面的情况。 但一个个北戎兵被挑飞、击落的场景,却是清晰入目。 “应该是那位大梁勇士。” 曹先生适时上前一步,猜道:“那人既然能徒手杀死六位骑兵,未必不能做到。” “嗯。” 班达慢慢点头,但面容不见舒展。 那位此前从郭客手中活下来士兵说的话,他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一个空手大梁人,竟然杀死七位北戎骑兵,这是在说什么梦话。 但现在,看情况还真有可能! “能杀我兄弟,定然是位猛将,不过班达今日此来,就是为了杀他报仇。” “上!” 他大手一挥,道:“再加二十人,弓手不用节约弓箭,给我全力进攻,拿他性命以慰我兄弟在天之灵!” “是!” 属下听令,当即再次安排二十人,也无需掩护,直接就冲了上去。 这次依旧兵分三路,六路齐上。 “彭!” 围墙上,郭凡身躯纵跃不断,手中木桩接连击出。 在他面前,北戎士兵无一合之将,木桩的每一击几乎就能取一人性命。 “啊呀……” 伴随着一声大吼,一个头扎冲天小脏辫,手持雪花大板斧的披甲壮汉跃上围墙。 壮汉面色黝黑,腰围粗壮,手中板斧大的惊人。 他扫眼场中遍地的残尸,双眼一红,怒吼着就直扑郭凡而去。 “呼!” 大斧劈下,劲风呼呼作响。 “唔……” 郭凡回身,眼眉一挑:“天生神力?” 虽然略有惊讶,他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扫飞一人,顺势挥桩折身击来。 “彭!” 斧、桩相撞,大汉连连退步。 而郭凡也是眉头一皱,看向手里的木桩。 “咔嚓……” 一声裂响,抱经摧残的木桩再也吃力不住,在他手中断裂开来。 “嘿嘿……” 大汉冷笑,提着板斧逼近,口中大梁语模糊不清。 “雄狮,只会丧命在我额图的手中!杀了你,班达大人定然会升我官职。” “呵!” 郭凡轻呵一声,抖手甩掉木桩,脚尖一点地面,一柄不知何人丢下的钢刀落入掌中。 五虎断门刀! 刀光闪动,大汉还未来得及横隔板斧,就感觉自己脖颈一凉。 怎么回事? 眼前一花,就看到一个无头尸体正自立于场中,手里还拿着一柄熟悉的板斧。 那是自己! 大汉心中闪过一抹恍然,随后意识就彻底陷入无尽黑暗之中。 “唰!” “噗……” 没了木桩,郭凡拦截北戎人登上围墙的速度大大受限,但换上更熟练的钢刀,杀伤力却是陡增。 他持刀狂冲,身如猛虎,沿着围墙在上面横冲直撞。 但有在前抵挡的,都被他乱刀分尸,前冲之势,可谓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一干保宁墩守卫眼见北戎士兵冲了上来,一开始还十分恐惧。 现今,只剩下震惊。 “快,跟在刘头后面。” 马朝反应最快,朝着剩下的人大吼,拿着枪跟在郭凡身后捡漏。 只要见到还有气的,就上去一枪。 其他人有样学样,不多时,竟成了一个以郭凡为尖刀的简易战阵。 “杀!” 尖头之前。 郭凡面容绷紧,双眼平静的可怕,手中钢刀裹挟着巨力朝前卷动。 弯刀、盾牌,长枪、肉身,一一被他斩断。 十八式五虎断门刀刀刀毙命,时不时还会施展几招压箱底的白虎杀法。 这白虎杀法,是猛虎门前任门主孙解良自那卷白虎图卷参悟而来。 只有七招,却招招夺命。 每一招,都蕴有某种凶戾煞气,威力凶猛,却有反噬施招之人的危险。 孙解良走火入魔,猛虎神煞身、白虎杀法功不可没。 郭凡现今修为还弱,但施招之际,已经能感觉到一股莫名冷意直入识海。 若是不加以克制的话,怕是最终人性全无,彻底化作一头只知杀戮的机器。 就如那孙解良! 眼前一空,郭凡陡然止步。 他眼泛暗淡红光,大口喘息半响,慢慢平复下去体内躁动的气血。 毕竟两世为人。 论心性,他怕是比内里巅峰的孙解良还要强。 “头,刘头。” 马朝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您没事吧?” “我没事。” 郭凡轻轻摇头。 “那个……” 马朝有些畏惧的靠近两步,道:“北戎兵,退了。” “退了?” 郭凡猛然转首。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 偌大的保宁墩围墙之上,此时已经遍地残尸,鲜血流淌成河,场景触目惊心。 外面,北戎军队已经偃旗息鼓,朝着远方缓缓退去。 显然,他们已经对攻下保宁墩、或者说杀了郭凡,感到绝望。 而保宁墩一方,则个个一脸兴奋。 “有没有人出事?” “魏大哥胸口中了一刀,怕是不成了,小谢腿上受了伤,不过应该没有大碍。” 姜牛回道。 他的语气中只有兴奋,并无对同僚不幸的悲叹:“北戎人更惨,我刚才粗略数了数,留下来的人头怕是超过三十个,这全赖甲长之功!” 马朝在旁又加了一句。 “受伤的应该也不少,可惜,他们不敢在来。” 伤的比死的少,这是因为郭凡下手太重,刀刀致命,因而很少有能活下来的。 “嗯。” 郭凡点头。 他目视渐渐隐于黑暗中的北戎军队,突然拿刀从地上挑起一根长枪。 拿在手里颠了颠,枪尖一挑,几根长枪接连落入手中。 随后纵身一跃,直接跃下围墙。 015 黑夜追杀 夜。 无星无月。 伸手不见五指。 郭凡身化猛虎,背负刀枪,在夜色里飞奔。 他体质强壮,五感六识都远超常人,就算是在这夜色里也能看清远方。 “哒……” 脚步陡然停下。 在郭凡面前,出现了几具尸体。 死者皆是一身麻衣,看发型打扮,是大梁人无疑。 他们在死之前定然饱受折磨,就算是死后,面上依旧透着深深的痛楚。 死的时间不久,血液还未干枯。 郭凡拿枪挑了挑几具尸体,在其中一人身上停了下,随后抬头看向远方。 这些人,都是被北戎人掠来的附近百姓,前不久还出现在北戎军队的后方。 他们连同牛羊,一起捆缚着被人看守。 大梁人被北戎人称之为两脚羊,在北戎是硬通货,可以换金银。 但凡犯边,都会扫荡一方,掠走人、畜。 现今那班达所属竟然把这些人舍弃,显然是不愿意因此耽误了行程。 这也证明…… “方向没错。” 郭凡低语一声,脚下发力,继续朝前奔去。 不多时,前方再次出现尸体,这次不止有人,还有死去的牛羊。 这是不打算带丝毫收获了! 郭凡面色不变,跃上一个高坡,居高临下,已经能遥遥看到前方的军队。 此时的北戎军队,已经没有了掠来的大梁百姓。 “大人。” 队伍正中,曹先生正自宽慰年轻将领。 “此次作兵,非战之罪。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那人竟然如此强!” “绝世猛将。” 班达眼神闪动,似乎犹在后怕:“那人莫不是当世恶来,有无敌之勇!” 他在小小的保宁墩前后投进去六十人,其中多是精锐,竟然毫无建功。 所有人,都被那人杀的心胆俱丧。 直到现在,队伍也是人心涣散,尤其是参与进攻的人,个个神情恍惚。 即使多次杀人祭旗,鼓舞士气,也是毫无作用。 “难不成,这是天不绝大梁?” 一时间,就连班达都心中低落。 “不然。” 曹先生摇头,面上更是露出淡笑:“以曹某看来,这恰恰是大梁亡国之兆。” “怎么讲?” 班达双眼一亮。 “那人之勇猛,乃曹某生平仅见,就算是南方七大寇,怕也远远不及。” 曹先生侃侃而谈:“但如此人物,在大梁竟然不受重要,为区区边军甲长,这岂不是说明大梁命数不久?” “不错!” 班达精神一提,道:“大梁皇帝昏庸无能,官吏上下贪腐成风,以曹先生之才都不能重用。” “如此猛将,却守着墩台,合该大梁衰败。” 说到这里,他又心中一动,道:“曹先生,依你之见,我们能不能招揽此人?” “这个……” 曹先生略显迟疑,道:“世人所求,无不是权财美色,如果能投其所好,未必不能。” “啪!” 班达猛击双掌,兴奋道:“如果能把此人招入麾下,有他绝世之勇,再加上先生大才,班达心满意足矣!” “大人说的是。” 曹先生笑着躬身,心中已经开始琢磨如何下手。 “什么人?” 就在这时,外围游走的骑手突然大吼。 “唰!” 随即,一物破空。 “大人小心!” 身旁护卫大吼,其中一人飞身跃起,拦在年轻将领班达身前。 来袭之物力大势沉,兼且锋利无比,竟是直接洞穿铠甲,贯穿肉身。 “噗!” 护卫身躯倒飞,被带着砸在班达身上,一时间场中乱成一片。 “大人,大人!” “我没事。” 班达从地上挣扎着爬起,脸色铁青垂首看去,亲兵护卫已经身死。 在他胸口,一根长枪正自轻颤。 “小心,那人来了!” 曹先生面色一变,急忙大吼。 有如此巨力,除了那保宁墩甲长之外,再无他人! 他话音未落,黑暗中再次有两道黑影飙射而来,把两人当场贯穿。 曹先生身子一缩,继续吼道:“燃起火把,把防守的范围扩大,别让他靠近!” “哗啦啦……” 音落,队伍随之变换。 一根根火把燃起,外围骑手也把巡视的范围扩大。 当即,远处那道笔直挺立的身影就出现在巡察范围之内。 “驾!” 巡逻兵一甩马鞭,三人相汇,策马朝那人冲去。 途中,更是弯弓搭箭,朝着人影连射数发,随后收起弓箭、高举弯刀。 “杀!” 喊杀声响起。 北戎军规严谨,士兵个个能征善战、弓马娴熟,确实是不凡。 但班达和曹先生却是面色大变。 “别去!” 两人大吼,却已来不及。 “唰!” 但见那人影高高跃起,刀光凭空一闪,就把一位骑手斜斜斩成两半。 随后脚踏残尸,猛扑剩下两人。 伴随着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两个骑手就如破碎的布偶,从马背上抛飞出去。 “杀了他!” 班达双眼一红,当即怒吼出声。 “驾!” “杀!” 一干骑兵齐齐抽打马匹,朝着郭凡冲杀过去。 “吁……” 郭凡落在马背,熟练的一拉马缰,顺手控制住另外的两匹马。 看了眼追杀来的人,他一抖马缰,策马朝远处奔去。 不多时,在夜色下已经模糊不清。 北戎骑手没有多追,毕竟后面还有班达在,况且面对如此对手他们也不敢分兵,只能悻悻而回。 “他竟然敢追过来?” 班达面容扭曲,双手紧握缰绳,眼神疯狂闪烁:“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 曹先生默然不语,面上一片冰冷。 对方敢追过来,定然有所依仗,要对付,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甚至…… 想到不妙处,他的心头更是一沉。 “哒哒……哒哒……” 马蹄声在黑夜中响起。 “哗啦啦……” 一干北戎兵齐齐拔出兵刃,面朝黑暗,严阵以待。 不多时。 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火把照耀范围内,慢悠悠的回到队伍之中。 老马识途。 众人面色一松,同时松了口气。 “唰!” 就在这时,一根长枪再次从黑暗中破空而来,把一位靠边的骑手贯穿当场。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班达双眼一红,疯狂大吼,起身就跃上马背。 “大人,不可啊!” 曹先生面色一变,急忙拉住对方:“那人就是要激怒大人,我们万万不可上当。” “只要我们聚在一起,他就不敢靠近,坚持到天亮,他就会自行退走!” “去你妈的!” 班达朝他怒吼:“大梁人就是因为都像你这么窝囊,才会被我北戎打败!” “别以为我对你客气,就能教我做事,给我杀!今日不杀了这可恶的大梁人,我班达誓不为人!” 曹先生面色一僵。 眼前的人面容扭曲、双目赤红,浑身充斥着野性,与往日的温文儒雅截然不同。 这也提醒了他。 北戎人与大梁人先天不同,一个吃肉、一个吃米粮,一个崇尚杀戮,一个讲究理智。 虽然其中有少许另类的,但也不要妄想把他们当做同一类人。 “轰……” 大军开拔,群马狂奔。 远处的郭凡坐在马背之上,见此情况淡然一笑,调转马头朝后奔去。 骑兵与步兵不同,在奔袭之际,不可能速度相同。 尤其是在这样的夜色里,难辨左右,不多时队伍就彻底拉开。 而战线一长,就难以齐心合力。 不多时,郭凡突然转变方向,朝着北戎骑兵杀来。 “杀!” 领头的骑兵面色一喜,挥刀大吼,却发现身边应和者竟是寥寥无几。 转首一看,只有五人。 遭了! 几人面色一变,这时候再想做出改变却已不及,甚至改变方向都不行,只能与对方撞在一起。 “彭!” 瞬间,人仰马翻。 只见郭凡在场中跃动不停,刀光来回闪烁,一人接一人倒在马下。 待到后方援军赶到,已经迟了。 “驾!” 夜色里,冷风袭面。 郭凡微眯双眼,挥舞长刀冲出北戎人的包围。 他手中钢刀已经换了数次,身下的马匹也已替换三次,当然战绩也十分出众。 多达十余次的冲杀,虽然每次战功寥寥,但积少成多,北戎军也已经彻底散乱。 一路上,人马尸体散落四方。 “大人!” 曹先生凑到班达身前,沉声劝道:“不能再追了,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多。” 这时候的班达也恢复了理智。 他面色铁青的看着自己周围,只剩下十来位贴身护卫。 其他人,不是被那人所杀,就是彻底迷失在这黑夜草原之上。 “呼……” 长吐一口气,班达双眼低垂:“所有人都不要再在散开,我们找个地方据守。” “等,天亮后再说。” “是!” 众人应是,同时也松了口气。 追杀那人,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当下他们开始收缩队伍,缓缓移动。 “哒哒……哒哒……” 马蹄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靠近。 不多时,那个满身染血,手提长刀的恐怖身影,就驾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现在想走?” “迟了!” 众人面色一白。 “杀!” 班达钢牙紧咬,陡然举刀怒吼,一拉缰绳,竟是率先朝着郭凡冲去。 “杀!” 剩下的北戎兵绷紧面容,也紧随自家主将之后,咆哮着冲了上去。 只有那位曹先生,眯着眼审视了一下战场,突然调转马头。 016 绝世猛将 北戎骑兵的名号冠绝天下。 这不仅仅因为北戎人被称之为马背上的民族,更是因为北地多产良驹。 班达身边的护卫无不是精锐骑手,胯下骏马同样是一水的精良。 它们体格雄壮,速度惊人,单单是自身的冲撞力,就能让猛兽退避。 若骑手身怀利刃,人马力道合一,一刀之下,甚至可斩猛虎。 就如此时。 前方三骑成品字形冲来。 一人持大枪、两人握弯刀,后方数人弯弓搭箭,射来狼牙毒箭。 大枪长约一丈有余,根本不适合施展枪术,在战场上也从不以技巧取胜。 骑手紧握长枪,依靠马力惯性,就可捅穿前方的一切拦截事物。 最适于冲锋陷阵。 “杀!” 骑手大吼,在细微处调整长枪,迎面直刺郭凡。 两侧的骑手配合默契,同时挥舞弯刀,压制着他的闪避空间。 “兹拉……” 钢刀贴着套筒枪杆,滑出一连串的火星。 郭凡趁势侧身,避开来袭的弯刀,手中长刀朝着两侧伸展开来。 急速之下,无需发力,单凭刀刃的锋利,就能轻松切开人的肉体。 “噗……” 刀刃沿着铠甲缝隙,拖拽出两道血线。 同时他单肩一抗,身上气力勃发,把迎面撞来的枪手顶飞马下。 “唰!” “唰!” 数根狼牙箭映入眼帘。 在郭凡惊人的目力下,甚至能清晰看到那狼牙箭的锋利和血槽。 他身躯后仰,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箭矢,前方数件兵刃已经交错袭来。 三刀、一枪、一锁链。 五种兵器交织成网,在马匹加速之下,带来堪称恐怖的力道。 “吼……” 郭凡双眼一睁,胸腔起伏,似有虎吼传来,随即长刀舞动如风。 五虎断门刀——一啸生风! “叮叮当当……” 碰撞声急切嘈杂,但见在那五种兵器压制下,刀光依旧堪然如初。 甚至,能反向压制! 众人交错而过,又有一人倒在马下。 “射马!” 班达大吼。 即使他不提醒,此时也已有人回过神来,数根狼牙箭直奔郭凡胯下马匹。 其他人则趁势从四周围杀。 “昂……” 骏马嘶鸣,前蹄陡然高抬,后半身轰然坠地。 郭凡脚踏马背,朝前猛扑。 前方,是数个勇猛的北戎骑手,吼叫着舞动兵刃朝他狠狠击来。 郭凡虽然身怀内力,且已炼体巅峰,但并不是刀枪不入、天下无敌。 在此前的围墙厮杀中,他就已经身中数刀,好在都没有命中要害。 前不久的黑夜袭杀,更是伤上加伤。 这时候面对十几个齐心协力、实力高强的精锐骑手,也难免陷入苦战。 一干骑手配合默契,从不单人为战,策马奔腾间,裹挟着郭凡在黑夜里滚动。 “杀!” 吼声震天,各种兵器纷纷落下。 铁榔头、狼牙棒、流星锤,这等重兵器,成了围攻他的重点。 平常的刀枪很难破防,只能做辅助之用。 “好!” 厮杀正酣,即使身上连连受创,郭凡依旧忍不住大声叫好。 这些北戎骑手确实值得称赞。 论军纪、论斗志、论勇猛,他们都远超原身记忆中的大梁军队。 更别提那精湛的弓马之术。 甚至就连体格,虽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都已堪比炼体初期武者。 配合上胯下良驹,他们爆发出来的力道,让郭凡都要为之惊叹。 “唰!” 一根银枪疾点而来,枪刃闪动,锁住他数处要害。 是那年轻将领班达。 这位显然学过武艺,而且不弱! “叮……” 郭凡长刀一横,拦住枪刃,随后身躯一崩,五道刀光暴斩八方。 猛虎百劫斩! 这是白虎杀法之中的一招,当初擂台比武,他就是以此招杀了狂风刀客赵苍。 这时候陡然爆发,直接斩杀三人,甚至差一点就把班达卷入刀光。 眼前一空,郭凡得势不饶人,身躯前冲,继续朝着班达追杀。 只要杀了主将,就算这些北戎人悍勇,士气怕也会跌入低谷。 “哗啦啦……” 前方锁链舞动,拦住去路,另有一人手持狼牙棒,奋不顾身的朝他扑来。 班达虽为北戎贵人,竟也十分凶猛,此时不退反进,策马持枪迎击。 再加上周围的各种攻势。 一时间,郭凡竟陷入险境。 他双眼一眯,体内剩余不多的内力在经脉内转动速度陡然一增。 当即有一股刺痛感传来。 他的肉身也好似被高温蒸煮一般,透出一股蒸腾热气。 “斩!” 猛虎百劫斩! 这一次,却与以往有所不同。 伴随着刀光闪动,郭凡心中积郁的戾气,还有这段时间积累的杀机,竟是随之朝外涌去。 刀光,远超以往的明亮。 这光亮,冰冷肃杀、深入骨髓,只是遥遥观之,竟也心中发寒。 “噗……” 鲜血狂飙。 北戎精骑中实力最强的几位,当场被刀光剿杀。 班达虽然侥幸没死,却也被斩下双臂,惨叫着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刀光过后,郭凡也是浑身一虚。 但他知道此时不能露怯,强提一口气,鼓动气力朝其他人杀去。 “杀!” 咆哮声渐渐疲软,鲜血不知何时已经侵染了一片草原。 待到此地再无厮杀之声,郭凡已经脚下发软,胸腔宛如火燎。 “呼……呼……” 拼命喘息良久,他才算恢复过来。 扫眼四周,包括北戎将领班达在内,十余位精锐骑手已经尽数丧命于此。 而郭凡自己,同样是遍体鳞伤。 这些亲兵很清楚,他们就算回去,部落首领也不会放过他们,倒不如在此死战! “咯吱……咯吱……” 暗淡火光下,一头拉着军械的马车,再无人操控的情况下从远方缓缓行过。 郭凡的目光追随着马车,突然咧嘴一笑。 ………… “咯吱……咯吱……” 车辙滚动,压着草地缓慢前行。 郭凡端坐马背,腰悬长刀,双眼似眯非眯。 在他身后的马车上,几十个染血的头颅堆成小山,看上去极其骇人。 马车驶过,除了留下两道车辙之外,还有一道渐渐干枯的血痕。 “咦!” 某一刻,郭凡突然挑眉,朝着远方看去。 在哪里,正有一人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抽打着马臀拼命狂奔。 “倒是巧了。” 小声嘀咕一下,郭凡身躯一纵,直接朝那马匹前进的方向跃去。 不多时,一脸惊恐的曹先生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郭凡,身躯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小人也是被逼无奈,不是真的投诚北戎人的。” “是吗?” 郭凡拔出长刀,微微摇头:“无所谓了,杀了你,还能多凑一个人头。” “不,不要!” 曹先生疯狂摆手,艰难的后退:“小人的头一看就知道是大梁人,是换不了钱的。” “对了!” 他双眼一亮,急道:“我知道很多北戎人的事,可以帮助大人的。” “大人勇武,天下无双,如果再能得到小人辅佐,定能如虎添翼。” “用不着。” 郭凡颠了颠长刀,逼近对方。 “大人!” 曹先生扯着嗓子大吼,裤裆处更是传来一股尿骚味。 “我知道大梁有人投靠了北戎,是奉都城的知府伍云召,还有一位总兵,是袁……” “噗!” 他话音未落,一抹刀光已经落了下来。 “哒……” 头颅滚落地面,双眼犹在圆瞪,好似不愿相信。 “你说这么多,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凡朝着他的尸体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头颅,扭身朝着马车行去。 天刚蒙蒙亮。 保宁墩已经遥遥可见。 还未等郭凡招呼,远处保宁墩上方,已经传来悠扬的锣鼓之声。 不多时,城门打开,保宁墩众人从中狂奔而出。 “大……大人!” 来到近前,马朝弯着腰,拼命大喘着气:“您终于回来了,我们担心……” “呃……”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郭凡身后马车上的东西,表情瞬间僵滞。 “北戎人?” “大人,大人杀光了那批北戎人?” 即使有过昨日那场惨烈的厮杀,马朝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杀光,哪有那么容易。” 郭凡摇头,随手把缰绳扔给他:“总有些漏网之鱼逃了回去。” “大人!” 姜牛突然大吼。 “怎么了?” 郭凡侧首。 “大人……” 姜牛咬着牙,终于崩出一句经常听到的戏文:“大人真乃绝世猛将!”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吭声,但一个个浑身颤抖,显然已经是激动的不能自制。 他们看向郭凡的目光,就如再看一尊战神。 郭凡扫了几人一眼,迈步前行:“人头,我带回来了,但有些东西还留在后面。” “你们过去看看,在西北方向,能带回来的就尽量带回来。” “是!” 众人齐声大吼,声震四野。 郭凡摇了摇头,迈步行入保宁墩。 入眼处,一个怯生生的身影,正自躲在墙角偷偷看来。 017 平静 七十六个头颅。 加上此前的七个,一共八十三个! 这么多北戎士兵死在一个小小的保宁墩,迅速在北边掀起轩然大波。 两个多月前的那场大战,双方出动兵力超过十万,也不过杀敌过千而已。 另外…… 经查。 年轻将领班达,是北戎七部中云部三大主将之一和禄的第三子。 也是最聪明、最努力、最受宠的一位,人称被长生天亲吻过的孩子。 就连他,这次都命丧保宁墩! 小小的保宁墩,瞬间成了世人瞩目的焦点。 “你叫什么名字?” “姜牛。” 大殿上,守备刘弘端坐,上下打量着下方跪地不起的边军守卫。 “北戎人是你们杀的?” “回大人,大部分是甲长的功劳,我们只是在后面协助而已。” 姜牛回道:“还有何百户,率众迎击。只可惜,没能逃过一劫。” “嗯。” 刘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尔等临危不惧、为国效忠,放心,这次朝廷定会重赏!” “谢大人!” 姜牛大声回应。 “对了。” 刘弘状似无意问道:“我听说,何百户不是被北戎人杀死的?” “是死于你们的内讧。” “谁说的?” 姜牛面色一变,抬头肃容道:“何百户是抵抗北戎人进犯战死,岂能污蔑?” 来之前,这句话他可是背了不知多少遍,几乎已经成了惯性。 同时姜牛心中大怒。 保宁墩就这么几个人,是谁出卖了甲长? “你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问。” 刘弘淡然一笑,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吧,你先下去好好休息。” “是。” 姜牛应是,起身慢慢退出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剩数人,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心中做何想法。 “你怎么看?” 在刘弘身后,有一木质屏风,声音就从屏风之后传来。 “回总兵大人。” 刘弘朝后拱手,垂首道:“人头不假,不过保宁墩众人显然有所隐瞒。” “嗯。” 后方人影晃动,一人负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来人满面胡须,双目滚圆,体格壮硕,却是北边四大总兵之一的鲁平山。 今日问话,竟然惊动了这位。 他在场中来回踱步,问道:“何三书何百户,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 守备刘弘略作思索,道:“有些勇猛,但除此之外没什么特殊。” “而且我听说,此人贪财好色,最近两年在战场上的表现也很不好,有些惜命。” 鲁总兵闻言摇头,面带不屑:“这种人,能率众击溃北戎精锐?” 刘弘迟疑,道:“但如果不是他的话,难不成,真的是那甲长刘安?” 这更加不可思议。 “刘安……” 鲁总兵沉默一下,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见识过这刘安的能耐?” “见了。” 刘弘点头,眼泛异色:“此人力能扛鼎,武力惊人,确实是一位沙场猛将。” “不过就算如此,怕也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到未必。” 鲁总兵摇头:“人头做不了假,而且南方流寇中出了位无敌霸王,我们这里为何不能出一位盖世猛将?” “这……” 刘弘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反驳。 他想说,人力毕竟有穷尽,以一敌十还可能,杀这么多就太夸张了。 而且这都是北戎兵中的精锐,个个悍勇,就算那位无敌霸王来了怕也不成。 “保宁墩的人有所隐瞒,这很正常。” 鲁总兵现在不打算在这方面继续深查,道:“此事先按下不提,先上报朝廷,按功行赏再说。” “是。” 刘弘应是,道:“其他人还好说,那刘安当居首功,估计需要都司的指令。” “嗯。” 鲁总兵点头。 他身为北边四大总兵之一,可赏百户乃至千户,事后报备即可。 但这种大事,肯定需要上报朝廷,甚至可能会有皇帝的旨意下来。 一个总兵,显然不能越俎代庖。 “那就先给他一个百户的牌子,暂时安置在城里。” “对了。” 鲁总兵想起一事,看向刘弘:“这刘安现在何处?最近几日可老实?” 刘弘回道:“他被安排在福烟居,自从住下后就没有出来过,据说是身上有伤需要静养。” “应该的。” 鲁总兵点头:“最近几日,都有谁去拜访过他?” “有不少。” 刘弘道:“军中的一些百户、千户都去过,不过后来他不胜其烦,已经不再见客。” “呵呵……” 鲁总兵轻笑:“这说明他要不然真的是身上有伤,要不然就是不喜交际。” “你去库里拿些好的疗伤药,让人送过去。” “是。” 刘弘应是。 ………… 福烟居。 这里是边军自己经营的客栈。 多用来招待军方的达官贵人,里面是一个个独门独户的院落。 郭凡被安排进来的院子并不大,但住上几个人,却是绰绰有余。 此时的他需要静养,但却不是为了养伤。 “嗡……” 小院内,郭凡持刀在手,刀身轻颤。 他手中的长刀是前不久守备大人所赠,据说出自京城名家之手,是件削铁如泥的宝刀。 此时他持刀虚劈,刀影瞬间分化。 脚下移动,五虎断门刀势如流水,凶猛、刚劲之余,更多了份流畅自如。 郭凡也没有想到,经由一番厮杀,他的刀法竟然再次有所进益。 好似彻底融会贯通了一般。 若是此时再与那狂风刀客赵苍比斗,五十招之能,他有把握把对手斩杀! 或许,五虎断门刀本就适合沙场,某些技巧不经杀戮,根本难以彻底领悟。 尤其是白虎杀法,更是沾血之后威力更胜。 其中的猛虎百劫斩,此前他一直只能斩出五道虚影。 而在追杀班达一行之时,在压力下爆发,突破窒碍,斩出了六道虚影。 虽然只多了一道,但威力,比原来却大了足有一倍! 身怀此招,就算仍处于炼体巅峰,郭凡都有十足把握斩杀内力初期高手。 只可惜这招式不能常用,耗费体力不说,还让人心生一股嗜血的感觉。 久而久之,会影响心性。 “唰!” 刀光一放即收,刀影回鞘,冷意犹存,几片落叶在眼前裂成数半。 “好刀!” 郭凡开口轻赞。 这把刀不仅锋利无比,而且材质极佳,就算他多次催发内力,依旧无恙。 普通钢刀,经由他此番摧残,怕是早就碎了。 而这把刀,丝毫没有变化! 对于刀客来说,有一把好刀,可以让自身的实力大幅度提升。 至少,不用担心施展刀法的时候,刀突然碎裂,可以放心大胆的施为。 “彭!” 收起宝刀,郭凡脚踏地面,开始演练拳法。 来到奉都城已经数日,他如今的实力差不多恢复到猛虎山时的八九成。 快速恢复期已经过去。 接下来,实力增长的速度会变的越来越慢,直至达到某个瓶颈。 不过他已经身怀内力,以内力反哺肉身,实力依旧能逐步增加。 内力、肉身、招式…… 在可以想见的未来,都会远超猛虎山之时。 不过郭凡仍然不敢放松。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回去,要面对的可是内力通了奇经的高手。 现在的他,距离这一步还很遥远。 不能松懈! “彭!” 拳掌破空,沉闷声回荡。 不知何时,一股暗香从后方屋内飘出,郭凡双眼一亮,身躯猛然后纵。 推开房门,屋里苏满蹊正自手拿圆扇,对着一个药炉轻轻扇火。 药香味,就从药炉内传来。 苏满蹊不知已经忙了多久,早已满头大汗,湿透的衣服紧贴身体。 那玲珑身段、诱人曲线,透明处的光景,让郭凡也不禁一呆。 他定了定神,收回眼神。 “好了,你休息一下吧,接下来我来。” “是。” 忙了这么久,苏满蹊早就筋疲力尽,闻言心神一松,几乎当场瘫软在地。 郭凡接过圆扇,轻轻扇动之际,也缓缓打开炉盖。 里面的药液此时已经变的粘稠,药香味也不再散乱,而是凝为一体。 五虎壮气丹! 当然,因为是第一次炼制,看上去应该成不了丹,只能叫做五虎壮气膏。 药效少了点,但可以接受。 就在昨日,苏询带来了郭凡需要的药材。 这让他大喜,当即叫来苏满蹊研磨草药,熬炼这五虎壮气丹。 看情况,已有成效。 有了这东西,他修炼内力的速度就可大大增加。 内力越强,反哺肉身,肉身之力也会变的越强,实力自然更强。 这是一个正循环。 “大人。” 苏满蹊在后面缓了缓神,小声开口:“我想出去一下,见一个人。” “哦。” 郭凡面色不变:“你不是说没找到家人吗?” 苏满蹊低着头,道:“昨天我收到一封信,有位表姐还在城里。” “那你去吧。” 郭凡自无不可:“需不需要人陪着?” “不用。” 苏满蹊摆手,低头道:“就是,能不能让我用一下那张人皮面具。” “……” 郭凡停下动作,回首看了她一眼。 “可以,在我放钱的盒子里,你应该知道地方吧?” “知道。” 苏满蹊重重点头,眼泛喜色:“多谢大人。” “那本就是你的东西。” 郭凡摆手:“如果你想,就自己留着吧,我当时也是一时好奇想研究一下。” 018 玲珑 换上面具,苏满蹊快步走出福烟居。 她在街上转了几圈,直到看见墙角某个涂鸦,面上才露出笑意。 按着涂鸦指印,她走街串巷,不多时在一处满是杂草的院落前停下。 “哒……哒哒……” 敲动外面,院内当即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谁?”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声音中似乎带着警惕。 声音入耳,苏满蹊双眼当即一红,哽咽道:“玲珑姐,我是满蹊。” “满蹊!” 院内声音一提。 “嘎吱……” 院门被人快速拉开,一位身着蓝衫、腰悬长剑的女子就出现在苏满蹊的面前。 女子在看到苏满蹊的相貌后微微一愣,随即就红着眼扑了过来。 “满蹊!” “玲珑姐!” 两女相拥而泣,心情也是五味杂陈。 名叫玲珑的女子显然更为稳重,抹了抹面颊泪水,把苏满蹊拉近院内。 “我一直没有联系到你,还以为……” 玲珑音带激动,双手死死握住苏满蹊:“好在上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你没事,这实在是太好了!” “当初我跟求叔躲到边寨,却遇到了北戎人扫荡,结果求叔他……” 苏满蹊泪如雨下,哭泣道:“娘,还有兄长都走了,求叔也走了。” “满蹊。” 玲珑一脸怜惜的把苏满蹊揽入怀里,缓声安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别太过伤心。” “如果想哭,就大声哭吧!” “呜……” 亲人的离世,再加上这月余时间的颠簸流离、提心吊胆,他心中积蓄的悲苦在难克制。 苏满蹊得遇故人,当下再也控制不住,趴在玲珑怀里大声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 玲珑面带英气,此时也垂下一双剑眉,双目间满是悲戚之意。 “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回伯父,和找到可以证明伍云召私通北戎的证据。” “爹还在?” 苏满蹊身子一颤,反手紧握玲珑手腕,眼神颤抖:“玲珑姐,我没有听错吧?” 她当日亲眼见到那些黑衣人闯入家宅,母亲、兄长接连丧命。 想来父亲也难以幸免。 毕竟那大恶人真正要对付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但现在突闻这个消息,心中狂喜之余,也带着些许的不敢相信。 “确实还在!” 玲珑点头:“根据我们打听到的消息,苏大人就被关押在城中监牢里。” “不过那里有重兵把守,戒备森严,要想把人救出来绝不容易。” “玲珑。” 说话间,屋内有声音传来:“是谁来了?” “师兄,是满蹊表妹。” 玲珑牵着苏满蹊前行,口中道:“快来,我来为你介绍北望山的师兄。” 说话间,屋内数人走了出来。 一共四人,三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应是夫妻,彼此挨的很近。 “满蹊?” 当头一人年约三十出头,气质温文儒雅,朝着苏满蹊拱手道:“可是苏大人的千金当面?” 玲珑伸手一引,道:“这位是我大师兄,人称平城剑客,薛尘薛师兄。” “正是满蹊。” 苏满蹊红着双眼,朝众人施了一礼:“满蹊代家父,谢过北望剑派的诸位侠士。” “不敢当,不敢当。” 薛尘上前一步,伸手虚扶苏满蹊:“与苏大人忧国忧民之心相比,我等岂敢成侠?” “苏小姐请放心,就算是舍了我等性命,也定会把苏大人救出来。” “多谢薛大侠。” 苏满蹊声音哽咽,又道:“不过既然知道了家父在哪,可不可以去找监察使大人?” 在这奉都城内,最大的官有两位。 文官监察使、武官都指挥使,代表的都是大梁皇帝陛下的威严。 “不行。” 玲珑摇头:“先不说我们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有,此举也只会害了大人。” “不错。” 薛尘点头:“伍云召掌管全城衙役,有缉凶捕盗之权,监察使身边也有耳目。他一旦听到风声,肯定会第一时间斩草除根,杀苏大人以绝后患!” 他顿了顿,苦笑道:“实话告诉小姐,其实我们这里也不安全,追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啊!” 苏满蹊面色一白。 “所以在薛某看来,我们目前还是以找到苏大人留下的证据为先。” 薛尘肃声开口:“只要有了证据,我们就能扳倒伍云召,到时任他权势再大,也是无用!” “不错。” 玲珑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对了,满蹊你对那些证据有没有印象?” “我不知道。” 苏满蹊满面愁苦,摇头道:“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求叔跟我说了一下,但也是不清不楚。” “可惜!” 薛尘轻叹。 这也正常,像苏满蹊这种富家千金,本就不理外事,他们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那我们……” “禁声!” 玲珑突然面色一肃,抬手打断薛尘的声音。 “怎么了?” 薛尘面色微变。 “有脚步声!” 玲珑眉头紧皱,侧耳倾听,面色越来越难看:“应该是军伍之人?” 此时,其他人也已隐隐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会?” 有人音带不解:“我们前日才挪到这里,期间更是几乎没人外出,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说话间,他的眼神不禁看向苏满蹊。 显然,是猜测引来追兵的是她! “不关满蹊的事。” 玲珑拦在苏满蹊身前,沉声道:“满蹊和我的记号,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那是怎么回事?” 那人着急怒吼:“三番五次,追兵都能找到我们,难不成他们能掐会算不成?” “就是因为次次都能追到我们,所以才不可能是满蹊把人引来的。” 玲珑回道。 “那你说是谁?” 对方大吼:“难不成你在怀疑我们师兄弟?或者就是你把人引来的?” “够了!” 薛尘陡然大吼,怒瞪两人:“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先离开这里再说。” “玲珑,你带苏小姐先走。” “晚了!” 一声长啸,院落后门处突然传来闷响。 “轰……” 声音似巨物落地,毫无疑问,后门已经被人撞倒在地。 “北望剑派勾结反贼,意图谋反,我等奉命擒拿,尔等速速收手就擒、等候发落。” “做梦!” 玲珑美眸一缩,单臂一揽苏满蹊,拔身就朝一侧的院墙跃去。 她的身材看似纤弱,却爆发力十足,带着一人依旧能高高跃起。 不过这等显眼的靶子,外面的追兵自然不会放过。 “放箭!” 一声大喝,箭矢如雨而来。 “喝!” 玲珑低啸一声,腰间长剑铮然出鞘,瞬间在身前布下层层剑幕。 “叮叮……当当……” 急促的碰撞声响起,玲珑剑法虽好,但百密一疏,腰肋处依旧被利箭擦过。 鲜血,瞬间浸透衣衫。 她闷哼一声,踉跄落在临院,脚下毫不停留,揽着苏满蹊狂奔。 “分开逃,在约定好的地方见面,如果发现不对,先各自隐藏起来。” 薛尘的声音响起,且渐行渐远,显然选择的方向与她们截然相反。 两女穿过几处院落,冲入一条小巷,前方可见就是长街人流。 只要汇入人流,她们逃生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站住!” 就在这时,三个衙役出现在巷口,狞笑着拦住去路:“运气不错,我们这里竟然都是女娃,模样还蛮漂亮。” “满蹊,抱紧我!” 玲珑银牙一咬,竟也不做闪避,招呼苏满蹊一声就持剑疾冲。 她虽然剑法不错,但在这种巷子里,显然施展不开。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拼了! “好大的胆子!” 衙役面色一变,当即大吼。 同时拔出朴刀朝两女冲来,在他们看来,他们三个大男人,又岂会不敌两个弱女子。 而且还是一个受伤,一个累赘。 “叮当……” “噗!呲……” “扑通……” 小巷内,各种声音接连响起。 片刻后,脚步踉跄、腹背皆有鲜血的玲珑和苏满蹊走了出来。 这次,是苏满蹊搀扶着玲珑。 苏满蹊面色发白,几乎六神无主:“玲珑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腰上缠着的黑布是件披风。” 玲珑倚着墙壁,艰难道:“你取下来,先盖住我身上的伤口。” “好,好!” 苏满蹊哆哆嗦嗦的取下黑布,给她披上。 简简单单的动作,她已经泪如雨声:“玲珑姐,你……你不会有事的。” “傻丫头。” 玲珑嘴唇发白,闻言忍不住咧嘴一笑:“这种伤,还死不了人。不过要赶紧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若是拖得时间久了,那就不一定了。” “我知道一处地方,但比较远,在城北……” “玲珑姐!” 苏满蹊双眼一亮,道:“我知道一个地方,肯定很安全。” “哦?” 玲珑美眸眨动:“哪里?” “福烟居!” 苏满蹊道:“我此前被北戎人擒住,就是被一位……很厉害的人所就,他就住在福烟居。” 说的这里,她眼神闪动。 “也许,我应该请他去救我父亲,他那么厉害。” “福烟居确实是个好地方。” 玲珑点头。 至于说请其他人去救苏大人,她不以为然。 苏大人被关在监牢,那里戒备森严,北望山那么多高手剑客,也从不妄想能救人出来。 苏满蹊的话,她只当做小女孩的无知。 “走!” 两人相互搀扶,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行入大道,融入人流之中。 奉都城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多是边军,因而城中戒备也相对较严。 卫兵、衙役,不远就可见一伙。 这些人也不都是参与追杀他们的,但苏满蹊看到,难免会有些紧张。 “别乱看。” 行过两条街,玲珑微微低头:“后面有人跟过来了,慢点走,装作逛街。” “嗯。” 苏满蹊点头,但绷紧的身子,一时间又岂是轻易就能放松下来的。 不多时,两女身后跟梢的又多了几人。 “呼……” 玲珑深吸一口气,问道:“福烟居还有多远?” 苏满蹊低着头,脚下不停:“还有一条街,然后左拐,就到了。” “好!” 玲珑重重点头,随后猛然揽住苏满蹊,大踏步朝着前面行去。 两人的异动,当即惊动后面的衙役。 “站住!” 几个衙役大吼,连忙追上。 但玲珑的速度更快,在他们追到一个转角,还未来得及喘气,就见到两女进了福烟居。 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019 福烟居 街口,一位身着千户服饰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遥遥看向福烟居。 “你亲眼看到她们进去了?” “是的,大人。” 一个守军点头应是。 “啪!” 千户反手一巴掌,把守军抽倒在地,怒道:“废物,没用的东西!” “大人赎罪,大人赎罪!” 守军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却丝毫不敢反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哼。” 千户冷哼:“她们进去多久了?” 守军急忙道:“刚进去。” “嗯。” 千户这才面色舒缓,默默点头。 这时,福烟居里一人急匆匆跑过来,来到千户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保宁墩甲长,刘安。” 千户先是皱眉,随后点头:“倒是巧了,我正想见识一下这位。” “走!” 他招手安排两人,跟在身后朝前行去。 身为本地镇守千户,他自然有不少门路,福烟居也能进得去。 沿着幽静小道转了几转,几人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千户示意一下,自有人上前敲门。 “咚……咚咚……” “谁?” 郭凡的声音透着些许的不耐,甚至有些恼怒。 他的心情确实不好。 吞服五虎壮气丹之后,炼化之际不可中断,若不然轻则浪费药力、重则走火入魔。 以他的修为,还不够资格走火入魔,但药力浪费同样让人心疼。 刚刚苏满蹊带着人闯进来,打断他的修行,就已经让他不悦。 这时候又有人叫门,自然不会有好气。 院外人声传来:“听闻军中出了位绝世猛将,千户时斐特来拜访。” “没空!” 郭凡声音一沉:“我已经说过需要静养,怎么,这里的人没告诉你?” “刘甲长,何必拒人于外?” 时斐眼神闪动,直接伸手推门:“以后都是军中同僚,当彼此亲近才对。” “咯吱……” 院门竟然没关,一推就开。 顺着门朝里看去,一个大汉正自赤手在院内练拳,另有一貌美女子在旁侍候。 自穿越而来,郭凡的实力逐步恢复,连带着肉身也越来越强壮。 就如二次发育一般,身高再次拔了一截。 就连相貌,也慢慢朝着猛虎山的模样靠拢,假以时日,一模一样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甲长?” 千户时斐扫眼全场。 最后目光在苏满蹊身上停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和贪婪。 “呼……” 郭凡拳风一收,皱眉转过身来,眼泛不悦:“我说过,目前不见外客。” “刘甲长何必见外。” 千户时斐嘴角微翘,迈步走来:“而且,时某此来,也并不全为见阁下。” “哦!” 郭凡面色不变:“那不知千户大人为何而来?” “实不相瞒。” 千户时斐抱拳拱手,道:“有人见到两个朝廷要犯逃进了福烟居,时某奉命前来捉拿。” “是吗?” 郭凡扫了眼一旁的苏满蹊。 此女这时候已经面色惨白,娇躯摇摇欲坠,美眸中满是凄然。 “正是!” 时斐点头:“那两个要犯都是女子,仗着身份隐藏在诸位大人身边,不得不防。” “既然是女子,能犯什么大案?” 郭凡开口。 “刘甲长莫要小瞧女子。” 时斐面上带笑,道:“其中一人是北望剑派的弟子,精通剑术,杀了不少城中衙役。另一女则是罪官苏培怀的女儿,同样心如蛇蝎,杀人于无形。” “哦!” 郭凡嘴角微翘:“千户大人来此,不会是说你要找到的人就在这里吧?” “正是。” 时斐面色一肃:“有人看到,就在刚才,有两个女人躲进了这个院落。” “刘甲长,你不介意我让人搜一搜吧?” “我介意。” 郭凡语气淡然。 “那好,我……” 时斐眨了眨眼,好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刘甲长,你刚才说什么?” “我应该是听错了吧?” “你没听错。” 郭凡表情不变:“我说我介意!” “大胆!” 千户时斐身后,一人朝郭凡大吼:“姓刘的,别把自己真当根葱。千户大人客气,那是不愿意驳你面子,你别不知道好歹!” “啪!” 他话音刚落,一巴掌已经扇了过来,当场两眼泛花,转了几圈才晕晕乎乎倒在地上。 郭凡慢慢收回手掌,眼神冰冷。 “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 “姓刘的!” 时斐面色变换,忍不住咬牙低吼:“你敢动手,难不成是要包庇罪犯?” “哼!” 郭凡不屑轻哼:“阁下既然是军中千户,职责就是杀敌庇佑一方,什么时候兼职衙役,捉拿起犯人来了?” “你……” 时斐面色一滞。 “滚!” 郭凡低喝:“莫要我出手赶人!” “你敢!” 时斐双眼一瞪,大手前伸就要去抓苏满蹊:“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此女很是可疑,我要带回去仔细审……” 他话音未落,眼前就有爪影逼近,瞬间破开拦截,直接扣住他的咽喉。 郭凡掌中发力,把他一点点提离地面。 “呃……呃……” 时斐大口张开、双眼外凸,手舞足蹈拼命挣扎,奈何全然无用。 与郭凡的力道相比,他柔弱的就如婴儿。 “放开千户大人!” 身后一人急吼,顾不得其他,拔刀就朝郭凡手臂斩去。 刀刃砍破衣衫,斩中肌肤。 “当……” 好似金铁碰撞声响起,那长刀不仅没有砍伤肌肤,反到是崩飞出去。 “……” 不止失去长刀的护卫目瞪口呆,就连千户时斐,也忘记了挣扎。 苏满蹊双手捂嘴,两眼圆瞪,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 刀枪不入? “呵……” 郭凡轻呵,冷眼扫过那护卫,随手一巴掌,把人抽晕在地。 此时,院落内的异常也惊动了福烟居的守卫。 门外当即涌来不少人。 当头一人见此情景,急忙大吼:“大人,手下留情,万万不可冲动啊!” “哼!” 郭凡双眼收缩,猛然一甩手臂。 劲力勃发,时斐直接从他手中飞出,重重砸在一侧的墙壁之上。 “彭!” 他的身子紧贴墙面,顿了顿,才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软软滑落。 当场生死不知。 “大人,大人!” 一群人蜂拥而入,冲到时斐身边,探了探鼻息、脉搏,赶紧抬出去救人。 不多时,院内竟是一空。 郭凡这才看向苏满蹊,冷声道:“让屋里的人出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嘎吱……” 屋门打开,面色惨白的玲珑从中走了出来。 她并不清楚刚才院内发生了什么,但听声音,也知道被眼前人救了下来。 来到近前,她朝郭凡屈身一礼。 “莫玲珑多谢大人搭救之恩,此番若能逃过一劫,以后定然舍身相报。” “噗通!” 一旁,苏满蹊突然双膝跪地,朝郭凡叩首:“大人,求大人救救我父亲!” “满蹊……” 玲珑一脸不解。 面前这人不过是一个甲长,虽说得了功勋,目前也只有百户的牌子。 但别说百户,就是千户、守备,也不可能救下苏大人! “你先起来。” 郭凡皱眉:“把事情说清楚再说。” “大人,我父亲是冤枉的!” 苏满蹊跪在地上抬起头,姣好的面颊上满是泪花,只是哭嚎:“我求求您,您救救我父亲吧?” “满蹊!” 玲珑弯腰搀扶,奈何苏满蹊怎么也不起来。 无奈只能摇头,朝着郭凡解释道:“满蹊的父亲,是当朝大儒苏培怀。” “苏大人奉命前来北境,有监察百官之责。他发现了在这城内有人私通北戎人,结果等收集好证据还没等告发,就被那人恶人先告状,几乎满门被害。” “苏大人也被他擒下,打入监牢!事情就是这样。” “哦!” 郭凡眼眉一扬:“是谁私通北戎人?” 玲珑牙关紧咬,道:“是城中知府,伍云召!” “伍云召。” 郭凡眼神闪动,慢慢点头:“那伍云召,是怎么陷害的苏大人?” 苍蝇不叮无缝蛋,虽然是俗语,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苏培怀自身,怕是也有落人口舌的地方。 “这……” 玲珑面色微变,顿了顿才道:“苏大人与我北望剑派相交甚好,而我们之中,有些人暗中支持南方叛军。” “当然。” 说到这里,她又急忙辩解:“那些人已经被门主剔出宗门之外,与苏大人更是毫无关系!” “是吗。” 郭凡对此无可无不可:“有一点我不明白,那伍云召既然抓住了苏满蹊的父亲,干嘛不直接杀了?” 留着握有自己罪证的人,岂不是自己找不自在。 “是因为在伍云召身边,有人与他心不齐。” 玲珑开口:“苏大人之所以能找到证据,就是那人提供的消息,如果不找到那人,伍云召寝食难安。” “这样……” 郭凡点头,这倒说得过去。 “苏大人现今被关在那里?” “在城中监牢!” 苏满蹊急急抬头开口:“监牢就在东城,紧挨知府,那里……那里有重兵把守。” 郭凡眼神闪动:“你确定?” “确定!” 玲珑重重点头:“这个情报是我们损失了两人才打听到的,绝对不假。” “那好!” 郭凡点头,起身:“走,去监牢。” “去监牢?” 玲珑一脸茫然:“去监牢干什么?” “救人!” 三百收藏,达成! 拜谢! 跪求! 020 势不可挡 辘辘车辙声入耳。 三人坐在马车上,由车夫带着往东城而去。 郭凡盘膝端坐,双眼紧闭,胸腔起伏缓慢,好似已经熟睡。 “满蹊。” 莫玲珑伸手握住苏满蹊的手腕,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你们这样做,是不行的。” “不会。” 苏满蹊却是一脸兴奋,双眼带光:“大人既然答应,肯定能成!” 对于郭凡,她似乎有种盲目的信任。 “……” 莫玲珑有些无语,心中更是急躁。 但看苏满蹊现在的样子,也知道这时候根本不可能把她劝返。 不过等他们到了地方,自然知道事不可为,就怕会一时冲动。 “你先帮我上药。” 在心中叹了口气,莫玲珑拿出一个药瓶递过去。 不管如何,先止住自己的伤口,就算到时候逃跑,也能有力气。 “好。” 苏满蹊点头,接过药瓶后看了看郭凡,再侧身小心翼翼涂抹。 车厢不大,还有一个男人,两女的动作自然小心,以免被人看到不该看的地方。 好在至始至终,郭凡一直都没有睁开眼,好似真的睡着一般。 “咯吱……” 某一刻,车辙声停下。 车夫掀开车帘,朝三人看来:“到了,前面不远就是衙门的监牢。” 郭凡睁开双眼:“有劳,车资多少?” 车夫咧嘴一笑:“一钱银子。” “给。” 苏满蹊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付了车资。 而这时郭凡已经下了车,正与莫玲珑一起朝不远处的监牢看去。 监牢占地几十亩,大门紧闭。 外有一圈围墙,通体以夯土垒成,上有门楼、箭塔,戒备森严,看上去犹如一个大两号的堡垒。 “奉都城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监牢关押的都是重犯,里面最少有上百人当值。” 莫玲珑压低声音,道:“而且再往东三里,还有一营兵丁驻扎,那里足有五百人!” 总之。 在她看来这地方就是个龙潭虎穴,根本不可能闯进去。 更何况,还要把人救出来! 言下之意,自然是先退走再说。 “你在担心?” 郭凡侧首,看向她。 莫玲珑没好气的开口:“我当然担心,我担心满蹊,担心你们白白送命!” “大可不必。” 郭凡语声平稳:“我只担心,你打听到的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莫玲珑皱眉:“以苏大人的名声,若是生擒的话,不管犯了什么罪都需京城来人审查。” “现在伍云召把人押在监牢,是以一个姓傅的书生名字私自羁押。” 说到这里,她面泛讥笑:“如果你真的能进了监牢,一问便知。” “何必这么麻烦。” 郭凡扫了他一眼,迈步朝着监牢大门走去。 “你干什么?” 莫玲珑面色一变:“你要找死,别带着满蹊,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这时候,监牢上方也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人。 “来人止步!” 门楼上有人大吼:“这里是衙门重地,禁止外人靠近,离远点。” “我们是来探监的。” 郭凡脚下不停,抬头回道:“劳烦开下门。” “探监?” 兴许是没人想到有人真的会闯监牢,大门竟真的打开一道缝隙。 一人从门缝露出双眼,道:“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你们要进去看谁?” “规矩?” 郭凡靠近大门,轻轻摇头:“这却不知,我们是来看一个叫傅慎行的。” “傅慎行?” 那人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名字,听着倒是有些熟悉,是谁来着?” “头,你忘了。” 在他身边,有人提醒:“这人是温大人特意叮嘱过的,一个打死不招的刺头。” “对,对!” 门头先是点头,下一刻眼神突然一变:“不对!那人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探监!” “看来没错。” 郭凡点头,单手按住大门,掌心陡然发力。 “咯吱……” 高约近丈的实木大门陡然发出刺耳的挣扎声,下一刻,轰的一声朝一侧敞开。 “呼……” 劲风狂飙。 门后的两人面色大变。 他们只觉面前的大门好似被冲城车狠狠撞了一击,整个身子瞬间离地飞起。 郭凡扇着灰尘走进监牢,里面的人还有些呆愣,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一声尖叫,刺破耳膜。 “有人强闯监牢!” “哗啦啦……” 大门内,剩下的几个看守绷紧身躯,拔出不知多久不曾用过的刀兵。 “滚开!” 耳边的一声大吼,震的几人两眼泛花,还未清醒过来,就被一股巨力拍倒在地。 郭凡身如猛虎,直冲二门。 大门至二门之间,是一条长达数丈的狭长道路,长道两侧有高墙。 墙上有兵丁,兵丁手里有弓箭,但长久的安稳,让他们也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 眼睁睁看着下方人影狂奔,竟是没有丝毫动作。 “轰……” 明明身躯不大,但郭凡爆发的力道,却让莫玲珑几乎惊掉下巴。 紧闭的二门被他生生一撞,两扇重达数千斤的实木包铁大门,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巨响伴随着烟尘,朝四下弥漫。 “在哪个方向?” 郭凡回首。 “啊!哦……” 莫玲珑愣了愣,才朝左侧一指:“在戊字区域,应该是最里面的位置。” “好。” 郭凡点头,迈步朝她所指的方向行去。 进了二门,上方就没了威胁,只剩下前面小道和监牢里的看守。 “是谁?”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监牢!” 左侧配房里,一位官人慌乱披上衣裳,刚刚出门,就被人一手按了回去。 那手上好似有股奇异的力量,他脚下踉跄,在屋里转了两圈,直接晕倒在地。 “好胆!” 前方冲来数人,当头一人豹眼虎须,手拿朴刀,率众猛扑而来。 “小心!” 莫玲珑身躯绷紧,伤口当即传来刺痛。 还不等她做出防备措施,就见郭凡已经赤手空拳迎面冲了过去。 他弯背如弓,身躯微微前倾,脚下猛的一踏,立刻筋骨齐鸣,浑身毛发乍起。 遥遥观之,就如一头猛虎下山,双爪舞动,一应来袭的兵刃纷纷崩开。 单掌一拍,就有劲风呼啸,呜呜风声在狭长的通道里来回回荡。 “彭!” “咚!” 几声闷响。 待莫玲珑回过神来,前面拦路的几人,已经个个软绵绵瘫倒在地。 “走!” 郭凡面色淡然,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把朴刀,继续朝前行去。 监牢内部常年不见日光,气息阴森冷肃,长居此地,健壮男子也能消磨的不成样子。 而看守这里的狱吏牢头,也几乎个个性子偏激,甚至嗜血成性。 想想也能知道。 在这里,每日里用各种刑具折磨凡人,正常人怕也没有这个心理素质。 “杀!” 轻松冲过两片区域后,郭凡终于遇到顽强的抵抗。 前方寒光一闪,两根箭矢夹杂着一点枪芒,直奔他的上半身。 “叮……” 郭凡手腕一抖,两根箭矢就被击飞出去。 而那长枪却是顺势一抖,犹如一条灵动的毒蛇,改刺他的咽喉。 这招式变换之快,疾如奔雷闪电,莫玲珑只是在后面看着,就惊出一身冷汗。 高手! 而且还是比她强得多的高手! 至于郭凡,显然更强! 他早已炼体巅峰,且身怀内力,肉身对外界的感应堪称恐怖。 对方枪式刚变,他的皮肤就是一颤。 崩脚、踏步,刀身翻转,压制对方枪法之际,接连三掌击出。 他掌力刚猛,且毫无花巧,却恰到好处封死对方的一应转圜余地。 只能硬碰。 而结果,不言而喻。 “彭!” 来人闷哼一声,踉跄倒退。 但他不是孤身一人。 “杀!” 吼声在监牢内回荡,十余人狂吼着冲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任你功夫再高,众人乱刀砍下也是一堆烂肉。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不是一般人! 郭凡身躯一抖,劲力自五脏而出,沿胸腹、四肢直至指节末梢。 一股无形气场凭空涌现。 他面色肃然,脚下踏地,身躯前纵,内力涌入拳锋轰然击出。 “吼!” 吼声不来自吐息,而来自拳锋破空。 拳未至,劲已到! 阴暗的监牢里,突起一股旋风,咆哮着卷向郭凡身前所有人。 周遭众人见此情景,面色齐齐一变。 “彭!” “咣当……” 眨眼间,十来个人接连被击飞倒地。 内力境高手全力爆发,威力之强,让后方的莫玲珑眼角直跳。 难怪…… 难怪满蹊对他信心十足。 这人的实力,简直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快,快拦住他!” “关上栏杆,锁上门,别让他进来。” 后方,监牢的看守已经不敢逼近,改用各种障碍,打算困住三人。 但就连那实木包铁重门都没能拦住郭凡,眼前的这些,又有何用? “嘎吱……” 坚固的钢铁,在郭凡手中慢慢变形。 大力一扯,钢筋就朝着两边分开,单脚一踹,大门连同后方的几人,就齐齐飞了出去。 不多时,三人就已冲进戊字区域。 “哪个房间?” 郭凡看向莫玲珑。 “我也不知道。 此时的莫玲珑,早已面色木然,闻言只是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 “唔……” 郭凡眉头一皱,猛然伸手从地上拽起一人。 “说,傅慎行在哪里?” “我说,我说!” 那人被提起,面色一片惨白,急急朝里面一指:“就在那边,最里面的那间就是!” 五百收藏,达成! 拜谢! 跪求! 各种求! 021 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这是一个类似铁笼子的牢房。 牢房位于监牢最深处,阴暗无光,更是散发着一股腐烂气味。 地面上满是茅草,隐约可见草里不时探头的虫豸。 那草,早已被血侵染成暗褐色。 数架样式各异的刑具列在牢房之中,刑具上的血迹,堪比屠夫的粘板。 一人被绳子捆缚双手,吊着牢房正中,头颅低垂,长发遮盖了面容。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遍是污血,内里可见各种大大小小的创伤。 甚至整个身体,都呈现某种让人心惊的扭曲。 可想而知,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承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爹……” 苏满蹊手腕颤抖,慢慢按在牢门,双眼中有希冀、也有不愿相信。 她希望这是自己的父亲,又不愿意自己父亲遭受像他一样的折磨。 郭凡没有她心中那么多复杂想法,上前一步,空出两手紧握铁笼。 随后闷哼一声,气力爆发。 “咯吱……” 坚硬的铁牢笼,被他硬生生拉开了一道可供两人并行的通道。 “舅父。” 莫玲珑小声唤了一声,快步来到那人面前。 “……” 人影微晃,没有抬头。 “爹!” 直到苏满蹊颤巍巍的靠近,小声呼喊,这人才身子一颤,艰难的抬起头。 “满……蹊?” “爹!” 熟悉而又嘶哑的声音,让苏满蹊当场崩溃,上前抱住对方嗷嚎大哭。 郭凡摇了摇头,随手挥刀斩下苏培怀身上的束缚。 “苏大人,你还能不能自己走路?” “我……” 苏培怀艰难的抬头,透过蓬乱的长发看向郭凡:“多谢壮士了,我……怕是不能。” “爹,我背你!” 苏满蹊哭泣着抹掉脸上的泪水,弯腰去背对方。 “我们两个一起吧。” 莫玲珑语声复杂,上前一步跟苏满蹊一起,把苏培怀搀扶起来。 她若身上无伤,自能独自背负。 但现在,显然不行! 至于郭凡…… 这时候更是不可能腾出手来。 “我们走吧。” 见三人都准备妥当,郭凡才点了点头,提着刀迈步朝外行去。 几人的动作,也让其他牢房引发骚乱。 “壮士,我是冤枉的!” “大侠,你如果能把我也救出去,我愿舍弃外面的所有身家报答。” 一个个犯人冲到门栏出,拼命朝外呐喊。 也有认识苏培怀的,朝外伸手乱扯、乱叫。 “大人,您还记得我吗,当初咱们俩一起进的牢房,我也是被人冤枉的。” “苏大人,您出去后一定要为小人做主翻案啊!” 而这时候,外面的狱吏牢头也已严阵以待,兵甲碰撞声隐隐传来。 “满……蹊……” 苏培怀被两人搀扶着,一脸茫然的看着周围的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这监牢里饱受折磨,几乎没有一刻安宁,精疲力竭下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也根本没有想到,三人是来劫狱! 他以为是外面的人找到了他留下的证据,彻底扳倒了伍云召,这才把自己放出去。 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是刘大……哥来救您。” 苏满蹊在旁小声开口:“我们是劫狱,所以等下可能还有些麻烦。” “劫狱!” 即使浑身疲软,此时苏培怀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同时拼命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怎么能……劫狱,这是违法犯忌之事。”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劫狱能不能成功,而是应不应该劫狱。 “爹!” 苏满蹊声音一提:“不如此,难道让女儿眼睁睁的看着您受罪吗?” “苏大人不用多说。” 郭凡在前面缓步而行,此时也接口道:“救你出去,也是让你自证清白。” “若不然,岂不是让那伍云召继续逍遥法外,甚至祸害更多人。” “这……” 苏培怀一滞。 “不用这、那的了。” 郭凡摆手:“苏大人还是好好想想,等出去后怎么说,才不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一处铁门栅前,单脚一踹,铁门直接脱离两侧的墙壁,朝前飞去。 “咣当……” 铁门撞地,闷响回荡。 前方道路猛然一宽,可容数人并行,一个转弯,就见到足有几十人拦住去路。 “杀啊!” 当头一人大吼一声,率众持枪杀来。 这些人个个兵甲精良,显然不是单纯的狱吏牢头,而是监牢守军! “呼……” 迎着一种守军,郭凡深吸一口气,身躯舒展,随后五指猛然一握,双眼同时一睁。 犹如睡虎起身,一股磅礴之气自他身上涌现。 “彭!” 脚下一踏,地面崩裂。 郭凡的身躯爆发出一连串的炸响,身躯朝前一扑,劲力鼓荡之下,周围的墙壁表层都撕裂开来。 猛虎下山! “彭!” 一声闷响,领头的几个护卫已经被撞飞出去。 长刀在郭凡手中化作铁板,劈山裂水分开前方众人,朝着两侧狠狠抽去。 每一击,都伴随着一声惨叫。 每一个动作,几乎都让一人失去战斗力。 短短片刻间,他就如进了羊群的猛虎,直接击到了十几个人。 后方的护卫何曾见过如此强人,面色齐齐变的惨白。 拿在手里的刀枪,也颤颤巍巍,根本不敢上前,在郭凡的逼近下一个个连连后退。 “呵……” 郭凡还准备大战一场,却不想才刚刚热了身,似乎就已经成了定居。 不得不说,这些守卫与那些北戎士兵相比,各方面都相差甚远。 当场他与十几个北戎骑手大战,可是有数次被逼到危机关头。 而这些人…… 不论是士气、勇武,都远不能与之相比。 若是大梁士兵都是这幅模样,也难怪不敌北戎,被对方年年羞辱。 “滚!” 一声大喝,前面的诸多守卫就彻底失去斗志,直接转身而逃。 有的更是丢弃刀枪,浑然不顾其他。 “丢人现眼!” 虽然是自己人得胜,但苏培怀竟然气的浑身发抖:“朝廷养这些人,有……有什么用?” “好了,爹。” 苏满蹊缓声安慰:“幸好这些人是这样,要不然,刘大哥也不易对付。” “走吧。” 郭凡一脸淡然,继续在前带路。 这一次,一路上畅通无阻,偶有狱中守卫,也是主动弃刀投降根本不敢反抗。 直至来到监牢外门处。 此时,这里已经被众兵把手,上方箭楼处更有弓手弯弓搭箭。 一应兵丁,已经超过了监牢的守卫。 这显然是叫来了援军。 一干兵丁个个面色肃穆,严阵以待看着缓缓走出监牢的四人。 只听一声号令,就上前杀敌! “竟敢劫狱,好大的胆子。” 一个官员打扮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大声道:“不管你们是谁,今日都难逃一死!” “苏大人。” 郭凡沉吟一下,侧身让出空来:“还是你来吧。” “多谢!” 苏培怀点了点头,在两女搀扶下,走到阳光照耀处。 两个月不见日光,让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良久才勉强睁开一道缝隙。 “温大人,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他费力的昂起头,嘶哑着嗓子喊道:“我苏培怀,与你也算同堂为官数月。” “还有珉宇兄,可还记得我苏培怀?” “齐将军,你我在都司衙门,可是见过两面的,现在还认不认得出来?” 他撩起长发,露出惨白的面颊,朝着在场众人大吼。 “我,朝廷四品按察御史,岭南文士苏培怀,各位还记不记得?” “我要面见监察使、指挥使,我要告伍云召勾结北戎、陷害忠良!” “哗……” 他话音一落,场中当即掀起一片骚乱。 两个月前,有人揭露苏培怀有勾结乱匪之嫌,衙门派人前去问询。 结果苏家竟起兵反抗。 不得已,衙门的人只能直接动手,苏家上下也尽数剿灭一空。 现在,苏培怀竟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另有隐情。 “温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面色绷紧,朝着监牢守官看去,质问道:“苏培怀就算是罪人,也不该如此羁押吧?” “不错。” 一人眼神闪动,道:“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要不然先禀告上官?” “诸位,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温大人面色一变,双手伸展,道:“此人就是监牢里一个普通犯人,不过是想借苏大人的名字逃走而已。” “你们再仔细看看他的模样,想想他的声音,是不是根本不想苏大人?” 众人彼此对视,眼中也露出狐疑。 确实,温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苏培怀在这监牢待了两个月,其间无时无刻不饱受折磨,如果不是亲近之人,根本不敢相认。 至于声音,他这时候能够出声,已经拼尽全力,岂能与以前一样? “诸位。” 温大人见众人面色变换,不禁展颜一笑:“劫狱,乃大不赦之罪。” “此人还妄想冒充苏培怀,陷害伍大人,依我看就该原地处死!” 他大手一挥,就要招呼众人动手。 “大人小心!” 突然,身边一人猛然一拉他的身躯。 “唰!” 一道寒光电闪而过,擦着他的手臂,直直没入身后的墙壁之上。 只露出一个刀柄! 还未等他松一口气,面色再次一变。 “彭!” 监牢处大地崩裂,烟尘四起,一人身化猛虎狂奔而来,几个起伏间竟已冲破了弓箭手的防线。 “拦住他!” 温大人双眼圆瞪,扯着嗓子大吼。 “滚开!” 郭凡面色冷肃,双臂一震,几个扑过来的护卫就被他甩飞出去。 然后大步前行,劈手躲过一把长刀,顺势砍倒几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他体内内力滴溜溜转动,浑身气力爆发,刀法连绵不绝,就如一根利箭,笔直横穿众人。 一路厮杀,无人可挡! 面前拦截之人虽多,却无一合之敌! 不多时,刀身一旋,那温大人的头颅就已被他提在手中。 “呼……” 郭凡身躯一转,持刀逼退众人。 同时手提人头直视在场所有官员:“苏大人要见两位大人,谁有意见?” “咕噜……” 几位被他逼视的官员咽喉滚动,下意识倒退一步。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本书第一位粉丝诞生! 感谢书友‘搬家的蜗牛2’的打赏! 我现在宣布,这位书友将获得本书第一位粉丝的称号! 这个称号,会伴随本书的成绩,让越来越多的人铭记! 鼓掌!!! 022 人心变换 “北望剑派,莫玲珑,请!” 宽广的院落内,莫玲珑右手持剑,左手捏剑指,一双剑目直视郭凡。 “请!” 郭凡赤手空拳立于对面,双足踏地,气势如劲松、似磐石,不动如钟。 “接招!” 口中低喝,莫玲珑手腕一抖,长剑仿佛毒蛇出洞,疾点郭凡手腕。 两人相隔一丈有余,但她脚下只是轻轻一点,身躯就出现在近前。 这种发力技巧,十分精妙! 常人发力,脚下的力道越大,奔行速度才会越快,反之亦然。 就算是郭凡,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也是如此。 但莫玲珑显然违反了这种规律。 看来此界武者实力虽弱,但武学也有其独特之处,不可小觑。 “好!” 口中轻赞一声,郭凡大手一翻,五指成爪,扣向来袭的剑刃。 虎爪功是猛虎门入门功法,他浸淫其中十余年,早已烂熟于胸。 此即轻轻一扣,就有一股擒拿四方之意,让莫玲珑美眸一缩。 她知道郭凡五指坚如精钢,虎爪更是凶猛,一旦被扣就再难夺回。 当下剑式一变,手腕抖动,长剑就如游鱼抖动流水,倏忽而变。 “呲拉……” 五指划过剑脊,发出刺耳之声。 些许火星溅射之中,莫玲珑身形闪动,剑光缤纷跃起,直指郭凡周身要害。 激斗中,她还不忘诉说北望剑派的根源。 “北望剑派诞生自三百年前,那时天下分六国,诸国彼此厮杀,苍生遭劫。” “祖师师从文圣公,却精通剑术,后来游历六国,终成一代剑豪!” “唰!” “唰!” 长剑如龙,娇夭转折不定。 虽力道不大,却每每出人意料,让收敛实力的郭凡一时间也难以压制。 “后来三代祖师重走前路,融数门剑术为一体,才有了现今的北望剑诀!” 莫玲珑双眼一睁,身躯疾冲。 “接我北望江山!” “嘶……” 剑刃破空,竟是传来裂风劲响。 能爆发出这种力道,在猛虎门,就意味着实力达到炼体后期。 而莫玲珑显然据此甚远。 只能说,这北望剑诀确实有其不凡之处。 “前人剑术,确实了得!” 郭凡赞了一声,身躯后退,气势却是猛然一涨,好似猛虎猛然直立而起,一爪狠狠拍出。 “彭!” 爪前气劲暴动,与那剑刃撞在一起。 “嗡……” 莫玲珑手中长剑急速颤抖,身躯也吃力不足,朝后接连退了数步才停了下来。 她垂首看了看掌中长剑,脸上不禁泛起苦涩之意。 “剑法再好,也比不了阁下神力。” “不然。” 郭凡肃然摇头:“我能赢你,全赖实力悬殊,单论技法,未必如你。” 事实确实如此。 他能赢对方,是因为前世武道兴盛,自身站在更高的起点上。 前世高手如云。 炼体甚至不能入流,练气、先天,乃至先天之上的存在也是偶有听闻。 如此多高人创造的法门,对如何激发肉身的潜力、乃至炼精化气,都远非此界武者可比。 若是彼此换位,他怕是还不如对方。 毕竟以猛虎门的观人根骨之法,这莫玲珑当是一等一的练武奇才! 只可惜生不逢世。 “先生谦虚了。” 莫玲珑面色舒展,心悦诚服道:“天生神力,这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呵……” 郭凡轻轻摇头。 他就算是天生神力,若无白虎神煞身,也不可能比对方强那么多。 “莫小姐,我对贵派的某些发力法门很感兴趣,不知能否一观?” “这……” 莫玲珑面露难色,随后轻轻摇头:“抱歉,门规所限,非本派弟子,不可外传法诀。” “那真是可惜。” 郭凡遗憾一叹。 对此倒不意外。 也许是因为这个世界没人修出内力,所以在肉身劲力变换上挖掘的很深。 不论是正拳门那种钢针似的劲力,还是北望剑派的精妙变化,都有其特殊之处。 其他各门各派,想来也有类似的法门。 若是能习来,它山之石可以攻玉,相信也能让他的实力有所进益。 “先生不用遗憾。” 莫玲珑美眸转动,道:“据我所知,有些门派并不禁止自家的武学法门外传,就是朝中、军方,也有类似的武技可以修习。” “哦!” 郭凡双眼一亮。 这倒是个路子。 看来应该是武学上限不高,所以这里的人对功法并不十分保守。 “咚……咚咚……” 就在他还要追问之时,敲门声响起。 “进!” “咯吱……” 外门被人推开,一人笑嘻嘻的走了进来。 “马朝!” 郭凡扫视来人,嘴角带笑:“换了一身皮,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样。” “是吧!” 马朝一脸兴奋的伸开双手,展示自己的衣服:“我在京城的时候,可都没这身。” “看样子你是因祸得福了。” 郭凡点了点头:“怎么有时间过来?” “如果不是刘头你被指挥使大人关了禁闭,我早就来看你了。” 马朝摇着头,道:“你可知道我这次能进来,花了多大的功夫?” “是吗?” 郭凡不置可否。 前些日子,他闯监牢救苏培怀,虽然大功告成,但显然让某些人心生抵触。 在回来的途中,就被人带到这清静之地,而且周围有重兵把守。 只有莫玲珑这丫头还算仗义,陪着住了进来。 “可不是!” 马朝一拍大腿,道:“刘头,不是我说你,你当初就不该那么冲动。” “女人,是祸水啊!” 他偷偷扫了眼一旁的莫玲珑,摇头道:“幸亏你身边真的是苏家小姐,若不然刘头岂不是被人当了枪使,平白惹上劫狱的大罪!” “……” 郭凡眼神闪动。 他倒不是相信苏满蹊,而是相信北戎人。 伍云召勾结北戎,这句话他是先从班达身边那个梁人口中得知的。 除了伍云召,还有一位总兵。 只可惜,当时他杀性正盛,根本就没给那人把话说完的机会。 现在想想,倒是有些后悔。 不过就算重回当时,他怕是也不会手下留情。 “外面情况如何了?” 马朝回道:“苏大人官复原职,伍云召被压入大狱,等候处置。” “没杀?” “哪能那么轻易杀了他?” 马朝摇头晃脑道:“勾结北戎的,肯定不止伍云召一个,不问出个七七八八,岂能杀?” “而且他毕竟是朝廷命官,不论犯了什么法,都需要上报才行。” “对了!” 马朝一拍脑门,道:“那舍身救父的苏小姐,现在可是城中的名人,不知多少人登门拜访,各种礼贴、婚书可是欲投无门。” “怎么样,她这几日没来看你吧?” “你胡说!” 莫玲珑面色一变,上前一步大喝:“满蹊肯定是因为有事,要不然不会不来见我们的!” “我哪里胡说?” 被其威势逼迫,马朝身子一缩,退了两步才再次回吼:“女人就是祸水,根本靠不住!” “头。” 他看向郭凡,道:“我听说,关于您的赏赐本来都已经下来了,但就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各位大人担心你再闯乱子,所以才给截了下来。” “我觉的,您就应该服个软,给各位大人说几句好听的,到时候定能风风光光的出去,岂不呆在这里要好。” “唔……” 郭凡双眼一缩,再次审视马朝。 “你这是,晋升百户了吧?” “不错!” 马朝掀起长衫,露出腰间悬挂的一个铭牌,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毛。 “这都全赖刘头的功劳,若不然我马朝岂能会有今日。” “不错。” 郭凡点头,语声淡漠:“能升百户,也不枉我们相识一场,不过以后你不用来了。” “头……” 马朝身躯一僵,面色陡然惨白。 “你走吧!” 郭凡却是面色不变,大手一挥,转身朝屋内行去:“莫小姐,代我送客。” “是。” 莫玲珑面上大喜,素手一伸瞪向马朝:“看什么哪,走吧,大门在你后面。” 没有理会外面的吵闹,郭凡缓缓关上房门。 他与马朝本就萍水相逢,与苏满蹊也是一般,自己的行事单凭喜好。 若是继续交往,其实也无不可。 但现在马朝显然已经被人收买,言语间处处透着股心机,再非当初的纯粹。 这让郭凡不喜。 他本就是寡淡的性子,不喜复杂人心,也不耐俗事中的尔虞我诈。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好聚好散。 马朝如此,苏满蹊亦如此…… 定了定神,他盘坐房中蒲团之上,默默运转内力。 此时,他的内力修为已经贯通第一条正经,且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直奔第二条正经。 不到两个月,贯通一条正经。 这放在前世,就算是那些名门大派的杰出弟子,怕是都望尘莫及。 不过这倒不是说郭凡天赋异禀,应该是因为原身本就有内力修为。 这时只是处在恢复期而已。 毕竟得到杨奉府传功,郭凡再怎么资质鲁笨,也能打通几条正经。 看清况,原身应该只通了两条正经,第三条打通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快速恢复的时间不长了。 ………… 在郭凡闭关修行之时,某一处阴暗的房屋内,有数人秘密汇聚。 “伍云召已经押入大牢,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你们招出来。” “贝勒爷,你答应过我们,会庇佑我等的!” “当然。” 黑暗中,有人淡笑:“但我能保你们不死,可保不了你们的家人。” “咣当……” 座椅翻滚,一人猛然立起,怒道:“贝勒爷,你……你这是要毁诺吗?” “莫要动怒。” 贝勒笑着伸手虚按:“我倒是有一法,不止可庇佑尔等家人,还能让你们出人头地。当然,是在北戎。” 有人迟疑着开口:“什么办法?” “献出奉都城!” “……” 场中猛然一静。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23 连山劲 桀骜不驯,无法无天! 不磨一磨性子,以后难保不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据说。 这是都指挥使大人亲自给郭凡下的断语。 想来也是因此,应有的封赏迟迟未能下发,甚至无人前来问询。 好在他也不急。 现今郭凡所在的位置,本是一位武将的府邸,大不说,东西还一应俱全。 习武场有十八般兵器,书房也有各种兵法古籍、乃至奇闻野史。 不论是习武强身,还是读书静心,都绰绰有余。 沉下心去,晃眼半月已过。 莫玲珑往水桶里打满水,抹去额头的汗珠,在树荫下稍作歇息。 目光转动,不远处郭凡习练武技的身影映入眼帘,刀光闪烁、裹住身形。 看着郭凡,她不禁目露惊叹。 习武、静养、看书…… 一日里,郭凡好似一刻也不闲着,除了必须的生活打理时间,无时无刻不再充实着自己。 这么多天,两人朝夕相处,她竟是没见到过郭凡放松的时候。 这种自制力,简直就是恐怖! 好似有种无形的力量,逼着他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来强大自己。 而他本身,已经如此强大。 至少在莫玲珑看来,当今天下诸多武人,应无人是郭凡的对手! 不过这对她也有好处。 除了某些特殊法门,郭凡并不吝对外传授,甚至还乐意讨论。 如猛虎门的奠基之法,五虎内脏术等等,都让莫玲珑大开眼界。 受益匪浅! 短短半月,得益于对方的指点,她自身的实力也拔高了一截。 以郭凡的评判标准,逼近炼体中期。 思索间,门外有车辙声停下。 “刘甲长可在?” 呼唤声响起。 “嗯?” 场中郭凡动作一停:“苏询。” “我去开门。” 见是郭凡认识的人,莫玲珑连忙起身。 “咯吱……” 伴随着大门打开,数人被引了进来。 当头一人身着青衫、头戴璞帽,走路带风,正是岭南商人苏询。 一段时日不见,他面上多了些奔波沧桑,神色倒是比以前精神许多。 也没了当初从家族赶出来的颓废。 “刘甲长!” 见到郭凡,离的老远苏询就抱拳拱手:“许久不见,甲长别来无恙。” “还算不错。” 郭凡收刀点头:“这奉都城的日子远比保宁墩安稳,每日吃喝不愁,正好能沉下心来巩固武艺。” “大人真是……不忘本心啊!” 苏询嘴角抽动一下,干笑道:“不过以您的武艺,我觉的实在没必要如此勤勉。” “嗯,嗯。” 一旁的莫玲珑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习武如逆水行舟,不进即退,不可怠慢。” 郭凡伸手朝亭下石桌一引:“请,苏先生可是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 现今,苏询已经在北境站稳脚跟,苏家也开始给他更大的支持。 这时候,正是扩大生意、最是忙碌的时候。 “大人何出此言。” 苏询摇头:“若非大人搭救,苏某岂有今日?做人,不可忘恩。” “对了!” 他朝后招了招手,道:“把东西抬进来。” “是。” 门外有人应是,随即就有几人抬着一个个箱子进了院落。 “这是……” 郭凡看向对方,静等对方解释。 “一些随身用品,不值什么钱。” 苏询摆手,笑道:“此外大人需要的药材,我也带了两份过来。” “哦!” 郭凡面色微变,忍不住眼神收缩:“无功不受禄,这却是为何?” 别的东西还好说,他需要的药材可不便宜,动辄就是上百乃至更多银子。 一次两份,这礼可是不轻! 苏询摇头:“大人救了我的性命,些许的回报,又算的了什么?” “……” 郭凡不言,只是静静看着对方。 “咳咳……” 受不住他的目光,苏询扭过身子,尴尬轻咳。 “其实,是这样。” 他张了张口,低声道:“苏大人是岭南大儒,还是同姓,苏某自是久闻大名。” “奈何,一直未能一见,这次来,也是想请大人代为引荐一下。” “这样。” 郭凡了然。 能攀上苏培怀的关系,对苏家在北境打开生意,自然有诸多好处。 难怪送来如此重礼。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点了点头:“等下我会手书一封,不过不能保证你能见到苏大人。” “足够了,足够了!” 苏询眼露狂喜。 其实他以岭南苏家人的身份,也能去见苏培怀,但这只是同乡之谊。 就连同姓之情,因为岭南姓苏的人太多,都够不上。 不过如果再有郭凡的引荐,事情几乎板上钉钉。 为此付出几百两银子,对苏家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直接送给苏大儒,反而起不到这种作用,倒是被赶出门的几率更大。 郭凡也很满意。 他的壮气丹几日前就已用完,而且因为第一次炼制,药效浪费很大。 再有两份,想来第二条正经就能彻底巩固! 不错。 此时的他,已经贯通十二正经中的两条,同时实力也再难飞速进步。 至于肉身之力,同样达至猛虎山巅峰之时。 “大人。” 苏询一脸兴奋,道:“来之前我已经叫了荣福居的酒菜,等下就送来,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酒菜……” 郭凡双眼微亮,面露笑意:“确实,这段时间的吃食寡淡了些。” “先进屋!” “是。” 苏询应是,一行人同时迈步。 “咦。” 一人的步伐,让郭凡眼眉一挑,当即侧首看向苏询身后一人。 “这位如何称呼?” 此人满脸络腮胡,身材魁梧,腰悬刚锏,一双圆眼炯炯有神。 “回大人,小人顾五,苏家护卫。” 大汉抱拳拱手,看向郭凡的目光有好奇,也有些许的跃跃欲试。 “顾五。” 郭凡点头:“阁下武艺不错!” “不敢当。” 顾五摇头:“不过是习武多年,根基还算扎实,比不得大人勇武。” 他虽然有习武之人都有的傲气,但也有自知之明。 面前这位,杀北戎精骑、灭百人军队,更是强闯监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苏大儒给救了出来。 种种传奇,历历在耳。 就算传闻有些夸张,但实力之强,也非他能敌! “搭把手?” 郭凡笑着探手。 “这……” 顾五眼神闪动,最终跃跃欲试压倒了心中的保守。 “好!” 他大手一伸,与郭凡手臂碰在一起。 劲力爆发,陡然一震。 “彭!” 一声闷响,顾五面色一白,当即倒退两步。 他只觉自己的劲力撞在一个百锻钢铁之上,坚硬的不可思议。 对方甚至没怎么动手,只是反震之力,就让他气血不受控制。 两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 “好!” 郭凡双眼一亮,缓缓收手。 “不知阁下这发力法门,如何称呼?” “连山劲。” 顾五深吸一口气,看向郭凡的眼中满是震惊。 “力如连山之势,千里不绝。不过与大人相比,自是远远不如。” “其实你已经很不错了。” 郭凡轻赞。 这顾五的实力,已至炼体中期,运劲也远比莫玲珑来的纯熟。 放在这个世界,当算是个高手。 “连山之势,千里不绝,不错,不错!” “大人。” 苏询眼神闪动,上前一步道:“如果大人喜欢,我可以让顾五把运劲法门交出来,就怕大人看不上。” “哦!” 郭凡双眼一亮,看向两人:“此话当真?” “当然。” 苏询点头。 顾五眼神里倒是隐泛不悦,不过还是强笑着开口:“这连山劲本是苏家法门,苏公子既然说了,自无不可。” “不过,是否应该先给家族报备一下?” 最后一句,显然是朝苏询说的。 “用不着!” 苏询摆手,一脸的随意:“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家中护卫不少人都能学,等回头说一声就行。” “再说,以刘大人的武功,又岂会在意咱们的法门?” “这……,也是。” 顾五默默点头。 天下运劲之法多不胜数,但练到郭凡这种程度的,却是一个也没听过。 就算有,也是传闻。 连山劲,交出去也没什么,还能巩固与对方的关系。 “如此,多谢了!” 郭凡抱拳拱手,面色罕见的严肃。 说话间,酒楼的酒菜已经送了过来,众人也进了屋各自入座。 这里没什么规矩,除了郭凡、苏询,就连顾五、莫玲珑也坐了下来。 几人边说边聊,气氛倒也不错。 席间顾五更是把连山劲简单描述了一遍,让郭凡双眼发亮,时不时点上几句。 他实力强悍,更拥有两个世界的见识,能够高屋建瓴给出建议。 每一句话,都能给人很大启发。 顾五兴奋的满脸通红,双手来回搓动,甚至巴不得把自己在武道上不解的问题一一道出。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暗。 “咣当……”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轰!” 好似大门被人撞开,又重重落地,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入耳。 同时有人大吼:“刘安,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 “嗯?” 莫玲珑打开窗扇,透着烛光看向外面庭院。 “是卫所的兵丁!”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24 陷阱、破城 “卫所兵?” 郭凡皱着眉,从座位上站起。 这里是奉都城,理论上城中事物归军衙管辖,由都司府说了算。 卫所兵管外,但不管内。 “走!” 他略作沉吟,迈步朝外走去。 庭院里,这时已经冲进来将近二十个卫所士兵,且个个手持兵刃。 当头一人身披锁子铠,两眼含煞,正自来回审视着从屋里出来的几人。 “刘安!” 他的目光落在郭凡身上,喝道:“你身为朝廷军官,却知法犯法,擅闯监牢,跟我们走一趟吧。” 同时大手一挥。 “给他戴上!” “喏!” 一声令下,就有两人手托镣铐走上前来。 他们手中的镣铐大的惊人,锁链几乎有儿臂粗细,怕是捆缚成年熊都绰绰有余。 “几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询面色一变,急忙快步上前,同时悄悄塞过去一块散碎银子。 “刘大人可是杀了几十北戎兵的,就连指挥使大人都夸赞过他的勇武。” “您通融一下,有话慢慢说。” “滚开!” 来人大手一挥,不仅击飞了递过来的银子,还让苏询踉跄后退数步。 “我们奉袁总兵之命,带他前去都司问审,怎么?你们有意见?” “不敢,不敢。” 苏询面色一白,急忙垂首。 他只是一介商人,甚至在这奉都城才刚刚冒头,岂敢顶撞兵将。 被人甩了面子,也只能生受着。 “袁总兵。” 郭凡缓步上前,慢声道:“强闯监牢,这事似乎归衙门、军府管吧?” “我们只是奉命拿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来人眉头一皱,喝道:“你也不用多说,有什么话到了地方有的是时间。” “我只知道,你若胆敢不从,就是抗命不遵!” “哗啦……” 他话音一落,场中众兵就齐举刀枪,个个目露杀机直视郭凡。 “大人!” 苏询几人面色一白:“何至于此。” “这样……” 郭凡倒是面色不变,上前两步伸出手臂:“既然是总兵大人下的令,我带上就是。” “算你识相。” 对方点了点头,大手再次一挥:“给他戴上。” 拿着镣铐的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后迈步上前。 “哗啦啦……” 锁链晃动,怕是不止四五十斤。 两人一左一右靠近郭凡,手一伸,就要把镣铐套上去。 就在这时。 “呵……” 郭凡突然冷笑,同时大手一伸,五指成爪,猛的扣住两人的咽喉。 随后掌中发力,抓住两人朝正中猛然一撞。 “砰!” 在众人眼前,两人的头颅好似西瓜,遭巨力撞击,陡然碎裂。 白的脑浆、红的血液,四下迸溅。 “……” 场中一静。 “呕……” 苏询发白,咽喉翻滚,几乎差点把刚吃进肚里的酒菜给吐出来。 就连来将,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你……你竟敢拒捕?” “拒捕?” 郭凡冷笑:“你们即是来杀我的,难不成还要我束手就擒不成?” 他看的清楚。 自这些人一来到,其实就暗藏杀机。 领头人隐藏的还算不错,但其他人就不成了。 那眼神、动作,和绷紧的身躯,时时锁定自己的刀枪,无不出卖了他们的意图。 既然是来杀自己的,管他们是什么来历,郭凡自然不会留手。 更何况…… “彭!” 地面轻震。 郭凡的身子猛然一穿,悍然撞飞数人,把一个头戴铁盔的兵丁抓在掌中。 “呲拉……” 大手猛然一扯,兵丁身上的棉甲、铁盔,就被他生生撕扯下来。 “我怎么不知道,卫所兵丁之中,竟然还有北戎人?” 却见在那铁盔之下,一人额骨微凸、眼眉粗重,而且留有一个小边。 赫然是个北戎人! 甚至就连棉甲里的衣服,都是北戎兵服! 郭凡捏住此人咽喉,冷眼扫眼众兵:“投靠北戎的,怕是不止伍云召,你们的袁总兵,应该也是其中一位吧?” 身披锁甲那人面色一变。 随即陡然大喝。 “杀!” “哗啦啦……” 锁甲重达六十多斤,常人背负行走都极其困难,在此人身上却是混若无物。 大步一迈,手中长刀已经朝郭凡当头劈下。 刀未至,劲风已然袭面。 左右一干兵丁的动作也不慢,一声呼喝,刀枪齐出,杀了过来。 一时间,竟有多达十几种兵刃奇面郭凡。 “来得好!” 郭凡低喝一声,单脚陡然朝下一跺。 “彭!” 坚硬地面在他脚下就如柔软的水流,陡然炸开一连串的涟漪。 涟漪沿地面朝四周荡漾,一干兵丁只觉脚下发软,一时间竟难发力。 连山劲! 势如连山,千里不绝。 这是郭凡刚从顾五口中领会来的运劲之法,虽然杀伤力不大,却有其巧妙之处。 用来应对群攻,再是恰当不过。 同时他单手前伸,猛然抓住披甲战将斩下的长刀。 “咔……” 五指紧扣刀刃,反手一夺,对方就吃力不住,被郭凡夺走战刀。 一啸生风! 刀光舞动,当庭暴涨,瞬间就把周围的四五位兵丁裹入其中。 “噗噗……噗……” 刀光散后,满地残肢飞血,那披甲之人也是踉跄后退。 “先生,我来助你!” 莫玲珑娇喝一声,纵身跃入场中,以手化剑,刺向场中的兵丁。 她虽是女子,力道却也不小,若是被点中,就算是一个大汉也会当场失去战斗力。 “公子?” 顾五一脸跃跃欲试,看向苏询。 苏询眼神闪动片刻,随后下令。 “帮忙!” “是!” 顾五大喝一声,面露兴奋之色,伸展双臂朝场中扑去。 另有三位苏家护卫,这时候也抄起一旁的棍棒守在苏询之前。 他们几乎没人会担心自家的安危,看向场中的眼神满是震惊。 这位刘安甲长果真是勇武无双,单单一人,就彻底压制全场。 长刀挥舞,无一合之敌! 不多时,除了那披甲之人还在勉力支撑,其他人都已接连倒下。 十几个人,竟是不够他一人杀的! “噗!” 一口鲜血喷出,侵染锁甲。 “说。” 郭凡手提长刀,不紧不慢的逼近:“你们袁总兵可是投靠了北戎?” “他好大的胆子,这时候竟然还敢冒头!” 披甲之人扫眼全场,见自己带来的人都倒在地上,不禁面露惨然。 “嘿……嘿……” 他嘿嘿一笑,朝着北方看去:“你也不用嚣张,今日我等虽然身死,阁下也难逃一劫!” “哦?” 郭凡皱眉,正要说些什么,面色突然一变,侧首朝着身后看去。 在那里,号炮之声突然轰鸣。 接连九响,瞬间传遍整个奉都城。 “号炮九响,这是破城之兆!” 苏询面色发白,口中喃喃:“但这怎么可能?奉都城几乎是北方第一大城!” “哈哈……哈哈……” 披甲之人大笑,任由口中鲜血流淌:“还能因为什么,无外乎是有人主动打开城门罢了!” “北戎三千重甲现在已经进城,后方还跟着上万精兵,不日后,奉都城就将满城尽屠!” “……” 苏询身子一晃,几乎当场瘫倒。 就连顾五、莫玲珑这等习武之人,也是面色发白,眼露惶恐。 他们很清楚,若是城破,按北戎对奉都城的仇恨,对方说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作为仅次于嘉善关的北方第一大城,拦住北戎人的围攻数十次。 屠城,再正常不过。 “噗!” 郭凡面无表情的挥动手臂,斩下对方头颅,这才朝着门外看去。 而这时,号炮之声显然也惊动了城中百姓、守卫,混乱声开始满城蔓延。 “快看!” 莫玲珑突然朝西一指,叫道:“那边起火了!” 确实起火了。 而且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半边天际。 “那里是粮仓!” 苏询的声音就如垂死之人的呻吟,透着股深深的不甘和恐惧。 失了粮仓,就代表没了补给。 而补给对战争的重要性,自不用多说。 “走!” 郭凡转身去拿自己的宝刀。 “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北城门、东城门应该都已经被人打开了。” “西城粮仓起火,也不安全。” “去南城!” “不错!” 苏询双眼一亮,强提精神道:“都司、军府都在南城,那里还有重兵把守,肯定最安全。” “那还等什么。” 莫玲珑拿出自己的利剑,银牙一咬:“就去南城,我不信北戎人会那么快攻破全城。” “可惜。” 这时候,郭凡也走了回来,看向苏询带来的药材,难免有些惋惜。 “走吧!” 摇了摇头,他迈步朝门外行去。 顾五手持双锏、莫玲珑持宝剑紧随其后,苏询走在中间,身后三人也从地上捡起合适的兵刃跟上。 天空中有繁星闪烁。 夜色下,一场杀戮已然展开。 ………… “轰隆隆……” 破城门的撞城车此时成了扫平房屋的利器。 一路横冲直撞,遇墙撞墙、遇屋毁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腾出前道。 “哗啦啦……” 重甲在身的北戎兵冲进奉都城,长长的大刀高高举起,斩向前面的兵丁、百姓。 在他们面前,些许的抵抗,就如巨浪之前的小舟,眨眼就被冲的七零八散。 前进之速,可谓惊人。 “贝勒爷!” 城楼之上,一人拱手回禀:“西城已经陷入混乱,东城兵丁营啸、四下冲撞,短时间内也不会影响我们。” “那就直攻南城!” 相貌儒雅的贝勒爷大手一挥:“拿下都司府,大梁人就只能束手就擒。” “是。” 身边之人应是,旌旗挥舞,众兵应令前冲。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一千收藏,达成! 感谢书友哈密奥秘、爱你的菜鲲的打赏! 现在本书已有粉丝三位,收藏过千!!! 跪求!!! 拜谢!!! 继续冲!!! 025 长街杀戮 去往南城的路并不好走。 破城号炮响过之后,混乱就开始在城中蔓延,速度快的惊人。 四城各处,火光相继燃起,喊杀声不绝于耳。 除了四肢不便的百姓紧闭门户,其他人都已收拾行李,拖家带口想要逃出城外。 此时不走,待到北戎人彻底攻破城池,那就走不了了。 这时候,向来少不了各种趁火打劫的人。 但混乱蔓延的如此迅速,也不合情理。 “应该是有人在城中故意捣乱。” 苏询绷着脸颊,脚步急促:“怕是有不少北戎人,提前潜进了城。” 这再正常不过! “难怪大梁一直不敌北戎。” 顾五在前,挥动双锏把几个想要趁火打劫的小混混击倒在地。 同时不屑开口:“北境的军方上层,估计已经被北戎人渗透成筛子!” “这仗,还怎么打?” 众人默然。 “驾!” “驾!” 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街道传来,一队近百人的骑兵呼啸而过。 “散开!” “不想死的就靠边站!” 他们大声呼喝,前方但凡有人阻路,不论是否有意,都是横冲直撞。 一路过去,留下数具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这是来不及闪躲的百姓。 “娘!” “娘!” 有孩童大哭,哭声瞬间被人制止。 “别哭了,赶紧走!” 人影晃动,一辆马车从巷子里被人拉出,看样子是几家人在一起逃亡。 郭凡几人穿过两条街道,就被卷入一个杀场。 “噗!” “杀!” “叮叮当当……” 两伙人沿街厮杀,彼此都已经杀红了双眼,人影在烈火映照下更显扭曲。 “怎么搞的?” 莫玲珑持剑击倒几人,咬牙低吼:“他们不都是大梁的兵吗?怎么还自相残杀?” “不是有叛徒,就是营啸。”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有叛徒,城中兵丁就难以齐心合力,自然谈不上抵抗北戎进攻。 营啸更糟! 一旦发生营啸,往往会蔓延数营,众兵混乱厮杀,先是自废武功。 郭凡走在前头,腰间长刀并未出鞘,两手朝前一抓,就把两人扔飞出去。 手臂一挥,体内巨力勃发,不论是刀枪还是人体,都被震飞出去。 一路横行,无人能挡! “彭!” 前方一处沿街客栈突然被人撞开大门,一人满身烈火咆哮着冲出街道。 “啊……” 惨叫声凄厉惊心。 “小二、王六,这是我家的生意,有军府大人撑腰,你们竟敢……” “啊!” “呸,都这个时候了,谁管你什么来历,手里有刀才是硬道理!” “银子,归我们了!” 说话间,几个小厮打扮的人拿着刀剑、背着包裹,从一家客栈中奔了出来。 在他们身后,隐见几具新鲜尸体。 “看什么看?” 见到几人,有小厮挥刀大吼:“赶紧的给我滚!” “走了,走了!” 有人眼尖,却是看出郭凡几人不好惹,一拉同伴,朝一侧的小巷奔去。 “哎!” 一路行来的场景,让莫玲珑眼神复杂。 “这真是……人间炼狱!” “这还是好的。” 顾五面色阴沉,好似想到什么,双手紧握铜锏:“等到屠城之时,那才叫真正的人间炼狱!” 众人猛然沉默。 “大人。” 苏询眼神闪动,上前一步,道:“现在城中一片混乱,我觉的,我们应该多带一些人。” “毕竟,人多力量也大!” “哦?” 郭凡面色不变:“你继续说。” “万隆客栈就在附近,那里有我们苏家的一位族老、一些护卫,还有许多行商、镖客。” 苏询朝侧方一指,道:“这些人各有门路,如果能聚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方便。” “好!” 郭凡从善如流,大步朝他所指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逃亡的百姓、流窜的兵丁,各种惨烈场景自是从未断绝。 待来到万隆客栈,这里同样是一片混乱。 “快点,不值钱的东西统统扔下,马车、兵刃带好,护卫走前面!” “德胜昌的,都到这边来!” “钱家的人,赶紧走,慢了的不等人啊!” 各家商队彼此呼喊,一批批车马也接连从后院驶出,直奔南城。 “叔父!” 苏询朝着人群挥手,引着众人快步来到一伙商队面前。 “叔父,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就是询儿口中的无敌猛将刘大人。” “大人,这是我叔父苏丙言。” 苏丙言已经头发花白,腰背微躬,看上去年纪不小,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神。 “原来是刘大人,老朽有礼了。” “老人家客气,这些都是你们的人?” 郭凡虚托对方,朝对方身后看去。 在这里足有将近百人,大大小小的马车也有十来个,绝对是一个大商队。 “不。” 苏丙言轻轻摇头,不紧不慢的笑道:“有些朋友听闻我苏家在此,所以汇在一起方便行事。” “苏老好本事!” 郭凡眼眉一挑,忍不住赞了一句。 能在短短时间看清局势,聚拢那么多人,这位老者确实手段了得。 “不过现今时间紧迫,不能耽搁,咱们这就走吧!” “好!” 苏丙言点头,同时声音一肃,朝后道:“诸位,现今我们的护卫全都交给这位刘大人指挥,他说往哪走,咱们就往哪里去,不可有意见。” “听苏老的。” “您说了算!” 众人纷纷迎合。 郭凡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苏丙言,这位不仅组织力惊人,行事也十分果断。 苏家,倒是能出人才! “上路!” 一声令下,车马立马涌入大道。 ………… “哈哈……” 长街之上,一队腰缠蓝绸的大梁兵正自畅快大笑。 “千户大人,这条街上的人真他妈有钱,单单是现银,就已经入账两万多两,这数目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火光下,长街尸横遍地。 一些兵丁拉着马车,正不停的从尸体上摸出值钱的东西,抛在车上。 那些染血的金银玉器,在舞动的火焰下,闪烁着让人痴迷的光晕。 “哼!” 身披重甲的千户大人闻言冷笑:“才两万多两,早着那,这次不狠狠发上一笔,以后可没这种机会了。” “大人说的是。” 身边人笑着符合,同时拔出长刀,面带狞笑朝着前面一伙驶来的商队扑去。 “留下女人、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一概不留!” “杀!” 众兵听令,个个眼泛狂热,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刀枪朝前杀去。 “噗!” “逃啊,快逃!” 也有人不甘咆哮:“你们是大梁兵丁,为何不杀北戎人,反而抢我们的东西?” “去你妈的!” “噗……” 长刀劈下,鲜血横流。 “老子想杀就杀,哪有什么道理。要怪,就怪你们这些人太有钱!” “大人,我们是京城德盛昌商队的,能否卖个面子,让我们过去。” “德盛昌?” 后方,千户眼眉一挑:“那个行遍天下的德盛昌?” “应该是。” 一个百户接口:“这伙人人不少,是个难啃的骨头,不过……这家商队也更有钱!”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千户咧嘴一笑,手臂前挥:“上,今日我等大开利市,拿人血祭旗!” “是!” “杀啊……” 一声咆哮,杀声再起。 “刘大人。” 苏家商队,几个有马的护卫匆匆回返,回道:“前面有一队大梁兵拦路,德盛昌的人正跟他们厮杀。” “多少人?” “不下四五百!” 护卫面色阴沉,道:“其中有些人身披重甲,怕是军中的精锐。” 郭凡微微沉吟:“可有别的路?” “这……” 护卫显然对道路不熟。 “回大人。” 一人从后面上前两步,拱手道:“有路,但需要绕远,而且都是小路,马车……未必能过去。” “既如此,继续前行。” 郭凡缓缓拔刀,面色冷漠:“谁敢拦路,杀了就是!” “呼啦啦……” 说话间,前方已经有商队开始掉头,也有咬着牙冲进了战场。 一些马车,甚至直接被人舍弃! 遥遥可见,一些大梁兵丁已经咆哮冲来,各家的护卫瞬间崩溃。 只有德盛昌的人还在勉强支撑,但也是被冲击的连连后退,岌岌可危。 “哼!” 郭凡面色阴沉,脚下一迈,整个人已经紧贴那最前方的兵丁。 宝刀上撩,直接卷起一个头颅。 “杀!” 在他身后,有些护卫大叫着跟上,但更多的则是迟疑不决,拿不定注意。 不过是临时汇聚的队伍,人心不可能齐! “噗!” “噗!” 郭凡身躯前冲,宝刀挥舞,一个个兵丁倒在脚下。 大手一按,不是头颅碎裂,就是身躯抛飞。 他一路前行,丝毫不做防御,只是横冲直撞,不过片刻功夫,浑身就已满是鲜血。 当然,都是他人的! 不知不觉间,他已越过德盛昌的商队,来到了战场的最前沿。 即使是顾五、莫玲珑这种武功高手,也被遥遥落在后头,左右前后,尽是敌人。 “杀!” 前方,一众大梁兵咆哮杀来。 “彭!” 郭凡脚下地面炸起,整个人朝前。 他力大入户,一个直撞,就如数人吐血离地飞起。 长刀横扫,两人分尸四段! 单脚朝前一踹,大盾崩碎,一人踉跄倒地。 但四周的兵丁,依旧是一眼望不到边,好似要把他彻底淹没。 “呵……” 郭凡面露狞笑,脑海中白虎图像浮现,身躯陡然一崩,一股无形煞气轰然涌现。 猛虎百劫斩! 六道刀光左右分散,舞动如龙卷,围着他的身子朝前狂飙。 “噗噗噗……” 一时间,鲜血狂飙、残肢飞舞,长刀之前数丈之地,直接化作一个搅肉磨盘。 有三个重甲兵想拦住郭凡,一个接触,身上盔甲就被斩的崩裂开来。 肉身迟了那么一刹那,也遭凌迟。 就连惨叫声,都被劲风刀啸淹没。 片刻后,郭凡收刀前冲,单刀一个下劈,一个军中百户就连同铠甲从中一分为二,朝两侧崩飞。 “……” 场中一静。 所有的杀戮,好似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目光,都齐齐放在那染血的身影,和他脚下那不知多少具的尸体。 “大人威武!” 只有苏询,激动的大吼:“杀,跟着大人,杀死这些狗娘养的!” “杀!” 商队一方,气势陡然一震。 德盛昌的人眼泛狂热,竟然主动发起进攻。 一些原本准备撤退的,也一脸兴奋的挥舞刀剑,朝前方兵丁杀去。 形势,瞬间逆转!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26 南院北院 猛虎门修行内力的法门一共有三种。 最上乘,自是门主嫡传、或者有重大贡献之人才可修行的大力混元功。 此功修行,可壮身、凝气,内力雄浑刚猛,而且底蕴深厚不惧久战。 据说此功传自先天高手,可通天地之桥,就算是放在整个雁门郡都属顶尖。 次之,则是一元气诀。 此功的特点,是气息绵长,根基稳固,还有一定延长寿命之效。 这门功法,也是猛虎门大多内力高手所修行的法门。 最次,则是盘虎桩功。 此功是猛虎门内炼法门的基础,只要炼体圆满,就可以得师尊赐下。 与前两者相比,几乎没什么特点。 论刚猛,差大力混元功远矣;论绵长,更是无法与一元气诀相提并论。 甚至就连修行速度,都慢的发指。 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容易走火入魔,在诸多内力修行法门中,属于最基础的一类。 而郭凡现今修行内力法门,就是这盘虎桩功。 这门功法修出的内力,散而不聚,根本无法做一些精微操作。 像替人运功疗伤之类的,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在与人厮杀之时,也会因为内力过于散乱,导致额外浪费。 不过有时候,也会产生独特效果。 就如此时。 “彭!” 闷响声中,三人倒飞而回。 “杀!” 一干兵丁早已杀红双眼,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高举重盾,朝郭凡狠狠撞去。 在他身后,数根长枪阴险突刺。 “哗啦啦……” 郭凡长长吐息,身未动,体内气息已经奔腾,有江河浪潮激荡之声传来。 脚下一踏,大地开裂。 身躯一纵,劲气狂飙。 同时宝刀翻滚,自上而下狠狠斩来。 他体内内力飞速运转,沿经脉涌入手臂、掌心,最终延伸至整个刀身。 散乱的内力在此时形成一种朝四下崩裂的劲道,猛然落在重盾之上。 “轰!” 惊天巨响。 让人双耳瞬间失聪。 重达百余斤的精钢重盾,轰然碎裂,碎片如同劲弩朝四下飙射。 “噗噗噗……” 举盾的大汉,连同他身后的几个枪手,首当其冲被碎片贯穿。 皮肉、筋骨组成的肉身,在这钢铁之利面前,瞬间被冲击的不成模样。 “呼!” 后方,数位重甲兵趁势冲到近前举刀爆斩。 不论锁子甲、还是重铠,分量都十分沉重,造价自然也不菲。 这类兵种,是步战的核心。 在战场上,作用仅次于精锐骑兵。 除了机动性不足之外,各方面都碾压其他兵种。 整个大梁军方,也只有两万多不到三万的重甲兵,且大部分都守御京城。 连这种严格挑选的战兵都成了强盗,可见大梁边军腐朽之深。 “叮叮当当……” 金铁交鸣声中,郭凡身躯逼近,肩头一抖,以猛虎靠山式撞在一人身上。 遥遥观之,他好像就是轻轻一贴。 但那重甲兵却是双眼外凸,嘴角溢血,身躯软如无骨般倒在地上。 气息瞬间全无! 若是刨开他的尸体,就能看到,他体内的五脏已经尽数碎裂。 同一时间,郭凡大手伸展,扣住一人胸甲,狠狠一撕,那扣带、锁链就告崩解。 随后变爪为拍,那人胸口当即凹陷。 宝刀也不忘挥舞,连连闪动,把另外两人连头带甲一起斩下。 眼前,瞬间一空。 而他威势之猛,也让周遭兵丁齐齐退步,面露骇然。 “杀!” 一声虎吼,郭凡毫不停留,继续朝前猛扑。 除了重甲兵、精锐骑手之外,无人能略微一阻他的前进步伐。 不知不觉间,他只身一人,竟是彻底贯穿整个队伍。 而在他的身后,各家商队慢慢融合,在十几位武艺高超的护卫率领下,呈尖刀队形冲杀。 刀盾在前,长枪在后,弓手次之…… 车马,则在后方成防御阵型,慢慢跟上。 看得出,商队里也有高人。 这种战阵虽然简单,但能在短时间内做出调整,却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不多时,街上剩下不多的兵丁彻底失去斗志,朝四下纷纷散去。 郭凡低下头,在他的脚下有着三具不一样的尸体,面目狰狞。 一个千户,两个百户。 身上都着良甲。 “哼!” 一人大踏步行到近前,扫了地上一眼,冷冷一哼。 “身为大梁边军,这时候不思报效朝廷,竟然还趁火打劫,死不足惜!” 说着朝郭凡抱拳拱手,眼泛激动,甚至还带着些许的狂热。 “在下王志,京城德盛昌商号的掌柜,这次多谢大人出手相救!” “客气了。” 郭凡手提宝刀,淡然摇头:“不过是顺路而已。” “顺路!” 王志大笑,他虽是一介行商,倒也满身豪气:“若非大人顺路,我等怕是早已成了地上的尸骨。” “大人,此行怕是不易,如果可以的话,我等想跟着您一起前行。” “刘大人。” 苏询也从后面跟了过来,道:“王掌柜手下有高人,一起走更方便。” “好。” 郭凡自无不可,点头继续前行:“接下来怎么走?有谁知道南城情况如何?” “城南都司府,有南北两院。南院文官,有朝廷监察使,北院武官,有指挥使大人坐镇。” 王志在一旁急忙接口,边走边道:“那里有重兵把守,听声音应该还未被北戎人攻破,只要我们与他们汇合,就能进退自如。” “阁下对那里很熟悉?” 郭凡侧首看去。 “说不上熟悉。” 王志轻笑,谦虚中带着些许傲然:“不过是生意上有些来往,时常去南院坐一坐。” “刘大人。” 苏询接口:“德盛昌的生意,很大!” 郭凡了然。 他没听说过这德盛昌,也不清楚苏询口中的很大到底有多大。 但能把生意做到边军顶尖上官这一层次,就已经不能视之为单纯的商人了。 有了主心骨,一众散乱的行商也纷纷汇聚而来。 打眼一扫,队伍已经不下二三百人,其中大多是身强力壮的男儿。 他们人多势众,城中流窜的小股势力也就不敢招惹。 途中,还另有逃亡之人加入,不多时,竟成了数百人的大队伍。 就连某些趁火打劫的军伍,遇到他们,都要掂量掂量。 自然也有那不长眼的,但在郭凡惊人的武力、众护卫的齐心合力下,全都轻松击溃。 ………… “驾!” “驾!” 大道之上,一队溃兵正自仓皇逃窜。 但就算是在逃窜之际,队伍里竟然还有一辆精致的马车。 “吁……” 前方带路的将领陡然一拉缰绳,双目炯炯的看向侧方汇来的一个队伍。 “尔等何人?要去哪里?” “邵守备!” 队伍里,一人声音中满是惊喜:“在下王志,守备怎会在这里?” “王志。” 将领双眼一亮:“德盛昌王掌柜,你们来的正好,可是去南城?” “正是!” 众人交汇到一起,王志脸色古怪的看向队伍里的马车:“邵守备,这是……” “是大人。” 邵守备压低声音:“大人出去寻乐子了,谁知道竟然遇见这种事。” “那可真是……糟糕。” 王志面露苦涩。 “没关系,只要到了南院,咱们就安全了。” 邵守备伸手一拍王志肩膀:“我看你这里人不少,保护好大人,到时候就是大功一件!” “不错。” 王志双眼一亮,随后伸手朝侧方的郭凡一引:“邵守备,我来给你引荐。” “这位是刘大人,有着当世无双之勇,我等能来到这里,全赖大人的勇武。” “刘大人?” 邵守备皱着眉看向郭凡:“这位,有些面生啊!” 他是城中守备,且交流广阔,边军中但凡说的上名号的人都见过。 但眼前这位,显然不在其内。 “您没见过,但肯定听说过。” 王志笑道:“刘大人前段时间杀数十北戎精骑,单人独闯监牢,您不会不知道吧?” “刘安!” 邵守备双眼一睁:“原来是你!” “是我。” 郭凡皱着眉,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现在情况紧急,可谓分秒必争,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呃……” 邵守备面上一僵。 不过他也是玲珑八面的人物,当即点头:“当然,刘甲长你先行。” 虽然开口,他的语气终究有些僵硬。 甚至直接点名对方不过是一个区区甲长,而自己则官至守备。 不过对方这些小心思,郭凡根本没兴趣理会。 他只看到,对方只有二十来人,好在装备还算精良,算不上累赘。 “走!” 越靠近南城,就越发混乱。 这里不止有北戎兵四下游荡,煽风点火,更重要的是有些大梁兵本身就是叛徒。 两伙人汇在一起,关键时刻可能就有一伙人突然翻脸。 彼此警惕下,也失去了信任,大梁一方自然就难以汇聚群力。 而且,这里同样不少趁火打劫之人。 “杀!” 顾五手持双锏,连山劲不停爆发,身前敌兵一个个骨断身折。 在他身边,莫玲珑眼含煞气,剑光犀利,杀起人来同样不眨眼。 人群中还有数人,武艺俱都不错,他们成一尖锥,狠狠杀入敌阵。 当然,他们之所以那么轻松,是因为前方有人更猛! 那身形,就如定海神针,只是遥遥看到,就给人一种安稳之感。 “彭!” 郭凡随手拍死一人,扫清障碍,皱眉看向前方的两条环湖道路。 “南院、北院,要去哪边?” 两院绕湖而建,易守难攻,但距离并不近。 莫玲珑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道:“北院的厮杀声更强,南院应该安全些。” “南院都是文官,去那里有什么用?” 顾五摇头:“要我说,还是去北院,与将军们汇合,才更安全。” “顾五说的没错。” 头发花白的苏丙言竟然也走了过来,道:“北院众将握有重兵,不仅可守,如果能稳住局面,甚至可以反攻!” “王掌柜,你意下如何?” “苏老说的是。” 王志点头:“只不过,北戎人似乎已经攻入北院,我们过去未必安全。” “去南院!” 突然,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却见那一路上没有掀开帘子的轿子突然晃动,一人晃晃悠悠的从中走了出来。 “去南院!” “这位是?” 郭凡一脸茫然看向邵守备。 “这位是监军孙大人。” 邵守备谄媚一笑,小跑着把对方搀扶住:“你老小心点,地上滑。” 监军? 太监! 郭凡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转头:“军队的护符、令印在哪里?” “在北院。” “那就去北院!” “不行!” 颤颤巍巍的孙大人陡然大吼,声音尖利刺耳:“我是朝廷监军,你们都得听我的,去南院。” “胆敢不从,杂家要了你们的小命!” “要不然……” 王志舔了舔嘴角,面色复杂道:“咱们去南院?” “不。” 郭凡轻轻摇头:“去北院。” “大胆!” 孙大人双眼一睁,朝他怒吼:“小奴才,我看你是……” “噗通……” 一旁的莫玲珑飞起一脚,直接把他揣进湖里。 “敢骂刘先生,找死!” 郭凡眉毛一挑,面上罕见的露出一丝笑意。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27 内院贝勒爷 这位姓孙的监军太监显然不会水。 落水后四肢乱扒,身子眼瞅着往下沉,一个个水泡接连冒出。 “大人!” 邵守备面色大变,飞速脱去身上的铠甲就跳进湖里:“大人莫慌,小人来救你了!” 待他费劲全身力气把人救出来,郭凡等人已经走远。 当然,也有没走的,但数量寥寥无几。 “大……大人?” 邵守备结巴着嘴,朝落汤鸡似的孙太监问道:“我们现在去南院,还是北院?” 而此时的孙太监,只知哆嗦着身子咬牙怒吼。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 “噗!” 一刀斩杀冲过来的兵丁,郭凡皱眉左右环顾:“这北院是怎么布局的,那些总兵大人都在哪里?” 眼前是一片混乱。 有大梁兵丁彼此厮杀,也有北戎人与大梁兵厮杀,甚至两方联手杀大梁兵…… 根本搞不清哪个是帮手! 不过北院是都司重地,这里的地形同样是军方隐秘,没几人能摸得清。 “都司布局,大体分为内外两处。” 却不想,德盛昌商队里一人竟是走了出来,道:“公务、驻军、训练一般都在外围。” “而居住和议事则通常在里面,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靠近训练场的地方。” “哦!” 郭凡看向来人,是位身躯健硕的中年汉子,身着软甲、面颊上带有伤痕。 此人也是统御诸多商队护卫,组成战阵厮杀的高人。 兵器是双手大剑,实力比顾五还要强上一截。 “如何称呼?” 来人拱手:“穆宏成,曾为军中守将。” 郭凡点头,没有追问他为何从守将成了护卫,继续道:“穆先生可知如何去内院?” “应该能找到。” 穆宏成点头,朝内一指:“不过这里是水域,内外之间怕是另有阻隔。” “没关系。” 郭凡伸手一引,让对方在前领路:“只要能找到路就行。” “那好。” 穆宏成握紧双剑,大步前行:“诸位跟上。” 进了南院,商队马车就再难前行,所行都堆在一个角落待以后再取。 人,则继续汇在一起。 穆宏成引得路子很明显十分正确,不多时,喊杀声越来越响。 一行人大张旗鼓杀来,自然也引起他人的注意。 “尔等何人!” 有将领隔空大吼。 依旧是王志上前,回道:“在下乃德盛昌商号王志,苗总兵可在?” “我等护卫尽数在此,可供差遣。” “王掌柜?” 熊熊火光下,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大将走了出来,朝众人点头:“诸位有心了,不过为防万一,还请不要乱动,分几批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 王志连连点头,与几人商议一方,先与郭凡几位实力不错的走了过来。 “苗总兵。” 来到近前,王志当即问道:“现在什么情况了,能否控制北戎兵?” “控制?” 苗总兵轻哼一声,慢慢摇头:“现今内院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 王志面色一变。 “北院不小,现今有一部分北戎兵已经先我们一步冲进内院。” 苗总兵面色阴沉,道:“他们正与里面的守军厮杀,胜负……还不清楚。” “那我们进去帮忙啊!” 王志大急,这里大梁兵并不少,但看上去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懂什么!” 苗总兵低斥一声,道:“内院与外院之间有四座桥梁作为连通,现今三桥已毁,只剩下一座。” “剩下的这座桥桥面宽两丈,就算我想大军进攻,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 “那……那就走水路啊!” 王志话音刚刚出口,就知道自己犯了傻。 现今冲进来的北戎兵,都是披甲精锐,但下水肯定不能披甲。 没有着甲,先不说弓弩的射杀,就算侥幸上了岸,也难敌对方的披甲兵! 至于坐船,船都在对面停着。 能做到这种地步,显然有内贼! “哼哼……” 苗总兵哼了两声,显然都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 “将军!” 这时,有人大声回禀:“山字营损失惨重,但还是,冲不过去!” “废物!” 苗总兵双眼一瞪,虎目生威:“叫鲁贵、贺山他们两个出兵,攻不进去,就别来见我!” “喏!” 兵丁领命。 郭凡上前一步,道:“苗总兵,让我来吧。” “你?” 苗总兵上下审视郭凡,面露讥笑:“连甲都没有,上去送死不成?” 王志急忙开口:“苗总兵,这位是刘安刘甲长,您……应该听说过的。” “刘安!” 苗总兵面色一愣,眼神罕见的凝重起来:“阁下就是那位单人独闯监牢救出苏大人的刘安?” “是我。” 郭凡点头。 “那好!” 苗总兵声音一提:“你要什么?铠甲、兵器,只要能冲进去,要什么我给什么!” “不用。” 郭凡摇头,目光落在一具重盾之上,身上一指:“把那东西给我就行。” “它……” 苗总兵眨了眨眼:“这东西重达两百多斤,可不是用来进攻的东西。” “没关系。” 郭凡大踏步前行,单手握住盾牌内衬把手,轻轻一晃,身形就好似消失在盾牌之下。 单手往下一放,地面就是轻震。 “不错。” 试了两下,郭凡扭了扭脖子,一手提刀、一手举盾,就朝着前方行去。 在他身后,穆宏成、顾五、莫玲珑等人依序跟上。 “让开路!” 苗总兵大吼一声,一条数人并行的通道就从几人脚下延伸至桥梁。 另一边,一队养精蓄锐的大梁兵也磨刀霍霍,准备冲上战场。 看到郭凡几人,他们不禁眼露疑惑。 “这几个人是干嘛的,不是该我们了吗?” 一位手持双斧的大汉闷声道:“不用管他们,都做好准备,等下跟着老子一起往前冲!” “是!” 众兵将齐齐应是。 “一百步,两侧的围栏已经损毁,桥下面的基石看上去也不怎么结实。” 穆宏成跟在郭凡身后,小声道:“大人,你真的有把握冲进去?” “他们,可都是北戎重甲兵!” 而众所周知,北戎人的体格普遍强于大梁百姓。 “跟着就是。” 来到桥前,郭凡深吸一口气,猛然一跃,带着两百多斤的重盾落在桥面。 “咚!” 桥面一震。 郭凡身躯前倾,已经朝前飞奔而去。 此时,桥上厮杀正酣,北戎、大梁两方的士兵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但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依旧能奔跑如飞。 而且身形闪动间,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一人! “呼……” 郭凡身上筋肉鼓胀,竟是凭空升起一股劲风,让他的衣衫好似吹气的气球。 他的身形,也是忽左忽右、闪烁连连,小碎步灵动中不乏刚猛。 坚硬的石桥,在他脚下都留下浅浅的印痕! 在逼至北戎兵一方之时,他双眼猛然一睁,浑身之力轰然爆发。 瞬间,好似猛虎雄起,坦克冲撞。 从双脚到腿腕,他身上的鞋袜裤腿齐齐崩散,露出里面坚如钢铁的肉身。 “轰……” 一声巨响。 好似猛虎入羊群,又如巨象冲撞,数个披甲北戎兵直接吐血离地飞起。 “吼!” 郭凡五脏雷鸣,身躯前倾,顶着盾牌就这般直直冲进北戎防御阵地。 就像多诺米骨牌,一连串的北戎重甲兵被他撞到在地,靠近两侧的则大叫着栽进湖里。 大梁兵冲杀半天都不行的进程,竟是被他一人生生顶了出来! “杀!” 穆宏成几人眼泛狂热,在后方大吼一声,伙同大梁兵一拥而上。 “跟上,都给我跟上!” 后方,那手持双斧的大汉咆哮连连,大踏步的冲上桥,直奔前线。 而此时的郭凡,则手持巨盾,左右舞动,身形如滴溜溜的铁球,朝前继续冲杀。 但凡有人与他一撞,就被一股巨力弹飞出去。 宝刀趁隙斩出,每每都有一人丧命。 那精钢重甲,在加持了内力的宝刀之下,并不足以保住性命! “拦住他!” “快拦住他!” 眼见情况不妙,后方大队大梁兵蠢蠢欲动,北戎一方不仅吼声连连。 “彭!” 郭凡高高跃起,重盾在下,被一人当场砸成肉饼。 同时一脚飞踹,距离爆发下,对方的胸甲瞬间出现一个足形凹陷。 内里的五脏,自是成了一堆肉泥。 “嗯?” 他眉头一皱,垂首朝下看去。 桥面在晃动! “大人!” 穆宏成竟然能跟上郭凡,当然,这也是因为后面并没有太多阻碍。 “走。” 郭凡低喝一声,伸手一提重盾,继续朝前冲去。 他们一行人横冲直撞,在烈焰萦绕之下,竟真的冲过了桥梁进了内院。 但因为北戎兵的奋力厮杀,后面并没有几人跟上,有了明显断层,但大梁一方明显占据了上方。 “轰!” 大门倒塌,连同郭凡在内,一共八个人冲进了院落。 在他们身后,两方精兵疯狂厮杀,北戎兵拼尽全力拦截后面的人,一时间竟无法围剿他们几人。 院内,厮杀正酣。 入眼处横尸遍地,鲜血汇聚成河。 占据上方的,是北戎兵,且战况已经将近尾声,大堂内的喊杀声越来越弱。 “竟然有人能冲进来!” 一人站在高处,转首朝几人看来,同时抛下一个头颅:“可惜,你们来的太迟了!” 那头颅落地,朝前滚了几滚,落在庭院正中。 “指挥使大人!” 一位手持双斧的大汉双眼一睁,当场大吼:“你竟然杀了指挥使?” “有何不可?” 对方好笑的耸了耸肩:“两军为敌,难道我还要手下留情不成?” “不过,我这人最惜人才,我看你们几个勇武过人,死了倒是可惜。” “如果愿意投降的话,本贝勒倒是可以饶你们一命!” “若是不肯?” 他声音一沉,面露杀机:“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28 闯! 连同郭凡在内,一共有八人冲了进来。 其中有顾五、穆宏成等几位商队护卫,另有两位军方的高手。 一人持双斧,一人拿陌刀。 能冲进来,实力定然不弱。 莫玲珑毕竟是女子,体力不支,没能跟上。 院外厮杀正酣,喊杀声响彻一方,但并没有北戎重兵冲进来。 想来也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院内。 北戎兵已经彻底占据上风,庭院内还在抵抗的大梁兵丁寥寥无几。 议事大厅内,仅剩的军中将领缩在角落,可移动范围也越来越少。 扫眼全场,北戎兵将近两百多人,而且个个都是着重甲的精锐。 区区八人入内,难挽大局! “呵……” 面对上方之人的招揽威胁,郭凡只是轻呵一声,提盾继续前行。 “冥顽不灵!” 贝勒爷遗憾的摇了摇头,手一挥,场中就有三人狞笑着迎了过去。 他们身上的铠甲与常见的略有不同。 甲叶看似柔薄实则坚韧,表面呈青黑色,光亮处甚至可照耀人脸。 这是青塘甲。 厚度不足常用重甲的三分之一,防御力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重要的是,身披青塘甲丝毫不影响关节活动,是北戎顶尖战甲。 “死!” 其中一人满脸血迹,相貌狰狞,大吼一声,手持狼牙棒就冲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北戎军中精锐的精锐,虽不曾习武,体能也远超常人。 大棒落下,虎虎生风。 左右两人手拿大刀,一声不吭从侧方杀来,三人配合很是默契。 “咚!” 郭凡轻轻抬臂,重盾上扬,袭来的狼牙棒当即上扬,差点脱手飞出。 同时顺势一转盾牌,巨大的盾面不仅磕飞了来袭的刀刃,还重重撞在一人身上。 “彭!” 近两百斤的大汉,竟是吃不住他轻轻一撞,身躯直接离地飞起。 身在半空,口中就有鲜血喷出,落地后当场无声。 “叮……” 右手轻轻一架,五虎断门刀法顺势一转,刀刃横撩,瞬间划过一人咽喉。 郭凡脚下不停,上前两步把还未握紧狼牙棒的人拍死,竟是丝毫未曾停留。 “好一位大梁勇士!” 见此情况,贝勒爷竟是双眼一亮,大声赞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兵器,本贝勒不仅饶你一命,还可许你丰厚前程!” “鼓噪!” 郭凡眉头一皱,前冲的速度陡然加快。 从门口,瞬间已至庭院正中,再冲数步就可直面那嚣张的贝勒爷。 “好胆!” 北戎兵中,有多人瞬间变色,从四方扑了过来。 长枪、大刀、尖矛……,各种兵器一拥而上,瞬间遮蔽了眼前一切。 不过这些攻势,能对郭凡造成威胁的寥寥无几。 手拿盾牌滴溜溜一转,各种兵刃就被磕飞出去,宝刀顺势一挥,场中就是一空。 他力道恐怖,宝刀破开空气,甚至能传来厉啸之声。 有着盘虎桩内力加持,更是生出一种独特崩劲,可轻松斩飞对手。 偶尔爆发,必有一人身死! 或被斩断身躯,或被砸成肉饼,也有的是被他巨力反震而死。 面对十余人的疯狂围杀,郭凡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刀劈盾撞继续前冲。 在他身后,穆宏成几人同样不差。 尤其是那手持双斧的将领,斧刃光影霍霍,冲杀之势仅次于郭凡。 此人身上的明光铠,比之北戎的青塘甲还要更胜一筹,防御力惊人。 另有一人,手持特制陌刀。 陌刀形似像剑,但两面开刃,长高一人,锋利不亚郭凡手中的利刃。 一刀下去,可斩马首! 其他几人虽然不如两人威猛,却也相差不多。 虽只有区区八人,但冲锋之势,竟堪比千军,让上方的贝勒爷也是面色一白。 两者的距离,飞速靠近。 “让开,我来!” 这时,一人从贝勒爷身侧迈出,虎吼一声,踏步朝八人扑来。 此人身高两米有余,身材壮硕的堪称恐怖,活像是一头棕熊。 他手持双锤,锤头大比西瓜,高高一扬,卷起呼啸风声就砸向郭凡。 “咚!” 锤、盾相撞,一股劲风从两人所在地狂飙而起。 即使周遭之人个个身披重甲,在这劲风之中,竟也有站立不稳之感。 “唔……” 郭凡身躯一紧,来到这个世界,竟是第一次产生吃力的感觉。 而支撑这么久的盾牌上,也露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痕。 “牙和禄!” “牙和禄!” 在此人出手的那一刻,场中北戎兵高声大喝,斗志瞬间高涨。 就连贝勒爷,也是面泛狂热,大吼道:“牙和禄,我们北戎的雄狮,撕碎这些大梁的勇士!” 看来就算是他,也要承认面前之人的勇猛。 “吼!” 牙和禄双眼充血,双锤疯狂砸落,压制的郭凡慢慢弯下背脊。 “彭!” 轰然巨响。 却是那重盾再也坚持不住,彻底碎裂开来。 诸多碎片飞舞之中,郭凡身躯一挺,就如猛虎翻身,持刀狠狠劈下。 “咔嚓!” 宝刀被双锤架住,两人好似陷入僵持。 “呵……” 郭凡双手握刀,面露狞笑,随后体内内力疯狂涌入肉身之中。 “崩!” 瞬间,他的身躯猛涨一截。 手臂、大腿处的筋肉,更是高高鼓起,几乎撑破身上的衣衫。 “咔嚓嚓……” 宝刀下压,任由牙和禄咬牙强撑,高举的双锤依旧朝下落去。 直至露出血管高鼓的脖颈。 “死!” 郭凡低吼一声,长刀陡然一划。 “噗!” 鲜血,从牙和禄脖颈处喷出。 而郭凡手中的宝刀也吃力不足,当场碎裂开来。 他随手抛掉刀柄,劈手夺来面前的双锤,顺势一脚把人踹飞。 “咕噜噜……” 牙和禄滚到大厅台阶下,脖颈鲜血直冒,挣扎了两下,终究双手一摊,彻底咽气。 “牙和禄!” 周围一干人,好似还未从自家第一勇士败亡的场景中恢复过来。 “闪开!” 郭凡双锤在手,左右一摆,就把两人轰飞出去。 待到周围的人回过神来,他已身躯一震,再次把数人轰杀当场。 手持大锤的他,威势堪称惊人。 大锤落下,骨断身折。 不论身上披的是重甲还是轻甲,但凡被他擦到,就非死即伤! 难怪演义画本里的猛将都爱用大锤,这东西确实杀伤力惊人! 尤其是在肉身强悍,不怎么用防御的人手中,更是杀人利器! 郭凡精神一震,持锤狂冲。 在他身前,但凡有拦路的,就是一锤轰去。 若是一锤不行,那就再来一锤,即使是北戎精兵,也没几人能挡得了他三锤! 肉身之力恢复巅峰,内力也贯通两条正经之后,他的实力已经超越此界武者的极限! 场中近百北戎精兵,被他带头一冲,竟是彻底混乱,难成阵势。 不多时,郭凡脚下已是遍地尸横,眼前虽有人抵抗,但眼中几乎没了斗志,有的只是恐惧。 冲在前头的他浑身浴血,双锤舞动如风,大踏步不停逼近那贝勒爷。 他看的分明,这人就是北戎人的核心。 一旦擒杀,北戎人不攻自破! “站住!” 见手下人前仆后继的拦截,竟全然无功,好似飞蛾扑火,一直成竹在胸的贝勒爷也不禁变了脸色。 他后退两步,色厉内茬的大吼。 奈何,没人会听! “我让你们站住!” 贝勒爷左右环视,陡然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一个擒下的将领咽喉。 “再往前,我就杀了他!” “周守备!” 那持斧大汉看清将领,面色不禁一变,脚下也变的有些迟疑。 “站住!” 贝勒爷牙关一咬,猛然一划匕首,锋利的利刃瞬间划破将领的咽喉。 “呃……呃……” 那将领双手捂着自己咽喉,却难止鲜血流淌,眼中满是绝望。 “都给我按住头!” 贝勒爷一脚把将领踹倒在地,朝身后之人大吼。 瞬间,一众被擒的将领就压倒他的面前,按倒在地,刀斧压住脖颈。 “你们再过来,他们就得死!” “刘大人。” 穆宏成面色变换,突然上前轻拉郭凡,慢慢摇头:“不要冲动。” “哦!” 郭凡面色不变,随手一锤把个北戎兵的头颅砸进胸腔,冷眼看向贝勒爷。 “就算你杀了他们,你以为你能逃得了?” 这内院虽然不小,但他要杀一个人,那人想逃走,怕是也不容易。 贝勒爷牙关紧咬,死死盯着郭凡,眼中有愤怒、也有着忌惮。 “我也许逃不了,但你们肯定死定了!” “那可未必。” 郭凡再次上前一步。 “站住!” 贝勒爷咬牙大吼,身躯下意识的后缩:“你们的将领大部分都在这里,他们一死,奉都城必破。” “到时我北戎大军屠城,你们以为自己能逃得出去?” “……” 郭凡面色不变,身后几人已经眼泛阴沉。 确实,如果军方将领死伤殆尽,己方就无法形成有序的反抗。 到时候…… 奉都城的惨状远比今日看到的要惨烈! 郭凡眼神闪动,朝贝勒爷昂首示意:“你说这么多,打算怎么办?” “这……” 贝勒爷面色一僵。 他只知道这样可以要挟住对方,但要求什么,却还没有想好。 “你们把兵器放下!” “呵……” 郭凡一脸无语,随后猛然甩手,右手重锤呼啸而出,直接把一个北戎兵撞死当场。 “你觉得可能吗?” “你……” 贝勒爷面容扭曲,钢牙紧咬,挣扎了半响才道:“你们让开,让我们出去!” “这样吧。” 郭凡略作沉吟,道:“你们把人放了,我就让你们出去,如何?” “放屁!” 贝勒爷大吼:“如果你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郭凡眼神一沉,慢声道:“我要杀你,随时都可以,你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 场中一静!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29 蛟珠和掩月刀 七日后。 一切看似都尘埃落定。 几日前北戎人的破城之战,终究因行动仓促、后力不继而失败。 当然,若非郭凡几人救下了城中将领,大梁一方也难以挽回战局。 大战过后,奉都城虽然被重新夺了回来,却已经是千疮百孔。 怕是支撑不了下一次的攻城战。 当然,这些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 此时的郭凡,已经再次回到福烟居住下,且被安排进最好的院落内。 “呼……” “彭!” 庭院内,他正自舒展筋骨。 动作看似不大,但一举一动,无不劲风激荡,透着股雄浑刚猛。 周遭落叶随风起舞,不时的当空炸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白虎神煞身。 经由数次战场杀戮,郭凡越发觉得这门功法的玄妙。 尤其是身在战场之中运转此功,肉身就好像受到某种刺激一样,不知疲惫,可以不停厮杀。 就连修炼进度,也远比平常时候快得多。 这简直就是专门为战场杀戮所创的功法,难怪孙解良在最后一段日子会如此热衷杀戮。 只可惜,迷失了心智,拖着猛虎门老一辈诸多高手一起陪葬。 炼体巅峰之后,肉身逼至极限,除非特殊的炼体法门,一般进度都有限。 唯有内力强大,反哺肉身,才可让肉身之力打破界限,越来越强。 但郭凡身怀白虎神煞身,又身处沙场。 相比起修行速度越来越慢的盘虎桩内力,反倒是肉身之力进步更快。 “呼……” 停下身子,长长吐息。 气息脱口而出,竟是化作一道气剑,把数米开外的墙壁打的尘土飞扬。 力道虽然不大,但单凭五脏之力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堪比某些内力贯通六条正经之人。 “刘先生。” 莫玲珑适时从前面走来:“苏家苏询和德盛昌的人前来拜访。” “嗯。” 郭凡也已听到脚步声,闻言收功。 这几天,每日都有人前来拜访,其中大多是当日聚在一起的行商。 苏家和德盛昌的人因为事务繁多,倒是现今才来。 “刘大人!” 人还未至,德盛昌掌柜王志热情的声音已经响起。 “我等因事耽误,直到今天才来拜访,恕罪恕罪!” “刘大人。” 苏询在一旁拱手。 “客气了。” 郭凡点头,目光越过两人,落在他们后方那一个个箱子上面。 “东西,似乎比我要的多了点。” 他只要求带些药材过来,可用不了那么多的箱子。 “当日若无大人出手相助,我等怕是已经没有今日,些许赠礼算的了什么。” 王志摇头,道:“不说我等,奉都城能够逃过一劫,也是大人之功!” “把东西放下!” “过奖了。” 郭凡轻轻摇头,上前打开几个放置药材的箱子,面上不禁露出满意之色。 是他需要的药材,而且分量足够他用半年有余。 “大人可满意?” 王志凑上前来,小声开口。 “自然满意。” 郭凡点头,面露笑意:“两位有心了。” “哈哈……” 两人大笑,苏询更是道:“大人满意最好,这可是我们两家紧急从各地调过来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调来这么多上等药材,他们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当然,估计也有两家看好郭凡的未来,趁这机会拉近彼此的关系。 “对了。” 王志轻轻拍手,后方自有一人手托锦盒走了上来。 他接过锦盒,一脸郑重的送到郭凡面前:“大人,此物算是王某个人的谢礼,还请收下。” “哦!” 郭凡眼神微动,伸手接过:“王掌柜如此慎重,不会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 王志神秘一笑。 “大人打开一看就知。” “……” 郭凡扫了他一眼,随手打开锦盒。 下一刻,他的眼中先是露出疑惑,随即化作浓浓的惊讶和不可思议。 见他表情变换,王志不禁得意一笑。 “看来,刘大人识的此物。” “不错。” 郭凡罕见的面露肃容,慢慢点头:“我虽然没有见过,但确实听说过。” 锦盒里,放置着一枚鹌鹑蛋大小的宝珠。 宝珠不稀奇,但这枚表层晶莹如玉,内里却犹如流水般荡漾,好似活物一般。 在日光照耀下,甚至还隐隐可见一层氤氲之光。 非金非玉、自带无碍灵动。 这东西,在上一个世界被人叫做内丹,乃异兽体内精华汇聚而成,是内力高手梦寐以求的宝物! 不过看大小、品质,应该是属于最次的一类。 当然,对于此时的郭凡来说,就算是最次的,也已经绰绰有余。 “此物名蛟珠,有强身健体之效,研磨成粉,可配制各种固本培元的丹药。” 王志伸手一指,解释道:“据说,此物是从一头巨蛟身上取下来的,一共有两枚,这一枚还是王某从祖母那里继承过来的。” “我觉得,刘大人习武强身怕是会用得上,所以特意让人送来。” “蛟珠……” 郭凡默默点头。 看来是一头蛟蛇的内丹,这东西内蕴大量精元,常人服之只会承受不住爆体而亡。 如果只是取下一点研磨成分,倒是有强健身体、固本培元之效。 但这太过浪费! 内力,是炼精化气的一步。 内丹蕴有大量精元,修习内力之人设法炼化,就可快速壮大自己的实力。 比服用壮气丹慢慢积累内力,好上太多! 这枚蛟珠显然被人用过,但剩下的这些,估计最少也能助他打通一两条经脉。 总之…… 这份礼够重! 郭凡单手一紧,握住蛟珠,面带正色看向王志。 “此物恰合我用,多谢!” “大人客气了!” 王志哈哈一笑,眼泛自得。 投资未来有潜力的人,不论是为了商号,还是他自己,都是必须的买卖。 “先生。” 这时,莫玲珑凑到近前,小声说了两句。 “哦?” 郭凡抬头,沉吟了一下,朝场中两人拱手:“两位先进屋歇息,我有事去一下后院,稍后即回。” 两人连忙道:“大人有事自去忙,不用在乎我们。” “两位稍等。” 郭凡点头,转身随着莫玲珑朝后院行去。 后院里,此时已经有数人在等候。 苏满蹊,和几位健妇。 她身为女子,自不方便单独拜见郭凡,只能走后门偷偷进来。 而且不能过多逗留,免得引来风言风语。 恢复了大家小姐的身份,倒是有诸多不便。 说起来,自苏培怀从监牢出来,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苏姑娘。” 郭凡审视苏满蹊,她的面色饱满许多,但眼眉间的愁容丝毫未减。 难不成,还有心事? “刘大哥。” 苏满蹊见到郭凡,面上不禁一喜。 急忙上前两步,随后察觉到动作失礼,有捏着衣角停了下来。 身躯款款一礼,就要跪下。 “家父得以脱难、证得清白,全赖刘大哥相救,请受满蹊一拜!” “算了。” 郭凡伸手托住对方,面色淡然:“不过是举手之劳,苏小姐客气了。” “对刘大哥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满蹊来说,却是……恩高九重!” 苏满蹊双眼含泪,执意下跪。 郭凡摇了摇头,没再阻拦,只是道:“听玲珑说,你有事找我。” “是。” 苏满蹊施全了大礼,这才慢慢起身,抹去面颊上的泪珠,道:“家父在监牢里饱受折磨,身体日渐衰弱,已经上书请辞,不日就将回京静养。” “满蹊,也要跟着回去。” 她看着郭凡,眼中隐有不舍。 这是应有之理。 苏培怀只是个书生,在监牢里能坚持那么久,已经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但身子骨估计离垮也不远了。 郭凡闻言,只是淡淡点头:“在下不方便出去,就不送苏大人了。” “岂敢劳烦刘大哥相送。” 苏满蹊摇了摇头,道:“家父感念刘大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特地从军府重库里选了件兵刃送给刘大哥。” 说着,朝后一指。 “就是那件!” “哦!” 郭凡双眼一亮,顺着看去。 却见一个黑布包裹的长条状东西,正依在靠后面的墙壁上。 他上前两步抓住此物,面上当即微微变色。 好重! 怕是有近百斤! 手一抖,扯开黑布,一柄高过一人的掩月刀当即入目。 此刀通体暗沉,刀刃锋芒内隐。 刀头阔长,形似半弦月,背有歧刃,刀头与刀柄连接处有龙行吐口,长杆末尾有鐏。 持刀在手,轻轻一抖,刀刃当即有嗡嗡颤鸣。 无形锐利之气,悄然涌现,周遭诸女纷纷变色,朝着四下散开。 “好刀!” 郭凡开口轻赞,伸手抚摸刀刃,肌肤竟是感受到一股冰冷寒意。 要知道,他现在的肉身之强,虽算不上刀枪不入,但普通兵刃已经难伤。 而这柄掩月刀,只是轻轻抚摸,就让他肌肤绷紧。 其锋锐,堪称惊人! “刘大哥满意就好。” 苏满蹊面色发白,犹自强笑:“这把刀据说是用天外陨铁所制,坚固无比,只不过分量太过沉重,历来极少有人能够施展。” “前些年北戎有一次战败,陛下就把这件兵器赐下,可惜边军无人能用,家父听闻,特意求来赠与刘大哥。” “苏大人有心了。” 郭凡满意点头。 “另外……” 苏满蹊轻摇下嘴唇,小心翼翼的开口:“还有一事,是满蹊自己打听到的,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 郭凡淡笑:“但说无妨。” “我听说……” 苏满蹊略带迟疑,道:“刘大哥得罪了监军太监,南院文官也有不少怪罪你不去救援,所以……” “他们可能会做些不好的事。” “嗯?” 郭凡面色一沉。 “怎么?我立了功,难不成捞不到好处,还要受人打压不成?” “刘大哥,你不要生气。” 苏满蹊急忙安慰:“我也只是听人这么一说,未必就是真的。” 虽说如此,她依旧眼带愁容, 在府衙里的这段时间里,她可是无时无刻不再打听关于郭凡的事。 这事,虽是听说,但极大概率是真的!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0 罪兵营 议事大厅经过简单的修葺,虽然不复往昔的繁华庄重,却也足够宽敞。 此时,大厅内诸多官员端坐,文武分坐两侧,一个个面色严肃,好似风雨欲来。 “据报,北戎六部中的三部已经起兵,不超过一个月,就会与我们正面接触。” 总兵项恳声音沉闷,肃声道:“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怕是守不住城。” “到时候,奉都城失手,从这里直至嘉善关数百里,都要拱手让出!” “只有三部,也挡不住吗?” 监察使舒大人是文官之首,有督查军府之责,闻言不禁皱眉。 “大人,今时不同往日。” 副指挥使计将军叹了口气,道:“现今指挥使、指挥同知、镇府将军接连丧命,我方武将损失惨重,很难组成有序的抵抗。” “而且……”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有两位总兵叛逃,更是带走了不少兵将,我等沿线布置在北戎人眼里也是一览无遗。” “再加上经此一役,奉都城早就千疮百孔,短时间内难以修补完整,防守同样艰难!” “哼!” 监军太监孙大人冷哼一声,尖着嗓子道:“我记得你们可是说过,今年不会有大战了。” “现今北戎人犯边在即,尔等若是有负皇恩,可别怪杂家不讲情面!” 武将一方,闻言齐齐变色。 因大梁立国之初有武将乱国,所以历年来,朝廷都极力遏制武官权利。 太监监军、文官督抚…… 都是其一。 在京城乃至北境以南,更是有二品武将不如五品文官的说法。 虽然边军因为抵抗北戎人,武将权势还好些,但依旧受文官节制。 监军孙太监虽然官职不大,却可直达天听,一个小报告就能让人心惊胆颤。 更何况。 现今指挥使丧命,武将一方在面对诸多文官之时,越发的抬不起头来。 “孙大人。” 项总兵苦着脸拱手:“此事谁也不曾想到,本以为北戎人打草谷已经心满意足。” 今年北戎人数次南下,收获颇丰,按往年惯例,应该不会再来了。 谁曾想…… “彭!” 木桌猛的一震。 监察使舒大人一脸阴沉,喝道:“尔等驻守边关,是要为自己找借口的吗?” “城池有失、军中有叛徒,这些东西报上去,尔等以为陛下会怎么想?” “守土不利,你们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大人。” 副指挥使计将军豁然站起,抱拳吼道:“若北戎人犯边,我等必将拼死一战!” “拼死一战?” 孙太监不屑冷笑:“怕就算是你们死了,朝廷依旧挽不回颜面。” 音落,诸多武将不禁面色一僵。 “各位。” 有人打着圆场,慢声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商量对策才是。” “不错,不错!” 文武官员之中都有清醒的人在,知道这时候争吵无用,当即纷纷附和。 “对策?” 孙太监撇了撇嘴:“咱家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只会朝陛下回禀结果。” 说着,朝上拱了拱手。 这时,一人缓缓起身,道:“若想保住奉都城,也不是没有办法。” “齐大人有何指教?” 此人虽是一介文官,但武将一方看过去的眼神却并无敌对之意。 因为这位齐大人,是少见的文武双全的人才。 “指教不敢当。” 齐大人轻轻摇头,道:“距离冬季已经不远,北戎人若想侵吞这数百里地界,必须速战速决。” “一旦寒冬来临,除了驻守城池,他处绝难容纳数万大军驻扎。” “速战速决?” 计将军面色变换,道:“这也是我等忧虑之处,以我们的情况,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形成守势。” “没有办法就想办法!” 齐大人声音一沉,道:“只要我们能坚持两个月,北戎兵不攻自破。” “可以让嘉善关出兵。” 有人提议:“那里有两万精兵,分出八千,我们就有把握暂时拦住北戎兵。” “八千,不可能!” 项总兵摇头:“庞提督的性子我很清楚,最多能从那里抽调五千人。” “五千亦可。” 齐大人点头:“有这五千人,再归拢附近兵丁,一个月内应该可以调动三万大军。” “到时候……” 他眼泛狂热,道:“不求击溃他们,只要能让北戎人知道此行艰难,就有机会逼他们主动退兵。” “毕竟,北戎六部只来了三部,他们自己人心都不齐,后方也不稳定。” “三万……” 计将军默算片刻,缓缓点头:“应该可以。” 当然,这只是大体计划,细节处才能见真章。 如何遣兵,如何调度粮草物资,如何把在缺少将领的情况下统御三万大军,都需一一商讨。 “好了。” 不知何时,监察使舒大人才伸手压下争论不休的众人,道:“现在,先说下如何处理城中百官吧。” “背叛之人通报天下,遇事不绝之人要让位,有功之人也需重赏!” “大人说的是。” 计将军点头应是:“说起来,此次我等之所以能够逼退北戎兵,苗总兵功不可没。” “若无苗总兵及时率兵前来救援,北院怕是早就被北戎人拿下!” “将军过奖了!” 苗总兵抱拳拱手,憨憨一笑,道:“末将其实也是沾了其他人的光。” “其他人?” 计将军点了点头,道:“不错,若无那有着无双之勇的刘安,我等怕也没有今日。” “此人,该重赏!” “咳咳……” 突然,有人干咳两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计将军。” 孙太监眯着眼,一手捂嘴,慢声道:“你们口中的刘安,跟咱家知道的可不一样。” “怎会?” 两人一愣:“刘安率众闯乱军,以无双之勇闯独桥、救下我等,此事做不得半点虚假。” “咱家说的不是这件事。” 孙太监两眼一眯,道:“此番北戎人之所以犯边,无外乎是城中叛军投诚。” “而叛军投诚,则是因为伍云召被抓,他们害怕自己暴露出来。” “至于伍云召为何被抓,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他冷冷一笑:“要我说,没有那刘安,就不会有今天这遭子事!” “可是……” 苗总兵一脸呆愣:“伍云召本就投靠了北戎,这怨不到刘安身上吧?” 对方这话里的意思,好似没有郭凡,伍云召就是大梁忠臣一般。 若非说话之人是孙太监,他早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什么玩意儿! “那刘安不尊军令强闯监牢,打死六个人,你们不会认为是好事吧?” 孙太监冷哼,继续道:“我还听说,有个千户去他院里拿人,也被打晕了过去。” “还有一位百户,在他驻守的保宁墩死的不明不白。” “孙大人。” 苗总兵强忍心中怒气,闷声道:“您是不是对刘安有什么误会?” “误会?” 孙太监两眼一瞪,怒道:“咱家是就事论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大人,息怒,您息怒。” 计将军急忙起身,连连摆手,更是强押着苗总兵朝他道歉才算了事。 “这刘安,确实桀骜不驯。” 项总兵在一旁插口,面泛难色:“但他立了这么大的功,若是不赏,怕是军中不服。” “哼哼!” 孙太监哼了两声,抱臂不语。 显然,他是打定主意不让郭凡好过! “功,该赏就赏;但过,也不能不罚。” 监察使舒大人略作沉吟,道:“刘安性子太野,确实需要好好打磨打磨。” “这样,升他守备之职,官至从四品明威将军,暂且去罪兵营领职!” “罪兵营?” 此言一落,诸多武将纷纷变色。 ………… “罪兵营?” 郭凡身披明光铠甲,手提掩月刀,端坐马背之上,正自迎着日光摇摇晃晃的前去赴任。 同时,朝一旁手持双斧的鲁贵开口问道:“这名字,听起来不像是个好去处啊。” “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 鲁贵耸拉着脸,有气无力的开口:“罪兵营,就是专门羁押罪犯的地方。” “这些罪犯来自五湖四海,什么人都有,绝大部分都是犯了死罪。” “待到上了沙场,罪兵营首当其冲,若是能得了军功,就可免去死刑!” “明白了。” 郭凡了然,点头道:“也就是说,这罪兵营的人,就是用来当炮灰的!” “炮灰?” 鲁贵以为这是哪里的方言,不过意思倒是明白。 “想我鲁贵,虽然不怎么听话,但也算是功勋赫赫,却不想竟要去罪兵营当那劳什子副将!” “罪兵营上一任的正副将军,可是被自己手下人在营里杀死的!” “你算什么?” 莫玲珑在一旁哼了一声,道:“我一个百姓,不也被强行征召了过来,不过刘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而且有刘先生在,罪兵营的人再凶,也得老老实实。。” “你倒是好说话。” 鲁贵白了她一眼,见前方已经能看到一处混乱的营地,不禁再次叹了口气。 “来人止步!” 军营前,一个队伍拦住几人去路。 “这位是罪兵营新任首领刘将军。” 鲁贵定了定神,主动上前递上铭牌、文书:“你们是负责交接的吧?” “嗯。” 一人点头,检查完文书,大手一挥,把几辆马车拉到近前。 “刘安将军,副指挥使对你期待有加,这是军中专门为你送来的东西。您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苗总兵,他说过一定会帮忙。” “期待有加就不会安排进罪兵营了。” 鲁贵嘀咕一声,跟着上前一一掀开马车上的黑布。 各种军械,还有两大箱白花花的银子! 粗略一数,不下三千两! 而郭凡则接过一个木盒,打开一看,眼中露出一抹喜色。 看来传话之人说的是真的,只要他来上任,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崩山劲! 八极秘要! 冲连环! 陆地飞腾术! 大力指法! 十二谭腿! 军中收集来的六种运劲法门,都在眼前。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1 刺头 打开厚重的营门,马车缓缓驶入罪兵营。 入眼处,是一个占地足有二十余亩的广场,和一排排类似监牢的房屋。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建筑。 阳光下,一个个衣衫褴褛、身材干瘦之人或坐、或躺在地面上。 他们的手脚都锁着镣铐,头发蓬松散乱,身上透着股经年没有洗澡才会有的异味。 见到马车驶来,也只是投来冷漠的目光,无一人主动起身相迎。 “这就是罪兵营?” 郭凡扫眼全场,不禁连连摇头。 这哪里算什么养军之地,简直就是一处难民营! “这里的人都不是善茬,不这样,容易出乱子。” 鲁贵本是苗总兵座下千户,兵器双斧,是当日跟郭凡一起冲入北院议事厅的数人之一。 他虽相貌粗犷,却熟读诗书。 此时手里捧着一个花名册,道:“册子上,罪兵营一共有一千零七十余人,不过实际刚满八百。” “其中有几个人需要格外注意,他们是高兴霸、张览、丁奉渊……” “够了!” 郭凡摆了摆手:“既然是炮灰,就无需费这心思,等他们从战场上活下来再说。” “去。” 他朝鲁贵示意:“把人都叫到演武场。” “是。” 鲁贵领命,带着几个副手冲进一排排房屋,连拉带拽把人轰了出来。 半响,八百罪兵才齐聚演武场。 郭凡立于高台之上,扫眼全场。 下方罪兵一个个身躯摇晃、两眼无神,就没有一人站姿笔直。 也有那刺头,看过来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总之,毫无军规可言! “诸位。” 郭凡上前两步,负手而立,道:“我是罪兵营新任上官,姓刘。” “以后,你们都有我来负责。” “负责个屁!” 台下一人大吼:“新来的,知不知道你前面的那位是怎么死的?” “在这里,别想立威。” “老老实实伺候好我们,若不然,到上了战场老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唔……” 郭凡面上波澜不惊,垂首看向那吼叫之人:“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张览!” 对方闻言,双眼直瞪郭凡。 “怎么,你不服?有种下来,咱们比划比划!” “张览。” 郭凡默默点头,这名字鲁贵似乎刚刚说过,是营中的一个刺头。 此人身高马大、满脸横肉,且与罪兵营其他人不同,精力饱满、不见丝毫虚弱。 按理来说,这里的伙食应该支撑不了这种体格。 想来,是多分了其他人的口粮! 细看罪兵营众人,虽然多是皮包骨头、无精打采之人,但也有类似于他的人。 牢头? 营头? “鲁贵。” “在!” “去。” 郭凡朝下示意:“把他带上来,还有哪些不服气的,可以一起上来。” “是!” 鲁贵一脸兴奋。 他可是亲眼见过郭凡的勇猛,画本演义中的猛将也不过如此。 教训几个刺头,还不是手到擒来。 “老子自己来!” 张览一抖身子,撞开两个要挟住自己的兵丁,大踏步朝台上行去。 同时朝着下方额首:“马忠、姓公孙的,怎么,你们两个不上来?” 台下,有两人对视一眼,略作沉默,相继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大人。” 鲁贵凑到郭凡身边,小声道:“后面那人叫公孙允,是个高手!” “高手?” 郭凡略有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鲁贵的实力已经不错,体格逼近炼体后期,一手斧法更是凶狠。 能被他称作高手,自是更加了得。 这倒是让他对那名叫公孙允的,产生些许的好奇。 “姓刘的!” 张览晃动着双臂,冷眼斜视郭凡:“我们上来了,你打算怎么玩?” “给他们解开镣铐。” 郭凡轻轻摆手。 “大人!” 营中文书人称老张头,闻言面色一变,道:“大人,这些人桀骜不驯,取下镣铐是否不妥?” 他是营中老人,对于这些刺头十分了解,带着镣铐都控制不住。 取了,怕是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不待郭凡回答,一旁的鲁贵已经开口:“大人要取,你就取下,哪有那么多废话!” 几个刺头,还能翻了天不成! “这……” 老张头面色一僵,顿了顿,才无奈叹了口气,招呼人上前打开镣铐。 “哗啦啦……” 铁链落地,发出声声脆响。 “有点胆量,比上一个强多了。” 张览活动着手脚,冷冷一笑:“姓刘的,看在打开镣铐的份上,等下我会手下留情的。” 在他身后的另外两人,也缓慢舒展着筋骨,面上露出久违的惬意。 “这就不必了。” 郭凡轻轻摇头:“不用着急,我可以给你们多一些时间做准备。” “用不着。” 张览大喝一声,迈步上前:“老子先来!” “你?” 郭凡扫了他一眼,单手轻轻一招:“不用那么麻烦,你们三个一起上吧。” “嗯?” 张览一愣,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人说,让你们一起上!” 鲁贵撇了撇嘴:“小子,别不知好歹,就你一人还不够资格让大人出手。” “你……” 张览一怒。 “别冲动。” 他肩头一沉,一人从后面站出。 来人比他高了足有一头,手长脚长,面色冷峻,正是鲁贵口中的高手公孙允。 他活动着十指,慢声道:“这人确实不好对付,我们三个一起上。” “你来真的。” 最后一人马忠淡然一笑:“咱们三个一起出手,我怕还没用力,他就已经倒下了!” “呲……” 鲁贵闻言一笑,满脸讥讽。 “上吧!” 公孙允把目光从鲁贵身上移开,一脸凝重的看向郭凡。 他同样认识鲁贵,对那双斧更是印象深刻。 能被这样的人信服,又岂会是弱者? “好!” 张览也不多想,大吼一声,就扑了过去。 他步伐凶猛,双腿连踏,同时腹部收紧,一缩一弹,右臂如长枪猛刺。 “唰!” 这一刺,石破天惊,手臂旁的空气更是传来呜呜怪响。 此人虽性子鲁莽,但身法招式已入骨髓,实力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马忠嘿嘿一笑,脚下一个垫步,也从侧方冲了出来。 他脚踏连环,身躯前纵,身在半空已经踢出十三脚,猛攻郭凡上半身。 他与张览又有不同。 腿法多变,曲折如意,如长鞭、如蛟蛇,抽打的虚空啪啪作响。 而让鲁贵特意点过的公孙允,也没有逗留。 只见他胸腹起伏,脚下好似微微一错,身躯就如利箭般朝前飙射。 同时十指连弹,可破磐石的指力猛抓郭凡周身要害。 指爪破空,力道惊人。 三人联手,威势简直可怖! 就算是对郭凡信心十足的鲁贵,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绷紧身躯。 台下,更有一些罪兵头领遗憾摇头。 在他们看来,也许张览几人不敢对新来的将领下死手,但免不了羞辱一番。 只有莫玲珑,对郭凡的信任充满盲目,对此丝毫不惊,反倒是一脸激动。 “还行。” 面对三人的攻势,郭凡只是轻轻点头。 在张览单手做枪就要刺到身上之际,他的身躯突然朝后退了一步。 随后,迈步上前。 同时吐气开声,气力炸开,浑身毛发齐齐一颤,身躯也好似一涨。 “吼!” 无声呼啸在场中涌现。 郭凡朝前一扑,右手伸展,就如天灵神巨掌朝着张览当头拍下。 “彭!” 面对这一掌,气势凶猛的张览毫无抵抗之力,直接被狠狠拍倒在地。 就连坚硬的地面,都猛然一震。 郭凡身法不停,脚下前踏,单手做刀,迎着上方的腿影再次一劈。 五虎断门刀。 “唰!” 这一刀,直接斩碎了漫天腿影。 只听一声骨裂之响,那马忠就已当空惨叫着,朝后倒飞出去。 直到此时,公孙允才刚刚冲到近前。 而他面上的稳重表情也再难维持,双眼中尽是不敢相信的惊恐。 “喝!” 临到近前,他指法一变,化作一个奇异的印诀,守在自己胸前。 面对眼前这种凶人,能守住就已经求神拜佛,主动进攻就是找死! 郭凡面色不变,大步上前,一拳平平击出。 他这一拳,毫无威势可言,但公孙允却是身躯绷紧,下意识感到不妙。 下一刻。 “彭!” 好似有一座大山迎面撞来,公孙允身躯一颤,直接贴地倒飞数米开外。 “噗!” 还未倒地,一口鲜血已经喷出。 “咦?” 郭凡眼神一闪,忍不住再次打量了一下公孙允。 刚才那一拳,可是正面击中,但并没有打断他的十指、手臂,而是被一种奇怪的力道转嫁全身。 虽不至于全部卸掉,但他受的伤,绝对是三人中最轻的一个。 又是一种独特的运劲法门。 郭凡点了点头,收敛心思,在台上缓慢转身,看向台下众人。 “还有谁不服?可以上来。” 场中一静。 那些往日里的刺头,看了看倒地不起,不停哀嚎的张览三人,无一默默低下头。 他们对三人的实力,可是清楚地很。 在整个军营都属拔尖人物,尤其是公孙允,实力可排前三,但就是这种高手,竟然还不敌来人一拳! “看来没有人了。” 郭凡背负双手,在台上不紧不慢的踏步:“那我就先说说我的规矩。” “第一,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但在我面前,老实听话,若不然他们就是下场!” 说着一指公孙允三人。 台下没人吭声。 “第二,我虽是上官,但没兴趣理会你们,所以这里的事都交给鲁将军负责,他跟我一样,都老实点!” “另外。” 他顿了顿,道:“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打仗了。这个消息,对你们来说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好事是,你们这段时间吃喝管饱;坏事是,等过些日子,上战场死了也怪不得别人。” “就这样吧!” 想了想,应该没有其他事,郭凡大手一挥:“把他们身上的镣铐都取下来。” “都……都取下来?” 老张头愣神。 “怎么,你难道还怕他们逃了不成?” 郭凡不屑一笑,朝外面扫了一眼:“外面都是大营,上面还有弓箭手,如果他们真有本事逃出去,也是他们的能耐。” “这……” “去吧。” 郭凡再次重复一遍,也不多言,转身朝台下走去。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第一位学徒等级的粉丝诞生! 感谢书友“蒯美涛”的打赏!!! 这是本书的第四位粉丝,也是第一位学徒等级的粉丝! 感谢!!!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2 进步 郭凡说到做到,自他到任的那天起,罪兵营八百罪兵的身上就再无束缚。 而且,有衣有食,吃喝管够! 兴许是军中有人觉得有愧与他,只要开口,各种物资应有尽有。 这一个月,罪兵营的人个个满嘴流油,身子骨也跟吹气似的鼓起来。 能入罪兵营的犯人,体格本就不错。 之所以大部分骨瘦嶙峋、一脸憔悴,不过是受了太多的折磨而已。 如今有了营养补充,体力自然恢复。 一眼望去,现今罪兵营中几乎个个都是彪形大汉,阳刚之气十足。 “呼……哈……” 演武场。 八百罪兵齐聚一堂,在烈日下,光着膀子演练武艺。 有的推石磨、举木桩单人训练,也有两人对战、捉对厮杀,更有三五成群磨砺技艺。 一时间,喝声震天! 大战在即,罪兵营又多是先发,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们也不敢丝毫放松。 无需鲁贵催促,吃饱喝足之后,打磨筋骨就成了他们每日的必修功课。 “鲁将军。” 莫玲珑从后院跑过来,递上一张纸条:“这些是先生要的东西。” “哦。” 鲁贵接过,扫了眼纸上的文字:“还是药材,将军可真是用功。” “是啊。” 莫玲珑点头,眼带惊叹:“一个月,几乎不怎么出门,每日辛苦修行,难怪先生能有无敌之勇。” “我知道了。” 鲁贵收起纸条,道:“等下我就送过去,不过这几日从军库里拿东西越来越难了。” “是我们要的太勤了点。” 莫玲珑抿嘴一笑。 八百个人,每日三餐,而且顿顿有肉,再加上其他各种物资,几乎相当于养了八百亲军。 就算脾气再好,分管物资那人也不会给好脸色。 “对了。” 莫玲珑想起一事,道:“刘先生让统计他们用的武器,都好了没有?” “好了。” 鲁贵点头,闷声道:“刀枪剑戟还好说,弓箭也能要到,就是有些奇门兵器估计够呛。” 罪兵营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善用的武器也不一而同,难以统一。 刀剑常见。 像什么流星锤、锁子枪、九节鞭之类的在军中实在罕有。 而偏偏,善用奇门兵器的,大都是罪兵营中的高手。 给他们刀枪,到不是不会使,但实力肯定会因此而大大受限。 “可是,为什么不统一兵器?” 莫玲珑问出自己的疑惑:“我记得书中有言,军队只有统一了才好指挥,单打独斗是不成的。” 就连兵器都不能统一,又何来指挥如臂一说? “想不到玲珑姑娘还读过兵书。” 鲁贵一笑,道:“不过咱们的情况有所不同,没那么多时间操练。” 他伸手朝演武场一指,道:“这群家伙,以前折磨的太狠,光恢复体能就用了大半个月。” “剩下的时间,根本难以训练成合格的兵丁。” “倒不如靠他们自己的本事,至少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可能性大些。” “这样啊!” 莫玲珑点头。 还有句话鲁贵没说。 罪兵营的人,实力彼此相差太大,也是难以统一指挥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其中的三十七人,放在哪里都是高手。 若是郭凡出面,他们可能还会老实点,鲁贵却没有这个本事。 但偏偏,郭凡对罪兵营的事,一点上心的意思都没有,整日闭门修行。 “咚!” “咚!” “咚!”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震天鼓声。 鼓声之下,天地俱静! 鼓声传来,演武场八百罪兵齐齐收身,面色沉默着朝北方看去。 鲁贵、莫玲珑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严肃与凝重。 “来了!” 北戎人,来了! 呼啸北风,突然刮起。 ………… 在这军营之中,身为将军的郭凡,有着自己单独的演武场地。 这是一处足有百平的房间。 两侧放有武器架,架子上放置着崭新的十八般兵器,寒光闪烁。 房间正中,有一蒲团。 此时。 郭凡正盘坐蒲团之上,闭目运功。 “呼……” 不知何时,他睁开双眼,长长吐息。 气息如剑,直飞数丈才开始消散,在虚空留下一道袅袅烟气。 “四条正经!” 郭凡单手虚握,默默感受体内飞速运转的内力。 一个月,他已经完全炼化了蛟珠。 内力修为,也从当初刚刚打通两条正经,到现今四条经脉彻底稳固。 贯通第五条正经,也是指日可待! 而蛟珠内丹似乎还有着壮大肉身的效果,肉身之力也比当初强了两成。 总体而言。 在这短短一个月内,他的实力算是突飞猛进,肉身变强,内力更加深厚、持久。 此外,在其他方面还另有收获。 这却要说到军方送来的六本秘籍。 郭凡从蒲团上起身,轻轻活动了一下筋骨,开始演练各种武技。 崩山劲! 此法可汇聚全身之力,在刹那间爆发出来,属于极为高明的运劲法门。 郭凡步伐缓慢,身躯不时一抖。 “彭!” 拳掌、肩抗、背击……,简简单单的动作,好似蕴有无穷大力。 击打的虚空闷响连连。 八极秘要! 同样是一种性质刚猛的运劲之法,可劲贯全身,举手抬足都可发力。 冲连环、陆地飞腾术。 这两种都是类似于轻功的法门。 只不过利用的不是内力,而是借助气血筋肉之力,推动肉身前行。 冲连环注重短距离的极限爆发,陆地飞腾术则侧重于长途跋涉,两者并不相同。 而大力指法、十二谭腿。 则是指法和腿功,招式只能算不错,倒是其中的运劲法门另有独特之处。 如指法,大成之后可捏石成粉;腿法施展,更是能快如疾风。 这些,猛虎门炼体阶段的招式极少能与之相比。 郭凡也只有仗着白虎神煞身修成的恐怖体格,和身怀内力,才能对此界武者形成碾压式的优势。 说起来。 自打他进阶内力之后,白虎神煞身的进度就越来越慢,现今几乎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毕竟他只会炼体阶段的法门,内力阶段如何强化肉身所知寥寥。 单纯靠内力反哺肉身,进展极慢。 再说他修炼的内力法门也是极差。 好在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此界武者虽然没有内力,但对肉身却挖掘极深。 各种各样发力技巧,能形成类似于内力的妙用。 在他看来,此界武者若是达到炼体巅峰之境,怕是能挡上个世界内力贯通两三条正经的高手。 但有内力和没有,是两个概念。 一旦十二正经全部贯通,内力源源不绝,五感六识通透无碍,炼体之人就连偷袭都几乎成了妄想。 也是难怪。 有了内力之后,上个世界的武者也用不着挖掘搬运气血之法。 有这时间,修成内力之后什么都有了。 不过郭凡的肉身本就强悍,再修习此界运劲法门,倒是能如虎添翼。 现今,他就算不用内力,都能轻松斩杀当初的对手狂风刀客赵苍! 而加上内力。 “呼……” 场中突起劲风。 郭凡双腿连环,当空残影连连,腿法快捷如风,力道刚猛如雷。 十二谭腿! 强悍的肉身、精妙的运劲法门,再有内力加持。 此时郭凡的腿法威力,怕是已经超越了历朝历代修习十二谭腿的所有人! “彭!” “彭!” 郭凡身躯闪动,双腿如风,卷动劲风狂飙,竟是震动的周遭木板啪啪作响。 “轰!” 好似闷雷响起。 郭凡猛然收腿,腿上布裤当场炸裂,化作漫天碎片当空飞舞。 他身形一闪,依靠墙壁的掩月刀已经消失不见。 “唰!” 室内刀光闪烁,杀机四溢。 五虎断门刀! “咔嚓嚓……” 场中劲风突然变得犀利,两侧门板更是浮现道道裂痕。 相比起初学乍练的十二谭腿,郭凡浸淫五虎断门刀已有二十年! 这门刀法,几乎化为他的本能。 此时但见刀光闪动,渐渐已经难辩人影,刀势也越发凶猛凌厉,让人望之心惊。 “吼!” 虎吼声隐隐从刀光中传来。 “铮……” 刀声长吟,乍然朝四下绽放,又倏忽朝内一收,化作一持刀身影。 “此界的运劲法门,可以助我更细微的掌控肉身,刀法自然越发精准。” 郭凡探身错步,长刀虚劈,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 刀停,刀身纹丝不动。 “刀法入微,指日可待!” 而刀法入微,在上一个世界,乃是踏入刀道高手行列的标志。 就连某些打通奇经之人,都未必能够达到! “咚!” “咚!” “咚!” 突然,外面传来震天鼓声。 “哦。” 郭凡眉峰一扬,收刀站起。 “来的正好,武技乃杀伐之术,若不经杀戮磨砺,终究是水中浮萍,根基不稳。” “此界沙场,恰是我最好的磨刀石,既然来了,自是不能错过!”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3 冲阵 “驾!” 数辆满载货物的马车疾驰而来。 “吁……” 行到近前,车夫猛拉缰绳。 一人从马车上跃下,奔向郭凡等人:“大人,东西已经送来了,这是最后一批!” “嗯。” 郭凡应了一声,大步上前。 “彭!” 不多时,一堆棉甲、兵器,就抛在八百罪兵面前。 “相识一场,别说我没有尽力。” 郭凡朝地上的棉甲、武器一指,道:“这些东西,人人都有份,待上了战场,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鲁贵,安排分了!” “是!” 鲁贵大声领命,招呼罪兵依序上前,领走合适的棉甲和武器。 武器品质尚可,棉甲则极差。 这东西虽然对弓弩的防御力不大,但上了战场,却能大大增加活下来的几率。 有甲无甲,存活率截然不同! 罪兵营能够人手一件,对军械匮乏的边军来说,已经算是大出血。 “驾!驾!” 还不等众人收拾妥当,一个传令兵已经挥舞旌旗,大声呼喝而来。 “罪兵营听令,速速前往西北六里处的高坡,巳时三刻未至,军法处置!” “得令。” 鲁贵应了一声,翻身上马,而郭凡则上了自己专属的简易马车。 “走!”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 巳时。 罪兵营已经齐聚高坡,后方不远则有大梁重兵压阵,可观全场,同时防止罪兵营溃散。 此时,大梁、北戎两方的巡逻兵已经开始在草原上试探交手。 相比起弓马娴熟的北戎骑手,大梁一方虽然人数占据优势,但依旧节节败退。 “三日转战一百多里,北戎人攻城伐寨,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抵抗。” 鲁贵立于山头,望着远处慢慢靠近的北戎兵,不禁连连摇头。 “若是他们能够维持住进度,奉都城也将不保,这场仗不好打!” 莫玲珑眼尖,朝进犯的兵丁一指,道:“我怎么看到,那里面有很多大梁人?” “确实。” 鲁贵面泛苦笑:“这次北戎的先头部队一共不足万人,其中一半是不久前叛逃过去的。” “那就好办了!” 莫玲珑展颜一笑:“扣掉对付叛变的人,我们还剩数万,收拾几千北戎人还不容易。” “这个……” 鲁贵张了张嘴,道:“从我打听到的消息看,这段时间出手的都是叛军。” “几番交手,他们已经击溃了我们数千大军,后面的俘虏都是他们的功劳。” “什么意思?” 莫玲珑眼露不解:“难不成投靠了北戎,他们的实力还变强了不成?” “虽然听上去不合道理,但这就是事实。” 鲁贵也是一脸无语,他双手一摊,道:“这些个叛军,自打投靠北戎之后,作战凶猛跟以往截然不同,冲锋陷阵也次次都在前头。” 而他们是大梁兵的时候,可是一触即溃,从没有今天这种斗志。 “这可真是……” 莫玲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咚!” “咚!” 急促的鼓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说话间,北戎兵已经彻底击溃大梁散骑,驱赶着许多百姓朝涌来。 这些百姓都是他们这些时日裹挟而来,人数过万,一路哭嚎不停。 有那走的慢、移动迟钝的,当即就是拳打脚踢,乃至直接斩杀当场。 孩童、妇人的哭喊传遍整个战场。 时不时有箭雨落下,把某些人射杀当场,当做北戎人放松心情的游戏。 “卑鄙!” 莫玲珑双眼含煞,咬牙怒斥。 “驱赶百姓在前消磨对手实力,这是北戎人惯用的手段。” 鲁贵叹了口气,双手紧握斧柄:“但如今驱赶他们的,前不久可还是自己人!” 审视全场许久,郭凡也终于开口:“到我们了。” 他整了整身上的明光铠,掩月刀朝地上一杵,侧首看向奔来的传令兵。 “罪兵营听令!” 传令兵舞动旌旗,吼道:“侧攻北戎军阵,未闻退兵号令,不可退却!” “好!” 郭凡双眼猛的一睁,掩月刀朝前一指,一股无形煞气透体而出。 “罪兵营的人,跟我上!” ………… 大梁诸将营帐,坐落于最高处,。 号令落下,传令兵四下奔驰,各种讯息汇聚而来,再出应变,一切有条不紊。 肃穆之意,已经弥漫许久。 “奉都城已经千疮百孔,如果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修补,根本守不住。” 一位总兵指着沙盘,肃声道:“若是被北戎人攻破,在这里站稳脚跟,我们反而会受制。” “北戎前锋不足万,虽然难啃,未必不能拿下!” 有人指画形势,道:“只要遏制他们的进度,就可以缓缓图之。” “可惜,这里都是平原,无法占据优势地形。” 一人捋须摇头:“正面相抗,胜算不大,毕竟你们只算了北戎战兵。” 除了战兵,还有辅兵、运粮兵等等…… 这些加起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而他们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弱于大梁兵丁。 而且北戎战兵之中,骑兵占了很大一部分,军中可有一骑当十兵的说法。 不论从哪个方面讲,刚刚遭遇重创的大梁一方,都优势有限。 “罪兵营出动了吗?” “出动了!” 有人回禀:“北戎分出一个千人队在侧面拦截,曾经是我们的人。” “叛军,该杀!” 计将军猛然拍桌,满面怒容:“让刘升跟在罪兵营后面,形势一旦不妙,就发令撤出。” “最好不要让刘安出事!” “不过,若是胜了哪?” 苗总兵试探着开口:“这次给罪兵营的东西可是不少,还有刘将军坐镇,千人未必能拦住他们。” “胜了更好。” 计将军面不改色:“有了功劳,想来某些人再无话说,更应该回来。” 看样子,他是执意要维护罪兵营。 “报!” 突然,传令兵狂喜之声传入军帐。 “罪兵营攻破北戎千人队!” “那么快?” 众人一愣,这才多久,不过说话间的功夫,竟然已经有了战果。 “好!” 计将军面泛狂喜:“传令收兵,让他们回来。不,让刘升协助罪兵营的后撤。” “是!” 传令兵领命,飞传号令。 不多时。 “报!” 惊喜中带着不可思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罪兵营冲入战场,杀破敌军三千围攻!” “什么?” 军帐内陡然一静。 有人喃喃开口:“不是说让他撤退吗?” “怕是消息还没传到,北戎人就再次分出两个千人队围住了罪兵营。” 有人猜测。 “传令下去!” 计将军豁然站起,道:“让狄明出兵,在侧方挟制北戎,祝赟率一千骑兵伙同刘升把罪兵营带出来。” “告诉他们,能带多少出来就带多少!” “是!” 传令兵应声退下。 不多时。 “报!” 激动中带着些许颤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罪兵营杀破五千围攻,北戎军……” “乱了!” 账内,空气好似猛然一晃。 ………… “杀!” “杀啊!” 八百罪兵,呼喊咆哮着从高坡之上冲下。 郭凡首当其冲,身上明光铠闪亮耀目,掩月刀在身后拖地而行。 在他后面十余步,才是罪兵营中的高手。 一共三十余人,分布在二十步之内,个个满脸凶悍之气。 鲁贵、莫玲珑就在其中,不过因为两人都是重甲,倒是稍微落在后面。 再往后,是几百体格健壮的罪兵。 他们高声大吼,高举手中刀枪,虽然拼命狂奔,距离前面的人却是越来越远。 百步开外,才是最弱的一批。 当然,其中也有人故意藏拙,有意落在后面,只出声不打算出力。 一眼望去,八百罪兵零零碎碎散落在山坡之上。 虽然呼喝连连,却全然不成阵形,更是毫无气势可言,简直惹人发笑。 “这是哪的兵?” 北戎军中,主将牙鲁戈咧嘴失笑:“我打仗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队伍。” “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大梁人果真是越来越争气了。” “大人说的是。” 身旁之人也是笑着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大梁用来试探的人。” “不过……” 一人双眼眯起,道:“这些人身上都有棉甲、刀兵齐全,看上去体格也不错,用来送死也太浪费了吧?” “这就无需我们操心了。” 牙鲁戈笑道:“可惜了,最前面那人应是一位猛将,奈何错生大梁。” “不错。” 有人点头,下一刻面上突然一僵。 “呃……” “怎么可能!” ………… 在罪兵营出动之际,北戎一方也分出一个千人队,拦了过来。 虽然,看起来冲阵的队伍有些好笑,他们倒也没有太过大意。 一箭之地。 “放箭!” 一声大喝,箭矢如雨落下。 郭凡首当其冲,却只是单手遮脸,脚下不停继续前冲。 他身上的明光铠算是大梁最顶尖的铠甲,寻常箭矢根本不可能破防。 “盾!” “吼!” “长枪!” “吼!” 千人阵前,大盾杵地、长枪从后方探出,蓄势待发,就如一个浑身带刺的刺猬。 后方,弓箭手不停。 三十步,箭矢已经迎面射来,力道之大,也让郭凡的速度微微受阻。 二十步。 弓箭手已经不打算理会郭凡,而是射向后方的罪兵。 他只是区区一人,还浑身重甲,平白浪费那么多箭矢,不值得。 十步。 连成一线的盾牌已经近在眼前,一根根长枪从后面探出,跃跃欲试。 五步。 “彭!” 大地突然一震。 地面开裂、草皮爆散。 郭凡的身影高高跃起,手举掩月刀,如天降巨灵轰然砸落枪盾包围之中。 “轰……” 狂暴的力道自刀锋爆发。 长枪断裂,精钢锻造的盾牌轰然炸裂,一枚枚钢铁碎片朝着四下横扫,犹如一场钢铁风暴。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4 大胜 高高跃起、从天而降的郭凡,就如坠落大地的陨石,携带恐怖巨力。 明明身躯并不庞大,爆发出来的力道却堪比龙象,沛然难挡。 枪断、盾裂。 瞬息间,就有十数人哀嚎着倒地,靠近的几人更是当场身死。 “杀!” 郭凡持刀低吼,朝前猛扑。 贯通四条正经的内力涌入肉身,让他本就强悍的肉身坚如钢铁。 再加上身披明光铠,不论是刀剑劈砍、长枪穿刺,乃至重兵器捶打,也是毫发无伤。 长刀一扬,虎啸八方! 几个扑上来的大梁叛军,当场被刀光撕碎。 白虎观想图在他脑海浮现,身处沙场,白虎图形好似格外的清晰。 丝丝缕缕的杀伐之气被其牵引,化作不易察觉的冷流,融入肉身。 这让郭凡精神亢奋,肉身活跃,化身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四下冲杀。 如果说从天而降的他类比陨石。 此时冲入战阵的他,就堪比冲锋的坦克,碾压似横扫身前的一切。 遥遥观之,郭凡就如进了羊群的猛虎,刀光卷动,叛军如稻收割。 不过数个呼吸间的功夫,前方战阵就已不稳。 后方的弓手也慌了神,射出的弓箭再没有前不久的稳定力道。 这也让罪兵营的损失大大减少。 “拦住他!” 见情况不妙,有敌将连连大吼。 同时策马奔来,挥动重达数十斤的狼牙棒,朝郭凡狠狠砸下。 此人身躯壮硕、体力惊人,显然也是一员猛将。 “呲……” 刀光当空一闪。 那敌将身躯一僵,继续策马朝前奔出十余丈,才一头从马背栽了下来。 中途,狼牙棒已经从中断裂,他的身躯也多出了一道狰狞裂口。 杀了一员递降,郭凡面色不变,继续冲杀。 他手中掩月刀接连劈砍,身前的兵丁不是开膛破肚、就是四分五裂。 即使身着甲胃,在锋利刀锋和他的无匹巨力下,也是丝毫无用。 有那凶悍之人联手扑来,想要拦截,往往还未近身,就被斩杀。 不待后方罪兵营的人赶至,郭凡只身一人,竟已冲破了枪盾、长矛阵形,直扑后方的弓手。 再过片刻,本就不善近身的弓手也被击穿,朝着四下溃败而去。 眼前一空,他竟是直接杀破了千人战阵! 后方,战阵已经混乱。 “杀!” “杀啊!” 眼见郭凡大开无双,只身一人横穿整个战阵,后方罪兵营的人一个个眼泛狂热。 紧随其后的三十余罪兵营高手,纷纷咆哮着冲进显出混乱的战阵。 他们就如一把把钢刀,轰然插入军阵。 这些人,包括公孙允、张览、马忠等人,实力都远超普通兵丁。 放在开阔之地,以一敌十兴许艰难,但三五之人绝对轻松拿下。 此时齐齐冲杀,本就有些混乱的军阵再难支撑,彻底溃散开来。 战场上,一旦溃败,局势就再难挽回。 “爽!” 鲁贵手持双斧,一脸兴奋的咆哮。 他紧挨着几位罪兵,双斧连连舞动,把一个个逃遁的叛军斩杀当场。 就如在收割稻子一般,几乎毫不用力。 “老子已经杀了六个,他娘的,原来上战场那么痛快,早知道老子早投军了!” 不远处,有人手持双刀,疯狂收割着人头,同时兴奋的大喊大叫。 “哈哈……” 手持丈八长矛公孙允身形闪动,把数人贯穿,大笑道:“当兵打仗,可没那么轻松。” “咱们,是摊上了好主将!” “确实。” 罪兵中,一人厉声长啸,长枪红缨闪动,接连把人钉死在地。 “丁某也算是久经沙场,但如此畅快淋漓,还真是生平第一次!” “刘将军勇武过人,当世无双,就算是南方流寇中的那位霸王,怕也不敌!” “跟着这么一位主将,值了!” “哈哈……” 有人大笑:“各位,我甘兴霸已经收了十个人的头颅,你们就继续感慨吧!” “十个?” 其他人双眼一亮,手上的动作不由再加一股劲。 罪兵营三大高手之一的丁奉渊更是大声喊道:“甘兄、公孙兄,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人杀敌第一?” “第一?” 甘兴霸一刀劈死一人,笑着摇头:“我看还是争一争谁第二吧。” “第一,定然是刘将军的!” “哈哈,我却是忘了。” 丁奉渊大笑:“那我们就争一争,谁人第二!” 在他们杀入敌阵之后,剩下的罪兵营兵丁也依序冲来,同时彻底冲垮了这千人战阵。 八百罪兵兴奋的咆哮,疯狂舞动手里的兵刃,收割叛军头颅。 往昔只是炮灰的他们,今日似乎要主导战局! “轰隆隆……” 就在他们兴奋之时,前方突有轰鸣马蹄声响起。 众人抬头看去,就见北戎一方竟再次分出两个千人队,并在上百骑兵的率领下冲了过来。 莫玲珑脸色一变,飞速上前两步,把一兵丁刺死,朝前大吼。 “刘先生,小心!” 陷入到杀戮之中的郭凡,显然还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晚了!” 敌军之中,一位大将手持陌刀,驱马前冲。 在他身侧,有数人紧紧跟随,长枪、长矛已经遥遥锁定郭凡。 “杀!” 加持马力的陌刀当空划过一道亮光,在枪矛配合下,交织成网罩了下来。 凌厉杀机,让郭凡身躯猛然一崩。 危险! 心生警兆之际,他已脚步后错,掩月刀陡然上挑,磕向来袭的兵刃。 “叮叮……当当……” 火星四溅。 数马擦着他的身子掠过。 而眼前,又是十余人冲来! 借助马力,这些骑手可以爆发出来的力道,已经足够威胁到他。 “呼……” 郭凡长长吐息,身入千军包围之中,他的意识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而且没有恐惧、只有兴奋。 脑海中,白虎观想图身躯舒展,丝丝凉意渗透全身。 “杀!” “呲拉……” 长刀贴着枪矛划过。 郭凡脚下一震,冲连环劲力爆发,托着掩月刀划过两马的肚腹。 鲜血,从身后喷溅而出。 “彭!” 大地一震,连山劲激荡四方。 “吁……” 战马嘶鸣,前蹄高高抬起,差点把背上的骑手给直接掀翻在地。 八极劲力贯穿全身,郭凡一跃而起,长刀爆斩。 “唰!” 数个头颅齐齐滚落。 他得势不饶人,脚踏连环,在马背上纵横跳跃,每每刀光一闪,就是一人丧命。 骑兵围杀之势,瞬间不成型。 “套马索!” “绳网,把他给我困住!” 沙场中,有人呼喝连连,随即人群中就有一根根绳索套了过来。 这里人群拥挤,喊杀震天,就算是郭凡也不可能一一闪过去。 当即,就有几根绳索套在身上。 “拉!” “哼!” 不等对方发力,郭凡已是冷冷一笑,反手抓住绳索,猛然一拽。 “呼……” 数人当即从人群中飞出,重重倒地,更有一匹健马嘶鸣倒地,被拉扯数米。 就在他身形受限的这片刻,一群叛军已经冲到近前,刀斧加身。 “叮叮当当……” 在一连串的金铁交击声后,郭凡身上的铠甲,已经痕迹斑斑。 而肉身,除了内里衣衫略有破损之外,竟是丝毫无伤! “……” 面前众人齐齐僵滞。 “怎么会?” “呵……” 郭凡咧嘴一笑,满面鲜血格外狰狞。 同时身躯一踏,身如猛虎下山,舞动一片刀光,再次掀起疯狂杀戮。 一步、十步、百步…… 眼前一空,就折身回返。 在白虎神煞身的刺激下,身处沙场的郭凡,几乎沉浸于某种奇特感悟之中。 往日不解的运劲法门,一一通透。 平常运转不便的内力,也逐步通畅,各种武技几乎拈手而来。 而他卷动的杀戮场,也随之越来越大。 千人、三千人、五千人…… “五千人的大溃败,北戎军队将彻底难成形,所以他们一定会竭力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高坡之上,一干大梁将军正凝神审视战场。 “他们动了!” 话音刚落,北戎军的战阵之中,那些压轴的三部精兵开始动了起来。 奈何,似乎用处不大。 他们不止要对付罪兵营和一些掺和其中的大梁兵,还要防止自己被溃兵冲散。 “是时候了!” 计将军缓缓拔出自己腰间的宝剑,面色严肃的朝前方战场一指。 “我们大梁需要一场大胜。” “传我军令,全军出动,这一次,我们要一举歼灭北戎人的前锋军!” “是!” 传令兵大声应是,面带兴奋的挥舞旌旗,朝着四下传达号令。 “咚!” “咚!” “咚!” 进攻的鼓声响彻四方,呼喊声从八方传来,下方的北戎兵当即现出混乱。 ………… “将军!” 满地鲜血的杀戮场中,鲁贵朝郭凡递来一个水囊。 “里面是酒。” “嗯。” 郭凡点头,随手接过,高高举起朝脸上倒下。 冰冷的酒水洒落面颊,冲洗掉鲜血之余,也让他精神为之一震。 不知何时,他已身心疲惫。 肉身在长达一个小时的疯狂杀戮后,也开始出现各种后遗症。 酸痛、乏力等等…… “损失怎么样?” “八百罪兵,现今还剩下三百多。” 鲁贵抹了把脸,道:“其实跟在将军后面的还好,就是有些人落在后面,被人围住之后没能逃出来。” “嗯。” 郭凡默默点头。 “刘先生。” 这时,莫玲珑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副指挥使大人要见您。”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5 官场规矩 十月芦花衰,不见草色凋。 北方的十月,寒意已经涌现,百姓也纷纷披上了棉衣、厚服。 而此时的南方,风景依旧,暖意袭人。 一眼望去,青山如黛、绿草如茵,溪流潺潺好似一幅缓缓展开的画卷。 “驾!” “驾!” 宽敞的官道上,一队骑兵正自狂奔。 呼喝声打破了平静,那股凶悍之气,也撕开这幅柔和的画面。 队伍正中,有着一辆精致马车,车夫则是一位面带英气的貌美女子。 驾车的是莫玲珑。 车内自是正三品武官、新任虎威将军郭凡! 前列。 罪兵营原有的高手尽数都在。 公孙允、丁奉渊、甘兴霸…… 此三人的武力,仅次于主将郭凡。 以上个世界的评判标准,他们已至炼体后期,且身怀不错的运劲法门。 放在猛虎山年轻一辈当中,也属个中好手! 鲁贵、张览、马忠、杜伯瑜等人,实力则略逊色于他们三个。 莫玲珑原本比鲁贵等人还要差上一筹。 不过这几个月她跟随郭凡,多有请教,实力又有进步,已经迎头赶上。 如今,罪兵营有着炼体中后期实力的高手,一共有三十六人。 再往后,是近三百位的彪形大汉! “前面就是定康城了,娘的,走了将近两个月,总算是到地方了!” 遥遥可见远处的城池,张览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说起来,若是能待在北边就好了。” 鲁贵摸了摸脸上的络腮胡,道:“那里什么都熟,指挥使也能照顾一二。” “屁!” 甘兴霸张口大骂:“咱们立了那么大的功,不说奖赏,还赶到南边来,这叫照顾?” “呃……” 鲁贵面色一僵,讪讪道:“以将军的勇武,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相信指挥使也不会遣人的。” “估计是文官逼迫,你们应该也知道,有些文官对将军敌意很深。” “说起来。” 公孙允扫视众人,道:“那孙太监被人暗杀在自家庄园,是谁下的手?” “若非有这档子事,我相信咱们也不用大老远的跑到这边来!” 当日大战过后,罪兵营原本要按功行赏,但因为文官有意压制,迟迟未定。 不知道是谁打听出来的消息,说是监军孙太监可以针对他们。 第二日。 就有人发现孙太监死在自己家里,同时还包括两位一同饮茶的文官。 这让北方文官集团大怒,执意要处置罪兵营。 当然,最后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罪兵营的人下的手,只能把人赶走。 这期间的利益斗争、妥协,郭凡等人一概不知。 只知道,数日后他们刚得了封赏,就被驱赶到南方剿杀叛军。 至于北戎人…… 前锋军覆灭,让三部主帅战意消退,加上寒冬将至,已经主动撤退。 北境暂时安稳。 “不是我!” 闻言,甘兴霸连连摇头:“当天我在酒楼喝酒,老马他们几个可以作证。” “也不是我。” “不是我!” “……” 一干人接连否认,没一个承认。 但当时奉都城内,敢这么做、又有这个实力的,大概也只有罪兵营! 这群人一个个心藏猛虎、浑身戾气,保不齐一时冲动,就偷偷把人杀了。 “哼!” 公孙允哼了哼:“你们就嘴硬吧,最好别让将军发现,要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那可未必。” 张览咧嘴一笑,道:“我看那孙太监死了,将军倒是挺高兴的。” “谁说的?” 鲁贵一愣。 “玲珑姑娘啊!” 张览朝后一指。 “她?” 鲁贵转首看去,莫玲珑恰好回以一笑,笑容甜美,却让鲁贵面泛苦涩。 他很清楚,孙太监被杀,郭凡虽然谈不上气恼,但也并没有高兴。 也就是说,这位姑奶奶假传圣旨,说不定就是她默许了这件事。 女人,都是祸水! “唰!” 一根劲弩扎进地面,拦住去路。 “尔等何人?” 城墙上,有人大吼。 “我等北边苗总兵座下武字营,由虎威将军带队,前来允州剿匪。” 鲁贵驱马上前,拱手大声回应。 有了大功,罪兵的身份自然都已取消,并顺势得了个武字营的头衔。 “递上文书、军令!” “给!” 东西送上去,城墙上人头涌动,城门却是迟迟不开。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动静,脾气暴躁的张览几人已经面泛怒意。 “搞什么鬼?不过是检查下文书,用的了那么久?” “算了。” 鲁贵虽然面容粗狂,但心思细腻。 当下安慰众人:“先忍一忍,咱们毕竟是从北边来的,没什么靠山。” “哼!” 几人闷哼,只能强行压下怒火。 又等了两刻钟,城墙上终于有人探头回话:“大人有令,让刘将军带着几人进城,其他人在城外驻扎。” “对了,进城的人不能超过十个人!” “……” 话音刚落,罪兵营就起骚乱。 “搞什么,又不让进城?” “我们现在可是官军,不是罪犯,天天露宿城外、居无定所的,还不如去当匪!” “禁声!” “将军出来了。” 随着郭凡走下马车,众人口中的牢骚瞬间停滞,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低下头。 “定康城,最后一站。” 郭凡舒展了一下筋骨,慢声道:“先进去看看,没必要那么多牢骚,这段时间不都是在城外扎营的吗。” “是。” 众人应是。 “玲珑、公孙允、甘兴霸……” 郭凡伸手点了几人,道:“你们几个跟我进去,鲁贵,你带人在外面找地方驻扎。” “是。” 当下队伍一分,几人跟着他朝城门走去。 “咯吱!” “嗡……” 不多时,吊桥放下,一伙守城军小心翼翼的冲出了,盯着几人。 “这怎么跟押解罪犯似的。” 甘兴霸被盯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发起牢骚。 公孙允出身武将世家,闻言小声道:“俗话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估计这里的城池也是被某些官军吓到了。” “我们可不是那种兵……” “他们不知道。” 几人小声嘀咕着进了城,随即被安排进马车,一路朝府衙行去。 “虎威将军?” “正三品武官?” 衙门前,几个小吏拦住去路。 “先等一等,府里的几位大人现在正忙,等让你们进去再进去。” “等?” 甘兴霸一愣:“我们在城外已经得了将近两个时辰,还要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守门小吏两手一摊,道:“大人们公务繁忙,总不是谁要见就能见的。” “几位。” 公孙允通于俗事,当下轻笑着弓腰上前,并从身上摸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 “小意思,不成敬意。” “我们也是尊了上命,从北边连奔一个多月,都是想着能早日平叛,还天下安宁。” 他搓着手,笑道:“几位辛苦,劳烦再进去看看,大人何时有闲。” “嗯……” 当头的小吏接过银子,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不错,还算懂事。” 说着,转身就要朝内走去。 “等下!” 突然,郭凡抬手喝住小吏。 “怎么?” 小吏皱眉转身,满脸不悦:“有事?我告诉你们,耽误我没关系,但耽误了大人的时间可是不成!” “公孙允。” 郭凡没有理会小吏,侧首看向公孙允。 “我是几品官?” “正三品。” “那知府是几品官?” 公孙允老老实实的回答:“通常是正四品,不过定康城知府是从四品。” “明白了。” 郭凡点头,道:“也就是说,我的官职比他大,是这样没错吧?” “这……” 公孙允面泛迟疑。 “没错!” 一旁的甘兴霸一脸兴奋,连连点头:“大人你比这里的知府大一……二,好几级来着。” “那按照大梁官场的规矩。” 郭凡慢声开口:“上官前来,下官是不是应该主动出门迎接?” “没错!” 莫玲珑脆声道:“不止要出门迎接,甚至要出城十里相迎才行!” “嗯。” 郭凡点头:“看样子,这定康城的知府,不怎么懂官场规矩啊!” “放屁!” 看门的小吏再也忍不住,张口大骂:“谁不懂规矩?知不知到一品武将不敌四品文官?” “你们这些只懂打打杀杀的,还想让我家大人出门相迎,简直是在做……” “彭!” 他话音未落,眼前人影一闪,胸腹随即一痛,已是惨叫着瘫在地上。 “不错。” 郭凡朝莫玲珑满意点头:“踢得好,像这种不知尊贵礼仪的人,就该给个教训。” “大人说的是。” 莫玲珑面上带笑,两眼几乎眯成一条缝。 “罢了!” 郭凡一抖衣衫,淡然道:“本将军也不是那些爱慕虚荣之人,既然此地知府没时间出门迎接,那我们直接过去就是。” “都是为了公务,也用不着那么多道道。” 说着,迈步朝府衙内部走去。 几个小吏想拦,又岂是原罪兵营一干虎狼之辈的对手。 眨眼功夫,就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对了!” 朝前走了两步,郭凡脚下一顿:“我看刚才公孙允掉了几块碎银子,似乎是被他们几个捡走了。” “捡了东西不还,这种习惯可是不好,搜一搜,该是谁的银子就该给谁拿着。” “是!” 甘兴霸大声应是,几人磨掌擦拳,把几个小吏大肆搜刮一番才告结束。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感谢书友&&彷徨&&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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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大人!” 知府陆叔盘陡然垂首低喝:“把刘将军需要的东西,都拿出来。” “大人?” 通判吴邴双眼一睁。 “快去!” 陆知府瞪眼大喝:“难不成,你想让刘将军继续呆在这里不成?” “……是!” 吴通判点头应是,朝后招呼一声,不多时,就有一应公文呈了上来。 “屯兵三千,一应兵甲、粮草都在城南养望地,将军可自行前去接手。” 陆知府阴沉着脸,把东西呈上。 “有劳!” 郭凡默默点头,随手翻了翻,就把东西递给一旁的莫玲珑。 “今日打扰,告辞!” 说着,他起身站起,大袖一摆,极其痛快的带着一行人朝外行去。 这次,无人敢挡。 有衙役离得老远看到他们,都自觉的远远避开。 “粗鲁无礼,滥动刀兵。” 张同知盯着几人的背影,眉头紧锁,慢声道:“难怪太祖陛下要压制武将,若是这等人一旦掌权,谋朝串位也未必没有可能!” “慎言。” 陆知府脸色阴沉,只是把双手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高鼓。 “大人!” 吴通判豁然转首,道:“他们强闯府衙,羞辱我等,难道就这样放过不成?” “哼!” 陆知府鼻间轻哼,道:“就让他先暂时嚣张一会,过不了多久,他就知道,没有我等,武将什么都不是!” ………… “养望屯。” 马队迎着烈日前行。 公孙允收起文书,一手遮住日光朝前眺望:“这名字,起的好啊!” “有了三千战兵,再稍作训练,咱们就可以直扑前线挣取功劳。” 鲁贵摸了摸双斧,咧嘴笑道:“有将军在,军功还不是轻而易举?” “不错。” 甘兴霸舔了舔嘴唇:“等有了军功,老子一定要娶个三妻四妾,看谁以后还敢看不起老子!” “呸!” 莫玲珑跟在郭凡身侧,闻言翻了翻白眼。 “你想的太远了。” 公孙允笑道:“允州十九路匪军,携众数十万,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数十万?” 有人质疑:“有没有那么多?整个北戎七部,也不过十来万兵丁。” 公孙允解释道:“这两年允州、冀州洪涝、干旱频发,不知道多少人流离失所,被裹挟着当了匪军也很正常。” “大人!” 这时,前方哨兵回返,朝郭凡拱手:“再过三里,就是养望屯了。” “只不过……” 他面泛迟疑,小心翼翼道:“那里的情况,似乎与我们想的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郭凡的疑问,没过多久就有了答案。 三里过后,一处残破荒废的村庄,出现在众人眼前。 村庄不小,还隐隐能看出曾经是个军屯,但就算加上老弱妇孺,这里最多也不过千人。 “三千精兵!” “四百套全身甲!” “足够两个月消耗的粮草!” “还有欠下的那几万两银子的军饷、赏银!” 郭凡端坐马背,朝着面前的破村庄连连点头:“这些东西都在这里。” “好!” “好得很啊!” “彭!” 一声闷响,他手中的兵丁名册直接爆散开来。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7 缺兵少粮 要想养三千战兵,再怎么说,也要不少于万人的聚集地才行。 而养望屯,总人口怕还不足一千! 不过从建筑遗留来看,这里曾经应该有不少人。 演武场虽然荒废,但占地广阔,足够容纳数千人在此演练军阵。 只不过,这时候成了晒稻谷、糟米的地方,早已没了杀伐之气。 进了屯,一行人沿着演武场缓步而行。 军屯里也有不少人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更有几人匆匆跑开。 军械库紧挨演武场。 大门紧锁。 脸色阴沉的郭凡示意了一下,就有人上前掂量门锁。 “我来!” 莫玲珑上前一步,腰间寒光一闪,伴随着‘当啷’一声,门锁已然落地。 她手中长剑,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 “咯吱……” 推开外门,一股许久没有进人的霉气就扑面而来,让人下意识掩面遮挡。 “这该是多久没有用过了?” 公孙允皱眉上前,挥手拍打着尘土,道:“军屯之中,按规矩要五日一操、十日一练,看样子这养望屯的屯兵怕是已经废了。” “还用你说!” 甘兴霸与他并肩入内,扫眼屋内散落的兵器,不禁连连摇头。 “兵器都长毛了,这他娘的还能用?” 说着,伸手拿起一柄长枪,轻轻一抖,枪杆竟是直接从中断裂。 枪尖坠地,甚至撞出些许弧度! “哗啦啦……” 一应军械无需堆放,稍一触碰,就是尘土弥漫,碰撞声不绝。 “咳咳……” 这一下,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将军,这里竟然还有甲!” 莫玲珑眼尖,脸带兴奋的从中拿出一件步甲,递了过来。 “嗯。” 郭凡伸手接过,在掌中翻了翻,随后双发微微发力,轻轻一扯。 “呲拉……” 镶了铜铁可挡弓箭的布甲,竟是如同纸片般被他轻轻撕成两半。 内里,填充的竟是些糟棉、碎纸! “彭!” 破甲落地,激起些许尘土,郭凡猛然转身,一声不吭朝外走去。 “将军!” “将军!” 众人纷纷跟上,面带焦急。 “来者可是刘将军?” 刚刚出门,就见一位白发驼背的老者带着几个年轻人急匆匆的迎了过来。 “正是刘将军。” 公孙允上前一步,问道:“你是这里的屯长?” “不敢,不敢。” 老者躬身,连连摆手:“老朽是本屯族老,屯长在后面还未赶来。” “族老?” 郭凡扫眼他腰间的挎包,问道:“你这里可有养望屯屯军名册?” “有,有的。” 老者点头,一边颤巍巍的拿名册,一边朝前引路:“将军请入大殿。” 议事大殿也已荒破。 好在这里经常有人聚集,还能入眼。 郭凡在正中主位坐下,接过老者递来的名册,同时开口问道:“军屯现有多少人?” “回将军。” 老者躬身:“养望屯现有人丁八百零七人,青壮男儿二百九十六人,其余皆为老幼妇孺。” “八百零七人!” 郭凡翻了翻名册,面上阴晴不定。 “可我从府衙得来的名册,此地人丁一万有余,精壮足有三千!” “不知你该作何解释?” “这……” 老者张了张嘴,垂首道:“老朽只统计军屯人丁,其他一概不知。” 郭凡冷笑:“你的意思是,府衙里有人虚报人丁,用来吃空饷?” “而且跟你们没关系?” “噗通……” 老者双膝一软,当即跪地:“老朽不敢做此想,但此事委实不知!” “彭!” 郭凡猛的拍案,沉声道:“屯兵人数,需军屯签押,你说你不知道?” “将军!” 老者跪地大叫:“老朽确实不知啊!” 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人,更是瑟瑟发抖,把头死死埋在胸前。 “将军!” 这时,鲁贵拖着一人来到大殿,把人往地上一甩,道:“他就是这里的屯长。” 这屯长大脸滚圆、满身肥膘,一身锦衣长袍,像是位员外老爷。 浑身酒气,醉眼朦胧,好似还未清醒。 “你们是谁?” 看来是被人刚从床上拽起,他迷迷糊糊的大吼:“可知道我是谁,定康城知事是我表亲,你们莫不是要造反!” “怎么回事?” 郭凡眉头一皱,朝鲁贵看去。 “我也不太清楚。” 鲁贵摇头,道:“但这个人是定康城派来的,不是屯里原有的人。” “唔……” 郭凡托着下巴,道:“我好像记得,军屯的屯长,必须是屯里的人才行。” “确实如此。” 一旁的公孙允拱手应道:“一屯之长,安定时养军备战,大战时领军出征,必须是出身军伍之人方能担任。” 这位屯长,先不说什么出身,只是这体格,就不适合做军屯之长。 郭凡扫眼场中,自这位屯长到来,那老者和几个年轻人的表情就有些难看。 表情中似畏惧,又带着厌恶。 “您,您是刘将军?” 直到此时,满身肥膘的屯长才回过神来,他朝郭凡讪讪一笑,道:“小人王贵,现为养望屯屯长,府衙周执事是小人表亲。” “将军前来,为何不提前告知一声,小人也好准备准备为您接风洗尘。” 说着,双眼一瞪身旁跪着的老者,喝道:“姓庞的,你知道将军到了,为何没有叫我?” “屯长恕罪。” 老者低头,道:“老朽也是刚刚知道刘将军过来,再说您昨夜与运粮的金大人饮酒直至天明,老朽也不敢打扰。” “放屁!” 王贵大怒:“我看你就是想让我出丑,老东西,给你脸了是不是?” “不敢,不敢。” 老者身子一颤,只是一个劲的叩头。 “够了!” 郭凡眼神一沉,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问问你,为何府衙名册上,养望屯有人丁上万、青壮三千,而这里却只有这么几人?” “这个……” 王贵一脸呆愣,顿了顿才谄媚一笑,道:“将军,您也知道这些年日子不好过,军饷从来没有足额下发过,所以……我们也是无奈之举。” 郭凡默默点头,道:“所以,虚报屯兵之事,你知道?” “将军。” 王贵匍匐上前,道:“这种事哪里都有,您应该早就见怪不怪了。” “就算曹提督手下的十五万大军,实际上能有八万,就已经顶尖了!” “放屁!” 公孙允突然肃声开口:“曹提督手中无粮,这才不得不虚报兵丁。你这里明明有上好屯田,还有额外军饷,竟然还虚报那么多?” “哼哼……” 王贵轻哼,道:“这位将军,您说的,应该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 “现在,养望屯的屯田,连养活人都做不到。” “哦?” 郭凡微微抬首,眼神冷漠看向王贵:“为何?” “还能为何?” 王贵双手一摊,道:“军屯的人连年出逃,屯田无人耕种,只能卖了换些银子填饱肚子。” “售卖屯田。” 郭凡点头。 虽说朝廷严令屯田买卖,但实际上根本制止不了。 屯兵变私兵,屯田变私田的事,从开国以来,就从没有断绝! 但他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那么严重。 一个过万人的军屯,现如今竟剩下不足千人,甚至还填不饱肚子! 刀兵一触就碎,铠甲一撕就破,整个军屯,几乎无可用之兵。 这仗还怎么打? 拿什么去打? “呼……” 郭凡长舒一口气,压住心头的躁动,道:“来之前,朝廷拨给这里的银子在哪里?” 既然没有兵,那就只能掏钱自己征兵了。 好在银子不少,应该不难解决。 王贵抬头,道:“大人说的是什么银子?” “还能是什么银子。” 公孙允面色一变,急急道:“我们在北边杀北戎人的赏银、军饷!” “我们夺了两个军旗,斩了三十多个上将头颅,杀了一千有余的叛军,还有朝廷答应提前拨给的军饷,总共应该有十万两银子。” “原来诸位如此勇武?” 王贵拱手,只不过表情淡漠,估计是把他们当成虚报战功之人。 实则允州战场上,每日都有上报杀敌上千、上万,奈何匪军从来不见渐少,虚报军功已经成了惯例。 “银子昨日已经到了,不过数目与将军口中的有些不符。” “有多少?” 郭凡眉峰跳动,下意识觉得不妙。 “一千两。” “多少?” “咣当……” 整个大殿,气氛陡然一凝。 郭凡一脸冷肃,公孙允面色阴沉,甘兴霸、张览等人已经大手紧握,满面煞气。 “你再说一遍?” “多少?” 王贵身子一抖,身上瞬间遍布冷汗。 他哆嗦着身子,强笑着开口:“诸位将军,银子从朝廷拨下来,需要经过户部、兵部、都督府、地方府衙,最后才到这里。” “这层层下拨,每一层都要搜刮一番,能有一千两,已经不错了。” “我去你妈的吧!” 甘兴霸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飞起一脚,把他踢的吐血飞起。 “将军!” 门外适时又有几位兵丁走来,同时把两个醉意熏熏的人扔到殿下。 “这两个人是运粮官,他们私吞我们的粮草!” “私吞粮草?” 郭凡嘴角一抽,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给了多少?” “卑职已经查过,除了最上面的一层,下面全都是泥沙、草茛。” 兵丁抱拳拱手,一脸杀意:“总数,不及答应的十分之一,而且全都是劣质粮草!” “……” 场中再次一静。 “好!” “好得很!” 郭凡从座位上缓缓起身,面露狞笑:“既然他们不给,那咱们就自己去取。” “将军!” 公孙允面色一变,就要上前劝阻。 “别!” 身旁的鲁贵急忙伸手把他拉住,同时轻轻摇头。 “来人!” 郭凡冷眼一扫殿下:“把他们三个拉出去,斩了!” “是!” 左右大声应是。 “将军!” 王贵,两个运粮官面色一变,急急道:“我是知事大人的表亲!” “我与推官是朋友……” “将军饶命……”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38 办法 晓月楼。 定康城最繁华之地。 这一日,城中豪商、高官在此汇聚,天色已暗,此地依旧灯火通明。 酒楼内,知府陆叔盘端坐首位,正自举杯邀饮。 同桌十余人,除了通判吴邴等人外,皆是城中的豪商。 定康城七大家,尽数在此。 另有其他商贾、官吏,坐于四下各处,足有数十人济济一堂。 “巧得很,几位同时相邀,奈何陆某分身乏力,只能在此一同请了。” 陆知府放下酒盅,笑眯眯的开口:“不过,以后这等事大可不必!” “大人客气了。” 众豪商纷纷恭维:“多亏有大人在,定康城才得以安宁,我等才有这安稳日子。” “此恩若是不报,我等还有何脸面见人,大人万望别那么客气。” “哈哈……” 陆知府大笑。 这时,一个小吏快步走上前来,趴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哦!” 陆知府双眉一挑,道:“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免得在诸位父老面前失了分寸。” “是!” 小吏躬身应是。 “大人。” 豪商郑老爷侧身问道:“是谁来了?可是大人的晚辈故交?那我等可要结识一二。” “不错,不错。” 众人纷纷点头。 “此人,你们就别攀交情了,一个不好惹恼了他,就算是我的话也不好使。” 陆知府摇了摇头,道:“此人是个武将莽夫,刚才去了府衙,应是没找到人,这是追到这里来了!” “武将?” 一人试探着道:“可是那位从北边而来,奉命平叛的刘将军?” “不错。” 陆知府点头。 “看样子,他已经去过养望屯了。” 通判吴大人冷冷一笑,道:“不过一介莽夫,真以为行军打仗力气大就行了?没钱没粮,我看他用什么打仗。” “哼!” “没有我等为其统御,他什么都不是!” “好大的口气!” 突然,一个冷肃之声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位壮硕大汉身着劲装,大踏步出现在晓月楼庭院之中,径自朝此地行来。 来人自是郭凡! 在他左右,莫玲珑、公孙允一如既往的跟随,却不见其他人。 来到近前,郭凡双眼低垂,看向吴通判:“我没记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此地通判吧?” “不错!” 吴通判面颊绷紧,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是我吴邴,你想干什么?” 他虽嘴上硬气,但在对方气势压迫下双股颤颤,显然是底气不足。 “哼!” 郭凡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滚开!” “你……” 吴通判张口欲言,已被公孙允一把抓住肩头,猛的甩出屋外。 “咣当……” “哎呦!” 些许嘈杂声响起,也让屋内显得越发沉闷。 “刘将军。” 陆知府嘴角抽动,僵在座位上强笑:“何必如此,既然来了,先坐下再说。” “来人!” 他轻击双掌,喝道:“再换一座酒菜,把那坛兴茂好酒拿出来,我要与刘将军同饮。” “不必了!” 郭凡大马金刀的坐下,手一挥,道:“陆大人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为何而来?” 陆知府表情收敛。 “要东西!” 郭凡双眼微眯,眸中寒光一闪而逝:“要人、要粮、要饷!” “呵呵……” 陆知府闻言轻笑,摇头道:“刘将军,非是我不给你,实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现今朝局艰难,数州之地连年干旱,百姓流离失所,兵丁匮乏,赈灾、平叛更是处处要钱。” “国库,空虚啊!” “是吗?” 郭凡扫眼桌上的吃食。 胭脂鹅脯、酒酿清蒸鸭、盘锦酥鱼、虾丸鸡皮汤等等数十大件…… 更有脸盆大的螃蟹、四边之地的时令鲜果、惹人垂诞的飘香酒酿。 只是这一桌酒菜,怕就价值不菲! “陆大人好口福!” “哎!” 好似没有听出郭凡口中的讥讽,陆知府摇头叹道:“实不相瞒,陆某已经退了今年的奉银,只求能为朝廷、为百姓尽一份心。” “不过,既然将军缺银缺粮,陆某自然会尽力筹集。” “哦!” 郭凡眼神一动,道:“不知大人有何办法?” “这样。” 陆知府起身站起,从面前端起酒盅,朝着场中众人团团一礼。 “诸位。” “刘将军奉命前来平叛剿匪,奈何军饷两缺,现今朝廷又国库空虚,无力拨调。” “今日陆某就舍了这个脸面,恳求诸位看在朝廷、看在百姓的份上,还望解囊相助!” 郭凡眉峰挑动,不发一言。 “既然是陆大人开口,我等自然尽力。” 郑老爷拱手问道:“却不知,刘将军还缺多少银两,我等看看能否筹集?” “多多益善。” 郭凡闻言,闷声开口:“不过朝廷欠缺不足的,有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 场中众人齐齐变色。 “这么多?” “狮子大开口!” “他还真敢要,难怪吴通判不喜此人。” 议论纷纷声相继入耳,也惹得莫玲珑俏面发寒,一双美眸四下扫视。 “将军!” 郑老爷沉着脸开口:“不是我等不愿出钱,而是您要的实在有些多。” “这些年,我们这里也是闹了灾、出了匪,城外十室九空的场景将军应该也见过。” “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粮啊!” “拿不出那么多,就能拿多少拿多少。” 公孙允突然开口,看向一干人的眼神竟是有些怜悯:“你们好好想想,待到匪军破了城,你们不仅丢了银子,妻儿老小也不能保!” “到时候,再多的银子又有何用?” “这个……” 郑老爷面泛迟疑。 而知府陆大人,则已经面带笑意做了下来,静观场中形势变换。 “将军!” 这时,一位老者闻言颤颤巍巍的起身,并从袖中拿出几张银票。 “老朽这里有五十两银子,不成敬意,还望将军收下,早日出兵平叛。” “一百两。” 郑老爷掏出一张银票,道:“将军,非是在下不愿意给的更多,时是开销大、家底也薄。” “我出三十两!” “五十两!” “我出十两!” 场中众人一人十两、几十两银子纳捐,只看得郭凡面泛冷笑。 “我出五百两!” 突然,一人高声大喝,同时取下手下的玉镯,道:“加上这件玉镯,孟某再捐五车良米,只求将军扫平叛军,还一方百姓安宁。” “嗯!” 郭凡眼眉一挑:“此人是谁?” “孟文若,一介书生。” 陆知府轻哼一声,道:“五百两,此人平常节衣缩食,这次倒是豪气!” 郭凡默默点头。 “孟文若,不错。” “将军。” 公孙允收好银票,道:“一共一千一百三十两,另有玉镯一件。” “一千两。” 郭凡摇头:“杯水车薪。” “哎!” 陆知府轻叹,道:“定康城也不富裕,府衙那里估计也能拿出一千两。” “不过将军若是愿意,陆某倒是可以再为筹措,相信起兵平叛不难。” 说话间,他头颅微扬,面泛傲意。 言下之意,自是让郭凡服软,若不然,军饷、钱粮一应俱无! “不必了!” 谁曾想,郭凡竟是淡然摇头,从座位上缓慢站起。 “陆大人的法子,看样子效果并不如何,倒不如用一用在下的办法。” “你的办法?” 陆知府一愣:“你有什么办法?” 一介莽夫,打仗兴许还行,论筹集粮草、军饷岂不是惹人发笑? “不错,我的办法!” 郭凡面泛冷笑,随后抬手轻轻一拍。 掌声不大,却传的极远。 下一刻! “轰……” “咣当!” 晓月楼外,突起喧哗,一根根火把把四周照的通明,上百兵丁踹开前后门,手持刀兵一拥而入。 瞬间,呐喊声、惨叫声连成一片。 “兵?” 陆知府眼神一慌:“怎么会?你们何时进的城?” “陆大人。” 郭凡冷笑:“你太看得起定康城的守卫了!” “来人,除了那个名叫孟文若的书生外,其他人全部给我拿下!” “喏!” 众兵丁听令,当即猛扑而来。 他们本是罪兵出身,最厌恶的就是官员、豪商,此时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一群人如狼似虎,也让场中鸡飞狗跳。 “你敢!” 陆知府大吼:“刘安,你不过是一介武将,谁给你的权利拿人?” “你好大的胆子!” “我敢不敢,无需陆大人操心。” 郭凡一脚踢飞面前的酒桌,凌然而立:“尔等身为大梁官员、豪商,身具高位、手握钱粮,却不思报国,反而趁天灾人祸之际侵吞百姓田亩。” “百姓穷困流离失所,尔等饮酒作乐钱粮尽收,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这等人,又要之何用?” “刘安!” 陆知府气的浑身发抖,单手指着他大叫:“你……你这是要造反!” “造反?” 郭凡双眼一缩,身躯一闪,瞬间出现在陆知府面前。 大手一拍,劲力爆发,直接把陆知府的头颅给打的暴碎开来,血浆四溅。 他满身鲜血,转首看向场中。 “陆叔盘勾结盗匪,私售钱粮,于造反无异,现今被我击杀,尔等有谁不服?”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感谢诸位的打赏! 感谢书友太初不一剑、风随云尽、京阙、太岳书友的打赏! 本书开书至今,粉丝已过十位! 此后如无特殊就不再单独答谢了。 感谢!!! 跪求!!! 039 兵从何来 谁也没有想到郭凡会真的下杀手,而且对象还是定康城文官之首。 知府陆叔盘! 就连有所预料的公孙允,也不禁心脏一缩。 “尔等有谁不服?” 郭凡的喝声音犹在耳。 整个晓月楼却已齐齐陷入沉默之中,七大豪商更是个个面露惶恐。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血腥场景。 “好言相说你们不掏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郭凡冷哼一声,在场中踱步:“他日叛匪破城,尔等的田亩金银也要被搜刮一空,倒不如现今先演练一番,捐给我等总强过资助叛匪。” “至少,一家老小还能保住性命!” 他脚下一顿,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道:“郑家、柳家、西门家……” “侵占军屯、私扣粮草,借天灾人祸之际哄抬物价,大肆吞并百姓田亩。” “勾结乱匪,导致百姓民怨沸腾……” “嘿。” 郭凡摇了摇头,随手把纸抛在一旁:“算了,何必跟你们啰嗦那么多,直接杀了!” “是!” 场中兵丁大声应是,如狼似虎般上前扣住一干豪商,挥刀欲砍。 “将军饶命!” “将军,我愿意捐一千……三千两银子!” “将军,我愿捐出全部家产,只求饶我一命!” 霎时间,场中呼号哀求不绝,一干豪商再无往日的风流气度,纷纷跪地求饶。 也有些人威胁咒骂,不一而足。 “姓刘的,我与当场首辅明大人有血亲,你敢杀我?” “刘安,你不得好死!” “……” “杀!” 郭凡声音一沉。 “是!” “噗……” 长刀落下,一个个头颅滚落地面,鲜血四下流淌,场中也猛然一静。 “噗通……” 十几具无头尸体,齐齐倒地。 这些人,往日无不是城中大豪,一句话就能让无数人为之奔走。 而今,一切皆空! “咕噜……” 有人咽喉滚动、面色发白,也有人两股颤颤,已是控制不住尿了裤子。 “那个通判!” 郭凡眼神一转,目光就落在通判吴邴身上。 “……在,在。” 吴邴两腿发软、身子打颤,脑袋拼命低垂,好似鸵鸟一般蜷缩在原地。 郭凡淡然开口:“城中衙役归谁管?” “知府……陆大人。” 吴邴小心翼翼的抬头,待看到陆叔盘的无头尸体,身子再次一颤。 “现在,应该是按察副使贾大人。” “贾大人。” 郭凡点头,扫视全场:“这位贾大人可在?” “噗通……” 人群里,突有一人瘫倒在地,其他人也纷纷侧目朝他看过去。 显然,这位就是按察使贾大人了。 “把他架出来!” 郭凡手一招,就有几人上前,把摊成一对烂泥似的贾大人抬了出来。 “将军,将军饶命啊!” 来到近前,贾大人突然一个骨碌滚到郭凡脚下,大声哭喊道:“贾某自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从未有过贪赃枉法之举啊!” “那正好。” 郭凡点头,蹲下身子直视对方:“这些人所犯罪行累累,不可饶恕,抄没家产不为过吧?” “啊?” 贾大人一愣,随即连连摇头:“不为过,不为过,将军你说怎么办,就该怎么办。” “那怎么能行。” 郭凡淡笑起身:“我是官,不是匪,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 “这样,你让他们在自己的罪证上签字画押,然后带着人去抄家产。” “签字画押?” 贾大人回头看了看地上的尸首,不禁强笑点头:“将军说的是。” 说着,他慢慢起身,费劲全身力气把自己带来的家仆叫到近前。 “去,清点衙役。” “顺便把文书也叫过来,写好罪状,让这些个……人签字画押。” “将军。” 他浑身发虚的转过身来,小心翼翼道:“你看卑职这么办,可行?” 看得出,他做这一套已经十分熟练。 “嗯。” 郭凡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么多家,想来一时半会完不成。” “甘兴霸!” “末将在!” 身上披甲的甘兴霸当即上前一步。 “你和张览、马忠,各带上三十人,跟着贾大人前去清点罪犯家产。” “是!” 甘兴霸双眼一亮,大声应是。 “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郭凡盯着他,声音一沉:“以后有了军功,高官俸禄同样少不了你的。” “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末将明白。” 甘兴霸单膝跪地,闷声道:“若是有谁胆敢乱伸手,我就砍了他的爪子!” “嗯。” 郭凡点头:“去吧!” ………… 定康城的喊杀声,持续了整整一夜才告结束。 这一夜,有官军造反。 也有大户人家的护卫不服命令,与前来抄家的人厮杀。 但一切,都被罪兵营生生压了下去。 足足有数百人,在这一夜魂归地府,城中的形势也为之一变。 城中七大家,十余商户,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翻了个底朝天。 “将军。” 议事大厅,公孙离手捧书册立于厅下。 “郑家,共抄没出银八千六百两、黄金七百三十余两,其他珠玉不等。” “粮草方面,粟米三百石;稻谷,一百石;新米、陈米共四百石……” “柳家,共抄没银六千余粮,黄金八百七十两,另有其他珠宝不等……” “地契、田亩若干。” “王家是城中最大的良商,共搜出米粮八百石,粟米五百石……” “对了。” 公孙允抬起头,看向郭凡:“将军,据我们抄查出来的一些东西看,这几家还真的私通叛匪。” “其中王家还朝大寇张孟卓送去过一批军械,其中有十套优质战甲!” “哦?” 郭凡微微抬头:“看样子,我们没有冤枉人。” “不错。” 公孙允点头,面泛寒意:“这些人勾结官吏,趁天灾人祸侵占百姓田亩,但上缴的税负却寥寥无几,有这些蛀虫在,难怪国库空虚。” “将军,您杀得好!” 一开始,他还对这些富商保有一定的同情,感叹他们遭遇无妄之灾。 但现今,只后悔为何没有早早动手。 “将军!” 正说着,浑身浴血的甘兴霸大踏步走进议事厅:“那个同知又来闹了。” “张茂?” 郭凡皱眉:“他身上既然没什么问题,就先不管他,晾着就行,你这是又去哪了?” “知府陆叔盘的宅子。” 甘兴霸抹了把脸,道:“这位陆大人也不是个善茬,竟然藏了好几大箱的金银珠宝。” “他娘的,这家伙上任好像还不足三年,竟然就攒下那么多东西。” 咒骂了一阵,他又一拍脑门,道:“对了,我们还碰到位高手!” “高手。” 郭凡低头审视面前的文牍,随口问道:“有多高?” “自然不能跟将军相比。” 甘兴霸嘿嘿一笑,道:“但我不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对方不敢下杀手,我们怕还拿不下。” “哦!” 公孙允悚然一惊。 抄家,甘兴霸可是拿着兵器的,但就算如此都要与人合力才能擒下。 甚至还算对方留手的情况下! 这等高手,整个天下怕都不多见。 郭凡也提起些兴趣,抬头看来:“他叫什么名字?” “陈岱山,使的是长矛。” 甘兴霸音带感慨:“他的功夫委实厉害,我和马忠联手都不是对手。” “陈岱山。” 公孙允略作沉吟,道:“此人我听说过,好似是康州的一位教头,名头很响。” “他现在在哪?” 郭凡开口问道。 甘兴霸拱手:“押进了大牢,大人放心,有孙贵锁人的手段,他绝对逃不了。” “嗯。” 郭凡点头,又道:“现今我们粮也有了、钱也有了,该如何征兵?” “这……” 公孙允、甘兴霸对视一眼,都陷入沉默。 显然,他们没什么好办法。 郭凡无语。 他这个队伍中,武艺高强之人不少,但通晓文事的却是不多。 公孙允勉强算是文武双全,管着钱粮,但在出谋策划上,依旧不怎么样。 现今一个简简单单的征兵,就让人无处下手。 “也许……” 公孙允抬头,试探着开口:“将军应该招个文官,帮着分担一下。” “不错。” 甘兴霸闷声接口:“我虽然不喜文人柔弱的筋骨,但有些本事咱确实没有。” “没那么多时间。” 郭凡摆手。 “找几个靠谱的文官,花一定时间征兵,再加上还要做些训练。” “没几个月时间,怕是不行!” 几个月,对于一场战争来说算不得太长。 但郭凡却不愿意浪费,毕竟他在这个世界能够逗留的时间有限。 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大程度磨砺自己的武艺、增进修为,对他来说才是正举! “将军。” 一旁清理桌案的莫玲珑美眸一转,道:“要不然,咱们去监牢里找人?” “就跟以前的罪兵营一样,不用花多少钱,还能得到一批好兵。” “嗯?” 她话音一落,场中三人的眼神就是齐齐一亮。 “玲珑姑娘说的对啊!” 甘兴霸一拍大腿,道:“现今定康城就有很多护卫被押进监牢,其中不乏好手。” “就如那陈岱山!” 公孙允也点头赞同:“咱们本就不懂军伍之事,只要体格强壮就行,方正到时候都是跟着将军冲杀。” “那就这样!” 郭凡起身站起:“告诉监牢的人,参军入伍,免除一切刑罚,还有几两银子的安家费。” “以最快的速度征召足够人手,咱们就出兵剿匪!” “是!” 厅下两人大声应是。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40 流寇 不止允州。 附近数州之地都因连年天灾、兼且人祸不断,导致流民如潮、叛军四起。 出了城池,四下村庄尽皆败破。 十室九空,不是虚言。 “止步!” 一骑策马而来,大吼:“前方有流民,将军有令,暂且在此地休息,生火造饭。” “呼……” 马小二闻言身子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总算歇息了,可累死我了。” “怎么,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了?” 皮肤因日光暴晒而黝黑的老张,笑着在一旁蹲下,道:“你这身板,还有的练。” 马小二连忙否认:“我的力气其实不算小,就是没跑过这么远的路子。” “咱们这队伍,每天不是跑步就是不停刺枪,也确实太单调了些。” “嘿嘿……” 老张古怪一笑,朝身旁一人招呼:“陈老哥,这边坐,别一直站着。” “我看看那边的流民。” 姓陈的汉子身材高大,手提一根长矛,闻言笑着盘坐在两人身旁。 “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怪怪的,跟前两天遇到的流民不太一样。” “能有什么不一样?” 马小二撇嘴:“都是吃不饱肚子的,咱们是打仗的,管不了那么多。” “你倒是想管!” 老张翻了翻白眼:“我告诉你,咱们这边只要一动,那边的流民立马撒欢就跑。” “俗话说得好,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你以为人家会欢迎我们似的?” “哎!” 马小二叹了口气,朝后方生火造饭的地方看了眼:“不过咱们这个队伍,好像也不太一样。” “陈大哥。” 他看向陈姓汉子,道:“你见多识广,应该能看出些什么来吧?” “我只是比你多去过几个地方罢了,算不了什么。” 陈大哥缓慢摇头,把长矛放在身旁,道:“不过这个队伍确实不同。” “是吧!” 马小二双眼一亮:“我也觉得是,跟别人口中的军队一点都不一样。” “一日三餐,还顿顿有肉。而且还没人鞭打训斥,若不是每天跑的辛苦些,简直就是享受!” “不止这些。” 老张摇头,面色也变的严肃起来:“你们也知道,我是因为当了逃兵才被抓的。” “我告诉你们,其他的军队都是自带干粮,只有将军身边的亲兵才有资格生火造饭。” “而咱们这里,不止吃得好,还有人专门做饭,他奶奶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这么说,咱们的将领算是好的了。” 马小二搓手笑道:“吃的是一锅饭,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什么名将?” “想的美!” 老张翻了翻白眼:“我听说,是将军打劫了许多富户,所以东西富足。” “这事,该问问你陈大哥。” “确实!” 陈大哥点头,闷声道:“以我看来,这群队伍像悍匪多过像官兵。” 当日这伙人在定康城烧杀抢掠,他可是亲眼所见,一个个凶悍残忍,毫无半点官兵气度。 “你这话说对了!” 一个满面络腮胡的汉子走了过来,朝三人冷笑道:“咱们这原本叫做罪兵营,都是朝廷死刑犯,是因为有了战功才脱了罪。” “所以,将军才会把你们从监牢里捞出来,看你们能否改过自新。” “哼!” 陈大哥冷哼。 “说得好听。” 老张也是不屑一笑,低声道:“养的再好,还不是当送死的卒子!” “哈……” 络腮胡仰天一笑:“三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可知道上次在战场上,队伍里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老张抬头,面泛讥讽:“跑的太慢,被人追上了?” “不错。” 络腮胡面色一凝,道:“确实是跑的太慢,但可惜,不是被人追上的!” “那是怎么死的?” 马小二一脸好奇。 络腮胡弯下腰,道:“因为他们想着偷奸耍滑,没跟上将军的步伐,被人围杀而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络腮胡看了眼老张,神秘一笑:“那场仗,我们大胜,而且斩首过千!” “……” 陈大哥双眼一眯,缓缓摇头:“不可能。” 老张也是耸肩冷笑,拨动脚下的土块:“虚报军功罢了,好像没听说过似的。” “你们可以不信。” 络腮胡直起身,道:“但事实如何,过不了多久你们就知道了。” “年轻人。” 他拍了拍马小二的肩膀,道:“等下跟着我,别多想、别乱跑,拿稳枪。他们两个功夫虽然不错,但上了战场,却未必有用。” “啊……” 马小二一脸呆愣,下意识的点头:“好,好的,将军!” “哈哈……” 络腮胡闻言一乐:“将军,这我可不敢当,咱们这队伍里,只有一位将军。” 说完挺身站起:“好好吃,养精蓄锐。” “是!” 马小二连连点头,满面通红。 “年轻人。” 老张翻了翻白眼,扫了眼络腮胡的背影,不禁又陷入沉思之中。 “他好像……” 陈大哥也眼带迟疑:“没有说谎。” “开饭了!” 一声大吼,打断了沉默。 鲜美的肉汤,冒着热气的白饼,还有炖了青菜的大肉,让人胃口大开。 一顿敞开吃喝之后,陈大哥突然回过神来。 “不对!” “怎么了?” 马小二开口问道。 “那群流民!” 陈大哥猛的站起,抬头朝远处看去,在队伍周围,竟是多出了不少游荡的人影。 在日光照耀下,甚至隐隐能看到刀兵反射出来的亮光。 “是流寇!” 老张摸起身旁的大刀,面色阴沉:“他奶奶的,难怪刚才那大胡子说的话古里古怪!” “已经被包围了。” 陈大哥面色阴沉:“怕是不下万人,这下子……怕是要倒霉了!” 他们这个队伍,算上生火造饭的,也不足三千,而且几乎没有过正式训练。 “嘿……” 老张冷笑:“大胡子不是说要见识见识他们的本事吗,这不正好。” “咣……咣……” 急促的锣鼓声突然响起。 “都起来,起来!” 军队中,有些披甲兵丁大吼着叫起众人。 “看好前面的队伍,握紧手里的兵器,等下都紧跟着,别散了!” 大胡子也不知何时摸出了两把硕大斧头,出现在三人不远处。 “听号令,就像前段时间教给你们的那样。” 他扫了眼三人,朝周围人大吼:“你们面前只有一条路,前进!” “只要不想死的,就别乱跑!” 他这边话音未落,周遭已经响起呐喊之声。 “杀啊!” “杀官军!” “杀官、分田、吃肉!” 喊杀声不绝于耳,也让队伍显出混乱,不少人面露慌张之色。 “四周都有人。” 老张握紧手中刀,双眼死死盯着周围:“前面人最多,从侧面冲还有机会。” “不错。” 陈大哥默默点头:“这些流寇不少人都着甲,怕不是一般的队伍。” “马小二,等下跟着我们,咱们从左侧突围!” “啊?” 马小二一愣,眼中露出迟疑:“可是,那位将军不是说,要往前冲吗?” “往前?” 老张不屑冷笑:“往前那是找死!他要是真敢自个往前冲,老子就佩服……” “尼玛!” 话音还未出口,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伙人朝流寇军队笔直冲去。 而那伙人,赫然是队伍里的核心人物! 不是他们这些小卒子,而是原来队伍的精锐! 尤其是带头的那位,一身鲜明的铠甲,倒提掩月刀,奔跑如飞把其他人都抛在后退,正是众人口中的将军。 “来真的?” 老张一脸木讷。 陈大哥也是双眼大睁,死死盯着那在他看来疯狂前冲的近百道身影。 “彭!” 大地一震。 郭凡手持掩月刀,一步数丈,已是拨开弓箭,冲至流寇军伍阵前。 “杀!” 他持刀低吼,掩月刀刀身轻颤。 “轰……” 爆裂般的劲力之刀刃涌出,前方的盾牌四分五裂,数条人影当场掀飞。 虎啸八方! “嗡……” 八道刀光横扫方圆数丈,不论刀兵、盔甲还是肉身,一旦入内,当即撕裂。 好似一个血肉磨盘,朝前疯狂卷动。 “吼!” 呼啸声若隐若现,震慑四方。 冲入战阵的他,就如猛虎入羊群,在短短片刻功夫,就犁出一道长达几十米的鲜血路径。 “彭!” 郭凡收刀挺立,站于血肉之中。 “咔咔……咔咔……” 在他周围,那些流寇牙齿乱颤,手脚发软,几乎已经失去了抵抗能力。 “杀!” 罪兵营一干高手齐声大吼,紧随其后冲进斗志全消的队伍之中。 甘兴霸、丁奉渊、张览、马忠、孙贵…… 这些人无不能以一当十,再面对失去斗志的敌手面前,杀戮速度同样不慢。 遥遥观之。 罪兵营众人就如群狼,在一头猛虎的带领下冲入羊群。 流寇人数虽多,却如稻草般接连倒下,几乎没有丝毫抵抗力。 场景,堪称梦幻! “跟上去!” 鲁贵高举双斧,大吼一声朝前猛扑:“杀!” 陈大哥、老张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狂热,连带着就连呼吸也变的粗重起来。 两双眸子,也被热血冲的通红。 “杀!” 老张满面通红,扯着嗓子持刀狂吼,勃颈处血管高鼓,神情堪称癫狂。 “杀!” 马小二也一脸狂热。 一群人齐齐咆哮,从山坡涌下,虽一片混乱,但斗志昂扬,直扑前方。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41 北路战况 “痛快!” 战场上,满身是血的老张仰天长啸,也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不过没人笑话他,大都是感同身受的眼神。 陈岱山的目光追逐着场中那道来回巡视的身影,跟着点头感慨:“跟着这么一位主将,值了!” “不错。” 老张全名张恭武,字伟章。 从名字看,出身显然不是寻常人家。 能从不错的出身沦落成逃兵,又从监牢里出来,想来也是另有缘由。 他点了点头,回问道:“陈兄,刚才收获多少?我这边一共七人。” “十个。” 陈岱山淡然一笑,侧首看向另一人:“马兄弟,你似乎也杀了人?” “嗯。” 第一次杀人的马小二,此时还未从慌乱中回过神来,闻言只是点头。 “我杀了两……两个人。” “不错了。” 张恭武拍了拍他的肩头:“第一次,对谁来说都是个坎,不过这世道,就是这样!” “嗯。” 马小二绷着脸,缓缓点头。 恰在此时,几道身影从身旁走过,几人连忙躬身行礼:“将军!” “嗯。” 郭凡随意的点头,继续前行。 “将军。” 公孙允紧随其后,道:“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是叛匪草头王董匡的手下。” “董匡?” 郭凡眼神闪动:“十九路叛匪之一?” “正是!” 公孙允点头:“董匡出身草莽,打着平分田亩、无需纳捐的旗号收揽人心,是较为难缠的一位。” “平分田亩、无需纳捐?” 郭凡不屑一笑,轻轻摇头,转移话题问道:“这次我们损失多少?” 公孙允躬身回答:“死三十五人,伤六十九人,其中有十一人应该是救不回来了。” “尽力吧!” 郭凡叹了口气,扫眼四周,鲜血侵染地面,一具具尸首凌乱摆放。 厮杀之际,他心中唯有杀意。 而今,一眼望去,也是不忍多看。 这些人,往日兴许只不过是老老实实的百姓,若非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甘兴霸大踏步的行来,叫嚷着:“这流寇看着不少,但不经杀啊!” “当然。” 公孙允点头:“天下精兵之强,首推北戎兵,其次则是大梁边军,再次则是地方官兵,最后才是这些流寇匪军。” “这些人……” 他语声微顿,才继续道:“这些人在往年,也不过是地里刨食的百姓,打仗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而他们这群人,毕竟也算是跟北戎军队交过手的,自不习惯流寇的软弱。 上万人,杀伤了不足一成,就已彻底溃散! “将军。” 公孙允说着,拿出一张宣纸,道:“这是阵亡的兵丁名单,他们大都体格较弱,也没有办法。” “体格弱……” 郭凡随手接过名单,陷入沉吟。 半响。 他才抬起头来,慢声道:“我这里有一门呼吸法,等有时间先教给你们。” “以后,再慢慢传给其他人。” “呼吸法?” 公孙允和甘兴霸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好奇和些许兴奋。 他们在这个世界算是高手,强身健体的法门自也有独到之处。 但呼吸法,却是有些陌生。 若说呼吸牵引、强化内脏的法门,这里也不是没有,但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神奇。 真正强化内脏的法门,还是靠优质食补加上外炼法门,才能有所成就。 这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所需食材、也不是外炼法门。 而是天赋! 遍观天下诸多猛将,无一不是天赋异禀之人! 但就算是天赋异禀,除了那位无敌霸王,似乎也没听说有像郭凡这般强的。 莫非,这呼吸法还另有玄妙? 若不然,似乎不值得将军如此郑重的交代。 他们猜的不错。 郭凡打算传给他们的呼吸法,其实就是猛虎门的奠基之法,也是内力法门的基础。 甚至。 如果此界有那天资出众之人,未尝不能以这门呼吸法修出内力。 乃至从中参悟出内力法门。 只不过,这种可能性太过渺茫罢了。 但就算如此,呼吸法也能一定幅度强化武者内脏,让公孙允等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寻常兵丁,也能在短时间内强化体能,造就一个全军皆强人的军队。 此事,郭凡也经过深思熟虑。 他对猛虎门并无多少感情,就算是师尊孙解良,也是利用较多。 其他人,更是视他为弃子。 传授他人呼吸法,自然没有心理负担,而且这种法门在那里也是大路货。 此外。 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有限,若想最大程度的磨砺武技、增加修为,就少不了他人协助。 而若能以呼吸法养出一伍猛军,对他以后要做的事也大大有益。 只要有益,别说是呼吸法,就是五虎内壮术、盘虎桩也不是不能传! 更何况。 前些日子,莫玲珑不惜违背门规,也把北望派心法说与他听。 公孙允也把家传的万字心诀,一字不落的写了出来。 鲁贵更是把自己的青莽劲,尽心描述。 郭凡相信,只要他开口,罪兵营的高手定然会把自家武技上缴。 投桃报李,自己拿出呼吸法,也是理所当然。 “先练好呼吸法。” 郭凡负手前行,慢声道:“待到你们修为足够,我这里还有别的法门。” “是,将军!” 公孙允、甘兴霸闻言,当即肃声应是。 隐隐约约,他们能够感觉到,这可能是改变他们一生的决定。 “将军。” 说话间,有哨兵策马疾驰而来:“我们发现了一伙逃散的北路兵丁。” 朝廷的平叛军一共分有三路,他们这次要去的,正是北路军。 “哦。” 郭凡抬头:“他们在哪?” “正在过来。” 哨兵身上一指,就见一个马队正自驶来。 ………… 马队一共七人,其中六人身上衣衫破碎,面带沧桑,肉眼可见的憔悴。 另有一人身着长衫,精神饱满,一手拉着缰绳,面容绷紧,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几位。” 传令兵引着七人来到近前,朝郭凡一引,道:“这位就是虎威将军!” “虎威将军刘安?” 七人翻身下马,长衫那人拱手一礼:“郑城经历祖公绪,见过将军。” “郑城经历?” 郭凡点头看去:“阁下不在郑城,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郑城经历是文官,而且品阶不低,足有四品,比定康城知府还大。 当然,两者不在一个系统,权利也不相同,并不是官大一级就能压人。 “正要告知将军。” 祖公绪绷着脸开口:“郑城被五路匪军围困,将军还请速速前去解围。” “郑城被围?” “五路匪军!” 众人面色一变。 郑城不是一般的城池,几乎算是允州核心之地,更是拦在两州之间的必经之地。 此城若破,十九路匪军就能连成一起。 到时候,再想分而破之,就难了! 郭凡也不禁面色一肃,问道:“围城的有多少人马?” “当有十万匪军。” 祖公绪沉声道:“但城中有诸位大人在,寺丞、御史大人万万不能有失!” “将军若是能够解围,定是大功一件!” “这位大人。” 公孙允在一旁冷声开口:“我们这里只有两千来人,还都是新兵,你不会想让我们去对付十万大军吧?” 能围困郑城,显然是五路匪军的主力,非是刚才那群流民能比。 郭凡再强,也不可能杀破。 他们过去,就是送死! “怎么?” 祖公绪面色一沉,怒瞪公孙允:“你想抗命不尊?身为朝廷武将,岂能临阵畏缩?” 他话音落下,却发现面前几人竟不像以往的武人般露出畏惧,而是一脸的玩味。 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抗命不尊?” 郭凡摸着下巴,轻笑摇头:“阁下也知道我们是武将,听也要听五军都督府的。” “对了,北路袁都督率领的数万官兵,现在在哪里?” 祖公绪身后,一位武将拱手回道:“十日前,袁都督在七里原遭遇匪军偷袭,现今兵将分散、生死不知。” “我等乃轻车都尉赵将军身边亲兵,从信原突围后偶遇祖大人,一路同行。” “官军溃散,城池被围。” 郭凡嘴角抽动,一脸的无奈:“这些事,为何我们没有收到消息?” 无需他人解释,他也清楚。 肯定是在定康城做的太狠,让某一群体厌恶,所以直接把他扔进战场,来了个不闻不问。 允州之地四下战火,没有消息,就等于两眼一抹黑,换做其他军队,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将军!” 祖公绪上前一步,道:“祖某出城,就是奉命招援军前去解救郑城。” “将军的队伍看上去兵强马壮,还能杀退匪军,当是强兵,应速速前去郑城!” “抱歉了。” 郭凡随意摆手,道:“兵新募,不堪战,解围郑城之事以后再议。” “当务之急,是去信原、七里原寻找北路大军,然后再说郑城不急。” “不错。” 公孙允跟着点头:“这一趟,咱们也能顺便练练兵,让他们不至于只会跟着冲杀。” 现在的队伍,说是两千多人,实际上真正能动手的还是原来的罪兵营。 其他人,说是累赘都不为过! 不过若是经过几次战场,打出士气,却又是两说。 郭凡的计划,当是正举。 奈何…… “不行!” 祖公绪双眼一瞪,吼道:“郑城情况紧急,诸位大人危在旦夕,一刻也拖不得!尔等……” “啪!” 一个巴掌突然扇来,直接把他抽飞在地。 郭凡眼神一沉,身上煞气涌动:“给你脸了是不是?如何行军,用得着你一个文官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你……” 祖公绪脸颊高鼓,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郭凡。 在他身后的几位武将,同样是目瞪口呆,只不过眼神里隐隐透着股兴奋。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42 人头 此战,杀敌上千,收获物资不等。 其中铠甲一百余套,弓箭数十把、箭矢近千,奈何品质都极差。 略作休息,由两千多罪犯组成的‘武’字营,再次出征。 目的地,自然不是祖公绪口中的郑城,而是有着大批溃散官兵的七里原。 现今允州五路叛匪的精锐齐聚郑城,其他地方则相对比较安全。 按郭凡等人的想法。 是先去七里原聚集北路军,找到袁都督,然后再汇聚众力为郑城解围。 同时,也可以借机磨炼新兵。 此时的他们已经深入混乱之地,在接下来的几天也连番遭遇匪军。 除了草头王董匡之外。 在允州之地活跃的,还有平江王苗海潮、江宁王高士达、明王孙弥勒、魏王赵阔等…… 其中,明王孙弥勒以宣传邪教起身,人数虽少,却最具凝聚力。 在战场上,明王所属的军队悍不畏死,堪称癫狂,也最为难缠。 对他们来说,为教义而战,是无上的光荣! 为教主而死,死后可升弥勒佛国、尽享安乐,更是无畏无惧! “斩!” 郭凡身着明光铠,手持掩月刀,在乱军之中来回冲杀,无一合之将。 长刀下劈,斩出一道堪然光华,把一位弥勒教将士连同坐骑一分为二。 脚下一跺,身躯横冲直撞。 掩月刀只是横掠,巨力爆发下,就有数人离地飞起,魂归地府。 修习了此界运劲法门后,郭凡的境界修为不见增长,但对肉身的掌控却是与日俱增。 五虎断门刀已经能施展的刚柔并济、举重若轻。 各种招式随意变换,也已不再拘泥于原本的法门。 刀身轻颤,可轻易沿着对手的甲胃缝隙斩入肉身,犹如庖丁解牛。 刀法入微,指日可待! “围住他!” 吼声从四方响起。 随即马蹄轰鸣,数人手持铁索从四方冲来,挥舞锁链缠向郭凡。 更有十余人推着撞城车,咆哮奔来。 “邪魔,受死!” 一干弥勒教众眼泛狂热,明明体格瘦小,竟也爆发出强悍的力道。 “哼!” 郭凡冷哼。 同时掩月刀狂舞,搅动来袭的锁链,掌中陡然发力,把几个骑手拽了下来。 他身躯闪动,长刀接连劈下。 “噗!” “噗!” 残尸抛飞,鲜血溅射。 而在一干悍不畏死的弥勒教众围堵下,他的移动范围也逐步受限。 “轰隆隆……” 撞城车迎面冲来。 两侧几个弥勒教众大吼一声,不顾一切抱住郭凡,妄图与他同归于尽。 “滚开!” 郭凡大吼。 同时身躯一震,无穷大力透体而出,几个弥勒教众身躯一颤,当即吐血瘫倒在地。 而撞城车,也已至近前。 “轰……” 巨响轰鸣,烟尘弥漫。 “好!” 有将领大声叫好,眼泛狂喜:“这邪魔虽强,但终究不敌我等神威加持。” “咔……” 他话音未落,面上表情陡然一僵。 却见烟尘散去,一个身影背部微躬,单拳前击,正与撞城车相抗。 脚下,是两条延伸数丈的沟壑。 “怎么可能?” 呻吟声好似从心底涌出,充斥着深深的无奈。 撞城车以巨木制成,浸油以强木质,铁皮包边,冲撞之力可达千钧。 别说区区肉身。 就是重达万斤的城门,在它连续不断的冲撞下,也会摇摇欲坠! 而今。 郭凡单拳前顶,如同角力的猛虎,拳锋轰破铁皮,深入木桩内里。 恐怖的力道,竟是生生遏制住撞城车之力。 十几人满面通红、拼尽全力推动撞城车,却是丝毫不能移动分毫。 “杀!” 将领面色变换,猛然驱马大吼。 他看得出,郭凡虽然挡下了撞城车,但也处于最虚弱的时候。 趁你病,要你命! 一声呼喝,十余骑从战阵中穿出,舞动兵刃,咆哮着冲了过去。 “咔咔……” 木桩碎裂,十余柄刀枪齐齐杀来。 而迎接他们的,则是六道冰冷刺骨的寒芒。 白虎百劫斩! 六道酷烈刀光带着浓郁杀机,宛如咆哮的猛虎,瞬间席卷八方。 “噗噗……” 残肢飞舞,鲜血狂飙。 几头骏马嘶声长鸣,悲叫着倒在地下。 而一干骑手,也已尽数丧命! “唰!” 刀光一收,郭凡身躯一错,掩月刀灵动如蛇,斩向推动撞城车的弥勒兵。 不多时,原地留下数具尸首。 到了此时,周围的弥勒教众也终于胆寒,纷纷叫嚷着朝四面八方逃去。 后方。 近百‘武’字营精锐杀入战场,彻底搅乱战阵。 另有数千兵丁紧随其后,咆哮着杀入战场,开始收割匪军人头。 “呼……” 郭凡杵刀而立,面上略显苍白,头盔下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 一股久闻的虚弱感,也浮上心头。 “将军!” 莫玲珑冲至近前,眼露关切:“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 郭凡摆手,身躯也不禁轻轻一晃:“有些脱力而已,这一次托大了。” 前面的几次冲杀,无不是顺畅无比,结果让他有些盲目自大。 这次倒算长了个记性。 他毕竟是肉体凡胎,虽然实力强悍,但在乱军之中也不是绝对的无敌! “将军,您以后别这么冒险了。” 莫玲珑面露忧愁:“下次冲锋慢一些,我们也能帮您承担些压力。” “嗯。” 郭凡点头:“我知道了,事先也没有想到,这群人的韧性竟然这么强。” 匪军,一般杀伤十之一二,就会彻底溃散。 但这次的弥勒兵,显然不是如此。 “弥勒教众,不可以常理度之。” “不过……” 一位披甲将军迈步而来,看向郭凡的眼中满是狂热:“刘将军之威,同样堪称无双神勇!” 此人是前两日被救下的官军将领,名夏侯显。 授有从三品怀远将军。 当时他带着数百官兵被数千匪军围困峡谷,若非郭凡带人冲出,怕是已经遇难。 “夏侯将军过奖了。” 郭凡朝对方拱手。 “刘将军过谦了!” 夏侯显摇头:“单人闯阵,我只听说那无敌霸王曾经做过,这两日却是屡见将军之能。” “霸王……” 这个名字多次入耳,而且都是与他的武力相比,倒是让郭凡有些好奇。 “霸王韩当,人称当世第一猛将!” 夏侯显笑着摇头:“我虽没有见过他,但想来绝对不如刘将军!” “那当然!” 莫玲珑脖颈一昂,一脸自傲。 “呵呵……” 郭凡轻笑摇头,迈步朝战场走去:“夏侯将军,你对武字营有何看法?” “这……” 夏侯显面露迟疑。 “但说无妨。” 郭凡摆手:“在下不善军阵,行军打仗只凭个人勇武,确实算不得一个合适的武将。” “将军过谦了。” 夏侯显咧嘴一笑,随即点了点头,道:“那在下,就知无不言了。” “请说。” 郭凡伸手示意。 “诚如刘将军所言,你有无双勇武,每次冲杀在前,其他人实难跟上。” 夏侯显略作思索,继续道:“若是将军能次次大胜,自无不可,但万一……” 他欲言又止,道:“当然,我不是说这样不好,不过我觉得其他人都成了将军的陪衬,非是长久之计。” “夏侯将军说的是。” 郭凡默默点头:“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是好?” “将军的队伍,人人体格强壮,还有不少人武艺高强,乃十人敌!” 夏侯显面色凝重,道:“但他们功法各异,难以统一,也不方便御使。” “我观将军打算教兵丁习武,这想法是好,但路子却走得差了。” 他继续道:“沙场与武斗不同,无需太多的技巧,懂得格挡、杀敌即可。” “夏侯将军说的是。” 郭凡点头,眼神也微微亮起。 他一直觉得武字营哪里不对,这次被夏侯显点醒,却是恍然大悟。 “不过武字营有将军在,倒也无需演练太多战阵。” 夏侯显手托下巴,道:“以在下看,将军的方法无需大变,把军中的高手尽数挑选出来,单独成一伍,人人披双层重甲,让他们跟随将军在前冲杀。” “至于其他人,百人成一伍,每一伍有数位老兵带领,随后跟上。” “这些人无需习练复杂武技,只需强壮体魄,懂得格挡、杀敌之术即可。” “另有弓手一伍、刀盾一伍、枪矛一伍,彼此成阵,严守军规,有序冲杀即可!” “夏侯将军……” 郭凡轻叹,他对军伍之法所知寥寥,但也能听得出夏侯显的高明处。 至少,在行军打仗上,比自己强! 单单是有序两个字,说来简单,武字营那么多人,却是每一个能做得到的。 一到战时,就跟流民似的一窝蜂冲杀。 遇到抵抗力不强的还行,万一遇到兵精将强的队伍,怕是就要吃大亏。 “将军!” 这时,公孙允匆匆奔来,面上满是慌乱。 “怎么了?” “您看。” 他手提一个木盒,来到近前随手打开。 “咔哒……” 一个满布石灰粉的头颅出现在几人眼前。 对于他们来说,这些日子死人见的多了,人头也不稀奇,就连莫玲珑也是见怪不怪。 “他是谁?” 郭凡抬头。 很显然,这人的身份非同一般,若不然也不会让公孙允变了脸色。 “袁都督!” 一旁的夏侯显面色惨白,声音带颤:“袁都督,竟然……竟然死了!” “呃……” 这人头是北路大军的统领,袁都督? 郭凡先是一愣,随后道:“袁都督身死,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还有,以后听谁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夏侯显、公孙允转首朝他看来。 “将军。” 公孙允低头道:“现在,散落在外的北路军,怕是没有比您官职更大的了。” 北路军,袁都督身死,三位副手一位在郑城,两位不知所踪,估计情况也是不妙。 其他将领,最多与郭凡平级。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 043 刀法入微 半个月后。 郑城。 “十几万大军,果真壮观!” 郭凡立于高坡之上,正自朝城池远眺。 遥遥观之,庞大的郑城就如一尊盘踞在平原之上的上古巨兽。 厚重的城墙,和其上的劲弩、箭楼、投石车等,则是它外在的防御。 上方旌旗挥舞,不时有兵丁来回奔波,杀退妄图功成的匪军。 而此时,这尊巨兽已现疲态。 就如即将落幕的夕阳,遍体鳞伤,城墙上满是斑驳,垂垂老矣。 十余万匪军从四下里包裹,就如附蚁一般,慢慢的蚕食这座巨兽。 祖公绪立于一旁,面露焦急的开口:“将军,咱们从哪个门动手?” “不急。” 郭凡侧首,看向夏侯显:“我们有多少人马?” “能战之兵,有一万两千。” 夏侯显对此了然于胸,答道:“其中骑兵一千有余,重甲兵八百。” 这段时间,郭凡率领武字营一路横扫至此,收揽溃散的北路军,如今人数已经过万。 郭凡点头,回看全场:“那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朝哪个门下手?” “北门是明王弥勒教众,人数虽然不多,却最为难缠,自然不能选。” 夏侯显略作沉吟,道:“东门是草头王董匡,他那里足有四五万大军,就算队伍散乱也不好招惹。” “剩下的西门是江宁王高士达,此人出身不凡,手下人数不多却都是精锐。” “南门两匪,魏王赵阔、平江王苗海潮,他们合力人数也不少。” “依我看,还是选南门!” “怎么能选南门?” 祖公绪双眼一瞪,大叫:“南门有两匪,人数也多,我觉的应该选西门!” “祖大人。” 夏侯显对祖公绪倒是彬彬有礼:“就是因为有两匪,所以才选南门。” “这些匪帮都是流寇,没人能够服众,相信他们聚在一起也难以齐心合力,反而更好对付。” “那就选南门。” 郭凡挥手坐下决断:“给城里的人打好招呼,准备在南门接应。” “是!” 一旁的传令兵点头应是。 “夏侯将军。” 郭凡一提掩月刀,道:“等下如何行军,由你指挥,我只管前冲就是。” “将军放心。” 夏侯显正色点头:“卑职一定不负所望。” “那好。” 郭凡顿刀前行,大手一挥,身后数百重甲兵已经随之缓缓移动。 夏侯显也呼啸一声,挥舞旌旗,把一千骑兵安排到左右两翼。 “哒哒……” 骑兵率先出动。 两侧各有五百骑兵,呼啸冲出战阵,朝着南路两匪发起试探攻击。 官军相对于匪军,在骑兵上占据很大优势。 毕竟这些匪军大都是从平民百姓而来,没有几个人精通骑术。 “唰!” 身在马背,一干骑手弯弓搭箭,诸多箭矢朝着南门匪军纷纷落下。 看得出,这些骑手与北戎骑士也相差甚远。 马术暂且不说。 那射出去的箭矢也是软绵无力,怕是除非落在人脸上,根本不会有丝毫伤害。 只能用来激怒对方! 不过,他们的作用本就是激怒匪军,顺便看看东西两路的匪军会不会来支援。 “杀!” 腰缠蓝绸,应是平江王麾下的匪军大吼冲出,欲要包抄骑兵。 而东西两路,匪军战阵虽有些许变化,但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好!” 见此,郭凡当即一笑。 随后脚下步伐加快,在一干骑兵的掩护下,带着数百重甲兵直冲敌营。 他奔行急速,快愈骏马,虽然已经有意放缓脚步,依旧遥遥领先一干重甲兵。 不多时,就已冲至敌军阵前。 “哪来的一个莽夫?” 敌军之中,平江王苗海潮立于将台之上,正自负手遥望战场。 见到郭凡人影,不禁连连摇头。 “可惜了!”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落下。 距离这么近,弓箭杀伤力自然不凡。 但郭凡身上的铠甲更强,只是挥手打掉几根迎面而来的箭矢,步伐丝毫没有中断。 “呵!” 前方盾兵大喝,枪矛从缝隙穿出。 “又是这一套!” 郭凡撇嘴,但也知道盾枪结合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是最优的选择。 但…… 拦不住他! “彭!” 脚下一踏,泥草迸溅,他已是身化一道黑影,狠狠撞向战阵。 掩月刀爆斩而出。 “轰……” 狂暴的力道轰然涌现,盾牌撕裂,枪矛崩飞。 郭凡身化猛虎,在战阵前沿肆虐,长刀如龙,如同滚动的绞肉场,肆意杀戮。 不多时,匪军战阵就现不稳。 “杀!” 在他身后,数百重甲兵也已冲至。 这些重甲兵都是军中高手,如甘兴霸、丁奉渊、陈岱山等人…… 他们一个个的实力,最弱也已至炼体中期,可称之为十人敌! 强悍的体能,让他们能够身披双层重甲,依旧可以奔跑如飞。 有甲胃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无需防御,只管朝前冲杀就是。 数百重甲兵,就如一道漆黑的洪流,在郭凡的带领下,轰然冲入匪军战阵。 前方。 蓝黄两色的匪军队伍,就如被收割的稻草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齐刷刷倒下。 尤其是郭凡所在的位置,就如一根尖头,狠狠插入匪军心脏。 匪军之中也有高手。 重锤、巨斧、狼牙棒一应重兵器接连出现,也让郭凡身上的铠甲多处破损。 甚至有几次,在骑手冲锋之下,他也不得不暂时止住前进的步伐。 身上,更是添了些许创口。 而这些伤口,反而让郭凡心头杀意更胜。 脑海中的白虎观想图宛如活了过来,一股煞气直透双目而出,五虎断门刀斩出道道血光。 白虎不祥! 主杀伐、兵血、凶丧之事。 在这沙场之中,更添几分威能。 沉浸于杀伐之中的郭凡并没有发现,他的刀法越来越精准、越来越简洁。 刀刀得用,刀刀不同。 临阵之际,法窍通明,直来横取,毫无花俏可言。 身躯一震,劲力之脚下而起,经大腿、腰腹、手臂,直达五指之间。 “唰!” 长刀轻劈,有无间入有间,轻松划过铠甲,把一人斜斜分成两半。 这一刀,顺畅自然,好似浑身劲力猛然通透一般,悠然生出一股舒畅感。 让郭凡也为之一愣。 五虎断门刀,在不知不觉间竟已达入微之境。 放在前世,也可称刀法高手! 偌大猛虎门,包括门主杨奉府在内,也不过两人有此境界而已! “杀!” 喊杀声把郭凡惊醒,四周再次围来匪兵。 “来得好!” 他双眼一亮,掩月刀随之轻震。 “呼……” 周遭劲风狂飙,吹打的地面草皮纷飞,螺旋劲气也让来袭的兵刃为之转向。 虎啸八方! 刀光在劲风中游走,就如灵动的游鱼,瞬息间斩入数人的躯壳。 “噗!” 鲜血狂飙。 而郭凡的身影已经先行一步穿出,卷动重重刀光,朝前杀去。 与此前的狂暴凶猛相比,此时的他,凶狠依旧,精准却远远超出。 刀法进阶,虽然修为没有增加,却也让他的杀戮速度为之一增。 后方。 “杀!” 弓手三轮抛射之后,刀盾手跟上。 在他们前面,经由郭凡、重甲兵的冲杀,匪军已经开始混乱。 此时近万官兵有序杀至,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瞬息间,崩溃无可遏制的开始蔓延。 这时,东西两路匪军就算想要支援也已不及,反而要紧守阵营,免得被溃军冲散。 经由夏侯显调教,虽然时间尚短,但官军已经不再无序冲杀。 在彼此结阵的有序驱赶、杀戮下,官军一方的优势越来越明显,杀戮速度比之以前竟是不减反增。 而且,己方的伤亡情况也大幅度减少。 郑城城墙上。 几位高官正自垂首朝下看来,此即无不面泛狂喜,眼泛激动。 “此人是谁,当真有无双之勇,鬼神辟易之能!” 一人高声大赞,随后大手一挥:“快,打开城门,出兵前去接应。” “是!” 有人大声应是,急急朝城下奔去。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有人会冲破匪军,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城接应。 而城门! 早在十日之前,为了防止匪军破城,已经在里面彻底的封死。 若想打开,也不是件容易事。 “唰!” 战场上,郭凡手中长刀纵横,刀光闪烁,周遭劲风呼啸,几乎把人吹的离地飞起。 刀法入微,不止是提升了五虎断门刀刀法,而是一种整体性的提高。 对刀法如此,对肉身同样如此。 筋肉的每一处抖动,此时的他都可清晰感知,劲力在体内的每一处流动,也能一清二楚。 好似一个崭新的门户,为郭凡敞开。 此界各种运劲法门,也随之慢慢贯通。 连山劲震荡八方,崩山劲刚猛澎湃,八极秘要劲贯全身,万字心诀化零为整…… 往日不协、不畅之处,此时也开始融会贯通。 “痛快!” 一刀劈死一人,郭凡大手抹去脸上的鲜血,忍不住仰天长啸。 随即再次冲杀,不多时眼前一空,竟已彻底冲破了匪军的战阵。 他回过头,眼神一眯,再次回返杀去。 如此几个来回,匪军彻底溃散,楠城门,也终于缓缓打开。 跪求收藏、推荐票、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