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韩怀义 光绪二十九年(1903),谷雨这天偏偏无雨。 地处江北,繁华却堪比江南的扬州已春满枝头。 中午时分阳光正好。 在城北码头的一家货栈前,本地大商号信义和的三角旗迎风飘扬。 市井里大名鼎鼎的浪荡子,信义和的二东家韩怀义正搂着个叫念夏的相好,和他家的码头管事刘德成坐着喝酒。 坐在运河边的韩二面前是杨柳依依水天一色的景象,还有如玉佳人阵阵胭脂的香味扑鼻,加上那位刘管事善于跪舔东家,于是这三人间的气氛很融洽。 长相清秀的韩怀义喝的面红耳赤后,就在那里嚷嚷:“老刘我告诉你,富春的包子东泉的澡,还有醉花楼的菇凉,就是我扬州的三大宝!” “少爷会玩!”脑袋后面拖着根老鼠尾的刘德成露着口黄牙赶紧恭维他道。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念夏闻言翘起指头戳了下韩怀义的额头,娇嗔道:“死鬼,我那些姐妹难道都是你的宝呀?” 韩怀义哈哈大笑居然不否认,只把那女人气的。 他却没看到将筷子扫落后,低头去把它捡起的刘德成眼中的冷意。 刘德成在想,你家老子韩成德前年挂了。 你家大哥今年又没能抢的过石家,丢了漕运的班,现在也气的躺在床上。 虽然说你这厮没什么出息,但毕竟碍事。 过会老爷我先走,然后就等着看好戏了。 韩家,从今天起算完咯。。。 心中算计着这些,刘德成抬头后竟又露着笑脸若无其事的和韩怀义继续热闹起来。 不知人心险恶的韩怀义在他的怂恿下,没会儿就喝的舌头大了。 刘德成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借口有事先走。 眼中只有女人的败家子和念夏又坐了会儿后起身去河边解手。 这会儿韩家的货栈管事周阿达的女儿周鱼儿正在回来的路上。 今年才十六岁的小丫头长得白白嫩嫩,身材高挑眉目精致。 她留着今年才从苏州传来的撅头和齐刘海,就像头活泼的小鹿在没什么行人的路上蹦蹦跳跳着。 就在周鱼儿快到码头时,她远远看到刘德成满脸阴笑的走来。 很讨厌这个人的少女忙躲到边上。 刘德成心里盘算着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她。 他只在琢磨等会韩怀义出事后自己的脱身之词。 人,从来相由心生。 此刻刘德成的眼中的凶光闪烁。 偷窥到他这种神态的周鱼儿忽然有些不安,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等刘德成过去后她就闷头继续走。 结果她才码头就看到个打扮的妖艳的女人白着脸噔噔蹬蹬的跑掉。 周鱼儿认得这个女人是二少爷常带着身边的那种坏女人。 单纯的少女见念夏奔跑时汹涌的身材,不由在暗暗唾了口,心想真不要脸! 此刻航运淡季里没什么人的码头上,有几块木板翻起。 两个浑身湿漉漉的苦力正在那里摇头叹气的挤着衣服,地上还平躺着个面色惨白的人。 周鱼儿走来时见躺着那里的居然是韩怀义不由大吃一惊。 正好那两个苦力,一个的是她表哥祥生,另外个是祥生的弟兄阿宝。 小丫头赶紧问他们:“祥生哥,少爷怎么了?” 长相凶恶其实内心善良的祥生摇头叹息:“你还是快去叫你爹来通知东家吧。” 周鱼儿听出表哥话里不详的意思,仔细一看二少爷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祥生在边上和她道:“哎,二少爷命里该有这一出啊,他喝酒后踏上空板翻下去时,估计是给板子打了头,人当时就沉了下去。” 阿宝也说:“我们路过时看到那个粉头在鬼叫,才晓得是他落了水,过来却已经晚了。” 说完他纳闷起来:“那个娘们呢?” 周鱼儿晃着韩怀义的身子顿时眼睛都红了。 少爷虽然整天花天酒地的败家,可是他对人好呀。 信义和老掌柜才走没几年,大少爷病了,怎么二少爷接着也出事了呢。 周鱼儿想着这些心里难受,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地上的韩怀义呻吟了声。 周鱼儿不由一愣,随即惊喜的道:“少爷,少爷醒了?” 祥生和阿宝闻言很纳闷,心想都在水里飘起的人还能活吗。 再看韩怀义的眼珠子动着,却不睁眼就在那里硬着。 几个人或惊或喜乱成一团时,闭着双眼的“韩怀义”却在震惊着。 因为身为特警的他刚刚还在抓捕一名重罪分子。 现场随即响起剧烈的爆炸声。。。 忽然有两双大手在那个慌慌张张的女孩子的指挥下,将他抬起。 韩怀义努力想睁开眼看看周围的情况。 可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没用。 紧接着就有股陌生的记忆冲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才再度恢复了神志。 面对现实后韩怀义的唇角泛起丝苦笑,他不敢置信小说里俗过了三千遍的穿越竟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这是货真价实的事实。 他知道之前的自己应该是牺牲了。 正好信义和的二少爷落水挂掉,于是融合记忆的他们就成为了一个人。 韩怀义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和所处的环境。 曾经的扬州水运头把交椅,信义和老韩家因为他的父亲韩成德被对手石金涛算计,陷入官司还导致生意受损。 身体本就不好的韩成德因此落下心病,于前年撒手人寰。 相差七岁的弟兄俩韩怀忠和韩怀义的母亲又去世的早。 于是只剩他们相依为命。 其中大哥韩怀忠为人忠厚做事踏实。 正是他辛苦撑起了父亲留下的江山。 但不论韩怀忠怎么努力,信义和的生意还是在逐渐没落。 甚至在今年,原本属于韩家的漕运任务,都被对头昌隆兴的石金涛抢走了。 韩怀忠因此觉得愧对父亲,气的卧床不起。 和大哥相比。 信义和的二少爷韩怀义却是个没心没肺之徒。 家族生意都已经这样了,他却不为大哥分担。 这厮从来不管赚钱只管花钱,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还有女人。 大概是因为融合记忆的缘故。 现在的韩怀义回忆家里的这些往事时竟生出股不忿来。 当然,这股情绪原先的败家子是没有的。 他既恨自己过去的不成器,也恨那个叫石金涛的人的无耻。 因为韩成德之所以被族人纠缠陷入官司,就是此人捣的鬼。 韩怀忠被抢走漕运生意,也是因为此人去瓜州漕运衙门,给韩家上的眼药! 结合所知,韩怀义发现这个石金涛做事从来不择手段毫无下限。 韩家的些老实人遇到他肯定不是对手。 唯一一个跳脱些的浪荡子,又没把才干放在正道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文武双全的老子来了! 因为爱好读书,对近代历史极有研究的韩怀义首先就想到漕运。 漕运?呵。 再过两年,到1905年时,就连漕运总督都被清廷裁撤了,还漕运呢。 大哥韩怀忠这次哪里是输了,他分明是脱坑才对嘛! 韩怀义还在消化着新生带来的冲击,这时他耳边又响起声哭喊。 一个女孩奶猫似的呜呜着轻轻的摇他:“少爷,少爷你醒醒呀,你说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呀,那个坏女人见你出事都跑了呢。” 韩怀义顿时崩溃,因为他知道这是鱼儿。 韩怀义心想这丫头怎么成怨妇了呢,少爷我想浪的时候不找坏女人难道找你不成。 等会,那个贱人见老子落水居然跑了? 周鱼儿见他呼吸好像沉重了些,赶紧再一顿猛摇。 韩怀义都要给她晃吐了,只能先睁开眼。 见二少爷说醒就醒,周鱼儿反而愣住。 这丫头就这么呆呆的看着他。 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女,那张白皙标致的小脸上,乌溜溜的眼珠中居然有各种的情绪。 韩怀义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说话的眼睛。 这时他忽然觉得嘴里有些苦,便动了下舌头,结果吐出根水草来。 梨花带雨的少女见状忍俊不禁,顿时噗嗤一笑。 谁知她之前哭的太狠,这一笑居然炸出个鼻涕泡泡。 出了丑的周鱼儿不由大羞,连忙粉面通红的跺脚就往外跑,正好一头撞进她爹周阿达怀里。 性格耿直的货栈管事周阿达是跟着韩成德的老人。 甚至可以说是看着韩怀义长大,并了解他是怎么变成个败家玩意的。 老周骨子里对韩怀义本就意见大的很。 现在他见浪荡子一身水草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而女儿满面通红后。 老来得女的老头子就急了眼,他浑身发抖的道:“二少爷,你怎么能这样。” 不是看女儿衣衫完好,他都想和他玩命了。 韩怀义顿时懵了:“我哪样了啊?” 他眼睛一转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头不会以为我欺负了他女儿吧。 韩怀义便叫屈道:“老周你乱想什么呢,我还能对你家鱼儿起心思?你当少爷我找不到女人饿坏了是不是。” 边上的周鱼儿一听直跺脚,拖长声音娇嗔道:“少爷!” 祥生和阿宝这时也进来为他作证,说二少爷是落水后被救起才躺在这里的。 周阿达得知实情不由讪讪,韩怀义却来神了。 他将腿一蹬:“我不管,你居然诬蔑我的清白,你说吧你要怎么赔我。” “少爷!”周鱼儿不让他欺负自己的父亲。 韩怀义也好说话,就和她道:“那你再吹个泡泡我就不和他烦。” 晓得这厮从来得理不饶人的周阿达就问女儿:“你吹什么泡泡了啊,那你再吹个呗。不然他真的能给你爹没完啊。” 韩怀义闻言顿时笑疯掉,周鱼儿却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2谁也不要信 得得得。 前世就见不得女人哭的韩怀义赶紧和她求饶道:“小姑奶奶别哭拉,少爷改天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周鱼儿一听少爷要带她去吃糖葫芦,哭声立刻就小下去了。 边上的周阿达见这败家子将自己家的赔钱货治的死死的,很是心塞。 这会儿祥生和阿宝感觉没啥事情了就要告辞。 救命之恩可不能忘。 韩怀义忙收起嬉皮笑脸下床冲他们拱手道:“多谢两位搭救。” 又说:“晚上我请两位喝酒,无论如何请两位赏光。” 周阿达以为他还是原来的德性,无奈的道:“我侄儿祥生他们救你就救了谢什么谢,你们去吧。” 祥生和阿宝便先走了。 室内只留三人时,周阿达又支开女儿拿自己的衣服给少爷换上。 可就在韩怀义脱下湿衣时,周阿达忽然凑来还鬼鬼祟祟的去解自己的外衣。 韩怀义见状不由一惊,忙攻守兼备的捂住前鸟后菊很警惕的道:“老周,你想干什么,少爷我可不好这一口,再说你年纪都这么大了。” 周阿达顿时气的不行,又拿他没辙。 然后周阿达就从怀里摸出个本子递给韩怀义小声道:“你回去后带给大少爷让他好好查查,我看最近的账目不对,淡季都这么大开支有些怕人。” 韩怀义纳闷的接过了账本,心想,有故事?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个声音。 叮——接触韩家一千两白银资产,财富系统开始启动。 随即整个账本的内容就按着后世的公司报表的模式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抬头:信义和城北码头季表。 东家:韩成德,韩怀忠,韩怀义。 韩成德的名字上还有个黑框,然后隐去。 接着就是资产说明收支明细,以及各种详单。 韩怀义突兀的接受到这股信息之后不由一惊。 换你脑子里忽然多个东西你慌不慌? 这厮吓的脑后那根湿漉漉的辫子都炸开了。 韩怀义立马往后一跳,尖叫起来:“这是个什么鬼?” 周阿达又不晓得他脑子里多出来的画面,见他这副模样好险些没吐血。 “我的小祖宗哦。”周阿达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你玩的连自己家的账本都不知道了吗!” 韩怀义心想账本我当然认得,但我脑子里的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呢。 但他又没法和老周解释。 韩怀义继续懵逼的看着脑海里出现的系统。 而后他随意的翻阅了下手中的账册,他发现这个莫名其妙而来的财富系统简直太神奇了。 因为他只是接触了下账本,系统就能将用古法记载晦涩难懂的账目,瞬间变成了后代的财务报表。 从而使得账目的明细等一应俱全一目了然。 同时他也咋舌这年头扬州富豪的家底。 信义和虽说生意一再缩水,只这本账本上体现的本码头的季度生意,就有一千两之多。 韩怀义以前喜欢看书,尤其近代史。 他大概记得这个年间的白银大概等于后世五百多人民币(300-750,选其中吧)。 500乘以1000,就是五十万人民币。 而如今的白银购买力十足。(因为清廷赔款导致大量白银外流) 粗算其实这一千两白银的最少等于后世六七十万的购买力。 当然这里面还不包含不动产,如码头本体和货栈。 以及淡季停靠在码头做养护的30条百石运量木船等。 并且这只是信义和的部分资产,韩怀义记得信义和还有些米店门面等。 便是船也有三百条。 也就是说韩家的资产应该接近千万级了。 他再考虑这个年代财富积累的缓慢。 用一般百姓家庭月开支两三两银子来比较,说信义和韩家是扬州巨富也不为过。 从来没这么阔气过的韩怀义顿时激动了。 他心想如果没有对头,又不知道未来百年的烽火连天,我就如之前那么混吃等死下去也不错。 但他随即就从报表的收支总结里发现这份账册确实有些问题。 因为他一眼看到码头的季度收入一千,开支居然有八百多,季度结余仅仅一百多。 这么大的码头,就算在淡季还有维护开支等,也绝无每个月只赚几十两的道理。 让韩怀义尴尬的是,上面记满了“二义,取银多少”的记录。 但韩怀义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没有开销那么多次。 纵有,也没支取那么多的数额。 比如前日晚上,他明明只在醉花楼花了三两银子,这个上面却记他支取了5两。 看完账本后韩怀义皱起了眉头心想:“老周的怀疑还真是对的,这个刘德成确实有问题。” 思绪因此延伸,他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落水的事也有些蹊跷。 韩怀义记得自己当时是码头上的木板翘头这才导致落水的。 可是他根据前世经验按着逻辑分析。 常年走人的码头木板怎么会那么的松动呢? 就算在维护上有些疏忽,也不至于松动一整段路合计七八片木板吧,那分明像个设计好的坑! 想到这里,韩怀义立刻再次翻阅账目。 他手中哗哗着,其实是在脑海里检查明细。 韩怀义很快就调出了最近的维护费支出,他发现就在五天前,码头上才进行过一次维护的。 就在他发现这个情况时,财富系统上忽然闪出行字:主体发现问题,现启动排除内患杜绝漏洞任务,完成任务可开启员工忠诚度项目,任务如果失败,主体灵魂将被归零。 看到这个内容韩怀义再度大吃一惊。 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也太不讲道理了。 他给自己提供财物报表后,自己发现漏洞他就不容置疑的给予了任务。 完成任务虽然会得到奖励,但这个“员工忠诚度项目”明显是为进一步发展做的准备。 而任务失败他却要受到“归零”的惩罚。 成功还必须要更成功。 失败就是个死,这也太残酷了吧! 一直站在他边上的老周,看他认真翻账本时开始还很高兴。 但等他发现韩怀义虽然煞有其事,其实瞳孔都没对着账本看时,老周又给他气坏了。 他心想你在这里装模作样的哄谁呢。 谁知韩怀义忽然将账本往怀里一塞之后,便噔噔蹬蹬的往外跑。 老周懵逼的愣了半响才晓得追出去看看他到底去干嘛。 韩怀义抵达自己落水处后立刻蹲下来仔细看这些木板的情况。 他发现这些木板下支架的钉眼确实有新拔出的痕迹。 他赶紧再看被堆在边上的木板,发现这些木板上的钉眼竟都是如此。 一个钉子崩飞不稀奇,所有钉子都崩飞,那简直就是扯淡了。 韩怀义再一想账本上的问题和所知的家族的些事情。 他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有些问题这么简单了。 这分明是谋杀啊! 因为原本的韩怀义就是这么死的,不然都轮不到他穿越而来。 韩怀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就算有再多的钱,没命花又有什么用? 发现这一幕之后,重获新生的他因为韩家财富产生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他可不想如之前的败家子那样,死的不明不白。 追来的周阿达见他僵在那里脸色变幻,就问他:“你在干嘛呢,二少爷。” 韩怀义心想这个周阿达看似很忠诚,可他到底是人是鬼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现在我谁都不能信,我要查探什么也绝不能按着任何人的思路去走。 韩怀义便和周阿达胡诌道:“哦,之前落水时把菇凉送我的一个香囊丢了,我找找看的。” 听他这么说老周直接都无语了。 就在这时,从隔壁码头上忽然走来位长相富态的男人。 这个穿着身暗黑绸缎的男人见到韩怀义就用调侃的语气问:“韩二公子,今天落水了?” 韩怀义一看,这不是自己记忆里的石金涛吗? 周阿达脸一黑,话里有话的道:“石掌柜耳目倒是灵通,我们家风吹草动点事情都瞒不过你呀。” 石金涛说:“你们家二少爷带着个粉头来这里喝酒,我就在隔壁我能看不到?” 他讲的很自然。 但韩怀义立刻起了疑惑。 因为他清楚记得自己喝酒时,远近都没人。 事情发生到现在最多也就半个时辰。 祥生和阿宝以及鱼儿肯定都不会说。 至于老周就没离开自己的视线。 而那个念夏见自己落水后跑的兔子似的,该也不会遇到石金涛。 那么这厮是怎么知道的呢? 韩怀义便先呵呵起来:“少爷我喝多下去洗个澡而已。对了石掌柜,我听人说你和醉花楼的老鸨处的不错呀,而我和她家的菇凉都不错,要不要我以后叫你声岳父怎么样?” 家里有个宝贝女儿的石金涛顿时气炸了。 你小子是在骂我女儿是粉头是不是? 他就冷冷的道:“韩二,家里漕运生意都黄了你还有心情喝花酒?我看你这开销不小,你干脆把家里的船都卖给我得了。” 韩怀义心想,信义和没了船还叫信义和吗。 见他没吭声,石金涛立刻竖起三个指头:“我老石做事规矩,不坑你。虽然你家的漕运任务都没了,但那三百条船,我出三千两银子怎么样?” 边上的周阿达晓得败家子见不得银子,赶紧和石金涛叫道:“韩家的事是大少爷做主,你别和我家二少爷说。” “你家大少爷不是躺着了吗?”石金涛阴恻恻的笑着。 对他于这样的人来说,对手越倒霉他越开心。 3收买败家子 这时远处又跑来个人,刘德成老远就在喊:“二少爷你没事吧,啊,石掌柜你也在啊。” 韩怀义回头看到是他,心中顿生一股冷气。 这些人都来全了是不是? 你又是怎么晓得我落水的事情的呢! 韩怀义记得刘德成这货今天主动找自己约酒,然后他提前走掉,接着自己就出了事。 发现自己没出事之后,石金涛第一时间出现然后他再出现。 要说这两个货和今天的事没关系那才叫见鬼。 韩怀义结合各种情况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手段。 本就病倒的韩怀忠绝对受不了丧弟的打击。 到时候石金涛在外刘德成在内,信义和还不都是石金涛的了吗? 如此看来,老周问题不大。 不过石金涛和刘德成,一个奸猾一个无耻,他们做亏心事时必定很警惕。 我但凡露出些和从前不对的地方,就会惊动他们。 韩怀义在脑中急转着,忽然生出个主意。 他决定不从这两人手上下手,先稳住他们! 那就只能先委屈你了啊,老周。 于是韩怀义这就按着过去的脾性和老周大吵起来:“周阿达,你怎么说话呢,我大哥病了,我家的生意我还不能做主了怎么的?” 周阿达刚刚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晓得不好。 因为韩怀义这个人从来死要面子。 他在石金涛面前说韩怀义不能当家,这货绝对要炸。 韩怀义果然就和他吵了起来。 周阿达不由苦笑,刘德成问:“怎么了怎么了?” 韩怀义便和“好朋友”告状,气愤的道:“这个老周眼里就没少爷我!今儿喝酒的时候要他一起他也不来,这不,石家这个老不死的过来问我情况,他居然说少爷我不能做主。” 然后韩怀义就问刘德成:“刘德成你说,我能不能做韩家的主!” 刘德成忙道:“能,能,能。少爷不能谁能,难道他老周能啊。” 这厮还借机给周阿达上眼药,和韩怀义挑拨道:“我看啊,老周就没把二东家你当回事。” 韩怀义顺水推舟暴跳如雷:“老周,这信义和到底是姓韩还是姓周?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周阿达只能拱手和他赔罪道:“少爷,是我老周不会说话,你大人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呵。”韩怀义表面冷笑。 他才不能原谅呢,纨绔的面子从来比天大嘛。 谁也想不到的是,韩怀义接着居然摸出个账本塞给刘德成,同时骂老周道:“整天做事鬼鬼祟祟,刘德成回头你自己把这玩意给我大哥拿去吧。” 见他竟把这东西直接拿给刘德志,老周顿时傻眼。 刘德成也晕,这玩意怎么会在韩怀义手上呢。 他立刻想到了账本的来路,马上恶狠狠的瞪着老周。 边上的石金涛见状哪还不晓得,这分明是老周怀疑刘德成手脚不干净,便将账本偷出来要给韩家老大看。 谁晓得韩家这个瞌睡老二,脾气上来居然当场给老周整了个现行。 他自然晓得,老周对韩家是忠心的。 所以越是这样石金涛越是想笑,韩家这二傻子真是没脑子到家了啊。 周阿宝深觉自己一片好心给韩怀义当成了驴肝肺。 加上他看见了石金涛那眼神里的嘲弄,这位对韩家忠心耿耿的货栈管事这就委屈的一跳三丈高,泪流满面的吼道:“我不管了,我以后都不管了行了吧!” 说完他甩手就走。 刘德成居然还要追着他骂,韩怀义赶紧一把拉住他很缺根筋的继续嚷嚷着:“我就问你,我能不能做我韩家的主?” 刘德成也是醉了,你能,你什么都能行了吧。 他同时暗暗擦汗,因为他还没把假账做周全呢,老周偷的这个账本可经不起韩怀忠推敲。 好在韩怀义居然就这么还给他了,这样的糊涂东家二世蠢货,哪儿找去! 接着韩怀义却又冲他发作起来:“你是怎么做码头管事的!你看看,你看看这些木板都松的个什么样了,这是少爷我命大,要不然今儿我淹死了你赔啊。” 旁观的石金涛心想怎么就没淹死你呢,但他口中帮衬着韩怀义对刘德成说道:“刘管事,这事可是你疏忽了啊。” 刘德成连连赔罪,但不由自主先和石金涛说:“石掌柜说的是。” 然后他才对韩怀义道:“二少爷,今儿这事怪我,我等会就安排人来修缮。” 韩怀义心中冷笑。 因为从心理学上来说,刘德成刚刚先和石金涛赔罪的行为,说明了在这个人心中石金涛的地位要比自己重要。 这是刘德成下意识的举动,换做平常人未必能看得出来,韩怀义却敏锐的发现了这个细节。 刘德成明明捧得是韩家的饭碗,他却对外人毕恭毕敬,呵呵。 这又是个内外勾结的佐证。 不过这些对于韩怀义来说都是旁支。 他闹腾的目的只为了逼刘德成赶紧叫人来修。 在这个点上,他下意识叫的肯定是他的心腹。 韩怀义要看看来人是谁,然后要记住他,然后回头就找他先! 这就是他的算计。 韩怀义接着便把脸一翻,冲石金涛道:“我家的事关你屁事啊,你爱干嘛干嘛去。” 然后他揪住刘德成继续大发少爷威风:“什么等会安排人来修缮,你现在就去安排。少爷我今天就在这里盯着,要是弄不好少爷就把你也丢下去。” 刘德成被他逼的只能赶紧去叫人。 码头上转眼只剩下石金涛和韩怀义两人,韩怀义瞪着石金涛:“你还不走干嘛?” “呵呵,二少爷,我刚刚的提议你还记得吗?”石金涛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和他说。 “什么提议啊?哦,银子是吧,多少的?五千两?”韩怀义问。 石金涛打量着韩怀义。 韩怀义在落水后换了老周的衣服。 他穿着的这身衣服既不合式,质地也旧。 哪还有过去翩翩二世祖的风范,完全就是个落魄穷酸。 石金涛就冷笑起来毫不客气的道:“韩二,你要是诚心卖船,价格也不是不能商议,甚至我私下还能给你点好处,但要是你这么乱开价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说完他阴恻恻的又丢出句:“再说我就算给你家一万两银子,这银子难道还能落你兜里不成?” 韩怀义见他居然这么卑劣的挑拨自己和韩怀忠的兄弟感情,其实火的很。 可他现在是个浪荡蠢货的人设是不是? 演技在线的韩怀义眼睛就先一亮,然后冷下脸来道:“再怎么也有我的一半呢,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二少爷问的是我的哪句话呢?”石金涛暗笑着想,这个败家子果然上钩了。 韩怀义恼火的道:“你说我什么意思,你刚刚说的私下给我点好处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掌握了主动的石金涛就从容起来,他拍拍肚子:“嘿,我刚刚和二少爷你开价的数目是说给周阿达听的。但只要二少爷你点头的话,我虽然按着这个价格给你家,但我私下再给你这个数。” 说在他竖起的一根指头。 韩怀义立刻见钱眼开的道:“一万?” 刚刚还很从容的石金涛顿时崩了,他黑下脸来吼道:“你疯了吧韩怀义,你家的船总共才三千两银子,这还是溢了价的。你居然还要我私下再给你好处的一万,您啊,可真会算计。” 韩怀义的脸却比他更黑,他显然是急了眼的问石金涛:“那你准备给多少你就说出来,别神神道道的戳个指头,少了老子可不答应。” “一千两。”石金涛一咬牙。 四千两买三百条船绝对是亏本生意,但是账不是这么算的。 在石金涛的心中,他如果花四千两就能把扬州水运的生意包圆了,那还是值得的。 所以他才狠狠心拿出了这个天价的好处来。 但这厮也晓得韩怀义不是个东西,所以石金涛说完就警告韩怀义:“别讨价还价了啊,我就只能给这么多,你再和我要钱的话,这事我就不谈了。” 行吧,韩怀义手一伸:“那你给我吧,先给好处后办事。看不到钱免谈。” 石金涛都被韩怀义的无赖嘴脸气笑了,你也不想想你这名声,我现在就给你的话,回头你花光了不办事我上哪哭去。 于是石金涛板着脸摇头提出条件,他只接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韩怀义立刻一跳三丈高:“我呸,石金涛你玩少爷我呢,船到手后你还会给我钱吗?这就像我去你家的醉花楼提起裤子之后还能认账吗?” 你家才是醉花楼呢,你全家都是醉花楼的。 石金涛怒不可遏:“你以为我是你吗,说话成天放屁似的?” 韩怀义就委屈了:“少爷我怎么说话像放屁呢!你不信我是吧,那你还要我信你?就因为你的脸大?” 这会儿刘德成带着个中年男人过来了。 石金涛心想这应该就是刘德成找的人吧,他虽然没具体参合此事但也是个知情人。 韩怀义一下认出这是码头上的木工老丁。 而老丁见他的眼神有些躲闪,韩怀义就冲他骂道:“你是怎么修缮码头的,你看看这片地,好险没淹死少爷我,刘管事,你盯着他赶紧把这地方修好。还有他今天的出工算不得工钱,少爷我没找他赔就是好事了。” 刘德成点头哈腰:“是是是。” 然后板着脸喝斥老丁:“赶紧去干活。” 老丁一声不吭赶紧去忙了,韩怀义见他走路做事都不敢看自己心里越发有数,但他表面不动声色只顾在那边骂街:“不行,少爷今儿我落水好险没死掉,不能就这么算了,刘德成你把这狗头这个月的工钱都扣了!” 刘德成赶紧答应,然后问石金涛:“石掌柜,刚刚你在和我家少爷聊啥呢?” 韩怀义赶紧遮掩。 因为败家子也晓得和外人卖自己的家当,还私下拿回扣是件极其不要脸的事情嘛。 4原来是要加价 石金涛却不管他,直接和刘德成说:“你家少爷同意把信义和的船卖给我了,但他先要我把银子给他,呵,这哪儿行啊,于是两边僵着呢呗。” “是吗?”刘德成疑惑起来。 这个混账和周阿达刚刚的表现完全是天上地下。 韩怀义就顺着他的话恼羞成怒的道:“怎么了!老子买自己家的东西要你管啊。” 刘德成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哪有资格问少爷的事呀。” 接着他又说:“这有什么问题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韩怀义咬着牙:“你不懂。” 刘德成心里都笑翻了,我不懂什么啊我不懂,想不到这败家子还要脸呢。 石金涛继续戳穿他的真面目道:“人家刘德成跟着你鞍前马后的,你就别瞒着拉。” 然后他对刘德成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我知道你们家二少爷仗义嘛。就想和他交个朋友。于是就在三千的总价外私下给他点,只是这个钱我是想等货到手一起给,他却觉得我不信任他。” 听他把此事说的这么的艺术,韩怀义满面放光的附和起来:“对对对,就是这么个事。” 刘德成一拍大腿:“这还不简单啊。” “哦?”石金涛和韩怀义一起看向他,刘德成道:“先找中人做个合同,少爷你签字画押,那石掌柜就把交朋友的钱先给你呗。其他的嘛,等交货时再给大少爷不就行了?” “对啊。”石金涛点头道:“这是个好主意。二东家也是东家,你签字也有用,你看如何?” 你们两个狗头到底私下商议多少回了,这二人转玩的真溜。 韩怀义心中大骂,口中道:“也行,不过。。。” 石金涛秒懂他的心思,立刻拍胸脯道:“我和二少爷的交情是私下的事,老刘你可不能说出去,哪怕是你家大少爷那边都不能说。不然的话会让大少爷多想的。” “对对对。”韩怀义喜笑颜开却想,等拿到合同证据链就全了,到时候看我怎么办你们。 对面两人不知道他在落水后已非从前,石金涛趁热打铁的说他这就去准备合同,又不遮掩关系的叮嘱刘德成:“你陪你们家少爷先玩着,我去去就回,很快的。” 说完他撒腿就往自家那边走。 瞧他风风火火的样子,生怕这事今儿办不成似的。 韩怀义呵呵着心想不好意思,你还就白欢喜了。 石金涛一走刘德成和韩怀义搓搓手指笑道:“少爷,这下您可赚不少吧?” “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韩怀义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很振奋的走到老丁边上冲他就是一脚:“妈的巴子的,把码头给少爷我弄好点,等晚上我和刘管事喝酒时,再掉下来就别怪我弄死你。” 老丁浑身一抖连忙道:“二东家,我这次一定保证弄好。” “走了走了。”刘德成怕韩怀义和老丁扯多了老丁露陷,他硬拽着韩怀义要往货栈那边走。 但走几步后他又觉得要是这事被周阿达晓得肯定不得了。 于是他就拉着韩怀义走远了些在那里胡扯。 没多久石金涛那胖子居然嗖嗖的跑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个布袋,跑到面前后打开布袋韩怀义一看,呵,这家伙把合同笔墨带来还不算,他连特么画押的印泥居然都带来了! “来,你看看,合适的话我们就签字画押。”石金涛满面笑容的擦拭着额头的虚汗和他说。 韩怀义接过合同后上下看看。 石金涛借机和刘德成交换了个眼神,刘德成立刻热心的凑来表示:“我帮少爷看看,可别给老石玩了。” “这哪能呢?”石金涛马上叫起了冤枉。 韩怀义只将合同匆匆一看就问对方自己应该最关心的问题。 他说:“那个呢。” “在呢,在呢。”石金涛晓得他问的什么,立刻从兜里摸出个银庄的票据袋子冲他诱惑的晃晃:“你只要签字画押这就是你的。” 然后他防贼似的死死拽着袋子只露出个口对韩怀义说:“你别抢啊,你把手背着看是不是这个数。” 韩怀义火了:“你什么意思?” 败家子的嘴巴虽硬身体却很诚实。 韩怀义背着手伸出脑袋凑去,然后他清晰的看到那张银票上的一千两字样。 “怎么样,二少爷。”石金涛问。 韩怀义嘿嘿一笑,这就去拿笔墨。 石金涛和刘德成顿时期待起来。 但败家子转眼却犹豫了。 韩怀义忽然皱起眉头把合同往怀里一收,然后很为难的道:“不行,这事我不能瞒着我大哥,这世上就我们兄弟俩个了,我得和他商议商议。” 石金涛瞬间急了眼:“你还商议什么呀,你是不是还要加价?我告诉你你做梦!” “不是钱的问题,这钱我拿了不舒坦。”韩怀义摇头晃脑满脸的纠结:“我得回去和我哥商议下,你明天再来吧。” “你。。。”石金涛被他气的无语,只能求助的看向刘德成。 刘德成正要说话,韩怀义对他眼睛一瞪:“你滚边上去。” 然后他冲石金涛道:“你容我再想一想。你现在别逼我,少爷我脑子有点乱。” 石金涛见他态度坚决,气的只能跺脚走人。 刘德成看到这种情况也不知怎么办了。 谁知石金涛才走,韩怀义就对他坏坏的一笑:“石金涛这老东西这么急着想买我家的船,这价格肯定低了。别看少爷我不懂生意。这就好像那些粉头和客人欲拒还迎一样,我得晾着他一把才行。” 闻言刘德成也是醉了,忙很忠心的道:“少爷,你可别晾黄了事情,到时候石金涛一急眼找上你哥,那可就没你的份了。” 韩怀义冷笑道:“你真当老子傻?我大哥是绝对不会卖船的,所以石金涛才会私下来找我。” 原来你知道。 刘德成微微一惊,韩怀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彻底放心了。 韩怀义老有理的问他:“我背着我大哥做这破事,回头肯定要被我大哥打骂,他给我一千两就成了吗?我和你说,你等会就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我要这个数这事才算成。” 韩怀义说着伸出只手,坚定无比的道:“一千五。” 刘德成本就是个内奸,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用自己跑腿。 听完韩怀义的安排他先是阵心虚,然后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我难道要少了?那两千,对,就两千。”韩怀义拍板了:“你赶紧去,说完就回来,我等会叫点酒菜咱们好好的庆贺下。” 说着韩怀义又想起个事:“不管老周多烦人,他侄儿祥生今天救了我,所以晚上也叫上他们吧,但你在桌上可不能说漏这事啊。” 刘德成心想我还要你提醒啊,我还怕你说漏呢,不过他也因此觉得韩怀义是在诚心败家了。 韩怀义然后就跑码头外的饭店叫酒菜去了。 看着这败家子一边走路一边哼曲的模样,刘德成暗暗呸了口,走到老丁的面前低声说:“你怕什么,你没看他那废物样子什么都不知道吗?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他说扣你的钱我给你就是。” 看上去老实本分的老丁闻言猛点头,然后八卦着问:“刘管事,刚刚二东家这是?” “管好你的嘴巴,不该问的不要问,回头自然有你的好处。”刘德成眼中闪起道凶光,他一字一句的对老丁道:“要是你多嘴传话坏了石掌柜的好事,按着他那性子他能饶你?” 老丁想到市面传言石金涛的阴毒,顿时不寒而栗连连和刘德成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的。 其实他之前离的有些远,也没听到太多就是了。 接着他求告管事说:“刘管事,我来的匆匆忙忙的东西都没带全。” “明天来吧。”刘德成无所谓的一摆手,老丁一听大喜撒腿就跑。 刘德成也就往石金涛那边去。 不久后韩怀义叫好酒菜,在回码头的路上还遇到了老丁,老丁心虚的孙子似的喊他:“二少爷。” “怎么回去了。我不是要你赶紧把码头修好的吗?”韩怀义很激动的问:“你把少爷我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 老丁诚惶诚恐的把没带全工具的理由一顿说,韩怀义才放过他。 老丁走了段路后回看韩怀义的身影,呸了口。 但他心中也因此轻松了下来,因为韩怀义显然就没怀疑什么。 等韩怀义来到货栈,周阿达看到他理都不理起身就走。 老管事这次是真被败家子伤透了心。 韩怀义装的气呼呼的也没叫他,只在心里想晚上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 就这样当饭店将酒菜送来后,祥生和阿宝也来了,接着刘德成便喜笑颜开的回来和韩怀义挤挤眼:“成了,他答应了。” 韩怀义大喜,立刻先饮一杯。 祥生和阿宝不知道什么事也不敢多问,只管拘谨的吃菜。 几个人正吃喝呢,周鱼儿忽然一蹦一跳的回来,之前她被父亲支走给少爷换衣服,她就先回家了。 这年头的少女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春困很重。 不知不觉她都睡到天色都黄昏了,才连忙跑来要给爹爹烧菜做饭。 谁知她来后发现阿爹不在,表哥和少爷还有讨厌的刘德成却在那里喝酒。 周鱼儿见人多,加上有她讨厌的刘德成不由手足无措。 韩怀义很喜欢这个单纯的丫头,哪怕在他“浪荡”时期也对她很不错。 见她来了,韩怀义就习惯性的招呼道:“鱼儿,坐下一起吃吧。” “我不吃。”周鱼儿蚊子哼哼的摇头,赶紧躲进屋。 刘德成酒意上头和她咋呼道:“少爷叫你,喊不动你是吧。” 周鱼儿吓一跳更不敢吭声了。 韩怀义忙拉住他:“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 又折腾了会儿,刘德成想到周阿宝今天偷账本要针对他的事就起了肝火。 他便忽然起身往屋里跑,韩怀义问他干嘛,刘德成也不说话屋里忽然传来周鱼儿的惊叫。 5我以前都是装的 韩怀义忙和祥生阿宝跑进去。 只见刘德成死拽着少女的手往外硬拖,他的爪子勒在周鱼儿白皙的手腕上,都能看到深痕。 周鱼儿疼的花容失色眼中带泪,而刘德成还在骂骂咧咧:“小贱货,少爷要你陪喝酒你不给面是吧。” 世上最垃圾的人,就是拿人家大人没办法,却拿人家孩子出气吧。 祥生和阿宝气的上去拉他,但刘德成明显喝上头了脾气大的很,居然要动手打人。 韩怀义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只能找个理由,也是借题发挥的上去揪住这狗内奸噼里啪啦两耳光,破口大骂道:“撒手,老子的女人你也敢碰?” 室内人等一下呆住,眼中带泪的小丫头都晕了。 少爷说我是他的? 还有人家不是女人! “反了你了。”韩怀义宣布完主权又给刘德成一脚。 刘德成顿时酒醒忙要解释,韩怀义却直接去货栈那边找割绳子的刀了。 刘德成晓得他的狗脾气上来之后真的会砍自己,这厮赶紧落荒而逃。 韩怀义在后面拿着刀子一阵猛追,他实际上是想把这厮赶远点方便等会做事,但刘德成不知道啊。 他给吓得什么似的头都不敢回只管嗖嗖的疯窜。。。。。 片刻之后,韩怀义提着刀回到码头,发现货栈门口一地的狼藉。 因为桌子都给人掀翻了。 货栈内传来老周的怒吼:“居然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接着他就是阵蹦跶,老周显然是真急眼了要去找刘德成玩命,但祥生和阿宝拉着他。 周鱼儿也在哭:“阿爹,少爷打他去了呢。” 周阿宝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更气,叫道:“少爷少爷,你和你家少爷过去吧你。你知不知道那个败家玩意。。。。” 正嚷嚷着的周阿宝忽然觉得不对,他猛回头。 韩怀义靠在货栈的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把在洋油灯下明晃晃的刀子。 老周毕竟是跟着他父亲的老人,心里哪怕再恨他看不起他,当面却从没说个不字。 这会儿见韩怀义听到自己的话之后,老周的气焰本能就有些消了。 韩怀义却在笑:“继续说呀。” 顺便还很二流子的对周鱼儿吹了个口哨:“嘘——” 吹口哨大家都知道,就和飞吻似的。 周鱼儿虽然小也懂少爷这动作的暧昧,再想到他之前和刘德成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小丫头立刻羞的不知道什么了,慌慌张张就转身。 而老周一看这还得了,跺脚道:“二少爷你。。。” “我怎么了?” 韩怀义将刀子往室内一丢,回头看看四周确定没人,他才道:“我说我从前年起,所有的事都是装的你们信吗?” 你逛了三年的窑子,现在说自己是装的,谁信啊! 韩怀义也没求他们信,口碑坏了要补回来,难哦。 他接着就和老周还有祥生阿宝道:“都坐外面来吧,这么说话才没人能偷听得到。” 然后这厮又很派头的一嗓子:“咳,鱼儿给少爷我泡茶。” 小丫头咬了咬唇,很想罢工但还是去了。 外面的日头虽然西斜,光线却还好。 韩怀义说完就先出了去将桌子扶起,又拿扫把将些东西都甩边上去。 祥生见状忙上前抢过他手里的扫把一顿弄。 阿宝就殷勤的去擦拭桌子。 只有老周愣愣的看着。 半响后,当韩怀义往下一坐,鱼儿把茶上好。 不肯坐只肯站在他边上的老周就憋不住了问他:“二少爷你这是要唱什么戏?” “我暗中看了三年了啊。”韩怀义死死扣着自己过去所有的浪荡都是不得已,然后继续道:“这韩家码头上,也就你们一家子值得信任,今天我当众那样委屈你了啊,老周。” 后世的人也许不能理解。 如老周这样从韩怀义的父辈时代起,几十年都在韩家的老伙计,对于被主家认可会是如何的感受。 尤其认可他的,居然还是这个败家子! 老周一听韩怀义这话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但他刚要说话,韩怀义就先道:“少爷我将账本给他是因为怕打草惊蛇。其实那账本早在少爷我的脑子里了。” 他接着说:“老周,你且看看这是什么,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个不能撕掉,因为这是证据。” 然后他才将石金涛的那份合同拿出来。 老周拿起合同看时,韩怀义冲祥生和阿宝笑道:“想不到吧。” 这厮继续编着:“少爷我装的像不像?” 祥生一根筋的道:“想不到少爷这么厉害,我当时还以为你。。。” 周鱼儿也在边上佩服的看着少爷,心想少爷装死装的真像呢,还会吐水草。 “真昏过去那么久的话哪还救得活了?”韩怀义大言不惭着。 老周将合同看完后,他强忍着愤怒也忍着惊讶,把合同放回桌上又规矩的后退站好。 韩怀义便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他道:“我等了三年,哪怕漕运败了大哥病了我都忍着,直到今天石家终于露出马脚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拿那账本会打草惊蛇吗?” 老周和他家丫头,还有祥生阿宝懵逼的看着完全陌生了的少爷,齐齐摇头。 “石金涛买通刘德成,在我大哥病倒时故意灌我的酒,然后秘密安排人将那边的木板都松动,导致我落水。要是我死了,韩家暂时就没人站着了。你这直性子的人又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那韩家转眼就会姓石!” 老周等人一听大惊失色,韩怀义抬起手来:“别叫唤,听少爷我说完。” “是。”老周深吸了口气,示意丫头给少爷添茶倒水。 “如今收购合同在手,听刘德成的话撬动木板的人我也查出是谁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拿下那个人然后通过他的口供拿下刘德成,再通过刘德成的口供去收拾石金涛。” 韩怀义说完之后站了起来,盯着祥生阿宝:“你们可愿意帮少爷我把这种勾结外人陷害东家,谋财害命的家伙抓住?” 都不需要祥生说,老周就在卷袖子:“少爷,我们都陪你去。” 韩怀义一笑:“有他们就够了,不过我还要麻烦你件事。” 说着他带老周走进室内,抓起两个挂钩冲老周道:“把这两个分开钉两边的墙上,等会我有用。” “少爷,到底是谁帮刘德成害你?”老周拉着他问,韩怀义反问他:“你这几日看到谁在那边修码头没?尤其昨天!” 老周琢磨了下脸色一变:“老丁?我昨儿晚上看到他走过去,那时天都黑了,想叫他的他却已经走远了。” “那不就是了,尤其今天我故意发火,刘德成立刻叫他来。”韩怀义呵呵起来:“本来呢我还想万一不是老丁呢,现在你这么说不就彻底对上了吗?” 这会红日已经西坠。 韩怀义说完就带祥生和阿宝隐入夜幕中。 他走后周鱼儿雀跃的和她爹说:“少爷真厉害!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啊。” “是啊。”周阿宝也很惊讶,因为刚刚的韩怀义安排分析事情时的本事,是他从来没见过的。 且韩怀义当时身上有股迥异于从前的气质。 少爷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老周心想:“我听说书的说什么一鸣惊人,莫非少爷这样就是一鸣惊人?要是老爷晓得二少爷变得这样多好。” 此时此刻石金涛正在家里咬牙切齿。 韩二那个败家子倒还有些脑子,居然把事情分析的头头是道,因此又多敲了他一千两银子。 如此说来,他要拿下韩家的船合计就得用到五千两银子。 这还不算韩家老大晓得老二背着他画押后,反手会弄出的波折开销。 亏了啊! 可是石金涛已骑虎难下。 如今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扬州市场就这么大已经容不下两家并存。 他要是再和韩家耗下去的话,两家就会一起死。 外人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信义和虽然日落西山了,他的昌隆记其实也只是艰难支撑。 五千两啊,这可是他很大的一部分流动资金。 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韩怀义已经让看上去机灵点的阿宝将老丁骗了出来。 老丁住的地方是扬州城北的丁家庄。 一村几十号都是他的本家人,进去弄他肯定不行。 所以韩怀义让阿宝找老丁干点私活,有钱赚的那种。 财帛从来动人心,何况老丁做梦想不到韩怀义那败家子能和苦力能有什么交集。 他和寡妇有交集老丁都不奇怪! 老丁这就很爽快的拿着工具起身跟着阿宝走,结果等他跟阿宝才走到码头附近,就给韩怀义和祥生从后面堵住了。 谷雨这天的下弦月,清冷的照着运河。 老丁看这场面就晓得不好,他白着脸紧张的道:“少,少爷。。。” “知道少爷我为什么找你吗?”韩怀义说完一拳上脸,老丁顿时惨叫起来。 韩怀义随即让祥生他们将他捆好堵口,用根木棍穿起挑回了货栈。 然后他当着目瞪口呆的周家父女的面将老丁挂在了挂钩上。 韩怀义随即拿起刀来,摁在老丁的腰间道:“把刘德成怎么交代你办事的,一字不漏的说清楚我就饶了你,要不然今儿老子就把你绑上石头沉河!” 被堵住口吊着的老丁涕泪交加呜呜着猛点头。 韩怀义却不放过他,要鱼儿转头后利索一刀捅进他的大腿冷笑着道:“少爷我先收点利息!” 看着他捅人时坚毅的侧脸,周阿宝紧张的手都在抖。 他知道韩怀义的这种行为,是老爷和大少爷永远做不出来的。 可周阿宝的心中却对败家子生出股前所未有的信心来。 因为在这个世道,不狠,不行的啊! 6二少爷的套路没下限 说起来韩怀义过去虽然吃喝嫖赌打架斗殴,但坏名声也是有些用的。 就好像刘德成虽然在背后算计他,但韩怀义一发火他本能就怕。 哪怕是石金涛这种阴狠的人,当面都不敢和这个败家子起什么冲突。 一是不值得,二是韩怀义一根筋起来不要命。 这是扬州城的人都晓得的事情。 所以给他捅了一刀的老丁这就崩溃了。 等韩怀义扯下他嘴里的破布,老丁便利索的交代起来。 他说昨天下午刘德成叫他去了家里,给了他十两银子,要他趁天黑时悄悄的将码头上的些木板钉子都拔掉。 老丁自然问他要干什么,刘德成便告诉他,准备坑韩怀义一把,让他出个丑。 边上的周阿达听到这里情绪激动的道:“放屁!这是让人出个丑吗,喝了酒从这么高的码头上摔下去,要是磕碰到那些木桩不是要人命吗?” 老丁慌忙辩解:“小人真的只以为刘管事只是要整一下二少爷啊。” “他让你吃屎你也吃?” 周阿达还要说,韩怀义见他抓不到重点不满的皱起眉头道:“周管事,要不这件事由你来问,少爷我现在回家去睡觉怎么样?” 周鱼儿见他不高兴了也赶紧拉了下父亲的衣角。 周阿达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尴尬的和韩怀义道:“二少爷,我刚刚是实在听不惯。。。” “你听不惯有用吗?你听不惯能改变他们对我家的算计吗?” 韩怀义见他还在絮絮叨叨一下烦躁了,提高音量冲他道:“我现在要赶紧问清楚情况,然后去抓刘德成!要是再墨迹下去让那厮听到风声跑掉的话,你来负这个责吗?” 周阿达被他怼的嘴唇都在哆嗦,但也晓得自己不该插嘴,只能憋着。 韩怀义其实也是想借机树立自己的权威。 于是他继续道:“少爷我之前已经和你讲了,那三年,整个特么的三年少爷我都在装,这叫卧薪尝胆!少爷我等的就是今天。既然你已经知道我那样都是装的,就收起心里面对我的看不起,好好的听东家的安排!不要学这种货色,对我阳奉阴违!” “我。我没有。”周阿达瞬间慌了。 “我知道你没有,所以我才在这里。”但韩怀义强调:“不过老周你再这么没规矩,那我马上就去找石金涛把家当都给他,换来的二千两银子分一半作为你多年的辛苦赔偿,大家散伙拉倒!” 周阿达顿时脸色惨白,室内的其他人也都被韩怀义震的再不敢吭声。 韩怀义回头对老丁一耳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一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老丁被他吓得狗似的连忙摇头,拖着哭腔说:“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些,刘德成就算有什么算计也不会和小的说呀,小的猪油蒙了心,不该贪图银子算计少爷。。。” 韩怀义便道:“等会刘德成来,如果他的交代和你的对照不上,你们就只能留一个。” 老丁连忙赌咒发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还说他要是晓得刘德成要害少爷性命的话,他绝对不敢参合,并会来报信云云。 韩怀义信他个鬼呢,直接将他的嘴巴堵住,然后他回头拍拍周阿达的肩膀,缓和了口气道:“你是韩家的老人了,我信你那你也得信我,这里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周阿达:“等会你就先把这里的门关好,你带鱼儿躲屋里就行。我去和刘德成说你跑了,骗他过来查账害你,他肯定会来。” 被他一顿教训的周阿达赶紧从命。 在韩怀义走后他就依言先关了门,甚至在帮丁木匠包扎的时候也不和对方说一句话。 但老周忙完之后,他就开始拿个凳子坐在货栈门后的黑暗里抹起眼泪来。 因为这老头今天已经被他家少爷盘的不行了。 周鱼儿见状忙蹲在他身边安慰他道:“爹,少爷的脾气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我哪是和少爷计较,我没有哎。”老周嘴硬着。 周鱼儿就说:“少爷真变了呢,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 “是啊。”周阿达眼泪汪汪着:“可是他就算发火,也不能拆了家要我走啊,我在韩家都一辈子了,我能去哪儿啊我。” 原来老头子心里还是有委屈的,周鱼儿赶紧哄他:“少爷刀子嘴豆腐心,他才不会呢。他要是敢赶我们走,我,我就和他哭去!” 老周看看女儿傻兮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心气也就顺了些。 这时韩怀义等人已经来到了扬州城外。 刘德成的家就在城内北门边上不远。 他正和祥生还有阿宝叮嘱,让他们躲在路边藏好。 祥生和阿宝这两人才目睹他发作的可怕模样的,赶紧猛点头表示什么都听他的。 “我和他走过去之后,你们再出来,但不要跟太紧,也别发出声音,除非他想跑。” “是。” 韩怀义又想起一事,和祥生道:“等会要是听到刘德成说鱼儿的些不好听的话,你也得给我忍着,知道吗?” 祥生一下就懵逼了。 韩怀义没法和他解释自己的手段,只能把脸板着道:“要是你坏了我的事,别怪我收拾你,总之你等会听到我和他说的话都是假的,目的就为了骗他,晓得吧。” 说完韩怀义就往城内去。 阿宝赶紧拉着懵逼的祥生先躲好,祥生还在纳闷呢,少爷你抓刘德成关我妹妹啥事啊。 作为信义和的码头管事,近年来还收了两份月银的刘德成的家境自然颇好。 他所住的地方虽然说是在北墙根边上,但扬州城其实都不算有城墙。 这段墙还是明代留下的,既低矮也残破。 因此根本不会遮挡住他家的阳光。 韩怀义来到他家门口后,看着这间三进的院落,褐色的大门上油漆亮堂。 那两个铜做的兽头门环在月色下就如金子似的耀眼。 韩怀义想到账本上体现的些问题便冷笑起来,抬手就砰砰砰的砸门,同时扯着嗓子鬼叫:“老刘,老刘啊你人呢?” 今天被他砍跑的刘德成回来后自己整点酒,骂了会儿娘,现在正迷糊着呢。 他忽然听到外边这阵动静,一骨碌爬起来再听居然是韩怀义的声音,刘德成顿时傻眼了。 都已经这个点了你来干嘛,你难道还要打我? 韩怀义在嚷嚷:“老刘你在不在,我翻墙了啊,你家没狗吧。我和你说赶紧起来啊,出事啦。” 左邻右舍都被他吵醒,刘德成隔壁的青皮宋三是个小户人家的光棍,床就对着街。 他披衣起来冲韩怀义道:“二少爷,怎么啦?” 韩怀义说:“嗨。我家货栈管事卷钱跑了,妈的巴子的,老刘!” 刘德成听到这话晓得他不是来打自己的,赶紧起来开门。 下午才抽过他两嘴巴,又拿刀追杀了他半天的韩怀义就和没事人似的,一边推刘德成进屋一边说:“赶紧穿衣服跟我走。” “老周跑了?” “我晚上不是没事做嘛,就跑过去想找鱼儿玩玩的,谁晓得!”韩怀义一拍大腿:“奶奶的,你赶紧和我一起过去吧,我得查查少什么东西没。” 这时他身后响起个声音:“二少爷,还需要我帮忙啊。” 韩怀义看了看跟进来的宋三,当机立断道:“换衣服跟少爷我一起去,回头有你好处。” 刘德成本就没想太多,见他还叫宋三一起去更以为老周真的跑了。 于是三人很快就出城往码头来。 在路上韩怀义见左右没人了,便大骂老周,然后和刘德成说:“货栈那边有事没事都给我整出点东西来,然后去报官!” 刘德成和宋三都很意外:“报官?” “对啊,他不是跑了吗,我晓得他老家哪里的,咱们报官告他个偷窃。到时候,我再往衙门里使点力,嘿嘿,鱼儿那丫头就成我的奴婢了是不是!”韩怀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无耻算计。 刘德成捂着脸跺脚:“少爷你早说,我下午也不会去碰她呀。” 宋三一听,就和刘德成道:“哟,你在二少爷前面抢了那个鱼儿的头筹?” 刘德成慌忙摆手:“别鬼扯,下午我见少爷叫她陪酒,她不肯我就去拽她。结果少爷打了我。我这才晓得少爷对她有心思。” 宋三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说的嘛,我记得那个鱼儿丫头蛮好的,怎么会看上你。” 刘德成闻言大怒:“我怎么了?她老子都要坐牢了,要不是少爷要下手,我就不能收了她?” 韩怀义很护食的冷声问:“你又欠打了?” 刘德成立刻熄火。 宋三笑的打跌时刘德成赶紧拍韩怀义马屁道:“少爷好眼光,鱼儿那小娘们别看现在不起眼,长开了绝对是有胸有屁股的那种。嘿,你没见过鱼儿她娘吧,她配老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要是跟了我的话,都不会那么早死。” 夜深人静,他们的扯淡声传半里。 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阿宝偷撇祥生黑乎乎的脸,也是醉了。 他心想二少爷也真够可以的,居然拿这种借口骗刘德成出来。 但他转念一想,二少爷唯有这么说才适合他那脾性啊。 败家子嘛,家里出事不要紧,管事跑了不要紧,管事的女儿跑了? 那还得了! 那可是大事,那绝对得弄回来才行,是不是。 7明显很有计划 想着滑稽阿宝就噗嗤一笑。 祥生这时低声问他:“你说二少爷还真是对我妹子有点那种坏心思啊?” 阿宝实诚的道:“换做以前的二少爷,那你得赶紧让你叔把鱼儿送走,可别给他祸害了。换做现在的二少爷嘛,鱼儿能做少奶奶不好吗?” “这倒是,到时候我也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了。”祥生顿时想通了,妹子算神马,表哥要吃肉。 想到能做少爷的大舅子,祥生走路就昂扬了些。 阿宝见他有些膨胀,赶紧提醒他:“你缩着点头再慢点走,要是坏了那祖宗的事,别吃香的喝辣的了,到时候你屁都吃不到。” 一行人就这样分两拨来到了货栈门口。 早听到外面动静的老周和鱼儿已躲好。 而门只虚掩着。 韩怀义在门口落后了半步,笑着对刘德成道:“赶紧帮我看看啊,到时候。。。你进去吧你。” 说着韩怀义揪住刘德成往前狠狠一撞。 刘德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如个攻城锤似的拍在货栈厚重的大门上,脸都给拍平了,惨叫了声便跌进去。 宋三看到这一幕直接惊呆。 韩怀义追上去对趴在地上的刘德成两腿之间又上一记外脚背。 刘德成立马嗷的声四脚齐动窜出去三米,然后捂着裤裆满地打滚。 “都过来吧。”韩怀义越过宋三回头喊道。 远处立刻响起脚步声。 站在韩怀义面前的宋三瞬间白了脸:“二少爷,我,我没干什么呀,我我我。。。” “你也走不掉了,没事凑这热闹好玩吗?”韩怀义坏笑着问他。 宋三感觉不妙转身要跑,却给祥生和阿宝揪住,他都快尿了,懵逼着:“二少爷我没得罪过您啊。” “在边上坐着,等会给我办事去,要是办好了有赏!”韩怀义揪着这厮就进了门。 这会儿周阿达已经将灯点燃了,室内亮堂起来。 缓过神的刘德成坐在地上,蛋疼并心慌的看着周围几个如狼似虎的人,这厮紧张的道:“二少爷,这是怎么了这是?” “少爷我先歇会儿,鱼儿,泡茶!”韩怀义没搭理他,对鱼儿说。 周鱼儿见到最讨厌的家伙给少爷逮住了,小丫头很开心的脆生生的道:“哎。” 这时老周忽然整出句请示:“少爷,我能打他几下不?” “这就对了嘛,先问东家能不能做再去做,去吧。”韩怀义一副我是老板我最大的表情,嘚瑟的不要不要的。 鱼儿噗嗤一笑,乖巧的将茶给他端来然后问:“少爷,我能不能打他呀。” “那不行!”韩怀义很坚决,鱼儿不由撅起嘴。 浪荡子的下一句是:“我家鱼儿可不能打这种人,不然岂不是脏了你的手。” 周鱼儿立刻转怒为喜,红着俏脸啐了他一口:“谁是你家的。” 其实她心里美滋滋的。 祥生见状和阿宝对视一眼,阿宝点点头表示你想吃肉的想法是有可能的,祥生就激动的去帮老叔摁住鬼哭狼嚎的刘德成。 然后周阿达轮起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棍子,对刘德成的胳膊猛敲。 打一下,他骂一句:“让你欺负我家丫头,让你欺负我家丫头。” 老实人打起来人来娘炮的很。 那力度那手法和给对方抓痒痒没区别。 老周还只打三下就住手了,不知情的人看上去只当儿戏。 事情闹的这样,不要说宋三了,就算内心有鬼的刘德成也想歪了。 他以为韩怀义骗他来只因为周鱼儿气不过,所以纨绔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刘德成便和老周骂了起来:“你可以啊,搭个女儿让少爷来打我了!” 又和韩怀义说:“少爷我错了行不行,我就不该逼鱼儿丫头和你喝酒,是小的错了行不行,我以后不敢了行不行。” 然后他就委屈起来:“我也算堂堂的码头管事,你这做东家的为个丫头,居然把我骗来再打一顿,少爷啊,天下的东家都没你这样的啊。” 嗯嗯嗯,内奸也是有尊严的嘛。 韩怀义理解的很,鱼儿却急了:“你胡说,少爷不是为我抓你的。” “是是是。”刘德成垂头丧气的捂着胳膊和她哀嚎:“那么少奶奶,小的再该死也给打了,您现在行行好和少爷说一句,放了我吧。” 老周立刻和满面绯红的女儿一起跺脚:“你胡说什么呢!” 韩怀义也无语了,道:“刘德成,你是真傻,还是当我真是个傻子啊,怎么到这个地步你还想不明白呢?” “什么?”刘德成闻言一愣。 韩怀义摆摆手:“捆了。” 祥生和阿宝立刻扑上去。 刘德成虽然满肚子坏水却单薄瘦弱,被五大三粗的祥生摁着,再被阿宝拿绳子左右一顿转就给扎结实了。 另外阿宝还机灵的在他鬼叫时先将他的嘴巴堵住。 接着,两人就在老周的指挥下将这厮挂了起来。 看到这里,宋三终于发现事情不简单了,但他也只能看着先。 韩怀义将合同轻轻放在桌面上时,被挂着的刘德成眼中终于再一跳。 “这把刀子上还有老丁的血。”韩怀义起身去将刀子拿起,然后挑开刘德成口中的破布,对他道:“至于少爷我为什么收拾老丁,你其实知道。那么你知道少爷我为什么找你吗?” “少爷,你,你在说什么呀。”刘德成晓得大事不好但垂死挣扎。 韩怀义呵呵起来:“老丁也是这么装的,但被少爷我收拾之后什么都交代了,看来你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 然后他说:“鱼儿回头。” 鱼儿晓得他要戳人了,赶紧转过身去。 老周都紧张的闭起了眼,也就祥生和阿宝胆子大,眼睁睁看着。 紧接着,韩怀义就捂住刘德成的口对他的大腿一刀捅去,刘德成顿时呜——这厮恐惧的眼睛都溜圆了,韩怀义持刀的手再狠狠一转。 刘德成立刻呜——呼——呜。 身后传来澎的声,是宋三目睹这一幕吓的人都翻了过去。 但这厮顾不得头上撞出的包,赶紧麻溜坐好,还很谄媚的对闻声回头的韩怀义一笑,表示自己不会了。 韩怀义松开手却不扒刀,他坐回椅子上继续喝茶。 刘德成在那里大喘气,足足半响后韩怀义才说:“还不交代你怎么安排老丁要害死我,又怎么和石金涛勾结的是吧。来,先将老丁带上来。” 祥生立刻去将老丁揪出来。 刘德成看到老丁那模样顿时哭道:“少爷,饶命啊少爷。” 韩怀义笑着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最好一字一句的交代清楚,不然老子就将另外那位也带出来。” 知情人都一愣,哪还有人啊。 但刘德成不知道啊,他此刻也没注意到别人的脸色,慌张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就想到莫非石金涛也给他抓住了? 韩怀义这时又下一剂猛药。 他居然和阿宝说:“你去用指头弹一下那刀把。要是刘德成喊的这杯子里的水纹抖了,那少爷我就给你十两银子,要是不抖的话,那就再弹。” 然后他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很认真的去盯着茶杯里的水面看。 这是人玩的游戏吗? 不需要阿宝上前,刘德成已经崩了,这厮嚎啕道:“少爷,这些都是石金涛引诱我的呀。。。” 半个时辰后。 韩怀义去把刀子利索的拔出来,要老周去给他包扎好。 然后让祥生和阿宝将这厮关后面去。 他随即来到听完故事吃惊发愣的宋三面前,问他:“这种背着东家勾结外人的混账还该收拾?” 宋三虽然是个青皮,倒也有些忠义气,道:“该死,这种混账东西该死。二少爷要我去衙门作证的话,我愿意作证!” “多谢。不过这件事我不想这么做,宋三,我看你平时也没什么活计,整天吃上顿没下顿的,你以后跟着我做事吧。每个月,一两银子。” 宋三一愣,反而有些犹豫了,他吞吞吐吐的道:“二少爷,我,我什么都不懂,要说打架的话也帮不上你的忙啊,您是不是不放心我,要不我就住这里等您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我再走行不行?” 然后他又解释说:“二少爷,不是小的不识抬举,是,是我不能白吃饭,我也卖不起命啊。” 韩怀义都乐了:“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不过谁要你为我去杀人放火玩命了?我还是被算计的人,自然也不会灭你的口,你这点小聪明就别在少爷面前显摆了。” 宋三被他看穿心思,尴尬的一笑,原来他之前是怕韩怀义弄他。 韩怀义明显很有计划的道:“言归正传,我要你回头你就将这件事传出去,就说亲眼看到我呆几个不认得的人一起将刘德成和老丁逮起来了。其他的一概不知你可能做到?” “能,不过。。。算了,二少爷您肯定有您的打算,我不问了。” “你如果真的能一直这么有分寸,一定会有出息的,在这个世道上张牙舞爪的没好下场,小心翼翼的才活的滋润啊。” 韩怀义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和他其实也是和其他人解释了下:“我的目的是为了逼石金涛出来主动找我。我如果报官,也未必能咬死他,毕竟你们也听到了,从头到尾石金涛没要这厮杀我。” 8忠诚度附加的心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家大业大的石金涛眼中第一就是赚钱,要说他想算计韩怀义是有的。 要说杀韩怀义他自然不敢去做。 他更不会让人去做。 包括刘德成当时也只想的是让韩怀义落水后呛个半死一病不起,这样他就能为所欲为。 这些市井里的商人又不是江湖枭雄,谁敢杀人呢? 可是只要没死人的话,石金涛收买刘德成虽然有罪,却不会致命。 不痛不痒还不如不弄,留着底牌才有威慑。 因此,韩怀义准备引而不发。 他说完又回头和周阿达道:“老周你明天就继续照常做你的事,石金涛要是来找你,你只说一句,二少爷我在家里等他,其他你一概不知。” 老周见他做事有条不紊步步为营似的,现在对他已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敬畏的紧,他忙点头。 韩怀义再对宋三道:“刘德成我是肯定要收拾的,这厮贪了我家多少银子我都会让他吐出来,但这件事呢我准备交给你。你明天传完话之后,就给我想想办法,摸摸刘德成的家底。” “是。我一定悄悄给您打听好。” “做好了,我一定不会让你白做。”韩怀义拍拍宋三的肩膀:“但我现在不能给你好处,因为现在给你就是买你做事,那没意思。你帮我这个忙,我们就是朋友,以后一起吃肉!” 宋三感动的什么似的,忙拍胸脯:“承蒙您看得起,老三我一定把事情做好。” 而听到吃肉两个字,祥生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看向鱼儿妹子。 周鱼儿此刻眼中只有浪子回头,不不不,是不得已才浪荡了多年,然后一鸣惊人英明神武的少爷。 少女的眼中闪烁的神采如此醒目,祥生顿时懂了。 他立刻握紧了拳头,嗯,妹子你要加油哇!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不吭声了。 众人经历了之前的那么多事,见他不说话也都不敢出声。 他们都以为少爷在琢磨什么,其实是韩怀义忽然收到了系统的消息。 叮——主体完成排查内奸任务,现开启忠诚度项目。 可选择两名员工,观察并培养其忠诚度。 可发现被选择员工的心愿,帮助员工完成心愿,可提升其忠诚度。 韩怀义的脑海里随即出现了一个忠诚度表格。 一共两张,姓名栏目下面是一个进度条,另外还有心愿说明。 当然目前这两张表格都是空白的。 韩怀义接受完信息后,不由自主就将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 因为他本能觉得这个忠诚度实在太有用了,不能随便浪费。 所以他必须慎重考虑人选。 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人里,老周的忠诚已经毋庸置疑。 既然这样那就不忙选他。 鱼儿的话,换做以前的浪荡子毫不犹豫就会选用,然后看看少女心愿。 顺心的就去成全她,不顺心的哪怕拆了她。 然后再玩玩忠诚度的培养升级,哇,养成计划啊! 百分百的忠诚少女会怎样,一定可以予取予求随便各种姿势的吧? 打住! 韩怀义赶紧将目光从鱼儿的脸上移走,那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可以选择了,祥生和阿宝。 “我逼着石金涛来找我,并谈妥计划之前,必须要让他们帮我看着刘德成和老丁,所以我最少也要在他们其中选一个。” 韩怀义算计着,他最终选择了祥生。 因为祥生是老周的侄儿,他的忠诚度高的话还能牵制老周,老周的忠诚一定也会影响祥生。 于是韩怀义便在脑海里对系统道:选择祥生。 几乎一瞬间,忠诚度名单上就出现了文字。 姓名:张祥生,年龄21。 籍贯山东,身高1.75体重78。 忠诚度67 心愿:少爷把表妹鱼儿收了,我就能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看到这里韩怀义的眼珠子好险没掉出来。 他前世今生包括看小说电影,见过无数的妹控或者邪恶的牲口,唯独不曾见过这种拿妹妹换美食的吃货。 而韩怀义这么神神道道的审视众人,然后盯着张祥生满脸震惊的模样,搞得大家都吓一跳。 老周实在忍不住了,问:“二少爷,您怎么了?” “哦,我掐指一算,祥生该跟着我做事,嗯,以后我许你顿顿吃肉怎么样祥生?”韩怀义问。 他其实是在试探系统。 祥生一听却没激动,而是很惊惧的道:“少爷你还算出什么来了?你是不是听到我和阿宝说的话了?” “啊?什么话?”韩怀义一脸懵逼。 周阿达就问他:“你和阿宝背着少爷说什么的呀。” “没有,没有。”祥生哪敢和他说心愿啊,阿宝也支支吾吾:“没有没有。” “你就别管他们了。”韩怀义打住这话头,对祥生再次强调:“就这么定了啊,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了,少爷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知道不?” “是。” “阿宝也一样。”韩怀义冲有些失落的阿宝道,阿宝顿时喜笑颜开大声道:“是,少爷。” 能跟着他,不需要做苦力,那自然是好的。 韩怀义不需要使用忠诚度都晓得阿宝的忠诚不会低。 至于祥生这会反应过来了之后,呵呵,因为有肉吃吧,忠诚度现在72了。 韩怀义对这种家伙直接无语,但心想不管怎么说这样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了。 他便和祥生关照:“等会你和阿宝带上刘德成和老丁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藏起来,你们两轮番给他们解绑吃饭,他们要是敢喊叫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 “你们去的地方除了我之外,老周也不得告知。” “是。” 韩怀义还记得忙里偷闲安抚老周:“我这样做不是不信你。” 被尊重的周阿达眉开眼笑的猛点头:“我晓得,我晓得,二少爷您只管安排您的事。” 韩怀义乐了:“哟,和败家子用上您拉,哎呀我都新鲜啊。” 老周给他闹了个大红脸。 败家子却哈哈大笑,然后继续关照祥生和阿宝:“你们两个每天晚上随便哪个来找我一下,遇不到就算。除非我亲口说了你们才能放人,明白吗?” “知道了。”祥生和阿宝郑重其事的点头道,他们也不傻,晓得刘德成和老丁在这件事情里的重要性。 现在少爷居然将这种重要的事给他们做,明显当他们是心腹一样。 所以两个后生很激动。 交代完这些韩怀义就拍拍手,问道:“我的衣服呢。” 周鱼儿赶紧主动去给他拿来,抱着他的衣服就和抱着少爷似的,小女孩笑的甜甜的:“少爷,给,已经烘干了呢。” “还是我家鱼儿好。”韩怀义口花花着,说的老周眉头都在跳,但不敢吭声。 他随即摸出些钱来,递给祥生:“带他们吃喝拉撒都要用度,这不是赏你们的,这是办事经费,给我拿着。” 然后他也给宋三一两银子:“我之前说了,不会提前给你好处,这也只是正常用度,你请刘德成家里的谁喝茶啊,包括请朋友散消息啊都是需要的,你也拿着。” 宋三接着后道:“二少爷,您放心,我用多少都和你报账。” 韩怀义大气的手一摆:“我不管这些,我只要求你答应我的事,就做到,那就是朋友!” 宋三便重重点头不再废话。 谁知接下来韩怀义又摸出一两银子给周鱼儿,道:“给,去买糖葫芦吃。” 老周忙说使不得。 周鱼儿也不肯要,宋三这个时候来了句话:“嘿嘿,鱼儿妹子是要少爷你买给她,人家不要钱。那没意思。” 韩怀义却自然的很,那就收起来呗,然后说:“好吧,那忙好了我就带你去买好吃的,还不止是糖葫芦怎么样?” 周鱼儿立刻雀跃着:“好呀。” 周阿达不由心塞的一塌糊涂,居然憋出句:“这,这成何体统。” 韩怀义就不乐意了:“周阿达你是不是我韩家的人?” “是啊。” “鱼儿丫头是不是你的女儿?” “是啊。” “你都是我家的,那她是不是韩家的人?” “。。。。” “东家给伙计的女儿买点好吃的,你哪来这么多事呢,还体统!你讲究体统为什么没事就去敲人家高寡妇的门!”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鳏了半生的老周顿时满面通红。 少爷就教他:“我是你,敲什么门啊,破门而入上去就用!多简单的事。” 老周扛不住东家的暴击只能掩面直走,那背影仓皇的就好像戏台上的败军之将似的。 纨绔少爷却在那里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还问听他的荤话满脸绯红的丫头:“你爹要是找再找个伴的话,你乐意不乐意?” “我乐意,我爹太辛苦了。”周鱼儿实诚的道。 韩怀义大赞:“就是鱼儿最好了,懂事乖巧还孝顺!乖,长大了少爷娶你好不好?” 呀!鱼儿也羞的跑了。 韩怀义习惯的调戏了那丫头一回后,就冲那三个目瞪口呆的货道:“办事去啊,看少爷耍宝呢?我得回家去看我大哥了,这些事就拜托你们拉。” 说完他就往外走,再没废话半句。 但他的说走就走的姿态里透露出的信任,让三个年轻人都很感动。 9她还挺懂事的 韩家是大富人家。 他们家从曾祖韩子丰起便是扬州水运的头牌。 石金涛的昌隆记和信义和相比只是后起之秀。 哪怕到了韩成德这辈,生意受到时局和对手的冲击开始没落了,但韩家的不动产还是很多的。 放开那些商铺不说,韩家除了在扬州城之外,在瓜州渡甚至在苏州上海都有房产。 其他地方韩怀义甚至都没去过。 而他们家在扬州城的房子还是五进的大院。 韩家的下人,连门房陈伯带仆役仆妇还有后厨都有十几号人。 因为韩成德去世的原因,导致本该结婚的韩怀忠如今还单着。 这会儿,浓眉大眼但面容憔悴的他正撑在被子上看生意。 昏黄的灯光下,管家兼门房陈伯蹑手蹑脚进来给他上了碗药汤,劝道:“大少爷,时辰不早了,您先早点休息吧。” “咳。”韩怀忠叹了口气,问他:“那个家伙呢?” 从亲大哥的称谓里就可以想象韩怀义的人品,不,败家子直接就没人品。 陈伯摇摇头:“估计今天晚上又不回来了。” “哎。”韩怀忠皱着眉头将药汤一饮而尽,愤愤的道:“等我病好了就把他捆起来。再这样下去,都成什么样子了,到时候我怎么去见爹娘。” 这个年代里,长兄如父真不是开玩笑的。 无论社会舆论还是人们内心的观念里,韩怀忠对韩怀义都有管教照顾的权力以及义务。 他也真的在为不成才的弟弟担心着。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响了。 陈伯刚要去看便听出是韩怀义的脚步声,他忙和韩怀忠说:“大少爷,今天什么也别和他说,您先早点休息,要不然这一夜又不踏实。” 韩怀忠刚要坚持让他必须把韩怀义叫来,就听脚步声往这边来。 这下陈伯和怀忠都纳闷了。 因为韩怀义过去回家时从来都蹑手蹑脚躲着他的。 有时候怀忠是在忙事情懒得管他,有时候是心情好故意装傻,但不管怎么说,入夜后韩怀义从来没往他这里跑过。 重要原因是,这个点钱柜都落锁了,他来打滚也要不得钱呀。 “大哥睡了吗?陈伯也在啊。”韩怀义伸出脑袋看了下室内,然后问:“大哥你身体好些没。” 没酒气,还学会问候人了。 绝对没好事。 韩怀忠先下手为强的道:“死不了,你今天又去哪里了,还有你上月和我借的银子什么时候还。” 这事整的。 韩怀义苦笑道:“大哥,能不忙提这些吗?我有事和你说。你身体撑得住不。” 居然问我身体撑不撑的住,说明问题严重的很。 韩怀忠顿时大惊:“你又惹什么祸了?” 他一激动吧,额头冒出点虚汗,咿,韩怀忠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 陈伯却慌了,忙扶着他道:“大少爷,大少爷,有话好好说。” 忠心耿耿的老门房老管家又给韩怀义说:“二少爷,大少爷还病着呢,你可不能再气他了,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你平时都躲着进门怎么今天还跑过来了呢,你到底惹了什么大事啦。” “不是。。。我。”韩怀义懊糟的一比。 他都不知道怎么找切入点了, 韩怀忠重新靠在床头后,叹道:“老二啊,有什么事说吧,吓不死你大哥。到底怎么了。” 陈伯就很紧张的只看大少爷的脸色同时侧耳听。 韩怀义服了自己过去这名声和形象了,他试探问:“大哥,其实我以前都是装的你信不?” “你到底要干什么!”韩怀忠立刻提高了声音。 韩怀义憋屈的直哆嗦:“好好好,你别激动,我说我说,你别打岔啊。” “呵。”韩怀忠无语的和陈伯冷笑。 韩怀义看这架势彻底绝望了。 但他还是先认真的强调:“信义和一直被对头盯着算计着,大哥你在明,做些什么人家都看的清清楚楚。另外信义和目前的状况要是和人家打明牌的话,石金涛玩钝刀子割肉,我家和他熬下去总不是个事,所以当时我就想了一出,故意露个破绽给他,结果,还真让弟弟等到了。” “所以我今天才来找大哥的。”韩怀义洗刷完自己后,都不敢先掏合同。 他继续道:“码头管事刘德成的吃喝用度都和他的收入明显不符,所以我一直带着他玩却故意装疯卖傻,目的就是麻痹他,因为我判断石金涛要算计我家,一定会从这个小人身上着手。” 韩怀忠闻言惊讶的看着他:“你居然还晓得他的用度和收入不符?” “是啊,大哥,你弟弟又不傻,除非是装傻,你真以为我愿意做个败家子吗?弟弟都是不得已啊。”韩怀义立刻上戏肉了。 他煽情完见韩怀忠眉毛又挑起,就赶紧再说下去。 “然后我发现石金涛果然收买了他,并在我家漕运生意被抢走后,开始正式算计起我家来,并是从我这个破绽入手的。” 韩怀义随即告诉韩怀忠,他已经将老丁和刘德成都逮住了,并已经让他们交代出问题了。 然后他才将合同拿出。 韩怀义用这么个顺序来表达也是没办法。 因为这货之前名声太烂了,而韩怀忠身体不好。 他要是上来就拿合同,韩怀忠肯定只会以为他同意了,到时候气坏了怎么得了。 果然,韩怀义前面哔哔那么多之后再拿出合同,韩怀忠心理上受到的冲击总算小多了。 这时韩怀义才开始将自己今天落水包括落水之后的所有详情都和韩怀忠交代了一遍。 等他说完,不要说陈伯了,韩怀忠都如见鬼一样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喃喃的道:“你真的是我弟怀义?” 韩怀义急了:“不是,我是穿越的,我是鬼上身的行吧。” 韩怀忠见他这样再想想他刚刚的话,忽然鼻子一酸去和陈伯道:“要是这畜生今天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没白受这几年的辛苦。” 陈伯也红了眼眶,唏嘘道:“二少爷居然都是在演戏,三年啊,怎么就能这么的滴水不漏呢。” 韩怀忠瞬间醒悟和陈伯道:“你还真信他的鬼话呢。” 然后他瞪着弟弟说:“聪明你是有的,头脑手段看来也是有的,但要说你这三年都是在演戏,你去院子里给老天爷发个誓,你信不信他劈你。” “。。。。行行行,大哥咱们说正事好不好。”韩怀义欲哭无泪。 他这模样却又让韩怀忠失笑,怀忠然后问他:“那你落水后还要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啊。” 接着他就咬着牙和韩怀义道:“你不要急,等我病好了我一定给你收拾石金涛去。居然敢欺负我弟弟,他当我死了吗?” 韩怀义看着人都躺在床上了,还为自己杀气腾腾的大哥。 融合的记忆里,怀忠爱护着自己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 前生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被呵护滋味的韩怀义不由心头滚烫,他忙劝道:“大哥,您消消气,你放心我是不会吃亏的,再说了这个事我还有后招呢。” “哦?” “我拿下他们就让宋三去传话,石金涛得知情况后他肯定会来找我,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 长夜的灯光下。 老仆陈伯看着韩家兄弟前所未有的挤在一起商谈正事,老门房老泪纵横的摸出去,到后厨给他们热了点吃喝,还首次主动的为韩怀义准备了一壶米酒。 这会宋三已经回家睡下。 祥生和阿宝也已经抹黑将那两个货带走了。 货栈里只留周阿达和周鱼儿父女两个。 收拾完之前的场面后,周阿达躺在床上听隔壁女儿翻来覆去的声音,忍不住叹了口气,道:“鱼儿呀。” “怎么了爹?” “没事。”周阿达的话到口边又忍住了。 作为父亲,女儿的心思他岂能没感觉呢。 周阿达想和鱼儿说的是,少爷那样的人,好是好,却不是良配啊。 之前吧,他浪荡,谁跟他谁倒霉。 现在看吧,他隐忍狠辣,这样的人是书里说的大丈夫。 然而这种人也从来不把女子当人啊。 鱼儿跟着他吃喝不愁,却也会担惊受怕。 大起大落可不是寻常人能吃得消的,他只想鱼儿将来平平安安的找个老实人就好。 父亲欲言又止,鱼儿却想歪了他的心思。 周鱼儿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货栈的顶,小丫头犹豫了下,她挺懂事的道:“爹,你想去你就去吧。” “啊?”周阿达一愣。 周鱼儿无声的撇了下嘴,这里又没外人,你还和女儿装呢。 她就说:“爹,你去找高寡妇吧,那个妇人我看也蛮好的,泼辣却不欺负善良,对我也都是笑着说话的。” 周阿达立马炸了,恼怒的道:“你扯到哪里去了,爹的事不要你管。” 货栈深处忽然响起只水耗子的吱吱声,仿佛人的笑声。 对这些动静习以为常的鱼儿没有怕,还被引的噗嗤一笑,她道:“爹——你去嘛,少爷都让你去呢。您是该有个伴了。” 又是少爷,又是少爷! 周阿达恶向胆边生:“别废话了,早点睡。明天我就请西门的黄大仙给你找个婆家,早点把事办了我也安心。” 周鱼儿顿时急了,一骨碌爬起来脆生生的喊道:“我不要!” 10石金涛的反应(厚颜求推荐收藏) 周阿达就和她吵:“女子有不嫁人的吗,你都多大了?” “反正我不要。” “不行。” “妈,爹不讲道理。”周鱼儿这就哭了起来,周阿达被女儿提到亡妻也在黑暗里红了眼睛。 想到女儿刚刚说的高寡妇,周阿达轻轻的摇头。 那个妇人是常叫自己去帮忙做些什么,她的意思他也晓得。 可是。。。 周阿达微微一叹,在心里对女儿也是对自己说:“我除了你娘,哪里还容得下别人呢。你娘死之前,我就和她说了让她在那头等我。要是我将来还带个人去,她那脾气还不把阎罗殿给掀了啊。” 那头的哭声渐渐的小了。 周鱼儿含着泪进了梦乡,在梦里面少爷又在对她吹口哨,然后那张总挂着坏笑的俊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丫头怕他乱来又怕他不来。 正在这时她爹忽然跳了出来,但少爷一下就把可恶的周阿达收拾的服帖了。 少女在梦里,窗外的下弦月慢慢走到天边。 远方逐渐升起朦胧的光,然后夜幕就被涂改成白色蓝色和红色,最终霞光漫天人间沸腾。 起了个大早的宋三坐在城西的茶楼里,和几个偶遇的狐朋狗友在说:“我告诉你们个事啊。” “怎么了?” “昨儿晚上我看到韩家那二少爷带几个五大三粗的人,将他们家管事刘德成和个什么木工一起捆了!看那样子是要出人命的,你们可别说出去啊。” 他朋友一听就叫唤道:“韩二?哎呀,那祖宗要是想干什么还上了头的话,真要出人命呢。” 另外个货之前还被韩怀义打过,咬牙切齿道:“可不是吗,白三爷的醉花楼开了多少年了,就他一个人砸过,白三爷都只能认了,你说韩二这种人啥事干不出来啊。” 宋三心想,如果你们晓得二少爷真正的本事的话,只怕要当场吓死。 他和这群货乱扯了会儿后就回家门口找刘家人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石金涛的耳朵里。 昨日和刘德成约好今早见面喝茶的石金涛,没等到人回家后正在疑惑。 他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一惊。 石金涛就赶紧派人来刘德成家来看看情况。 正巧刘家的下人在和宋三哔哔。 石金涛的家人来询问时,宋三看在眼里就亲自上阵,道:“你们找刘管事啊,唉,别提了。” “怎么了?”石家人问。 “昨儿晚上刘管事的东家韩二跑过来叫唤他,说什么货栈管事跑了,要刘管事帮他去抓人,还叫上我呢。结果一出城韩二又改主意了,要我先回去。” “然后呢?” 宋三这种青皮撒谎张口就来,他呵呵道:“能有什么然后,我这身板哪敢和韩二说不啊,但我也好奇啊,所以我假装走掉其实跟着,等过了会儿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周围人都被这厮吊足了胃口。 宋三一拍大腿:“只见韩二手一挥,路边忽然跳出七八个大汉,说什么刘管事的事露陷了,然后就将他摁走了。” “啊?他抓刘管事去了哪里?”石家人赶紧追问。 宋三却翻脸了,他把眼睛一瞪:“你特娘的是衙门老爷还是刘德成的儿子啊,操心这么多干什么。你这是损我呢?你看到韩二带七八大汉办事你还敢跟着不成?” 然后他破口大骂道:“我看韩二说的没错,刘德成肯定是和你们家勾结,然后被韩二发现了。你瞧瞧你这屁颠颠的样子,是你家石掌柜叫你来的吧。” 石家人忙否认,也没敢回嘴匆匆走掉。 宋三接着就和刘家的下人继续挑拨离间道:“哎,刘德成捞了多少钱啊,居然闹出这事。话说这厮肯定贪的不少,你瞧瞧他家这房子,但他每个月又给你几个毛钱啊?” 不久后石金涛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里,因为汇总后的消息足以说明,韩怀义真的将刘德成给抓了。 另外韩怀义还抓了丁木工。 他再回忆昨天下午韩怀义的前一出后一出,总算明白过来韩怀义为何拿到合同又反悔了。 石金涛不由在心里暗骂,老子终日打雁居然被啄了眼。 然后他赶紧吩咐下人们道:“你们都去给我查一下,韩二现在人在哪儿,他家老大现在什么个情况,尤其韩家人有没有去官府。” 下人们一走,石金涛便捂住了额头,不再绷着架子了。 他现在气急的很,因为他毕竟真的收买刘德成的。 要是韩家报官的话,他这趟少说也得花二三千两银子去打点。 官府的门好进可不好出啊。 官府是什么,那是天老爷,没理都强三分。 商人是什么,商人就是贱民,有理都得挨收拾。 石金涛还记得大前年,自己正是用怂恿韩家些穷族人状告韩成德的手段,将韩成德耗在官司上,然后得以抢下高邮的市场的。 让他想不到的是,就在他以为今年能将信义和直接打的不能翻身时,韩家最败家最无能的老二,竟忽然出手套住了他。 “我还是大意了啊,唉,要是我昨天把合同要回来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石金涛等消息时郁闷懊糟的想,但他再转念一想,韩怀义既存心算计自己,合同在那个家伙手上他哪还要的回来。 这事,从根子上他就做错了。 他就不该亲自出面,更不该急。 哪怕再熬个两年将信义和自己耗的撑不下去,也比现在这局势强啊。 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是聪明人总能在失败后汲取教训。 石金涛能将昌隆记做到后来居上,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在等消息反馈时,很快冷静了下来,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认栽的去衙门打点。二是等韩家来拿捏自己。 第一种情况发生的话,没什么好说的,拼命花钱就是。 但第二种情况的话,那就可怕了。 因为韩家竟能忍的下气不报官,选择私了。 这首先说明信义和的志气还没散! 其次他们拿捏自己的话,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肯定不会直接敲诈自己银子,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要单子! 对,韩家要是今年下半年没什么大活的话,船队的人心就要乱。 韩家要养着人,要准备来年拼回来就需要单子来支撑,他们一定会和自己要漕运的单子。 一分析出这个情况后。 石金涛的眼中闪过道冷意,渐渐拿出个主意。 这个人做事一向果断,他索性不等下人们的回报,冲管家吩咐备轿直接找韩怀忠谈得了。 在石金涛做出这个决定的同时。 韩怀忠在问弟弟:“你去和他谈行吗?” “大哥,你放心吧,这种事也就我去做才合适。”韩怀义一边吃着早点一边道。 他哥不答应他都要争取这个机会。 因为这关系到家人对自己的信任度,没了信任他还谈何帮助家族呢? 韩怀忠就同意了,但叮嘱他:“和石金涛谈判时你不可要的太多,我昨天想了半宿,我们的底线是一半的漕运生计就好,要是要的多了,只会和他闹崩,那不值当。” “我明白,但我们开口肯定不能这么开,得让他有个还价的余地。”韩怀义顺手给大哥剥了个咸鸭蛋,然后说:“哥,我看你今天气色好多了嘛。” “你能懂事我就没了心思,自然就好了。但你可别是昙花一现啊,你要是再和过去那样的话,大哥可不惯着你了。” “之前本来就是装的嘛,你以为天天喝酒很舒服啊。”韩怀义又拼命洗白自己道。 他感觉自己都成祥林嫂了。 “呵。”韩怀忠听他这话似笑非笑,接着他的神色里就带着点惆怅。 怀忠和弟弟叹道:“老二啊,我们的爹娘走的早,尤其爹还等于是给石金涛算计的病倒的,你却晓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不再冲动了。要是爹能知道你这样那该多好。” 韩怀义没吭声。 怀忠又说:“老二啊,熬过今年信义和应该就好多了,到时候我们弟兄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办桌酒让族内那些人看看。” 韩怀义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族内的大伯二伯其实都只是父亲的堂兄弟。 他们早在祖辈手上就分了家,那些人拿房产田地,嫡出的韩成德要了信义和。 生意本就和他们没什么相关。 谁知石金涛一怂恿,这些人就在韩成德最关键的时刻,为点纠缠不清的族产直接把韩成德告上了扬州府! 这完全就是在帮外人拖自己家人的后腿啊。 不要说韩怀忠,韩怀义这败家子的记忆里对这些族人也充满了愤怒。 所以韩怀义立刻理解了大哥的意思,但他摇摇头道:“大哥,我们过的好就行,和那些杂碎没什么置气的意思,当年我那是小,但以后他们还敢对我们家伸手,我来收拾他们。” “你可不能乱来。”韩怀忠忙道。 韩怀义一笑:“大哥,你放心吧。我才不会亲自上阵呢,我也学石金涛,买几个老丁那样的货色,别的不干,天天往他们家里丢狗屎行不行?” 韩怀忠闻言哭笑不得:“那也不行。” 但他想想又说:“一天隔一天丢就可以了,不然雇人天天那么干的话,开销太大。” 韩怀义没想到大哥也有配合自己扯淡的时候,他一愣。 兄弟俩随即相视大笑起来。 11胡搅蛮缠是韩二 门房隔着前院,听着看着他们兄弟俩人说说笑笑的模样,陈伯就在那里摇头晃脑的感慨:“唉,二大爷以前那模样居然是装的,啧啧。就当他是装的吧。” 虽然韩怀义耿耿于怀自己狼藉的青春。 但在老人家看来,过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败家子现在晓得为家里出力,为大少爷分忧了。 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信义和以后应该能转好了吧。 但无论陈伯还是韩怀忠都不知道,韩怀义心中其实对信义和目前的生意完全不看好。 漕运是还有两年都散伙的事了,谁往里钻谁傻! 他根本不愿意在这片烂泥塘里继续和石金涛打滚,他只想尽快甩锅。 只是韩怀义一时间还不晓得怎么才能说服大哥而已。 怀忠吃完早饭之后,就去继续休养,顺带翻翻账目想想计划。 韩怀义则走到前厅的院落里伸了伸懒腰。 现在正是人间的四月天啊。 他微仰头眯起眼睛看着天空中那轮红日,这时一顶轿子落在了韩家大门外,石金涛满面笑容的问:“哎呀,二少爷这是在观天时吗?” “对啊,小爷我掐指一算就晓得岳父你马上要来,但是陈伯啊。” “二少爷。”陈伯不动声色的答应着,其实他听二少爷叫石金涛岳父后,再看看那厮的脸色肚皮都要笑破。 败家子道:“告诉这老不死的,少爷我不在家。” 陈伯就很实诚的转身:“石掌柜,我家少爷不在家。” “你边上去。”石金涛心中本来就有事,被当面玩弄后,他作为大商人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伸手就将陈伯往边上扒拉了下。 陈伯年岁大了吃不消他的力道不由一个踉跄。 韩怀义赶紧扶着陈伯冷下脸来道:“如果你再敢动我家陈伯一下,少爷我今天就当街打断你的腿!” 石金涛立马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但这厮也是能屈能伸的人,脑子里一转就对陈伯躬身道:“陈伯,是我石金涛无礼了,我对不住您!我给你赔罪可好?” 心中却在骂,你们特么的拿着端着吧,难道你们还能扣着刘德成一辈子? 陈伯直摆手:“你石掌柜脾性大,都打上我们韩家的门上来了,我这个老朽和你说不得,有什么你和我们二少爷说去吧。” “怀忠掌柜呢?”石金涛就问。 韩怀义呵呵着:“我哥没空,你有啥就冲我说吧,反正你之前的算计不都是冲我来的吗?” “二少爷能做主?”石金涛再问。 这话其实很伤人,石金涛之所以这样刺激韩怀义,是因为他摸不清韩怀义的套路,不想和韩怀义谈。 他以为韩怀义要发火,他都准备拼着给这小子打上几下,躺在地上把韩怀忠逼出来了。 至于脸面,扬州城里被韩怀义打的人还少了吗? 再说等信义和倒闭了,什么脸也挣回来了。 所以石金涛说完这话后,就连眼神里都带上了些挑衅的味道。 韩怀义的反应却让他大为意外。 韩怀义很淡定的道:“石掌柜,这是怕压不住我心虚了吧。放心,我不欺负你,我们讲道理,陈伯你安排人上茶。” “好的二少爷。”陈伯答应道,韩怀义随即对石金涛道:“来吧。” 石金涛也只能暂时和他登堂入室,坐在韩家前厅里。 韩怀义大马金刀的往主家的椅子上一坐之后就说:“咱们也别墨迹了。实话和你说吧,刘德成和老丁都招供了,这消息也是我故意放去你耳朵里的。反正现在放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哦?我倒要听听二少爷给的什么路我走。”石金涛身体往后一靠。 谈判嘛,就有个谈判的样子。 他算看出来了,韩家不会走官路解决这个事。 韩怀义果然是这个意思。 不过石金涛做梦想不到韩怀义张口就说:“信义和不行了嘛,依我看关了卖了都行,但是你算计到我头上,我这个气难平。所以你如果让我不满意的话,我什么也不干,马上先和我大哥分家。分完家呢,我就把我的家产都拿出来盯着你办事。” “办什么事啊?”石金涛有些懵逼。 “花钱啊,全扬州都晓得我韩怀义是个败家子,赚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一流。我花钱搞你呗。” 韩怀义拿出一副无赖嘴脸,宣布着自己的臭名烂路数。 他说:“到时候我把人往扬州府一送,你肯定要送礼脱罪是不是。那我就送钱请人家搞你。嘿,我这态度一出来,人家吃了原告还能吃被告,官家会轻易放过你?” 上茶后坐在门外的陈伯肩膀都在抖,心想也就我们家的二大爷治得住石金涛这个阴比。 韩怀义接着又道:“别小看了我的破罐子破摔。石掌柜,你是有钱,但我这么做,我花十两银子抵得上你花一百两。你说你到时候还能不能活。” 石金涛不想和他争辩这些无意义的话,他拱手道:“领教了,那敢问第二条路呢。” “看你表现呗,你做到位了我就放人,但是要先签合同啊。” 韩怀义呵呵着,顺手摸了下兜里忽然发现还有个白玉鼻烟壶呢,他就当场“嗨”了起来。 看这厮摇头晃脑的样子,石金涛心里的火一阵阵的,但他还是忍着,道:“我确实收买刘德成了,说起来是我没理,但是。。。” “不说这些了,没劲,你就说你准备出多少吧。” “你指什么?”石金涛问。 韩怀义不耐烦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别互相试探了,再不然最迟明天官府传唤你,我要是拿这个吓唬你,我特么以后在你家醉花楼都硬不起来!” 石金涛一咬牙:“高邮的市场我还给你家。” “我不要,那地方太小少爷我看不上。” “那你要什么?” “漕运的生意还回来,大家没事。” “这不可能!你要告你就告去吧,老夫陪你玩。”石金涛坚决的道。 他说完拂袖而起,直接往外走。 韩怀义动也不动,靠在椅子上喊:“一,二,三,哎呀我曹,行那三分之二。” 石金涛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阴笑起来:“其实你们家的底价是一半的漕运吧,小子,我做生意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所以就别和我玩那些黑的白的了。我给你们韩家一半漕运的生意,再多,那你就闹去吧。” “三分之二的漕运加高邮市场。”韩怀义道。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和你们家耗到底。”石金涛冷冷的道,现在他的气势全起来了。 你膨胀了是吧。 韩怀义见状不谈生意了,指着椅子警告他道:“给少爷我坐下说,再这么昂着脖子少爷我把你剥光了,带刘德成一起送去扬州府你信不信?” 石金涛顿时崩了,恼怒的道:“韩二,你敢。” 韩怀义挥手将边上的茶杯打飞,白瓷撞在粉墙上瞬间粉碎。 然后他缓缓站起,对石金涛道:“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各凭本事,你赢了不说,现在栽了还这么横,就别怪我直接和你玩横的,少爷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坐下说话。” 石金涛晓得这货真要发狂了,只能咬着牙坐下,然后嘴硬道:“韩二,你敢动我你也跑不掉。” “笑话了,韩家的败家子进去了还有我大哥呢,可是你倒霉了的话石家还有谁啊?石掌柜,我韩二是个厚道人,才明白告诉你,你这么和我家兑子儿斗的话,你不划算啊。”韩怀义却不气,还一脸诚恳起来。 还别说,他这句话正中石金涛的命门。 在这个年头,生男生女可不一样。 石金涛妻妾有三,却只有个女儿,他从来引以为憾并四处求方。 现在听韩怀义这么讲,石金涛都要爆炸了,他铁青着脸道:“不和你说废话了,我认栽,但是我花费那么多不可能将漕运都松手。我最多把一半单子白送你家,这也是我的底线,你肯就肯,不肯杀了我也随便你。” “好,那就这样,签合同,我放人。”韩怀义忽然痛快起来。 话说这个价码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关键主要在如何保证约定的执行运作上。 石金涛却又问了遍:“你真能做主?” “你就当能吧。”韩怀义道,石金涛深深的看了一眼,点点头:“你是个人才,我以前真的看走眼了。” “不是和你吹。三年了,我都在装傻,就为了麻痹你。等你买通刘德成然后我抓他个现行。我就问你服不服吧。”韩怀义得意洋洋,其实内心在想石金涛答应后,会怎么做,他不信这厮这么老实。 石金涛一听大笑:“三年不鸣鸣必大,好好好,你小子三年来在醉花楼花了不下三千两银子,居然是为算计我,哈哈哈,这话真是吓死人啊。” 知道他不信,但韩怀义脸都没红的道:“不然呢?说来奇怪,你连醉花楼的账本都有,还不承认这窑子是你家的。” 石金涛的笑声立马戛然而止,他骂道:“韩二,你辱我?” “上个月月底那天,是谁在我隔壁和杨妈说,小亲亲我来看你的?妈的巴子的,我去青楼找的是菇凉,你去那边居然找我家菇凉的老鸨,你出去玩都要占我便宜,你还说我辱你,咱们究竟谁欺负谁了,我今天非得和你好好算算。” 石金涛见他又开始胡搅蛮缠了,只能匆匆闪人。 但口中说此事一言为定,他下午就把合约拿来,然后慌慌张张的上了轿子转眼就没了影。 12顺便了结孽缘 在中院书房里听着前面动静的韩怀忠等他走后转了出来,问弟弟:“就这样了?” 韩怀义摇摇头,说:“石金涛肯定要在里面玩花头的,说不定等我们放了刘德成,他就得反水,这个人完全不可以相信。” “你能这么想就好,人心叵测,何况是他那种货色。”韩怀忠欣慰的颔首道,随即说:“你既负责就负责到底,我韩家的漕运单子就靠你了,我只管等结果就是。” 韩怀忠已经想好了。 弟弟既然真的想为家族做事,那他就给他压压担子。 在怀忠看来,弟弟就算做亏了他也不在乎,他只怕他不学好。 但就在韩怀忠话音刚落时,韩怀义识海内的系统立刻提醒道:主体已获得信义和五千两资产控制权,开启五名忠诚度名额,开启1名针对性目标的资产分析(名单待定) 额。。。韩怀义不由一愣。 韩怀忠又不晓得他脑子里发生的事,见他这样就皱起眉头教训弟弟道:“慌什么呢,你之前不是做的蛮好的吗?” “没有没有,我没慌,我知道了。”韩怀义含糊着说。 同时心想,针对目标的资产分析是什么意思,莫非我选石金涛就能知道他的真实状况不成? 怀忠见他还是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怒了,道:“我还没问你呢,石金涛说你在窑子里三年花了三千两银子,这事是不是真的?” “啊?他,他诬蔑!”韩怀义忙辩解道:“我在那边都不要花钱的。” “逛窑子玩到都不要花钱了,那你之前是花了多少的金山银海啊,你个败家玩意。”病体转好的韩怀忠说的火大了,就虎虎的扑来揪住这厮。 韩怀义虽然在外边凶悍泼皮,遇到大哥一点辙没有只能怂怂的求饶。 因为他总不能打自己的大哥吧。 陈伯赶紧劝韩怀忠道:“大少爷,你消消气,二少爷好歹也算浪子回头是不是?” 韩怀义一听彻底绝望,感情我吹的卧底三年的牛逼从来都没人信啊。 这会周鱼儿正俏生生的站在码头边看周阿达忙碌。 这个年纪的少女心思最剔透,基本上留不住什么事。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宿后,把夜里的梦都忘记,更别提和她父亲的吵嘴了。 丁木匠给少爷逮起来了嘛,周阿达起来后闲的实在没事干,就主动找点工具去修缮码头。 他叮叮当当一顿敲的时候见到水里的鱼儿跳的欢快。 水上户出身的周阿达玩心忽起,就先放下手里的活拿杆子钓鱼,短短片刻就被他弄上来十来条肥美的刀鲫。 周鱼儿见父亲这么厉害,不停叫好。 周阿达也得意洋洋,最终选了其中最好的五条留下,其余的就丢给女儿,让她趁快散市前赶紧送去城北集市上的弟兄老黄那边换钱。 至于换的钱,都归女儿买糖葫芦去。 周鱼儿一听眉开眼笑,答应了声提着水桶就走。 码头离集市不远也不近。 鱼儿提着二十斤的鱼桶走的小脸通红气喘吁吁。 那双雪白的小手都给勒出了红印。 但这丫头心里却是快活的。 说起来周阿达并不算穷,也不亏待女儿,但他自己一向过的简朴的很。 极其有孝心的鱼儿就在想,加上这次卖鱼的钱应该够给阿爹扯件棉衣了呢。 等她到了集市的鱼摊前。 丫头就和卖鱼的老黄脆生生的说:“黄叔,我阿爹让我来把这些给你,至于多少钱他随便你给。” 周阿达的弟兄老黄豁着个门牙笑道:“要是你爹来,我可不搭理他,但是鱼儿丫头来了,什么都好说。” 鱼儿闻言也不客气,雀跃着:“那黄叔你多给点,我还要去买东西呢。” 老黄被这娇憨丫头逗的前俯后仰,就问她:“你要买什么呀。” 鱼儿却不说,猫眼扑闪着只是笑。 老黄拖长了声音说:“哦,鱼儿丫头是要存嫁妆呢。这是看上哪家的混小子拉?” “才不是呢。” 周鱼儿正害羞,她脚边水桶里的那些活泼的鲫鱼跳了下,炸出片水花淋了她半身。 也顺带溅在了她身后两个女人身上。 而这丫头吓一跳往后退了半步,就撞上了来人。 对方立刻哎呀了声,骂道:“你眼睛瞎了啊。” 周鱼儿忙不迭回身说抱歉,结果她发现自己身后的女人,居然是少爷带去码头的那个念夏。 这丫头不由一愣,眼神里就带了点厌恶。 念夏却认不得她,但感觉到了她的针对,便皱起眉头说:“你看什么?” 老黄忙插嘴:“这位娘子,我家侄女不是存心的,不好意思啊。” “一身鱼腥味弄在我新买的衣服上,怎么说?”念夏柳眉倒竖的抖着衣服,鱼贩子在她眼中算个什么呀。 其实她那衣服上就沾了点干净的运河水而已。 在她边上的那个年岁略大点的女子也帮衬她数落周鱼儿道:“女孩子家家的毛毛躁躁!说吧,怎么办?” 要说她们真要鱼儿赔偿也不至于,主要是念夏感觉出鱼儿对她的敌意,便纠缠上了。 周鱼儿被这两个青楼出身的女人逼着,既委屈也郁闷。 尤其那个念夏还是跟二少爷过的!她落在她手里更难受。 鬼使神差之下周鱼儿就说:“行吧,我赔行了吧。” 对方倒没想到她冒出这个话来,顿时乐了。 年岁大的那个女人啧啧起来:“哟,看不出来还有个金主在背后撑着呀,你知道我家菇凉这衣服多少钱吗?” 念夏则在冷笑说:“杨妈,这丫头好像认得我。” 然后她扬起腔调问周鱼儿:“我是抢了你家男人还是睡了你爹呀?” 边上的老黄见状急了眼了,上来护住鱼儿嚷嚷道:“你们欺负老实丫头是不是,就沾了点水你们就。。。” 杨妈立马拦在他面前,挺着个坍塌的胸呛他:“谁欺负人了,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这是苏州的新款绸衣啊,沾上鱼腥味还怎么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东西,我今天还就欺负她了,你想怎么着?” “你动我杨妈妈试试呢。”念夏也叫唤起来,顺手还要去揪周鱼儿:“小蹄子,你哪根筋搭错了和老娘犯冲呢?” 可怜老黄确实就是个中年鱼贩,没钱没势,遇到泼妇完全没辙。 他只能护住鱼儿步步后退。 念夏和杨妈两人的手都快上他的脸了。 而周遭看热闹的众人见这两个女子的气焰也没敢插嘴。 但就在这时,周鱼儿忽然发现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杨妈变了脸,居然挤出丝笑容来。 而念夏的眼神就如见鬼似的。 两个女人齐齐看着她背后,杨妈说:“哎呀,二少爷您这是干嘛呢。” “干你姘头呢。” 正要去码头的韩怀义呵呵着,他拍拍看到他眼睛里都有泪花的丫头,然后对念夏道:“老子没死,你很意外吧。” “二少爷,我,我。。。”念夏不由仓皇失措,声音都有些抖。 杨妈还真不知道这个事,见状纳闷的问:“怎么了这是?” “你问问你的好女儿吧。” 韩怀义冷笑着道:“昨儿中午我带她在码头上和刘德成喝酒,刘德成先走之后你猜怎么着?我特么喝多后落了水,被救上来后眼睛一睁,嘿,你女儿居然先走了!” “啊?”杨妈闻言大吃一惊。 青楼最该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你要留住客人只靠脸是没用的。 恩客,尤其是败家子这样的金主带你去喝酒玩乐,人家落水你却先跑了,换谁都看不下去吧。 她立刻厉声再问念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念夏白着俏脸,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昨儿她是等那两个苦力将韩怀义捞上来后发现这人没气了,她怕耽上事才跑的。 心思七窍的她既怕耽事,就谁也没说,更不敢打听。 谁知韩怀义今儿居然好好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让念夏既意外又震惊,转眼也生出了懊悔之意,因为韩怀义可是她的金主。 说起来她的吃喝用度大半都是靠他呢。 杨妈从念夏的表情里看出韩怀义说的是真的,不由气急败坏的道:“你!” 但这个老娘们哪里是真心为韩怀义不平啊,她随即背着韩怀义就对念夏挤挤眼睛。 意思是,先哄好再说,可别让这个金主跑了! 念夏心领神会就哇的一声哭了,口中说着:“二少爷,当时人家是给吓坏了,吓得躲在。。。” 她居然还要扑过来。 韩怀义把她们的花招看得清清楚楚,他立刻把周鱼儿往面前一拽。 念夏顿时进退两难,因为她总不能连周鱼儿也抱住吧。 韩怀义此刻的眼中冷意森森,因为他对此女毫无感情。 而他知道败家子和这女子可是枕前发尽千般愿,手上洒过无数金的。 但这个女人,简直是薄情寡义到了极点。 自己出事后她连眼泪都没半点,只顾自己脱身。 那货天天败家也就算了,把妹都这么失败啊这都叫个什么事。 韩怀义心中感慨着想,一个正常男人的生活真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既要挽回狼藉的名声,索性就此了结了这些孽缘吧。 13对手的家底 于是他便毫不客气的对念夏说道:“老子死过一回后,你还来这套有用吗?我看你就是戏里唱的那种大难临头各自飞,老子过去是瞎了眼才找你这个无情货。” 然后他问鱼儿:“刚刚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要你赔衣服呢?” 周鱼儿见他和坏女人决裂正激动呢,张口就要告状,杨妈已经开口给她赔罪道:“小姑奶奶,刚刚我们是和你开玩笑的呢,二少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呵,鱼儿是我家货栈管事的女儿,是我韩家的人。我韩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给个表砸欺负了?”韩怀义问,并且说的极其难听。 念夏呜呜的哭他也不管,装腔作势的泪水有什么好心疼的。 杨妈闻言脸色难看但又惹不起他,只能赔笑先夸鱼儿道:“哎呀,原来这是周管事家的菇凉呀,小丫头长得真漂亮呢。” 韩怀义就诧异了:“你也认得老周,难道他也睡过你?” 周遭的人听他这句话哄堂大笑,杨妈讪讪着:“少爷拿我这老婆子开玩笑呢。” “你哪里老,你要是老的话,石金涛那口味岂不是重?” 韩怀义嬉皮笑脸随即将脸一拉,毫不客气的道:“要是你得知情况后当场教训念夏,少爷我还舒服点,但你这老娘们居然继续怂恿女儿和我玩套路。你当少爷我傻是不是?” 杨妈忙否认然后努力挤着笑容说:“二少爷,这里人多眼杂,我请您去吃个饭吧。” “不去!少爷我才欺负过你家姘头的,现在没空。” “啊?” “啊什么,你家石金涛等会还要找少爷双手送上漕运的单子呢,呵呵。”韩怀义故意当众散播完这个消息后,他拽着鱼儿就走。 旁观曾经的人生后,韩怀义对她们的面目看的很清楚。 因此他不屑再和这些人墨迹。 不过这厮拽着鱼儿的小手呢。 走几步后这家伙还捏了捏人家,评价说:“这小爪子就是书里讲的柔弱无骨吧。” 周鱼儿红着脸拼命拽回道:“少爷你欺负人。” “欺负你怎么了,你有本事报官呀。” 败家子正对丫头做邪恶状,老黄拎着水桶追上来说:“鱼儿鱼儿,东西你忘了拿了,给,还有这是你的钱。” 知道怎么回事后韩怀义对他摆摆手:“这钱少爷赏你了。对了,我大哥身体有些不舒服,从明儿起,你每天送几条鱼去我家,我会关照陈伯和你算钱的。” 老黄一听大喜,忙连连道谢。 韩怀义哈哈了声,搂过鱼儿的肩膀继续往码头走。 鱼儿给他当街搭着都晕了,但低着头红着脸随他。 败家子走着走着忽然又伸手摸了下她的脸蛋:“哟,小娘子可曾许配人家呀?” 他如此的不正经。 周鱼儿被这厮调戏的大羞,终于急眼了要打他。 这厮撒腿就跑,鱼儿拎着空水桶在后面追。 但丫头追着追着,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梦,见韩怀义故意等她了,就很心虚的去抓他。 韩怀义挨了几下还哈哈大笑。 当这两人踏着阳光来到码头上时,看到少爷和自家女儿一起回来的周阿达有些乱。 韩怀义还在那里没事人似的使唤丫头:“鱼儿,上茶。” 然后和他道:“老周,告诉你个好消息啊。” 听韩怀义得得得的一顿说,周阿达不由大喜:“少爷你说的是真的,那石金涛同意了?” “当然是真的。” 但老周很快皱起眉头:“要是他事后反悔呢?” “没合同不放人,还必须去找个公正。”韩怀义是这么表示的。 老周就激动了:“少爷,我才钓了些鱼,你坐着,我弄点鱼汤再陪你喝点?” “哟,难得啊,你居然请我喝酒了,老天爷开眼拉。”韩怀义立马转头对天空作揖,整的很感动似的。 鱼儿见他动作这么的夸张滑稽噗嗤一笑,周阿达则给他气的去继续烧菜,期间他叫来鱼儿小声打听:“你是怎么和少爷碰到的?” 周鱼儿就叽叽喳喳把少爷为了维护她,和前砲友决裂的事一顿说,小脸上那叫个神采飞扬。 周阿达听完心却更塞。 完了,败家子连粉头都不要了,这是真要对我家丫头下手了哇,怎办? 老头子急的就抓起把盐不要钱的往汤里乱洒,我齁死你! 其实韩怀义此刻正在盘算正事。 他理智的认为漕运绝对不能继续,石家的单子到手后却能让韩家缓过气来。 一旦缓过气来,怀忠肯定要继续往下走。 要是那样的话,两年后信义和连个转型的预备期都没有,就得随着没落的清廷一起没落。 因为内河航运没有任何前途。 要玩运输的话,大趋势是走海运才可以赚钱。 想到这一点,韩怀义猛的一拍大腿,对啊,我韩家要发展的话为什么不去走海运呢,沪上的洋行那么多,运输力却不够。 而这年头的江南造船厂应该就要对民间营业了呀! 要是我们韩家能成为近代史上首家购买铁甲船的民间商人的话,这招牌这前景,那还得了! 拿着茶壶凑来的小丫头被他的动作吓一跳,却发现少爷都没看自己又皱起眉头在琢磨事情了。 鱼儿不懂认真的男人最吸引人这种话,但她觉得这样的少爷真是极好的。 因为少爷真变了呢。 不对,少爷就没变,他以前都是装的,一旦不想装了少爷就不要那些坏女人了。 周阿达见女儿只晓得围着败家子转,二话不说立刻气势汹汹的再往锅里洒了把盐。 眼看好好的汤都泛起卤边了。 周阿达气性过后又舍不得,就开始拼命加水。 老头子内心演着独角戏忙的什么似的。 但无论是他警惕的东家,还是牵挂的女儿都没人看他半眼过。 这时韩怀义忽然起身走去码头边,他看着自己家的些船在运河里摇摇晃晃,又将目光投向石金涛家的码头那边。 离此两里外的石家的船只密密麻麻。。。 要打垮对手必须要了解对手。 感受到压力的韩怀义随即先在脑海里对系统下达了命令:选择石金涛为目标。 几乎一瞬间系统内就展现出一张全新的报表来。 目标:昌隆记石金涛的资产评估。 下面是昌隆记的米店,船行,田地等资产,甚至还列出了韩怀义一点都不知道的,石金涛的几个住宅的价格。 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石金涛名下的资产居然有二万两银子之巨。 二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按着500的单价这算一下的话,资产可谓千万。 不过这是石金涛的十二家米店,四百条船,一个码头两个货栈,平山堂那边五百亩地,以及大大小小的住宅别院,包括大大小小的诸多市场的价值在内。 但韩家几代人的资产也不过如此,目前还在缩水,加上韩家这一代是弟兄两人分账。 也就是说,石金涛的资产其实已经超过韩家了。 且他目前的业务也比韩家要多。 看着石金涛的资产,韩怀义再拿出自己现在拥有的五千两的信义和报表。 他将两家重叠的业务这块进行对比后一叹,心想场面都是假的,数据才是真的。 我家要是还和这厮继续在漕运里打滚的话,绝对没有好下场。 到最后那刻来临时,石家还能苟活,韩家却必定会败的裤子都没有! 不过他也敏锐的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石金涛的可动用资金只有五千五百两左右。 而漕运可是要先垫资,等开春再和漕运衙门结算的。 也就是说石金涛的流动资金其实只剩最多二千五百两左右。 但这厮之前竟敢和自己许两千两好处,就为了吞下韩家的残余市场,并整合力量垄断整个苏北的航运漕运! 这厮的胆子可谓极大,都不怕扯了蛋。 韩怀义再转念一想,石金涛有那么多的固定资产,随便拿个出来就能弄出点流动资金来。 换做平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因为商人是讲究口碑的,这个口碑不是人品方面,而是实力方面。 要是外边传谁家做生意做的都开始当房产了,这口碑也就坏了。 但石金涛要是在吞并韩家时用资产抵押筹钱,却没人说他不是。 扬州乃至其他地方的钱庄老板只会来送银子给他用! 而韩怀义分析目前的局势。 石金涛绝对是不甘心分生意给自家的,也是有心要吞并韩家的。 其实对这些事韩怀义都巴不得,但是家里那位的关,他该怎么过呢。 他正愁着这时,鱼儿跑来喊他去吃饭。 阳光下,笑的甜甜的少女左边的脸颊上竟有个韩怀义之前忽略的酒窝。 浪荡子伸出爪子就去戳,幸亏周阿达没看到这一幕。 三人在桌上坐下后,韩怀义很纳闷:“酒呢老周。” “少爷你下午你还要谈事,要喝还是晚上再喝吧。”周阿达说,鱼儿就在边上给他们盛汤。 因为放盐再放水的乱搞后炖的太久的缘故,乳白色的鲫鱼汤鲜美可口,不过鱼肉却都给煮柴了。 韩怀义将周鱼儿最爱吃的鱼籽抢到碗里,就不理那个噘起嘴的丫头,和周阿达认真的道:“老周,你是我们韩家的老人了,你回忆回忆这十年来,就算没有石家作梗,船运的业务是不是都在缩水呀?” 周阿达惊讶的道:“少爷怎么想的起来和我说这个。” 14必须净身出户(加更,今天又一万字,求推荐) 然后周阿达叹了口气,和韩怀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那你和我说说呢。” “航运是什么,是帮人家南来北往的事。人家觉得不太平不肯走动了,那我们的单子自然也就少了啊。” 周阿达到底在信义和久了,看问题很通透。 他还知道结合局势的和韩怀义分析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当年长毛的一顿搅合,导致我们信义和失去了苏南浙北的诸多业务。再过些年吧,洋人又来了,接着北边的拳匪又开始作乱,唉!” 老周三言两语里说尽清廷末路的景象。 韩怀义赞同他的观点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觉得和石家这么争下去,其实没什么大意思。” 周阿达立刻问他:“少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怀义却没吭声继续喝汤去了。 他并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故作神秘,而是许多事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有时候,穿越之旅就是孤独之旅。 孤独到你只能自己扛着,还要背负全世界的反对。 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对的! 饭后,韩怀义再度来到码头上看着石家的场面,最终拿了个主意出来。 他心想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石金涛将漕运单子分给信义和的事,扬州人应该都知道了,越是这样我做点什么别人也就越想不到。 饭后韩怀义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宋三,宋三见到二少爷就殷勤的道:“二少爷,我问出来了。” “哦?这么快?”韩怀义还真看不出来这个青皮的执行力还蛮强的。 宋三嘚瑟的把自己挑拨刘家下人套话的情况一顿说,然后就告诉韩怀义,刘德成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大几百两银子在手。 “算上宅院的话估计得一千,因为他除了您晓得的那里,他在白塔边上还有处别院呢。” 韩怀义就问他:“那你认得地方没?” “还没有。” 提到这个事宋三很惭愧,他说:“刘家的下人知道有这个地,但是都没去过,不过我听说老在富春门外拉车的老张晓得,我等会就去问。” “打听仔细,然后立刻去我家告诉我。”韩怀义说完拍拍宋三的肩膀:“以后我用你的地方还多呢,就不和你说谢谢了。” 宋三顿时眉开眼笑的跑掉。 韩怀义想:“这个消息倒是来的及时,那我就怎么折腾怎么来吧。” 他回家不久之后石金涛就磨磨蹭蹭的来了,怀忠依旧没出面。 只有信义和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在。 石金涛将这个情况闷在心里,先将自己弄的合同拿出来。 高玉明是韩成德时期的老人了,从来只听大东家怀忠的。 他过去防韩二就如防贼似的,因为韩二都撬过自己家的账房锁! 今儿高玉明被大东家安排后其实各种的不适应。 所以他坐下来后基本一言不发。 现在接过对方的合同一顿翻之后,他发现没什么毛病就对韩怀义一点头。 于是陈伯就安排人去请公正。 高玉明则继续坐着。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石金涛便开始和韩怀义要人。 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口中却道:“我和刘德成些账目还要算。” 石金涛一听火了:“你什么意思?” “刘德成一个月的月银是十两银子,他的家产却少说也有上千。这钱哪儿来的,难道是你老石给的?” 石金涛忙否认,韩怀义就说:“那不就是了!他除了在我家做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外快?这些都是我家的银子,我岂能不要回来。” 石金涛气结问他:“你的意思是,今天的合同照样签,人却不放是不是。” “没这个意思。”韩怀义直摇头:“石掌柜你是关心则乱啊,这合同是基于你家为根本的,我搞你的话还费这周转干嘛呢?我只是必须要让刘德成把贪的我家的钱都吐出来。” 石金涛恼火的说:“韩二你怎么这么墨迹呢,不就些银子吗,你花的可比他多多了。” “我韩二花家里的银子天经地义,手下的管事贪东家的银子难道也是天经地义?石掌柜,你这么大方要不你替他把这银子贴出来?” 韩怀义说这句话的时候高玉明眼皮直跳,他真的很想说:“你天经地义个屁呢。” 石金涛听完败家子的话恍然大悟,咬牙道:“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 “还真没这个意思。”韩怀义满脸的不屑:“我吧,最烦特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你不出钱你凭什么让我亏?” 其实他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石金涛黑下脸来眼神阴晴不定的想,这小子不是个好鸟。 不过局势如此也由不得他。 石金涛不想夜长梦多,权衡之后还是道:“韩二,打个商议吧,人立刻给我,我贴你五百两。” 韩怀义立刻又加上个条件和理由道:“还有刘家的房子!我老韩家可不能惯着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必须要他净身出户。” 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亏的又不是自己的。 石金涛就点头咬死情况道:“反正我只出五百两,其他的不管你怎么处置,你必须马上把人给我。” 见他痛快,韩怀义便也痛快起来,说:“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石金涛谈妥此事后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其实他却在想,老子回头玩不死你! 合同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这厮已有打算。 他准备等安排好刘德成之后,就去悄悄请漕运提督衙门的人。 当韩家开始参与漕运后,衙门的人便会在瓜州渡查他家的运牌。 “等你们家将人力财力都搭出来后,到时候老子再一躲。你韩家就哭去吧。” 算计着这些的石金涛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忽然生出股自得来。 因为他这么操作的话,反而是化危机为机会。 这可不是他不守约而是朝廷不认韩家。 半趟漕运的筹备开销少说也有上千的银子。 结果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成。 韩家因此耽误的钱财时间不说,到时候门下的船队给衙门扣住,船工们的人心都会散。 至于那时候刘德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比起让你老韩家再跌一跤,我现在就算多为刘德成花个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呢。” 石金涛想明白这一点后,就藏着轻蔑撇了韩怀义一眼,心想就你也配和我玩这些? 但就在这时,韩怀义忽然跳了起来! 他说发疯就发疯的样子,整的大家都有些懵。 猛的站起身的韩怀义不敢置信的看着系统忽然闪出那行字:因为主体在和目标的斗争中取胜,现触发吞并任务。 任务内容说明:完成对昌隆记的收购。 时间三年,任务成功将获得奖励(未知),任务失败主体归零。 韩怀义不由傻眼:“你特么没完了是吧。” 就算漕运快完了,石家毕竟还有那么多的资产。 要说自己借助着了解时局的便利,给个十年时间将昌隆记击溃还有可能,但在三年内不仅仅要击溃对手,还要收购对手。 这怎么可能? 可是做不到的话,那就是“归零”! 看的这种情况韩怀义顿时疯了,他骂骂咧咧着眼中凶光四射,然后逮到院子里的石锁就窜了过去,操起它先猛甩一气先。 因为他实在是憋啊。 这破系统搞事情都没个预兆的! 参与此事的账房先生高玉明本在为他今天的表现惊讶着呢。 因为败家子嘛,哪儿来的这些本事? 哪怕他有些胡搅蛮缠但都打在点子上是不是。 结果韩怀义没端着多久,这就又。。。。 “他这是?”石金涛问道,他也很是诧异,这厮又怎么了。 高玉明无法解释,只能勉强说:“我家东家精力充沛,年轻好动。” 石金涛自然不信,他直摇头然后就在内心呵呵着继续琢磨起今后的局势来。 韩家的老大在这种事上都没有出面,看来是病的不轻。 韩怀义嘛,自以为有手段。 他除了眼皮子浅之外就是个二愣子神经病! 靠这弟兄俩的信义和最多还有一年估计就完咯。 没多久有个年轻人登门,发泄之后认命的韩怀义恢复了正常,他跑去嘀咕几句,再过会在扬州府挂号的公正王树森便来了。 公正公正,只做事不论事。 所以王树森来了之后不问前因后果(虽然他已经通过陈伯这边知道了内情)只负责参与流程。 在他的主持下双方先签字画押,不过合同暂时先放在石金涛怀里。 接着再等了会儿,一辆马车来到了韩家门口。 祥生和阿宝还有早在门口的宋三将刘德成押了下来。 看到刘德成腿上绑着布条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石金涛没吭声,韩家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却火大的指着他骂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刘德成站在院子里面如死灰。 韩家的下人们都在边上鄙视的看着,韩怀义走过去对他道:“石掌柜还算有担当,花五百两银子和半份漕运合同以及你两套房子,和少爷我买了个消停。” 家底都给爆掉的刘德成闻言猛抬头,他惊骇的看着韩怀义。 “怎么了,你真以为那家产就是你的了?韩家给你的才是你的!” 刘德成颤声道:“二少爷,留条活路啊。” “你做那些烂事的时候怎么没给我们老韩家活路走呢?” 韩怀义随即凑去他耳边低声道:“你傻呀,你损失的都得和石金涛要啊,这些都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15全家就一个傻子(凌晨求推荐,签约了,合同在飞抓紧投资) 放完这把火之后,他笑吟吟的站回原位,冲王树森道:“还劳烦您再动动笔,写个刘德成自愿将房产赔偿给韩家的协议。” “二少爷!给小的留个落脚处可好?我刘德成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做牛做马。。。。”刘德成扑腾一声跪下了。 韩怀义低头看着声泪俱下的他,却坚定的摇摇头:“世上没有你这样的管事,韩家绝对不敢用你,他石金涛敢不敢我不问。” 听这厮处处在点刘德成得找自己要个说法。 石金涛顿时气的脸色紫胀的道:“韩二,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这事我担着了,你还要怎么样?” 不怪他恼怒,他之前是那种老子今天其实是在借机诱敌深入的嘚瑟心态。 可是等韩二夹枪带棒的怂恿几句后刘德成这么一跪,就等于跪在了他脸上。 尤其韩家下人们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鄙视,让石金涛便有些难堪了。 因为谁都知道,刘德成是被他买通的,现在刘德成落到这个地步他要是一声不吭,那叫不是个人! 所以他只能顶着不光彩出来负责。 要不然,韩二那厮肯定还没完没了。 果然他一出面,韩怀义就乐呵起来:“好好好,我不说了。” 那边的公正反正只负责办事而已,王树森刷刷刷的将东西写好给双方过目后,石金涛就让刘德成签字画押。 到了这个份上,刘德成只能认命。 王树森立刻再将一式三份的转让,拿一份给韩怀义,给刘德成一份,自己留底,因为房产转让还需要走个程序。 然后他转头看向石金涛,把手伸出,石金涛也就将漕运的合同给了他。 而王树森晓得韩怀义这厮人品不好,立刻警惕的看向韩怀义叮嘱道:“韩二少爷,石掌柜已经把合同给我了,这人可必须得带走,你不能再出幺蛾子了。” “老夫子你这话说的,钱呢。”韩怀义问。 石金涛没好气的道:“银票在合同里夹着呢,你眼神不好是不是?” “呵呵。”韩怀义抖着腿开始卷袖子,石金涛立刻往后缩。 王树森顿时哭笑不得,赶紧将韩怀义拉开,和石金涛使眼神道:“你带刘德成走吧。” 石金涛冷哼一声回头看看韩家的大宅,心中发誓一定要把今日的羞辱找回来,他随即带着刘德成往外走。 不过这时门房陈伯忽然站了出来,冲刘德成脸上呸了一口。 老头子指着家里面对刘德成一字一句的道:“前年老爷病重前叫了些人来,其中也有你,你答应老爷什么的?你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东西。” 刘德成既恨也愧,脸都没抹就往外走。 石金涛则对陈伯拱拱手也跟着出去了。 这两人走后,韩家院落里顿时响起阵唏嘘,显然陈伯的话勾起了大家对韩成德托孤时的回忆。 韩怀义仰头看看升起的残月,一叹:“往事已矣!” 是啊,往事已矣,而信义和和昌隆记的斗争其实才刚刚开始。 他随即对高玉明道:“高先生,还劳烦你给公正一份红包,另外帮忙的这三个弟兄你也得安排下,少爷我身上的银子都花光了。” 本想夸他几句的高玉明闻言脸皮微微抽动,瞬间失去了和他聊天的兴趣,只干巴巴的道:“知道了。” 这时躲在后面的韩怀忠出来了。 韩怀义便关照祥生阿宝还有宋三明天再见,他借机一溜烟跑去中院自己的房间里。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瘫在床上满眼的绝望。 因为系统刚刚下达给他的任务实在是太艰巨了。 但他不敢赌自己完不成任务的话会怎样。 韩怀义并不知道石金涛心中的打算,不过他通过石金涛名下的资产明细,尤其是漕运那块的报表发现。 石家的漕运吞吐量并没有减少。 他再对比自己家漕运区域的情况,哪怕合同签订之后信义和的漕运项目还是0。 这足以说明石金涛绝对不会执行所谓的合同。 韩怀义皱起眉头想,石金涛既然签了合同就不可能明目张胆的不执行,那么他究竟怎么做才会让这个合同形同虚设并不粘麻烦呢。 漕运,漕运。。。 对了。 韩怀义眼睛猛的一亮,自言自语起来:“官府,只有官府方面出面拒绝韩家的参与,他才能无视公正后的合同,并且还不惹麻烦。” 韩怀义随即想到自家失去漕运的参与资格,就是因为石金涛巴结上了满人提督导致的。 这件事他还是听老周说起过一嘴。 当时他没放心头,但他现在结合报表的体现一分析,就得出这个唯一的可能。 他随即想到一点,石金涛这么认怂,甚至甘愿为刘德成再掏五百两银子。 这是因为石金涛吃不定扬州府的排头,但他笃定自己在漕运那边的能力,才这么有恃无恐。 要是韩家做足了准备之后,漕运方面到时候却拒绝韩家参与的话,韩家岂不是得亏的吐血? 这时,韩怀忠来到了他的门前:“老二,你怎么了?” “大哥?”韩怀义忙起身去开门,支吾自己稍微有些困。 韩怀忠欣慰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膀:“再撑会儿,哥和你说点事。” 弟兄两坐下后,韩怀忠道:“老二,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但是这个合同不可信啊。” “嗯?” “其实我之前没想打击你,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之后,我不得不告诉你,石金涛绝对是不会这么甘心的。他肯签这合同是因为他吃定了我们。你想想他在漕运那边可是有关系的。” 韩怀义闻言一愣:“大哥也看出来了,那你为什么要我去做。” “也看出来了?这么说你也知道他可能会怎么做?”韩怀忠闻言真的惊讶了。 “我刚刚还在想呢,石金涛会不会是在借机挖坑,他假装同意之后,等我们韩家开始准备漕运了,他却请瓜州那边给我们下绊子。” “好,好。”韩怀忠大喜:“你居然还能看到这一层,很好。” 韩怀义听他话里的意思很震惊,感情自己这个大哥不简单。 但他因此也更懊糟,便叹道:“大哥你这是故意拿我开刷呢。你早看出来了为何还要让我去做呢,这样一来我们没了刘德成这个把柄不说,这合同还成了个被动的东西。我们不执行的话石金涛也有话说,我们执行的话。。。” “你能真的懂事了,也不枉费我这些年的辛苦。” 韩怀忠对他笑着说道:“尤其你还能看出这个合同签署后,我们反而被动。” “大哥,您就别夸我了好吧,咱们说说该怎么办吧。你这不是自己玩自己吗?你就算要培养我,也不能拿家业这么糟蹋呀。”韩怀义着急的都快上火了,因为系统给他的压力太大。 听这败家弟弟居然心疼起家业来,韩怀忠更是眉开眼笑。 他合不拢嘴的说:“那我不夸你了,那你想想这种局面怎么解决才好。” 怎么解决? 韩怀义索性先请教大哥。 怀忠却不肯说,只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琢磨琢磨再告诉我。总之你能这样我很高兴。” 说完他居然走了。 被韩怀忠云这么山雾罩的一弄,韩怀义头都大了。 没有系统都能提前看出对手这些花招的韩怀忠,在商业上都被石金涛压的喘不过气来。 他靠这破系统就能行吗? 而这样的大哥,他又凭什么去说服他放弃目前的商业模式。 想到那个三年归零的倒计时,预感自己迟早会嗝屁的韩怀忠心里就烦躁起来。 他憋屈在屋子里半天后,依旧不晓得韩怀忠摆脱麻烦的手段。 他更想不出来,韩怀忠故意放纵他去和石金涛谈判,除了培养自己之外,另外一层目的到底是什么。 抓狂了会儿之后。 韩怀义眼中凶光一闪,索性不管了。 “这件事我不能按着别人的思路来,我得坚持我自己的。我没必要去想东想西,只要能逼局势走到我设定的那一步就成。” 他拿定主意后立刻往外走。 门房陈伯纳闷二少爷这个点又去哪里,韩怀义忽想起鱼贩一事,就和老头子说:“陈伯,大哥身体近来还需要调养,我关照集市上的个老黄明天起,每天送些鲫鱼来,到时候你收下来给他点钱,然后让后厨做点鱼汤给大哥补补。” 陈伯闻言笑眯眯的连连点头,说:“二少爷会疼你大哥了啊。” 别夸我了吧,全家就我是个带系统的傻子。 韩怀义尴尬的摆摆手拔脚就走。 陈伯都忘了问他去哪里。 韩怀义沿途买了点酒菜这下就窜到了码头上。 这会儿周阿达正和丫头在煮饭。 见他又来了。 鱼儿自然是眉开眼笑,周阿达膈应的都不行,心想二东家你没事跑这里来干嘛呢。 “老周啊,喝点?我心里有点烦。” 周阿达无奈也只能陪他,韩怀义告诉他下午的情况后,老周先眉开眼笑。 韩怀义却又将大哥的话,和自己的分析对他一番说。 老周听完顿时懵了,老实头心想,人怎么能这么的坏呢? 看到周阿达这副震惊的模样,韩怀义总算找到了点存在感,信义和原来还有比我更傻的。 16深夜的火光 老周随即唉声叹气起来:“大少爷既然晓得,当时还不如直接将刘德成交给官府呢。” 如果按着正常操作,确实应该如此。 但韩怀义的算盘是要借机脱离漕运。 而韩怀忠的算盘则不知道是什么。 弟兄两各有心思却没沟通,就造成了这个局面。 不过说到报官,韩怀义又不是真的神经病,他要离开漕运的烂泥塘,不代表他要砸了自己家的口碑。 所以韩怀义和老周解释起来,他说:“你想岔了,这个事其实最好不闹。” “为何?” “刘德成吃里扒外丢的其实是韩家的脸面。要是闹起来后,外人会怎么看我们韩家?人家会想他家管事都这样了,韩家确实不行了呀,所以我们不能闹。” 老周闻言吃惊的看着他,真心赞许道:“二少爷你想的可真全面。” 周鱼儿赶紧附和:“二少爷真厉害。” 韩怀义现在被谁一夸都敏感,他没好气的拿筷子敲敲杯口:“让你这丫头说话了吗,给少爷满上。” 周阿达就不服了:“少爷,你凭什么使唤我家菇凉。” “我乐意。”韩怀义蛮不讲理着,他随即再度严肃起来对他道:“老周啊,回头我会和我哥说,索性就让你做码头管事。这货栈到时候让祥生和阿宝来弄就行。” 周阿达却慌了:“东家,这可使不得。码头管事和货栈管事不能是一家子,这是规矩。祥生可是我的侄儿啊,这不能的,不然万一有什么事我会说不清。” 韩怀义眨眨眼,还有这茬吗,感情这个年头的民企已经有了内部防腐的意识和限制了。 也是,涉及金钱方面,谁的人性都经不起考验。 要是没有合理的机制,谁都会是刘德成! 对了我这不是还有四个忠诚度名额吗? 韩怀义二话不说就给老周先上一个。 系统瞬间出具了张报表。 姓名:周阿达 籍贯山东,年龄51,身高166体重121。 忠诚度:79 心愿单:我得看着二少爷,可不能让他祸害了我家鱼儿,因为我家丫头将来还要嫁人呢。 我特么。。。 韩怀义最烦这心愿单了,祥生那边是要卖妹子,老周这边是把他当贼看! 反正他们翻来覆去都认定他对鱼儿存心不良来着! 韩怀义气的手都在抖,周阿达看的奇怪就问他:“少爷你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我没事我没事,我现在就想静静。” 见老周还要废话,他就嚷嚷着给他找事道:“你帮我想想我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家才能不被石金涛反拿住,而且我看他那样子好像还能得点好处。” 韩怀义说完举起杯子自斟自饮起来。 鱼儿在边上看他满脸的郁闷,就忙给他夹菜,她爹的酒杯都空半天了,这丫头也没看到! 这时周阿达忽然叫道:“二少爷,大少爷想干什么我知道了。” “哦?一人智短,两人智长。那你说说呢。”韩怀义立刻请教还亲自给他倒酒先。。 经历大哥怀忠先知先觉的一幕后,仗着系统都后知后觉的韩怀义再不敢小觑这个时代里的任何人。 包括周阿达这样,虽然没主过事却旁观了信义和几十年浮沉的老实人。 周阿达享受着他难得的低姿态,就有点飘的护着杯子说:“那老儿我就生受二少爷的伺候拉。” 韩怀义给这老实人噎的都翻白眼。 鱼儿见状掩口一笑,周阿达这就说了起来。 他认为,大少爷说不定会是借机反扣石金涛一把。 因为漕运是大事,耽误不得。 石家既不想给韩家单子做,他们私下就会做好预备,不然倒霉的可是他们。 所以大少爷一定表面上积极应对,其实是借这机会拿钱砸石金涛一个逾期。 反正石韩两家的合同上不了台面。 到时候石金涛逾期被抓,谁还来找韩家的麻烦啊。 听他说完韩怀义看了下脑海里的账本,直接摇头,因为这不现实。 谈到钱的话,石金涛的资金肯定要比韩家充沛。 且韩家此举等于是公然破坏漕运,提督衙门到时候直接将韩家的东西收缴,反而还会便宜了石金涛。 老周难得想到个可能,但被他一盆冷水,老头子不禁灰头土脸起来。 可是韩怀义眼睛却亮了。 老周的话里面有些东西还是很有道理的。 漕运逾期是重罪! 公然破坏漕运也是重罪,但是在自己的后续计划只阻击石家,这却无所谓! 自己就应该去干他一笔狠的。 他坚定了决心就开始劝酒。 周阿达只好陪他喝,同时还在拼命琢磨大少爷明知要吃亏还跳坑的目的。 心中有事,边上有劝,没会儿酒量本就不怎么样的老周很快就喝醉了。 迷糊间他感觉自己被抬进了屋,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时韩怀义让鱼儿去收拾桌子。 自己却跑进货栈里翻腾了些东西,整理好之后他提到了码头边的僻静处藏好,再回了室内。 鱼儿见他不走,有些纳闷。 另外她闻到少爷身上似有些洋油味道。 这丫头正奇怪呢韩怀义直接找了块帆布,抱了床被褥往门后一放,和她说:“你去睡觉,少爷我今天也睡这里,你可别半夜爬少爷被窝里来哟。” “少爷你坏!”周鱼儿顿时红了小脸不理他了。 不过少爷今天睡在这里,她还是很开心的。 于是她轻快的去推门去熄灯,然后蹑手蹑脚去了拐弯那边有帘子的单间内。 周阿达长得瘦弱,他的呼噜声不大,但睡的很沉。 合衣躺在床上的少女听着父亲在沉睡,又想到少爷就在室内就有些心跳,少爷会不会。。。 韩怀义忽然来了一嗓子:“早点睡啊,我光着呢你可别过来。” 浪荡子满嘴胡说八道,吓得周鱼儿都不敢吭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半夜里她迷迷糊糊时忽然听到少爷那边有些动静,然后少爷似乎起来了。 紧接着她感觉有点冷风进了屋,这时她忽然觉得少爷好像出去了。 也许少爷是去解手了吧,少女想。 可是又过了很久很久,少爷也没回来。 周鱼儿实在忍不住就起身去看,鱼儿发现少爷的被褥散着早就凉了,不过少爷的外套什么的都还在地上。 周鱼儿不由一惊,他可别是又喝多掉下去了吧。 她赶紧往外跑。。。 此时此刻韩怀义都忙活半天了。 这个时候的水很凉,但一公里游下来他浑身却在发热。 尤其今夜的风还不小,好在是侧风,他贴着岸游的不算累。 入夜的码头静悄悄的,石家的些木船一艘接一艘的排成纵横,在河中浮沉。 这年头是航运淡季,船工们都将船放在码头维护。 韩家如此石家也如此。 而半夜三更并没人在现场看护。 韩怀义背着“装备”泅渡到了石家的码头后,便翻身上船。 他蹑手蹑脚的走了圈,先选最中间那艘开始。 这厮在船舱内将一块木板点燃后,贴在船帮内侧架好。 接着他又按着船队的摆放,隔几艘点一把火。 韩怀义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此刻东南风正关着门往码头里灌。 他拦腰点燃这段船之后,石家最多也就能救出内圈的几排而已。 连点五艘之后,韩怀义眼看火光已经透出来了,他立刻跳去上风口的船队最外侧。 这次韩怀义将自己带的些洋油直接往桅杆和甲板上撒下。 然后一把点燃。 这下,火苗瞬间就腾了起来,并在风势的鼓舞下往内卷去。 闹到这种地步,石家那边居然还没反应。 韩怀义冷冷一笑这就翻身下河往回游去,等他耐着性子埋头游出几百米后,石家码头上已经火烧连营完全无法收拾。 韩怀义见状便不再墨迹的往家里的码头游来。 没错,这就是他的计划。 昨天他看着石家的船队时就想到了这个主意,他之后抓捕刘德成勒索石金涛,其实都是为了这个计划做掩护罢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今天晚上又往周阿达这边跑,还故意灌醉了他睡在这里呢。 韩怀义这是懒得和石金涛你来我往,因为他认为没什么比直接摧毁对方的根基更犀利的攻击了。 石家的船队受此重创之后,要想在半年内打造出这么多的漕运船只是不现实的,他只能去购买。 可他一时半会上哪儿买去? 就算市场上有,韩怀义也能去买。 就好像老周说的那样,耽误漕运可是大罪,但韩家买船却不是罪。 到时候石金涛肯定要来求韩家。 然而这次他来求韩家的话,可就是真的只能由韩家拿捏了。 至于有人若要怀疑这把火的缘由的话。 呵呵,有了前面的铺垫,哪怕石金涛都不可能想到这把火是我韩怀义放的吧! 石金涛既能怂恿族人告韩成德,又去提督衙门给韩家上眼药。 他更收买着刘德成来动摇韩家的底。 这厮能做初一,韩怀义自然能做十五。 尤其还有那系统的三年归零的威胁悬在头上,韩怀义现在是怎么能收拾石金涛他就怎么来。 想到系统,韩怀义一边游一边翻阅果然发现,昌隆记的报表上,石家的资产在缩水! 系统给出的一艘能跑长途漕运船的估价是十两银子。 石家四百多艘木船的数量现在已经减少了好多。 并且还在逐步的减少中。 17先入为主会致命(再三更一万字,求票求收藏什么都要) 韩怀义因此无声的嘿嘿之际鱼儿正瞠目结舌的看着石家码头那边的冲天火光。 她发现少爷跑出去没回来后,这丫头就很担心的披上件衣服往码头上跑,谁知她才到码头上就看到石家那边泛起了阵火光,然后火势逐渐冲天。 小丫头联系少爷的行为再看那边的动静,哪还不晓得这把火十有八九就是二少爷放的呀。 她都惊呆了。 石家码头离这边好远呢,少爷好厉害! 可是少爷人呢? 鱼儿拼命张望水面,这丫头聪明到断定少爷就是游过去的。 并且她根据火势还估计少爷应该在回头的路上呢,接着她果然发现了少爷的鞋子就在登船的石梯口放着呢。 呀,鞋子下还压着裤子,少爷难道是光着去的? 周鱼儿顿时纠结了,她本来还准备欢迎一下少爷的呢。 渐渐的,石家那边传来了些惊呼尖叫,看来他们总算发现了,但是这么大的顶风火谁能救啊。 哗啦,哗啦。 累死狗了。 韩怀义总算回到了自家的码头下,他喘息着沿着登船的石梯爬了上去,然后他用短裤擦拭了下身体,赶紧就穿着鞋子往货栈走。 躲在门后一直看着这边的鱼儿发现少爷的身影后,心瞬间踏实了下来。 她赶紧回了床上躺好,同时侧耳仔细的听。 没多久少爷就蹑手蹑脚的回来躺下了,她也不敢吭声。 但就在这时,周阿达鼾声忽然停了,老头子迷迷糊糊的起来往外走,他随即鬼叫起来:“不得了,失火拉!” 他激动的冲回货栈嚷嚷道:“鱼儿鱼儿,快起来,石家失火了,啊!你是哪个?” 韩怀义装的才睡醒似的,躺在没灯光的货栈地上吼他:“你鬼叫什么呢,少爷我喝多了睡货栈也不行吗?” “那我家鱼儿呢,我家鱼儿呢。”周阿达很紧张的上来就摸他的被窝,光溜溜的韩怀义慌的一比,你干嘛你。 周鱼儿忙答应道:“爹,怎么了?我在这儿呢。” 然后她起身点上灯发现少爷披头散发的抱着被子一脸光火的瞪着父亲,而父亲很尴尬的蹲在他边上,周鱼儿看这画面古怪,就很想笑。 但她转念想起父亲刚刚缠着少爷问自己时背后的含义,又有些含羞。 周阿达见女儿都是合衣躺下的,晓得自己又乱想了。 他就努力找话题转移尴尬,道:“少爷,不得了拉,石家那边烧起来了,火势都冲天了。” “哦?”韩怀义忙说:“那去看看呢。” 他就让鱼儿转身自己将衣服穿起,周鱼儿听少爷和父亲很自然的八卦石家的情况,知情的她心想我可不能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周阿达奇怪的问:“少爷你头发怎么湿漉漉的。” “之前喝多了又摔河边了,要不然我早走了,睡这里干嘛呢。”韩怀义信口雌黄着,忽然想起周鱼儿是晓得自己睡下时的情况的。 但周鱼儿接道:“是呢,少爷之前喝多了。” 周阿达闻言就没多想,毕竟对他来说,韩怀义深夜摸出去游个几公里来回,放把大火的事简直匪夷所思。 而韩怀义听周鱼儿帮衬自己,不由一愣,心想这丫头有些不对啊。 他抬头看去,鱼儿的眼神就有些躲闪。 韩怀义顿时明白,自己的举动应该被这个丫头看穿了,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和周阿达一起往外走。 鱼儿忙跟上少爷和父亲。 韩家的码头和石家的码头中间有片凸起的滩涂,不过视线是一览无余的。 三人站在码头上,只见那边的天都是红的,那场大火将韩怀义白天看到的石家浩浩荡荡的船队烧的如一把把火炬一样。 周阿达震惊感慨之际,韩怀义检查系统发现,昌隆记的船队数目居然已经爆降到了几十! 但这不奇怪。 俗话说水火无情。 常人生活里最常见的这两样必不可少的东西,一旦发威后,破坏力是极其可怕的。 经历一个干燥冬日的木船,又因为要方便修缮便联在一起。 这就好像当年的赤壁之战。 几十万曹军都挡不住南边来的一把烈火,更何况石家的区区几百条木船呢。 风卷着起了势的火往里卷时,升高的温度加速烘干更外围的木头,到最后火舌一卷就能舔走只船! 等木头变成炭的时候,高温下被蒸发的水汽其实也有二次助燃的作用。 所以这场火只要开始没被熄灭,等火头弥漫开来后那局面就完全没得救了。 在家里的石金涛听到这个噩耗,等他赶到码头时,却绝望的发现那温度高的码头边的石基都开裂,谁敢去救啊? 完了完了我的漕运啊! 石金涛顿时手足冰凉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下半年的漕运任务。 他气急败坏的揪住他家的管事厉声问:“我千万叮嘱你做好防火,做好防火,你是怎么弄的?我前日过来还关照你将这些船隔开些,不要靠的太紧,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 他家管事白着脸不能回答,其实他做足了防护的。 在码头范围内他都不许有半点火星! 在东家关照他之后,他也已经安排下来,就准备明天开始将修缮后的些木船散去。 谁晓得。。。 而今晚石家码头上留守的除了他之外,也就两个伙计。 但三人喝了点酒后睡的都沉的很,所以当他们出来时外围的火和中间的那段火都已经联上了。 在码头上干活的人湿气重,喝点酒是正常的,可这话他现在哪里敢和东家说啊。 如此大的火势把半个扬州城都惊动了。 韩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被陈伯叫醒的韩怀忠得知这个情况后,他震惊的道:“这是真的?” “东家,是真的,您出来看看就晓得了,那天都红了啊。” “这消息谁告诉你的,老二吗?”韩怀忠忽然问,陈伯摇摇头叹道:“二少爷好像又没回来。” 怀忠一骨碌爬起,走到院落里眺望城北,发现那边果然通红一片。 他立刻吩咐陈伯:“你赶紧派人去码头关照周阿达,要他引以为戒。” “我这就去。”陈伯过去叫人安排事情时,韩怀忠站在院子里心想,石家的船居然烧了,这还真是天助我家。 因为如此一来,他的计划就更不被动了,除非石家想耽误漕运。 韩怀忠随即又想到弟弟。 因为他之前和怀义深聊了几句后,那小子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但韩怀忠再转念一想,自己就笑了。 知弟莫如长兄。 韩怀义以前虽然逞凶斗狠,但那只是街头上的手段。 这几日怀义是懂事了不少,可要是说那小子能洞悉两家争斗的根源,然后去放火杀石家的后路。 韩怀忠觉得韩怀义现在还没这个眼光,更不会有这种心眼和心肠。 其实不要说韩怀义了,做事狠辣的石金涛和韩家斗这么久,出了多少的盘外招也没走到这个地步过啊。 反正,不管怎么说石家出事对韩家算是好事。 怀忠便转身去后堂给父亲的牌位上了三炷香,低声道:“父亲,天道好还,弟弟懂事后拿回了一半的漕运合同,谁晓得石家的船居然烧了。。。” 办完事回来的陈伯默默站在他身后。 韩怀忠转身对他道:“陈伯啊,真是天意啊。倒少让我操心许多。” “大少爷到底是准备怎么做的呢?”陈伯问。 作为家里的心腹老人,陈伯当然晓得石家下午认怂的合同别当真。 韩怀忠叹了口气:“我呢,先是想看看怀义的手段再敲打一下他,让他晓得商场的险恶。他倒是自己醒悟了过来,虽然是在合同签订后。” “二少爷之前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能这样已经不错了。人总要慢慢来嘛。”陈伯确实就没信过败家子的“潜伏故事”。 谁信谁傻,也就韩怀义腆着个大脸以为自己可以洗刷清白。 “是啊,所以我还是很高兴的。”韩怀忠随即就和陈伯说到了戏肉。 他告诉陈伯:“我藏着的想法是索性拿下这合同。之后就将家里的船和合同绑着卖掉,这样一来石家不认也的认,他难道公开说要坑我家不成?” 陈伯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大少爷内心的这个想法,他闻言大吃一惊:“大少爷,你怎么会要卖掉信义和的船呢?” “这是我和高玉明商议了许久定下的策略。时局不稳啊,黄河改道后洋人加上拳匪,北边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他石家要弄都行,反正价高者得嘛。而我韩家回笼资金后暂先存着。” “存着?” “陈伯你有没有算过一笔账?韩家再做航运只会贴钱,而银价在疯狂的上涨。道光初年时一两银子换一贯钱,到了咸丰年间一两银子能换两千文!而现在呢,一两银子已经能换三千五!并且还在涨!” 韩怀忠随即问陈伯:“你说什么生意能赚的过这种涨价?这年头啊,我们还是先稳着点吧。” 自以为是真的要不得。 败家子先入为主的认为疼爱自己的大哥厚道实在,却不晓得韩怀忠既然能扛着这个家立足,又怎会是个无能之辈。 他想到的怀忠已经想到。 只是怀忠的这个决定对这厮的三年魔咒来说,依旧有致命的冲突。 韩怀义现在却还不晓得这些,这货正在琢磨,怎么说服他大哥同意卖家当呢。 他都愁死了。 18只是偶尔偷钱 韩家的后厨王大头是个肥头胖脑的中年人,因为头发稀疏索性剃光了。 这个大灯泡被陈伯派遣着半夜三更跑来,他见二少爷韩怀义居然也在货栈都吓一跳。 韩怀义问他有什么事。 王大头就将陈伯的吩咐对他和老周讲了下。 老周马上拍着胸脯保证韩家的船绝对不会这样。 韩怀义却一脸严肃的和老周说:“只保证有什么用?老周,从明儿起你就带祥生和阿宝睡船上,另外将这些船都隔离好,万万要做好防火措施,这样才能万无一失。” “是是是。”老周虚心接受,因为二少爷这话很对。 周鱼儿却想,少爷你又不会烧自己家的船,这里自然是没事的。 但她不敢说。 王大头颇喜欢这个伶俐丫头,见她眼睛里似有故事就逗她:“鱼儿怎么不吭声呢,是不是少爷又欺负了你呀。” 老周立刻回头警惕的看着二少爷。 周鱼儿忙否认:“哪有!” 韩怀义想到老周那破心愿就懊糟,他赶紧扯着王大头嚷嚷道:“你少特娘的胡说八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你媳妇睡了没?要不你在这儿我替你回去看看她?” 不肯被绿的王大头顿时熄火。 老周和周鱼儿听着败家子胡说八道,再看王大头的窘样都忍俊不禁。 回去的路上,王大头就八卦的问韩怀义:“二少爷,你怎么睡货栈去了,你是不是对鱼儿丫头真有意思呀?” “你媳妇。。。” “我不问了!”王大头赶紧让他打住。 韩怀义眼睛一瞪:“北方人怎么说的,你这厮整天事儿事儿的,我和你说啊,我明天中午要吃二十四桥明月夜。” 王大头立马懵逼:“二少爷,这种菜听名字该在醉花楼那些地方才有的吃吧。” “醉花楼说的是下一句,我在家就要吃这一句。” 王大头还有点文化,他琢磨了下,大笑然后求饶:“少爷您总得告诉我内容啊。” 韩怀义张口就把黄蓉骗洪七公的菜单拿来道:“此菜先把一只火腿剖开,挖上二十四个圆孔,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小球分别放入圆孔内,扎好火腿再上锅蒸,等到蒸熟蒸透,火腿的滋味已经全融入到豆腐之中,火腿给你,少爷我只食豆腐。” 王大头佩服的拱手:“想不到少爷还懂做菜。” “那是,少爷我五毒,不对,我文武双全。”韩怀义说顺口了之后郁闷的一脸黑线。 王大头憋着笑和他商议:“少爷,什么时候有空也带我去醉花楼见识见识呗。” “好说好说,石金涛的相好叫陈妈,长得那叫个熟透了一捏都有水,我到时候介绍给你用用。” “真哒?那少爷您用过没?” “不可说不可说,哈哈哈。” 两人就这么胡说八道着到了家。 家人人已经睡下了,韩怀义也老老实实上床。 今晚游河又放火的他本来是想好好睡一觉的,但很多事如果已经发生,就无法回避。 尤其在夜深人静时。 当韩怀义躺在床上后,系统三年归零的条件又浮现在了他的脑海。 他琢磨来琢磨去,好不容易才入梦。 次日一起来,韩怀义就来到了吃饭的西厅。 韩怀忠已经坐在了那里,见弟弟来了他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晚找老周聊聊事的,就躺在那边了,半夜见石家失火,然后王大头不是过去了吗,我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这么说石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先吃早饭先吃早饭,吃完我和你去书房说说情况。” 韩怀义也正想找他,便稀里哗啦吃完,随大哥一起到了中院的书房坐下。 坐下后,怀忠先问他:“二弟,想必你根据石家现在的情况已经想到些东西了吧?” “嗯。” “那你先和我说说,如果是你,你面对石家的这种情况准备怎么做。” “我先给你泡杯茶吧。”韩怀义却爬了起来去折腾,怀忠看着他东转西转的模样,忍不住道:“要是还没想那就如实说,你这匆匆忙忙间能想到些什么呀。” 原来他当韩怀义在玩临阵磨枪呢。 其实韩怀义是在琢磨自己怎么和大哥提自己后续的设想。 听怀忠这么说,韩怀义不乐意了:“什么呀,我想过了。” “行行行,那我等着。”韩怀忠呵呵着往椅子上一靠,然后又道:“唉,这些年了,你以前也就是兜里没钱了才会主动给我泡茶啊。” “我现在也没钱。”韩怀义如实道:“要不大哥你给点儿?” “你的月银都支到三十八年以后了,还给你!” 韩怀义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他记得自己只多支了两年左右。 “算上你偷的呢?”韩怀忠问,然后忍不住奚落这活宝:“嗯,你当时也是为了麻痹石金涛,才偷账房上的钱的是吧。” 韩怀义把辫子摔脑后,将茶杯重重放在大哥面前,咬牙道:“是的。” 韩怀忠白了他一眼:“说吧。” “大哥,我真说了啊,但你可别发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怀忠本能有些紧张,但想到他最近的表现就勉强先答应道:“行,我不发火。” “我还是和你先从账上说吧,我昨天和老周聊了会儿。”韩怀义先将老周对生意的感慨一顿说。 然后他根据自己掌握的家里船行部分的账目,和韩怀忠丢出了几个数字。 前年韩家因为漕运的关系,在船行上合计收入七千两银子,但是打点开销去掉一千五,船工支出去掉三千,维护去掉五百。 合计只得二千,而整个运转周期长达四个月。 结账则跨了年。 和提督衙门结算时还给了账房一百两,以及兵丁五十两的好处。 去年,北边拳匪闹事耽搁了下,漕运的结算周期长达九个月。 进六千,开销五千五,最后只落五百。 今年漕运没了,船工目前闲散着做自己的事,但是为了养着人,韩家每季度都得给他们每人一两银子。 韩怀义将详细数据报出后,韩怀忠都愣了:“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韩怀义被逼无奈,表示自己去账房只是偶尔偷钱,有时候也会看看账本的。 他哥顿时啼笑皆非,然后又高兴又叹气让他继续往下说。 19立马坦白了 韩怀义就道:“大哥,这里面还体现几个问题。一个问题是,每年我们家可都是先垫资去做漕运的。这垫的钱按着钱庄利息来算的话,我们的利润还得减一些。” “其次。”他接道:“风险。” “什么风险?”韩怀忠问。 “三百条船几百号人北上,要是在太平年月还好,毕竟运河风浪不大,可是北边在闹腾事情,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别的不说吧,哪个船工出了意外,我们得管吧,这可是很大的风险。” 韩怀忠听弟弟说的这么透彻很高兴,但表面上却皱起眉头:“看来你话里有话呀。” 我特么。。。 韩怀义本能将椅子往后拉了拉,一咬牙:“大哥,不是弟弟不把祖业当回事,而是年景不同了。” 他还没说完,韩怀忠打住他的话头道:“你不是说几个问题的吗,你才说两个呀,还有呢?” “通货膨胀呗。” “什么?”韩怀忠自然不懂这个。 韩怀义赶紧用这个年代的表达和大哥说起来:“银子越来越值钱,铜板越来越不值钱。漕运衙门黑心的很,都特么按着一贯一贯的铜钱和我们算账。而他们的兑换价码还是道光年间的!这里面我们亏啊。” 说起来韩怀义还是昨晚迷糊间想到这个问题的。 这种东西系统的账目上不会直接体现出来。 但是数据的变化是有的。 比如前年时,漕运衙门用二贯折算一两,韩家得七千。 去年,他们用同样的价码折算,韩家却只有五千多。 这其中的钱去了哪里呢? 韩怀义好不容易才琢磨出来,这是可怕的通货膨胀啊。 因为今年一两银子都能换三贯五了。 漕运衙门还按着两贯钱的兑换比和韩家结账,他们等于从中坑了韩家一贯五的利润。 韩怀忠听弟弟说到这里眼睛都发亮,他心中激动的想,老二真的懂事了,他居然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但他还忍着,不动声色的问他:“还有呢?” “还有?”韩怀义摇头道:“我只想到这么多,但就目前这几样足以说明些问题。” “什么问题。” “人员的风险大,结算的周期长,加上钱银兑换越来越高。大哥,我不管你高兴不高兴,哪怕你打我,我也要说,这生意不能再做了,何况我还得到个绝密的消息。” “什么消息?”韩怀忠问。 韩怀义嗖一下窜去门口,再窜回来按着自己设想的剧本,他压低了嗓子道:“大哥,我不是为了麻痹石金涛常在醉花楼吗?” 韩怀忠实在忍不住了,冷声警告他:“你给我好好的说正事,以后这种把别人当傻子的话就不要提了。” 韩怀义好尴尬,可他是老二,他能怎么办。 韩怀义只能讪讪的往下编:“我在那边有次遇到个北边来的公子哥,那厮和我玩的还比较投缘,后来我无意才晓得,他是位郡王。” 韩怀忠。。。 “他得知我家的生意后,在走之前和我提了一嘴,朝廷要在后年裁撤漕运了。” 韩怀忠本来以为他是扯淡,听到这句话,韩怀忠惊道:“怎么可能?” “大哥啊,北边都乱的什么似的了,宫中的母子还斗个没完。加上他们要清洗中堂留下的人马,导致南边对北边已经不满到了极点。我这是和你才敢说的,再闹下去这天下都不晓得什么样了呢。” 东南互保就发生在三年前。 清廷的颜面扫地,便连百姓都晓得。 何况扬州嘉定这些地方对清廷最最不满,因此韩怀忠对弟弟的话并不意外。 只是,他很意外弟弟居然能说出这些来。 莫非这小子还真在窑子里碰到个微服私访的郡王不成? 这年头的人其实思维相对单纯,脑洞不大。 韩怀忠就有些信了,但疑惑的问他:“你怎么知道那位的身份的?你就不怕这是石金涛的手段呢?”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的,但是石金涛敢这么玩吗?而人家是最后走之前才和我透的底。至于我怎么知道他身份的,他这么说了我不好奇嘛,我就悄悄跟着,结果他去了扬州府。” 韩怀义回忆着清宫剧现扯道:“那时候是晚上了,府台是大开中门跪着迎他的!接着满人都督也屁滚尿流的来了。下马时他和戈什哈交代,什么诚厚小王爷来了,都表现好点。我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啊。都吓死我了。” “诚厚?” “应该是代善那系的,礼亲王世铎的长子。你看我干嘛,我都是躲在边上听几个满人戈什哈嘀咕的。然后我就赶紧跑了。”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但大哥我拿脑袋和你发誓,我没有开玩笑,你弟弟我再混蛋也不会这么乱说话,何况我真的醒了。” 韩怀忠一直绷紧的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叹道:“还好你没被发现啊。” “是啊,我也后怕,要是我被发现了的话,他在窑子里和我玩的越开心越要灭我的口呢,所以我当时赶紧跑了。” “你说的对,那你现在说吧,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那你别发火啊。”韩怀义警惕的先将他手边的茶杯拿走,韩怀忠都气笑了他才说:“大哥,趁石家遭殃,我们借机抬价脱身转行吧,总之这漕运别做了,而漕运不做的话这船队也就别养了。” “要是我不答应你呢。” “。。。。大哥,我说正经的,你怎么和我赌气似的。我没开玩笑。” 韩怀忠忽然把身体往前一凑压低了嗓子问:“老二,你和哥说老实话,石家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干的?” 换在之前他不会这么以为,但刚刚无论是韩怀义在分析账目,时局,乃至扯的什么王爷,这些事凑一起就让韩怀忠有些怀疑了。 韩怀义死不承认的道:“大哥你开什么玩笑。” “我难道还会为石家坑你不成?你赶紧和大哥说实话。”韩怀忠严肃的道。 韩怀义感觉没好事,继续死不承认。 韩怀忠闻言一叹:“要是你干的,我反而踏实了。” “什么意思?”韩怀义懵逼了,怀忠很认真的道:“你要是有这个眼光和手段的话,我高兴啊,当然了你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非常不错了。” “是我干的。” 韩怀义一听他的口风,立马坦白了。 韩怀忠遇到这活宝弟弟只能。。。。。 20弟弟的心愿 韩怀义和他低声道:“这件事没人知道,我抓刘德成前看到石家的船队那番规模,就想到了这个主意。我和石金涛鬼扯其实只为了。。。继续麻痹他。” 韩怀忠愣愣的看着弟弟,先听着。 他心中却泛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看出来了,韩怀义今天和他说的都是真话。 只是这样的话,他这个过去不成才的宝贝弟弟简直是变了个人啊! 韩怀忠震惊之际,韩怀义继续和他道:“我昨天其实早看出石金涛的后招了。我看出来了还去做,就是为了晚上的那一出啊。” 但这话就不对了呀。 怀忠皱起眉头说:“你昨晚不还痛心疾首的和我讲,要我不要为了培养你败坏家业吗?” 韩怀义眼睛都不眨的鬼扯道:“你老说我败家子,我逮到了就刺你一下呗。” 这个理由很强大。 韩怀忠无语的摇摇头,只能问他:“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火烧赤壁!” 韩怀义手舞足蹈着:“我过去后故意先灌醉了老周,又吓得鱼儿不敢过来后。。。” “你怎么吓鱼儿那丫头的?”韩怀忠知道弟弟沾花惹草的性格,有些不放心。 韩怀义很坦白:“我吓唬她说少爷我脱光了,要她别过来,那丫头当时吓得什么似的。” 他在这里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大哥,鱼儿看穿他行为的事。 这倒不是他不信任大哥,以为大哥会杀鱼儿灭口,而是他本能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鱼儿那丫头,呵呵,很乖的! 接着韩怀义就将自己游河,以及怎放火的行为一顿讲述。 说完以上他和他大哥认真的道:“哥,你别怪你弟弟心狠,不这么做的话我们家太被动,而老爷子的仇我可不能忘。” 韩怀忠听到他这句话心中五味俱全。 这三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扛着。 可是信义和就好像韩家这看似光鲜的五进院子。 其实廊柱屋瓦都破旧。 韩家经历了族人的官司,主心骨的去世,以及争夺市场和漕运失败的打击后,已经徒有其表了。 虽说巨大的惯性让韩家还立在扬州城内。 可是,都在动老本的这艘船根本经不起风浪。 不过现在,最不成才的弟弟长大了。。。 韩怀忠忍着心中的千头万绪,问老二:“你确定没有其他人知道?” “确定。”韩怀义斩钉截铁的道。 韩怀忠点点头,他信弟弟说的话,因为要是走漏消息的话石家已经上门了。 他就问他:“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呢?” “大哥,我们真的不能再做漕运了。” “你拿着合同不做的话,石家正好咬你。” “我们可以给他呀,顺带将船卖给他呀。并且在卖的时候告诉他,必须用原先的船工,这样几百个船工都不会闹腾。” 韩怀忠闻言摆摆手:“石金涛不傻。”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和你说这个想法,但不会去和他提,我们等就是了。另外我们还要防范。” “等?” 大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一根筋的要抱着祖业沉河,这让韩怀义很进状态。 他和韩怀忠道:“漕运逾期可是重罪,石金涛必定要疯狂的想办法弥补损失。” “你说的防范又是指什么?” “我家的船正够那厮用的,他不找我家找谁?那厮的盘外招多的很,所以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你继续说。” 韩怀义就继续和大哥分析石金涛道:“但他也不会把希望只放在我家这边,所以他肯定会疯狂的买船补充损失。” “来不及的。”韩怀忠不是韩怀义,他熟悉和了解漕运上下游的行情,他道:“整个扬州范围的木工加起来,都不可能在半年内造出几百条漕运船来的。” “那他就只能打我家的主意了。”韩怀义冷笑着说:“大哥,你说这厮会不会通过漕运衙门的关系,来征调我家的船呢?” “这个不可能。”韩怀忠摇头道:“他的关系不会帮他赤膊上阵的,也没这个道理,他只能私下和我们来解决。” “如果这样的话,他只能低头了,他聪明的话就会直接将单子都给我家做。但他不会。” 听弟弟说到这里韩怀忠站了起来,走到书房的窗口看着院子里的海棠。 沉吟了会儿后,他回头问弟弟:“怀义呀,你有没有想过,船队卖掉后我们做什么呢?” “啊?你同意了?” “我只是问你,韩家下一步怎么走!做人做事不能想一出是一出,你总不能坐吃山空吧。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想过,正要和你说呢。” “你真想过?那不忙。”韩怀忠摆摆手:“这种事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我现在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晚上再说。记着,刚刚的话永远不要再提了。” “我明白,大哥,我准备把帮我抓刘德成的几个人调码头上,帮忙看护船队。” “码头的人事你可以做主。”韩怀忠赞同道:“我们确实要小心。” “那我等会就去安排,晚上再回来吧,对了大哥,我和你说个心愿啊。”韩怀义忽然又道。 韩怀忠一愣不晓得他忽然冒出这句什么意思。 韩怀义走到他面前异常认真的道:“漕运将停,石家却筹集资金继续往里砸,这是他们心甘情愿跳坑,也是我们韩家大翻身的机会。弟弟我要将他家收购了,把石金涛这混蛋赶出扬州然后再去给老爷子上柱香!” 他说完就走。 怀忠呆呆的看着弟弟出了门,眼眶忽然湿润了。 他也想啊,可是之前韩家连生存都困难。 就算现在,石家虽然倒霉了,但韩家也不好过,那么弟弟这心气神是怎么来的呢,他不由期待起来。 这会儿石金涛正在家里团团转。 这场火起的太蹊跷却没地方说理去,他也想过会不会是韩家搞鬼,但他都觉得不可能。 事到如今他必须要接受现实。 可是船呢? 没船还谈何漕运啊? 这个时候他不禁庆幸,还好之前分了一半单子给韩家,如今他只需要准备一百五十条船就够撑过今年了。 “东家。”石家的账房吴培明建议道:“要不我们去和韩家谈谈?” “怎么谈?韩家如今对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好事了,我岂能送上门去给他咬。” “咱们不是找韩怀忠。我们在外边放风给韩家的船工,人家要吃饭吧,我们有单子啊,你说是不是?” 石金涛沉吟后摇头:“船都是韩家的,他们不点头那些船工都开不走。” “东家,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吴培明阴冷的解释道。 21并不可耻的宋三 韩怀义抵达码头后,他在安顿祥生和阿宝的同时,也没忘了宋三。 他让阿宝把宋三叫来,就问宋三是要和以前那样继续鬼混浪荡,还是想找些正经事情干干。 宋三这种市井底层的人有自己的狡诈。 他和韩怀义说只想跟着二少爷干。 韩怀义都被他逗笑了,跟着我干什么,去醉花楼的时候帮我推吗? 他干脆道:“你目前还在外边飘着吧,石家昨天遭殃后必定要算计我家的船只,这个节骨眼上要是有什么不对头的风声,你就赶紧来告诉我。” “也成。”宋三其实有些失望。 韩怀义知道这种家伙和祥生那些老实头不同,用着还不能大用,近不得远不得还得敲打敲打。 于是他就继续叮嘱他说:“虽然你上次帮我抓刘德成的,但外人不晓得。所以你不要对外再透露和我的关系,因为这样你才能听到真消息。” “晓得了。”宋三顿时垂头丧气。 但韩怀义随即丢出句话来:“不过是朋友归朋友生意是生意。所以你就不要推辞了。从这月起算,你的月银是一两,月底我就让祥生给你,有用的消息另算。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韩怀义说完又不容置疑的警告宋三:“可外边要是传出你是为我做事的,或者让我晓得你扛韩家的牌子做些什么,那么钱也没了情分也没了。” 之前给他压的灰头土脸的宋三听到这个价码,立刻来神了。 他在刘德成的事情里为韩怀义鞍前马后其实不就图这个嘛。 但这不可耻。 他能晓得付出才有收获总是好的,只要他做人有数,这种人韩怀义还是愿意用的。 和他说定后,韩怀义就去找老周了。 周阿达这个人做事踏实勤快。 虽然他防二少爷和防贼似的,也只是为了女儿。 对韩家他却是忠心的。 所以老周做事根本不要人催,他大早就召集了些木工船工将韩家的船只做隔离防护,都已经忙活半天了。 韩怀义跳着船帮过去时,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工和木工都给这二东家问好。 韩怀义嘻嘻哈哈之后拉着老周坐到一条船上和他道:“老周,我大哥现在让我管码头,所以诸多事以后都拜托你了。” “大少爷真的这么交代了?”周阿达问,韩怀义点点头:“说是交给我其实还不是信任你嘛。” 周阿达被他一捧顿时眉开眼笑。 韩怀义接着和他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也顾不得许多了,所以货栈和码头包括船只这些我都交给你,祥生和阿宝就做你的帮手。你呢,手把手的带带他们,另外值班的人选只你们是不够的,再从年轻船工里找几个,连带你们三人凑八个吧。” 老周想到昨天石家的那场大火依旧心有余悸,他就点点头。 他虽然老实,但也晓得石家绝对要打韩家的主意了。 要是有人存心使坏的话,只他和祥生阿宝三个人哪看得住几百条船啊。 见老周答应了,韩怀义又说:“鱼儿那丫头聪明伶俐。” 嗯?二少爷才起个头老周立刻警惕了,你要干什么。 韩怀义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我最迟明日就会让陈伯安排两个老妈子过来,由鱼儿管着,给你们和工人每天烧菜洗衣。因为咱们家得尽快将这些木船都修缮维护到最好的状态。” “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老周很敏感的问,又说:“对了少爷,石家出事后,那他家的漕运是不是?” “最起码给我家的那一半单子,是没法赖了,他还得求着我家做呢。”韩怀义呵呵着,老周也乐了,道:“报应啊,二少爷不是我心狠,石金涛这些年可把信义和欺负的不轻呢。” “凡事闷在心里,管束那些船工都不要说这个事了,不然传出去显得我们家刻薄。但可以告诉船工们单子的事情,让他们别担心今年的吃喝用度。” “二少爷说得对,二少爷说的对。”周阿达听他说的在理猛点头。 然后他忽然整出句:“二少爷呀,你真的变了呢。” “我都和你说了之前都是装的,你见过说变就变的人吗,这是到时候了晓得吧。烦人。” 被大哥损过之后,韩怀义现在也就只有脸在周阿达这些人面前表示清白了。 他说完便起身踩着船帮蹦蹦跳跳上了岸。 这会儿几个做事不给力嘴却贱的木工正在那里逗刚刚买菜回来的鱼儿。 下里巴人的家伙说起些话来没轻没重,张嘴闭口都讨人厌。 其中一个家伙没完没了缠着丫头开条件,说:“我家大小子龙精虎猛的,鱼儿丫头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拿三头肥猪八抬大轿找你爹。。。” 边上人都哄笑说三头不够,得五头。 小姑凉正在憧憬未来的年纪,你特么把人家的后半生和猪挂钩,这算个什么事? 鱼儿烦的不行时就见二少爷踏浪而来挥手先给这厮一脑刮。 那厮开始还想发火来着,但回头看是这祖宗,立马赔笑说:“二东家。” “你现在确实该叫我声东家了,因为韩家现在是我管码头。” 韩怀义随即冷声问他:“老周给你的活干完了吗?是不是二少爷我好欺负,你特娘在这里哔哔一天我也得给你银子,你当老子傻是吧?” 对方顿时讪讪辩解:“正干着呢,然后歇息会的。” 韩怀义破口大骂道:“你干的活呢给我看看!我刚刚才和老周说明儿调老妈子来为你们做饭,让你们顿顿有肉。我这么对你们,你就这么对我?” 拳打五亭桥脚踏吹箫女的二大爷发作起来石金涛都头疼,何况他们。 那厮赶紧磕头作揖:“二少爷消消气,我这就去做事我去做事。” “回来。”韩怀义大叫然后指着鱼儿:“鱼儿丫头我都得当个宝哄着,你拿几头猪就想换走?告诉你啊,在这边做事的时候再烦她,就给我滚蛋,还有你们听到没?” “是是是。”一群货撒腿就跑。 之前气呼呼的鱼儿现在站在少爷背后,已经开心的不要不要的了。 呀,少爷当我是宝呢! 22嘴炮谁都会 韩怀义随即又大吼起来:“张祥生,王阿宝。” “在呢少爷。”两货从不远处的一艘船舱里抬起头来。 “你们两个货躲里面生孩子呢?”韩怀义指着他们:“让你们跟着老周做事不是让你们亲自下场的,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就负责盯着这些人,对比老周给的任务,做的好的告诉我,有赏。磨洋工的就直接开了!听到没?” 祥生和阿宝赶紧答应。 之前本来想劝二少爷的老周听韩怀义说的最后一句后,心想这倒也行。 韩怀义这时又喊住他道:“老周,具体的人工怎么安排,每个人的进度该有多少,你都给我按着规矩吩咐好。要是你没吩咐好那我也得找你算账。” “明白了二东家。”老周晓得韩怀义当众这么吼他,是让其他人不敢质疑他。 毕竟他之前只是个管货栈的,而这些人都是刘德成管的。 韩怀义果然借机宣布起来:“大东家把信义和的码头归我了,我现在把这件事交给老周和祥生阿宝。我对人绝对不小气。但你们要是拆我的台,那少爷我就去你们家去,吃你家的用你家的,还睡你家的老婆媳妇,尤其家里猪多的那个,听到没?” 木工船工们顿时哄笑大笑。 这时韩怀义又加上一句:“笑个屁呀,以后谁再和鱼儿丫头说三道四,我也去睡你家老婆媳妇,晓得没?” 木工船工们立马起哄,说怪不得二少爷发火呢,原来是鱼儿给欺负了。 鱼儿小脸红红的很得意。 老周却突然发作了,老实人拿个榔头在那里狂舞:“干不干活拉?啊?欺负我女儿是吧,有一个算一个,你们不要逼我。” 韩怀义晓得老周这话怼的其实是自己,又不好承认,只能摸摸鼻子走人。 周鱼儿就屁颠颠在他后面跟着,然后小声说:“少爷我昨天什么都不知道。” “永远不能说,和你爹也不能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好不好?”韩怀义放缓脚步侧头问。 和他并肩了的周鱼儿猛点头:“好。”非常开心少爷和自己承认了这样的大事。 韩怀义又和她说:“我明儿安排两老妈子来,你指挥她们给这些工人烧菜做饭,要是她们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真的?那我以后不要做饭了?”周鱼儿惊喜的问。 正在青春年少的年龄,谁不想过的轻松些呀,韩怀义哈哈一笑:“少爷我骗过你没?” “没有,没有,少爷最好了还最厉害。” 阳光下的少女,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开心和信任。 见她这么萌,韩怀义顿时憋不住了,道:“少爷对你这么好,那你晚上记得到少爷的被窝里来一下哇。” 鱼儿被他调戏久了也是有免疫力的。 闻言只是低头疾走。 话说她当年第一次听少爷说疯话时,可吓得不轻。 时光啊,让曾经无知的少年通过花钱和刻苦的学习,熟悉了另外一种人体构造。 也让羞涩的少女开始怀春。。。 晚上天黑前,宋三气喘吁吁的跑来找韩怀义。 “怎么了这是?” “二少爷。”宋三欲言又止,正好在场的老周就不乐意了。冷哼道:“鬼鬼祟祟。” 老周这种老实人一向看不起游手好闲的人,包括曾经浪荡的韩怀义,和看似不像个东西的宋三。 宋三给他堵的又不好发火。 韩怀义却皱起眉头:“老周,你这样就过了啊,我安排宋三帮我办事,人家避着人先告诉我有错吗?还是说他必须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大嘴巴乱讲。要是那样,我还不敢用他呢。” 老周不由尴尬起来,宋三则感动的什么似的。 但韩怀义这不是在玩什么狗屁权术,他只是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几个可用的人互相针对上。 韩家在这个关键时刻,哪能再出什么意外啊。 韩怀义随即拍拍老周的肩膀:“你也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想想,要是我将码头拜托你,其他人看不起你,你是个什么滋味?” 说完他就和宋三往外走。 留下老周站在原处闷了半响,不由反思起自己的毛病来。 到僻静处后,宋三和韩怀义道:“二少爷,我今儿打听到了些事,我在白塔那边玩的时候,听人讲外边传石家遭殃后,韩家摁着船工宁可他们闲着,也不让他们接石家的活。说韩家只顾自己痛快不顾漕运大局也不顾船工的生计。他们还说石家都开到三两银子一个人了你们家也不放。” “哦?” 韩怀义一愣之后瞬间反应过来,他冷笑道:“这是他娘的石金涛的手段,他家里没船了,又怕被我家敲打,就放风出去倒逼我家去找他呢。” “二少爷英明。”宋三似懂非懂,但他晓得钱好呀,就努力参合了句:“石家开的这个价码,估计会有人心动吧。” 韩怀义赞道:“宋三,你说到点子上了,他石家动动嘴就成,反正这样的话那些船工担心活计就会主动来找我们。至于他们到时候不认账就是。” 宋三这次懂了,倒吸一口凉气道:“石金涛真狠啊。” 要是我家还要在漕运里打滚,还真给恶心了呢,但是现在。。。 韩怀义淡淡的一笑,道:“嘴炮谁不会啊,你帮我传话出去,就说你听说,石家开的价分明是五两银子一个人!” “啊?” “我让你做你就去做,只要不让谁找到你这个源头就行。明白吗?” “是,二少爷你放心,就算找上我,我也是听说的啊。” “你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大家都晓得,这会儿你要是忽然有钱了,别人会怀疑的,但只要你信我,我告诉你,就你今儿这个消息,值十两银子,我会给你的。” “我当然信二少爷,但是这也太。。。” “我说值就值,你假如哪天跑来和我说个事然后觉得值多少,我可不认账啊。”韩怀义和这厮相处时,时刻打着预防。 宋三不懂他的手段,但觉尴尬,说:“我哪儿敢啊。” 韩怀义笑了笑,忽然盯着他道:“少爷我当你是个朋友,那就提前和你说声,要是哪天外人以为韩家倒霉了,你记住我今天的话,继续为我办事,事后我就真当你是个兄弟,这辈子都让你饿不死。” 宋三顿时呆住。 23怀忠婚事的内幕 他心想奶奶的,韩二连自己家要倒霉都提前告诉我,这特么绝对是有个大坑要给石金涛跳啊。 韩怀义倒不知道他的这些念头,说完拍拍宋三的肩膀:“今晚就把消息散出去,说的越逼真越好。但过了今晚你就绝口不提,免得暴露。” “是是是。那,我过去了?” “吃饭的钱还有吗?”韩怀义最后关心了一句。 不管怎么说,对方为自己跑腿总不能让他饿着。 宋三却道:“您之前给我的银子我还没用掉呢。” 让韩怀义想不到的是,他随即冒出段话来。 宋三和他道:“二少爷,其实我不傻,二少爷您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才要跟你的。我也晓得我现在没资格让你信我,日久见人心吧,您刚刚那句话里面肯定有故事,但您说我就信了,我就等着做你兄弟的那天了。” 他说完拱拱手走了。 韩怀义直接被他搞懵逼,心想莫非我还无意捡到宝了? 宋三这会儿雄赳赳的跑着,他确实准备赌一把。 反正输了,他也没损失。 接着他忽然想到一点,石家那把火会不会是韩二放的? 宋三越想越可能。 这货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还别说,他是目前接触韩怀义的人里,最吃韩怀义排头,也最能感受到韩怀义狠辣一面的人。 所以他才有这样的推测。 韩怀义等他走后准备归家时,老周和他道:“二东家,我以后不会了。” “嗯?” “刚刚对宋三那样确实是我不对,另外您是东家,有些事不该我们知道的我就不该问。” 韩怀义歪着头看看他,老周急了:“我说的真心话。” “好吧,反正啊,做生意就和打仗一样,你是我的大将军,那些只是奇兵,你们互相不干扰对吧。” 韩怀义哈哈了声又冲在里面做菜的鱼儿道:“鱼儿,我走啦。” “啊?”鱼儿慌忙跑来,可怜兮兮着:“你不留下吃饭呀。” “我得和大哥谈事呢,先走了啊。”韩怀义一笑又说:“明天就有老妈子来了,你看着她们做事就好。” “哦。”她想问他明天来不来了又没好意思。 韩怀义走后,鱼儿还站在门口。 老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的魂飞掉啦,锅里的菜都糊了。” “呀。”鱼儿赶紧跑回去,嘴里飞快的叽叽喳喳着:“爹,少爷明天安排老妈子来了呢,就是不知道厨艺怎么样,要是您吃不惯的话,还是我烧给你吃吧。” 见女儿原来记挂自己呢,老周的气又消了,他开心的道:“还是丫头对我好。” “那是,你是我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呀。”周鱼儿咯咯的笑着,然后问他:“少爷明天来不来呀?” 老周立马黑了脸:“他是东家,我哪儿敢问啊,你也少问。” “怎么了嘛,提到少爷你就不开心,你和少爷不是蛮好的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鱼儿也不开心了,数落老子道。 老周险些吐血,跺脚:“我白养你了是吧。” “怎么了怎么了,鱼儿不是蛮好的嘛。”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一个高大壮实的中年妇女,看似就很泼辣,气场强大,但眉清目秀。 她走进来时老周当场懵逼:“你怎么来了?” “鱼儿呀。”传说中的高寡妇提着个篮子,对跳出来的鱼儿笑嘻嘻的道:“今儿弄了点刚上市的零嘴,就给你带来了。” “谢谢高姨,高姨吃饭了吗,一起吃吧。”鱼儿一边说一边偷撇自己那个窘迫的老子。 老周手足无措着:“你高姨忙呢。” 高寡妇火了,一屁股坐下道:“我还就吃鱼儿这一顿怎么了,你要赶老娘走是不是?啊,你最近死哪里去了,我请你给我弄个窗户,你都没个回信的。你怕老娘不给你钱是不是?” 说完她啪的将一叠铜板拍在桌子上。 走时忘了拿账本的韩怀义正回来,才进货栈他就见一出。 败家子逮到这机会立马乐坏了,说:“哟,这位大娘子好像很面熟?” 老周见到这厮晓得不好贴墙根要走,韩怀义一把揽住他:“再跑打断你的腿,然后送高娘子府上养伤去。” 高寡妇虽然泼辣,也惧这位祖宗,闻言难得羞涩的红了脸,说:“二少爷说笑呢,他伤不伤的关人家什么事。” 韩怀义哈哈大笑:“鱼儿,我也在这里吃,都坐下坐下。祥生啊。” 遇到他的祥生阿宝赶紧跑来,韩怀义摸出钱:“去剁点卤菜,我请你们吃饭。” 这货一来天下不宁。 偏偏鱼儿帮衬着,高寡妇没法走,老周也走不掉。 桌上就听他拼命和高寡妇夸老周现在已经是货栈和码头的双管事,手下几百号人。 又说老周做事踏实勤恳,他都得听他的。 总之各种商业吹捧,就在他说的老周都要撞墙时,石金涛和吴培明在家笑道:“他们过去了吧?” “去了,东家。”吴培明计策得逞很是快活。 “人啊!有时候还就得靠这些不是东西的东西。韩家外房那个老二和贼老三,几十年了都在为祖辈分家时,没选信义和不满。这不韩成德倒霉的时候,我点一把火他们就上了。现在再一把火给点好处他们就去了。哈哈。” 石金涛眉开眼笑着。 吴培明附和道:“是啊,不过韩怀忠那个岳父居然也这样,我倒是没想到。” “这个事你确实不知道,我之前都没说过。” 石金涛这就和他说了起来。 韩怀忠的岳父,是扬州南门水乡阁酒楼的东家张叔明。 和韩家结亲时张叔明是很嘚瑟的,等韩成德病倒时张叔明就有些后悔了。 韩家当时想让他女儿过门冲喜,他坚决不肯。 等韩成德病故后,韩怀忠连番失却市场份额,张叔明就直接想悔婚了。 讲完以上后,石金涛解释了下他的消息来源:“为这事,张叔明和当时为他女儿做媒的媒人闹翻,那媒人和我也熟悉,我才知道这层内幕的。” 吴培明不由赞道:“东家真是心有平湖,这种事居然闷在谁也不说,今儿在下提议后,你才点出用他牵头逼韩怀忠,哈哈,东家的手段了得。” 24韩二一刀去 石金涛拍着老伙计的肩膀:“大部分主意是你出的,我只是补充了下而已,此次你居功至伟。” 吴培明赶紧谦虚。 石金涛却摇头:“确实如此,话说当时我心里还真有些乱。那一把大火烧的何止是我的几千两家当,烧的是我家的根基啊。但你这个主意一出,我就无忧了。钱可以再赚,倒霉的时候还能泼对方一盆脏水,才叫本事。你有本事!” 吴培明嘿嘿起来:“现在外边都在说韩家宁可闲置船工,也不让他们赚钱。这些船工必定对韩家不满,到时候东家呀,我们还按着之前的办法,让衙门专门针对韩家。。。” “然后我再出面解决和安抚。”石金涛接道:“这样一来,韩家的人心全散!” 他们商议之际,王大头忽然急吼吼跑到了码头上,冲韩怀义大喊道:“二少爷,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怎了?”知道晚上要谈事滴酒不沾的韩怀义忙问。 王大头跺脚道:“大少爷那个岳父和你家族内的二伯三伯登门,堵着大少爷在为石家说话,陈伯都快气死了。悄悄要我赶紧来叫你。” 韩怀义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拔脚就往家里跑。 高寡妇见状道:“老周,一起去看看。” 鱼儿也道:“爹,去吧,二少爷那脾气发作起来可不得了,你也晓得他三伯当时还联名告老东家的呢。” 王大头猛点头:“都去都去,那个张掌柜仗着辈分老卵的很,可气人了。” 这会儿,韩家的大堂上,灯火通明。 韩怀忠碍于辈分只能坐在侧位,正听他没过门的妻子的父亲,扬州南门水乡阁酒楼的东家张叔明在那里继续哔哔。 他和韩怀忠翻来覆去只说:“漕运可是大事,朝廷要是怪罪下来的话,你扛不住啊。这个节骨眼上,石家和你有再大的恩怨,你也不能明着拆台呀。” “是啊是啊。老大呀。”韩家兄弟的堂二伯也附和说:“外边都传开了,说你宁可让船工闲着也要坑石家一把。。。” 韩怀忠碍于身份不能和张叔明说什么,但对这位他皱起眉头毫不客气的道:“首先,我没有接到石金涛任何求助。另外就算我不让船工去为他做事,就是坑他了?” 因为这位二伯的亲弟弟,也就是坐在边上没吭声的那位,当时参与过另外几个和韩成德的官司。 陈伯都没想到他居然有脸跟着来,等他挤进来后碍在张叔明的面皮上,韩怀忠又不好翻脸要他滚。 这时张叔明一摆手,痛心疾首的道:“你说的不重要,现在是外边都这么说你,这些话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你说我这张老脸往那里放?” 才被韩怀忠冲过的二伯又开了口,道:“是啊。老大,叔伯们都是为你好啊。这口碑可不得了。再说了船工闲着有钱赚不到可是要生事的。” 廊下站在的陈伯听他们这些屁话,气的浑身都发抖。 韩家的下人老妈子们也都愤怒。 你张叔明的面皮值多少,再说你平时有个长辈的样子吗? 至于那两位更不是东西。 韩怀忠的声音响起,他没搭理其他人只问张叔明:“那您老的意思是什么呢?” “反正你家老二靠些不上台面的手段已经拿了些漕运份额了,多下来的船闲着也是闲着,让石家给你家钱,这样不就好了吗?” 听他这么说自己弟弟。 韩怀忠忍不住道:“大人,是石金涛勾结刘德成被我弟弟揭穿后,石金涛才不得不低头的。” 张叔明长辈架子十足的又一挥手,很冠冕堂皇的表示:“这不重要,总之呢,这个节骨眼上你万万不要趁机做什么,要是给石家抓住把柄告你个破坏漕运的话,那可不得了啊。” 他这个没水平的理由让韩怀忠都气笑了,道:“石家拿什么告我破坏漕运?靠人云亦云的话官府也不会受理吧。” 张叔明就不舒服了,沉下脸来问韩怀义:“官府只认任务,你韩家有船不给他用,官府会不会找你麻烦?” “这种情况不会发生的。” “哦?” “石家只要给的价格合适,韩家自然不会有钱不赚。”韩怀忠不想和他纠缠了,直截了当的道。 谁知张叔明冒出句:“那你准备和他家要多少?” 他这句话等于赤膊上阵,韩怀忠都无语,只能道:“这个还是看对方和我的开价再说吧。” 其实韩怀忠心里很冷。 张叔明却还要说:“口碑很重要啊,你要是落井下石的话。。。”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一窜的:“二少爷,回来啦?” “嗯,怎么了,家里遭贼惦记上了还是怎么了,一个个苦大仇深的,都特么给二少爷我把精气神提起来,信义和就两个东家,除了大哥还有我呢,我他娘的可没个什么长辈死过来瞎哔哔。” 韩怀义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入韩怀忠耳中,韩怀忠忽然想笑也心里一松。 但另外几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一阵风随后便裹着个人进了屋,韩怀义进屋就先冲坐在边上的老三说:“你还有脸坐在这里?滚出去,立刻,不然老子抽死你。” “你。。。” 石金涛实在太低估败家子的暴躁了。 管他千百计,韩二一刀来。 何况韩怀义刚刚回家后,还先将陈伯悄悄叫出去询问了下。 然后他就有了主意。 在这种情况下,和张叔明绝对不要去认什么辈分,只能来硬的。 所以韩怀义先拿老三发作。 他接着上去揪住贼老三就两耳光然后狠狠往外一甩,破口大骂道:“你特娘的当年落井下石的告我家老爷子,现在还有脸坐我家堂上?来啊。” 下面一连串的:“在。” “男人都别动手,老妈子们给我上,揪住这杂碎在门口骂半个时辰,丢的反正不是我们的人。” 下面的老妈子们当真一拥而上,之前大少爷不发话她们都想上来抓他们的脸,等最能搞事的败家子一回来士气暴涨,因为大家现在有主心骨了呀。 25那你去发誓 只见韩家老辈的那老三惊慌失措的叫着却抵不过几个老妈子的各种“抚摸”。 韩怀义又猛回头指着族内的所谓二伯:“你最好消停点,不然我亲自抽你,别的不敢吹,在扬州城论混世,你全家七大姑八大姨上阵都得给我盘成狗。” 接着他也不看他脸色,就往张叔明对面一坐,冷冷的道:“明白说吧,其实我已经在门口半天了,陈伯出去把你们说的话和我转告了一遍,我实在忍不住才进来的。先说前面,韩家我也是东家,利益面前无兄弟,你要是拿身份压我,我是连我大哥都不认,更何况你?” 张叔明遇到这魔头,手都抖,和韩怀忠等于求助的说:“你也不管管他?” “我管你娘亲!”韩怀义轰隆一声将手边茶杯重重砸在地上:“老子不在家就轮到你来欺负我大哥了?” “怀义!”韩怀忠喝道,他毕竟不能让老二真打了张叔明。 韩怀义却有自己的算盘,他拧着脖子难得的顶撞大哥道:“他像个长辈的样子吗?三年了,他登过门看过你吗?今天他登门来时打什么借口啊,他收了石金涛的好处就明说,扯什么外边的风言风语让他觉得自己的脸没地方放了呢?他的脸皮关我家生意何干?” 这时外边响起几个老妈子的喊声:“大家过来看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啊,之前去告我们老爷的状,害我家老爷,现在还不要脸的登门来为外人做说客,逼我家少爷把船都低价卖给石金涛。” “石金涛家失火了,就打我们家的主意。他怂恿这些不要脸的来欺负人,还在外边造谣说我家没答应他的求助,各位邻居看到他来过没?” 有人如实说:“没有看到,确实没这回事。” 于是几个大妈更沸腾了:“没**的东西,先在外边坏我家名声,现在又买通这种货色拿辈分来压人,我呸,老韩家轮到你们来撒野吗?” 。。。。。 韩怀义闻言很震惊,先走神的跑去前厅门口问:“这些话是哪个教她们说的呀?” “少爷,我,是我。”王大头举手邀功,韩怀义指着他:“上次你不是想去嘛,少爷我明天就赏你去醉花楼一次。” 王大头立马怂了,和身边个女人说:“我没有,我没有。” 因为那是他老婆。 韩怀义不厚道的影响人家夫妻感情后,又转回屋内冲脸色难看的张叔明道:“张叔明,石家收买韩家的掌柜,被我抓个现行只能认栽让出一半的合同。先别说这赚的银子里有你女婿的一半。我这些手段怎么不上台面了?你给我当面说清楚先。你讲!” 张叔明其实也就是在背后哔哔他的胆量。 这会儿被他当面问上脸之后,张叔明居然怂的说:“我没有,我没有说。” 陈伯气的立刻冲进来问:“你的意思是我捏造的吗?” 张叔明张口结舌不能支吾。 见这架势,韩怀忠只能上来劝阻道:“陈伯,你先去外面看着点。” 陈伯自然要给大东家的面子,黑着脸出去后,韩怀忠又对弟弟道:“他只是口误,你看我面子就别计较了。” 其实他话里的意思,算是证明了张叔明确实放过这屁。 岁月和困境确实能捶打和造就人才。 换早三年的韩怀忠绝对不会这样做,因为那时候他做不出来。 这弟兄两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同心协力的模样落在老二眼里。 坐在边上的他听着老三的惨叫,见状心中惧悔的想,两年没见韩家老大这老实头也硬起来了,加上他家老二就是个混不吝。 我早知道他们现在这样,我何苦来呢? 而张叔明被这弟兄两个架着后,知道自己没法在这里待了,他只能一跺脚强要面子的说:“既然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那你们自己去折腾吧。” 说完他就要走。 本想给大哥面子放他一马的韩怀义都给他气笑了,他一把拦住他冷冷的盯着他道:“你意思我韩家兄弟不识抬举是吗?” “老二。。。”韩怀忠喝道。 韩怀义立刻冲他喊了起来:“大哥,你别劝我了吧,这厮说的话恶不恶心人啊,我韩家的生意他有资格做主吗?没资格,就说自己只是好心?我特么求他来的,还是石金涛买他来的啊。” 张叔明慌乱的叫道:“我是自己来的,我真是怕你们糊涂了,要坑石家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呸。”韩怀义直接呸了他一脸:“石家坑我家那么多次你不说,坐在那里的那条狗和外面那条狗坑过你亲家,你还带他们一起来。现在我们弟兄什么都没干呢,你就急赤白脸的上门生怕我们坑石家,你特娘的哪里来的脸,做了婊砸还在这里竖牌坊?” 接着他便说破张叔明的打算道:“这样吧,我给你个面子,你觉得你的脸面值多少钱你说个数,石家来谈的时候我直接扣掉成全你,讲!” “老二。”韩怀忠见他越发激动了,不得不上拉着他。 韩怀义借机和他说道:“大哥,你知道外边都在传什么吗?” “传什么?”韩怀忠问,韩怀义毫不客气的道:“外边早就在传,说这位听说我们家失了高邮和漕运,满脑子要退婚呢。” 韩怀忠其实知道这么回事,尤其每次他逢年过节去对方家里时,他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那种态度。 说起来张叔明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因为当年韩成德还帮过他。 但到底还不是韩家没落了吗? 所以自尊心极强的韩怀忠只能忍着暗自发疯图强。 今日他被弟弟当张叔明的面说破此事后,不由就看向了岳父。 张叔明一听急了:“我没有。” “好,那你去发誓。” 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一字一句的道:“你现在就去当着我家老爷子的灵位发誓,等他三年满了,你立刻让女儿过门,绝对不刻意刁难。只要你发誓,我韩二今儿当众给你磕头赔罪!” “但是!”他揪住张叔明吼着:“要是你心不诚,要是你之前确实有退婚的念头,你发完誓就得天打五雷轰,就得断子绝孙,你敢不敢?” 张叔明顿时僵在了那里。 26何止要清白 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亏心事的人在无神论的年代也逃不过午夜梦回时的扪心自问。 何况在这个头上还留着辫子的愚昧年代里呢。 韩怀义揭破此事后便甩手走到门外,将这个空间留给他们这对早貌合神离的翁婿自处。 此刻韩家的门头外已经人山人海。 现在是高寡妇吊打贼老三,帮凶则是老实头周阿达。 高寡妇抓住贼老三扇着,周阿达却在边上往老三身上软绵绵的丢石子,还小声哔哔:“你不要脸,你不要脸!” 韩怀义见他那怂样,都不懂他平时哪里来的勇气和自己嚷嚷。 莫非仗着鱼儿吗? 他再看,鱼儿丫头正叉着腰颇有高寡妇风范的,气鼓鼓的站在人群里。 感觉到少爷的目光后,这丫头立刻放下胳膊装淑女。 韩怀义不由失笑,而后他看着这场面心想人越多才越好。 等我洗刷了我家的清白后,信义和就能立足于不败之地。 然后宋三再传播一番消息,石家就给架住了,到时候那老狗一时半会定不好来找韩家。 而我韩家,呵呵。。。 他又盘算了下心里的计划后,便大喊道:“好了。” 高寡妇见他出来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也装淑女缩去了根本藏不住她身形的老周背后。 其他百姓们也都纷纷往站在韩家石阶上的韩怀义看来。 唯有那贼老三连辫子都给扯散了,还被两个大妈摁着呢。 见现场安静了,韩怀义立刻往四周看热闹的人拱手声明道:“诸位,石家失火后至今没有联系过我家任何一个人。结果今天下午就有满城风雨说,石金涛来求过我家了,我们家居然宁可让船工饿着也不帮他,还说我家要破坏漕运!敢问今天有人看到石金涛或者石金涛的人来找过我们吗?” “没有。”下面有些他过去的狐朋狗友喊道,附近邻居也都摇头。 韩怀义当众这样做的目的并非只为了洗刷自己家的清白。 今天他要是不借机把石金涛吐的狗屎都泼回去的话他也不是韩二了。 因为昌隆记可以说是踩着信义和的血泪爬上来的。 那厮要是只凭商场手段,胜者为王,韩怀义对此无话可说。 但他动辄挑拨韩家族内的小人,收买韩家的管事,去提督衙门给韩家上眼药。 用的都是盘外招。 这次要是让石金涛得逞,满城风雨后搞不好官府真要问责信义和破坏漕运! 所以韩怀义随即举起手来当众叫道:“我韩二现在浪子回头了,但过去哪怕不学好的时候,也敞亮硬气!我今天当众发誓,要是石金涛在他家失火之后找过我家弟兄里的任何一个,谁有证据的能说出具体的时间地点的,我家赏他一千两银子!要是我做不到,就让我以后没法玩女人!” 钱财动人心,他敢这么说,传出去的话人家自然也就信了。 这比徒劳的辩解或去和石金涛争吵强上一百遍。 且他讲的滑稽,人群顿时哄堂大笑,只有鱼儿暗地里啐了少爷一口,想到少爷那些烂事她本能就不开心。 韩怀义接着又指着被摁着那里的老三,问众人:“我再问诸位一句啊。比如那边绍兴饭店的陈老板,假如啊,我说假如,有个人和你家打过官司,还坑过您家老爷子。他忽然跑来和你指手画脚,指点你家生意该怎么做的话,你会怎么想?” “去死呢。二少爷我不是骂你呀。” 人群见他怕这祖宗又笑。 有求于人的韩怀义赶紧拱手,态度前所未有的低调,嘴里却藏着刀子说:“谈不上谈不上,您就算骂我两句也无所谓,我去年偷你酒的时候,你不是也在被窝里骂过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被窝里骂过你?”陈掌柜猛反应过来,就算怕他也恼怒的骂道:“韩二你这个缺德货,亏我还在为你抱不平。” 他不说还好,一说大家便想到了韩二那句话里的猥琐含义---这厮钻人家夫妻被窝里去了? 众人顿时再度大笑起来,韩怀义慌忙赔罪道:“对不起啊陈掌柜,我说漏了,不不不,我说错了。” 还说漏了?你没完了是吧。 老陈跳脚道:“你这畜生!” 居然当场气笑了。 场面如此滑稽,不要说其他人就连本来撅着嘴的鱼儿也笑出了眼泪来。 她心想少爷太坏了,谁都欺负。 其实她不懂,经过这么一闹之后,大家反而能听的下去韩怀义的话。 而此刻韩家大门洞开着。 陈伯等将韩怀义的表现都看的清清楚楚,陈伯回看再那个老二,几个之前没轮到上阵的老妈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呢,那厮都缩着了。 至于张叔明,似乎预感到不妙,脸色都是灰白的。 大少爷却直着腰杆淡定的很,陈伯不由欣慰,他就怕大少爷再做老好人去制止二少爷撒泼。 因为这世道人心变了啊。 你看,二少爷回来前,张叔明那架子摆的似乎这房子都是他的,大少爷只是为他打工的一样,但现在呢? 接下来韩怀义果然提到了张叔明。 因为结合记忆他知道这货绝对不是个东西。 韩家红火的时候,张叔明上赶着来这边,一趟趟的殷勤。 韩家一出事他居然和那些混账打的火热。 这次又听石金涛的怂恿,竟胳膊往外拐的拿辈分来压怀忠。 在如今这年头,他拿出这种架子来韩家老大还真拿他没辙。 虽然这厮平时就没个长辈的样子,也没做到长辈该做的。 可是怀忠只要敢让他抓到把柄,他就能告怀忠一个忤逆。 到时候韩怀忠名声没了,他退婚也就理直气壮了,这就是他越来越蹬鼻子上脸的原因吧? 韩怀义还记得,张叔明不是一次想让儿子张云平到信义和做事。 就在韩家提出要冲喜时,他还提过。 但糊涂了半辈子的韩成德在这点上坚持着没同意。。。。。 于是韩怀义毫不留情的当众说:“除此之外还有个事啊,除了这厮之外今天其实还有个人登门,谁呢,我大哥的岳父!” 27扬州知府裴大中(今天第一更求推荐收藏) 张叔明晓得自己的言行见不得光,他闻言不由求助的和韩怀忠道:“怀忠,你,你。。。” “您管得住我,我却管不住他。”韩怀忠眼眶微红的盯着他,语气虽然缓和,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张叔明过去些年的冷漠乃至冷对,他都能忍。 但就在怀义浪子回头之后,他正要和弟弟大干一番的紧要关头。 他这个岳父竟带着仇人登门为另外个仇人说情,并一脸冠冕堂皇的模样。 说实话,怀忠再厚道再能忍也算是彻底给他寒了心了。 加上韩怀义刚刚那番话后张叔明的反应,等于彻底揭开了双方之间残留的那层窗户纸。 这种情况下的韩怀忠,要是还来忍让和维护张叔明的话,他怕自家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要倒! 张叔明张口结舌之际,韩怀义在外边大声道:“我哥那位岳父今天来干嘛的呢?他老人家登门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命令我哥要注意口碑,不要干对石家落井下石的事!不然他就不好和石家交代了。” 舆论不由哗然,陈伯带头骂:“胳膊往外拐啊他,和他解释都不听!只管要我家大少爷不能欺负了石家,老爷您在天上看看吧,这世道还有天理没有?” 但韩怀义说:“陈伯你放心,世上是有天理的。但长辈的面皮我们还是要给的,他既然为石家开口,行,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石家真的来找我们了,而不是玩这些盘外招的话!我们帮!咱们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能破坏了朝廷的漕运是不是?” 周遭的百姓闻言都安静了下来,而人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的个中年则微微颔首。 他其实已经看了半天了。 这时,院落内的韩怀忠毫不遮掩的对张叔明一笑,仿佛自言自语道:“他要是好好来请我家帮个忙,大家一起赚钱难道很难吗?非要玩这些花头结果呢。” 他随即走了出去,站在弟弟边上朗声道:“我家老二说的对,我岳父既然开口我不能违背,何况咱们信义和是漕运的老字号了,要不是朝廷照顾我韩家都没今天,所以我们怎么也得放下私怨,先帮忙将今年的漕运弄好。” 人群里立刻响起个声音:“说的好。” 那位被几个便装衙役护卫下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此人正是扬州知府裴大中。 韩怀忠见到是他大为意外,忙带弟弟过去见礼。 四十出头的裴大中笑着冲他颔首:“韩东家,你不容易啊。”又对韩怀义道:“浪子回头,嗯,你还真让本府刮目相看了。” 很显然韩家兄弟那句不能破坏漕运说到了他的心里。 裴大中又回头对人群道:“大家都散了吧,这些热闹没什么好看的。” 知府大人驾到,百姓们自然敬畏听从。 那几个老妈子也先放开了贼老三。 裴大中却只扫了那厮一眼就当没看到似的,然后就在韩怀忠的邀请下登堂入室。 老三想借机跑的,却又给大妈们揪进去了,而张叔明这会儿想走也走不了,只能灰溜溜的站在边上。 裴大中其实在人群后已经听过真相了。 话说入夜后的扬州城里,韩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裴大中要是不闻不问都不对。 何况他本就在为石家昨夜失火一事有些担忧着,因为漕运和他的前途也是息息相关的。 等衙役回报这边的情况后,他就立刻过来了。 但坐下后的裴大中还是明知故问道:“两位东家,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知府面前当然没有商人的位置,但清末时候规矩也没那么多了,所以韩家兄弟都站着。 听闻知府询问弟兄两看了彼此一眼,韩怀忠刚要说话,裴大中却指着韩怀义:“韩家这位浪子回头的,你说。” 韩怀义见状心中一动,他这么聪明的人当然能看出,裴大中似有明知故问的意思,而他特地指着自己。。。 边上的张叔明立马尿了,这厮能说什么好话? 韩怀义果然道:“大人,这个事说起来就怕恶心了您的耳朵。” “早知道韩家老二跳脱浪荡胆大包天,在本府面前还喘上了,没事,本府今天洗耳恭听。” 裴大中似笑非笑的盯着韩怀义,陈伯哆嗦着手给他上茶,韩怀义见陈伯这样索性接过来大大方方双手捧给知府先,同时道:“是,那在下就听您的,和您慢慢说说。” 此时此刻韩家的下人们,包括账房高玉明,周阿达和鱼儿甚至高寡妇都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 鱼儿见二少爷在知府这么大的官面前不卑不亢的模样,欢喜的紧,就悄悄和她爹说:“二少爷肯定要借机告状了。” 周阿达却忧心忡忡:“官老爷的心思谁知道啊,他怎么不让大少爷说话呢。” 他显然很担心那败家子捅娄子。 其实何止是他,整个韩家上下都揪着心呢,包括韩怀忠在内。 韩怀义哪管那么多,这么好的机会他能放过才怪。 他这就条理分明的说了起来。 但韩怀义让裴大中都感到意外的是,他并没有直接告状。 而是用“听说”“突然”“很奇怪”这些字眼来表示不解,仅此而已。 韩怀义都没个情绪的说:“石家失火后的今天,在下就听说外面很多人突然在传,说石金涛找我家求助我家趁机。。。但石家的人确实没有找过在下和在下的大哥,外面居然就传出这种话来,实在奇怪。” 至于对张叔明,韩怀义也说的很平和。 他表示:“在下回到家里时,正听到这个人在问我大哥,准备收石家多少钱,要我大哥不要趁机落井下石。” “哦?”裴大中继续明知故问:“这位是什么人?” 张叔明忙弯腰要自我介绍,老实了半天的韩怀义猛回头:“边上去,大人没让你说话轮到你插嘴吗?” 这特么。。。 张叔明要吐血不说,裴大中都无语,韩怀义接着道:“回大人,这位是我哥名义上的岳父。” 岳父还有名义上的?裴大中其实知道些内情很想笑,他倒要看看这刁钻小儿能讲些什么。 韩怀义道:“但他和石家还有在扬州府起诉过先父的那两位走的更近些。所以他今天其实是为石家做说客来着。” 28装的很识大体 他的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难听,虽然里面一个脏字没有。 张叔明实在不能不辩解的喊道:“大人,在下只是关心小婿,怕他。。。” “怕我大哥什么?”韩怀义瞬间直起腰来。 然后毫不客气的道:“本来想给你点脸皮,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当着知府大人的面问你几句话,你敢不敢答?” “你问。”裴大中沉声说。 石家一遭殃,韩家的船只就成维护了漕运的重中之重。 冲这点他也要偏袒韩家一些。 何况这些人的做法确实恶心,甚至连基本的廉耻都没了。 裴大中作为读书人出身的汉官,这点节操还是有的,因此他开腔撑了韩怀义一把。 他这句话一说,立场就明显了,韩家上下顿时松了口气。 张叔明却几乎站立不稳。 韩怀义今日最恨的不是石家,而是族内那两个还有这位。 他立刻抓住机会道:“你为何关心石家超过亲家?” 裴大中闻言不由暗赞韩怀义一声聪明。 因为韩怀义这一问先给张叔明定了个立场。 不等对方回答,韩怀义再连续发问:“你为何要关心我家要收石家多少银子?我家的生意和你何干?还是说我家收对方多少和你其实有关?” 张叔明慌张的忙和裴大中辩解说:“我没有,我,大人,小人只是担心小婿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石家要价太狠坏了口碑,小人也是关心啊。” 裴大中却只喝茶只听着。 韩怀义见状心中更有把握,他便又绕了回去指着老二老三问张叔明:“嗯,你口口声声要我们兄弟不要对石家落井下石,那么先父,也就是你亲家病重时这两位对先父落井下石,你为何一言不发,然后今天还和他们联袂登门?” 总之,他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帮外人不帮自己家人。 世人常态都是帮亲不帮理,张叔明的行为明显不正常。 何况韩家又没错,韩怀义这么问,他顿时无法回答。 韩怀义接着又问他:“我大哥已经和你解释那些是谣言,但你说不重要,因为你只觉得那些谣言让你面皮没光,这句话你说了没有?知府大人让我问你话呢,你说了没有!” 他忽然提高了音量。 张叔明知道无法抵赖,在这节骨眼上他也不能撒谎,只好道:“外面说的确实太难听,我女婿要是那样我的话,我确实抬不起头来啊。” “哦。”韩怀义懂了,你还要继续冠冕堂皇是吧,那我也恶心你一回。 于是他道:“按着你这道理,也就是说外面要是有人传你老婆偷汉了,你老婆和你解释也没用,你得杀妻才能证明自己头上不绿是不是?” 谁能想到这厮当着知府大人竟能说出这种话来。 全场为之一静,而裴大中拼命含着茶好险没喷出来。 韩怀义却一脸无辜:“不是这个道理吗?不然为什么外人说什么你都当真,我大哥和你的解释却不重要,在你看来你的面皮比韩家的生意还重,所以为了你的面皮,我们兄弟必须白送船只给石家,这样你脸上才有光。” 他随即叹息:“其实这道理你自己都不信,因为世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蠢货,唯有别有用心的人才会故作糊涂强词夺理。虽说家丑不可外谈,但如今明府在上。” 韩怀义对怀忠道:“大哥,事已至此我们韩家总要落个清白才行,我们还是请知府大人做主,将这三位当场询问一番吧,想必在明府面前他们不敢撒谎窜供,一定能很快交代出他们到底收了某家多少好处,才能干出这么没有廉耻的事来的。” 他说完既对裴大中躬身道:“知府大人,求您为民做主,还我韩家一个清白。” 啷——裴大中轻轻的将茶杯放在了桌几上,他先问韩怀忠:“你的意思呢?” 张叔明拼命看向韩怀忠,裴大中注意到韩怀忠却看向弟弟,而那个过去名声狼藉今日谈吐做事都有度且狠辣的小子,此刻却没有给他大哥任何压力。 他完全是一副,啊,地上那个砖缝可作诗的模样。 这时,韩怀忠一咬牙:“大人,在下能否提个不情之请?” “你讲。” 他指着族内的那两人:“这两位曾在我韩家和石家生意的关键时刻,莫名其妙状告先父,纠缠取闹导致信义和输了场生意。事后他们不知悔改还再度登门来恶心我们,我们兄弟想请大人做主,判我两兄弟从此和彼韩无任何关系。” “可。还有别的要求没有?” “没了。”韩怀忠说完都有些不敢看弟弟,裴大中有心看看韩怀义到底怎么样,就问:“那位二少爷呢?” 到这个地步,白痴都知道知府对韩家的态度了。 这不,堂堂明府都调侃起败家子来了。 韩怀义却没飘,他老老实实的拱手道:“大人,韩家的事我大哥做主就行,他说没了,就没了。” 韩怀忠不由感动,但韩家的那些下人们都恨的跺脚。 心想二少爷你平时张牙舞爪什么亏都不肯吃,现在怎么这么听话了呢。 其实他们不知,韩怀义所求更多。 信义和在韩成德时代的后期,在官面上已经没人了。 裴大中为人清高,满族提督贪腐无度,也就石金涛能巴结到满人头上。 但今天裴大中既释放善意,韩怀义怎么也得营造个识大体的样子先。 更何况,张叔明算对手吗? 脑子里有个坑货系统的败家子现在唯有搞死石金涛这个目的,其他都是浮云。 裴大中见状果然很满意。 他赞道:“兄长仁厚,弟弟。。。现在也懂事了。” 韩怀义顿时有些憋屈,你停顿个啥,你这样还不如不夸我呢,要是现在是1912我打你你信不信? 裴大中哪里知道这个混蛋脑子里居然在想这些。 他继续道:“嗯。从此韩家兄弟和族内这些人等再无关系。来啊,将那两个人给本府打出去!他们要是以后再敢登韩家兄弟的大门,再参合韩家兄弟的生意说三道四造谣污蔑,本府定不轻饶。” “是!”几个便装的衙役立刻将韩氏的老二老三揪着拳打脚踢的拽出门去。 裴大中随即起身对张叔明道:“你也走吧。” 知府大人语气虽然平淡,但眼中的冷意森森,显然对他相当的不满。 29是人间奇迹吗 张叔明心惊胆战着赶紧讪讪先走,韩家院落里的人先看那两个家伙被知府轰出去,再看他灰溜溜的样子都无比痛快。 等衙役回来后,裴大中站在前厅的台阶上对韩家兄弟道:“既然无事本府也就先走了,不过你们记得你们的话,万万不因私怨耽误了漕运即可。” 知府的话里似乎有话,韩怀忠却没注意到,他忙答应。 但韩二没有吭声。 裴大中就问:“韩二少,你怎么没答呀。” 韩怀义一咬牙,赌一把的道:“在下不敢瞒明府,在下心里正憋气,就在想只要不耽误了漕运,怎么收拾石家呢。” 韩怀忠听他这么说都急眼了,你小子疯了是不是? 韩家上下也都惊呆。 让大家意外的是裴大中只是冷哼一声说:“耽误漕运本府就要你的脑袋。” 然后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韩怀忠送完他之后脑子都晕乎乎的,知府大人这是支持韩家去搞事情是不是? 韩家的账房,管事乃至下人们此刻却都爆炸了。 一群人围着二少爷在那里蹦跶,就连过去最看不上败家子的高玉明都合不拢嘴。 因为败家子最后一出完全试探出知府大人的立场了呀。 此刻夜深人静,并没走多远的裴大中听到韩家院落里响起的欢呼声。 他就和身边某心腹都头道:“话说这韩二还真让本府意外啊。” “大人说的是,那小子还被我抓过的,没几年居然出息了。” “哦,为什么抓他?” “他那年喝多了,为个粉头差点把醉花楼砸了,白三拿他还没辙只能报官。” “然后呢。” “没真想抓他,只是吓唬一下,那小子跳河跑了,但他到对岸还骂白三说什么江湖事江湖了,找上六扇门的都不是英雄好汉。” 裴大中啼笑皆非的道:“他是好汉?嗯,今天看倒是条汉子。最起码行事很正,骨子里也有规矩,对他大哥也体谅友爱。” “是啊,大人,当时小的还以为这混球会死咬着张叔明不放呢,他那样确实让小的对他也刮目相看。” “就怕张叔明那等货色记吃不记打呀。”裴大中爱看易经,总觉得张叔明面相刻薄,他不懂韩成德为何找这种人做亲家,话说他冷眼石家韩家争斗的过程时,反感石金涛同时却也觉得韩成德无能。 当然死者为大,这句话他是不会说的。 不过对韩二刮目相看的知府要是晓得,石家的那把火其实是败家子放的话,估计又是副态度了吧。 和兴高采烈的韩家相比,已经得到消息的石金涛却是面如死灰。 吴培明这会儿也耷拉着脑袋。 两人面前放着的庆功酒早成苦酒。 更致命的是,石金涛听说市面上已经开始传,石家忽悠韩家船工把价格都开到了五两银子一个人。 这是指名道姓的编排。 要是没有在韩家大院的那一出,石金涛只会对此一笑,反正这种价码对他来说都是不需兑现的。 他甚至还会觉得传播的越高越好,因为这样韩家船工才会急切起来,帮他倒逼那对兄弟。 然而现在,价格越离谱就衬托的他手段越低级。 韩二这厮真可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他居然连张叔明的面皮都不给,而韩家老大竟也做的出的。 在石金涛的算计里,张叔明等去恶心恶心韩家弟兄,加上谣言催动下韩家船工心思浮动,这样他再去谈也就容易些了。 且这样一来,韩家绝对想不到他会在后续还要坑他们一把。 但现在,他的计划全毁了。 韩二就差把他剥光了吊城墙上,偏偏此事里还有个屁股歪了只管漕运安危的裴大中。 石金涛黑脸塌面的瘫在那里,喃喃的道:“命啊,真是命啊。” 边上的吴培明面对这死局暂时也没了主张。 可他们做梦想不到,此时此刻,韩家兄弟却在谈放手。 送走帮衬的各位,又安排好两个老妈子明天去听鱼儿做事后,韩怀义就和大哥一起去了书房。 这次参与商议的还有韩家真正的老心腹,老账房高玉明。 三人说笑了会儿今天的事情后,韩怀忠就提起正题说:“老二,今天虽然晚了,但大家都还精神着,正好高先生也没事,你就和我们说说?” 高玉明还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有些懵。 韩怀忠道:“先生你先听听就是,然后我再和你讲。” “成,东家。”对大东家高玉明规矩的很。 对二东家嘛,他现在感觉好些了,不过高玉明认为自己的钱袋子还是得捂住,不能露出一丝破绽给那位。 韩怀义却道:“大哥,还是容我再。。。” 不是他矫情,高玉明这家伙骨头硬性子倔,他本能就不想在他面前聊卖家当的事。 但韩怀忠逼他:“赶紧说,你不是说你已经想好了吗?” “得。” 韩怀义想想既然要说还得有理有据,索性就将早上和大哥说过的话也和这老头子哔哔一番吧。 这样的话,总不至于张口就被他鄙视。 于是败家子就先去拿起那边的纸笔,歪歪扭扭很本色的将自己之前算的账写下,然后放在茶几上指着道:“这件事上午我和大哥已经聊过一半,这是韩家三年来的漕运账是不是?” “无误。”高玉明惊讶的看着他,败家子如何会记账了呢。 “他说去账房只是偶尔偷钱,其实也看账本呢。”韩怀忠心情很好的和高玉明解释道。 韩怀义立马一脸黑线,而高玉明哑然失笑后难得的赞道:“二东家还真有心了,数目无误。” “大哥,高先生,漕运不能再做,再做只会亏。”韩怀义接着又把自己和大哥说的几点和高玉明一说,高玉明真正震惊了,他狐疑的看向韩怀忠,但又觉得不可能。 因为大东家不至于提前告诉败家子这些,就为了在自己面前显个摆。 既然不可能,那就说明这些真是二东家自己想出来的。 这样的话。。。 高玉明真觉得不可思议,这就好像城门口那个王傻子,忽然有天会吟诗作对了一样,完全是人间奇迹啊。 “老头子你啥眼神?我给你抠了啊。”韩怀义便相当敏感的忍不住了。 30我其实比大哥你过的辛苦 见这货又开始闹腾,韩怀忠立刻喝斥他道:“和高先生尊重点,你皮痒痒了是吧。我早上问你,韩家假如不干这个了,干什么去?只靠韩家的米店吗?你既有主意就赶紧说道说道。” “上海!”韩怀义遇到大哥完全没辙,只能老老实实的吐出两个字。 “哦?”室内另外两人闻言一愣。 “海运。”韩怀义再吐出两个字。 看他肚子里好像还真有点东西,那两人这就异口同声冲韩怀义道:“你赶紧说清楚。” 完全没地位的韩怀义为了自己的小命不被狗系统给灭了,只能忍辱负重的和他们耐心说道起来自己的设想。 “清廷南北隐有对持,南方汉人排满情绪日益高涨之外,北地拳民作乱洋人又虎视眈眈,所以漕运不能再做。” “不仅仅漕运不能做,我们家的内陆生意如果不能攀附到什么真正的实力人物,也不能做,因为时局会越来越乱。” “但有个地方一定安逸的很,那就是上海。租界是法外之地,洋人侨民众多洋兵也兵强马壮,清廷也好各方也罢都不会去惹既成事实的租界。” “且上海是文明窗口,租界内各行林立,又中外互通。” “再说回我们家的本行,船运。我们家的三百船的运量,只堪比一些铁甲洋船三四艘的运量。” “铁甲船的抗风浪能力远超木船,且为洋人运输货物的话,别人也不敢伸手欺负我家。” 这年头的商人,谁见过这么高瞻远瞩的论调啊。 韩二居然从时局入手分析生意前景,然后还将沪上洋派种种说的头头是道,且用词这么高大上,不要说高玉明,就算心里有些准备的韩怀忠都惊呆了。 看他们的表情,韩怀义逮到机会又来了,他表示:“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等会和你们说,反正我这三年都没闲着。” 见他又试图把别人当傻子,但这次韩怀忠没骂他。 韩怀义接着道:“我知道你们会问,生意怎么来,那是因为租界还在发展,并会越来越好。而沪上的运输一直短缺,我们家对此又熟门熟路,所以哪怕是条狗买只船过去都能混到吃的。” 听到这里韩怀忠忍不住了:“怎么和洋人打交道?还有谁会开铁甲船,这船又从哪里卖,我们家一个都不知道啊。” 韩怀义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江南造船厂督办魏允恭大人正在设想转官为民营,对民间出售船只。但此事还在筹备之中。” “你怎么知道的?”高玉明问。 他见这家伙居然能有名有姓有官职的把事情说出来,本能觉得不假,但搞不懂韩怀义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等我慢慢说呢。” 韩怀义进入状态就喘上了,他先回答大哥的问题:“至于谁会开铁甲船?沪上洋人水手众多,聘请他们教导我们船工就是。洋人不比我们多个眼睛鼻子,并不是每个人都拿枪打炮的,他们很多人也只是自己国家的百姓。这些鬼佬漂洋过海过来只为吃饭。” 听到这里,高玉明忍不住再度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说的容易,洋话我们都不懂,要是找那个什么,翻译对吧,万一给人家联手坑了呢?” “我会。”韩怀义瞬间丢出王炸:“FUCK you。” “什么?”室内两个都懵逼了,韩怀义很西式的耸耸肩:“问你好呢,高先生,这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能说的洋人问候语,要是一般人只能是哈喽。” “哈喽?”韩怀忠琢磨了下,他颤声问:“你这是从哪里学的洋话,还是就会这几句?二狗子你可不能骗大哥啊。” 神特么二狗子,这是个什么破小名! 韩怀义黑着脸拿起笔,一边说一边写的憋出段平静祷告来。 接着他再和他们解释成中文:“上帝请赐我平静,让我接受我不能改变的事情,鼓励我去改变能改变的事情,以及给予我分辨这两者的智慧。” 之后韩怀义和他大哥道:“你以前总骂我喜欢鬼混,但是我要是真的只在鬼混的话是不会逮住刘德成就立刻发作的,也不可能突兀说出这些话来,大哥,这几年其实我比你过的辛苦。” 韩怀忠此刻和高玉明还在咀嚼那段韵味十足的祷告。 韩怀义见状赶紧根据记忆和彻底被他震住的大哥还有高玉明说:“我中间是不是有半年跑出去没回来?” “对,还偷了账上几千两银票。”高玉明心塞着道,为这破事老头子气的都要辞职。 活这么大谁见过没事偷自家钱的东家? 韩怀义立刻睁眼说瞎话:“你们以为我去花天酒地了,其实我只是偶尔回来调解下身心而已。” “你赶紧说,你再扯这些废话我抽你啊。”韩怀忠都要爆发了。 韩怀义秒怂,忙和他讲:“其实那段时间我主要是在苏州和上海,当时我是在洋人教堂里和神父学英文。我偷的钱是做学费了,因为我要是不偷你们是不会给的。” 这厮逮到机会就洗刷自己。 这倒不是韩怀义非要给自己贴个什么高大上的光环,而是他过去的形象确实不堪。 但他要是得不到大哥的支持信任的话,他根本就无法主导接下来的事情。 那破系统可悬在他头上呢。 韩怀义接着强调:“另外我也没法在两年前和大哥还有高先生您说,我们韩家的生意不能这么做,说了的话只会被你们骂死。所以我只能等,并做好准备。” 他大哥给他怼的直接说不出话来了。 “不相信?那我除非是鬼上身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这些都是神父告诉我的,他叫斯塔克,现在已经回花旗国了。当然了,我也因此认识了其他几个洋人,比如托尼,和罗杰斯。”韩怀义想想又报出个名字:“还有洛基。” 当然还有他最爱的:“还有个女孩叫旺达.马克西莫夫。她养母是吉普赛人。” “。。。。。” 韩怀义鬼扯完毕喝了口茶,给他们消化的时间后,认真的道:“我从石家发生意外后的行为感觉的出来,石金涛看不穿时局,他还要在漕运里钻营。而这正是我们哄抬价格回笼资金摆脱泥潭的大好机会。” 1想抢班夺权(周一求推荐) 说完以上后韩怀义知道,如果自己只是单纯分析情况还不够显示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立刻又拿出自己针对这个情况的解决手段来。 他接着说道:“如果我是大哥你,我明天起就会先主动订购木船,营造出一副要对石家赶尽杀绝的局面,逼石金涛不得不来找我们。” “这个时候,他肯定只敢和我们提租借,我们就做出只买旧船不租的姿态来。此人心狠手辣并一心要吞掉我家,然后独占市场。听到我们的条件他一定会想方设法促成此事,我们随他怎么折腾最终做出上当状态,将船给他拉倒。” 说完以上后,韩怀义问沉思起来的韩怀忠和高玉明:“大哥,还有高先生,我们祖辈父辈的愿望肯定是要我们振兴家族,并不是抱残守缺是不是?另外这么做是不是能让石金涛吃个大亏?” 说到这里时,他忽然想到个关键的问题,我曹,虽然高玉明不可能出卖韩家,但防着点总是好的。 他赶紧对高玉明使用了个忠诚度名额。 系统:总账房高玉明 年龄52,籍贯扬州宝应 身高166体重57,忠诚度88 韩怀义看到这里心想这应该是对韩家整体的吧,他是不可能爱我的。 果然,对方的心意单又给他添堵了:我明儿得找黄大仙悄悄来看看,二少爷是不是鬼上身了再说。 我特么。。。 紧接着韩怀义忽然无意看到周阿达心意单的内容居然变了。 内容是:芸娘啊,高家娘子是不错,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不得了,老头子人品这么好哇! 韩怀义不禁叹服和羞愧起来,因为他过去就是个渣男。 这时韩怀忠问高玉明:“高先生,你听完老二说的这些有何感想?” “了不得。” 高玉明眼神炯炯的赞道,但他随即强调:“不过此事还需要考虑,毕竟上海那地方龙蛇混杂,当然了我想以二少爷的脾性在沪上肯定是能做的风生水起的,只是事关重大我们还需再商议一二。” “高先生是老成之言,老二你觉得呢?”韩怀忠又问弟弟。 韩怀义笑了起来:“高先生说的是。” “哦?”高玉明问:“我这么拖沓,脾气说打就上屋的二少爷你居然没有生气?” 老头子逗我呢,韩怀义无奈的道:“我刚刚说的也只是个意向,先生和大哥确实还需要再考察判断,那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是我要问先生和大哥一句。” “你说。” “后面的事可以再商议,石家的事却迫在眉睫。大哥和先生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提出关键的问题。 “如果我还要坚持漕运呢?”韩怀忠却问他。 韩怀义愣住了,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还没等他说话呢,韩怀忠已经笑了起来,和他坦白道:“老二,你的意见非常对,其实关于这件事我和高先生也早有商议,所以今年的漕运我看似争不过对方,其实还不如说我们没有发力。” “居然是这样?”韩怀义大吃一惊。 韩怀忠却没有得意,他说:“可是我们两个加起来竟都没有你想的这么细致到位。” “那大哥和高先生放弃漕运后,本来是准备做什么的呢?”韩怀义好奇了。 高玉明有些尴尬的道:“不如你。” 韩怀忠忙说:“高先生你不要捧他,需知道那时候石家还没有出事呢,所以并无现在的局面。” 但高玉明叹说:“不如就是不如,大东家别为我遮羞。二少爷无论是针对石家的手段,还是对信义和下一步的想法,都确实远在我的见识之上啊。” “到底你们准备干吗的?”韩怀义都急了。 韩怀忠就骂他道:“你急什么。” 高玉明如实道:“二少爷,我的主意和你是云泥之别啊。老朽当时想的法子是,韩家退出漕运后只攻省内市场并逐步精简船队。另外将资金投入到购买田地上。” 韩怀义懂了,高玉明其实也看出时局不妙,便建议韩怀忠先收。 他不禁暗暗吃惊。 因为如果没有跨越时代的眼光,站在同一起跑线的话,韩怀义认为自己未必如这个老头子。 因为人家可是凭自己本事舍弃漕运的。 所以韩怀义没有膨胀,而是立刻真心实意的道:“高先生毕竟没和洋人接触过,也没出过扬州,能有这等眼光和想法,已经稳压石金涛一头了,老二我佩服你。” 见他说自己比石金涛厉害高玉明顿觉他顺眼了十倍,合不拢嘴的道:“比不上二少爷,比不上二少爷。” 韩怀忠见弟弟和高先生之间的关系开始升温,也很开心。 韩怀义又问高玉明:“高先生所谓的精简船队,是不是担心船工骤然失业这个问题?” “不错。信义和做事当有信义。这点上大东家和我的意见一致。韩家是准备亏些钱让那些船工有个找下家的过渡期。当然了,舍弃漕运后按着二少爷您那几点算计下来的话,我们也亏不上多少。” 韩怀义明白他的意思,赞同道:“就算亏也得做,口碑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要是骤然停了他们的生计的话,官府民间乃至船工都得找我们的麻烦。高先生这叫花钱买个平安和口碑,高先生大才。” 不是这厮转性子了,因为是个人都佩服有本事的人。 再说人家高玉明以前逮他骂他,也都是为了韩家,谁叫他过去那么不要脸呢。 加上韩怀义既要做事,也必须得到这位韩家实权派的认可,所以他才开始半真半假的带了点刻意的奉承。 韩怀忠常年如此对待高玉明,高玉明已经习惯了。 败家子今晚却佩服了他两次,高玉明就快活的什么似的。 他听完韩怀义这段话,对二少爷的感觉顿时好上了百倍。 老头子马上眉开眼笑的和韩怀忠说:“大东家,二少爷这几天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别,我还情愿石金涛当我是个二杆子呢。大哥,高先生,要是信的过我,你们让我来对付石金涛如何?”韩怀义见气氛到了,忽然图穷匕见很抢班夺权的问。 他心里有压力所以表现的有些急迫。 韩怀忠见状不由失笑,他这样整的韩怀义都心虚了。 2大哥终于拍板了 韩怀义就赶紧解释说:“大哥,我没别的意思啊,我是觉得吧你和高先生太实在,石金涛那货那么缺德,我们家也就得我去弄他才合适。” 他把自己形容的这么不堪,韩怀忠又好气又好笑。 高玉明不好顺着他的话说什么,但也在笑。 韩怀义见他们态度没太反对,便顺杆子保证道:“你们放心,我性子有些急躁爱剑走偏锋,正需要大哥和高先生在后面扯一把,我看这样,我们三人以后每三天聊一聊,要是有大事随时碰头,你们看呢?” 韩怀忠听完他的保证沉吟起来。 其实他心里在想,怀义想为家里做事总比出去鬼混好。 只是不能让这家伙太顺心了,要不然他说不定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所以他其实这叫端着。 而关于韩家兄弟之间的这种商议,高玉明一言不发只在边上坐着。 韩怀义见哥哥这样就不开心了:“你不信我是不是,我又碰不到钱。” 难道说碰到钱你就飞了? 韩怀忠闻言无语的摇摇头,先问他:“你和我说实话,你觉得海运真的能做?” “哪怕不走海运,我韩家回笼资金后在租界买地也能发上一笔。但我们要为父亲报仇的话,那就必须做这个行业。” “为何?” 他这么讲不要说韩怀忠,高玉明都坐直了。 “石家除了漕运之外在天津是不是还有几个常年的大单子?我们做海运就一定能把他的单子打掉!” “怎么打?” “铁甲船的运输量大,会导致运费其实低廉,另外运输往返的速度还比人力船要快几倍。换做大哥你,你是用铁甲船还是用木船运输啊?” “不是这么好弄的。” “具体的事当然要当时具体操作,但商人追逐利益是天性,我就不信同样的选择面前人家还坚持多花钱。另外大哥你忘了那位王爷的事了?”韩怀义提醒他。 高玉明傻眼了,怎么又冒出个王爷来了。 他不由看向东家,老头子那眼神迷茫的不要不要的。 韩怀义和他道:“回头大哥会和您说的,高先生。总之我为什么佩服你,就因为这点。” 然后他继续和韩怀忠说:“大哥,那时候他家既无漕运也无远单,而他才和我们家花费大笔资金购买的船只的,但都还没回本呢漕运就没了。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怕比我们韩家现在更麻烦吧。” 韩怀忠琢磨了下不得不说:“你说的对,但就怕那人说话不准啊。” “小王爷绝对没有骗我,何况除了他之外,洋人也和我这么分析的。” 这是个洋鬼子被国人口头鄙视但内心敬畏的时代。 但凡扯个洋字的都不同凡响。 韩怀忠也不例外,他便动容了问:“真的?” “真的。”韩怀义压低了嗓子:“我们家得赶紧去租界啊大哥,还扯什么漕运啊,北边都没几年时光了。你可晓得现在北地有拳匪海外有乱党,加上之前的东南互保,谁还把那边的母子当回事啊。” “这些话可说不得。”老派的高玉明赶紧制止他。 韩怀义没和他犟嘴而是道:“高先生,我也就是在我大哥和你面前才敢说的,就好像你一辈子不会卖我们兄弟一样,我其实也信你啊。我在外边说这些不是给自家找麻烦吗,你就放心吧。” 行吧,二少爷。。。不经哄的老头子不吭声了,心里其实还蛮感动的呢。 因为败家子居然这么信他。 这个时候韩怀忠想起一事,赶紧叮嘱弟弟:“你和洋人来往不要紧,但你可别参合那些乱党啊。” 高玉明也附和:“二少爷,我们可都是良民啊。” “放心吧,大哥还有高先生。”韩怀义苦笑道:“我绝对不会扯什么会党啊什么洋派的革命啊,我还怕被404呢。” “什么404,这又是什么洋文吗?” “反正我们韩家只想赚钱然后踏实吃饭是不是?我们去沪上后绑着洋行做我们的生意,我们家身子骨轻,参合不得这些杀头的买卖里。” 见他说的诚恳,韩怀忠放下心来,叹道:“是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只求个富足平安子孙绵延就好,万万不要去参合那些事情。” 既提到子孙绵延,韩怀义就顺口问:“大哥,张叔明那边你准备怎么弄?今儿我可是给你面子啊。” “唉。”提到这事韩怀忠也有些茫然。 张家女儿他也只见过两次面,倒是端庄,不过要说感情,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哪有感情可言。 只是忠厚的韩怀忠不想让那个女子名声受损罢了。 “反正不是良配,我不是说她,洋人说过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我是说张叔明那厮呵呵。” “你就别管我的事了。”韩怀忠烦躁了,冲他道:“我再和高先生商议商议,你先去睡吧。”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韩怀义一脸惆怅。 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我动你衣服你就砍手足吗? 韩怀忠顿时火了:“我和你翻什么脸了我?去去去。” “不是,明儿起来怎么弄,你总得给我个章程吧。” 高玉明忽然插话:“大东家,且不忙让二少爷走。你们说石金涛接下来会干嘛呢?” “那你说说呢。”韩怀忠就问弟弟。 韩怀义眼神一顿转之后,琢磨道:“石金涛此人阴险无耻还不要脸,你看他被我揭穿刘德成之后,还能没事人似的跑门上来,我估摸他白天说不定会登门主动找我们谈。” “那你准备怎么和他谈呢?” “之前就说了呀,我不谈,把他直接轰出去,因为现在还不是谈的时候。我还会告诉他我马上要四处订购船只,反正有知府大人给的限制,只要我们不破坏漕运小人我来做就行,大哥你和高先生在后面歇息着便是,要不然你们抽空去一趟沪上考察考察也行。” 见他说的在理韩怀忠和高玉明闻言相视一眼,韩怀忠终于拍板道:“行,那韩家摆脱漕运脱坑,和针对石金涛这件事就由你负责。” 他随即和弟弟语重心长的道:“老二,整个韩家的重中之重就交给你了!” 3羞愧不已的韩二 谁知韩怀忠的话音刚落,韩怀义识海内的财富系统立刻开始了变幻。 整个韩家的产业尽数出现在了韩怀义的心中。 但财务报表的内容触目惊心! 原来韩家竟已到了不变革都不行的地步。 因为韩家现在账面上的流动资金竟然只有3600两银子。 里面还包含着补贴船工淡季的开销预算高达400两。 至于韩家那十三家米店,快五十个小掌柜带伙计,每年合起来最多只给韩家赚700两银子! 可这个后面还有个三百亩田撑着呢。 这性价比也是没谁了。 除此之外,失去漕运的韩家目前的收入竟只是扬州城内的另外三个门面。 等会,张叔明家酒楼在前年扩展时,那半店面居然是韩家的。 韩怀义再看看租金的市场金额本应该是年90两,韩家和他降到了30两一年。 但他居然都一直没给租金? 这特么简直是蹬鼻子上脸,老子明儿弄他去! 韩怀义接触系统后有些走神,他大哥以为他困了就让他去睡觉。 韩怀义便回自己屋继续看韩家的家底。 还别说他当时估算的不错,韩家确实有后世上千万的身价。 但三百艘船压着不算,韩家目前值钱的固定资产也就是苏州,上海闸北,瓜州镇上和本处的房产。 这些房产除非变现不然对生意没有任何的作用。 还有就是包括十三家米店在内,合计十六间门面, 除了被张叔明赖着的之外,另外两个门面一年给韩家能带来260两的收入。 如果算上那厮的,门面一年给韩家能有差不多300两的收入,再加上米店的700两,韩家一年现在的纯收入才1000两。 放在普通百姓家来看,这很不得了,因为这可是等于后世的五十万年薪,且清廷民间的吃喝用度能和后世的北上广比吗。 但放在韩家那就扯淡了。 韩怀义看完终于懂了,大哥如今不摆脱漕运都不行。 因为再撑下去的话,韩家都拿不出钱来垫资。 不,韩家今年其实已经等于拿不出钱来垫资的。 因为那1000的收入得到年底,目前韩家其实就3600-400的流动资金。 韩怀义不禁纳闷韩家这钱去了哪儿,因为他住的地方是这么的阔气。 他回看开支发现,五年前韩成德发现进的米价偏高,于是很有毅力的花了近万两银子买下了200亩地,种大米! 老头子就为了特么的省那么点差价,他花钱买地种大米。 当然了以当代人的眼光评价的话,韩成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比如眼光颇为不凡的账房先生高玉明,退出漕运的下一步打算不也是囤地吗。 韩成德当时应该也有防患于未然的想法。 他是趁自己手上有钱的时候囤点地给后代,这样能保证后代饿不死。 但这种操作的性价比实在也太低了。 韩怀义腹诽这便宜老爹的商业思维后再翻。 好吧,如果之前的囤地还可以理解的话。 但韩成德四年前还在上海法租界和苏州买了两处宅院。 合计花费2600两。 正所谓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但是买完宅院他似乎都没去住过。 韩怀义摇摇头接着再往下看。。。 “我曹。”这厮瞬间跳了起来。 简直是令人发指! 因为账目上是触目惊心的合计八千两五百七十二两的开销! 而这开销都是属于他的。 他居然在发育后的这三年半的时间内,合计从家里抢和偷,包含出去挂账后人家年底登门结账等,合计支出白银高达八千五百七十二两! 韩怀义看到这个数字时都懵逼。 哪怕他厚着脸皮把自己从石金涛手上逼出来的五百两算在其中做抵消的话。 账目上满打满算也有整八千两啊。 这八千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得四百万好不好! 而在这个年头的扬州城,一年花几十万得怎么个花法才能用掉呢,我的腰子还在不? 当时花着家里辛苦赚来的钱,当时的韩怀义是不心疼的,他更没什么数。 但此刻,韩怀义看着这个庞大的数字,想想记忆里的自己曾为那些欢场的女子买起首饰来一掷千金的模样。 想到自己和狐朋狗友们夜夜笙歌会账时挥金如土的德性。 他再比较韩怀忠的开支,大哥每年合计仅开销100两。 唯有数据能够证明真相。 韩怀义现在一点也不怪高玉明等人之前对自己那眼神和隐藏的鄙视的态度。 他都想抽自己一顿。 他扪心自问,要是他有个这样的弟弟,绝对做不到怀忠这么的仁义大度。 睡觉了睡觉了,韩怀义和系统说。 他灰头土脸的退出那惨不忍睹的画面后,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想。 要是自己不那么败家的话,家里现在多这八千两银子,是不是要从容的多。 “我得把对不起韩家,对不起大哥的损失都做回来。”韩怀义充满内疚的躺在那里暗暗发誓。 融合记忆后他就是韩怀义,韩怀义就是他。 他既顶着这身皮囊在行走,那就得扛下过去犯的罪。 夜渐渐深了。 韩怀义在羞愧中入睡。 担着家族事业的韩怀忠却还在和高玉明讨论着败家子提出的计划的可行性。 “其实啊高先生,要是怀义真的懂事了,我都情愿把这个家交给他。我这几年真的是太累了。” 在讨论完事情的后续安排之后,韩怀忠和高玉明道。 高玉明和他说起来是账房和东家,其实等若忘年交,韩怀忠苦闷时有些事也只能和他说说。 高玉明闻言连忙摆摆手:“可使不得,东家,他这两年可是花掉了八千多两啊。” “不提了不提了,哪怕花掉八万,只要他能醒我都觉得值得。再说了要是账目上现在多个八千两,我还真得继续在漕运上钻呢,那时候。。。” 提到这个,高玉明就说:“二少爷说的那个可信吗?” “你是问哪件事?王爷还是洋文?” “都有。” “应该假不了。”韩怀忠和他分析:“高先生,我和你发誓这些东西我没教他,所以他一定是早就琢磨着了。” “这个我知道。” “再说了那个王爷说的其实不重要,真正打动我们的是这个局势确实不稳。” 4收租(凌晨求一求推荐票) “这倒是,那么东家,二少爷说他懂洋文呢?我看二少爷说的还真像回事呢,不像是在那里瞎叫糊弄我们。” “应该也是真的,只是花钱方面没他说的那么离谱。我估计他他当时是两分在想正经事,八分在忙着玩吧。”韩怀忠很了解弟弟的道。 他接着和账房分析那厮的心理。 韩怀忠说:“我估计啊,这畜生现在良心发现了,只好把开销都赖在正经事上。你都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已经和我说了多少次了,他过去是装的,都是为骗石金涛的。我就无语了,石金涛管他去逛窑子呢。” 高玉明哑然失笑:“唉,二少爷是个聪明人,只要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就成。” “目前看,他最起码是在改了,所以高先生,我这心里比赚了一万两银子都快活。但我哪敢和他说啊,我也就和你悄悄乐一乐。” “可不能夸他,不然又不得了。”高玉明连忙附和。 老头子对败家子的过去真的怕了。 然后他问东家:“石金涛的事就让二少爷去处理?” “不然呢,就好像他说的,在我们这个家里啊,石金涛也就看到他头大。”韩怀忠说到这个情况脸上的表情既得意也无奈。 次日,韩怀忠和高玉明不知道去了哪里。 韩怀义一直睡到快中午了才醒。 他跑去吃饭时先叫来王大头。 因为他看到王大头脸上几个抓痕,所以他先不忙动筷子,而是很精明的问对方:“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因为葡萄架子倒了?” “不是,是猫抓的。” “是你家那老娘们干的吧。” “没有没有,我个大老爷们哪儿能给她打了呢。”王大头还挺硬气的,但眼神游移的很。 韩怀义明白了,他就是给老婆打了,而且肯定是为昨天自己多的那一嘴。 韩怀义就再问他:“那晚上出去玩不?” 王大头怒不可遏的说:“二少爷,我不去了。” 好!韩怀义立刻指着饭菜厉声问他:“你往里面吐口水没有?说!” 王大头好险没给这货气死,气呼呼的叫道:“二少爷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那好吧,韩怀义这才放心吃饭。 吃饱喝足后他又去找王大头,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和他嚷嚷:“晚上我叫你啊,被老婆打是小事,我找个菇凉给你揉回来。” 伙房里的人哄笑起来,王大头的老婆都不好意思了低着头。 韩怀义才甩手走掉,到大门处韩怀义和陈伯打听:“今天有人来没有?” “哪有人啊,昨天那一出之后。。。。”陈伯一顿得得得,韩怀义便转去账房,账房先生高玉明不在,但是他手下在。 这些人看到败家子又来了,立刻拿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高玉明的儿子高落河开口就说:“二少爷我们没有钥匙,取不到钱。” “别废话了,账本给我看看。”韩怀义在他们惊讶的注视中坐下来一顿翻腾后查出张叔明的欠款。 他随即问高落河:“这厮和我家的承租合同呢。” 见他这是要去搞事情,高落河配合的很,他马上将当时韩成德和张叔明的合同拿了出来,韩怀义确定内容后冷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二少爷,说的是,昨儿我们看的都气死了,都什么玩意,亏得您有本事。” “拍马屁还不如给我点钱呢,没钱啊,我要你命干什么,怎么和东家说话呢,那你们忙吧。” 韩怀义拍拍屁股走人后,韩家都传开了,二少爷去找张叔明收账了。 换在过去陈伯他们得追上去拦着,但这次韩家上下都在等消息,没个说要拦着他的。 这年头的扬州城其实不算大,韩怀义也就溜达了会儿就来到了张叔明的酒楼门前。 他直接登堂入室坐下,看到是这祖宗来张家的掌柜和伙计赶紧去找张叔明。 巧的是,石金涛竟在楼上正和张叔明在说昨天的事情呢。 听闻韩二在楼下,石金涛心里本能一紧,这厮来堵我的?张叔明也紧张他来还来干什么? “东家,韩二说是来收租金的,说我们家三年没给租金了,还说。。。” “这,这亲家的租金也要啊,他还说啥?”张叔明脱口而出一句,石金涛都想鄙视他。 伙计继续禀告说,韩怀义嚷嚷说他喝完茶看不到钱的话,就收回铺子。 张叔明有心要发作可是随即胆怯,别说韩二撒泼的话他惹不起,他还想到了裴大中那态度和冷冷的眼神。 石金涛则问伙计:“他晓得我在这里不?” “我们没说。” “别说别说,张叔明你先赶紧去给钱吧,可别给他机会闹起来。” “我这,我这钱。。。”张叔明从拿下门面那天起就没想过要给租金,亲家嘛,家里人给什么租金啊。 所以他的钱都放在了流水,以及自己的置业上了。 话说两年半七十多两银子,说不多其实也不少,他这半天功夫哪里拿的出来啊。 他不由求助的看向石金涛,小人就是小人,他这就道:“石掌柜,我昨天可是为了你才去的,你帮我一把,我年底就给你行不?” 石金涛其实不小气,但他精明的很。 张叔明这种货借了钱会还吗?要是他赖,韩二绝对护着他恶心自己。 石金涛才不肯呢,他猛摇头:“我家才出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我说话我也没白让你跑。事情没办成那我答应你的也就没法兑现是不是,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这会楼下已经喊起来了:“我来收租啊,张叔明欠我家二百两银子没给呢。” 下面的客人都震惊,大家都已经晓得昨天的事了,心想张叔明这厮拖着女婿家二百两银子没给,竟还好意思去欺负女婿,他就不晓得韩二是个什么脾气吗? 张叔明晓得再让韩二闹下去不得了,他只能连滚带爬赶紧下去,先冲周围拱手道:“各位请忙各位请忙,都是家事,都是家事。” 韩怀义却冷声道:“张叔明,你没事别和我扯关系,你算我什么家人啊?这是生意。立刻把钱拿来。” 5巧遇石金涛 “我知道我知道,怀义啊,我们屋内说屋内说行不行。”张叔明都要哭了。 “有什么好说的,立刻拿钱,我今儿来可不是欺负你,也不是无理取闹啊。但你要敢当众说句你已经给过了,老子今儿就一把火烧了你这铺子。哎,那谁啊?”韩怀义吼着忽然见到石金涛侧着身从楼上下来,正往外走。 众人见他大呼小叫,立刻看去。 然后就都看到了,那人居然是石金涛。 石金涛头都不回很聪明的只管走,但韩怀义一句话让他惊呆了。 韩怀义道:“石掌柜,从今天起我家开始订购船只,准备扩大经营了啊。” 听到这句话石金涛不由怒极,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当众朝韩怀义拱手道:“韩二少爷,昨天那些事其实和我无关,当然了你要是有气只管往我身上撒行不?” “我说和你有关了吗?” 韩怀义呵呵着:“但你今儿跑来不会是和张叔明打听昨天的事的吧。” “只是吃饭,只是吃饭。” “行,那你忙吧。”韩怀义就不搭理他了,转头对张叔明继续道:“租金给我,另外提醒一句,碍于你拖欠租金长达两年已经违背合约,所以我韩家会在一个月后收回铺子,请你早作准备。” “怀义,怀义,我这可是新装的啊,怀义。。。”张叔明瞬间慌了。 “这件事你找我大哥也没用,我韩二现在当家明白吗?我当众告诉你了,你也听到了,要是你到时候不退我就去找知府大人收拾你!现在把之前的租金给我。” 韩怀义来这里除了恶心他,要存心将兄长这个孽缘拆了之外,他就是要逼张叔明去找石金涛。 让他意外的是,石金涛居然在这里,他就索性两个事一起办了。 他该说的该做的弄完后,又坐下喝茶。 但韩怀义在坐下之前加了句:“大家都听好了,这个门店我家打折只和他要三十两一年!市价可是上百。就这样他居然还赖着不给。另外昨天还疯狗似的跑我家去,和我大哥说不能对石金涛落井下石,特么的占着韩家的便宜还生怕外人吃亏,呵呵,我来要这钱收回这铺子不仅仅天经地义还理直气壮!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谈不上多公正,但张叔明在这个事上确实做的离谱,也就纷纷点头。 张叔明看这场面都要哭了,他一咬牙:“诸位诸位,且容我和怀义私下说事行不?” 这里的食客毕竟也都认识他,见他这嘴脸也就克制着好奇和八卦的心准备散了。 韩怀义对此很无所谓,只和张叔明说:“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这杯茶喝完我得看到钱,不然立刻拆了你的门。” 也就在这时,外边走进来群青皮模样的人,带头的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 这人正是扬州城出名的大鸡头,大混混,醉花楼的老板白三。 他们似乎刚刚只是要路过,见到韩二才拐进来的。 众人见状又停下了脚步,因为大家都晓得韩二常年在醉花楼玩,不过和白三从来不对付。 张叔明也不由窃喜心想,莫非白三是来找韩怀义麻烦的?打死这个瘪三才好! 便是石金涛也来神了。 谁晓得白三来了后对韩怀义客客气气的道:“韩二,好几天没见你了,怎么在这里啊?” “怎么了?这是你家分店吗?”韩怀义天生能搞事,他才不在乎白三带多少人呢。 话说他和白三的关系也不是外边以为的那样。 什么场子的老板会得罪金主呢。 说起来韩怀义是有点二杆子,喝多会闹腾,他和白三手下的人干了不晓得多少次,但他干完架之后居然还能睡在醉花楼。 第二天起来啥事都不计较。 一来二去,其实白三和他都有了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交情在里面。 哪怕白三那些手下对他的气度也颇佩服。 他们这些整天在市井里厮混的人一顿吹,韩二在扬州的“不好惹,人还够意思”的名声才这么大的,其实韩怀义自己并不曾在什么狗屁道上混过。 所以外边整天说他和白三不和的,都特么想当然而已,都叫个有病。 白三见他这样哑然失笑:“你这厮,对了,我和你打个招呼啊,一是之前还有些尾账都勾销,另外那个看到你落水跑了的娘们被我花了脸开掉了。这样你满意没?” 韩怀义闻言一愣,白三对他拱手:“是我的人做的不敞亮,我得给你个交代,不然你这祖宗闹腾起来我更麻烦。” 白三手下那些青皮也哄笑说是。 张叔明才晓得,白三这样的大混混遇到韩二都头疼。 韩怀义却叹道:“白三哥,你干的虽然敞亮我也领情。但我不是矫情啊,我事后其实都懒得计较那娘们了。” “我是晓得你脾气的,但该做的我得做。对了今儿什么事需要帮忙不?” 市井有市井的生存原则,说到底那就是欺软怕硬。 张叔明和韩二两个人站一起,白三脑子进水才去帮张叔明呢,顺水推舟才是王道,所以他顺口问。 韩怀义一笑:“二百两银子的小账,三哥手下这些兄弟无聊的话就帮我催催这位掌柜。钱财到手我请诸位喝酒。” 白三便吩咐三五个人道:“你们几个陪韩二要钱。” 然后他和韩怀义解释:“我还得去码头那边接个沪上来的客人。晚上你要是有空一起去喝酒如何?” “上海来的?”韩怀义闻言心中一动,因为他其实在上海没有关系。 但那是他必须要去的地方。 白三说:“嗯,也算个人物,晚上你有空的话我给你介绍。” “行,那晚上在哪儿吃饭呢?” “我开的地方有吃有喝,你特么熟的家似的,你说我会在哪儿安排人呢?”白三都无语了,韩怀义立马大骂道:“你家才是窑子呢!你以为我姓石啊。” 白三狂笑起来,他随即对站在边上的石金涛,点了点他:“石掌柜,韩二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们的帐我管不来,只是提个醒,您啊,有时候还不如和他直来直去呢。” 6撒泼的就得治 石金涛闻言苦涩的拱拱手。 同样是在外边有应酬。 但他感觉的出来,白三对韩二是朋友的态度,对他却只是生意。 想想他就硬着头皮来到了韩怀义的桌边:“二少爷,谈谈行不?” 这次韩怀义没回绝他,因为拿捏过他之后本来就该要有下文的,他就道:“行吧,不过你且等会,我得先要了钱再说。” 张叔明哭丧着脸:“怀义啊,我是你亲大哥的岳父啊。” “你现在才晓得原来我们之间还有这个关系吗?那你昨天跑我家干嘛去了?”韩怀义时刻点着这厮,然后道:“现在和我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钱,赶紧的。” “也,也没二百两啊。” “你特么三十两拖两年半,还有三十两拖一年半,还有十五两拖半年,没利息是不是?”韩怀义火了冲白三手下的几个打手兼茶壶道:“来,我没心情和他墨迹,弟兄们给帮个忙,要出来十分之一归你们。天黑之前我去找白三吃饭时要看到钱成不成?” “行,二少爷。”青皮们轰然响应道。 等那几个人将张叔明揪边上去后,韩怀义这才和石金涛道:“石老板,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你可准备好了再谈行不?当然了,我这气一旦顺了什么都好说。” 石金涛虽然阴险,但只是个商人。 他才目睹他的江湖地位的,又晓得裴大中现在帮衬韩家,而他没了船找漕运提督屁用没有。 所以石金涛目前只能和这货忍气吞声的挤出笑容道:“那是那是。” 两人这就换个位置到了窗口坐下了。 正如韩怀义预料的那样,石金涛提出租船的想法。 石金涛道:“韩二,你们家拿了一半的合同,但还有一半船是空着的是不是。你不是答应知府大人说不能耽误漕运大局吗,这样,我给你个保证,我此次就按着三两一个人头和你算成不?” “你先说,我听着呢。” “就,就这个事啊。” “你家应该还有些船的吧,先将那些生意停了不行吗?”韩怀义便问。 石金涛现在确实还有些船呢,可是韩怀义根据系统也晓得他那些单子和漕运时间有冲突。 要是做不到他是得赔偿重金的。 反正这厮现在面临的是个死局,从韩怀义点起那一把火之后他唯有求韩家才行。 石金涛却不晓得他从哪里得知这些东西的,他心中怀疑家里有人见状不好给韩家露底了,但现在也只能苦笑承认:“总之,我家的船肯定不够的。” 韩怀义不逗他了,直截了当的道:“租?你之前不是上赶着要买我家的船,还要给我一千两银子的好处的吗?再说你知道我家为什么准备在外边开始买船了吗,除了给你添堵之外,我家觉得之前的船有些旧了,所以我家啊,只卖不租。” 石金涛听他这话气的肝疼,说:“你!” “话说石老板石掌柜石大算计,你从刘德成开始到昨天已经恶心我好几回了吧。所以咱们明白人不说暗话,我就是欺负你必须要完成漕运怎么了?要不然你将单子都给我家,你彻底退出漕运市场也行。” 韩怀义故意这么说完之后立即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但我保证知府大人更倾向于你买我家的船,因为我家要是换上新船,这样的话明年的漕运他就不担心了。你说是不是?” 他言必称知府,偏偏将裴大中的心思分析的通明。 石金涛就如被他掐着命门似的,满心的愤怒却没个底气回击。 他更琢磨,此事要是一时半会不得解决的话。 裴大中说不定真会帮韩家直接将漕运单子全拿过去。 所以现在韩家根本不急。 而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后,自己在漕运提督那边打的关系成了水漂不说,石家以后在裴大中治下还有的玩吗? 自以为看穿韩家手段的石金涛顿时手足发凉,他面如死灰的坐在那里,只能眼睁睁看着韩怀义离开却拿不出半点方法来。 就在这时,张叔明给几个青皮堵着时,一个妇人急匆匆跑了过来。 看的这种情况,那妇人就尖叫起来:“韩二,你个杀千刀的欺负长辈是不是?” 都不等韩怀义说话,这女人就往地上一躺满地打滚嚷嚷韩二打了人,韩二连他大哥的岳母都敲诈云云。 原来这女人是张叔明的老婆。 听伙计报信后她就赶紧过我给丈夫解围来着。 不过她这种跨越时代的碰瓷式操作让全场都震惊了。 石金涛见这娘们刻薄犀利,索性先放下心思观望。 因为这娘们行为不堪,但她讲的话可不简单。 韩二要是被她赖个“大哥的岳母”都不放过的罪名的话,那名声简直了。 可韩怀义都不带动怒的,他只对身边几个青皮说:“去拿两壶开水站她面前举着,她敢碰洒了可怪不得你们。” 同时心想,有其母必有其女,就看这家子养的女儿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给我哥拆了这关系都对不起他。 两个青皮随即闯到饭店的后厨,拎了两壶滚烫的开水出来,往那娘们逼过去,同时嚷嚷:“小心花了脸啊,热水烫伤不要怪我们。” 本在撒泼的那个老娘们立马尖叫闪避。 青皮步步紧逼那女人只能步步后退,她又气又怕就开始骂韩怀义败家浪荡,最后竟憋出句断子绝孙来。 韩怀义闻言顿时大怒,喝道:“身为我哥的岳家,不肯为先父冲喜,霸占我家的门面不给租金,联合外人算计我家生意,现在居然还诅咒亲家断子绝孙,来啊,给我把这个娘们揪住抓上扬州府公断!” 换做其他人对个娘们可能还不好意思下手,但这些白三的手下都是没事就帮老鸨打菇凉的货。 几个人闻言立刻揪住了张叔明的老婆,拖着头发就摁在那里。 张叔明吓得慌忙求饶,那女的也呜呜起来不敢骂了只在撕心裂肺的说“打人了,打人了。” 韩怀义劈手揪住张叔明一直拽到那娘们面前,然后揪起她的头发恶狠狠的道:“你居然敢骂我家断子绝孙,天不饶你地不饶你,我也不会饶你。今儿我就让扬州城看看你们这对夫妻的真面目。” 7初识沈宝山(凌晨求推荐) 张叔明救不得老婆更护不住自己,只能在那里哀嚎说:“怀义,怀义,她不懂事,她。。。” “几十岁的人还不懂事?你让这个老娘们去骂坐在那里的石金涛一句断子绝孙,你看他不和你玩命?”韩怀义冷笑着,但不知怎么的又拐到家里只有个女儿的石金涛头上了。 石金涛气的浑身发抖,轰隆一摔杯子:“韩二,你什么意思?” “你不服气敢不敢和我去扬州府?”韩怀义忽然问他。 石金涛闻言刚要说声“敢”,话到口边赶紧咽下,心中更是阵后怕,心想这韩二什么时候有这么狡诈的手段的? 自己要是答应了,那自己今天来找张叔明一事落在裴大中眼中,必定讨不了好!说不定在堂上,裴大中就会将漕运单子剥夺给韩家。 他僵在那里的模样,落在围观人群里顿时引起大片的嘘声。 到这个地步大家哪还不确定这厮的心虚呢。 韩怀义其实就没奢望他去,他之前营造的种种都是为了让石金涛察觉不出韩家有脱离漕运的念头而已。 但凡事不能做的太过。 要是他闹的太离谱,让裴大中真把漕运单子给了自家,韩怀义都能当场哭出来! 所以他见好就收的回头又问张叔明道:你老婆说我家断子绝孙,是因为你家女儿不能生养是不是?” 此话一出,人群一片寂静。 大家都齐齐看着张叔明夫妻。 人家韩二问出这句话来并无毛病。 因为做岳母的竟说男方断子绝孙,这得多大恨啊? 但一般人只觉得韩二问的痛快,唯有石金涛心中越发冰凉。 他心想,韩二这厮真的狠啊!我以前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张叔明夫妻总不能说自己女儿能生养吧,她可还没过门呢。 可是他们不回答,那就是把自己的屁吃回去了! 那叫默认! 但天下岂有默认自己女儿不能下蛋的父母?尤其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年代里。 女子不能生养可是个罪过! 张叔明被韩怀义架着无法下台,最终只能转头给老婆两个耳光,破口大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谁让你满嘴喷粪的,都是家里人你能说这样的话吗?” 他老婆呜呜的嚎啕,这次她再无了之前的气焰。 到这个地步张叔明彻底是怂了,他随即对韩怀义道:“怀义你且容我一日,我必定把钱送去给你行不行。” “不行,今天我必须要拿到钱。”韩怀义斩钉截铁的说完,对他老婆道:“你以后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亲手废了你儿子,让你家真的断子绝孙啊?” 在他的威胁下张叔明只得去东拼西凑。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半个时辰之后,这厮就送上了二百两银子。 韩怀义毫不食言的分出二十两给帮衬的几个青皮。 那几个人也规矩,齐声说二少爷给的太多了,他们真拿回去的话得给白三打死的。 但韩怀义敲着桌子一言九鼎的道:“我韩二说出来的话就是个钉子,你们真的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分一半给被花了脸的念夏吧。她虽然对不起我,这下场未免惨了些。不过往事已矣一切就此为止。” 青皮们闻言肃然起敬,一起赞叹他仗义并保证一定把这事做到位。 一直在看热闹的那些人晓得些前因后果后,也都说韩二这么做实在够意思。 晚上韩怀义到了醉花楼,和白三还有他一位来自上海的年轻人把酒言欢。 那个年轻人叫沈宝山,是宁波人,今年二十有三了。 他长得健壮结实,两道浓眉如剑,神态里也带着点傲气。 说起来他好像还是什么帮会中人,但白三没细说韩怀义也就不追问。 反正韩怀义今儿的目的只是先结识个人看看情况,所以他不急着问对方的底,自己也不透什么底给对方。 三人叫上些粉头举杯畅饮你来我往,很快也就成了朋友。 白三此刻已经晓得韩怀义赠银给念夏一事,便当众一说。 沈宝山闻言露出赞叹神色,和韩怀义道:“韩兄弟做事不亏不欠,硬朗磊落,在下佩服。” 韩怀义摆摆手:“百日夫妻百日恩,这种事不足挂齿,沈哥就不要夸我了。” “百日夫妻。。。”沈宝山品出其中的味道哈哈不已。 双方酒后各自搂着粉头归房,但韩怀义什么都没干,丢下银子便回了家。 回去后怀忠因为张叔明的事把他一顿教训,告诉他次日会和高玉明去沪上看看情况,但要他不要再去吓唬张叔明了。 谁晓得他实在低估了败家子要拆散他姻缘的决心。 韩怀义这厮次日起来确定他和高先生真的走了之后,中午就又窜到了张叔明的饭店。 他还特地带上了中人王树森!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马上滚蛋。二重新签订合同,按着市价按着季度准时给予房租。” 韩怀义说完警告张叔明:“你再去找我家大哥也是白搭,至于你们夫妻再给我玩什么下三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张叔明心中大骂韩怀忠明明答应他了,原来是骗他的。 可他又不敢和韩怀义说,只能道:“容我考虑考虑可行?” “考虑个蛋蛋你,那我开始拆店了啊。” “别,别别。” 张叔明赶紧扯住他,心想不管怎么样饭店还是赚钱的,而韩二这个架势显然是急了眼了,他只能答应。 韩怀义这就请王树森起草合同。 而操作着这些的王树森则在想,韩二这厮这次倒是把本事用在了正途上。 弄完之后,韩怀义将合同收起,张叔明站在边上就黑着脸一言不发。 但韩怀义并不放过他,他之前就见张叔明脸上有伤,现在正事办好了他就问他:“你脸上是给老婆抓的?呵,她拿韩家没辙不会打韩家的媳妇出气吧。” “你。”张叔明气炸了,眼睛鼓的青蛙似的。 王树森觉得没必要这样想要劝阻,但韩怀义抢先一步说道:“张叔明,其实你老婆肯定是在怪你,为石金涛一些小恩小惠结果惹出这种事来,话说石金涛给你多少好处的啊,你告诉我的话,我就给你减一半租金怎样!” 张叔明闻言一愣,而后竟道:“你此言当真?” 8房子居然有人住 “讲吧。”韩怀义说,张叔明犹豫了下,这厮居然还记得先和王树森说道:“王先生您可算听到韩二说的了啊。我告诉他之后房租可得给我降一半的啊。” 王树森见他这么无耻都恨不得呸他。 韩怀义怒了:“我不听了,你别和我说啊!” “我说我说。”张叔明急坏了,那可是一年五十两银子啊,他得卖多少桌的菜才赚的回来。 他立刻和韩怀义交代道:“石金涛的管家吴培明当时带你家的老二老三和我说,他说只要我能说动你家愿意将租船的价码压到正常,连人带船的二两银子一个人,就,就给我这个数。” 他举起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五百。” 王树森听的都火了,质问他:“你怎么好意思的?” “不是,我这不也是担心,担心他们和石家要的太狠的话,会坏了。。。”张叔明不敢说了。 “事情没办成,石家给你钱了吗?”韩怀义问他,见张叔明不吭声,韩怀义心想为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无良且愚蠢的东西。 张叔明显然是脸都不要了,说完居然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他眼睛里的意思很明显,我都告诉你了,那你得给我把房租便宜些吧。 韩怀义直接已经懒得骂他了,便去和王树森道:“王先生,我在他说话之前是不是说过,我不听了,还让他别说的?” 王树森顿时知道了韩怀义的手段,他直接笑出声来连连点头。 韩怀义就冲张叔明将手一摊:“你看,我都没让你说,你自己说的,关我什么事?合同照旧!” 张叔明被这货玩的立马捂着心口气的直不起腰来。 韩怀义对他毫无同情可言。 他只当没看到一样请王树森先走,出门后和王树森道:“王先生,之前我拜托你将刘德成的两处房子卖掉的事,还请抓紧,总之佣金上是不会亏待你的。” “你们家这是要干什么?”王树森虽然好奇但赶紧住口。 韩怀义笑道:“和你说是不打紧的。我家准备回笼资金再买些船,和石家好好打一打擂台。” “哎呀,这个手段可以啊。”王树森连连点头,韩怀义暗笑着和他继续道:“王先生,我在这里还请你帮个忙,麻烦你把这消息散播出去,帮我家给石金涛点压力可好?” “成,你不介意我说,那我就说,要不然我是不会多嘴的。”王树森道。 “王先生,以后麻烦你的地方还多呢,我们家啊,现在得好好和石家斗一斗,你就看着吧。”韩怀义哈哈着这就告辞。 今天见识过他手段的王树森看着他的背影心想,韩二这厮说自己浪子回头了,莫非还是真的不成。 这个家伙真的用心帮衬他大哥的话,加上石金涛遭遇了场倒霉事,现在韩家和石家之间的胜负还真的难说呢。 告辞王树森后韩怀义去了如今韩家的重中之重,城北码头。 周阿达做事确实踏实到位。 短短两天功夫他就带着祥生和阿宝将整个码头规划的整整齐齐,并制定了巡查制度,防范火灾。 鱼儿正带着两个大妈在货栈门口剥黄豆,见到他来,丫头忙站起来笑吟吟的喊道:“少爷。” “一起忙一起忙。”韩怀义一屁股坐下后捡起鱼儿手边的篮子,帮忙剥起黄豆来。 鱼儿就自己去拖个小板凳蹲在他边上,然后叽叽喳喳着:“少爷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的呀。” “主人来看看宠物有没有偷嘴啊。”韩怀义说,这厮从来想一出是一出,接着居然拿颗黄豆塞人家嘴里,道:“乖,给爷叼着!” 豆子生涩中还带着点腥,鱼儿急忙呸掉,然后和他吵:“你才是宠物呢。” “哟,还会炸毛了。”韩怀义流里流气的吹了个口哨,又去问两老妈子:“你们天天在这里烧菜做饭,看上哪个后生没有,要不要少爷给你们做个媒啊。” 两老妈子顿时无语,这次轮到鱼儿咯咯咯的了起来,说:“少爷你真坏,逮谁欺负谁。” 败家子在码头上闲的连老妈子都调戏时,韩怀忠和高玉明还在前往上海的船上。 春日水路一帆风顺,船走的甚平稳。 从天黑再到天明再到黑,两个昼夜后这艘客船终于过了嘉定开始绕着租界拐往十六铺码头。 此日阳光明媚,照耀着这座远东最大的城市。 多少年没来上海的怀忠和高玉明两个人,看着十六铺码头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都惊呆了。 和正在水运淡季的扬州相比,十六铺码头的卸货区货物堆积如山,苦力们汗流浃背。 他们眼前则是无尽的喧哗。 “瓜子花生,洋火洋画和洋烟哟。” “去法租界的往这边,去公共租界的往北边。” “看报看报,本月二十七号张园要开拒俄大会,欢迎爱国人士踊跃参加。。。” 韩怀忠和高玉明挤了半天才坐上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的老城隍庙方向去。 进租界后沿途的洋行林立,车马如梭不提。 等他们到了韩成德前年买的房子前,两人却愣住了。 因为房子里居然住上了人! 韩家的这栋房子是个两层的洋楼,小铁门内还有片小花园,这种房子迥异于韩家老宅的四平八稳,看上去很是雅致新潮。 但本该无人的房子里,二楼阳台的栏杆上竟狗皮膏药似的搭了块床单。 韩怀忠一头火的推开门时,屋内走出个人来。 看到此人韩怀忠和高玉明都炸毛了,因为他们认得,此人是刘德成的堂弟刘德志。 早年刘德志也在扬州吃过韩家的饭,但是因为手脚不干净被开了。 之后好些年都没他的消息,大家也没留意。 韩怀忠前年曾安排王树森找上海这边的人,定期来打扫房子。 为这事,韩家每年还给该人五两银子的开销。 怎么现在却是刘德志住在这里了呢? 刘德志见到韩怀忠本能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厮脸上微微一红,道:“哎呀,是东家来了啊?” 韩怀忠冷着脸看了看他,埋头先进屋。 一进室内韩怀忠都气炸了,只见家里的墙壁地上尽脏兮兮的,一个矮小干瘦的女人惊骇的看着他。 韩怀忠再噔噔蹬蹬上楼,发现刘德志这厮竟还住在主卧! 9大少爷被抓 他立刻下楼质问刘德志:“谁让你住在这里的?” 刘德志低头不答,高玉明则道:“你好大的胆子,东家,我们报官吧。” 刘德志立马叫唤起来:“是我堂哥聘我在这里为东家看房子的。” “你还有脸说这叫看房子?再说聘书上的人明明叫王才明,如何会是你?”韩怀忠指着家里乱糟糟的样子都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刘德志哭丧着脸:“东家,确实是我堂哥要我来的。” “先别说韩家没请你,就算请你,有你这样住上东家的主卧的吗?”高玉明也火了,刘家这些人是个什么东西!来沪上后所有的好心情都没了。 刘德志知道理亏,但他辩解:“东家,这件事真的是我堂哥叫我来的,但每年只贴我三两银子,您说这三两银子我能干甚。。。” “我韩家给看护人是五两整。现在我不和你废话,立刻出去不然我就报官。”韩怀忠摆摆手,心中琢磨王树森做事一向规矩,他如何会蒙骗自己呢。 此事应该有蹊跷。 但现在不是纠缠这些的时候。 让他想不到的是,刘德志居然跪下了,和他哭道:“东家,我们从老家过来给你看了几年房子,什么积蓄都没有,你让我们现在就走,我们能去哪里啊,你不能逼死我们吧。” 那个女人见状也哭嚎起来。 门口转眼围上了好些人,这特么。。。 韩怀忠咬着牙道:“刘德志,你和我耍无赖是吧。” 他女人更狠,竟忽然爆起揪住高玉明厉声对外尖叫:“有人打人啦,有人打人啦。” 只有天晓得这个干瘦的女人哪里来这么高亢的声音的。 几日后,当连续和沈宝山饮酒作乐的韩怀义刚起来,就见高玉明神色仓皇的跑进了家。 他没看到大哥,又见高玉明那脸色心中顿时咯噔了下。 “二少爷,二少爷,我和你说个事你千万不要急啊。” “讲。”韩怀义绷紧着神经问:“到底怎么了?” “大少爷在法租界给巡捕给抓了。” “什么?高先生怎么会这样。。。”陈伯在边上叫道,韩怀义怒喝:“让高玉明说完。”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先问高玉明:“有没有性命危险?” “没有,对方只是敲竹杠。” “陈伯倒茶,高先生随我来书房,已经出事了急也急不得,只要不要命,事情总能解决。”韩怀义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不知道怎么的,过去看不惯他的高玉明,看到他这么镇定,慌乱的心竟也就踏实了些。 进书房后他随即就和韩怀义说了那日在上海的情况。 刘德志的女人闹腾起来后,几个青皮窜了进来帮衬着揪住他们。 “当时我和大少爷晓得不好,立刻要报官。结果就来了个巡捕,那厮叫张大文。” “这个张大文进来后,刘德志夫妻满地打滚,那些青皮也帮衬说看到大少爷打人了,还在门外编排,说东家一年就给他们三两银子,现在说赶他们就赶他们走云云。附近的百姓既不知道真相,又看不到屋里的情况,就纷纷说我们不是。” “大东家当时没压的住脾气,结果给几个青皮打了几下,然后那巡捕就把我和大东家逮去了城隍庙边上的巡捕房。中间怎么恶心人就不说了,那厮最后给我们透了底,说没一千两银子不能放人。” 听高玉明说完,韩怀义问:“我们的家底是刘德志泄露的吧。” “是。这厮当时大叫,你们扬州有钱人就这么欺负人嘛?” “那他现在还住在那里?” “是,可是二少爷你可不能直接去啊。” “我现在是在问你话,不是让你忙着先教二少爷我怎么做,要是你能知道怎么解决你就不会一个人回来了,明白吗?”韩怀义忽然发作了,他讨厌这种时时刻刻的不信任不放心,哪怕他知道高玉明是好意。 高玉明被他吼的脸都有些白,但现在他是唯一的东家,且就好像韩怀义说的,他没法解决这个事。 老头子只能默默的点头。 发作完了之后,韩怀义心想现在大哥给人关着不说,按着他的感觉,对方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一千两?这一千两过去之后只怕房子都没了。 人离乡贱,大哥当时又没有第一时间镇下对方,落了威风之后就只会被狗盯着咬。 要处理这种事,岂能按着对方的规矩来? 他就先继续问高玉明:“刘德志如何会在那边的房子里的,刘德成安排他去的?” 提到这个事,高玉明赶紧一顿说。 见居然牵扯到王树森,韩怀义立刻吩咐旁听的陈伯:“让人请王树森过来,来之前什么都不许和他说,只说请他办事。” 陈伯赶紧安排人去叫。 韩怀义则继续问高玉明诸多细节。 然后他和高玉明分析道:“那些青皮应和刘德志其实不熟,不过早就盯上了刘德志,毕竟一个瘪三住洋房那得多诡异啊,甚至张大文早打听出了我们的关系,早就在算计韩家了。” “啊?” “不然青皮怎么会上来就针对你们,然后张大文又第一时间出现!接着就和你开出价码,一副吃定你的样子呢。”韩怀义叹了口气,这些狗日的垃圾。 “那,那二少爷我们该怎么办?” 韩怀义琢磨了下,和六神无主的高玉明道:“不要慌,这件事我能解决。” 这时王树森进了韩家,韩怀义立刻迎了过去张口就问他:“王先生,我韩二对你不错吧,你玩我是不是?” 王树森顿时傻眼,尤其高玉明陈伯两人也都瞪着他,他就说:“韩二,可是有什么误会。” “我家在上海的房子,是请你找的人,但怎么会是刘德成的堂弟在那边住着,还反咬一口害的我家大哥给巡捕房抓了?”韩怀义仿佛口无遮拦。 王树森闻言一愣,而后跺脚:“哎呀,刘德成出事之后我忘了和你说了。” 他连忙和韩怀义解释:“当年你大哥要我安排人,第二天刘德成就找上我说,这件事他有门路了。他是你们家的老人了,既开口我自然不好多说。” “那为什么每年的银子还是给你呢?”韩怀义问。 10不日收获洋房一栋 王树森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连忙继续解释道:“那是因为没几天刘德成又找过我,他报给我个名字叫王才明。然后要我走个合同,他代签,还给了我一两银子的佣金。” 接着他道:“至于我这几年和高先生取这个钱,也是刘德成让我来的,他说他去取会被别人说闲话。我其实心里晓得这厮搞不好会在其中赚点,但我也不好多嘴啊。而天地良心,二少爷我除了那一两银子的佣金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得。” “刘德成被收拾后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二少爷,我是真忘了,再说这件事一年才走一趟,他不找我我哪儿想的起来啊。”王树森说着心里直在暗暗叫苦。 因为他在这个事上做的也很不负责。 韩怀义果然和他道:“王先生,你拿的那一两佣金其实是韩家给的,结果你明知那厮可能玩鬼却和我讲什么你不好意思说,你觉得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家吗?尤其现在害的我大哥还给上海巡捕抓了。” 王树森不由尴尬不已,他说的是人情世故,韩怀义说的却是规矩。 其实按着人情世故他也是错的,按着规矩他更错了。 但韩怀义接着又道:“王先生,这件事大家都放心底吧,我自不会出去乱说害你的口碑,但麻烦你以后做事想着点我韩二对你的尊重就好,行吧?” 要是他破口大骂王树森还好受些,他这么说王树森心里难过的什么似的,便问韩怀忠到底怎么了。 韩怀义没有回答,只问王树森道:“王先生,你可知道刘德成现在在哪里?” “听说被石金涛送走了,肯定不在扬州。”王树森忽然一惊:“难道这件事是刘德成在背后玩鬼?” “他不是已经玩鬼了吗,至于我大哥被抓这件事,之前肯定没他的份,我倒希望之后他能参合进去。另外高先生。”韩怀义对高玉明道:“晚上从账上支一千两给我。” “是。”旁观他处理问题到现在的高玉明一个犹豫都没有,换在以前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因为现在韩二是唯一的东家! 且韩二要这个钱肯定是为了救大少爷的正事。 韩怀义随即又对王树森说:“再帮个忙,把我大哥出事的事,透给石金涛。” “啊?” “我等他落井下石呢,以后你就知道了。”韩怀义老神在在的道,高玉明在边上都愣住了,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摸不透韩怀义的打算。 等王树森一走,韩怀义就先出门直奔醉花楼。 说起来也巧,因为沈宝山明儿就要回上海。 今天是给他摆的送别宴。 这几日来吊着石金涛的韩怀义无聊,就和沈宝山来往来往,几顿酒后彼此还算投缘,他也就晓得了沈宝山算是青帮中人,家里在上海还有些势力。 韩怀义当时本是想留个善缘的,谁知这就用上了。 一到醉花楼,沈宝山就取笑他:“昨晚又回家睡的?是不是被个婊砸气伤了之后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了?” “那是,我现在对男人感兴趣的很,你看我娶白三怎么样。” 白三摸着大肚子在边上骂他道:“韩二,我当你是兄弟,你特么居然想睡我?” 此话一出三人包括在场的粉头们都笑的前俯后仰。 接下来韩怀义没事人似的只管花天酒地,只在最后和沈宝山说:“我明儿也要去沪上,和你一起走的话,你方便不?” 略醉的沈宝山闻言一愣:“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他是江湖人,什么事都想的深,瞬间就觉得有些不对。 因为韩怀义不是那种招待他之后,随即就要过去打秋风的下三滥。 可是韩家在上海又没生意,他就问他:“你去上海是不是有什么事?麻烦吗?” “想杀几个人,罩得住不?”韩怀义半真半假的问他。 沈宝山顿时大笑:“我倒要看看你的手段。” “行,那明天起来叫你。” 这个晚上韩怀义依旧回了家。 这次他坐在大哥常坐的书房椅子上,想着韩怀忠现在的处境,脸上尽是森冷的杀机。 期间高玉明过来送银票给他,然后问他:“二少爷,你明天真去沪上吗?” “嗯。”韩怀义道:“高先生,我过去这几日这个家就拜托你了,但你放心,我很快就能会把大哥救出来的。” “你在沪上有门路不?”高玉明到底有些不放心。 “有。”但韩怀义心想,门路得靠碰,也只是桥梁,解决事情还得靠自己。 高玉明心惊胆战的啰嗦着:“二少爷,老朽多个嘴,您找人时可得留个心眼啊。再不行我们家就亏个一千两哪怕加上那栋房子。。。” “你说的对。人是第一位的。放心吧,高先生,我再混蛋也会一切以大哥的安危为第一的。” 此时此刻。 之前吃了不少苦头的韩怀忠正坐在城隍庙边上这间巡捕房的监牢里。 因为当他是个肉票,张大文倒没再虐他,但韩怀忠心里却憋屈到了极致。 他想不通租界如何会这么的黑暗。 他是明明白白的户主,被小人钻空子住进了主卧不说,竟还被张子文以殴打他人的罪名抓了起来! 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欺辱,都没有王法了吗? 他更担心的是,高玉明回去后弟弟会因此作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亲身体会了租界黑暗的他,实在担心怀义的脾气。 要是怀义一冲动也给陷进来,韩家可就完了。 而这会儿,张大文早在四马路嗨上了。 这个在巡捕房厮混了五年的猥琐中年,正和他的跟班探目宋元涛各自搂着个白俄女人快活着。 当然了,这是宋元涛孝敬他的。 宋元涛请他的理由是,恭贺张巡捕不日将收获洋房一栋。 韩怀义分析的没错,张子文早盯上了韩家这这块在沪上没有根基的肥肉,而这破事其实是刘德志引来的。 这厮毫无规矩的住进主家的房子,人和屋子的档次落差太大,不引人瞩目都难。 而这件事的根子其实在刘德成的头上! 11哪里有剃头的 鼠辈从来没有底线。 比如刘德志和他那个诬蔑韩怀忠打人的老婆,此刻竟比张大文还兴奋。 她竟尖着张嘴和丈夫卖弄说:“我们现在巴结上了张巡捕,以后在租界就不会是泥腿子了,等张巡捕逼韩家将这个房子送上,他怎么会给我们点好处的吧!” 但就在这个娘们幻想的时候,几个青皮忽然冲进了洋房内,直接上楼揪住他们夫妻。 刘德志没想到平时嬉皮笑脸的他们忽然对自己凶神恶煞的,便很惊慌失措的问:“几位大哥,你们干什么?我们不是一伙的吗?” “谁特么和你一伙的,上面吩咐了,你老婆不是咬你东家打人的嘛,没点伤哪儿行啊。”带头的青皮说完一挥手。 他的手下立刻将刘德志的老婆揪住,轮起棍子砸下。 只听咔擦一声,这个当时上蹿下跳满嘴诬蔑的女人立刻惨叫起来。 当青皮走后,刘德志抱着妻子嚎啕大哭,他看着窗外上海滩十里洋场的流光溢彩,第一次对韩怀忠被抓的事有了悔意。 至于他那个没底线的女人,早已疼的昏了过去。 不久之后,张大文就确定了此事。 他满意的和宋元涛说:“这样一来,人证俱全,韩怀忠就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那大哥您估计小弟什么时候给你贺搬呀。”宋元涛问,张大文呵呵着:“还得熬一熬,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放他的人回去吗?” “小弟当然不晓得大哥的深意。” “兵法里有句话叫围点打援,我困着这个韩家的当家,将他的手足引来再剁掉,等他孤立无援时自然什么都会答应,要知道咱们可是执法人员,哪能直接和他要啊,得他主动和我说才是。” “大哥英明。”宋元涛五体投地的道,不过他问:“要是韩家找到门路怎么办?” “我早让人套话,并打听的仔仔细细的了,那个韩怀忠在扬州就是个搞船的,连扬州府都够不上何况在这租界?至于他弟弟,你知道那是个什么货色吗?” 张子文这句话没有瞎说,他下手之前就安排青皮和那边的邻里,通过刘德志的嘴摸到了韩家的底。 他这么说,宋元涛自然要问韩怀义是个什么货色。 “偷家里的钱去逛窑子的败家玩意!”张子文说完就志得意满的哈哈大笑起来。 被他不屑一顾的败家子此刻正呼呼大睡。 天亮起来后他洗漱停当还在家里吃了早饭。 陈伯和高玉明都慌的什么似的就时不时来看看,终于把这厮的狗脾气点燃了。 韩怀义将筷子一摔:“你们看猴呢?” “二少爷,我这不是为大少爷急吗?”高玉明委屈的都想打他,韩怀义叹道:“高先生你平时蛮有脑子的,今儿怎么就这样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去上海的船又是几点的!何况我还约了朋友一起去,我总得叫人家吧。” “是是是。唉。” “我走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你得稳住!这些东西都是您平时教导我和大哥的,怎么落你身上就这德性了?行吧,我给你吃个定心丸,我还有两洋人朋友就在上海租界的公董局和洋行办事呢,我直接找上他们再去找洋人警督,分分钟就能把大少爷放出来明白了吧。” “真的?” “我骗你图个什么?”但韩怀义说:“不过我和大哥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因为我会顺便带他去看看事情,另外,再过三天你就开始放风,说我也给逮进去了,知道不?” “啊?” “来来来,老头子你附耳过来。本公子有一妙计安天下。”韩怀义揪过高玉明一顿哔哔后捂住鼻子问他:“你几天不洗头了?你老妻现在和你分床睡了没?” 高玉明自动过滤他的混话,激动的说:“二少爷,您这招可是绝到家了啊。” “对,那几天你就得这个神态!因为败家二爷给抓了你得开心的放炮仗才像我们过去的关系嘛。”韩怀义说,高玉明被他堵的哭笑不得之际,韩怀义拍拍屁股竟是说走就走。 这会儿沈宝山也起了。 那也是个痛快人,等韩怀义抓了张祥生和他碰面后,两货都没和白三打招呼就往城外走。 在此年间,交通不便,大部分百姓都不怎么出门。 下个乡几十里路都得耗大半天功夫呢,所有扬州去上海的船三天才有一班。 今天,正好就有一班。 且船上满打满算才坐了五个人,两个上房还空着。 韩怀义付账时,沈宝山也没客气,等进了屋祥生给他们泡完茶退下后,他就直截了当的问韩怀义:“你去上海到底是什么事?你有事就和我直说,能帮我肯定帮,帮不了我也得告诉你找谁可以帮。” “小事而已,我哥被法租界几个瘪三联合个巡捕算计,给抓了,不过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 “啊?”沈宝山听完意外了,主意是因为韩怀义最后一句话他感到意外。 他心想,你哥给抓了,你找我却不是这个事,那你啥事啊。 “你头发在那里剃的?另外你有熟悉的裁缝铺没有,我买几套西服。”韩怀义羡慕的看着沈宝山的短头发,沈宝山彻底懵逼了,道:“兄弟,你大哥给抓了你找我就为这事?” “那你再安排几个兄弟跟着我,撑个场面就行,怎么样。” “我也算走江湖的人,怎么就不懂你要玩什么手段呢。” “我没玩手段,谁特么欺负我哥,我就弄他,还得弄死!” 沈宝山顿时头大:“兄弟,上海租界不是扬州啊,你就算弄人,你抵得住洋枪不?你不能上去就乱干啊,这样,你听我的,我们到上海先看看具体情况,然后我来给你想办法成不。” 韩怀义折腾到现在明白了,沈宝山在沪上的官面没什么人,最起码没有直接的关系,不然他不会这么讲。 于是他道:“真的不需要,官面上我有人。” “你?”沈宝山不信。 “你真当我是兄弟?”韩怀义忽然问,沈宝山不由皱起眉头:“韩二,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12原来是爷叔 “我在认真问你,你点个头我就信,然后其他话我再说不迟。不然咱们就朋友,我去上海忙我的,忙好了你请我喝顿酒。” 沈宝山见他神态认真,便也认真起来,如实道:“我看得起你,认你这个兄弟,但要说我们现在交情有多深,那还没到份上。” “好,实诚。那我先告诉你两个事,再请你一件事。” 韩怀义说着咧嘴一笑:“石家那把火是老子晚上游了四里水路放出来的。” 他这么做并非为了单纯的炫耀。 沈宝山这种江湖人骨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之前酒桌上的嘻嘻哈哈其实当不得真。 和他交往唯有让他晓得你不好欺负,他才会真的尊重。 而韩怀义此去沪上,总得要点人手。 所以他便定下了和这个人来往的套路。 沈宝山听完果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这个事,要知道那可是几百条船,这个狗比得多狠啊! 韩怀义接着又道:“我学过洋文还认识不少洋人朋友,不过他们大部分在公共租界甚至在海外。但关系总是能够到的。” 讲到这里,韩怀义提出要求:“给我五个你信得过的兄弟,必须能打的,都听我的安排成不成?” 沈宝山立刻叫唤起来:“后面那是小事,你学过洋文?还和洋人有关系?” “三年前我偷了家里的银子,跑去苏州半年,在教堂和洋人神父学了口洋文。也就顺带认识了几个人物,英美都有。” “你没事学这玩意干嘛?” “那你说现在有没有用吧?我不学洋文的话去了上海找谁啊。” 沈宝山被他说的无言以对,但还是稀奇:“你好好的学洋文干嘛,你是怎么想的起来的。” “我十五岁时就晓得以后得往外走,得和洋人打交道。也就白三那个胖鸡头以为我天天只晓得玩,理想这玩意能逢人就说吗?” 沈宝山服了他了,叹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你小子将来不得了啊。” 又说:“你有洋人的关系,算计你哥的巡捕铁定得吐血。” “但我能扎着个辫子穿这鸟样去工部局吗?这就是之前我问你,在哪儿收拾头发的原因。”韩怀义又绕回去了,沈宝山冲他拱拱手:“我总算懂了,你太行了你。” “五个人,费用该怎么算怎么算,咱们兄弟明算账。不过你要是愿意亲自帮我,我也不客气,但我不和你算钱。” “那算什么?” “算情分呗。”韩怀义说完,沈宝山笑了:“行,办事的人我是有的,我不是和你说我是青帮中人吗?我叔父还在四明公所里任职,多少也有些关系,总之你需要了只管说。” 这次,他说这句话时情真意切的许多了。 韩怀义却在想,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呢。 所以就在沈宝山以为事情谈完之际,没想到韩怀义突然丢了个雷出来:“之前还没问你呢,你既是帮中人,那你烧的几柱香?” 这是青帮切口,问对方的辈分。 沈宝山这下真的愣住了,半响后疑神疑鬼的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实话实说我得明年才入门呢,我叔父烧的三炷香,堂上二十二。” 熟悉这段历史的韩怀义闻言煞有其事的伸出手指掐了几下道:“大通悟觉,这么说你叔父是通字辈,到你最多也就是悟字辈啊。” “你。。。。”沈宝山真的震惊了,这种事你如何会知道的呢。 “你傻了啊,漕运漕运,我家几代是干什么的,要不是那日听白三说你是门内弟兄,我闲的蛋疼呢天天去陪你?” 韩怀义随即就很装逼的按着自己知道的手段,先将茶杯盖子放在杯左,右手如筷子一样搭在茶杯口上敲了敲,道:“家是江淮泗(堂口),敝师先父太尊头顶潘(我父亲在帮但不是潘祖那支的),沾祖师灵光香头二丈一,在瓜州领票去天津东门外,入京龙凤旗出京杏黄旗,过黄河打红孩儿,吃的艄后水,烧的山中柴。。。” 二丈一,就是二十一。 按着大通悟觉算,排在青帮江淮泗一系中的大字辈。 其他则是漕运切口。 但他特么的只是在胡诌。 因为韩成德做了一辈子的商人,老头子身上就连个皮卡丘都没纹过。 他不社会没江湖,船到关卡都得四方磕头作揖才能过去。 但韩怀义家里是祖祖辈辈干漕运的,他讲此话天生就可信。 他就说他是父传子入的门,沈宝山也好其他的江湖人也罢,就算有怀疑,难道去问他爹啊。 沈宝山果然信了,连忙站起道:“想不到是位小爷叔。” “坐,你我兄弟相称即可。再说你还比我年长呢,我也就是仗着老头子的光,可惜他走的早。” 韩怀义很给面的和他说完,才再和沈宝山交代道:“宝山兄,既然是家中兄弟我就不瞒你了,这次我找洋人救完大哥之后,我必须要将这几个坑我大哥的货收拾了。” “我一定鼎力相助。”沈宝山前所未有郑重其事的道。 “行,但我的身份到你为止,我处理完了以后只想和几个洋人师兄一起好好做生意,不想参合乱七八糟的事。再说此事我大哥也不晓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令师应该是四卫之一,只能一代传一代,所以令师干脆就没和您大哥说。” 四卫是个什么?漕帮的四大军卫还是什么其他的职务呢,对此并不了解的韩怀义心中懵逼口中则一带而过说:“反正我大哥晓得了肯定要不快活,所以我和他没讲过。” 沈宝山理解的点点头,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又恭敬了许多。 见对方这样韩怀义这坏种就在偷着乐呵,可怜沈宝山不知道他是个大骗子,还立刻很热心的为他盘算起人选来。 他也叫没办法呀,因为这是门内的小师叔呀,主要还有洋人的关系,哪能不跪舔呢。 过会儿祥生送饭过来时,他见沈宝山抢着给韩怀义放置好碗筷,祥生还不大乐意,这货心想我家少爷轮到你服侍吗? 13如鱼得水的感觉(第一更求票) 两日后,他们抵达了上海。 沈宝山带韩怀义先去将辫子剪了。 好在韩二过去要漂亮,不肯学老一辈将前面半个脑袋都剃光只留个老鼠尾巴,所以头发一剪短自然就成了个寸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焕然一新的模样,韩怀义很满意。 他再仔细观察租界里的车水马龙,毕竟还是光绪年间沪上就连标志性的有轨电车都还没有出现。 才经历了第一次扩建的法租界虽然新房林立,却还没有传说中的十里洋场的气派。 当然晚上可能不一样些。 不管怎么说,这里要比内陆的扬州更接近他熟悉的时代,站在这里的话韩怀义甚至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祥生也被他逼着剪了辫子。 话说等穿戴了西装礼帽的韩怀义背后,要是跟着个长袍马褂的大辫子,那算个什么组合呀? 这厮却没出息的嚷嚷说:“少爷,这头发剃了的话回去我怎么见人啊。” “给他剃光了。”韩怀义很不讲理的命令道,祥生惹不起他只好眼睁睁任由人家师父把自己收拾成个秃瓢。 还别说,这厮秃了之后不仅仅精神多了,不看他那四处张望的胆怯眼神还有点社会人的模样呢。 接着他们就在沈宝山的带领下买了西服衬衫皮鞋等,接着再在租界最好的旅社开了两间房,等韩怀义收拾好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 整个过程里都在等他的沈宝山,见韩怀义换上衣服后迥异于之前的气质,不由赞道:“二少爷洋派。” 韩怀义哈哈一笑:“今日反正办不来什么事,不如叫你那些兄弟过来见个面如何?” 沈宝山自然同意,韩怀义就和他出门,在不远的锦江饭店预定好包厢。 锦江饭店是目前法租界数得上的餐厅。 沈宝山现在当他是门内人,他觉得浪费忙说使不得,但韩怀义坚持就在这里吃饭。 他有他的算盘,他决定来沪上发展后,就从不曾想过吃什么江湖饭,那些江湖人对他来说只能用用,他结交一两个真正的人物足够。 比如现在还身在浦东高桥的杜月笙那样的。 等会,他今年几岁来着? 杜月笙好像是1888年的,今年才五岁?我去! 心里划着这样的分寸,所以韩怀义决定在一开始就要和这些江湖人要分出生活的层次来。 因为距离,才有敬畏。 财富才是王道。 沈宝山最终只好听他的。 但韩怀义又叫住他叮嘱道:“宝山,我只认你说话,我的海底就不必交给你那些弟兄了。” 沈宝山忙道:“你放心,我只说在沪上结交你的。” 韩怀义还是点了他一句:“嗯,既然我会洋文嘛,就说我才从外面回来的,一句带过为好。就算帮我大哥办事也只是为族内长兄出头就够了。” “行。沪上这些人都吃场面,你这么做是对的。”沈宝山很懂的道。 去叫弟兄时,沈宝山心想怀义这厮花招多多,手段也狠辣。 我且先看看,要是他真的会洋文也有靠山的话,我还真得巴结着他。 原来他现在还是半信半疑着。。。 这会儿还没到吃饭的时候,韩怀义就又先回旅社去盘弄祥生。 因为生存都在细节。 他关照祥生道:“从现在开始,你在人前人后说话必须要少,更不得和别人说自己的来历,有人问就说跟着我从美国回来的,而且不许笑,笑起来就像个大傻子似的那样丢少爷的脸,知道不?” “是。” “只要我带你出去,走哪儿你都站在后面不吭声,听到什么眼神都不许有波动明白吗。” “波动是什么?” “你特么。等大少爷出来你还是跟他混去吧。” “我不,我就要跟着二少爷。”祥生道,韩怀义冷笑道:“想跟着我,场面会有苦头也多,打个比方少爷和人家吵起来了,你是拉是劝还是上去打啊?” “少爷说打我就去打!”祥生很聪明的道。 韩怀义对他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便说:“你记着你的话就好,要不然以后没的肉吃!” 啊?这可不能够,祥生眼中立刻露出股杀气,这绝对不能够! 对了,就是这样的,韩怀义放心了。 然而晚上,当他带祥生按着约定时间来到饭店时,却发生了事情。 沈宝山带着弟兄来赴约时本很兴奋。 但就在他们刚抵饭店便碰到个洋人。 沈宝山还特地让了下,谁晓得那个洋人忽然揪住他,叽里咕噜的鬼叫起来! 双方言语不通,他也好他的弟兄也罢,遇到这事都懵逼。 而这样的西洋景国人最爱看了。 饭店门口很快围上了一群人。 沈宝山却烦躁不安的很,因为他晓得给洋人缠上肯定没好事,这年头的租界当局遇到华洋矛盾,管你有理没理都是华人没理。 看到这一幕的韩怀义侧耳听那个洋鬼子和沈宝山说的居然是,他身上的钱给偷了。 金额居然还是五百银元! 除此之外附近还有几个洋人闻言都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屑的看着换衣服后人模狗样的沈宝山。 “二少爷,怎么办啊?”祥生见状没主意了。 “我之前关照你什么的?”韩怀义问慌张起来的张祥生,张祥生被他一瞪就赶紧虎下脸站好了。 韩怀义随即排开人群走了上去,劈手就将那个洋人推搡开去,口中用英文喝道:“你眼睛瞎了,我约我的几个兄弟在这里吃饭,你居然诬蔑他们是小偷?” 沈虎山正慌张呢,忽然见韩怀义上来就用口流利的洋话把对方骂的愣住,他不由震惊的想韩二还真不是吹的? 而祥生见少爷忽然揪着洋人破口大骂,他也惊呆了。 不过为了吃肉他牢记少爷的教导,只绷着脸不吭声,还把眼珠子直楞了起来。 韩怀义继续厉声的问那个洋人:“你是干什么的,就你这模样还能有五百银元?” 在上海都没被中国人用英文骂过的那个洋人顿时懵逼了,张口结舌着说:“你。。。” 这时另外几个洋人走了过来,韩怀义很自然的对他们点了点头。 见惯清末卑躬屈膝的国人的他们,看着韩怀义的锐利的气质,心中很是称奇。 其中一个人就先明知故问:“这位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 【首次推荐一本书,大国体育,作者静物JW,我不认识他但很爱看他的书,写的很好车技更好,没事就乱开车,哈哈。虽然人家的成绩比我强,我在追,但不妨碍我悄悄推荐一下】 另外:听说这位作者是重度血友病患者,但每天还在努力保质保量的更新,真的很佩服他,愿早日康复。 14我只对钱感兴趣 你特么之前不是看到的吗,不过韩怀义没有拆穿,而是淡淡的道:“这个蠢货穿着衣领和袖口都是污渍的衣服,诬蔑我的朋友在大庭广众之下偷了他整五百银元。但是我从他的穿着分析,他没资格和能力拥有这样的财富作为零花钱。” “我怎么没有,我怎么没有?”洋鬼子居然还激动了。 韩怀义便呵呵起来:“那你现在告诉我,你的五百银元是分几种数额的,合计几块合计多重,你又是放在哪里的!” 对方哪想到他会这么问,顿时僵在了那里。 也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响起个声音:“这位先生,这个洋人刚刚吃饭没有给钱就跑了。还骂了我们的伙计。” “哦?”韩怀义立刻对另外几个洋人道:“如果你们不懂中国话的话,我翻译一下,这位五百银元先生刚刚吃完饭没买单就跑了。” 那厮顿时脸红的什么似的,几个看来明知情况的洋人也瞬间尴尬起来。 “我警告你。”韩怀义立刻点着他的心口,气焰万分嚣张的道:“下次想找我的人麻烦的话,先把眼睛擦亮一些,不然我会用西西里岛人的方式,给你个永远的教训。” 对方本是恼羞成怒的准备发作的,闻言顿时一惊。 其他几个洋人也都愣住,之前说话的那位赶紧劝解。 然后他打听韩怀义的来历。 韩怀义道:“我曾在伦敦留学后来去了美国纽约。上个月刚刚回国,正准备投资些东西。” “凯斯普。华盛顿人。”对方听说他曾去过英美,穿戴谈吐也都不俗,便伸出手来,还笑着问:“你居然知道西西里岛?” 韩怀义也笑了:“我叫查理。你知道的,阳光总有照不到的地方。我在长岛时和意大利人很熟。” 凯斯普微微楞了下,他再看看韩怀义身后的秃头祥生狰狞的模样,不由说:“查理,没必要为一点小事就。。。” “他是你的朋友吗?”韩怀义问。 “他叫马当曼,是个英国赌鬼也曾是个水手。我和他不算熟悉,不过还是认识的。” 水手?韩怀义看着怂下来的马当曼,忽然对他一扬下巴:“想真正拥有五百银元吗?” 马当曼眼都直了,不懂他的意思。 韩怀义耸耸肩:“你这个蠢货。” 这厮表现的邪乎的不得了,马当曼没敢发火凯斯普也为之傻眼。 但乱世就是这样,韩怀义展现出的背景和风格得到了他们的谨慎对待。 凯斯普随即和韩怀义介绍了他的另外两个朋友,一个叫福尔曼,一个叫杰森,都是他的同乡。 他们三个目前在公共租界的一家美国洋行做事,韩怀义记在心里随意发了个邀请说:“我订了饭店,要是你们没事的话,我们一起去喝点怎么样?” 凯斯普和朋友们交换了下眼神,也就答应了。 他们转身去饭店时那个马当曼喊道:“查理,你刚刚说的事是真的?” 韩怀义回头撇了他一眼:“看来你很缺钱啊。” “你刚刚说的那个是真的吗?”马当曼只管这一句,这厮已经穷疯了,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讹诈中国人。 凯斯普深觉丢人调头就走。 马当曼站在街头脸色难堪了半响。。。 而韩怀义对洋人的凶狠让整个人群都轰动了,虽然好多人听不懂洋文,但韩怀义将那个洋人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大家是看的出来的。 他们不禁纷纷打听这位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把洋大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人群里有些市井之徒认得沈宝山这位在四明公所的人物。 经过他们一宣扬,百姓们更好奇能吃得住沈宝山的韩怀义是谁。 他们开始口口相传查理之名的时候,韩怀义等人都已经喝上了。 说实话凯斯普等人虽然被他之前的气势震慑,但对他的话其实是半信半疑的。 不过随着深入的交谈,韩怀义将英国和美国的风景名胜,乃至历史典故都说的头头是道后,他们就彻底信了韩怀义的来历。 当然韩怀义也没有冷落沈宝山他们。 不过韩怀义和洋人交流时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宝山也在想,韩怀义看来和我说的是真的。 而后凯斯普问韩怀义回来后具体的打算,韩怀义笑着和凯斯普说:“还在考虑,因为上一个黄金时期已经错过了。” “上一个黄金时期?” “哈同先生是怎么成为法租界的首富的?”韩怀义反问他。 这是这个时代的人耳熟能详的事。 哈同在妻子的帮助下,趁洋人因为担心战乱撤离租界时收购了大量房产,而后一举吃下时代的红利。 这件事就发生在三年前。 凯斯普和福尔曼等闻言顿时赞叹:“查理,你用黄金时期来形容他的崛起,真的太对了。” 凯斯普随即问他:“那么你认为下一个黄金时期什么时候会来到呢?” 但韩怀义反问他:“很快,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我还没有看到你的友谊。” 凯斯普一愣之后赶紧举杯,两人大笑起来便先不提此事。 韩怀义做的很对。 跪舔从来换不来尊重。 且他的话更有道理,因为没有付出之前我为什么要和你分享机遇呢? 不怎么爱说话的福尔曼忽然在边上评价道:“查理,你完全不像个中国人。” “我一直都是个中国人,不过我对政治完全不感兴趣,所以我还远离了檀香山的一些帮会。”韩怀义说。 凯斯普吃惊的道:“你和那些反对清廷的。。。” “不,我只对钱感兴趣。”韩怀义坚定的道:“我相信诸位漂洋过海来到这座城市,也怀抱着和我一样的念头。来,希望我们将来能有合作的一天。” 这句话谁都爱听,被他说进心里的几个洋人立刻叫好的附和起来。 此时此刻,张大文背着手来到了巡捕房的监牢里。 他隔着栏杆盯着低头不语,形容狼狈头发凌乱的韩怀忠。 然后啧啧有声着说:“韩老板看来不怎么吃得来苦啊,才短短几日就憔悴了这么多?” 15我喜欢你的演技 这厮接着又道:“你家人看来没把你放在心上嘛,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来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韩怀忠只能说:“我不晓得。” “没事。”张大文也不急,他呵呵着:“反正我耗得起,就怕你耗不起。话说你们家还真蛮有钱的啊,那么大的房子居然空着不住。” 韩怀忠闻言心中苦涩。 他这几日里思来想去,也理顺了些东西,猜出自己是落在了局里,而对方算计的一定是他家的房子。 可韩怀忠知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会有多狠辣。 自己就算送上房子,说不定还得给他们继续剥削,韩家本就在危难之际,弟弟好不容易浪子回头一把火烧出个转机,自己却在上海拖了家里的后腿! 罢了,弟弟已经懂事了,再不行我就死在这里吧,我就不信出了人命,换不回个天理。 但悲愤中的韩怀忠转念又想起弟弟的脾气,要是真出这样的事,他一定会铤而走险。 说起来,无论韩怀义过去怎样败家,怀忠从来没有怀疑过一母同胎的兄弟之间的这份情。 跟在张子文身边的宋元涛见他沉默不语,狠狠一脚踹上栅栏,冷声威吓道:“装死有用吗,到了法租界你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不然明天起有你的苦头吃。” 夜渐渐深了。 窗外一轮冷月照在窗口。 也照在蜷缩于稻草铺上的韩怀忠的身上。 昏睡过去的他并不知道,弟弟已经到了上海。 此刻,韩怀义正和几个人在一处沈宝山朋友开的茶楼里说话。 那个马当曼居然也在这里。 和凯斯普等留下联络方式暂别之后,马当曼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然后叫韩怀义。 看这厮似乎一直在等自己,韩怀义并没有赶他走,而是说了句:“看来你很想赚钱?” “是的先生。”马当曼显然做了决定,他和韩怀义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每种事有不同的价码。等会谈吧。” 韩怀义随即让祥生在楼下找个位置陪他坐着,自己和沈宝山等人进了二楼的房间。 “这是周畅周虎兄弟两,这个叫李连璧,这个是鲁直横,都是我信的过的弟兄。”进屋后沈宝山对韩怀义正式介绍了下自己人。 那几个年轻人之前目睹过他收拾洋人的场面,加上有沈宝山的宣扬,他们很是佩服的拱手道:“见过韩先生。” 韩怀义客客气气的回礼但举止里保持着距离。 请他们坐下后韩怀义就开门见山的道:“我老家族内的一个兄长被人坑了,我要办他们,所以才拜托宝山兄请各位弟兄见个面的。” “韩先生只管吩咐就是。”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但诸位兄弟千万别忙着打草惊蛇。” 韩怀义随即将高玉明转告他的些信息大概一说,然后吩咐他们主要盯着刘德志夫妻,以及带头办事的青皮。 能摸到家门更好。 几个人认真听着纷纷点头。 沈宝山在边上道:“等办事的时候韩先生说动手就动手,谁可别软了脚跟,让我被人家看不起。” 韩怀义却知道这只是江湖话,当不得真。 因为真肯做事的人不需要说,脚跟软的人说了也白搭。 所以他只一笑:“事成之后亏不了大家。” 然后他对沈宝山道:“有什么消息你就和我联系吧,你知道我住哪里。” 见他有送客的意思,那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告辞。 韩怀义也没假客套只请沈宝山留步,顺带要他们通知那个洋人上来。 他们走后,沈宝山道:“怀义,你这洋文可以啊。对了,你这件事具体准备怎么弄?” 韩怀义不答反问:“这几日必定有些变故,我得等你的弟兄将情况打听清楚才能决定。如果只是为放人的话,那我请你干嘛呢?” 现在很相信他有洋人关系的沈宝山想想是这个道理,就保证道:“我一定让他们明儿下午前就把消息给你打听清楚了。” 这时马当曼进了屋,沈宝山告辞时韩怀义就没再留他,只约好明日见面。 下楼的沈宝山随即就听到韩怀义和那个洋人用英文叽里咕噜起来。 他心想别的不说,韩二当我的面都和几个洋人结交上了,现在明显还要收那个洋混混做事,他要是没点底气怎么可能敢这样。 他再想到韩怀义在来上海的路上和他说过的,韩怀义十五岁起就晓得得往外走得和洋人接触,于是去学了洋话。 “人和人真不能比啊,换个地方就看出区别来了,他在沪上只靠一口洋文就能如鱼得水,何况还有些关系。”沈宝山现在不仅仅信了韩怀义的鬼话,更生出股认识韩怀义是他机遇的念头来。 他那些弟兄都在外面等他,沈宝山过去后立刻道:“我和你们透个底,韩先生本来是不让说的。其实这位祖上也是我们门内的,他如今的辈分比我叔还高,但我看这架势他迟早是要认门的。所以各位兄弟这次无论如何给我个面子,一定要帮这小爷叔把事情办妥了,这样以后我们面上也有光。” 他兄弟里最直的那厮是鲁直横,五大三粗的山东人道:“你放心吧,宝山哥,再说了韩先生看上去就不简单,我们肯定尽心的。” 他们这行人散入黑夜里时,韩怀义对马当曼却是又一套说辞。 “我从美国回来后来到上海的原因和你一样,都是为了财富。” “但我的眼光不止在上海。” 然后他问对方:“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下你吗?你这个骗子。” 马当曼尴尬的摸了下酒糟鼻子,道:“查理,那只是个误会。” “得了吧,如果不是遇到我,寻常的中国人一定会给你欺负死。”韩怀义冷冷的看着他:“我留下你的原因,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优点。” 马当曼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烂赌鬼有什么优点。 韩怀义说:“骗啊。在我看来你的演技确实很逼真,我喜欢你的演技。” 16索性灭了他们(凌晨求推荐) 马当曼以为他还在讽刺自己,不禁无语,但韩怀义表示他没开玩笑。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除了上海之外,哪怕是在上海,你这张面孔对上中国人,比我要有用的多。” 马当曼闻言眼睛亮起。 韩怀义继续道:“我说的这个有用指的是便利,尤其对清廷的官员方面而言。” 马当曼这就误会了,说:“查理,我们要去玩弄一些清廷的家伙吗?” “不,欺骗只是手段,堂堂正正的获取财富才是最终的目的。如果你抱着骗一笔钱就跑的目的去做事的话,我和你打赌你永远还会是现在这样样子。” 好吧,马当曼其实不太相信韩怀义的话,在歪门邪道的人看来所有人都是卑鄙的。 哪怕韩怀义已经明白告诉了他了。 这厮口中就没什么诚意的问道:“查理,你说的对,那我能做些什么?” 看着他急不可耐的样子,韩怀义心想这种货色真的不堪大用。 但目前阶段他能遇到这样一个玩意却是正合适的。 不过韩怀义可不想惯着他,于是韩怀义立刻抓住机会冷下脸来提醒对方:“你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准备为我做些什么,然后我给你合理的报酬。如果你搞不清楚这一点的话,全上海有太多需要工作的白人。你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但通过凯斯普和你的举动我能发现,我却是你唯一的机会!” 韩怀义说完摸了下口袋,摸出包烟来,丢给对方一根问:“我说的对吗?” 马当曼的亢奋立马就就没了。 他只能苦涩的点点头,而后这厮试图解释道:“查理,我曾是个水手,可是得罪了船长。。。。失去工作的我只能借酒消愁。。。” 在洋人圈子里声名狼藉的他把自己的遭遇说的委屈无比。 韩怀义却当他在放屁,这特么都是老子玩剩下的好吧。 我在我大哥面前说我那三年都是为了麻痹石金涛时,不就和这厮一个德行嘛。 想到当时怀忠心里应该也和自己一样的无语,韩怀义就有些郁闷。 他再想到大哥现在还在监牢,不晓得会吃多少苦头,韩怀义便不再和这厮纠缠了。 他敷衍都懒得敷衍的说:“马当曼,你的过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想你听这些真假难辨的说辞,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也许有一天我会让你当上船长,前提是,你和我合作愉快。” “你,你说的真的?” “你有什么值得的我欺骗的东西吗,你丢掉的那五百银元?”韩怀义就不懂了,他瞪着对方:“收起你作为白人的优越感,尤其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 “你需要我做什么?而我能有什么样的报酬。”在他的折腾之下马当曼总算彻底聪明了起来。 “一件事一种报酬。” 韩怀义在交代马当曼时,扬州的石金涛正愁的团团转。 这特么韩家兄弟怎么就给抓了呢。 刚刚他听说这个消息时本很幸灾乐祸,然而他转念一想,韩家兄弟进去后他如今这困难得找谁帮忙去? 就算他现在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按着韩二的交代,割肉买旧船,那也得找到人啊。 不行,石金涛这就要去找高玉明打探情况。 吴培明忙拉住他说:“东家,急不得急不得,你怎么不想想,要是韩家兄弟出事,甚至出不来了呢?那裴大中不就得找你说话了吗?” “你说的轻巧,法租界那些巡捕不过是想敲诈勒索韩家的银子,韩家亏大了还不得从我身上找回来啊。” 石金涛看起来还蛮懂事的,晓得目前的自己就是韩二的一盘菜。 吴培明却道:“东家,你忘了,这消息里的信息了,那厮可是刘德成的堂弟!我们又不需要干甚么东西,刘德成不正恨韩怀义吗?” “你是说让刘德成去上海?他去能有什么用。” “我陪他去!”吴培明眼睛里闪着凶光:“东家,这次石家的生意受到重创,要缓过神来最少也得三年。那韩怀义不是之前对你落井下石的吗,我陪刘德成去见机行事,要是有机会直接买通沪上的巡捕,索性弄死他们两个。那韩家就没了!” 这。。。 “您留在家里等消息,一旦确定他们的死期,你立刻找裴大中汇报此事,话说裴大中他娘的鼎力相助的人落在租界死的不明不白了!可他得完成漕运吧,那咱们就得看着他将韩家的船给咱家,您说是不是?” 石金涛琢磨了下,心动的合掌道:“妙,此事你有几成把握?” “十足,只要韩二他们还在牢里,并被巡捕敲诈了银子。我过去后只需说韩家人和扬州府的关系好,说不定回去后得闹腾,那巡捕必定会将他们灭口做成死证。” “那韩二他们真的在牢里吗?”石金涛期待的问,因为消息还是吴培明告诉他的呢。 吴培明笑道:“韩家的高玉明和陈伯都慌的什么似的了,要是韩家兄弟没出事的话,他高玉明会把主家的丑到处说吗?” “他们就没找人吗?” “据说高玉明已经写信给自己原先的个同窗求援了,他那关系我们也不懂,也没必要问。只要我们抓紧时间先下手为强就成。” “裴大中就没点反应?” “我的东家呀,大清的官还能管到沪上啊,他晓得了最多也就是叫唤几声而已。我还要拿他做桥,去逼那巡捕赶紧灭口呢!” 石金涛听完越发觉得吴培明说的有理,他赶紧道:“你赶紧去找刘德成,账上需要多少你只管拿。老吴啊,这件事我可就拜托你了。” “东家,我吃石家的饭已经一辈子了,这也是我的事啊。只是。。。” “只是什么?”石金涛问。 吴培明犹豫了下,道:“东家,我家小儿至今也没婚配,大小姐这里能不能考虑考虑。” 我特么!石金涛看着他心想账房先生的算盘就是好,你尽心尽力为石家其实不也是为自己吗。 这厮也狠,这就和吴培明翻脸道:“你要挟我?” 吴培明慌了,连忙表示自己不敢。 17吃过亏的人都敏感 但他这么一提,石金涛对他却不放心了。 这厮就嚷嚷道:“老吴你不够意思哇,你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和我提这个事,我早和你说过,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这种事我有心让她自己去选明白,这可是我答应女儿的,结果你特娘的天天算计来算计去的没个完。” “东家,我不说了行吧,我不提了。”吴培明赶紧道。 因为他晓得石金涛在这点上真没说瞎话,他宝贝自己的女儿宝贝的紧,还和女儿请了女先生。 一读书却坏事了。 女儿居然要求自己选夫婿,最起码不能让父亲随便帮她定。 闹了几场后石金涛没辙,心想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他就这么个女儿也就顺着她,大不了自己把关吧。 于是父女两个设定了章程。 女儿得自己顺心了再嫁,父亲要是不同意女儿也得听话,大家各让一步。 这种事放在清末虽谈不上惊世骇俗,也足以证明石金涛对女儿的关爱程度。 但石金涛很快又说了句话。 “老吴,我给你交个底吧,你家小子我也知根知底,所以回头我会去问问女儿,我只能和你保证我不反对,如何?” “哎呀,那可谢谢东家了。” 吴培明也不晓得他说的真假,但只能这么说。 谁晓得石金涛的下一句是:“你去上海的时候,就让你儿子住我家里吧。” 人质? 吴培明吃惊的看着石金涛,石金涛眼睛幽幽的盯着他:“你不提我还没想到,但你也要体谅我,我全部身家都在这个上面,我得让你尽心啊。” “我。。。成吧东家,我怎么会呢,唉,你这样我心里堵啊。” “事成之后,石家总账上有你一成的股,要是你儿子有本事让我女儿点头,两家就是一家。要不然你就别去了,我亲自去上海。”石金涛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吴培明拱手道:“东家这么说我懂了,我去。” “这就对了嘛,拜托了老吴。你跟我这么多年晓得我对外虽然狠,对女儿却金贵宝贝的紧,而对心腹也从不食言是不是。” 吴培明承认这是事实。 既然如此,石家这就定下了计划,吴培明连夜便去瓜州,因为石家将刘德成暂时安置在那边的宅院里呢。 这也是石金涛隐忍阴狠的地方。 他为刘德成花了银子,事情没成之前他得留着他,这样既是让吴培明等人晓得他这个人不过河拆桥,骨子里更是为了废物利用到极致。 当时石金涛就觉得刘德成迟早得派上用场,想不到这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在吴培明走后,石金涛回了后院,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清秀的少女迎了上来。 “怎么还没睡呢,玉儿。”石金涛此刻完全是个慈祥的父亲,毫无对外的奸诈模样。 他的女儿叫石宜玉,今年已经十八,还待字闺中。 读过书的女孩儿就是气质不同,她不仅仅会打扮,浑身还有股淡淡的书卷气,石金涛疼这女儿疼的都快上天了。 石宜玉却不娇宠。 她柔柔的和父亲道:“我陪娘说会儿话的。” 然后又说:“爹,女儿看你似乎面有喜色,是不是家里的事有了转机?” “我女儿就是聪明。”石金涛拉女儿回了屋内,顺带和夫人说:“告诉你们个好事,嗨,韩家那兄弟两个,尤其那个杀千刀的韩二居然给上海租界的巡捕房逮起来了。” “真的?”他老婆一跃而起。 老娘们可恨韩二了,那厮最近整天欺负她男人,欺负的石金涛晚上做梦都在哭,她能不恨吗? 石金涛是真哭的,几百艘船半生心血啊,都没了。 他主要是哭这个,然后韩二还落井下石他就抱怨上了呗,于是他老婆才这样的。 石宜玉却没附和母亲的情绪,她只静静的听。 听完后她看着眉飞色舞的父母,并没说扫兴的话,只是觉得韩家那两兄弟之中韩家的老大其实也很不容易。 至于韩二,嗯,那个浪荡满扬州的败家子确实活该。 这边的事说罢,石家人睡去。 到了下半夜。 吴培明回去关照儿子明天去石家之后,就摸到刘德成住的地方讲起此事。 刘德成听后简直比石金涛的老婆还兴奋,这厮都恨不得跳到屋顶上去。 他疯狂大笑道:“老天开眼啊!居然让韩二那厮也给抓了,他在扬州就算再厉害,去了洋人的地界上就是个虫。” 然后这厮竟和吴培明邀功:“你可得和东家说清楚,这是我当时故意安排我堂弟过去的,要不然都没这一出。” 吴培明厌恶的看着这个小人,但藏着情绪笑道:“那是自然,东家已经在夸你了。” 他随即话锋一转:“我来这里,和你商议个事。你陪我去一趟上海,和你堂弟好好说说,死咬着韩家兄弟。” “对,咬死他们!如果能弄死他们才更好。”刘德成握紧了拳头。 吴培明算计韩家兄弟还能说是立场问题,这厮之前吃韩家的用韩家的骗韩家的,现在还要韩家倒霉。 如此人品便是吴培明也忍不住了,讽刺了他一句:“你每年就给你堂弟三两银子,你确定他能听你的?” “没有我他这三两都拿不到!他更住在洋房里!在上海滩有地方落脚每年白得三两银子,然后自己做事都落自己兜里,我哪里对不起他了?” 行,你丫的有理。 吴培明拱拱手:“睡吧睡吧,明儿起来就和我去上海。” “我得亲眼看看韩二倒霉的样子,哈哈哈。”刘德成道,然后他忽然冒出句话来:“对了,吴先生,你有没有怀疑过,石家的那把火是韩二放的呢?那厮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吴培明没好气的道:“韩二那个败家子敢游那么远去放火?” “可别说,那厮狠的呢。”被韩二捅过一刀的刘德成心有余悸着。 作为亲身体会者,他对关于韩怀义的事有超越常人的敏感。 吴培明被他说的也起毛了,啧啧道:“不会吧,他要有这本事,他还能败家?” 刘德成很懂韩怀义的说:“他哪是为家里啊,他就为自己出口气,因为东家收买我,然后我坑的他落水了呗。我和你说,那厮就是一个报仇不隔夜的流氓。” 18买车 但吴培明琢磨了下连连摇头,还是不敢想。 因为这种事超出了他的认知,可他不知道,刘德成猜对了真相。 他这么坚持,刘德成又没证据也只能拉倒。 而这地方是个两进的院子,只是漕运时石家人落脚的地,地方一般之外床都只有一张。 吴培明不得已和他挤在床上,半夜三更刘德成这厮不知道做梦梦到什么了,忽然抱住他一顿乱拱。 吴培明遭遇如此奇耻大辱气的挥拳就将这厮打翻在地先! 次日起来他们动身前往沪上时已经是中午。 而这时,鲁直横李连璧等人已经将消息打听的差不多了,他们正在和韩怀义交代。 “韩先生,这件事是巡捕房的大探目张大文怂恿的。” “刘德志那个瘪三带着婆娘住在洋房里,却常常有上顿没下顿的,邻居起了疑惑后才晓得这是他亲戚的房子。” “房子是扬州人的,在上海没跟脚,张大文就起了歹心,安排在城隍庙厮混的青皮,他本家的侄子张阿头盯着刘德志套话,一来二去张阿头把海底都摸清后,正好那个扬州人来了,刘德志的婆娘一闹,张阿头就见机行事。” “然后张大文就出面了,这厮以您那个族兄殴打他人的罪名将他逮起来。重赏了张阿头,另外又在晚上派人把刘德志的老婆腿打断赖在您族兄头上。” “您族兄现在个关在巡捕房呢,据说没吃太大的苦头,但肯定过的不好。” “还有个消息就是,张大文的心腹宋元涛其实和他不和,因为张大文有好处都只顾自己。宋元涛一直想坏他的事。这些消息就是宋元涛悄悄放出来的。他想惹来更多人注意,坏了张大文的事。” 讲话的人是李连璧,他是江西九江人。 据说还读过几年书,所以说事情时条理分明。 韩怀义听完琢磨了下之后,问:“最近还有人来找刘德志?” “目前没有,不过宝山哥已经安排人在那边盯着了,一有消息八更八点都会立刻通知过来的。”李连璧到底是读书人,还记得捧一下在边上一直没吭声的沈宝山。 韩怀义对沈宝山的态度自如不同,闻言笑道:“宝山,麻烦了。” “应该的。”沈宝山哈哈着:“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 “你已经替我做了大半了,我现在去找洋人做好后期的准备。接下来等找刘德志的人出现我们就过去摁住他们。” “张阿头他们呢?”沈宝山到底只是个混混,眼光也在混混身上。 韩怀义却说:“和这种臭鱼烂虾没什么好算计的,弄完张大文顺带收拾他不迟,现在动他,发而会让张大文警惕。” 张大文毕竟是巡捕房的华人探目,资格也老,社交面也不算差。 韩怀义语气里却将那厮没当回事。 沈宝山如今越发笃信他的关系,于是依言点头。 可他不知道,韩怀义说是单独出门去找自己的关系,其实先在报摊上买了些报纸,然后就去公共租界找了家洋人开的咖啡馆先休闲起来。 1903年的公共租界比之法租界更不如。 原先为英美各属的势力合并后,管理混乱市容邋遢。 但洋人侨民集中的区域倒还算干净。 韩怀义老神在在的坐在阳光下的靠窗椅子上,喝着咖啡翻看报纸,很快将法租界的管理人员名单都找了个七七八八。 其中公共租界警务总监叫凯文,是个英国人。 而法租界的警务总监叫马莫耶,是个退伍的法军上校。 掌握有关信息心中有谱后韩怀义立刻前往外滩,凯斯普所在的美丰洋行。 美丰洋行所在地是后来的汇丰银行以及上海档案馆,建筑风格为西方古典风格,曾被誉为远东最漂亮的银行大楼。 在它隔壁不远处就是未来的上海海关。 那是一尊三十三米高的哥特式红砖钟楼。 看到它,让前世来过这里的韩怀义有种真正的恍如隔世的感觉。 “查理?”凯斯普很惊讶的从美丰洋行副行办事处走了出来。 “我是来谈些事的,思来想去我们是朋友,所以不如找你了。”韩怀义笑呵呵着,凯斯普不晓得这个有些邪乎的家伙找自己的目的,藏着疑惑要请他进去。 韩怀义却摇头:“我想买辆车代步,从你们洋行走的话,有什么优惠条件不。” 凯斯普顿时瞪大了眼睛。 因为美丰洋行正是卖车的。 但这个年头的汽车可不是后世那样普及,话说去年上海才开始引进沪上,也是全国第一辆轿车的。 而如今的汽车价格更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所以凯斯普傻眼了。 朋友,不,大爷,您来真的?还有您那用词,“代步”是不想走路所以才买个车的意思吗? “你觉得我特地跑来就为了耍你玩?”韩怀义有些不乐意了。 凯斯普慌忙道:“查理,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意外了。” “在上海滩要做些事业,必要的场面还是要有的。”韩怀义哈哈一笑:“带我去看看吧。” 美丰一楼就是“车展”处。 韩怀义上来时已经在橱窗外扫了一眼,车行内现在也就三辆车,都是那种圆头福特。 至于价位,都在1500银元左右。(后期会在2700左右) 但韩怀义明白这绝逼是虚价。 凯斯普震惊之后还是坚持先请他进去,而后直接通知了上司杰森。 没错,就是昨晚一起喝酒时没什么存在感的杰森。 韩怀义对此很意外,他没想到杰森竟然是凯斯普的上司。 不过老美的上下级不是清廷官场那么等级森严,或者这是杰森的性格问题吧,所以韩怀义惊讶之后也就无所谓了。 杰森却不然,昨天他旁观韩怀义不屑马当曼,话语里还带着邪气,而后有和沈宝山那些江湖人打成一片后,他其实都在回来时提醒过凯斯普,要他和“带着黑暗气质”的查理最好保持距离。 谁晓得,这巴掌就打来了。 杰森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来问候后,向韩怀义表示:“如果是查理你购买的话,我们可给你打个八折。” “我先亲自看看吧。”韩怀义说。 19洋人太热心了(凌晨求推荐) 三人便下了楼,接着福尔曼也跑了过来,好吧,看到个中国人买车洋人也都很惊讶。 话说美丰从去年开业至今天,也才卖出去两辆。 韩怀义上车后问了几个老司机才能问的出问题,就带着他们很平稳熟练的把车开了出去。 这年头会开车等同于未来的飞行员啊。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韩怀义的不凡。 结果韩怀义还骂骂咧咧指责这破福特的减震差,内饰差等等,但对于发动机他没说啥,这个年头的发动机他能说个啥呢。 几个洋人都好奇的问他:“查理,你在哪里学的车?” “纽约长岛。福特销量最好的地方,因为太特么容易坏了,不是吗?”韩怀义问,坐在副驾驶上的杰森苦笑,他不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明白韩怀义的意思。 这不是福特车质量不行,是特么长岛那边的意大利人没鸟事就用枪打的吧! 利索转了半圈后韩怀义拍拍方向盘:“最低价多少杰森?另外我需要你们给予长期的油费优惠,别瞒着我,我知道你们和壳牌石油公司的关系一定很不错。另外我可以和你们保证一点。” “保证什么?” “两年内,我会介绍朋友或者自己再和你们买三辆。”韩怀义道。 杰森不由问:“真的?” “我昨天和你们说过有机会合作,于是今天我先付出了诚意。但我也希望看到你们的诚意。” 车上三个洋人沉默了一下,杰森道:“1000,这是我最大的权限,另外以后一升汽油给你四毛。” 他给的油价比如今的市场价便宜个一毛。 “OK,回去签合同,然后先给你们600定金,如果相信我就让我开走,因为我身上还要留点零花钱,而汇款需要时间。”韩怀义说完直接将车开回美丰楼下。 杰森忍不住问:“明天你就能付出全款?” 韩怀义这才想起来,这年头买车可不是买白菜,要是谁说要买车立刻就买走的话,简直是神豪啊。 但韩怀义底气十足的笑道:“难道我会丢600银元逗你们玩?” 合同拟定签字并交付定金后,韩怀义再次问:“能不能让我今天就开走?当然了,诸位也请和我一起。” “什么意思?” “做成这笔业务你们难道不该特么的庆贺一下吗?顺便也监督着我免得将这辆车开跑,话说我开走它能卖给谁呢?” 杰森苦笑道:“OK,查理,你可以开走,我完全相信你。” 确实如此,韩怀义把车开走之后他想卖给谁都卖不掉,因为没什么人买得起。 何况韩怀义不是说了吗,大家一起去庆贺。 于是三个货立马给韩怀义先敲上牌照而后挤上车,这次杰森的态度亲热了许多,他霸占着韩怀义的副驾驶闲聊个没完。 然后不知不觉间,这厮就被韩怀义带出个话题来,他好奇的问:“查理,你这是准备在上海定居了吗?” 有车就得有房嘛,韩怀义一笑:“目前住在锦江饭店隔壁的旅社,因为我的那栋洋房正有些小麻烦。” “什么麻烦?” “法租界一个破巡捕算计我的族兄,将他抓进去要勒索房产,可他不知道那栋房子其实是我的,哈哈。” “啊?那现在呢?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曹,这怎么好意思呀,韩怀义挺恨铁不成钢的道:“我那个族兄是个败家子,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这厮其实是在自己骂自己也是没谁了。 然后他才说:“至于那个无耻的巡捕,我已经安排好了计划准备收拾他,你们要是喜欢看热闹的话,有空可以一起去。” 杰森和凯斯普福尔曼大笑,表示一定要一起去。 韩怀义心想,呵,这可是你们主动去的啊,不是我求你们的。 他抓抓头说:“那就今晚吧。我们先去吃饭,庆贺你们的业务成功和我的汽车到手,然后晚上再找那个蠢货娱乐一下。” 几个洋人闻言都亢奋了,就算之前心中还有些顾虑的杰森,现在对韩怀义也没了防范。 因为人家已经给了六百定金之外还有房产,这样的人怎么会为区区四百银元跑了呢? 不久后,一辆崭新的小汽车就停在了旅社门口。 看到这西洋景大家都围过来,韩怀义捏了几下车喇叭的橡皮气囊然后下车准备进去叫人,鲁直横正好买烟回来,看到他从车里出来震惊的烟都掉了,喊道:“韩先生。您?” “哦,刚买了辆车,和这几个混蛋兜风玩的,你叫宝山他们还有马当曼都出来吧,我们一起去锦江吃饭。” “好的好的,韩先生您稍等。”他连滚带爬的上去叫人时心想,韩先生真不得了,出去溜达一圈居然都有车了! 等沈宝山他们下来,见到这种情况也傻眼了。 尤其祥生,他心想我家少爷怎么这么牛呢? 再看韩怀义叼着烟正和几个洋人嘻嘻哈哈个没完,跟着沈宝山他们一起的马当曼上前摸着福特的车身,冲韩怀义喊道:“查理,你太厉害了。” 这狗比以为韩怀义这车是骗来的吧。 骗子眼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无需付款的? 韩怀义都懒得和他解释。 到了昨日的包厢坐下后,沈宝山实在忍不住了,问韩怀义:“你真买车了?” “对啊,在沪上总要用的。对了,晚上这几个洋人和我们一起去收拾刘德志,你们负责动手他们负责收拾张子文。” 沈宝山在上海滩打了不少的架,唯独没和洋人并肩作战过,他都懵逼。 “洋人也去?” “对啊,吃好就去,他们非要参合这个热闹我也无语。”韩怀义很头疼的和沈宝山说:“我本来准备找那边的警督联系法租界的马莫耶的,他们既然这么热心说要参合,那就先让这几个美国佬蹦跶吧,实在不行我再去找朋友出面。” 沈宝山已经彻底无语了,洋人上赶着参合帮衬你还不乐意。 但他是晓得马莫耶的名字的,沈宝山转念一琢磨就明白了,韩怀义的关系既然能直通马莫耶,自然嫌这些美国人多事咯。 分析之后他不禁想夸韩怀义一句:韩二你来沪上后真是回家了一样。 但沈宝山话到嘴边猛然收起,甚至还惊出身冷汗。 20指鹿为马张大文 因为韩怀义现在将场面摆的这样,而他大哥还在牢里,自己要是嘴贱的拆了他的台面的话,这就是结仇! 换在过去刚认识时,他或许无所谓,但放在现在,他还哪敢让韩怀义不爽? 这时韩怀义对他道:“让你其他的弟兄无论怎样都不要出面,继续盯着张阿头他们。” 说这话时他眼中闪着狠辣的光。 身在江湖的沈宝山明白,这是斩草除根的路子,他再想到这小爷叔一把火烧了石家几百条船的狠辣,终于脱口一句:“我服你了。” “都是兄弟,别说这些话,我们来日方长。”韩怀义分寸十足的道。 看他们说个没完,凯斯普就好奇的问:“查理,你在聊什么?” “我难道冷落你了吗,宝贝。”韩怀义反问,几个洋人一愣之后疯狂大笑,而凯斯普则啼笑皆非。 但韩怀义又正色起来:“我听我的朋友告诉我一些事情。” 他随即将张大文对韩家做的烂事一顿说,杰森等人现在当他是朋友,闻言同仇敌忾起来。 穷疯了的马当曼叫道:“让我来收拾这个混蛋。” 因为韩怀义和他定过出场费了。 要是表现好还有奖金,他能不积极么。 双方之间除了韩怀义外,彼此语言不通。 没会儿沈宝山就问韩怀义洋人说什么,韩怀义翻译道:“他们非要弄死张大文,我都拦不住,可是事情不能这么做,得一步步来是不?” 他这是翻译吗,他特么这是吹牛逼好不好,就欺负人家不懂。 沈宝山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不说,其他一群货也都眼冒金星。 吃饭之前大家无聊,韩怀义就叫服务员去取扑克。 沈宝山这些只会推牌九的货都不知道怎么玩,就好奇的围观。 他们不看不知道,一看震惊了。 因为杰森这些家伙虽然会玩,可是韩怀义以前在企鹅上斗地主都输了多少金豆了,他们哪里会是对手啊。 转眼间,杰森他们就输的裤子都没了。 但吃饭之前韩怀义哗啦啦将花花绿绿的钞票都推给他们,表示游戏而已不值一提。 洋人们大为不好意思,也更觉得他是个人物。 这一来二去,不知不觉间,韩怀义已成这桌人的核心。 但“有房有车,有钱能打兄弟多”的黑暗查理取得这个位置是理所当然的。 此时此刻,洋人警督都已经下班。 张子文吃饱喝足后晃荡回巡捕房,又转到了韩怀忠的面前。 现在四面无人,张子文敲着栅栏:“韩老板,想的怎么样了,你家里人是不是不管你的死活呀?” 韩怀忠前段时间刚刚生过病,这几日又遇到这种破事,急的嘴唇上都上了好大的火气。 他红着眼睛和张子文哀告道:“张巡捕,在下被关在里面,真不晓得这些情况啊。” “在上海,你是龙也得卧着,是虎也得盘着。何况侬就是个瘪三邋头!”张子文仗着酒意对韩怀忠脸上指指点点。 而后这厮破口大骂道:“就你也配有那么好的洋房?老子给你个机会,把房子送到老子手上,就放你一马。” 韩怀忠早就明白这房子一定是保不住了,有恨他只能先放心里。 老实人其实也是有火的,惹不起这位,他都想好了回头就让弟弟欺负石金涛去。 你说这世道把人逼的连韩怀忠都这样了,还有救吗? 于是韩怀忠索性认命的拱手道:“成,但大人不能再和我计较。” 谁知他都已经做出这种姿态了,张子文却还不依不饶。 “你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张子文直接隔着栏杆扇上韩怀忠的脸,韩怀忠赶紧往后躲,张子文顿时大怒:“曹尼玛的,过来。” 看他这意思,居然要韩怀忠把脸送上去给他抽。 韩怀忠再能忍耐也给气的脸色发青,只恨不得杀了这厮。 他也急了,就喊了起来:“你要房子,房子给你,你还折辱人,有你这样的吗?” 张子文被他吼的一愣,反而消停了,道:“好,还有一千两银子,一个字不许少,不然我保证你离不开这上海滩,你家里来一个死一个。” “成。”韩怀忠只想脱身,他道:“那就等我家里人来,交了钱再。。。” “等个屁啊,宋元涛,宋元涛!”张大文吼道,宋元涛赶紧跑来,张大文这种人喝多了谁也不放在眼里,何况狗腿呢,他挥手一巴掌:“曹尼玛的,叫什么东西,给我把他提出来,去那边的房子!” “是是是。”宋元涛敢怒不敢言的赶紧开门,顺手给韩怀忠一拳:“妈的巴子的,都是你这个废物。” 韩怀忠猝不及防被他打中脸,顿时鼻血长流,但他在这种环境下毫无办法。 接着张大文就带宋元涛一起,来到了不远处的韩家洋房。 这会儿张阿达他们几个都在呢,这群畜生平时没钱也没什么真正的娱乐,逮到机会就来这边虐虐刘德志,顺带调戏调戏他那断腿的老婆。 那个刻薄女人现在没了巴结张大文的心思了,她恨都恨死了。 她更恨的却是刘德志的无能,护不住她。 所以青皮一逗,她就开始骂男人,泼妇嘴里就好像抹了油似的,哭骂起来没个重复的词。 可怜刘德志的族谱都春来帽子绿如蓝了。 而张大文走了些路之后,身上的酒气散了许多,他这会清醒了些,做事也就有了点章程。 来到洋房他先将群青皮赶下去,而后对刘德志道:“这件事是我管教不力,回头我一定处罚他们。” 说完还摸出些钱交在泼妇手上:“你买点东西养养身子,谁打你的我绝对不轻饶。” 还别说,那泼妇就不敢和他炸刺,哪怕她明晓得自己的腿是他安排人打的,还得谢谢爷叔。 听她叫自己爷叔,张大文哈哈大笑,然后指鹿为马的指着韩怀忠问她:“是不是这个人将你腿打断的呀?” 那女人立刻厉声的叫了起来:“就是这个杀千刀的!这个奸商绝户的东西,前些年将我男人开掉,现在又要把我们赶走,还打断了我的腿,爷叔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张大文见状笑的更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