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绑票? “我早就跟他说过,他跟宋晓丹不适合,他不听......” “行了,都喝成这样了,你就少说两句......” 睡意朦胧间,沈建南被一阵噪杂的声音吵醒,他想睁开眼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还没等他睁眼脑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痛! 很痛! 就像是有无数根针尖在用力穿刺一样,太阳穴和后脑勺被那种疼痛刺激的剧烈跳动着。 “嘶......” 沈建南呻吟了一声,他知道,这是宿醉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会是醉酒的感觉? 记得那年醉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碰过酒精这种东西。 “大丈夫何患无妻,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她爱出国就让她出国好了,地球少了她难道就不转了。你看看他现在这幅样子,借酒消愁,还像不像个爷们......” “彭三,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你看看他现在那样......” “......” 约莫十几个平方的房间,有些破旧,墙角周围可以看到一些绿色的霉点,靠门一侧,摆着一台摇摇欲坠的黑色木柜,柜子上乱七八糟扔着几件破旧衣服。 房顶是纯粹的水泥挂顶,没有任何装饰,中间挂着一台早该从历史中消失的旋转风扇。 风扇下方,一张摇摇欲坠的圆木桌上摆着几只空酒瓶和一些残羹剩菜,因为桌子太过宽大,整个房间显得很是拥挤。 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白酒味道,两名二十岁出头的男青年围着圆桌正在说着什么。 一个白白净净看上去斯斯文文,身上套着黑色中山装,另外一个肤色黝黑瘦的像是麻杆,穿着老款米黄色军装。 瘦黑麻杆满脸怒容,白净青年则拉着他的胳膊在劝说着。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老子不会是被绑票了吧! 睁开眼的沈建南不动声色看了看周围把眼睛眯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地方,但是他很确定,屋里的两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陌生的环境和陌生的人让他下意识选择了静观其变。 “你不会明白的,四年感情,哪里能那么容易轻易放下......” “放不下?他放不下人家宋晓丹也放不下么?放不下把自己喝死就放下了?是个男人就站起来,是个男人就该告诉那小娘皮,老子没了你照样有人喜欢......” “......” 宋晓丹,这名字一听就是女人的。四年感情、放下、喝死...... “这年头居然还有傻逼纯情男啊!” 沈建南眯着眼在心里嘲讽了一句。 两名青年所透露的信息让他有了一个猜测,想来是两人某个朋友被一个叫宋晓丹的女人甩了,一伙人就凑在一起喝起了酒。 现在,应该是喝过酒之后趁着酒劲在这里打抱不平发牢骚呢。 不过嘲讽归嘲讽,沈建南的心也在同时狠狠跳了下。 没钱,谈一次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分手属于犯罪行为,有钱和很多人同时谈恋爱则理所当然,被人甩那绝对是口袋里银子不够。 眼前这地方破破烂烂简直跟上世纪生活水平没什么两样,两人身上那衣服怕是垃圾桶里都少见。 穷,所有的一切只差写个穷字了。 穷则生变。 一个纯情穷小子因为没钱被女朋友甩了,喊了两个朋友喝了一顿酒后干起了绑票的买卖。 也不对啊,要是绑票的话,那怎么没有把自己的手脚捆住? 还是说这帮人因为新手不懂? 这里应该不是魔都了,亚洲最繁荣的城市之一,谁还会穿两人身上那种破衣服。 不是在魔都这是被人弄到了哪里? 沈建南皱了皱眉头,他模糊记得,因为结束了一笔巨额头寸,他开着车载着秘书尚咪咪准备奔赴酒店开一场庆功宴,但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就像是记忆突然缺失了一样,任他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眯着眼不动声色扫视了周围一圈,丝毫没有小秘书得半点线索,沈建南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绑票都敢干,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沈建南没敢轻举妄动,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从两人的对话里看,这里至少有三个人。 如果真是绑票的话,那这种情况下轻举妄动只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境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搞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再找机会脱身。 至少,现在他的行动还没有被限制。 “彭三,你干什么?你冷静点......” 突然,屋里的两名年轻人似乎争吵了起来,接着,眯着眼的沈建南就看到瘦黑麻杆走到了自己身边。 难道这帮人发现自己醒了? 没等沈建南去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只手,一只青筋凸起肤色黝黑的手抓住了沈建南的衣领,接着,沈建南就感觉到自己被生生提了起来。 “你能不能振作点,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沈建南,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被人拎着脖子,沈建南感觉自己得呼吸很是不畅,他本能想要去推开那只卡在自己衣领上的手,但他又生生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一只镜子放到了沈建南面前,布满绿色锈迹的镜身,中间镶着一块椭圆镜子,就像是九十年代的产物,不过也是这一块镜子让沈建南整个人都呆了。 镜子中,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看上去颇为帅气,但因为留着一个中分头和菜黄色的脸色,整个人看起来很是颓废。 沈建南下意识在脸上摸了一把,然后他就看到镜中的青年也在自己脸上摸了一下。 这不是自己的脸,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定制西装。 轰...... 就像是一颗惊雷在意识中爆炸,沈建南呆了整整一分钟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推开拎着他脖子的那只手冲向了门口,在他观察四周的时候记得那里有一副日历。 厚厚的一本日历,崭新而又完好无缺,最上面第一页用大红色写着一排排字迹。 庚午年 戊子月辛未日 1991-01-01 十一月十六 星期二 —————— PS:根据作者联盟协议,针对多年空白账号还上来就喷的,一律禁言。 第二章 老师 “开车还真特么危险!” 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沈建南不得不接受一件事。 重生,沈建南重生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穿越、重生、加附体了。 这很玄幻、很不科学,它既不符合量子守恒定律又不符合空间转换规律,如果爱因斯坦在天有灵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把棺材板拉开看看世界是不是变了。 这跟开车危险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 用了半天的时间,沈建南已经想起来记忆中缺失的那段空白记忆。 2021年的1月1号,全球金融市场崩盘,大宗资源也连续新低,他管理的基金也无奈清盘,在其中一只B基金净值下折百分之九十八点的时候,他个人持有两年之久的账户资产上浮了百分之一千二。 十二倍,七千万美元。 如此丰厚的利润,按照惯例,沈建南抛弃冷静忍不住想要好好狂欢一次。 郑重、诚恳、深刻向客户们检讨了自己在基金管理上的失误,并且微笑着接受了百般辱骂,完事,沈建南开车载着秘书尚咪咪准备到蓝特斯酒店开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基金净值下折和开庆功宴并不冲突嘛。 谁知道,路上不小心发生了意外。 因为车速太高,那种点燃身体细胞的兴奋让沈建南有些嗨不住,在一个弯道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双眼迷离、身体僵硬,一个哆嗦导致不小心把油门踩到了底。 反应不及之下生生撞到了一辆庞大的重型工业卡车上。 卡车问题不是很大,就连车上拉着的风力发电机扇叶都完好无损,但沈建南一百六十码的汽车就成了铁包肉,坐在驾驶位没有挂安全带的沈建南当场就被扎的千疮百孔,之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等他再睁眼,就成了现在的沈建南。 “特么,没想到像我这种人居然也能拿到穿越重生名额......” 尽管已经接受了穿越重生的事实,但沈建南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货心里不是没点逼数的。 沈建南的身份不仅仅是一家公司的基金经理,同时还是很多家投资公司负责人,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为高净值客户人群提供资产保值和增值的服务。 呃...... 白话呢,大概可以理解为目标就是人傻钱多的那一批人。 不过,沈建南一直认为苍蝇也是肉,所以他公司下的门槛分为好几个种类。有几千块就可以起步的二级市场交 易平台,也有最低一百万起步的理财型投资。 公司名字就不说了。 沈建南自己都不记得他公司有多少名字。经常换。可能是金盛投资,可能是摩天咨询,什么时候换,看客户举报程度。 公司名字虽然不同,工作内容都一样。 利用网络和电讯销售等模式进行业务上的营销包装,之后通过反复洗脑忽悠客户进行投资理,根据客户的资产规模等级提供二级市场的交易服务,或者干脆推荐客户购买他公司发行的阳光私募产品。 简单说,就是给傻白甜的菜鸡们上上科普技术课,讲讲成功学、心理学,然后让人带带菜鸡做做外汇、期货、证券交易,或者陪百万级以上的客户做做投资分析规划,顺便让他们购买自己的资产包或者理财产品。 也就是沈建南自己设计的私募产品。 总之,很赚钱就是了。 而能穿越的,那不是苦大仇深就是九世善人,像沈建南这种货色,善人两个字距离他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那些赔了钱的客户倒是真的被他坑到苦大仇深。 可偏偏,这么一个货色穿越、重生了。 “这不是浪费重生穿越名额么......” “好吧,既然不能反抗命运的强奸,那不如享受下被强奸的快感?” 关着的房门背后,沈建南站着一面镜子前扬了扬眉毛,他发现,要接受现在这个新身份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容易很多。 宽大镜子中,倒映着一个很帅气的青年。 是的,很帅气。 白皙的肤色、整洁的五官,看起来秀白而又干净,鼻梁高挺、睫毛很长,细长的双眼可以隐隐看到内双。留着一个四六分发型,穿着一套藏青色中山服,整个人看起来修长而又挺拔。 “还特么挺帅的,这么一张吃软饭的脸居然为一个女人借酒消愁,你说你是蠢还是蠢呢?” 经过一天的时间,沈建南从周围的人嘴里判断出了很多事情。 宋晓丹,他的女朋友,从大一开始认识,谈了近四年之久。但在不久之后,两人的关系就要到了尽头。 原因很俗。 宋晓丹拿到了去往美国的签证,沈建南没拿到。 “贱男、贱男,起来了么......” 早上八点,一个声音稍显耳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嘲讽着前者的沈建南拉出穿条开了门。 “建南,你...你还好吧!” 门外站着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肤色黝黑、个子很猛,比快一米八的沈建南整整高了一个头,也许是因为个子太高的缘故看起来显得很消瘦,正是被沈建南昨天当做绑匪的彭三。 “建南,你没事吧?” 见到沈建南不答,彭三又问了一句,他不是很确定自己昨天的一顿狂骂是不是真的骂醒了自己这个朋友。 “嗯?哦,我能有什么事。” “真没事?” “真的?怎么了?” 彭三没有直接回答,他认真在沈建南脸上观察了几秒,在确定那双熟悉的眸子再没有了前几天的颓丧后才说道。 “没事你怎么还不去上课?唐校长都找到我那里了。” “上课?” 沈建南呆了几秒钟后才意识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所大学,以他现在的年龄那自然就该是一名学生了。 “这年头的校长这么负责?一个学生迟到会居然都能让同学来找人,老师怕是都没这么负责吧。”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 “......” ...... “沈老师,你怎么现在才来......” “小沈,今天怎么这么晚?” “小沈,老唐刚才都发火了,你小心点......” “哎呦,这不是沈老师么,都这个点了才来,不会是昨晚冻着拉肚子了吧!” “......” 第三章 卖、卖、卖 沈建南懵逼了。 他一直以为他现在应该是一名学生,直到他跟着彭三懵懵懂懂到一栋教学楼。 有人对沈建南在这个时候出现很诧异,有人语气里包含关切之意,也有一两个人的语气多少有些不阴不阳。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这个时候,沈建南要是再不知道他应该是什么身份就是傻逼了。 “老师?老子居然成了人民老师?” 如果沈建南脸上有属性板的话,那现在脸上一定会写着懵逼属性,他觉得,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比穿越重生这件事更大的玩笑。 不是因为老师这个职业。 当年沈建南在没有自己的投资公司时,最擅长的就是做老师,而那时候,有数百数千人一样称呼他为沈老师。 不过那时候的沈老师做的不是教书育人,他是教育别人成功的老师。 “从五千块赚到两千万大家是不是觉得很难?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很容易,五千块钱只要每个月有一倍的利润,那么只要一年的时间就可以从五千变成两千万。” “每个月赚一倍很难?不不不,在交易中,只要抓到一波行情,十分钟你就可能获得一倍的利润。” “大势在手,天下我有。 古往今来所有的事情都证明了一件事,国家顺势赢国运,顺势交易赚利润,可是为什么你们还要在上涨的行情中去做空,在下跌的行情中去做多? 因为这是你们在常识下养成的本能,你们的常识、你们交易的逻辑是因为知道价格涨多了自然会跌,跌多了自然会涨。 可是你们却忘记了,在上涨中的行情就是一把锋利的屠刀,在屠刀扬起没有落地之前你去做空,那跟盯着刀锋把脖子送上去有什么区别?而下跌中的行情,就像是一把从天上往下掉的利剑,你不等它落地去捡想去接,死了不觉得活该?.....” “我们公司发行的阳光私募是一套非常完美的组合产品,我们拥有最专业的交易团队和最先进的EA交易系统,可以从最专业的角度帮你的资产再上一个台阶......” “风险?当然会有风险,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毫无风险的投资,会说没有风险的,那只能是骗子,而会相信没有风险投资的,那也只能是傻子。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的投资组合是风险最低的,这只产品的主要投资渠道建立在金砖四国,相信大家都能够看到其中无限的空间...... 我们的交易系统可以完美对冲掉所有存在的非系统性风险.......” “.......” 一次次,沈建南找了无数帮手站在台前讲述着他的真理,也就是靠着类似的各种忽悠,他成为了一名非常称职的分析师,而平时,无数粉丝都会喊他为沈老师。 后来,那些喊沈建安老师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沈老师的发展越来越好,有了自己的公司,公司壮大管理着多只私募基金。 很明显,这是一个坑货。 可是现在,这么一个坑货居然成了教书育人的人民老师。 “让我这种货色做老师,应该不会误人子弟吧!” 一想到自己居然要教书育人,沈建南就感觉有些心虚。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那可是国家未来的基石支柱,被他这种只会忽悠人的家伙教下去,天知道会不会把国家未来的顶梁柱给都教成歪脖子树。 “建南,你快点啊,唐校长的厉害你也知道,白脸顶不住多久的.......” “那咱就做一回老师试试?” “......” ....... 白脸是一个人。 不过一个人,不会取白脸这种名字,哪怕他姓白。 白秋意被彭三叫做白脸,是因为彭三的脸太黑,相比较之下,白秋意就被彭三喊成了白脸。白秋意很不喜欢白脸这个绰号,很多时候他都会质问明明沈建南的脸也挺白的怎么就不叫白脸。不过现在的白秋意还真没有愧对白脸这两个字。 “你不是说五分钟就来么?这都十分钟了,人呢?人呢?” “应该马上就到......” “应该?什么叫应该?你别跟我打马虎眼,沈建南他是不是不想干了?连续两天都没有上课,他是想干什么?” “......” 华海大学校园一座教学楼前,白秋意被一名中年人训斥的脸色发白,没办法,谁让他现在面对的是全校最大黑脸。 唐解放,华海大学的校长。 一头白发如倒刺般根根直立,身上穿着深蓝色中山装显得很是严肃,整个人脸色发青,令人看上一眼就会心里都会发憷。 “怎么还没过来啊,哥们,你再不来兄弟我就要顶不住了!” 被唐解放一顿呵斥白秋意心里暗暗叫苦,面对着学校最恐怖的BOSS,他感觉自己已经快承受不住那种压力了。可是他又不能走,如果沈建南因为这件事失去了留校转正的机会,那他这兄弟当的就太不合格了。 “校长,您也知道,建南他一直非常敬业从来没有无故迟到缺课过,这次可能是身体真的很不舒服......” “不舒服?昨天你跟我说他不舒服,今天又不舒服,我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娇气?” “......” 岁末的魔都天气很冷,站在教学楼下被冷风一吹人不由会缩起脖子。可在这一刻,白秋意只感觉全身一阵燥热。他也知道,唐解放虽然没有明说他在撒谎,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校长......” “你不用说了,我再给他五分钟时间,要是五分钟之内再看不到他人的话......” “来了、来了!” 沈建南来了,在唐解放准备撂狠话、在白秋意苦着脸的时候终于来了。 他不能不来。 既然他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份,那就得先适应这个身份。 至于如何做好一名老师,这货还没想过。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能干了就干下,干不了就滚蛋嘛,反正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身份而非一份工作。 “沈建南,你还知道来啊?要是不想干就早点打报告行不行?” 很不友好的欢迎仪式。 语气非常不客气,话也有些让人下不来台。 所以,已经猜到唐解放身份的沈建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他发现,彭三嘴里很厉害的唐校长确实很厉害。 嘴巴很厉害。 很明显,这位厉害的唐校长并没有真找他麻烦的意思,作为学校最高领导,要是真想收拾一个没转正的老师哪还用吼。 “校长,您别生气,建南这不是来了么,您也看到了,他身体不舒服不还是来坚持上课......” “是啊唐校长,我去的时候建南刚吃完药准备来上课呢......” 白秋意和彭三两人和着稀泥,两人一边给沈建南打着眼色一边给他找理由开脱着。 至于沈建南,则低着头静观其变。 原来那家伙的性格他不清楚,说话太多可是容易出问题的。 “校长,您看要不这次就算了?” “校长,这次就算了吧?我保证,建南以后再不会缺课。” “......” 白秋意和彭三的解释让唐解放脸色缓和了不少,扫了一眼低着头不吭声的沈建南,唐解放呵斥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上课!” 这就完了? 一直替沈建南开脱的白秋意和彭三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 “谢谢校长!” ...... “......” “......” 唐解放走后,松口气的白秋意和彭三就忍不住聊了起来,但聊着聊着,两人就发现哪里有些不对。 教学楼的楼梯口前,沈建南望着那一层层台阶进退两难。 在决定接受老师这个身份的时候他还没有担心过,如今他所在的学校全名华海经济大学。 经济嘛,这对二十年后毕业于经济金融系的沈建南而言不要太熟悉,人类的知识又是逐步累积的,以二十年后的专业水准来教九十年代的学生那想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就算他现在教授的专业跟他当初学的专业不完全对口,但只要是经济、金融相关应该都问题不大。要是刚好是什么冷僻专业或者后来淘汰的专业,那大不了撂挑子闪人嘛。 可直到这一刻沈建南才发现它忽略了一个很微不足道的问题,也正是这个问题让他进退两难。 上哪一间教室去上课,上什么课。 如果是之前的沈建南自然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可这对于现在的沈建南而言又是最无解的问题。 沈建南面前的这座教学楼有三层,而每一次又有六间教室,如果用排除法去排除,他有十八分之一的概率能走对教室,就算走对了教室,他也不清楚自己该给学生们讲什么东西,总不能问问学生自己是教哪门子专业的吧。 所以沈建南只好站在楼梯口想想该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落在白秋意和彭三两人眼里就诡异了,在他们眼里,沈建南就像是大白天被鬼打墙迷路了一样围着楼梯口转来转去。 “该不会是闹鬼吧?” 彭三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这货很突兀想到华海大学在传言中是建立在一座乱坟岗上。 不过很快,彭三就赶紧甩掉这种想法,都快新世纪了,这种想法可要不得。 “建南,赶紧进去上课啊!” “我也想进去上课啊,可是上哪上课,上什么课?” 沈建南有些无奈,穿越这事不是都附带一份记忆的么,怎么到他这里就一清二白了。问肯定是不能问的,这种问题要是问出来那傻子都可能会猜到他有问题。 当然,沈建南也没有因为这点小事就慌乱,不能开口问不代表不能用其他办法问嘛。 “刚才来的太急,我备课资料忘了带......” “啊!备课没带?都怪我刚才太急了,要不你先上去,我去帮你拿?” 彭三怔了下后急忙说道。 顿时,一脸焦急的沈建南眼里浮现起了笑意。 上去这两个字已经可以排除楼下的六间教室,而刚才彭三在说上去这两个字的时候旁边的白秋意眼神不经意往楼上扫了一眼,从视线上判断,应该是在第二层最右边的那间。 至于该上什么课沈建南也已经有了数,原来那家伙既然是实习老师,那屋里肯定有教学资料和备课内容,昨晚他是没心思去观察,现在回去再看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不用,我自己回去拿就行,你不知道放在哪。” “那你赶紧回去拿,别万一唐校长一会又过来就麻烦了......” “......” 教学楼的位置到沈建南住的地方走路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用无懈可击的理由沈建南轻而易举找到了脱身借口回到了这里。 一间挤在楼道里的小房间,大概只有十二三个平方,因为在第一层的缘故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发霉的潮湿味道,好在后面的墙上开了一扇比较大的窗户,屋里的光线还算不错。 房间不大自然所有的地方都一目了然,站在门口瞥了一眼沈建南就朝着屋里的一个角落走了过去。 是一张刷过黑色油漆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码着一堆旧书。如果要知道自己是教什么专业的老师,这里自然是唯一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沈建南迈着大步走到桌子前,随意在桌子上扫了一眼脸上便浮起了笑容。 桌子上放着一本打开的英语书,旁边则是一本同样没有合上的本子,上面用蓝色钢笔写着一行行硬朗的字迹。 “我们要到哪里去。Where are we going。 冬天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很温暖。The sunshine in winter is always warm。.......” 毫无意义的语句,但既然这些内容能够被记录在本子上答案已经很明了。 “英语老师啊!” 沈建南挑了挑眉毛,雅思、托福他当初都是以满分考过的,英语对于他来说自然毫无难度。何况单以专业水准而论的话,后来的专业水平肯定比现要高出不少,起码单词的词汇量在后来也是经过多次扩充的。 “想不到咱这种货色居然也有为人师表的一天......” ...... 华海大学经济学院楼下,白秋意皱着眉和彭三说着什么。 “彭三,你有没有感觉,建南好像...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说不上来,不过我就是感觉他好像变了,就像今天,你说要是放以前他会什么反应?” 彭三怔了下,白秋意不说他还没发现,但被白秋意这么一说,他也感觉今天这事好像哪里不对。 沈建南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而且自尊心特别强,就以唐解放今天的语气态度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把辞职信给递上去。 “会不会是因为宋晓丹的事对他打击太大?” “有可能吧。男人的成长总是需要伤痛,或许建南成长了。” “切。搞得你跟情圣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 “......” 第四章 教英语 “伤痛是让人成长的催化剂,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再没有比感情上这种挫折更容易让人成长了。” “说的跟你真懂一样,那你咋还能我家的花皮一样。” “花皮?什么花皮?” “哦。我家的狗,什么时间你有机会去我老家看看就知道了,那家伙很贪吃,给他一根骨头抢都抢不来,不过要是看见母的它就赶紧把骨头叼过去送给人家......” “我踹死你我......” “哈哈......,现在不装情圣了?” “......” “你说建南和宋晓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们两个有没有那个过?” “那个?什么那个?” “就是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 “你少装蒜,就是那个。” “喔,你是说那个啊。” “嗯。你说他们有没有那个?” “这事我哪知道,你怎么不去问问建南?” “我......” “嘘、嘘。” 有人说,女人八卦起来几百只鸭子都不是对手。 但说这话的人从来没意识到,其实男人八卦起来就是那几百只鸭子。 沈建南刚走,白秋意和彭三两人就八卦起了他的爱情往事。作为两只单身狗,他们着实对爱情和情爱这些事情很感兴趣。 不过,两人的八卦在白秋意的嘘嘘声中只能戛然而止。 沈建南回来了,拿着一本英语教科书和一本笔记从宿舍回来了。 “聊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哈哈,在聊去年舞会上那件事,你记不记得,那时候人家女生邀请这货跳舞他居然嫌弃人家不知廉耻。” “你放屁,明......” 彭三的话没有说下去,跟他去年舞会上出丑相比有些事情现在更不能提。 听着的沈建南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白秋意说的舞会是什么事,可是他很清楚,白秋意是在撒谎,那无意识间往右翻着的眼神很好证明了这点。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谎言未必就全是恶意的,眼前这两个家伙明显是不想惹他不快。没有功利性的友谊,这种感觉并不算坏! “建南,你怎么拿......” 彭三看着沈建南手里的拿着的东西正准备再次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忽然感觉到脚背一疼。 白秋意像是不知道自己踩了彭三,他若无其事道。 “建南,你先上去上课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了。” “......” 沈建南没有发现眼前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他在考虑该怎么去上课,整了下身上的衣服。 “嗯。那我先上去了。” “......” “白脸,你说建南怎么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哦,爱情啊......” “......” 转身上了楼梯的沈建南有些紧张,甚至比他当年站在数千人面前睁着眼撒谎时还要紧张。 当代的天之骄子,祖国的未来啊! 沈建南很不确定自己这种货色会不会带歪一个时代,真要是令祖国的未来有什么半点意外,他就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罪人。 人民老师,直到他踏上楼梯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这几个字到底有多么的沉重。 不过事到临头哪里还能再有退缩的道理。 登上最后一阶台阶,沈建南认真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在确认衣领袖子都很整洁后他才再次挺直腰杆迈动了步子。既然选择了接受老师这个身份,他就准备以最好的形象来承接自己该承接的东西。 第二层最右边的一间教室,走到门口的沈建南停下了脚步,一瞬间,他就确定了自己的确是在这里上课。 原因很简单,在沈建南站到门口那一瞬间,坐在最前面几名正在笑着的学生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立马把脑袋给低了下去。 很熟悉的一幕。 会心一笑,沈建南迈着步子进了教室。 不算很大的教室,约莫五十多个平方满满当当坐着六十七人的样子,哪怕是最前面的几排也没有任何空位。 快速在扫了一眼班上的学生,沈建南放下了心。 最前排几名学生面前铺着的都是英语书,这点和他之前的判断无疑是一致的。 自己是英语老师。 很快,沈建南登上了讲台,他将手里的课本和笔记往桌子上一放弯腰朝讲台下鞠了一躬。 “同学们,实在对不起。因为今天我身体不舒服所以耽误了下,希望大家能够原谅。” 没人回答。 不过沈建南也没什么意外,等他再站直身体后说出了身为老师的该说的第一句话。 “现在开始上课。” 没吃过猪肉那也也肯定见过猪走路,何况沈建南还是被数千人叫过老师的人。 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后,这厮心中之前的紧张再也没有半分,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阵涂抹,顿时黑板上出现了一排排字迹。 龙飞凤舞的一排字,整洁干净硬朗。 “我们要到哪里去。Where are we going。” “going......” “......” “冬天的阳光总是让人觉得温暖。The sunshine in winter always makes people feel difficult。 “阳光。sunshine......” “......” 讲台上,沈建南拿着教鞭背对众人讲解着笔记本上的备课内容。 他的信心很足,以他的口语水平相信绝对可以满足现在的大学教学水平。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流畅、清晰的发音,每一个音标都很标准,标准到即便是母语是英语的电视台主持人也不可能调出任何毛病,换成其他英语老师来也最多就是这个水平了。 但不知为何,教室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有点诡异,诡异到偌大的教室除了沈建南的声音外没有半点杂音。 “difficult......” 讲台上,沈建南拿着教鞭认真朗读着黑板上的英文,他读的很认真,既然选择做了这个老师那就该尽职尽责上好每一节课,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先读句子、再解释单词,之后再拆分成字母一个个朗读。 但读着读着沈建南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 静、静的让人有些发毛、静的让人忐忑不安。 下意识中,沈建南拿着粉笔头转过了身。 台下,学生们的眼里满是疑惑,脸上也写满懵逼,所有人的眼神都充满不解和...古怪。 沈建南回头看了一眼黑板,不管汉字还是英语他都确信没有写错,既然写都没写错那读就更不可能错了才对。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建南一脸懵逼望着班上的学生。 他不知道,其实学生们跟他一样懵逼,谁都猜不透他们的沈老师到底在搞什么鬼。 懵逼树下懵逼果,懵逼对懵逼之下气氛异常诡异,诡异到每个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也许过了十秒、也许过了两分钟,沈建南有些顶不住了,被一双双诡异的眼神看着哪怕是他也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有什么问题?” 没人回答,学生们一双双尚有纯粹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就像是在说,有什么问题你自己没点逼数么。 沈建男是干什么的? 金融精英啊,抓一帮学生的心理还不是小儿科。 “啪!” 狠狠将教鞭甩到了桌子上,这货眯着眼逐次在学生们身上扫视着。 老师是一种恐怖的生物,任何学生在经历了十几年的学生生涯早对老师这种生物有一种本能的畏惧,沈建南目光一到,被盯着的学生就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很快,沈建南目光在一名男生身上停了下来。 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学生,衣着朴素满脸敦厚,仅仅被沈建南看了一眼就红着脸把脑袋给低了下去。 很明显,这是一个老实人,老实人,自然就是最好欺负的那种人。 于正,经济专业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有多老实? 老实到平时跟女生对视脸都会红到脖子跟、老实到平时都不敢跟其他同学对视。现在他被沈建安的目光一盯立马感到头皮发麻,心里惶恐不安。 于正同学的脑袋越垂越低,一种看不见的压力让他根本不敢跟沈建南对视。 但视线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具有无限的穿透能力,哪怕是把脑袋都快低到桌子下面,那种无形的压力依然让他感觉脸上发热。 周围的学生也感觉到了古怪,顺着沈建南的目光一双双眼睛也都投到了于正身上。 压力,无处不在的压力。 前前后后的目光就像是山一样让于正难以喘息,在那无处不在的压力下,于正低着头唯诺道。 “沈老师,这节不是该讲供需关系是怎样影响价格的么......” 供需关系怎样影响价格? 沈建南眨了眨眼。 不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这个问题那是再熟悉不过。 读书的时候他听过老师讲解这个问题,在他走上社会后又跟无数的人解释过这个问题,甚至在多年的职场生涯中更总结出了自己对供需关系和价格的理解。 可是,这个问题怎么都不像是在英语课上该讲的问题。 “麻麻批啊,先入为主真坑人!” 沈建南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有着对历史的了解,这货瞬间就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判断出了错误。 1991年,申城各商店铺录音机被销售一空,原因是第一版《跟我学》英语磁带发售。 这年头,申城年轻人对英语的学习就像是魔怔。 为啥? 为了出国呗。 “咳咳...你们不是都很喜欢英语嘛!” 沉默,沉默了片刻有人小声道。 “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你们在我的课上看英语书?” 第六章 做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安静,极度的安静。 沈建南拿出了老师的威严,乱哄哄的教室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有愧疚,有心虚,这时候还看英语书,对老师确实不尊敬。有人低下了脑袋,有人小心翼翼将桌子上的英语书合了起来。 沈建南松了一口气,狠狠瞪了所有学生一眼。 “现在正式上课。” “......” “......需求和供给变动所引起的均衡价格和均衡数量的不同变动在经济学中称为供求定理,所以从理论上来说,供需关系决定了价格的变动......” “不过我认为,在供需关系影响价格的定理中缺少了一个重要环节。。” “以美国房地产为例,大家都知道,美国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家,据统计,1960美国总人口为两亿人,而到了 1980美国的总人口达到两亿一千万,增长率为百分之五。但是在这期间,美国的房产均价上涨了百分之三百。 房子是给人住的,百分之五的人口增长带来的需求,理论上不可能让房产价格上涨百分之三百,但结果却是上涨了百分之三百。 与之相反但结果相同的是霓虹地产。 1980年至今的霓虹人口变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也就是说在供需关系上霓虹的房地产需求比起1980年并没有任何改善,可是结果霓虹的地产在近十年却上涨了百分之五百。 为什么供需关系没有发生变化价格却又如此之大的波动? 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1970年开始,霓虹银行纷纷开始投资搞不动产房子、土地等物,在银行资本的注入下霓虹地产价格开始飞速上涨,而在地产价格的上涨中需求也随之出现。 以东京的地标性建筑乐京帝国为例,十年的时间乐京帝国从四千万日元上涨到了四亿日元,而霓虹专家给出的理由是因为需求,比如霓虹的土地稀少、比如东京是霓虹乃至亚洲最繁荣人口最多的城市,但事实上在这十年间,东京人口总数一直没变,面积也没有因此缩小。 这说明什么? 说明真正决定价格的主要因素是资本,也正是在银行资本推动下霓虹地产价格在十年时间均价内上涨了五倍。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供需关系.......” 从英语老师又换成经济专业的沈建南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着。 从供需关系讲到资本,从资本讲到价格的变动。 可惜讲台下的学生们都是一帮还没进入社会的年轻人,如果换成后来的经济专家在的话一定会拿鸡蛋把这厮给砸下去。 歪理邪说,全特么是歪理邪说。 供需关系决定价格因素是经济研究中公认的逻辑,但沈建南这家伙却生生把公认的逻辑给替换成了价格决定供需关系。 天知道被这种家伙教下去天之骄子们会被教成什么样的歪脖子树。 没人知道。 沈建南自己也不知道。 “当当当......” 上午十一点,校园中忽然响起一阵铜质的清脆钟声。 是下课铃的声音。 钟声响起,沈建南抓起扔在桌子上的书朝着班上的学生开口道。 “同学们,今天的课到此结束,现在下课。” “沈老师,你去过美国么?” “沈老师,你去过霓虹么?” “沈老师,你英语这么好怎么签证会没过。” “沈老师,听说你女朋友过了年就要去美国了,是不是真的?” 一名女生说道。 “......” 沈老师,你女朋友要去美国了。 沈老师,你女朋友跑了,是不是真的。 沈建南脸色顿时一黑,狠狠一瞪眼,威胁道。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被沈建南盯着的女生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嬉笑着,双眼皮微微眯在一起,像极了月牙。 “沈老师,我叫卢新月,你是不是要打我,我好怕怕。” 只差一口血喷出来,你倒是怕啊……这些学生怎么一个个这么胆肥。 “卢新月是吧,我记住你了!” “新月,沈老师记住你了。” “不是要跟你表白吧。” “……” 沈建南崩溃了,对于九十年代的美好想象被轰的支离破碎,夹着拿错的课本飞快逃出教室,有些事情再不捋一捋他感觉自己简直要疯了。 ...... 1月4号,大雪。 晚上九点半。 华海大学北区一储藏室改成的宿舍内。 “我有一个女朋友......” “身份证号码是4001968xxxxxx......” “白秋意是英语老师,彭三是体育老师......” “......” 上课、下课、吃饭、睡觉。 用了三天的时间,沈建南渐渐弄清了不少东西。 比如,他今年二十三岁,比如他的身份证号码,比如他老家在中原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弟妹,再比如他在别人眼里其实是个天才。 当然,在观察到这些东西的时候沈建南也没少弄出乌龙。 像去饭堂走到了厕所方向、或者去教务处最后跑到了学生宿舍方向,不过幸好这厮反应机敏也幸好没人会有重生穿越这个概念。 “全校最年轻的经济老师、为人骄傲、开朗,自尊心很强.......” 显得很拥挤的宿舍中,睡不着觉觉的沈建南躺在床上像个神经病一样捋着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这家伙跟那个宋晓丹啪过没有......” “哒哒哒......” “特么,老子明明不认识却要顶一个被人甩了的帽子。” “还好,不是呼伦贝勒。” “哒哒哒......” “阿嚏......” 片刻的安静。 “特么,这么冷的天怎么睡觉啊......” 其实,沈建南很想睡觉,他也不想一个人像神经病一样在这里自言自语,天寒地冻举目无人又缺乏夜生活,他早早就想睡觉了。 只是他睡不着,被冻得睡不着。 一床只有两厘米后的棉被还到处都是疙瘩和孔洞,铺着一床几乎全是疙瘩的破被褥实在是冻得受不了。 前两天还好,今天突然暴雪降温,到了晚上被窝冰凉冰凉是怎么暖都暖不热。 冷,很冷。 沈建南不是没来过魔都,但那时候他从未发现魔都的冬天居然如此之冷,冷到睡不着,冷到屋里放着的脸盆才九点水就全结了冰。 “我好难啊...要是这时候有一个美女能来帮我暖暖被窝该多好。” 越冻越激灵的沈建南忍不住做起了春秋大梦。 他发誓,如果上天现在给他送一个美女过来的话他一定只让美女暖被窝。 “砰砰!” “嗯?” 突然,反锁着的门上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声音很微弱,几不可闻,如果不是夜深四处都很静,沈建南几乎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敲门。 “砰砰!” 这一次,敲门的声音很响,那空洞的声音让沈建南确定真的有人敲门。 这大半夜冷的要死,谁特么现在跑来敲门。 做着春秋大梦的沈建南不耐道。 “谁啊!” “砰砰。” 无人应答,但敲门的声音再次响了两声,沈建南只好披起衣服起了身。 “特么谁啊这是,不知道现在很冷么……” 第七章 一碗羊肉汤 “老子容易嘛,暖了半天才把被窝暖的稍微有点热气......” 起身开门的沈建南在心里抱怨着,他已经发过誓,不管是谁在敲门,要是等下给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开门后,沈建南忘了之前发过的誓。 门外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银白色,天空飘着雪花,就像大片鹅毛纷纷扬扬落下。 很美,很冻人。 一名从未见过的女生站在门口。 很好看的一名女生。 干净整洁的五官就像是雪花一样一尘不染,乌黑如墨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一双眸子在落雪的夜色下像是点点星辰般勾魂摄魄。 不相信一见钟情的沈建南忽然有了一见钟情的感觉。 女生穿着一件深红色妮子大衣,妮子大衣下有着大衣也无奈的傲然,让人本能想去瞄上一眼。 无暇干净的五官、呼之欲出的身材、还有一米五五的身高,这对于一个食髓知味的男人很难不心动。 “不会是老天爷听到我的想法了吧!” 沈建南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他不认识这个女生,不是他班上的学生,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老师。 可这么一个女生在这夜深人静、雪花飞舞、天寒地冻的时候突然来敲门,换谁谁都会想的比较多。 呆了零点零一秒后,沈建南开口了。 “你......” 你哪位? 你是谁? 你找谁? 沈建南下意识很想这么问问,不过在他开口的瞬间忽然意识到这么问很不妥。一个女人,一个很好看的女人半夜来敲门,那除了认识他根本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难道...... “你...你怎么来了。” “今天天气冷,我给你带了点羊肉汤!” 门口的女生,不,应该说宋晓丹眸子闪过一丝异色,扬了扬手中拎着的不锈钢保温桶。 是的,来的正是宋晓丹。 尽管沈建南并没有见过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女朋友,但在沈建南想要要问问女生是谁的时候就忽然意识眼前这名女生是谁。 诧异、不解。 从周围一些人的嘴里沈建南早有了判断,他被甩宋晓丹甩了,宋晓丹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他没拿到。 在这个时代这很常见,异国他乡的分别其实跟永别没有任何区别。可现在,明明已经将他甩了的女人在这时候却提着羊肉汤找了过来。 做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上辈子早把亏心事做完了的沈建南从来不怕晚上有人来找,更不怕一个很好看的女人晚上来找。 羊肉汤,羊和水成了烫,这小娘皮难道是暗示我? 沈建南很龌蹉在心里想着。 “先进来再说。” 明黄色的钨丝灯光下有些昏暗,借着昏暗的灯光宋晓丹迈步进了屋,没等沈建南再招呼,她将手中的保温筒放到桌子上。 “汤我刚做的,你趁热喝,别一会凉了。” “......” 送汤? 送羊肉汤? 见鬼的送羊肉汤,都特么要永别了还送个屁的羊肉汤,现在外面还下着暴雪呢。 沈建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和宋晓丹相处了四年,四年的时间两人发展到哪一步谁都不清楚。 但有一点很肯定,彼此之间的熟悉肯定要比其他人更熟悉。女生这种生物又极其恐怖,其直觉有时候完全不讲科学道理。 特别是对于自己的男人,女人的天赋直觉简直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 刚才在门外,沈建南敏锐注意到因为他第一时间本能反应宋晓丹眼里闪过了一丝异色,尽管那丝异色宋晓丹很快掩饰掉了。 可如果他在刚开开口问的是你是谁,那傻子都能知道有问题。 沉默。 无声的沉默。 沈建南有生以来第一次避开了一个人的目光,他担心被宋晓丹看出他眼神的异样。 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明知道异国他乡等于永别就没必要再牵扯什么。至于送羊肉汤,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 心理就像是一种化学反应,在不同的元素下总有着不同的反应。 沈建南不知道,他想的实在太多了,或者说他因为开车太猛死了一回变得谨慎到过头了。 因为对于宋晓丹来说,沈建南的反应很正常。宋晓丹曾经隐瞒一些东西就是担心沈建安知道后会难以接受,可不曾想当初的隐瞒成了今天再也无法解开的心结。 望着沉默的沈建南,宋晓丹眼里闪过一丝刺痛,在刚才门口的时候她已经发现,沈建南望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后悔、遗憾、哀愁,四年的感情啊! 最终宋晓丹收起混乱的思绪,她拧开保温桶的盖子说着。 “快喝啊!一会都凉了。” 羊肉汤,真的是一碗羊肉汤。 熬成白色的汤汁上撒着一捧绿色蒜苗,看上去色香诱人。绝对不是后来添加剂调成的白色,味道肯定很好吧。 沈建南的鼻子很不争气动了下,眼睛也不由自主往保温桶了瞄了一眼。从未有一刻他觉得一碗羊肉汤会居然如此诱人,比身边的美女都还要诱人。 顿顿白菜、顿顿清汤。 简直是...... 喝还是不喝? 沈建南眼睛不受控制,一阵乱飘。 “建南,本来我爸说明年再走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下星期我就要走了......” “咕......” 沈建南咽了咽口水。 “机票已经订了......” “......” “沈建南,你能不能把你的大男子主义放下,我家有钱又不是我的错,你......” 很突然的,宋晓丹爆发了。 大男子主义、我家有钱又不是我的错...... 这特么什么情况! 沈建南的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到那一碗诱人的羊肉汤上,然后他就看到一张梨花带泪的脸。 进屋之后就一直很淡然的宋晓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那张精致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在灯光下反射着点点晶莹,那双星光点点的眸子也变得越发明亮,一张犹如红缨的嘴唇正努力的抿着。 应该很甜吧? 沈建南望着那双红唇在心里想着。 “口勿我……” “......” 沈建南被搞得呆了几秒钟。 太突然了,对于他而言宋晓丹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如果非要说区别,那只能说是一个很漂亮的陌生女人。 但很快,沈建南就没法呆下去了。 一张梨花带泪的脸凑了过来,没等沈建南考虑好,就感觉一种甘甜。 …… 门外的狂风呼啸着,在狂风的吹拂下雪下的越来越大,夜色下的学校在暴雪中变得沉寂起来,深冬的寒意在暴雪下弥漫着。 可是对于屋里的两人来说深冬也无法驱走全身的热意,狂热的气血在奔腾下让整个室内似乎变得不再寒冷,就像是到了春天。 春天的美在于它的百花怒放、国色天香、雍容典雅、娇俏玲珑、馨香可人……那万紫千红为东风而争妍的画面所展现的,是它的生命力之所在。 春天里,有人抒写着童话,有人描画着爱情,有人歌唱,有人安静,有人狂放,有人快乐...... 春天是世界一切美的融合,一切色彩的总汇。 一个小时后,沈建南失身望着天花板发着呆。 曾经无数次他想过跟宋晓丹见面该说些什么,但老天就像是专门跟他开玩笑一样居然以这种方式让他跟宋晓丹有了深入交流。 “在想什么?” 脸颊娇红的宋晓丹依偎在沈建南胸口问道。 “没事。” “真的?” “哈哈...就是你没来的时候我在说这么冷的天要是老天爷给我送一个人来暖被窝就好了!” “流氓!” “哈哈......” “先把羊肉汤喝了,再放放就凉了。” 宋晓丹皱了皱眉翻身抓过床头桌子上的保温桶说道。 沈建南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女人了,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女人。 这个时候喝哪门子的汤。 最终,沈建南屈服了。面对着那双星光点点却又很倔强的眼神,他屈服了。 “好吧!” 羊肉汤还是那一碗羊肉汤,白乎乎的汤汁飘着绿色的蒜苗诱人十足。温度也刚好,在保温桶下并没有因为天气太冷而变凉。 嚼上两片肉喝上一口汤,在能量的补充下沈建南感觉全身的热量在不断上升着。 飞快喝掉保温桶的羊肉汤沈建南一股脑又钻进了被窝里。 “呜......嘴上有油。” “别.....” “关灯。” “刚才不是都没关。” “......” ....... 天色破晓之际沈建南被一阵轻微的声响惊醒,等他睁开眼后忍不住笑了下。 不远处,宋晓丹穿着沈建南的黄大衣正在轻轻收拾屋子,在感受到沈建南的目光后她不好意思道。 “醒了?” “嗯。天还早,怎么起来这么早。” “我一会得回去,不然会被我妈知道的。” “你偷偷跑出来的?” “嗯。我妈睡了我才把汤烧好出来的。” “......” “你是有多蠢啊!” 沈建南在心里讽刺着。 你跟宋晓丹不适合、宋晓丹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自己没拿到。 早前从一些信息中沈建南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甩了,但从宋晓丹身上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猜错了。 宋晓丹是一个白富美,在看到宋晓丹的第一眼沈建南就知道她家里的条件一定很好。价值不菲的妮子大衣,身上还有一种富贵里养出来的出尘气息。而‘他’是一个穷光蛋,一个月薪只有五十五块的穷光蛋。 一个穷光蛋男遇到一个白富美要是放在后来那是一件很有面的事,至于吃软饭,能吃软饭也是一种本事。 但明显,‘他’不愿意做那个吃软饭的人。 沈建南不确定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周围的人误会,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可以吃软饭的话,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宋晓丹坐到床上依偎在沈建南胸口。 “最近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去买床新被褥。” “太贵了。” 宋晓丹意识到失言,连忙道。 “对不起!” 沈建南笑了下,像他这种货色哪里会有那种可笑的自尊心。 “那个...那个能不能借我点钱。” “嗯?” 宋晓丹猛然抬头,一双晶莹的眸子写明了难以置信。 借钱? 沈建南居然会问别人借钱。 四年的时间宋晓丹对沈建南太了解了,所以她过去才一直没敢跟沈建南提到自己的身份。 沈建南家境贫寒自尊心一直很敏感,宋晓丹就是担心自己的家庭条件会刺激到沈建南让两人感情无疾而终。 谁想谎言造成了更大的裂痕,沈建南知道自己家庭背景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现在,沈建南居然会开口借钱。 “砰砰。” 被宋晓丹那双晶莹的眸子看着,沈建南的心不争气的狂跳了两下。 裤子都还没穿就问人家借钱,多少有点心虚。 “我很快......” 沈建南的话没有说完,一只纤细的手放到了他嘴唇上。 “我知道你很快会还我的,借多少。” 一。 没办法说话的沈建南只好比出了一根手指。 “好,上午下课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 *** 第八章 这真的是九十年代?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宋晓丹走后,裤子还没穿的沈建南躺在被窝里自言自语道。 今天这事做的连他觉得有些不地道,刚把人家给办了就开口问人家要钱,总觉得好像有点不是那回事。 不过很快沈建南就收起了这种没意义的想法,既然宋晓丹答应那么利索只能说明对他昨晚的服务很满意。 “还得感谢那一碗羊肉汤啊,效果比传说中的麻辣烫还要好。” “就当是一次交易好了!” 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的沈建南很快就心安理得,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这年头又讲究男女平等,那他出力做服务拿回报不是合情合理嘛。 穿衣、起床,但在拉起被褥准备叠起来的时候,沈建南没法心安理得了。 不是装的。 沈建南嘴角扬了扬勾起一个笑容,一个既有自得又有自嘲的笑容。 “价值的本质是数量性存在,它是自然与人类现象之中普遍存在的数量性事物、存在者、事实。作为数量性存在哲学范畴,具有最高的普遍性和概括性,所以说价值就是数量值也不算错。 那么是什么决定了价值? value。 从理论上来说value是以各种等值标准或交换标准所表示的价值,如成本、重置成本、市价等。 value体现在商品里的社会必要劳动,它的最终量大小取决于生产这一商品所需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多少。所以理论上来说,不经过人类劳动加工的东西,如空气,即使对人们有使用价值,也不具有价值。 不过事实上,在决定价值量大小的时候最终决定并非取决于它的成本等因素,所以价值的哲学概念是一个伪概念。” 华海大学经济专业的一间教室里,沈建南穿着整齐的中山装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着。 他笑如春风给人一种很值得信赖的感觉,锵锵有力的语气也让人不由自主就会相信他说的一切,所以没人发现这货手里连教科书都没拿,更没人会知道这货嘴里的话全是歪理邪说。 “为什么这么说? 前几年长春的君子兰事情大家有没有听过?” 在沈建南的提问下,教室中间一名女生兴奋的举起了手,那急迫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立刻就开口。 “有请这位同学发言。” 沈建南笑了笑朝着举手的女生说道。 举着手的女生先是脸上一红接着又马上站了起来,她开口道。 “我家就是长春的,那时候我才读初三,听我妈说街上君子兰最低都是一千五一盆,有的一些品种都两三万,有一次看报纸还看到说一辆皇冠轿车也换不来一盆“凤冠”品种的君子兰。” “现在呢?” “现在我家院子后面的院子里种了几十盆君子兰。” 女生的话一落,全班瞬间寂静了片刻。 最低一盆一千五,有的两三万,还有的一盆能换一辆小车,那几十盆不是说最少都得值十几万。 “谭春燕,你家居然这么有钱?” “我去,谭春燕,你家是地主老爷啊。!” “几十盆,那不是得最少都十几万?” “这么有钱。” “......” 议论纷纷的声音叫做谭春燕的女生脸红的跟熟麻虾没什么两样,她摆着手急切道。 “不是、不是,那些都是我爹后来在街上捡的,现在一块钱一盆都没人要。” “一块钱一盆都没人要?” “不是说一盆最低一千五么?” “没人要你家还种那么多干嘛?” “我爹说以前价格那么高现在先养着,等以后要是能再涨到原来价格的一半卖了就发财了。” “......”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让沈建南脸上眼里充满了笑意,他越来越喜欢这种为人师表的感觉了,挥了挥手制止掉学生们的讨论,沈建南开口道。 “根据我的调查,君子兰在1983年的时候只是一些家庭里的普通盆栽,就跟咱们校园里的野菊花差不多,不过到了后面两年价格才一路上升。而在这期间,君子兰的作用除了观赏性外并没有其他匪夷所思的作用,它的种植成本和两年前同样没什么区别,一抹土、一碗水就可以种活。 那么为什么它在基本面没有发生变化的情况下会暴涨到一个天价?又为什么在基本面没有发生变化的情况下从天价变的一文不值?” 安静、极度的安静。 沈建南的两个为什么让班上的学生们都不眨眼的望着他。 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在它所代表的意义背后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 “当、当、当......” “同学们,今天的课程到此结束,现在下课。” 轰! 炸锅了。 “沈老师,先别下课,你在给我们讲讲呗。” “是啊,沈老师。您再讲讲呗。” “沈老师!” “......” 班上的男生以祈求的目光望着沈建南,一些胆大的女生更是干脆撒着娇冲到讲台上嘟囔着让他再讲讲。 男生被某人直接忽略,几十名女生渴望的眼神、撒娇的动作和娇媚的语气让某人眼睛眨了又眨。都是一朵朵正在绽放时的娇花,也可以说是这个时代质量最高的女孩了。 “沈老师,你先别下课嘛!” “沈老师,再讲讲呗。为什么基本面没有发生变化价格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沈建南的停步不前让一些学生更加大胆,两名外表甜美打扮潮流的女生干脆抓住沈建南胳膊摇晃起来。 “不是说九十年代的女生都很保守么?不是说九十年代的女生都很含蓄么?” 娇柔无骨的声音和抓着胳膊的晃荡让沈建南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假的九十年代,这热气的态度让他感觉实在有些吃不消。 连忙挣脱那一双双抓着自己的胳膊,沈建南逃命似的逃出了教室。 “哈哈....” “沈老师害羞了。” “哈哈......” “这真的是九十年代?” “特么,难怪芙蓉姐姐都会说校长放开那个女孩,要不是老子定力好怕是也得沦陷。当老师压力真大!” “小沈,下课了啊!有空来我这里喝茶。” 出了教室的沈建南刚走到教学楼第二层楼梯口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个声音,等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心里没来由的突了下。 一个高大魁梧的背影正沿着楼下最后一阶楼梯往下走,不过只看背影沈建南也猜到了是谁。唐解放,学校的校长。那一头根根直立的头发在学校也只有唐校长了。 “唐校长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 第九章 二十万给我 教室内的外面依旧在下着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把一切都染成了白色,白茫茫一片,视线限制到了不超过二十米距离。 等沈建南走下楼梯,唐解放的背影已经不可再察,只有地上的脚印在证明着他刚才真的来过。 “请我喝茶!” 沈建南嘴角露出古怪的神色,以唐解放的风评居然说请他喝茶,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会真是人老心不老吧!” 沈建南龇牙一笑。 可惜唐解放没有在这里,如果让他知道沈建南的龌龊想法一定会把这厮的一口白牙全打掉。 踩着积雪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沈建南走出了学校大门。 鹅毛大雪扔在纷纷扬扬落下,天气很冷,在沈建南的记忆中魔都的冬季从来没有过这般大雪,也从来没有这般冷过。站在学校大门外沈建南搓着手朝四周看了看,很遗憾,除了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停靠在路边外附近半个人影都没有。 宋晓丹还没到。 沈建南扬了扬眉毛,莫名其妙拿了人家的一血,拿完人家一血还问人借钱,这事就有点不地道了。 “女人啊!” 沈建南杂着嘴瞅了瞅四周准备找了个避风的地方慢慢等,女人嘛,拿了人家的一血不准时一次也可以原谅的。 可就在这时,附近那辆发动机未熄的桑塔纳缓缓开了过来。 很快一个人撑着雨伞从后门下了汽车,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外面套着一件灰色风衣看上去很有气度,他径直走到沈建南面前开口道。 “你好,我是宋君。” 停顿了一下,中年人又补充道。 “宋晓丹的父亲。”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普桑版87,能在这年头开这款车的人可绝不是普通人。 不过沈建南也没什么太多意外,从宋晓丹的衣着打扮和气质上他早就猜到宋晓丹家里肯定不一般,不然也穿不起进口的妮子大衣。 至于宋君的身份沈建南就更不意外了,在看到宋君的第一眼他就大概猜到了宋君是谁。 和宋晓丹太像了,特别是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的丹凤眼可以看到内双,眸子同样神采奕奕泛着光泽,如果要说区别,宋晓丹的眸子更清澈,宋君的眼神则很内敛。 这是来棒打鸳鸯还是来威胁警告? 真特么俗套的剧情! “你好,我是沈建南。” 不卑不吭的回答令宋君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沈建南的反应太镇定了,镇定的完全超出了宋君的预期。 “你见过我?” “没有?” “......” 宋君没有直接接话,在认真看了沈建南眼睛几秒后才开口道。 “冒昧打扰希望你能够谅解。” “很理解。” “......” 沈建南的反应令宋君深感意外,这让他准备好的措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沉默了片刻后,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问道。 “抽烟么?” 红盒的软中华,这烟放什么年代都是好烟了。 沈建南很干脆道。 “抽。” 宋君掏出烟递给沈建南一根,沈建南接过。 “带火了么?” “没带。” 宋君从兜里拿过火机又递了过去。 “擦、擦、擦......” 连打了几下,煤油棉心的打火机终于冒气了火花,就着火焰沈建南将烟凑上去点了起来。 深深吸上一口,烟雾入体的感觉让沈建南感觉一阵眩晕。 “咳咳......” “不经常抽烟?” 同样抽着烟的宋君问道。 “最近没抽。” “......” 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彼此戒备,没有人主动开口,宋君既不说自己的来意,沈建南也不问宋君来找他干什么,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像是老友一样站在风雪里抽着烟、聊着天。 “今年这雪可真大啊。” “是啊。怕是最少得十年一遇。” “可不是,我也就记得小时候才有这么大的雪,算算时间好像都不止十年。” “......” “......” 聊着天,抽着烟,在狂风的吹拂下一支烟很快就到了尽头,两人的交谈也随之停止。 沉默。 沉默之下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开始蔓延。 没有人主动开口,宋君眯着眼睛直视着沈建南,沈建南也寸步不让观察着宋君。 终于,宋君率先打破了这种僵持,他开口道。 “刚才在来找你之前我先去找了下你们校长。” “嗯?” 沈建南眼睛眯了眯。 仔细观察着沈建南一举一动的宋君眼里再次闪过一丝异色。 沈建南的反应太不正常,既没有恼怒、也没有愤恨,也完全没有一个年轻人该有的激动和不岔。 “唐校长答应我在月底帮你转正。” 宋君说着,漫不经心再次扫了沈建南一眼。 这一次,沈建南给出了反应,他一双浓郁的眉毛很自然挑了挑。 一名普通老师要转正得一年时间,我一句话就可以帮你搞定,所以希望你认清和我家的差距。 这就是宋君传达的意思。 以势压人。 很明显宋君是在以势压人,不过宋君的以势压人很高明,既让人找不出什么毛病又让人感觉到高山仰止。 如果是之前的沈建南根本就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不管他在乎不在乎转正,如果他是个男人的话。但可惜,现在的沈建安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建南,他虽然是个男人,可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不要脸的男人。 所以,这货挑了挑眉毛后半点反应都欠奉。 如果说还有什么反应的话,那就是差点笑出声。 意外、恼怒。 宋君在意外之后眸子里不可控制的闪过一丝恼意,既有再次失算的恼意又有沈建南不识抬举的恼意。 很早宋君就了解过沈建南的信息,自尊心特别强、强到扭曲,因为家庭条件很差一直很在意和别人之间的差距。这种人有一个共同点,神经既脆弱又敏感。他只要露出一点点压人的意思就可以轻易压断那根神经线。 可现在,他的判断好像失误了,沈建南的反应明显是在讥讽他。 宋君下意识眯了眯眼,考虑了片刻后他继续道。 “如果你在工作方面表现的好,明年就可以升职。” “......” 这一次,沈建南那是连半点反应都欠奉。 “......” 宋君眼里的恼意变成了怒意,不识抬举的人他见过,像沈建南这么不识抬举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可是他的身份又不能说什么狠话,跟一个普通老师、跟一个连正式老师都不算的人撂狠话他丢不起那人。 宋君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谈话节奏已经不知不觉被沈建南控制了,他压下怒意道。 “你就不问问唐校长为什么答应我月底帮你转正?” 一所大学的校长轮级别是什么级别谁都知道。 沈建南当然也知道,如果将唐解放放到地方怎么也能混上一方大员,可这样的唐解放既然能答应宋君的条件那很多事不言自喻。 所以,他很配合问道。 “为什么?” “因为我给你们学校捐了二十万。” “哈哈哈......” 沈建南狂笑出声。 “宋叔叔,哦,不,宋先生,其实宋先生您不用这么麻烦的,真的,如果您只是想让我不要再纠缠宋晓丹的话,完全可以把这二十万直接给我的。” “......” 第十章 谁还不会装逼 麻麻批! 一百个麻麻批堵在宋君胸口,憋得他脸色青红交替,堵的他一身非凡气度荡然无存。 如果可以骂人宋君真想将沈建南臭骂一顿。 不,是将那张可恶的笑脸直接打碎。 无耻的见过的,就特么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简直是无耻之极。 可就在这时沈建南又开口了。 “宋先生、宋叔叔,您不会生气了吧?” “@#¥@@!” “其实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 开你马屁玩笑。 就刚才沈建南开口要钱那语气,哪特么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现在的宋君想打人了。 沈建南这厮以前常被人称为贱男,因为这货的贱确确实实贱到了骨子里。在看到宋君很恼火很不爽后这货心里很爽。 而之前,他心里很不爽, 很不爽宋君就这么直接找上门来以势压人,很不爽宋君明明是来以势压人却又故意表现的云淡风轻。 装逼,谁特么还不会装逼。 眼看宋君就要到了爆发边缘,沈建南连忙后退了一步。 “宋叔、哦,宋先生,您是不是很想打我?” “@*#&.....” 老子想活活打死你。 双眼冒火的宋君狠狠握了握拳头,一双牙齿更是暗暗咬了几次。 不过宋君最终又将火气强压了下去,直到这一刻宋君突然发现,沈建南在挑衅他,在故意挑衅他。 这不是宋君把火气压下去的原因,他忽然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沈建南影响了谈话节奏,不但如此,在言行反应被影响的时候他自己居然还一无所知。 宋君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结果却让他不能不承认这点。 如果不是被沈建南影响了情绪,以他的身份又如何会被一个普通人气到火冒三丈。 不得不说,压下怒火的宋君真的气度非凡,光身上散发的那种无形气势谁都会觉得他很有修养。 沈建南很不爽的扬了扬眉毛。 这货很不爽宋君那种从骨子里露出的逼王气质,他故意刺激宋君就是很不爽宋君身上那种儒雅的气度,明明是来找他麻烦却要慢条斯理,摆明是装逼摆谱嘛。 只是现在想要再破坏这种逼王气质怕是已经没戏了,像宋君这种人既然发现了他的意图哪里还会再给他机会。 “宋叔你别生气,其实您的来意呢我已经知道了。” “您放心,就算没有二十万,我也不会再主动去纠缠晓丹了。” “不过您要是非要给,其实我可以勉为其难...” 沈建南说的是实话。 如果宋君真说给他二十万这货一定会收下,至于说不纠缠宋晓丹,那可以当个屁放了。 脸? 要脸又不能当饭吃。 这话听在宋君耳朵里就异常刺耳了,他的女儿什么时候成了二十万的交换筹码。 宋君眼冒凶光狠狠盯着沈建南,身上也冒气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杀机。 沈建南被吓了一跳,他贱不代表他蠢啊,有些事过头了谁都会有冲动的时候。 这厮连忙改口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 “还有,您放心,这事我不会跟晓丹说的。” “......” 沉默。 能说的都被沈建南说了,宋君一时不知道他该再说什么。目的是已经达到了,可怎么一点都没有预期中的高兴呢? 深深看了一眼面带笑容的沈建南,宋君转身就走,既然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那再留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那张让他想打人的笑脸。 “轰......” 未熄火的汽车油门轰鸣了一下。 也许是终究不放心,宋君上了车后又摇下了车窗玻璃。 “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有信,希望你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当然,我会记得的。” 沈建南挑了挑眉毛说道,但随即,这货又问道。 “不知道宋先生有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曾经的我让你看不起,后来的我你高攀不起!” “......” 宋君莫名的想笑。 以他的身份看不起人那是理所当然,可是居然有人敢说让他高攀不起。 无知还是幼稚? “丹丹没有跟你说我是做什么的?” 我很牛逼,牛逼的你永远无法翻越。 这是宋君传达的意思。 沈建南当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没区别。 一点区别都没有。 哪怕宋君是现在的世界首富,哪怕他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桑塔纳远去,沈建南将宋君没拿走的中华叼了一根,一股醇香传来。点起火抽上,望着逐渐消失的汽车,这厮贱笑着。 宋晓丹没有兄弟姐妹…… ....... ....... ....... 鹅毛大雪越下越大,宋君的车离开不到五分钟,在大雪纷飞之下一辆白色菲亚特出租车悄然到了华海大学的正门口。 一分钟之后,菲亚特出租车离开,穿着深红色妮子大衣的宋晓丹出现在了原地。 “来了。” 身上落满雪的沈建南迎上去问道。 “对不起,我妈在家帮我收行李,我找不到机会出来......” 看着一张俏脸不知道是着急还是被冻到通红的宋晓丹,沈建南眸子闪了闪。 没钱只能欣赏她的甜,有钱才能品尝她的咸。 在后来,人人都对这两句话不陌生。而沈建南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两句所言非虚。 可现在,他身上一无所有,最值钱的东西加起来甚至凑不到一百块。 一双眸子几经变化,最后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温柔,他不由分说将身上的黄大衣披到了宋晓丹身上开口道。 “现在我们之间还用说对不起么?” 宋晓丹很不好意思低头。 “走,去我宿舍再说。” “嗯。” 连脑袋都被包住了的宋晓丹哼声道。 顿时,沈建南笑了起来。 宋晓丹跟蚊子一样的哼声代表着什么再清晰不过。 踩着没到脚脖的积雪,两人轻轻靠在一起顶着黄大衣漫步在漫天雪花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离别在即的缘故宋晓丹突然问道。 “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会。” “有多想?” “日不能思,夜不能寐。” “油嘴滑舌。” “滑不滑你不是知道?” “流氓......” 被人骂做流氓那不做流氓就太亏了。 冬天雪地、寒风凛冽,刚到沈建南宿舍宋晓丹就真正尝到了什么是油嘴滑舌。 “别,现在大白天的?” “呜呜......” “......” ...... ...... 再猛烈的暴风雪总有平静之时。 风雪停止后,沈建南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独自一人发着呆。 宋晓丹已经走了,在暴雪停止之际就已经走了,留下的,除了带着淡淡香味的体温外还有一扎钱。 整整一万块。 第十一章 资本和价格 “果然是找一个白富美少走十年弯路!” 一万块什么概念? 比较学术的算法是按米价来算,90年的大米是2毛一斤,后来大米涨到了3元块多一斤,涨了十倍多,90的一万元就相当于后来的十几万。 如果以猪肉价格来算,91年的猪肉价格是1块钱一斤,后来的价格是35一斤,涨了三十五倍左右,那就是说相当于后来的三十多万。 可事实上,一万块所代表的意义是不能这么算的。 因为在后来即便一个人告诉周边的朋友自己有一千万,人们也最多会惊讶下。但是在九十年代有一万,人们会羡慕嫉妒恨! 万元户! 万元户代表的从来不是一万块,而是代表一个时代的中产阶级甚至中上层阶级。 人家直接就把他送上中产阶级的层次,以沈建南的不要脸程度也觉得这事挺值得骄傲的。 不过沈建南的不要脸程度到底还有一点点边界。 前面还在跟人家老爹吹牛B,后面就拿了人家闺女一万块,好像过份了点。 “同学们,上节课我们讲到了价值,那么现在你们明白什么是价值了么? 如果生产成本决定价值,那为什么在君子兰生产成本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它的价格可以上下起舞? 什么是真正的价值?” 像往常一样,沈建南准时站在学校的课堂上侃侃而谈着。 他的讲话像平时一样潇洒写意、他的字迹也和平时一样稳健。 就像是外界事物对他没有半丝影响,不管是宋君的到来还是宋晓丹的离去。 不过有眼尖的学生注意到了沈建南的异常。 和平时相比,沈建南身上穿着的中山装似乎格外整齐,而他整个人好像也比平时精神了很多。 有点像.....一棵树。 一棵站在风雪中的松树,傲然而又挺立。 终于,有人发现了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沈建南一头乌黑飘逸的头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根根直立的短发。几乎和学校校长唐解放的发型一模一样,不过和唐解放不同的是,留着短发的沈建南看起来既帅气又亲切。 “同学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君子兰生产成本没有任何变化它的价格却又如此大的跨幅?又是什么决定了它的价值?” 讲台上,沈建南脸上挂着浅笑扫视着台下的学生们。 从未有一刻他像现在这么喜欢老师这个身份,因为在他眼里台下的学生们都是一张张纯洁的白纸,而这张白纸在等待着他将在上面涂抹上浓重的第一页。 那种感觉,既兴奋又期待,就像是...... 在沈建南的目光扫视下,台下的学生们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最后,沈建南目光停留到一名女生身上后。 被看着的女生顿时坐不住了。 沈建南含笑的目光就像是带电一样,被那双眸子看着女生的心被电的怦怦直跳。在众目睽睽下,女生的脸红了起来,她像是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站起身道。 “沈老师说过,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供需关系。君子兰从一文不值上涨到一千五百元的价格是因为有资本介入,在资本的推动下,它才会一路上涨。而因为价格上涨,君子兰的供需关系发生了变化,所以最后它的价格又飞快回到了原点。” 女生说完,不由自主低下了头,她不敢再直视沈建南的目光。但低着头的她心里又充满了期待,一双明亮的眼睛不时上翻着偷偷去看讲台上那张帅气的脸。 “啪!” 沈建南打了个响指,他朝站着的女生笑了下后挥挥手示意女生坐下。 “这位同学说的很对。我们之前说过,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供需关系。而价值在现代社会中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价格,至于内涵价值,好吧,我很不想说它是骗人的,那只能等别人去欣赏那个内涵价值。” “哈哈......” 台下哄笑一片,沈建南别开生面的冷笑话让一帮尚很年轻的学生们难以自持。 沈建南同样含笑。 在后来很多人会说华人在资本领域很差劲,因为全球最大的资本领域、金融领域华尔街完全没有华人的席位,有的只是白人和三哥,而那些人得出一个结论,华人在金融方面的智商要低于白人,也要低于三哥。 不过作为在金融界最不起眼的忽悠者,沈建南很清楚华人在金融领域在资本领域有多么变态的天赋。 毛不易,华夏大学高材生,于2020被美国通缉,理由是操作美国证券市场。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操纵市场属于违法行为,被通缉理所当然,但这件事在全球资本市场却成为了一个笑话。因为在美方所公布的证据中完全找不到毛不易操作证券市场的证据,他完全是按照美国证券市场的规则在做交易。 也就是说,美国、整个美国资本界、金融界输了,在自己定制下的规则内输了,而输了后,却想要依靠莫须有的借口来强制抓人。 不过最终毛不易跑了,回国后创建了天幕投资集团,从交易改行做了投资分析和基金管理。 “真是很期待这帮学生将来会成长到什么样子啊!” 沈建南望着台下的学生们轻轻笑着,充满恶意的笑着。 良久之后,教室内的笑声渐止。 沈建南拍拍手示意所有人安静后再次开口道。 “我想大家现在都明白决定价值的最关键因素是什么了。没错,就是资本,因为在价值中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价格,至于其他的,完全可以忽略。那么资本为什么要介入原本默默无名的君子兰,又是如何将君子兰从一文不值推到了高达上万元的价格?” “首先,我们要知道,资本的天性是追逐利润的,全球的资本之所以分为保值性资本和流动性资本就是因为资本的天性是追逐利润,这个天性可以跨越国家、民族、甚至法律......” “......” 第十二章 一股脑的灌输 “那么很明显,资本介入君子兰并推动形成君子兰市场的目的是利润,也就是钱。 Money。 可是要怎么才能在原本毫无价值的君子兰上赚到钱?我们可以追溯君子兰在那几年发生的过程来做分析。 君子兰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和一般的花草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在资本的介入下它的价格开始快速攀升,于是便有了市场? 什么是市场? 一个市场的存在必然会体现出买和卖两个特征,我们可以称之为换手,也只有换手才有这利润的存在。 那这个市场是如何形成的? 因为人的本性是贪婪的,而人又是盲目的,这种盲目性在几千年的历史中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而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绵羊效应.......” 沈建南像是一名狂客般在讲台上肆意挥洒着手中的笔墨,而在场单纯到如图白纸的学生们被他的笔墨泼到晕头转向。 尽管很多人实际年龄其实比沈建南大了不少,尽管在场的学生们后来被誉为一个时代的最顶层精英,但在沈建南所的歪理邪说下一个个如同听天书般眼神中露出痴迷光彩。 不是这些学生们不够优秀,可是再优秀、在聪明的人缺少时间积累一样跟白纸没什么区别。 没有人发现一扇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打开的大门被打开了。 包括沈建南自己。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后来把传销学结合经济学总结的东西有多么恐怖。 恐怖到就像是蛊惑人心的魔鬼。因为它所代表的意义是金钱,而金钱本身就是魔鬼。在犹如蛊惑人心的洗脑说教下,在人对财富的向往里沈建南说的每一个字都沉入了学生们脑子里。 “什么是绵羊效应有人知道么?” 无人回答。 那种对知识的渴望,那种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感觉让所有人只是痴痴望着沈建南。 这种感觉很好,被人崇拜、成为中心的感觉。 沈建南嘴角勾了勾。 “绵羊效应只是一个说法,我想生活在农村的同学一定有不少人都见过。 当羊群在遇到一只饿狼被驱赶的时候会迷失方向,如果在这个时候有一只羊脱离羊群率先走出,那么所有的羊都会不顾一起跟随这只头羊去走,哪怕头羊走的方向其实是悬崖。” “沈老师,你是不是放过羊?” 突然,台下一个衣着普通长相憨厚的学生说道。 “哈哈......” “哈哈......” 满堂哄笑声。 “羊我是没放过,可是我放过人啊!” 沈建南同样挂着笑容在心里道。 “绵阳效应只是一个用绵阳来做的比喻,虽然人类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动物,但几千年的历史已经证明真正的领头羊其实总是有数的,而其他人其实跟绵羊没什么区别。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一直是金字塔结构的最主要原因。 在君子兰上涨的过程中,有人看到有利可图后加入到了君子兰的买卖中,因为别人买赚钱了、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后便促生了市场的出现。 那如何在市场出现后可以快速制造利润?” 孙子兵法不知道大家看过么。 孙子曰:凡火攻有五 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 行火必有因,烟火必素具。 发火有时,起火有日。 时者,天之燥也;日者,月在箕、壁、翼、轸也。凡此四宿者,风起之日也。 ..... 武圣的意思很简单,要想放火得选择一个有利的风向,目的除了要烧掉地方的辎重人马还要制造敌方的军心混乱。 总结成几个字,就是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再形成烽火连城的天威,之后再以天威来制造敌方的军心动摇。 在君子兰上涨的途中,君子兰市场周边总会有相关的消息,比如这位同学说的报纸报道,某某品种的君子兰有人拿一台皇冠汽车也没人愿意换,再比如周围有人一百元买的君子兰赚了一千块...... 为什么会这样? 在快速的上涨中,市场中原本的君子兰被集中到了少数人手中,之后在市场货源减少后后借传媒和其他人之口散播利好消息,造成人心浮动,在很多人以为一花难求的时候最早介入的资本就将手里的货源悄然撒入到了后来人手里......” “......” “......” 安静,异常的安静。 随着沈建南话音暂歇,教室内静的落针可闻。 作为还处于象牙塔的学生们哪里接受过这种歪理邪说,一个个睁大眼睛呆呆望着沈建南。 被无数眼睛盯着的沈建南轻叹了一声。 这种囫囵吞枣的灌输方式难免很不容易消化,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是的,沈建南决定离开了。 牛逼都已经吹上了天再不离开已经不行了。 在一双双震惊、疑惑、不解和期待的眼神中,沈建南吸了口气。 既然时间不容许他再逗留,那能留下多少是多少吧。至于学生们能吸收多少,那就看个人的理解能力。 “从君子兰事件上我们验证了之前的课题,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供需关系,至于价值它的存在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重要,因为价值的最直观体现就是价格,而价格是有资本赋予的。” “......” “......” 再次的寂静。 短短一句话所代表的意义让在场的学生们陷入了沉思里。 渐渐的,一双双呆滞的眼神中泛起了神采,慢慢的,那一双双眼睛中蕴含的神采变得从未有过的明亮。 “啪啪啪!” “啪啪啪!” 激烈的掌声突然爆发。 狂热、崇拜。 一双双明亮的眼神望着台上的沈建南露出了狂热崇拜的眼神,一双双缩在兜里都觉得冷的双手拍起了最激烈的节拍。 沈建南含笑不语。 为人师表的感觉真的很好啊! 比当初忽悠了无数人给他送钱的感觉还要好。 “当当当.....” 下课铃声似乎比提前更早敲起,沈建南站在台上朝台下鞠躬道。 “同学们再见!” “沈老师再见!” 学生们起身还礼道。 “沈老师,那按照这个逻辑,是不是一坨屎即便有足够的资本介入也一样可以成为黄金?” 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的沈建南停步,他笑着说。 “你说呢?” “那到底什么是资本?” 是一名女生肉麻的撒娇声。 “下节课再说。” “沈老师,你告诉人家嘛......” “沈老师,先别走嘛……” “......” 第十三章 恶魔的期待 七八名女生撒着娇哈哈笑着将沈建南包围了起来,更有三个胆大的女生拽住了沈建南的胳膊。 “不要总是考验我的定力啊!” 沈建南哭笑不得。 更气人的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生居然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特么到底是不是九十年代,电视里九十年代的女生不是明明都很害羞的么,这特么怎么一个比一个大胆......” 沈建南有些吃不消了,他虽然是正经人可不是柳下惠啊。 “沈老师,你别走嘛!” “沈老师,再给我们上一会嘛......” “沈老师......” “哈哈......” 终于,在肆意的哄笑声中沈建南挣脱了那些恐怖的爪子。 “这帮学生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给他们一点笑脸居然敢如此放肆。” “不过那名叫卢新月的女生还真挺漂亮......还有那名短发女生叫什么来的,居然......” “嘿嘿......” 出了教室大门,沈建南轻呼一口气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周围没人。 所以这货脸上时而荡漾时而下贱。 他当然知道学生们其实都是在故意起哄,不过从法律上来说想想又不犯法,又没人规定想想只能是女生们想想。 “......” “......” 沈建南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了。 如果不是牛皮吹的太早,如果不是收入实在太低了点现在他真想在学校再多呆一段时间。 学生们眼里的崇拜、那种肆意又不掺杂功利性的起哄、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笑容...... “嘿嘿......” 很突兀的,沈建南走着走着又奸笑起来。 笑声不再淫荡,笑声充满恶意。 如果有人听到他的笑声一定会感受到那笑声中的阴险,如果有人能听到他的笑声一定会感受到那笑声中的满满恶意。 金融,在很多人眼里跟打劫差不多。 这个行业不事生产,只做着最简单的零和游戏,所以有不少人都讽刺为金融从业者其实就是寄生虫,就是财富的搬运工。 不过作为后三十年经济系毕业的高材生,沈建南很清楚金融对于一个国家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二战后的美国在军事、经济上其实跟苏联最多只能说是分庭抗礼,可是后来苏联垮了,德国装甲车没有打败的苏联、核弹威慑没有服输的苏联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十几万亿资产在分崩离析中化为飞灰,无数人从中产阶级变成了穷光蛋。 究其原因,是因为苏联的对手有着最先进的金融手段,超越苏联一百年的金融手段。 也正是有着最先进的金融手段,强大到让整个东方都颤抖的苏联被兵不血刃的全面瓦解,也在瓦解中被抢走了万亿资产。 华国因为历史问题在金融方面的发展起步很晚,相比一些发达国家,时间上的差距几乎差了近百年。 它所造成的后果就是缺乏人才、严重缺乏人才。 可是如果这个跨度被变成了超越,如果缺乏的人才变成了超越当代三十年的水平..... 沈建南笑的很邪恶。 他很期待,很期待那些纯洁如白纸的学生们将来会变成怎样的恶魔。 “我的学生们,我真的很想看到有一天你们被全世界的人称为恶魔!” ...... 华海大学,校长办公室。 “校长,我跟您反应一件事,我觉得小沈老师在德行上可能有点问题。” “怎么说?” “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小沈老师最近的风评不太好。”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怎么回事?” “我听说他最近在课堂上和一些学生们的距离有些没掌握好。 “你是说?” “我也是听说的,听说小沈老师最近在班上和一些女学生之间的距离没掌握好,有不少人看到他和很多女生在下课后拉拉扯扯。您说作为一名老师和学生之间要是传出些什么话......” 唐解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端着手里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良久之后,他开口道。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要不把小沈老师的转正再缓缓?如果真像传言他和女学生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那样我们给他贸然转正那将来对咱们学校的声誉可是很不利啊。” “你确定么?” “这个倒是不确定,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万一是真的,那后果我们可承担不起啊!” “......” “校长,您说呢?” “我考虑下。”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去吧。” “砰”的一声,校长办公室的门被人关上了,偌大的办公室中只剩下唐解放一人。 很突兀的,唐解放一只手狠狠攥了下。 好一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唐解放的眼里划过一丝愤怒,愤怒之中又似乎隐藏着一丝悲哀。 当年他从办公处调职到企业就是因为厌倦那种明争暗斗,后来从企业调职到学校同样是厌倦那种无处不在的明争暗斗,可是谁知道到了学校却依然避不开那种让人讨厌、让人愤怒的明争暗斗。 为什么连学校这唯一的净土都不能保持清净呢! 学生是一个国家的未来,老师是这些未来的引导者,现在国家正是最艰难的时候,可为什么总有人宁可毁掉国家的未来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唐解放狠狠攥着拳头,已经能够看到皱纹的额头也露出了丝丝青筋。 他想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如果不是一些人当初逼迫的太过他的学生现在也不会再次流落海外了。 “砰砰砰!” 突然,关着的门上响起一阵敲门声。 唐解放连忙收起复杂的情绪,他开口道。 “进来。”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的人是沈建南。 唐解放楞了下不动声色松开了攥着的手,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的得意门生被逼离开学校,今天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自己学生的学生再被人逼走。 “校长!” “小沈啊,有什么事?” “校长,我是来跟您辞行的。” 第十四章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辞行,不是辞职。 一个连正式老师都不算的家伙要辞职根本没资格惊动校长,最多,也就是找校长签一个字。 原因只有一个,抛开唐解放在学校的职务外他还算沈建南的长辈。 八十年代初,华海大学和其它学校一样逐渐恢复了上课,但因为一些原因这个时候的华海生源众多却严重缺少老师资源。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华海大学后来和其它学校联合在第一期毕业的学生中挑选了五名学生送往美国公费留学进修。 三年后,毕业的五名学生中有两人选择了回国。 这是一个让人沉默的结果,各大高校在严重压制各种开支的情况下送学生出国进修回来的人却连一半都不到,而其他人要么是以各种理由搪塞要么是直接换了国籍。 人力资源是所有资源中最无可替代的资源,在人才大规模流失下校方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华海大学选择回国的两名学生立即被委以重任,其中一名学生在校方支持下组建了华海大学的经济金融系,而令一名学生则组建了学校的计算机系。 组建经济金融系的那名学生叫做何援朝,他在组建经济金融专业后从学校大二的学生中选择了一批生源,沈建南正是其中的学生之一。 大半年前,何援朝不知为何离开了学校,但在他离开之前向他曾经的老师唐解放递了一封举荐信。 后来,沈建南毕业后就成为了经济金融系的实习老师。 这也是沈建南曾经疑惑过的一件事。 经济专业不比其他专业,无论华海大学老师资源有多么稀缺也轮不到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来任教,哪怕是实习也不行。后来,沈建南为了搞清自己的身份定位套了周围一些人的话,这货就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 也就是说,放过去的话沈建南叫唐解放一声师爷也没错,现在他既然想走,那无论如何都该跟唐解放打一声招呼。 可是唐解放又如何会知道自己学生最欣赏的弟子早换成了一个没有节操的家伙。 听了沈建南的话,他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前脚有人刚走后脚沈建南就来了,这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再想想沈建南和自己学生那相似的性格,唐解放眼底闪过一丝愤怒,他开口道。 “你听到那些流言了?” 沈建南一脸懵逼,他下意识道。 “什么流言?” 唐解放没直接接话,他盯着沈建南的眼睛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钱啊,老子现在穷的软饭都吃上了,再不走吹的那个牛逼不是得吹破。 可是这话沈建南又没法说,他一本正经道。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对于后来人来说,这句话那是一点新鲜感都没,但对于现在的唐解放来说,这句话所包含的意义让他心里一震。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老师。外面很大的,我还可以去外面发展,您不用担心。” 话不同,但意思差不多。 唐解放心里一时滋味难明。 有欣慰、有愤怒。 欣慰的是自己学生的学生和他老师一样有着宏伟抱负,愤怒的是自己学生当初被逼走他却阻止不了。 为什么总有人因为一己私利连民族利益都不顾? 为什么总有人把自己的利益放在国家的前景之上? 为什么总有人不知道人才意味着什么? 沉默。 沉默了良久后,唐解放开口道。 “小沈,外面那些流言你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有什么压力。转正的事情这个月月底就给你办了,我看谁敢说什么。” 这话老霸气了。 可是......可是您老到底在说什么? 沈建南懵逼的眨了眨眼,流言算什么玩意,他又怎么会在乎流言这种东西,又不会掉一块肉。 但接着,沈建南忽然意识到唐解放话里的意思了。 流言,这特么不就是说有人在打他小报告么。 “校长,您说的流言是什么流言?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啊。” “你真不知道?” 唐解放疑惑道。 “真不知道。” “......” 再次的沉默,沉默了几秒后,唐解放在心中一番考量后才开口道。 “有人反映你最近在学校的风评有点问题,说你跟一些女学生之间的距离没有掌握好,有没有这回事。” “砰砰”! 沈建南的心猛跳了几下。 等等,想想又不犯法,又没有负距离接触。 这特么也叫距离没掌握好? 麻麻批,怎么总有贱人喜欢举报? 就这种人的格局,活该穷一辈子。 沈建南心里骂起了娘。 “没有的事,是谁说我跟学生距离没掌握好?怎么哪里都有小人?” “真没有?” 唐解放盯着沈建南的眼睛问道。 这一次,沈建南心里真的有点虚了,这货突然想起来那天在一楼看到过唐解放。 校长应该没看到吧? 沈建南嘴硬道。 “真没有。” “那怎么我那天下课看到好几个女生拽着你不放?” “......” 沈建南无言以对,既然唐解放都看到了那还说个屁,不过这货一点都不担心,唐解放既然这么说,那肯定也没当回事。 果然,唐解放看着装作很心虚的沈建南后继续开口道。 “都是年轻人可以理解,只要没有其他关系就好。” “没其他关系。” “没有就好。” “是谁举报我?” 沈建南怒道。 唐解放心里同样很是恼怒。 他看的很清楚,沈建南刚才在说没有其他关系的时候眼神很纯正,这只能说明有人想借一些事情故意中伤沈建南。 逼走我的学生现在连他的学生都还不放过,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这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就好。对了,前两天援朝打电话回来了,还问了你的情况......” “老师身体还好吧!” “......” “老师现在怎么样?“ “......” 谈到自己老师,沈建南不得不说一些滴水不漏的话。 他的语气很恭敬,在这么一个年代出去还肯回来教书育人,就这一点就值得让人尊敬了。 突然,唐解放岔开话题笑着说。 “对了。前两天宋君过来找我,说让我帮你转正。” “哈哈......” 沈建南忍不住笑了起来,每次想到宋君一本正经说二十万让唐解放帮他转正他就想笑。 唐解放同样笑了下,他认真道。 “小沈。宋晓丹是个好姑娘啊......” 第十五章 钱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沈建南一脸苦笑。 唐解放没有答应他的辞行,愣是东岔西岔找话题让他再等等。 对此,沈建南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能够感觉到唐解放的用心良苦,也能够感觉到唐解放心里的那种愤怒。 这是一个值得让人尊敬的长者。 “那就再等等吧!” 冬日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很暖,在阳光照射下积雪也开始慢慢融化,踩着泥泞的小道,沈建南走到了宿舍的门口。 门是开着的,屋里有人。 沈建南嘴角勾了勾。 有他房间钥匙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屋里一个倩影正在收拾着房间。 不是别人,正是宋晓丹。 床上的床单已经被人换过,新买的棉被上也被套上了被罩。一向懒得收拾的房间变得很整洁,就连扔在床头地上的臭袜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看着那张逐渐印入记忆的脸,看着那个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沈建南一双眸子变得很温柔。 这无关爱情。 也许是听到了沈建南的脚步,也许是感受到了沈建南的目光,背对房门在洗着什么的宋晓丹蓦然回首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 很简单的三个字。 但不知为何,沈建南的心狠狠悸动了下。 他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家的感觉。 “嗯。” 沈建南答应着走过去蹲到了地上。 地上放着一只盆子,浅红色的盆子,黑乎乎的水往外冒着热气,里扔着一堆湿了水的袜子。 宋晓丹盆里的袜子不时揉搓着,一双纤细的手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烫的通红。 沈建南没有开口,只是蹲在地上静静看着宋晓丹。 乌黑的长发有几缕遮在脸上,长发下一张吹弹可破的脸蛋白里透红,鼻梁不算高,不过在鼻梁上有几条微不可查的褶皱显得很可爱,睫毛,很长,在眼帘下垂的时候还向上打着弯。 突然,眼帘下那长长的睫毛突然抖动了几下,显然是被沈建南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 宋晓丹抬头问道。 迎着那是犹如星辰的眸子,沈建南笑着问。 “你怎么这么好看。” “讨厌。” 沾着水的一只手在沈建南身上轻轻打了下。 “冷吗。” “还好。” “中午去学校食堂吃?” “都行。” 很快,盆里的袜子洗好了。 看着在晾衣绳上搭着袜子的宋晓丹,沈建南默默走过去抱住了她的腰肢。 “别闹。” “什么时候走。” “下周二早上六点。” “到时候我去送你吧。” “嗯。” “晚上留下吧!” “......” “嗯?” “嗯。” “......” “建南,你会去找我么?” “会。” 沈建南在心里补充道。 “一定会。” ...... ...... 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其他时候更加漫长,只是当这个夜晚春色宜人非常忙碌的话就会感觉很是短暂。 上午九点,不想睁眼的沈建南被闹钟吵醒。 枕边的佳人已经离开,只是离开的人还留下了一张字条。 “早餐我放在桌子上你起来记得吃,昨天的脏衣服洗好了放在外面你晚上记得收下。” 很简单的一行字,有点啰嗦的味道。 沈建南笑了下。 他发现,其实这种被女人啰嗦的感觉并不算坏。 再次闭着眼眯了五分钟,穿衣、起床,拿起桌子上还有余温的早餐,沈建南迈步出了宿舍。 “同学们,早上好。” “沈老师好。” 一双双眼神的注视下,沈建南再次站到了讲台上,互相问礼后,他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 “资本,capital。 “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供需关系!那么资本是什么?” 顿时,台下乱哄哄起来。 很快有人在沈建南的笑容下举手了。 “就是钱。” “哈哈.....” 满堂哄笑。 沈建南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挥手制止了学生们的哄笑后开口道。 “从理解上来说,这么说确实不错。资本代表着钱,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正确,因为钱并不能完全代表资本。” “首先,我们来了解什么是资本。” “资本的总称可以概括为用于投资得到利润的本金和财产,它是人类创造物质和精神财富的各种社会经济资源的一切......” “在西方经济学理论中,资本是投入生产资料的一部分,投入包括:劳务、土地、资本。我将他划分为物质资本、人力资本、自然资源、技术知识.....” “......” “......” 从资本讲到资产、从资产谈到投入。 有的是已经被记载入书籍的内容,有的是来自未来三十年后的总结定理,也有的是沈建南在后来从事金融行业自己摸索的经验。 一番歪理邪说混合着当代未来过去的解说后,沈建南匀了口气道。 “那么,我们可以认为,钱虽然不能够完全代表资本,但它是资本的体现载体。” 沈建南转身,擦掉黑板上之前写的内容写下了一个大大的钱字。 “钱,MONEY。” “哈哈。” “哈哈。” 学生们再次笑了起来,因为沈建南写完字后还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代表着钱的符号,符号后面还画了一张大大的钱。 栩栩如生的一张钱,甚至连钱里的一些人物都给画了出来。 “有没有同学能告诉我钱是什么?” 钱是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谁还不知道,三岁孩子都知道,一帮还很年轻的学生们起哄着回答。 “钱可以买衣服。” “钱可以买汽车。” “钱可以买......” “......” 讨论声渐止,沈建南笑着说。 “那就是说,钱可以买买买对吧?” “哈哈......” 有点皮的买买买让学生们哄堂大笑。 “钱可以买买买我当然知道,这是钱的作用。但我刚才的问题是什么?” 安静。 乱哄哄的教室忽然一阵安静。 笑着的学生们突然发现,他们好像根本无法说出来钱到底是什么。 钱是纸? 这肯定不对,过去的钱可都是铜做的。 钱是什么? “钱,MOENY,财富的一种体现。从广义上来说它还有一个名字,货币。” “当当当......” 突然,一阵钟声猝不及防响起。 算好时间的沈建南一阵坏笑喊道。 “同学们,现在下课。” 学生们不干了。 如果他们听过断章狗这三个字,一定会骂沈建南是断章狗。 听的正过瘾、正在高潮的地方突然断片,那种感觉简直让人抓狂, “沈老师,先别下课嘛!” “沈老师。” “......” 第十六章 舞会 这一次,沈建南没跑掉。 没等他出门,一帮男生和女生就起哄把他给围了起来。男生排成排挡住了门,女生手抱手像青蛙一样把人使劲往胸口拽。 敌退我退、敌弱我强。 沈建南的学生们把这两句话是发挥的淋漓尽致,谁让沈建南本来就年轻,谁让这货没事就爱在课堂下皮那么一下,这一皮,学生们哪里还会对他有什么敬畏之心。 “沈老师,反正你后面又没课......” 一个很好看的女生抓着沈建南的胳膊嘟囔着,那胳膊上的触感和那娇声娇气的语气让沈建南立刻严肃了起来。 为人师表,岂可心有什么不齿的想法。 可是.....可是这想法特么为什么就管不住呢? 这么多女生啊! “咳咳,你们就这么喜欢我...的课?” “是啊。我们最喜欢沈老师的课了,你们说是不是。” “对。” “为什么?” “老师讲课风趣幽默啊!” “沈老师最年轻最帅呗!” “对对!” “沈老师,你后面今天又没课,不如再继续给我们上课呗!” 不动声色试了试胳膊上的触感,沈建南有些动心了。 可就在这时,有学生开口道。 “英语也行。” 顿时,刚心动的沈建南脸黑了起来。 英语也行。特么,这就是看他老实故意起哄玩呢。 哄笑声中沈建南黑着脸走出了教室,他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什么平行空间。 九十年代的保守呢?含蓄呢? 怎么比他这个后来的家伙还要大胆。 “沈老师、沈老师,等下......” 一个清脆如黄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迈着步的沈建南转身看了一眼。 是一名女生,面容姣好、打扮时尚,乌黑的眸子含着笑意,正是刚才在讲台上第一个抱着他胳膊的那个女生,也是平时最爱起哄的女生之一。 卢新月,班级最皮的学生。 不久前,就是她公然问沈建南女朋友是不是要去美国,那语气,就像是在说,沈老师你女朋友怎么跑了。 沈建南脸一黑,停步等了会,在卢新月到了跟前后,他没好气道。 “卢新月,还没闹够啊。” “沈老师,你生气了?” 叫做卢新月的女生笑着说道。 沈建南翻了个白眼。 生气那当然不至于,他知道学生们其实都是在跟他玩闹,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很正常,这货无非就是感觉自己因为身份只能被人调戏心里很不爽罢了。 有一种帅叫做翻着白眼也很帅,沈建南少有的白眼让叫做卢新月的女生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 “找我什么事?” “喔,没事。就是想问问晚上的舞会你去不去。” 舞会? 沈建南目瞪口呆。 他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以前在美国参加过的交际舞会。 男的披上燕尾服扮绅士、女的穿上礼服扮贵妇,大家在舞池里先跳上一支交际舞,等看对眼了的话就...... 舞会? 这年头的大学居然就有舞会? 应该不会是那种超过友谊的舞会吧? 咽了咽差点流出来的口水,沈建南贼兮兮问道。 “是...什么舞会?” “就是平常的舞会啊。沈老师你是也想去?就在那边的食堂,晚上八点开始,老师你晚上可别忘了喔......” “......” ..... *** 青安区,浦江花园。 一栋有着西方建筑风格的洋房内,宋君手里拎着包跟一名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交谈着。 妇女约莫四十来岁,衣着华贵雍容看上去保养的很好,给人一种风韵犹存的感觉,正是宋君的妻子何青青。 两人站在门口,何青青埋怨道。 “老宋,孩子这马上就要出国了你就不能送走孩子再过去?” “这不是没办法么?” “就你理由多,行了,尽量早点赶回来送孩子。” “嗯。那我先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 答应着,宋君拎着手包出了门上了汽车。 轰—— 汽车发动了起来,两口子站在门口互相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片刻后,汽车消失在了视线内。 一个人影小心翼翼从屋里走到何青青背后问道。 “走了?” “嗯。” 得到明确的答复,小心翼翼出来的人影一把将何青青抱住欢呼道。 “真是太好了。” 何青青又是想气又是想笑,她狠狠瞪了一眼和自己年轻时性格、外貌几乎都一样的女儿。 “你爸要是知道你盼着他不在家还不被你气死。” “妈......” 女儿的撒娇让何青青好不容易绷着的脸又垮了下来,她没好气道。 “怎么,又想出去?你爸刚跟我交代了,让我这两天看住你。” “妈......” 一招鲜,吃遍天。 被女儿抱着胳膊一阵摇晃,何青青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她叹口气埋怨道。 “女生向外真是一点都不假。” “妈......” “好了,好了。别晃了,再晃妈都被你晃晕了。” “妈。你是答应了?” “你先别急,妈问你一件事,你得跟我说实话。” “嗯。” “你跟小沈是不是在一起了?” 撒着娇的宋晓丹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在一起这三个字让她不敢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宋晓丹这种反应何青青四十多岁的人哪还会不明白什么意思,她气的一把甩开宋晓丹的胳膊扬起巴掌想打,但最后又她只能叹了口气把手又放了下去。 知女莫若母。 自家女儿从小就犟,一旦认定了的事打死都不会回头,现在连那种事都做了就等于已经认定了人,再打再骂还有什么用。 深深叹了一口气,何青青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是要连妈也要气死啊!” “妈,对不起!” “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 “......” 宋晓丹没说话,但一双眼睛变得比星辰还要明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晶莹的泪珠已经在眼里打转了。 何青青还能怎么办。 如今生米都成了熟饭她又能怎么办。 “丹丹,你有考虑清楚么?这是一辈子的事啊!” “我想过的。” “想过就这样?你不觉得太草率了?” “......” “你呀你。行了,跟我说说那个小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顿时,宋晓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破涕为笑。 当妈的了解她这个女儿,当女儿的又何尝不了解母亲。既然何青青这么说了,那就不是不可能接受沈建南。 “建南他有很多缺点,他很骄傲、喜欢持才傲物、很倔强、自尊心也很强......” 开始,何青青还奇怪女儿为什么先说缺点,但听着听着就没好气翻了个白眼。 这哪是说缺点,这明明是在送天梯。 不对,这怎么跟老宋说的不一样? 很骄傲、自尊心很强? “丹丹,你说的是小沈么?”何青青疑惑道? “是啊,怎么了?” “你爸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爸?我爸什么时候见过他的?” “......“ 第十七章 这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晚上八点,华海大学东区食堂。 沈建南站在食堂门口满脑子都是疑惑。 夜色下的食堂外面显得特别安静,笼罩在周围树林的包围中胆小的人甚至不敢来这种地方。 从食堂外面看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半点光亮,要是举办舞会真的在这种地方好像怎么都说不过去。总不能黑灯瞎火大家搂在一起乱晃吧,那要是搂错了对象或者摸错了地方岂不是很尴尬。 不会是有被那帮很皮的学生给耍了吧? 带着疑惑沈建南推开了食堂紧闭着的大门,下一刻,这货呆了。 食堂最里面的地方,一根根白色蜡烛点燃立在餐桌上,光亮虽然比起白炽灯差很远但足以照亮周围的一切。就着蜡烛燃烧的光芒,可以看到周围人影绰绰,中间的地方不知道被谁清出了一片空地,一大帮年轻的男男女女抱在一起随着舞曲在慢慢晃动着。 舞曲的声音不是特别大,不过沈建南依然可以清晰听到,也可以听出是哪首歌的舞曲。 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 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 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 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 也有爱情甜如蜜 任时光匆匆流去 我只在乎你 ......” 沈建南站在门口看着一帮紧紧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久久无言。 他从后来电视、电影中得到的信息早对九十年代有一个大概印象,落后、贫瘠、守旧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最好的概括。 每天人们的生活就是吃饭、工作、睡觉。 娱乐活动呢无非是看看电视、电影,打打麻将,阅读下小说,再或者玩玩各种运动活动。 男女之间的防火墙堪比长城防火墙,别说是大庭广众搂搂抱抱了,就是走在街上牵个手可能都会被人说三道四顺便404。 可是眼前的一切...... “这特么真的是九十年代?” 沈建南的到来引起了食堂里一些人的注意,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再前进一名女生快步走了过来,正是白天邀请沈建南来参加舞会的卢新月。 “沈老师,你真的来了。” 卢新月显然很意外沈建南的到来,她的眼里充满惊喜,一双眼睛笑的眯在一起像极了月牙。 和白天相比,这时候的卢新月似乎更加漂亮,套着一身白色外套显得格外引人注目,齐刘海的头发发梢遮在耳边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一种单纯的美。 沈建南不动声色瞄了一眼这位班上最皮的女学生,他没好气道。 “还不是担心你们学坏。” “学坏?” 卢新月愕然,但接着她就意识到了沈建南在说什么。 “沈老师,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老实?” 这话说的很大胆了。 大胆到沈建南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不过这厮很清楚卢新月是在调侃他。 “真当我是老实人啊!” 沈建南嘴角勾了勾朝嬉笑着的卢新月看了一眼。 顿时,卢新月脸一红脑袋低了下去。 无声无息间,之前欺负老实人的卢新月就像是变成了被烧烤的麻虾,哪里还有半点大胆刁蛮。 没人知道沈建南那一眼代表着什么。 即便是下意识低下头的卢新月在回过神后都是一怔。刚才那一眼,她下意识脸就红了起来,可是仔细想想沈建南刚才那一眼完全没有失礼的地方,一直在看着她的眼神。 望着已经迈步的那个背影,卢新月茫然了很久,但片刻后她的眼梢再次带起笑意追了上去。 “沈老师,这是我们和复旦的联合交谊会。” 不用卢新月再介绍,沈建南也知道了这个所谓的舞会到底是为什么举办的。最里面的墙上蓝纸黑字已经写的清清楚楚,龙飞凤舞的十几个大字。 “华海大学和复旦大学联合交谊舞会。” 看上去有模有样,就像是华海大学联合复旦举办的什么正规交谊会,但一帮人鬼鬼祟祟连食堂大门上都贴了纸,沈建南哪还猜不到这都是一帮学生私下搞的。 “沈老师,我们去那边。” 在卢新月的带领下,沈建南打量着四周走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 周围,几名看上去比较腼腆的男女静静坐着在聊天,看到沈建南到来后也只是轻轻撇了一眼就又各自聊了起来。 突然,有人喊道。 “建南,你怎么也来了?” 声音很是熟悉,沈建南转头一看呆了下。 黑不溜秋的一个家伙在一个比较黑的角落里,因为穿着一身黑衣服他差点没看到。 “彭三,你怎么也在?” “你在我就不能再?” “......” 一句麻麻批堵在了沈建南胸口。 他每天朝九晚五起床睡觉不是他瞌睡,是因为他真的找不到地方去玩,可彭三这家伙倒好天天来这种地方居然不叫他。 “你行啊彭三,难怪我刚才去宿舍找你没见人,要不是想到这里今天还找不到你了。” 彭三一脸懵逼,他没想到一向不参加舞会的沈建南来这里居然是找他的,下意识中,彭三急忙道。 “有事么?” “噗嗤......” 一旁眼睛都眯到一起的卢新月笑出了声。 这一笑,彭三立马意识到了不对,他臭骂道。 “好你个沈贱男,明明是你自己想泡学生还来唬我。” 顿时,有两人色变。 眯着眼的卢新月脸一红瞬间低下了脑袋,犹如发烧一样的脸烧的在烛光下映照着红光。沈家楠脸上一黑,老师和学生的身份哪里能用这个泡字,唐解放的话还历历在耳呢。 “瞎说什么呢?” “我......” 彭三还想犟嘴,但一想到自己刚才的话这货也意识到了什么。做贼心虚下,彭三看了看周围。 幸好,舞曲声中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关注这里。 彭三干笑两声。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这位同学,有怪莫怪。” “没事!” 卢新月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 人多口杂,沈建南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找彭三麻烦,他瞅了瞅一直不敢抬头的卢新月开口道。 “卢新月,你去找其他同学玩,我跟彭三谈点事情。” “嗯。” 卢新月走后,沈建南一屁股坐到彭三身边问道。 “白脸呢?” “no,那不是。” 沈建南转头,脸上再次一黑。 不远处,白秋意正和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生在跳舞呢,那女生的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学生。 特么,老师跟学生。 就算只是手牵手跳舞这身份好像也说不过去啊。 朝着满脸陶醉的白秋意丢了一个鄙视的眼神,沈建南再次问道。 “你怎么不去跳?” 扎心。 这句话真的很扎心。 彭三本就黑的脸被扎的黑的像是一个铁锅。 他哪是不想去跳舞,关键是没人请他啊! 彭三幽怨妒忌看了一眼舞池中间的白脸,再狠狠看了一眼沈建南。可还没等彭三开口嘲讽什么,一名穿着白衣服的女生缓缓走到了两人面前。 “沈老师,可以陪我跳一支舞么?” 第十八章 卢新月 白衣胜雪、笑着的时候一双眼睛像极了月牙。 正是去而复返的卢新月。 对于一只单身狗而言自然是看不惯世间所有的狗男女,在听到卢新月的话后,彭三既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又朝沈建南投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就像是在骂:你这个贱人。 妒忌有之、羡慕有之、幽怨有之。 沈建南懒得去理会一只单身狗的自我哀怨,他似笑非笑注视着卢新月那双微微眯着的眼睛。 四目相对,没有人再说话。 卢新月含笑坦然跟沈建南的眸子对视着。 形似月牙的双眼在烛光下很是好看,含笑的脸颊在火光反射下犹如桃花。 沈建南嘴角勾起笑容,他站起身只手按在胸口朝卢新月行绅士礼仪。 “荣幸之至!” 卢新月眼里的笑容更浓了,浓郁到一双眼睛都眯成了初月的样子。 她将手放在沈建南另外一只托起的手里。 “谢谢沈老师。” 看着携手往跳着舞的人群中走去的两人,本就脸黑的彭三脸色更黑了。 “特么,这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 昏暗的烛光下旋律轻缓的舞曲在荡漾着,随着舞曲荡漾,几十对那男女女或牵手或拥抱在轻轻摇曳着。 反客为主的沈建南托着卢新月往人群中移动着。 很快,两人挤入人群步入了舞池中。 卢新月含笑问道。 “沈老师,你会跳舞么?以前可没见你来过这里。” 沈建南含笑不答。 他可以明显感觉到手里的那只手脉搏正在急速跳动着,显然卢新月心里并没有她表现的这么镇定。 这就有意思了。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不动声色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卢新月的肩膀上。 卢新月脸上依旧,但身体微不可查的震了震。 沈建南眼里的笑意越发浓郁,他将搭在卢新月肩膀上的那只手轻轻向下滑动了一点点。 嘎...... 卢新月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僵硬了下。 只是还没完,她可以清晰感觉到肩膀上的那只手正在一点一点慢慢向下下滑动,划过了肩膀、划过了小臂、划过了手腕...... 卢新月心里越来越紧张,眼睛也再不敢去直视那双含笑的眸子。 沈建南眼里的笑容越来越邪恶。 他将手从卢新月的手腕上脱离后停止了一切动作,就像是要跟卢新月来一曲单手舞蹈一样。 一秒钟、两秒钟...... 卢新月等待中的那只手迟迟没有到来,既没有抓她的手也没有去她最紧张的那个位置。 下意识中,卢新月轻吐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初月变成了满月,一双乌黑明媚闪着亮光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可就在这是,笑容可掬的沈建南突然动了。 动的是那么突兀,动的是那么直接。 没等卢新月一口气吐完,沈建南直接将手按在了卢新月的腰肢上。 纤纤一握的腰肢哪怕隔着衣服也可以感受到那里传来的热量,隐隐约约也可以感受到腰身上的优美线条。 沈建南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男人的头、女人的腰。 这两个地方那可不是能随便碰的。 果然,卢新月的身体本能僵硬了起来,僵硬到沈建南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那种僵硬。 “小丫头片子,还敢欺负老实人不?” 沈建南低头在卢新月耳边轻声道。 可就在这时,沈建南突然感觉到手里的腰肢一软,然后他就感受到一个脑袋埋到了胸口。 “沈老师,你说的老实人是你么?” 娇媚无骨的声音在耳鬓响起,甚至可以感受到脖子下传来的微微热气,也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之气。 沈建南猛然低头。 那双形如初月的眸子正在望着他,可和之前不同,初月般的眸子再也不服单纯和清冷之色,反倒是充满了无限的魅惑。 如山水、如雨露般的诱惑。 晶莹的眸子水雾连连,泛起的水雾让人无限遐想。 沈建南一颗心不争气的跳了跳。 “沈老师,你紧张了。” 微微昂首的卢新月轻轻贴着沈建南的脖子突然道。 沈家楠先是一怔接着又笑了起来。 “佳人在怀,我能不紧张么?不过紧张这个词,你用的可有点不对,应该说是冲动。” 说着,沈建南放在卢新月腰肢上的手再动。 这一动,卢新月像是被蝎子咬了一口赶紧推开了沈建南。无他,沈建南的那只贱手从卢新月的腰肢后面下滑了三寸。 “沈老师,大家都说你老实,我看你一点都不老实。” 卢新月看着沈建南幽幽道。 沈建南不答,他轻轻一笑只手探出再次拦住了卢新月的腰肢。 本能下,卢新月想要避开,不过最终她任由沈建南握住了自己的腰肢。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 日子过得怎麽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 舞曲的旋律在轻轻回荡着,沈建南搂着卢新月的腰肢在旋律中开始晃动起了步伐。卢新月很配合,她轻轻搂着沈建南的肩膀也跟着晃动起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不过很明显,和之前的卢新月相比现在的卢新月很是不自然,不自然到再也不敢去看沈建南的眸子。 “任时光勿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 ......” 舞曲的旋律中,周围的男男女女们就像是沉醉在爱情的旋律中不可自拔。 不少本在扭动着的男女们在隐约的节拍下越拥越近,更有不少因声生情吻到了一起。 可就在这是,原本轻缓的舞曲突然一变成了喧嚣的DJ舞曲。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每次当你悄悄走进我身边 火光照亮了我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 DJ高频的刺激下慢悠悠的舞步换成了高频舞步,几十对男女牵手踏着舞曲的节拍牵手开始快速移动着。 沈建南也松开了卢新月的腰肢换成了高频姿势,可没等他动上几步就忍不住咧了咧嘴。被疼的。卢新月似乎很不适应这种高频的舞步,刚跳几步就踩到了沈建南的脚背上。 “对不起!” 慌乱中的卢新月连忙开口道歉,可是她嘴里道歉脚上一点都不闲着,踩的沈建南只能长牙咧嘴。 终于,沈建南受不了了。 他一双眸子含笑道。 “卢新月,原来你不会跳舞啊!” 没等卢新月做什么反应,沈建南突然又问。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接近我么?”” 第十九章 毫无关系的事情 晚上十一点,沈建南推开了关着的食堂大门。 明月已经升至高空,在清冷的月色下一股寒意铺面而来。 和沈建南一起出来的白秋意边走边打趣道。 “建南,刚才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发展的够保密啊!” 有白脸,自然就有黑脸。 干坐了一个晚上,彭三的脸要多黑有多黑,他鄙视道。 “建南,贱男。我看以后干脆叫你贱男算了,前几天还因为女人借酒消愁,这才几天可又围着女人打转了。” “彭三。我看你是妒忌吧。” “谁妒忌了?” 看着闹起来的两人,被骂成贱男的沈建南笑了笑,他转头朝彭三问道。 “彭三,知道为什么白脸这么有女人缘你没有么?” “哎哎,什么叫我有女人缘,说的跟你比我好多少一样。” 沈建南不理会白秋意的叽叽喳喳,双目直视彭三。 月光下,沈建南的眼神出奇认真,认真到彭三下意识问。 “为什么。” “因为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供需关系,而价格又是价值的直接体现,所以可以理解为资本决定了价值。” 听着的两人一脸懵逼,沈建南说的话他们每一个字都能听懂,可是却完全听不懂沈建南到底在说什么。 沈建南也不解释,他继续道。 “一个漂亮的女生和一个长相很爱国的女生,你们喜欢哪个?” “废话,肯定是漂亮的。” “那为什么不是喜欢很爱国的那个?也许她内在更漂亮。” “切。” “那不就结了,彭三一没钱,二又不帅。难不成让女生喜欢他的内在价值?” 这话很现实、也很伤人。 男生喜欢一个女生都是从第一眼开始,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先是觉得女人好看才会喜欢。反之,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也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无非就是帅或者有钱。 作为男人,大家谁都懂得这点。 你长的又不帅又没钱凭什么让女生喜欢。 资本。 没钱又不帅又有什么资本让人家喜欢,难不成喜欢内在价值? 彭三的一张脸变得很黑。 沈建南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刺痛了他心里那个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大学几年到现在参加工作,认识的同学都或多或少谈过恋爱,有的甚至连女朋友都换过好几个,可唯有他连女生的手都没有牵过。 原因,他不是没想过。 只是他从来不愿意去想那个最真实的原因。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沈建南摊到了面前,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最赤裸裸的原因。 感觉三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白秋意连忙推了一把沈建南开口道。 “建南,你这个贱男真是名副其实啊。彭三,你别听这种贱货瞎说。” 大家都是成年人,什么真什么假又有谁能骗得了谁。 彭三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燃起,他深深抽了一口后自嘲道。 “建南说的没错。我长的又不帅家里又没钱,谁会喜欢我这种货色。” 白秋意顿时急了。 就沈建南刚才的话和彭三现在的反应,搞不好以后三人的关系现在就算是到了尽头。只是还没等白秋意想好该怎么劝说彭三沈建南又开口了。 “老彭,把你兜里的烟给我。” 彭三呆了下以为听错了,白秋意也难以置信望着沈建南。 沈建南挑挑眉,直接动起了手。 片刻后,彭三兜里的烟到了沈建南手里。 很劣质的烟草,没有过滤嘴。 大前门。 沈建南瞅了一眼手里的烟盒直接扔到了地上踩了几脚。 “这种劣质烟以后就不要抽了。” 说着,沈建南从兜里摸出了一包香烟拆了开,在拿出一根后甩手把烟盒扔给了彭三。 红色的包装在夜色下有些发黑,但那明黄色的两个字还是清晰可辨。 中华。 “建南,你今天怎么回事?” 沈建南没有理会白秋意的质问,他凝视着彭三道。 “老彭。如果你每天抽着中华,住着外滩的洋房,开着四个轮子的法拉利跑车,你觉得还用为女人缘这种事情烦恼么?” “建南!” “可是你觉得凭你现在的工资能够拥有这些么?” “建南,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一次,沈建南转过了头,他望着白秋意的眼睛道。 “白脸,你不觉得老彭一直待在学校太屈才了么?” 夜色下,沈建南的眸子反射着幽幽光泽。 白秋意和彭三两人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双眸子中的一片赤诚之色。 所有白秋意茫然了,彭三也茫然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说彭三的,可是沈建南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似乎真是在说彭三。 屈才。 彭三莫名的想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材料。 除了懂点功夫、会打架外,如果不是当初沈建南帮忙他连留在学校教体育都怕是没那个机会。 白秋意也是一样的想法。 大家认识了这么多年,谁多大材料各自心里都有数。 当年彭三能够来华海大学读书还是因为体育特长生才被特别招进来的,真要说什么能力那是半点都没有,要说屈才怎么也轮不到彭三屈才。 如果要概括,八个字就可以概括彭三。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一点,彭三自己心里也是有数的。 所以他完全听不懂沈建南嘴里的屈才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是有一天我开着跑车拉着几百万美元来学校,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俗?” 白秋意和彭三更加懵逼了。 他们越发听不懂沈建南在说什么。 拉着几百万美元? 还很俗? 俗个鬼啊,要是俗有那么多钱,怕是谁都想俗。 终于,彭三憋不住了。 “建南,有什么话你直说行么?” 第二十章 算计人心 直说? 清冷的月光下,沈建南仰头看着月亮在考虑该怎么直说。 就说未来的华国是全球最安全的国度,所以彭三这种人留在国内一点用都没有? 还是说令整个东方都难以喘息的庞然大物苏联马上就要解体了,咱们去顺道抢点肉吃。 还是说解体中的苏联在动荡中处处危机,老子怕死想忽悠个保镖加打手? 都不行。 这些都不能说。 何况这个年代的人对外面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很多人抱上了铁饭碗根本就不肯轻易撒手。 想了半天,沈建南也不知道这事该怎么直说,他只能拐弯抹角道。 “老彭现在的工资是五十五块,等转正以后是一百块,他不吃不喝一年是一千两百块,十年算下来是一万两千块,也就是说,他要是想买一辆最渣渣的桑塔纳,需要不吃不喝干一百年。对吧?” “......” 没人说话,这么简单的算术题谁还不会算。 “但是他可能不吃不喝么?” “......” “那就是说,以老彭现在的状态,一生都可以算出来的,他现在没女人缘是因为没钱脸黑,如果还是按部就班发展下去,那他将来的脸只会越来越黑,也只会更没有女人缘。” 顿时,彭三的黑脸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这话虽然是实话,可这实话也特么太打击人了吧! 白秋意反应就有趣了,这货是又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脸扭曲的跟快变形一样。 好不容易压下那种想笑的感觉,白秋意开口问道。 “建南,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既然现在一生都可以算出来了,那老彭你准备好接受这样的人生没?” 沈建南直视着彭三的眸子问道。 可以计算出来的人生,要接受这样的人生么? 如果还是按部就班发展下去,那将来他的脸只会越来越黑,也只会更没有女人缘。 彭三眼角肌肉疯狂的跳了几下,拳头也不由自主狠狠攥了起来。 谁特么想接受这样的人生。 现在吃饭每个月还得在兵工厂上班的阿爹帮主一点,将来就算转正也最多就是能养活自己,还特么一辈子都没女人缘。 一种疯狂的火焰在彭三心里燃烧了起来。 脸是爹妈给的这点无可更改,但走什么样的路在自己手里不是没有选择,为什么不趁早改变呢! 可是我又能干什么? 一没有技术,二又没有知识。 能在学校教体育当初就是何老师帮忙,不做老师还能干什么? 想到自己身无所长,彭三心中的火焰又被浇灭了大半,拳头也不由自主松开了。 他颓丧道。 “我不当老师还能干什么?我阿爹兵工厂这两年都不景气,很多时候工资都发不下来......” “老彭。你忘了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沈建南眼睛闪了闪问道。 最擅长什么? 彭三楞了下,他想了又想才不确定道。 “打架。” “挨揍。” “你才擅长挨揍。” 彭三朝着白秋意踢了一脚骂道。 没有理会两人的闹腾,沈建南继续循循诱导着。 “还有呢?” “力气大点。” “还有呢?” 静、异常的安静。 彭三茫然看着沈建南,白秋意也愣愣想着沈建南的话。 除了打架跟挨揍和力气大点彭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拿手的。 突然,在彭三的茫然中白秋意神色大变。 他激动道。 “建南,你是不是疯了?” 疯了? 一头雾水的沈建南下意识问道。 “什么?” 白秋意脸色很是难看,他转过头四周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 “你不是疯了怎么会想着拉老彭去抢劫?我知道你跟宋晓丹的事对你打击很大,可是咱们不能干违法的事啊!” 沈建南一脸黑线。 他真的很佩服白秋意脑洞开的够大,他什么都没说就能鬼使神差想到抢劫上去。这种脑洞,放到后来都特么能写网络小说了。 “抢你妹的劫啊,就是抢银行又能抢几个钱。” “你还想抢银行?” “白脸,你信不信我现在抽你?” “不是抢劫那你跟我说说他不当老师除了去打劫还能干什么?” 沈建南被噎个半死。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解释什么,彭三就自己开口了。 “听说南洋那边的人有钱,我们村有很多人在那边干几票回来都发财了,要不......” 彭三的话没有说话,因为这货说着说着感觉有点不对。 再一看,沈建南和白秋意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 两双在夜色下发着光的眸子活像两只被惊呆了的猫头鹰。 “怎、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白秋意上去就是一脚把之前挨的那一脚报复了回来。彭三没敢躲开,他也知道好像自己说错话了。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彭三既然连抢劫这种话都说了出来,那显然他之前的刺激不是无效。 “建南,你就赶紧说吧,别再拐弯抹角了。” “你们猜卢新月今晚找我什么事?” “卢新月是谁?” “为什么你们不是先问我她找我什么事?” “......” “......” “就这样?” “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么?” “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 “那老彭你自己考虑考虑。” “......” 半个小时后,白秋意和彭三早已满怀心事离去,只剩沈建南独自一人望着天上的明月沉思着。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在沈建南原本的计划中只要赶在年前可以想办法都可以,那样既可以给唐解放一个交代也可以有充足的准备,可是他没想到天上突然会掉下来一个机会到了眼前。 一切,都是因为卢新月的突然出现。 ...... 晚上十一点,刚走到宿舍附近的沈建南忽然停步不前。 站在宿舍后面,可以看到屋内的灯在亮着,一缕明黄色光线透过报纸显得稍有昏沉。 但沈建南一颗从来都没有感情的心突然涌过一阵热流。 前世今生,他都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 有人在等他回来。 在他出去的时候有人在等他回家。 不是因为他有钱,也不是因为他会赚钱。 家的感觉...... 沈建南满腹阴谋算计的心渐渐平复,他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推开了关着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屋里正在看书的宋晓丹回首一看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开口道。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对话,简简单单的对话后四目相对了片刻。 沈建南忘记了自己的算计,他轻轻一笑迈步走到宋晓丹身边调侃道。 “什么时候来的,等急了吧。” 调侃的语气让宋晓丹脸色不禁一红,那个急字实在是让人难堪。 宋晓丹很想反驳这句让她难为情的话,她朝着沈建南胸口轻轻锤了一下,可还没等她开口忽然闻到了一股在沈建南身上不该有的味道。 香味,一种很特别的香味。 宋晓丹星目瞬间凝聚,接着她就在沈建南的脖子上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头发,一根女人的头发。 那乌黑细长的头发绝对不会是沈建南的头发,那根头发稍微带着的弯曲也不可能是她的头发。 痛、一种突然的痛楚从心口涌上。 酸,痛楚之外一种酸到让人想流泪的感觉瞬间涌来。 宋晓丹连忙转身,她强行克制住眼圈中想要涌出的泪水道。 “我给你倒水洗脸。” 第二十一章 沈建南是什么人? 心机婊一个。 这种心机婊眉毛眼睛都是空的,宋晓丹反应刚有不对他就立马感觉到了。 “女人的直觉真特么恐怖。” “这特么是腥没碰到要惹一身腥啊!” 想想宋晓丹前后的反应,本无做贼但已经心虚了的沈建南哪里还不明白为什么。 宿舍门口,宋晓丹手里提着暖水瓶在往盆里倒着热水。 她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都是误会,可是很突然的,一行清泪不受控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酸痛的感觉在蔓延着,从心口蔓延到了全身。 忽然,宋晓丹感觉到背后一紧。 “宝宝,你瞎想什么呢?” 宝宝。 两人发生关系后沈建南特意取的昵称,宋晓丹尽管觉得这个称呼很肉麻经常反驳,但她心里还是很喜欢的。 可是现在...... 要是把我当成宝宝又怎么会! 宋晓丹没有回头,眼里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像是决堤一般不断往外蔓延。 沈建南哭笑不得,明明他都没吃到腥却平白无故惹了一身腥。 “法官判死刑还要问问青红皂白,我的大小姐,你就不问问?万一有什么冤案你是想看腊月牡丹?” “噗嗤!” 宋晓丹没忍住,笑了下。但笑完后又赶紧把嘴抿了起来。她转过身,很努力做出愤怒的样子道。 “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又是哭又是笑的宋晓丹让沈建南咧了咧嘴,他也是第一次发现一向倔强的宋晓丹这么好玩。 不过很快沈建南就笑不出来了,一只手狠狠捏在了他大腿上。 只差一点点的距离。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 沈建南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严刑逼迫下他只能屈打成招。 “晚上的时候老彭和白脸喊我去参加学校的舞会,然后就有个学生非要让我跟她跳舞,那俩家伙又在起哄,我怕下不来台就跳了。”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这根头发是怎么回事?” 宋晓丹从沈建南肩膀上拽下了那根头发问道。 “靠的近掉我身上了吧应该?” 宋晓丹没吭声,一双眸子直直盯着沈建南的眸子,最后她轻轻哦了一声。因为她发现,沈建南的眼神没有任何闪避之色,特别坦然和纯粹。 “就这样?” “嗯。就这样。” 宋晓丹没有再问什么,转过身在盆里加了点凉水后开口道。 “那你先洗洗。” 洗洗! 沈建南心里一荡立马洗了起来。 可就在这是,已经折身的宋晓丹突然又开口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参加那种舞会么,怎么会去?” 朋友就是拿来出卖的。 这种时候不拿朋友来顶缸还等到什么时候。 沈建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都是白脸和老彭非要拉我去的,那俩货你也知道,还骗我说是学校办的,后来我才知道被他们忽悠了。” 宋晓丹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转过身铺起了床被。 沈建南终于松了口气。 可就在这是,铺着被褥的宋晓丹又开口了。 “晚上那个女生好看么?” 如无其事的口气,好像就是随口一问,可是要真不在意又怎么会问。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同样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道。 “挺漂亮的。” 顿时,宋晓丹手里的动作一滞。 “不过比我家宝宝还差了一点点。” 这时候宋晓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沈建南给调戏了,她转过身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早已算是老司机的沈建南望着那窈窕的背影开始期待起来,今晚和卢新月的一番接触让他忽然想试试一些新动作。 “宝宝,我们睡觉吧!” 沈建南嘿嘿笑着说道,那坏坏的笑容已经可以算是疯狂暗示。 可是...... “沈建南,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这么会花言巧语,跟我老实说,你心里是不是有鬼?” “......” 沈建南被这句话噎的是目瞪口呆。 不是已经好了么,怎么又突然翻脸,而且还指名道姓上了。 这特么什么情况?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被我猜到了?” 不要跟女人讲道理。 因为能讲道理的女人嘴里那永远都是男人没道理。 可是不讲道理今晚怕是睡觉都别想安生了。 考虑了零点零一秒,沈建南目露深情道。 “宝宝,对不起,刚才我没说实话,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女人一旦起了疑心,那在疑心打消之前绝对不会相信男人的话。 宋晓丹连眼皮都没动,他不置可否微微嘲讽道。 “惊喜?你的意思是跟别的女生跳舞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我确实很惊喜。” 说着说着,宋晓丹一双星眸变得很是明亮。 瞬间,眸子中一行清泪又流了出来。 “砰砰”。 沈建南的心砰砰狂跳了几下,他居然有了一种心疼的感觉,也有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宝宝,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呜呜......” 沈建南不说还好,一说,宋晓丹眼里的泪水越流越快,无声的哭泣也变成了抽噎。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母亲何青青不反对她和沈建南在一起,谁知道晚上准备来给沈建南一个惊喜居然会发现他跟别的女人出去跳舞。 没有亲密接触身上怎么可能有别人的味道,没有亲密接触怎么可能又别人的头发。 四年的感情,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刚谋面的人,还是说他早就认识了别的女生? 宋晓丹越想越难过,也越想越害怕。 如今她什么都给了沈建南,可是...... “呜呜......” “噔噔噔......”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阵吉他的声音。 哭泣着的宋晓丹下意识抬起了头,然后她就看到沈建南正拿着两人当初还在读书时买的那把木吉他。 “噔噔噔......” “我今晚去参加舞会是为了给你做一首歌。” 沈建南含笑说着手指拨动了吉他弦,嘴里也轻轻唱了起来。 “Hiding from the rain and snow Trying to forget but I won't let go Looking at a crowded street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So many people all around the world Tell me where do I find someone like you girl Take me to your heart take me to your soul.......” “Love is now or never Bring me far away ......” 宋晓丹呆了。 她难以置信看着沈建南。 渐渐的,宋晓丹眼里的怀疑全部消失,她激动到用手捂住了嘴唇。 因为她害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哭了出来。 “请问在哪里 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女孩 真心交给我 灵魂交给我......” 第二十二章 花皮的皮 “真心交给我 灵魂交给我 再执子之手在老去之前 问情为何物没人能名示 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情 他人说没什么会天长地久 wo are only here today.... 爱现在或者不在...... bring me far away..... ......” 英语版《吻别》。 一首在后来才火遍全球的歌。 这么一首不该在当世的歌因为意境贴切沈建南自己都有点被感动了。 这货没发现自己有点入戏太深。 至于从未听过、也不可能听过《吻别》的宋晓丹,当然是哭到稀里哗啦、哭到不能自已。 试着忘记在诉说着之前对她的淡漠,可怎能就这么离去在描述着那时候心中的万分不舍...... “Listening to my own heart beat......” “......” 歌词每一个含义仿佛都在阐述着两人的分分合合,因为两人条件差距之间的挣扎、即将到来的分别、每一个曲调都在弹走着那难舍的感情。 望着轻轻拨动着吉他的沈建南,一行行滚烫的泪水从宋晓丹眼眶不断涌出。 她一颗因为即将远离而别样敏感的心被融化了。 这是沈建南为她写的歌。 这是沈建南为她专门的独奏。 “take me to your heart ...... we are only here tody 可今天我们也能一起厮守.....” 曲终于结束。 宋晓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深情望着因为入戏太深连自己都骗到眼红的沈建南。 “建南......” 男人因为动情而有爱,女人因为爱而动情。 宋晓丹变得非常非常激动,也非常非常敏感,灵魂都彻底沦陷的宋晓丹抛开了所有顾虑。 她忘记了羞涩、忘记了尊严。 只有那并不好听的嗓音和这辈子都再也忘不了的歌词在耳边回荡着。 ...... 沈建南再睁开眼时自然是早已日上三竿。 身边的人儿没有像往常一样早起,更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去。灵魂悸动带来的沉沦让宋晓丹哪怕日上三竿也没有醒来。 看着沉睡中脸上依旧红扑扑的佳人,沈建南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既邪恶又得意的笑容。 他能够感受到宋晓丹昨晚的激动,那种拿走别人真心和灵魂的感觉让这货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 “歌神先生,先上车后补票希望不要见怪啊,等回头咱有了钱就去给你补上版权费。” 累、心安、疲惫、满足。 渐渐的,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的宋晓丹睁开了眼。 顿时,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四目相对着,宋晓丹本意正常的脸色无声无息再次红了起来。 那双眸子中的调侃让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昨晚那些事。 羞涩、慌乱、忐忑、还有一丝不知是期待还是幸福的感觉。 沈建南不知道刹那间宋晓丹脑子里就闪过这么多念头,他含笑道。 “醒了。” “嗯。啊!” 宋晓丹答应着准备起来,可是腰间一种无法控制的酸楚让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哈哈!” 沈贱男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笑的是那么开心,笑的是那么得意。 “还笑,都是你。” 宋晓丹瞪着眼恨恨道。 沈建南顿时一呆,他茫然道。 “都是我?什么都是我?” 影帝级的表演差点没把宋晓丹气死,她恨恨道。 “还不都是你弄的。” “我弄的?我弄谁了?” 沈建南再次茫然道。 天衣无缝的表演,眼里那份茫然就像真的没听懂一样。 但已经上了一次当宋晓丹哪里还会上第二次当,她故作漫不经心道。 “建南,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歌的?” 怎么又来! 这下,影帝沈建南真的傻眼了。 撒了一个谎言就得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沈建南第一次发现撒谎这么难,也是第一次发现女人居然这么难搞。 可是谎言都撒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他只能深情款款道。 “静极思动,灵感就来了。因为你!” “哦。这样啊! 宋晓丹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不过她语气中的那种漫不经心哪有真接受的意思。 果然,没等一秒宋晓丹就又问道。 “你都会用英语写歌了,那为什么上次我们一起去办签证你英语过不去?” “.....” “你是不是故意卡掉签证的?” “......”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一起出国? “......” “沈建南,你说话!” “.....” 沈建南一个头两个大! 女人,为何这般恐怖呢? ....... 世间的幸福值是可以平均的。 比如有人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有人睡到日上三竿还不醒。有人佳人作伴入睡,有人连枕头都只能用一个。 如果平均下来,大家其实日还没上三竿就醒了。 不过被平均的那个心里总是比较苦。 就像彭三。 作为一只长年累月的单身狗他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入睡,也习惯了床上只有一个枕头。 可是世间很残酷,彭三的睡眠也被剥夺了。 哪怕已经日上三竿他还是难以入睡。 一句句既现实又残酷的话不断在他耳旁回响着,那每一个字都戳的他怎么也闭不上眼睛。 以现在的状态计算,那么你转正后的收入是一年一千二,一百年是十二万,你的一生已经可以计算出来。 可以计算出来的人生,而且肯定不会有什么误差。 所以彭三怎么也睡不着。 因为沈建南的话虽然残酷但又没错。 财富让人堕落,金钱让人沦丧。 很小的时候彭三就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等慢慢懂事后他也知道自己的家庭条件并不好。 不过那时候彭三从来没在乎过什么。 父母给了自己生命又养育了自己已经是世间最大的恩泽,作为一个人并不能再为其他苛责什么。 只是渐渐彭三感觉有些累,特别是在看到朋友都有了女朋友时,在看到别人都是成双入对时他就感觉特别的累。 累的就像是花皮。 一条狗。 彭三家的狗。 每次花皮看到有母狗就会把它偷偷藏起来的骨头叼过去。 但结果...不尽狗意。 直到有一次花皮兴冲冲叼着骨头去找村里另外一只狗玩的时候,花皮哭了。 它看到村里那只最好看的狗正在和别的狗公然制造后代。 而那只狗,是村长家的。 彭三觉得自己就像是家里的花皮。 他曾经试着将自己最珍贵的真心奉献给别人,但最终就像花皮一样不尽人意。 为什么彭三也想过。 他黑、他没钱。 他不懂该怎么去浪漫,因为浪漫需要花钱。 “是想个懦夫一样就这样活下去还是站起来像人一样昂首挺胸?” 想着昨晚一行人分别时沈建南说的话,本已熄灭的火焰在彭三心里再次慢慢升腾着。 ...... 第二十三章 挑明 “砰砰”。 “建南,在不。大白天怎么还关着门!” 上午十二点,彭三敲响了沈建南的宿舍门。 没有人一开始就想当咸鱼。 经过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反复思想斗争,彭三下定了决心。 出去闯一闯。 按部就班早晚只会越来越差,既然沈建南比他优秀都舍得下决心出去闯一闯,他有什么不敢的。 “砰砰!” “建南,还没起......” 彭三喊着喊着,沈建南宿舍的门从里面开了。 不过,开门的不是沈建南。 彭三顿时呆在当场。 他认识宋晓丹,可是两个人不是分手了么? 彭三认识宋晓丹,宋晓丹自然也认识彭三,她看着目瞪口呆的彭三眼里闪过一丝不好意思。 “建南出去买菜了,应该马上回来。” 这特么是什么情况? 彭三看着给他开门的宋晓丹懵逼了一瞬间。 披着沈建南的大衣、穿着沈建南的拖鞋、一幅刚睡醒的样子。 彭三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家花皮羡慕的对象。 而他,就是自家的花皮。 十分钟后,买菜出去的沈建南回到了宿舍。 这货一看到彭三,差点笑出声。 门口,彭三为了避嫌蹲在地上抽着烟,那一脸惆怅的样子就像是生无可恋。 沈建南打趣道。 “老彭。你这是晚上被狗日了?” “我倒是想啊!可是也得狗能看上我啊!” “哈哈!” “贱男,你俩啥时候和好的?” “我俩一直好好的啊。” “......” 彭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昨晚在舞会上,他明明看见沈建南和卢新月之间好像有点不清不楚。 “贱人,你今天不把我伺候好我就把昨晚的事情跟宋晓丹说。” “昨晚的事?我自己都说了。” 彭三不吭声,一幅信你才有鬼的表情。 沈建南也不解释,他招呼着彭三进了宿舍就喊。 “宝宝,彭三想敲诈我,他说今天要是不让他喝酒就把昨晚我跟卢新月的事情跟你说。” 彭三目瞪口呆,接着就是一个麻麻批堵在胸口。 说了,居然真的说了。 可是宋晓丹为什么没生气? 宋晓丹确实没生气,她微微笑着说。 “你们要是想喝酒等我一会,我爸前端时间托人从国外带了一箱洋酒放在家里。我回去拿下。” “......” 洋酒。 还是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洋酒。 彭三只差哇的一声哭出来。 以前班上最好看的女生跟了沈建南就算了,现在还这么倒贴。 顿时,彭三有一种好白菜都给猪拱了的心累感,也有一种活到狗身上的感觉。 读书他不如人家,能力他不如人家,就连长的也不如人家。 明明能靠脸吃饭人家还要拼搏,他再不拼搏那不是活该没女人缘。 出去,一定要出去。 不然特么都是沈建南这样的禽兽以后他可怎么混。 彭三决定出去的心更加坚定了。 人家能靠脸吃饭都要出去闯一闯,他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拿那五十五块钱的工资。 “邦邦”—— 宿舍门口简单支起来的案板上响起了切菜的声音。 是宋晓丹在切菜。 彭三脸虽然特别黑,但其实很薄,他做不到像沈建南那样又吃又抹又喝。 何况专门从国外带回来的洋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很贵。 彭三根本就不敢喝。 一个洗菜、一个切菜。 两人虽然没什么名分,但配合起来跟两口子没什么区别。 很快,切好的菜就放到了煤气灶上翻滚起来。 宋晓丹炒了两个,沈建南炒了两个。 很简单的几个菜色。 回锅肉、鸡蛋大葱、牛肉片和一盘青菜。 都是家常菜,胜在味道还算可口。 只是不管怎么可口的菜也都需要心情的。 沈建南和宋晓丹吃的很开心,彭三就一点都不开心了。 作为一只单身狗看着人家在那互相夹菜秀恩爱,他只能低着头跟碗筷做斗争。 犹如嚼蜡一般。 终于,一顿主欢宾不欢的饭结束了。 “老彭。你想好了?” 朝学校大门的一段路上,出了门的沈建南朝彭三问着。 “嗯。我昨晚想了一晚上,你说的有道理。与其这样一成不变不如出去闯闯,再说这次确实是个机会。” 对于彭三的决定沈建南没有任何意外。 如果昨晚他的刺激彭三都做不下来决定那彭三连个男人都不算了。 考虑了片刻,沈建南从兜里摸出一只新买的钱包,在数了两千块钱后他递给了彭三。 “这些钱你拿着,买两套像样的衣服,用不完再给你们家里寄点。” 一叠钱。 不算很多。 可是看着沈建南递过来的这一叠钱,彭三一时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两千块,他啊爹在兵工厂上班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至于他,五十五的工资根本就存不到钱。 望着那一叠钱,彭三沉默了许久。 “拿着吧!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 “建南......” “别感动。你知道的,我昨晚是在刺激你,是故意让你跟我一起。为什么你也清楚。” 沈建南说的没错。 彭三虽然经常被白秋意讽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不代表他傻。他知道沈建南昨晚是在故意激他,也明白沈建南为什么激他。 彭三是广西人,父亲上过战场,后来分配在兵工厂上班。因为家庭的缘故,彭三从小就学过军体拳和一些格斗术,各种枪械也非常精通,用彭三的话说,隔着三百米他可以拿猎枪打死树上的麻雀。 沈建南也正是看中了彭三这一点。 外面的世界不比国内,在国外待过的沈建南很清楚外面的世界多么危险。 如果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能够护卫安全,那在外面拥有财富不但不是好事反而是取死之道。 对此,不管是白秋意、彭三还是沈建南心里都是清楚的。 可是清楚归清楚,彭三还是有些不想接沈建南的钱。 三个人认识了这么多年,彼此都是知根知底。沈建南的家庭环境比彭三家也好不了多少。 何况兄弟之间谈钱,彭三觉得很别扭,特别是沈建南故意把话挑明让他别感动,他就更觉得拿钱心里有愧。 沈建南这种货色精通人事,故意挑明自然就是让彭三心里既没有疙瘩又真心感动。 现在目的达成,这货顿时笑了起来。 “老彭。外面的世界很大的,如果有一天我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希望你还可以在我身边。 …… 华海大学正门附近。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叼着烟不停转来转去。 中年人穿着一身面料不菲的西装,西装手腕上的袖标还没撕掉,手里拎着一部大哥大似乎身家不菲。 不过他的脸上有很浓重的焦虑之色,眼睛也通红一片似乎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新月。你觉得他真可以?” 第二十四章 赔钱货和菊花茶 和平常一样,卢新月依旧打扮的很精致,乌黑的头发没有任何蓬乱,精致的脸庞一尘不染,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任何褶皱。 看起来神采奕奕精神活力都很充沛。 只是她的眼神中却似乎有一种疲惫感,那种疲惫让她一向明亮如月的眼神都暗淡了不少。 卢新月一声不吭让中年人更加焦虑,他忍不住催问道。 “新月,你说话啊!” 望着满脸焦虑方寸大失的中年人,卢新月疲惫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惜。 这还是她那个运筹帷幄志比天高的大哥么。 股市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让她一向坚毅、聪慧的大哥成了这般模样。 “新月!” 在兄长卢树的再次催问下,卢新月开口道。 “大哥,如果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帮你的话,那只能是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话是他自己说的。” “......” 卢树差点被噎死。 小妹从小就比同龄人聪慧,怎么现在会相信别人的这种大话,难不成被人灌了迷魂药了。 不过很快,卢树就意识到卢新月到底在说什么。 他急忙道。 “那你觉得呢?” “......” 卢新月不答,她一双眸子如同满月望着天空发着呆。 “卢新月,原来你不会跳舞啊!” “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接近我?” 每当回想起那天晚上对沈建南的试探,卢新月都有一种难以的震撼。 她自问一切都做的很自然,不管是理由还是以男人正常的想法都不该想到她是在故意试探什么。 一双乌黑发亮的眸子不由自主在卢新月眼前浮现。 那是怎样一双眸子。 只要想到那双含着笑却又没有半点笑意的眸子,卢新月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是...就像是她全身一丝不挂没有半点东西可以遮挡。 “新月。你说啊!” 望着突然莫名其妙发起呆的卢新月,卢树不得不再次催促道。 回过神的卢新月满脑子都是那双穿透一切的眸子,她下意识问道。 “说什么?” “他自己说他行,那你觉得呢?” “如果申城还有人现在能帮你,那只能是他。” “我是问你怎么看,不是问他怎么说。” “我不是说了么!如果现在还有人能帮你,那只能是他。” 卢树有些转不过来弯了,他茫然道。 “这不是他自己说的么?” “他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帮你的话,那只能是他。我说的是申城现在还有人能帮你的,那只能是他。” 卢新月深深怀疑自己大哥的脑子是不是进了水,她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卢树道。 这有什么区别? 卢树呆了几秒钟,几秒钟后他还是没明白这有什么区别,他满头雾水道。 “你就这么信他说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 卢新月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如果一定要说为什么,那就是感觉,或者说是直觉。 只是感觉这种东西又做不了数,卢新月想了想开口道。 “因为他是何援朝最优秀的学生。” ...... 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一路闲聊着的沈建南和彭三走出了学校大门。 站在门口早已等候很久的卢新月马上挥手喊道。 “沈老师。这里。” 卢新月的声音很好听,状若黄莺清脆中有着一丝柔软。 出了门的两人顿时看了过去。 两人反应不一。 彭三下意识朝卢新月露出了一个憨笑,但很可惜,卢新月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微微眯着的月牙眼含笑望着沈建南。 沈建南没有跟那双会变的眸子对视,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卢新月旁边的卢树身上。 穿着一身名贵西装,手里拎着大哥大。 嗯,勉强算是够资格吧。 沈建南观察着卢树的时候,卢树也在不动声色观察着沈建南,所以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皱了皱。 沈建南太年轻了,年轻的过分。 这么一个年轻人即便是何援朝的得意门生,可又能有学到何援朝多少本事。 虽然相信小妹看人的眼光,但卢树忍不住还是有些怀疑卢新月这次可能要看错了。 金融市场,一个只在课本上见识过的年轻人又哪里会真理解这种东西。 三个想法各异的人和一个没有想法的人渐渐凑到了一起。 作为几人之间相识的纽带,卢新月笑着朝双方介绍着。 “沈老师,这是我大哥,卢树。” “大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沈老师,何老师的得意门生,也是何老师唯一举荐在毕业后主教经济金融专业的学生。这位是何老师的朋友。” “沈老师你好,卢某人今日冒昧打扰,还请不要介意。” 沈建南没有理会卢树的客套话,他一言不发直愣愣盯着卢树。 卢树顿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现在被一个男人直直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老师......” “卢先生是不是感觉自己最近霉运当头、诸事不顺,买的股票一买就跌,卖的股票一卖就涨,而且眼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遮着眼一样模模糊糊的。” 卢树目瞪口呆。 因为沈建南说的一点都没错。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如果说自己在股票上交易不顺利还好解释,也许是卢新月透露的,也许是猜到自己是因为亏了钱才来找人帮忙的。 可是眼里模模糊糊怎么解释。 小妹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就连他也是这两天才发现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有点像雾蒙在眼珠上似的。 忍着心里的震惊,卢树恭敬道。 “沈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一旁,卢新月也是睁大眼睛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告诉沈建南的是自己哥哥在香港公司做投资需要金融方面的人才,至于卢树在股市上的那亏损那是一个字都没提。 “这家伙不会是真有读心术吧!” 卢新月心里忍不住想着。 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才第一次见面沈建南就知道他大哥在股市上亏了钱,还知道是怎么亏的,更不可思议的连他大哥眼里像是有东西遮着眼都知道。 这毫无道理可言,连她都是现在才知道的。 面对着两兄妹的诧异、震惊和不解,沈建南挑了挑眉毛戏谑看着卢新月。 “是不是觉得我有读心术?” “......”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因为赔钱货都有一种病,一种感觉市场跟他作对一样的病,所以他们总感觉自己买的股票一买就跌,卖了就涨。” 停顿了片刻,沈建南又补充道。 “亏钱亏多了焦虑上火,肝火旺盛眼球充血自然感觉眼里模模糊糊了。” “卢先生,最近记得要多喝菊花茶!” 第二十五章 为什么告诉你 “噗嗤!” 有人很不厚的笑了起来。 是彭三。 这货听明白沈建南到底在说什么后一时没忍住。 卢家兄妹就比较尴尬了。 沈建南这种别开生样的开场白多少有点让人脸上挂不住,哪有一上来就说别人是赔钱货的。 不过卢树终究是在社会上打拼多年的人,虽然脸上有点不好看,但他心里反而比刚看到沈建南的时候要放心不少。 能够轻描淡写就将他现在是什么状态说清楚,这绝对不是从书上就能读到的东西,没有着对金融市场的了解,没有着交易经验和恐怖的洞察力绝对说不出来这种话。 在彭三的笑声中,卢树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沈先生果然慧眼如炬,赔钱货这个词很贴切,卢某确实是最近在股市上亏了不少钱所以有点上火,让沈先生见笑了。” 先生是先生,先生也不是先生。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卢树的这个先生称呼也算是没有枉费他布下的话术心理陷阱,不然他的年龄有些事还真不好办。 朝着卢树淡淡一笑,沈建南开口道。 “沈某一时口快,希望卢先生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早就听闻沈先生之师何援朝之名,今日得见沈先生才知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卢先生认识何老师?” “不曾认识,但何先生的名字在申城有几个人没听过。放弃摩根开出的两百万美元年薪回国,一手创建了华海大学经济金融专业,卢某是真心敬佩。” 沈建南怔了下。 何援朝这个名字他最近慢慢熟悉起来,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件事。 放弃摩根开出的两百万美元年薪,在这么一个人均收入只有一百多块的年代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也许正是因为国家总不缺少这种人后来才能够在奇迹中崛起吧! 沈建南忽然很想见见自己那个只闻其名却从未谋面过的老师。 这样的人,当得起他亲口喊一声老师。 “沈先生。那边有一间新开的茶馆挺不错的,你看咱们过去坐坐怎么样!” “恭敬不如从命。” “......” 茶室,一种近几年兴起的消遣场所。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开放,这类场所再也不会被当做资本主义的尾巴。 玄武路,一件古朴生香的茶室。 沈建南一行人在茶室服务员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包厢。 一进门,身为主场的卢树就招呼着。 几人互相客套一番开始入座,沈建南作为主客率先入座。 然后就有意思了。 作为主场的卢树刚想入座,卢新月却抢了先,直接往里面一坐坐到了沈建南对面。 像是无心又像是有意。 沈建南笑了笑,有个美女坐在对面总比看着一个男人强。 可就在这时,沈建南感觉到小腿上有动静。 他端着茶杯不动声色抬头看了一眼。 毫无异相。 正对坐着的卢新月就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低头品着茶,一脸镇定的样子就像刚才蹭沈建南的不是她。 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 一旁的卢树并没有察觉到桌子下的小动作,他抿了两口茶水做叹息道。 “何援朝先生卢某一直打心里佩服,不管是在学术上还是在人格上都不亏老师这个身份,可可惜......” “不遭人妒是庸才,老师想必不会因为这些事放在心上。” “沈先生说的是,不知道何老师在国外现在情况可好。” “还不错。” “........” 一番毫无营养的客套话里,沈建南万金油一样任由卢树拍着他还未曾谋面的老师马屁。 不过这货也乐得听听何援朝的故事,无论怎么说,他早晚有一天会遇到那位老师。 终于,一番闲扯后,卢树有些坐不住了,他端着茶杯踌躇了片刻道。 “沈先生,卢某这次冒昧前来想必小妹已经告诉过您。” “大概了解了下,她说你在香港那边的公司现在在做金融方面的投资,希望我可以给点意见。” 这话颇有讽刺,尽管沈建安语气里没有任何讽刺的味道。 卢树也算是敞亮人,他自嘲道。 “是小妹给我这个做大哥的脸上贴金了,希望沈先生不要见怪。” “这些都是小事。” “沈先生对香港的金融市场怎么看?” 这一次,沈建南没有直接回答,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反问道。 “想必卢先生在来找我之前应该也找过其他人吧!” 卢树顿时脸上一苦。 沈建南猜的没错,卢树是找过不少人,香港的一些知名专家、教授他都咨询过。 但然并卵。 挂着各种头衔的专家教授咨询一次收费不菲,却依然没有解决卢树想要解决的问题。 卢树只能苦笑道、 “沈先生睿智,卢某确实找过一些这方面的专家咨询过,但是结果不尽人意,钱没少花,但还是老样子。” 这个答案沈建南没有半点意外,他随意道。 “那卢先生找我是想了解金融市场还是想问在金融市场的交易,嗯,或者说是想了解在金融市场交易该怎么赚钱。” 懵逼。 卢树懵逼了一瞬间。 在他眼里并不觉得这之间有什么区别。 沈建南也没有指望卢树回答这个问题,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 “市场是市场,交易是交易。不过我想卢先生是想问在市场里怎么交易赚钱吧!” 这是一句废话。 如果不是想知道在市场里怎么赚钱,卢树何必从香港特意赶回内地。 静,包厢里显得很安静。 谁都知道沈建南肯定还有话要说。 果然,沉默了片刻后,沈建南继续开口道。 “我想告诉卢先生,如果你想了解什么是金融市场我可以给你一个很准确的答案,但如果你想问我怎么在市场中交易赚钱,那我只能说很抱歉,这个并没有绝对的答案。 或者说,如果可以保证绝对赚钱,那别人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二十六章 谈条件 卢树的一张脸变得很苦,比咽下一整根苦瓜还要苦。 香港股市是一个T+0交易市场,除了随时可以出入金外还可以随意交易,而在市场外还有着各种在监管外的对赌行渠道。 在这种地方,如果有绝对的办法赚钱,那市场就是跟自家开的银行一样。 将心比心、以己度人。 如果可以掌握一家永不枯竭的私人银行谁会拿去跟别人分享甚至是拱手送人。 没人会这么做。 古往今来就有人为财死的老话。 真能在股市保证绝对赚钱那告诉别人跟把自己的命给别人又有什么区别。 包厢的气氛变得特别安静,安静中又有一种沉闷的味道。 “沈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卢树沉声道。 顿时,沈建南笑了起来。 “帮我弄两份到香港的合法文件。” “就这样?” “我要盈利的百分之五十。”盈利的百分之五十。 沉默了良久,卢树直直盯着沈建南的眸子问道。 “那如果亏了呢?沈先生也说了,交易中不存在绝对赚钱的办法。” “亏了我就再帮你赚回来呗。” “那假如、假如赚不回来了呢?” “以卢先生的身家,这个问题不是我应该担心的么?” 这一次,卢树笑了起来。 沈建南既然能坦然没有绝对赚钱的办法,但又敢说这句话,那就是有绝对的把握。 不然,他哪敢说这种大话。 “好。这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双方大致谈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再喝了会茶,卢树起身告辞走了。 一旁早就坐烦了的彭三也急忙开口道。 “咱们也走吧!” 走? 感受着小腿上再次传来的触碰感,沈建南一本正经道。 “你先走,我跟卢新月说点事。” 信你才有鬼,彭三在心里嘟囔了一声也起身走了。 包厢里还剩一男一女。男的是老师,女的是学生。男的二十三岁,女的二十二岁。 没人说话。 沈建南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有一双腿若有如无的在挨着自己,卢新月也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腿碰到了别人。 两人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突然,装傻的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这一笑,很多东西不言自喻。 卢新月先开口了,她抬起头望着沈建南说道。 “沈老师还会回来么。” 沈建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端着茶杯静静看着卢新月。 笑起来的卢新月真的很漂亮,有一点点娇媚、又有一点洒脱,特别是那双眯成月牙的眼睛,蕴藏着某种说不出来的诱惑。 似勾引、似嗔怪、又似含羞。 “沈老师在看什么?” 卢新月轻捧着茶杯问道。 声音很轻、很细,似有疑惑又充满魅惑,而卢新月也像喝醉了一样,双颊泛起了片片红晕。 茶,不是酒。 只有醉酒哪里来的醉茶。 沈建南笑了起来。 “卢新月,你不当影后跑来学经济金融真是亏了。” “嗯?沈老师,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得。现在能拿世界级影后了。” “咯咯......” 卢新月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她边笑边说。 “沈老师。你猜我对你是什么感觉?” 这话很暧昧了。 一个女生一个很好看的女生这么问,恐怕任何人都会心里忍不住飘起来。 但沈建南没飘,他一本正经道。 “好帅?” “不,我总感觉你像是个...妖怪。” “这是什么感觉?”沈建南翻了个白眼,他没好气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从小感觉就一直很准。” “好吧。我还以为你会说感觉我好帅顺便向我表白呢。” “咯咯咯!” 卢新月再次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笑了很久,她微眯着眼看着沈建南说道。 “我不喜欢帅哥,比较喜欢妖怪。” 沈建南含笑不语。 他静静看着那双形如初月的眸子。 但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那双眸子中既有笑意,又有调侃、既有真心、又有虚假。 似真似假、似假似真。 良久之后,沈建南脖子往前伸了伸。 “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觉么?” 卢新月含笑也同样趴到了桌子上往前探了探身子,她轻声问道。 “什么感觉。” “就像是一只狐狸精。”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狐狸精这个形容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只是卢新月并没有恼怒,她轻声问道。 “那你喜欢狐狸精么?” “......” —————— 沈建南回到宿舍已经是五点。 一进门,这货脸上的浪笑就赶紧藏了起来。 屋里,宋晓丹拿着一本书靠在床上看着,她一看沈建南进门立马笑了起来。 “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还行,就是小孩平时娇生惯养看,有点皮。” 沈建南脱掉大衣脸不红心不跳撒着谎。 宋晓丹不明就里,她皱眉问道。 “受气了?” “没。怎么,心疼了?” “谁心疼你。” “好伤心。” 看着沈建南一脸心碎的样子,宋晓丹没好气道。 “我看你才皮。” “哈哈,皮一下很开心啊!” “你就皮吧,要是皮不过人家的孩子咱就不做了,反正又挣不了几个钱。” 宋晓丹合上书说道。 屋里就两人,现在两人又彼此知根知底,以沈建南的性格又怎么还会老老实实。 他往床上一扑把宋晓丹压到了身下。 “不做你养我啊!” 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宋晓丹微微皱了皱鼻子抓住沈建南的手道。 “别闹,大白天呢。” “又不是没闹过。” “流氓。”宋晓丹喘着气骂道。 “嘿嘿......” “建...建南,你...先别动,我...我跟你说个事。” “宝宝,你说你的呗,互不影响啊!” “晚上......” 宋晓丹一句话没说完整,突然哆嗦的没法再说。 “晚上什么?” 在茶室已经满脑子坏事的沈建南邪笑道。 “呼...” 哆嗦着的宋晓丹狠狠吸了口气,她咬着牙开口道。 “晚上...咱们不做饭了......咱们” “你怎么这么色,做别的事连饭都不想吃。” 宋晓丹气极,她狠狠在沈建南腰上捏了一把。 顿时,某人夸张的叫了起来。 “a!e!o.....” 宋晓丹顿时脸红耳赤起来,沈建南哪不要脸的叫声让她简直无地自容。 “臭流氓,我打死你。” 两人一阵闹腾,直到宋晓丹终于发现就连自己打人也是自己吃亏的时候才求饶道。 “晚上再......现在我想让你陪我回家一趟。” “......” 雄赳赳气昂昂的沈建南顿时萎了。 这特么...也太突然了吧。 第二十七章 见了丈母娘 “天已经快黑了,要不明天你再回?” 沈建南穿好裤子,干笑道。 “我妈想见见你。” 沈建南还能说什么。 之前的预感果然没错,这特么是要见丈母娘的节奏啊。 那就...见见。 晚上七点。 青安区,浦江花园。 何青青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首等待着。 她心里很是忐忑。 作为女人,她很清楚女儿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不先见见人她实在是放不下心啊。 “砰砰!” 关着的大门响起了敲门声,何青青连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起了身。 “吱呀”一声,门开了。 “妈。我回来了。” 何青青没有理会心虚到不敢抬头的宋晓丹,她朝着一旁的沈建南扫了一眼。 第一眼,何青青就知道为什么女儿会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了。 帅气高大,器宇轩昂。 留着一头年轻人很少敢留的短发,整个人有一种难言的精气神。 何青青微笑着明知故问道。 “这位是?” 人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 何青青的态度换来了沈建南的尊敬,他同样笑着自我介绍道。 “阿姨,你好。我是沈建南。” 沈建南不卑不吭的态度和毫不闪烁的眼神让何青青很满意,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换成她年轻的时候也会喜欢的。 朝着沈建南点点头算是回礼,何青青开口道。 “是小沈啊!都进来吧。” “啊!” 突然,宋晓丹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怎么了?” 两个声音同时问道,语气中的关切几乎如出一辙。 宋晓丹红着脸咬了咬牙,她真想把背后的沈建南给掐死。 因为刚才在何青青转身的那一瞬间,宋晓丹突然感觉到屁股上被人用力掐了一把。 是沈建南的爪子。 掐的很突然、很用力。措手不及下,宋晓丹不由自主就叫了一声。 最可气的是现在这家伙居然装模作样在问她怎么了。 “没事吧!” “没事,刚才被蚂蚁咬了下。” “这孩子,不就是个蚂蚁么,用得着大惊小怪。” 宋晓丹恨的是牙痒痒。 自己被母亲责怪,后面那家伙还在偷笑呢。 “哼。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宋晓丹家很大,三层的独立别墅每一层都有近两百个平方。 跟着宋家母女背后,沈建南一边打量着环境一边偷偷使着坏。可怜宋晓丹当着母亲的面根本不敢反抗,只能默默承受着那要命的骚扰。 终于,一行人走到了客厅中央。 何青青拿起早准备好的茶具朝宋晓丹说道。 “丹丹,你招呼小沈。我先去做饭。” 两个女人可以搭台唱戏,母女两人那更是戏中之戏。 沈建南看的很清楚,何青青说话的时候偷偷给宋晓丹使了个眼色,明显是想要问问什么。 该不会...... 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宋晓丹也想到了这点。 她狠狠瞪了沈建南一眼朝何青青说道。 “不用管他,我来帮你。” 母女二人前后离开,沈建南扬了扬眉毛打量起宋家的房屋格局。 地上铺着明黄色的地毯、客厅中央悬挂着一盏华丽的吊灯、天花板上居然可以看到在这个年代几乎看不到的中央空调。 很华丽的装修风格,很多东西一般家庭就是想买也买不到的。 显然,宋家不光有钱还有关系。 想想也是,能够送宋晓丹出国读书,能给华海大学一次性就捐二十万,宋家显然是不差钱的主。 厨房里。 宋晓丹小心翼翼朝切着菜的何青青问道。 “妈。你觉得怎么样。” 何青青没接话,她反问道。 “你不是说他很老实么。这就是你说的老实。” 唰的一下,宋晓丹红着脸低了头。 显然,何青青刚才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你啊你,让我怎么说你。” “妈。” “行了,女生向往真是一点不假,还没嫁人就开始维护他。” 宋晓丹笑了起来。 何青青既然这么说,显然没有真生气。 “妈,还是你最好。”宋晓丹从背后抱着何青青说道。 “你就会糊弄你妈。” “嘿嘿!” “妈给你提个醒啊,你还要出去读书的,他能等么?” “他说会去找我。” “真这么说?” “嗯。” “这还差不多。” “妈你是同意了?” “你们都在一起了我反对有用么?” “谢谢妈。” “......” “你还要读书,可得注意着点,别怀孕了。” “妈!” “......” “......” 丈母娘看女婿,那自然是越看越顺眼。 沈建南这厮又有着三寸不烂之舌和堪比城墙的脸皮,何青青被连哄带骗糊弄到特别满意。 甚至到最后连沈建南又把宋晓丹拐跑了也都没太生气。 ———— “钱,MONEY。 货币的统称,财富的实质化象征。 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说过,掌握了石油,就掌握所有的国家;掌握了粮食,就掌握了所有的人;掌握了货币,就掌握了整个世界! 这句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人类早期从以物易物到货币的出现已经经历了几千年历史,从银本位到金本位,从金本位过渡到今天的货币本位,钱在个人、国家、乃至世界中的地位已经无可动摇,它是经济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和沈建南有过多次接触的缘故,卢新月觉得沈建南其实可以拿奥斯卡影帝。 她很清楚,别看讲台上那家伙看上去道貌岸然、一脸严肃,但其实这家伙就是一个纯粹的魔鬼。 卢新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每一次看见沈建南,她都觉得这家伙就像是披着人皮的妖怪。 “影帝、影后。也可以啊!” “卢新月同学。” 开着小差的卢新月突然一呆,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沈建南在喊他。 那张脸很严肃,可是那双眼睛里全是满满的恶意。 “卢新月同学?” 这是在提问? 故意的,这肯定是让她故意出丑。 沈建南滋着一口白牙。 那天面对着卢新月的问题他最终只能逃跑,今天总算是找回了场子,就卢新月刚才走神那样知道他问什么才见鬼了。 “卢新月同学,上课要专心点。” “对不起,沈老师。” 暗暗翻着白眼,卢新月心不甘情不愿道。 第二十八章 世界地图下的秘密 得理,那是不能饶人的,所以才会有得理不饶人。 现在抓到了卢新月的小尾巴,沈建南不好好用用那就不是沈建南了。这货一本正经走到卢新月旁边,顺手在卢新月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坐下吧,好好听课,以后专心点。” 在别人眼里,沈家楠是在责备学生不认真听课,是在关心学生的学习,这是最负责的老师。 但卢新月心里跟明镜一样,她哪会不知道沈建南这就在借题发挥。 最气人的是教训了她一顿还一脸道貌岸然。 卢新月恨得牙痒痒,她没好气朝沈建南丢了一个白眼,全是鄙视的白眼。 沈建南视若无睹,轻飘飘回了一个眼神。一个既得意又不正经的眼神。那眼神里只有一个意思,不服?不服你咬我啊! 如果可以,卢新月确实想咬人。 一个大男人对一个美女睚眦必报到这种程度,还是不是男人了。 无人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锋,更没有人知道知识渊博、年轻有为的沈老师其实是个冒牌货。 打完人后回到讲台的沈建南又堂而皇之的做起了假老师。 “钱是财富实质化的象征、是资本的唯一载体,是价值的直接体现。 不过钱本身的价值和它代表的购买力相比连废纸都不如,生产一张纸币或者一枚硬币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到不计算。 我们今天的课题就是,钱是以什么形式代表财富,又为何会成为资本的载体。” 讲台下,有很多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建南的课堂上学生总是能多到坐到教室外面去。 有的是他的学生,有的是从其他地方跑来蹭课的。 因为经济金融学是华海大学新开的一个专业,很多人都对这个只听过没见过的专业很感兴趣,开始,有人是没事来凑热闹玩的,但渐渐,有人发现好像这个专业特别有意思。 无他,总能提到钱,总会说到让人向往的资本魅力。 “钱是财富的实质化象征,这个很好理解。 钱可以买买买,可以买吃的,可以买喝的,可以买到任何想买的东西。如果你去商店买东西不给人家钱,人家只会让你滚出去。” “哈哈......” 满场哄笑。 “那什么都可以买到的钱是以什么形式代表财富的呢? 有谁能回答?” 无人应答。 这种在后来已经普及的问题对于这个时代的学生们而言难度不亚于天书。 沈建南也不失望,他勉励一笑继续道。 “信誉本位的今天,钱的功能更多只是一种媒介,它的购买力核心是以一个国家财富总值来计算的,这个财富总值包括国民生产总值、军事、科技......” “......” 一双双眼神静静看着台上的沈建南,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边听边在本上记载着什么。 没有私下窃窃私语,没有人偷看什么小说故事会。 所有的人都很认真。 那种对知识的渴望让每一个学生都仔细听着沈建南说的一切。 “......” 我想给大家讲个故事,大家有兴趣听没有。” 上课还能听故事,谁还会不愿意。 所有的学生都跟着起哄道。 “愿意。” “沈老师快讲。” 台上的沈建南笑了笑,他挥手道。 “科威特,我想大家都听过吧。以盛产石油闻名,国民人均年收入高达三万美元,这个收入甚至比西方一些老牌发达国家的收入都要高。但现在,科威特人手里拿着大把的美元却买不到最简单的食物......” “.......” “也就是说,钱虽然是财富的实质化象征,但财富并不仅仅是金钱,只有一个国家的主权完整时,国家的财富、个人的金钱才是财富......” “......” “......” ...... 1991年1月17日。 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轰炸巴格达,海湾战争爆发。这是令整个世界为之沉默的一天,也是被后来称为觉醒日的一天。 超出二战思维的战斗方式、华丽到恐怖的高科技武器......,在现场观察员吓掉下巴从现场传回影像后,全世界的目光都凝聚到了战争上。 华海大学。 回到宿舍的沈建南拿出了世界地图。 在课堂上他突然提到科威特让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就像是,在天幕下撕开了一道亮光。 一旁看书的宋晓丹不明就里,但见到沈建南慎重的样子还是帮他铺开了世界地图。 老版的世界地图。 凝视着被简单铺在墙上的地图,沈建南沉思了良久。 “宝宝,你说咱们我兔是不是开挂了!” 这是一个谁也听不懂的问题。 宋晓丹也听不懂,她眨了眨眼睛茫然道。 “开挂?什么意思?” 沈建南也不解释,他拿起钢笔在地图上到处画了起来。 欧洲、西比利亚、再到中东、再到非洲。在钢笔的标注下,除了亚洲、美洲之外全部被圈进了黑色的线条内。 看着墙上的世界地图,沈建南眸子里不断闪烁着异样的色彩。 有些曾经想不通的事情,在处于现在后突然就想通了。 一旁的宋晓丹不敢有任何动静,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很清楚沈建南现在正在高速计算着某些东西,那眼神中不断变化着的色彩就是最好的证据。 良久之后,沈建南放下了手里的钢笔,他轻吁了一口气道。 “好一个驱虎吞羊的捕猎计划,真是天大的手笔啊。” “建南,你在说什么?” “没事。我在想流氓兔是怎么做到的,简直不可思议嘛。” 宋晓丹越听越迷糊,她满脸疑惑道。 “什么流氓兔?” “你看这万鸟朝宗,鹰抓捕猎和兔子扑击中。这鸟儿就像是被秃鹰猎杀的鸟儿慌不择路,这兔子就像是流氓一样择机反扑。大势的推动和判断,简直就是挂逼一样。” “......” 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悠然而生。 因为宋晓丹可以听懂沈建南说的每一个字,但却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建安,到底怎么了。” “哈哈,没事。你不是问我和你爸见面时到底说了什么吗。” 见到沈建南不肯说,宋晓丹也不勉强,她接过话道。 “你那天到底说了什么,我妈说开始我爸见到你印象还不错,后来被你气死了。” “你爸一直没说?” “说了我还问你干什么。” “你猜猜。” “......” “别掐了,我说,我说。” “还不赶紧说。” “我就说,曾经的我让你看不起,后来的我你高攀不起。” “沈建南,你行啊!连吹牛你现在都学会了是不是。” “啊,别掐。aooee....” “再叫打死你。” “我跟你学的。啊oeee....” “......” ...... *** 第三十三章 流水的心 岁末天寒,霜刀风剑。 一夜北风呼啸,申城再次被笼罩在了暴雪之下。 沈建南披着大衣坐在宿舍发着呆,连屋里取暖的火炉快要熄灭都没有发现。 宋晓丹走了。 在一个星期之前就走了。 就像是从哪里来又从哪里去一样。 沈建南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风雪之夜,那一晚,他第一次见到了宋晓丹。 站在风雪中身穿红衣的宋晓丹是那么的好看。那双星光点点的眸子,又是那么的勾人心魄。 也是在那一晚,自己稀里糊涂就把人家给睡了。 沈建南嘴角无意识勾起一丝微笑。 莫名其妙拿了人家的一血还拿了人家一万块钱,这事现在想想何其的荒唐。 一万块啊,直接就从贫困户变成了中产阶级。 喜欢么? 肯定是喜欢的。 漂亮的女生谁不喜欢,白富美谁不喜欢。 是爱么? 沈建南无法确定,因为他从来不相信爱情。 如果说有什么的话,那只有心里一丝男人无法避免的牵绊。 火炉的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逐渐弥漫的寒意下沈建南不再茫然。如今在这个时代的唯一一丝牵连已经远去,那他也该走了。 站起身走到了书桌旁坐下,沈建南拿起钢笔沉思了片刻写下了一封信。 一封理所当然的信。 “为什么基辛格会说控制了货币就控制了整个世界。 货币是资本的载体,我们之前说过,资本的天性是追逐利润的,在这个天性下资本的流动性可以跨越国家、民族、乃至于法律。 而经济基础又决定上层建筑,当一个国家的资本不断从国内流出就会导致一个国家的经济衰退,经济恶化下,底层环境就会产生崩溃甚至混乱......” “一战表面看是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视察时被枪杀成为一战的导火线......” “二战同样如此,1929年美国金融市场崩溃,随之而来的是股票市场的崩溃和银行的挤兑风潮,美国经济陷入绝境,在金融传导机制下危机波动到了全世界......” 上课、下课。 不少学生发现,一下课拉都拉不住的沈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拖堂的毛病。 不过没人有什么意见。 如何制造财富、如何生产财富、如何转移财富。 这样的课如果再伴随上故事总是百听不厌。 跟钱有关,谁不喜欢。 可以买买买啊! 岁末终有时。 在暴风雪还在飘荡着的时候,寒假来了。 校园里逐渐变得清净起来,学什么已经逐一离去,校园内再也没有了平时的勃勃生机。 沈建南独自在安静的学校里游荡着。 他感觉有点寂寞。 一种被时代隔离开的寂寞。 突然,一个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女生,一双眸子像极了月牙。 沈建南无意识笑了下,他开口道。 “你哥那边办妥了?” 卢新月没有接话,她反问道。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拿来吧!” 沈建南伸手。 卢新月白了一眼,从背后拿出了一叠资料。 入职邀请函、通行证、身份资料等一应具有,正是彭三和沈建南两人的入港手续。 看完手里的资料,沈建南朝卢新月开口道。 “谢了。” “你就这么谢我?下着雪我还来给你送资料呢。很冷的。” “那你想怎么样?” “请我吃饭。” “......” 学校食堂外,卢新月一脸的不高兴。 沈建南是答应了请她吃饭,可最后却把她带到了学校的饭堂。 白菜炖粉条,猪皮炒黄豆。吃了一年的食堂,谁还喜欢食堂里的饭。 洗碗筷的地方,卢新月翻着白眼嘲讽道。 “难怪你女朋友要跟你分手,就你这抠门的样子,换谁谁都会跟你分开。” “......” “喂喂,跟你说话呢。” “没大没小的。” “现在放假。” “放假我就不是你老师了啊,没听过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么?” “切,我还不了解.......” 卢新月的话没有说完,她被沈建南弄的呆了下。 不对,应该说,她被沈建南手里的动作弄的呆了下。 一只很普通的勺子,不锈钢制品。 但那只勺子在沈建南手下就像是有了魔力一样浇灌出了一颗心。 一颗大大的心,一颗流动着的心。 呆了几秒钟,卢新月睁大眼学着沈建南的样子把勺子放到了自来水管上。 但可惜,勺子还是勺子。 连续试了几次后,卢新月不得不放弃这种无用之功,她看着勺子上那一颗流动着的心难以置信道。 “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沈建南满脸诧异道。 “心啊。你怎么弄的。” “我是想告诉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颗心就是我的心,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 卢新月被气的半死,她翻了个白眼道。 “不要脸。谁稀罕啊。” 这话很虚伪。 因为卢新月虽然嘴里说不稀罕,但一双眼直直看着勺子上冲刷出来的那个心。 沈建南也不点破,他满脸遗憾道。 “不稀罕就算了。本来还准备教你的,谁知道你不喜欢我这颗心。” 懒得理会沈建南的一语双关,卢新月连忙说。 “怎么弄的。教我。” “你喜欢这颗心?” “喜欢。” 如果是一般的女生被沈建南这么调戏早满脸通红了,卢新月倒好,说喜欢跟说吃饭没有任何区别。 沈建南能有什么办法。 遇到这样跟自己脸皮有一比的家伙他一点办法都没。 “看好了啊!” 说着,沈建南拿开勺子再次放到了水管下,在水流的冲刷下他大拇指和食指一分,一颗心的形状顿时被冲了出来。 心的形状在慢慢扩大,卢新月眼里闪烁着异彩。 她有模有样也学了起来。 结果... 自然是失败。 水还是水,勺子还是勺子。 “哈哈!” 沈建南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当年他学这招拿去泡妞可是学了很久呢,卢新月怎么可能看一眼就会。 笑有时候是最大的讽刺。 被沈建南一取消卢新月顿时发了狠,她一把抢过沈建南手里的勺子拿到了手里。 沈建南也不在意,这种小花招全是技巧跟勺子没有任何关系。 但很快沈建南就目瞪口呆起来。 卢新月拿着勺子轻轻在水流下一分,一颗心顿时冲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一封信 自来水管下,不锈钢勺子在水流冲击下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心形。 很清澈、很透明。 沈建南很是无语,当初他学这个小花招可是用了好几个星期才学会的。 卢新月看到了沈建南脸上的无语,所以她就像是没看到沈建南脸上的无语。 “就这么简单啊,我以为多难呢。” 这种九十九分的装逼沈建南能怎么办,他只能翻翻白眼。 顿时,卢新月的一双眼笑的眯成了月牙。 她很喜欢看到沈建南吃瘪,那让她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 “我是不是很厉害。” “一般吧。” “你看我的这颗心多纯洁、多透明。” “怎么,想送给我?” “你说错了,应该是还给你。” 卢新月说的没错。 确实应该是还而不是送,她手里的勺子是沈建南的嘛。 四目交接了一刹那。 谁都没再开口。 突然,两人互相笑了笑。 沈建南伸出手,卢新月的手纹丝不动拿着勺子。 两双手逐渐碰到了一起,一只稍显冰凉,一只温度适宜。 沈建南的勺子回到了自己手中,不过和被卢新月抢走时相比多出了一个心形。 透明的心形,一个水流冲刷出的心形。 ———— 时光永不止,岁月不留声。 在光阴消逝中一年最重要的节日春节就要到了。 过年。 有人欢喜,有人发愁。 在小孩们眼里,能够过年就意味着可以穿新衣、可以拿压岁钱,但心思单纯的小孩们还不看懂过年对于大人有着多么大的压力。 中州省、沈家村。 放了寒假的孩童们到处奔跑着、追逐着,提前换上新衣服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着节日到来前的喜庆。 一张张小脸冻得通红,但再冷的天气也无法压制那种穿上新衣服的喜悦。 “铃铃铃!” 自行车的铃声传来,奔跑着、打闹着的孩子们顿时闪了闪身子。 村里来了一个外人,一个穿着绿大衣、戴着绿皮袄的男青年,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自行车后面挎着两个绿色的大包裹。 邮递员,这是来村里送信的邮递员。 追逐戏耍着的孩子们欢呼起来,就像是看到糖一样黏在了邮递员的自行车后面奔跑起来,因为他们知道,邮递员来送的信里可能就有自己亲人从远方寄回来的信。 沈家村不大,邮递员在孩童们的追逐中一一将信送到了收信人家里。 每当收信人笑呵呵拿着信赛过一支烟,邮递员就会笑着接过烟先聊几句。 很快,青年邮递员骑着自行车走到了寸头最东边的一家院子门口。 黄色的木门、黄色的窗、泥坯的院子、栅栏的墙。 院子到处挂着的玉米棒子,几只大花鸡正在啄着地上的玉米。 很平凡、很常见、又很贫穷的一户人家。 青年邮递员双腿一跨停下自行车,他扯着嗓门喊道。 “婶子,你们家大学生来信了。” 瞬间,院子里有了反应,还未见人就有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喊着。 “妈。我哥的信。” 音落,人现。 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从里院飞奔跑了出来,她扎着一条像是麻花的大辫子,在跑着的时候,麻花辫像是小尾巴一样甩来甩去着。 接着,又是一名衣着破旧的中年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步履很急,布满皱纹的脸上挂着笑容。 先到门口的姑娘接过了邮递员手里的信,还没出院子的妇女忙招呼道。 “东子。进屋喝点茶。” “下回吧。你家大学生寄的。” 说着,邮递员又拿出了一张汇款单递给了走到门外的妇女。 周围听到大学生三个字出来凑热闹的人顿时起哄起来。 “嫂子。大学生这是给你寄钱回来了啊!” “你明天可得上镇上多买点肉,这事孝敬你的。” “哈哈!” “寄了多少。” “......” 妇女一张皱巴着的脸上笑容更浓了。 突然,有人惊呼一声。 “我滴个乖乖,五千啊!” “真是五千!” “大学生真厉害。” 周围识字的人在看到汇款单上的金额后脸色变的各不相同。 震惊、羡慕、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妒忌。 妇女也被惊到了。 之前她不知道汇款单上汇的到底是多少钱,在知道具体的数字后手都一阵发抖。 这可是五千啊! “嫂子。过年你得买头猪才行了。” “这老大是真有出息了啊。”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明天得上街买套新衣服。” “还得再扯一块新布,一家都添一套。” “......” 起哄渐渐散去,回到屋里的妇女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她朝蹲在门口拿着信看着的麻花辫女孩问。 “梅子,你哥真寄了五千?” 忙着看信的梅子接过递过来的存款单看了一眼,大写的五千和5000,可不就是五千块。 得到女儿的确认,妇女皱巴着的脸上既有激动又有担心,既有欣喜又有怀念。 突然,她想起了还有信。 小心翼翼将存款单放到里屋的柜子里,妇女问道。 “你哥说的啥,给我念念。” 早已看完信的梅子笑了一下,帮母亲念信已经不是第一回了,她清了清嗓子念道。 “母亲大人启: 久别未归,不知家中一切可好,但因工作原因故今年无法回家看望母亲。天气转寒,想必家中已经下雪,望母亲多多注意身体。 我在外面一切安好,工作也很顺利,母亲不必挂记......” 信不算很长。 既有对母亲的问候也有对家里状况的关心。 落款为,子建南。 妇女皱巴着脸上轻松了不少。 她心中甚是欣喜。 孩子已经参加了工作,还是在大学做老师,那这五千块肯定是堂堂正正来的,就是在下班还要去做家教,肯定也很辛苦吧。 “梅子,你听到没,你哥说出身农村读书方为立身之本,以后你们可要努力读书啊!”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读书的,以后争取也考进华海大学。妈,你看我哥做了老师就是不一样。还会用母亲大人亲启,文绉绉的了。”!” “你这孩子。” “妈。你说我将来要是也考上华海大学,我问我哥叫哥还是叫老师......” “哈哈......” “......” 第三十五章 恶魔的微笑 1991年2月26号。 正月十九。 笑声和青春洋溢在校园内,随着学生们的返校冷清的校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华海大学校长办公室,沈建南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在开学第一天他收到了校办公室过来的通知。 工资加一级,享受全面福利待遇。 他很清楚,一切都是因为唐解放答应过帮他在年前转正。 可是唐解放顶着压力帮他转了正,他现在却要撂挑子闪人,怎么看都有一种拆台的嫌疑。 再三犹豫着,沈建南苦笑一声还是敲响了门。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反正早晚都得走的。 “砰砰。” “进来。” 随着那声略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沈建南收敛心神挂着笑推开了门。 新年伊始,唐解放的心情明显不错,他笑着招呼道。 “小沈啊。新年好!” “校长,你也新年好!” “在申城过年还习惯么。” “还行。” “......” “......” 一番问好和闲扯后,唐解放笑着问道。 “找我有事么?” 暗暗叹了一口气,沈建南开口道。 “校长,我今天是来向你辞行的。” 唐解放脸上的笑容没了,他沉默了片刻问道。 “为什么?” “我想出去看看。” 望着沈建南决绝的眼神,唐解放额头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他站起身恨恨指着沈建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建南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学校有学校的规矩,虽然唐解放是校长可提前半年帮他转正,唐解放肯定要承受很多非议。 可现在,他这个自己人却立马就开始拆台。 暗暗苦笑一声,沈建南站起身鞠了一躬。 “先生。对不起!” 唐解放的眼神一阵恍惚。 一个先生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那一年,自己最骄傲的学生似乎也是说着同样的话。 唐解放有些疲惫的放下手,他叹息道。 “罢了。罢了。你跟你老师一样都是白眼狼,想滚就都滚吧。” 低着头的沈建南眼睛闪了闪。 何援朝的故事,他听过不少人说过。 不过大多都是说何援朝是如何有才华,如果有骨气,又是怎么放下居美机会回国建立华海的金融专业。 可是到如今他都不知道自己那个便宜老师是怎么离开华海的。 现在唐解放的语气听着像是在骂何援朝是白眼狼,但眼里那份悔恨自责明显又不像。 好奇。 如果不是时机不允许,沈建南真想旁敲侧击问问怎么回事。 不过这个白眼狼骂的也确实挺准,自己好像还真是一个白眼狼。 拿出影帝级的表演水平,沈建南惭愧道。 “对不起!” 唐解放没有吭声,就像是还在生气。 低着头的沈建南偷偷扬了扬眉毛,开始悄悄闪人。 可就在这时,一直低着头的唐解放再次开口了。 “回头办个停薪留职,外面要是混不下去的话趁早滚回来。” “......” 出了校长办公室,到处都是自由的味道。 沈建南嘴角无意识勾了下,他忽然想起后来一句话。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啊! 办完停职手续,沈老师再次站到了讲台上。 “同学们,今天我们就不上课了。我们来聊一聊什么是经济、什么是金融,顺便分析下当下全球的经济局势。” 最后一堂课,沈建南没有再像过去一样跟学生洗脑他的歪理邪说。 该教的已经教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学生们能吸收多少就看自己的天分。 当然,这货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目的。 作为当代最早一批金融系的学生,那如果不出意外将来都会进入国家各大金融机构,现在让他们了解一点未来的全球经济格局,那对双方彼此都很有好处。 “金融,一个在近代出现的名词,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两个字还停留在片面的概念上。我想问大家,你们有谁了解金融么?” “银行。” “证券。” “保险。” “信托。” “......” 对于学生们的回答,沈建南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挥手制止了热闹的回答声。 “银行、证券、保险、信托为金融市场的四驾马车,是组成金融市场的几大框架,不过呢,它们并不能完全代表金融这两个字。 首先,我们要知道,金融是一种工具,跟农夫手中的镰刀、司机手里的方向盘、狙击手手里的步枪一样,它是一种工具,无论它怎么演变,它都是一种工具......” “这种工具有着很强的创造力和破坏力。 它的创造力体现在可以加速经济的繁荣,可以促进一个国家快速度过发展阶段,而如果要说它的破坏力,我认为它的威力比应该不亚于两千枚核弹,或者说,比核弹还要强。” 满堂寂静。 核弹是什么? 人类的终极武器,两颗核弹就将不可一世的霓虹直接砸到了地上。 一双双眼睛直愣愣望着沈建南。 怀疑有之、不信有之,期待有之。 不过还好,在这段时间的传销般洗脑下没有人当场反驳骂他神经病。 沈建南也不卖关子,望着台下一双双眼睛,他认真道。 “二战结束之后,美苏两国的实力相差并不大,不管在军事、科技上双方都可以一较长短,那为什么美国如果的势头越来越强,苏联却在近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 原因很简单,美国有着一百多年的金融历史,而苏联的金融市场还在萌芽状态中。 我们说过,资本是决定一切价值核心,无论是人或物其价值的最好体现就是价格。比如想要发展农业。需要什么?除了人力物力外同样离不开资本的推动。 为什么,大家都听过谷贱伤农这几个字吧。 如果农民种植粮食没有利益,那么粮食一定会种不下去。 ...... 市场的存在说明市场从来不是买方或者卖方市场,苏联虽然拥有丰富的矿产、石油资源,但是在资本市场却又有着严重的短板,和美国近百年的金融经验相比,石油价格一直在美国的控制中,二苏联又是一个最大的粮食进口国家,美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粮食出口国又等于掌握了苏联的命脉。” “老师,市场既然不是买方市场也不是卖方市场,那美国就算是最大的粮食出口国又怎么能掌握苏联的命脉。” “对啊。苏联有如此庞大规模的石油产量。” “定价权,无论是石油还是粮食的定价权不在苏联,资本决定价格,价格决定需求。纽约原油期货市场每一天的成交金额近百亿美元,芝加哥谷物市场全球所有的谷物商都会有对冲交易头寸,在金融市场远期定价权的影响下,无论是石油价格和粮食价格苏联都没有发言权。” “......” “......” 立陶宛年前的事情我想大家都听说过,为什么立陶宛这个国家敢在二十万苏军入境下依然敢强势脱离苏联? ...... 乌克兰去年七月通过了《乌克兰国家主权宣言》,以目前苏联形势判断,相信乌克兰很快就会宣布独立。” 学生,是一个时代对政治最敏感的群体。 作为当代大学生,闲来无事谈老毛子家的政治那是常事。 学生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不可能吧。苏联不可能放任立陶宛真正脱离中央主权的,现在几十万苏军在立陶宛呢。” “可是如果立陶宛真正独立成功,乌克兰确实很可能也会宣布独立的。” “肯定不可能的,如果这两个国家独立出来,其他国家肯定也会独立,苏联中央肯定会镇压的。” “......” 讲台上,沈建南望着议论纷纷的学生们笑了起来。 笑的很含蓄,笑的很人畜无害,龇着一口白牙的样子,就像是随意讨论一个话题。 “同学们,你们要记住。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正因为没有不可能才有了无限的可能。” “以目前苏联的经济恶化状态计算,我相信乌克兰一定会独立,如果乌克兰独立,那其他国家也一定会趁机脱离苏联。......” “如果所有的加盟国都选择了独立,那么意味着什么?” 没有人回答。 有人怀疑、有人不信。 但所有人心里都不可抑制冒出来一个念头。 如果苏联真的这样,那意味着德国装甲车无法击败的苏联完了,冷战中核威慑都无法打垮的苏联完了,整个世界都为之颤抖的苏联完了,更意味着金融这个工具的可怕恐怕不止几千枚核弹那么简单。 可是为什么感觉完了的老毛子才是好的老毛子呢? 第三十六章 必胜的赌约和输了又怎样 课堂上的最后,沈建南说了一番话。 一番让所有学生都难以置信的话。 苏联一定会解体,而且一定是在今年。 理由是苏联在金融系统正在瓦解,苏联的银行业正在被欧美银行业侵蚀、苏联五十年积累的家底被高福利透支、苏联的轻工业和农业太过落后....... 很多理由。 这货认为,苏联的金融系统出了问题,所以他们的本币卢布一定会遭到全面狙击,如果卢布被瓦解,苏联的经济体系就会全面崩溃。 而经济的崩溃必然伴随着政治上的严重混乱,所以苏联一定会解体。 但很多人都觉得,虽然这些理由很足,但都不足以支持苏联会垮台这个判断分析。 枪杆子里出政权。 苏联拥有最强悍的军队,不管是武器还是兵力苏中央都都足以镇压各国。无论金融这种手段有多么的恐怖,但在粉碎一切的武力下根本不可能让苏联解体。 可偏偏,沈建南的分析是苏联一定会玩完。 打闹声、欢笑声、叫喊声、沸腾声。 有年轻情侣相伴走过,有好友携手一起奔过、有深远而青涩的吉他声、也有认真朗读书本的书呆子。 洋溢着青春的大学校园无处不在彰显着生之活力,就连看似干枯的梧桐树也在这种活力中发起了嫩芽,点点绿意下春的气息和生机隐隐可见。 一段不算僻静的小道上,卢新月的眼里全是戒备、好奇之色。 自从下了课,沈建南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断过,那种笑容时而淫荡、时而邪恶、时而真诚、时而玩味。 很迷一种笑容,迷的卢新月感觉就像是一个大白痴、迷的她感觉到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女人这种生物有了好奇总是难以克制的,这种好奇心可以超越一只猫,在好奇心的驱动下,卢新月很八卦的问道。 “笑什么呢?” 笑什么? 沈建南笑着说:“如果今年苏联解体了,我该不该笑?” 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 卢新月很认真的想了想也没想到这有什么好笑的。 从民族角度上考虑,确实该笑,可是这跟晚上做春梦笑醒有什么区别。 呸呸呸! 发现自己思想有点不正经,卢新月脸上微微红了下。 所以沈建南有些不懂了。 苏联解体这种事情跟脸红好象怎么都没关系吧。 “你发烧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这家伙狗眼怎么这么尖? 还不是被你害的。 狠狠在心里骂了一句,卢新月眼都不带眨的说道。 “刚打春,所以感冒了。不要紧。” 打春、感冒。 沈建南一脸懵逼。 他呆呆看着卢新月似乎是在想打春为什么就会感冒。 四目相对,一人错开,卢新月连忙岔开话题道。 “你就这么确定苏联会垮?” “你不信?” “以目前苏军的兵力,不管是立陶宛还是乌克兰绝无可能真正独立出去的,苏中央的铁血你不可能不了解,肯定会大规模镇压.” “那又怎么样?” “你难道没没听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沈建南停步,他转头望着卢新月很奸诈的笑着说。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如果苏联在今年解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那如果没有解体呢?你答应我一百个条件?” “......” 卢新月的无耻程度再次刷新了沈建南的认识,他幽幽道。 “新月,你知道么,以前我觉得我才是这个时代最无耻的那个人。” 卢新月就像是没有听懂沈建南的话,她微眯着眼问道。 “现在呢。” 沈建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很严肃的思考了一番开口道。 “就按你说的,如果在今年苏联没有垮台,我答应你一百个条件。但如果结果跟我判断的一样,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卢新月怔住了。 这明显是一个不平等的赌约。 一对一百,怎么算怎么划算的,而且苏联的铁血残酷强悍世人皆知,这么一个让世界都颤抖的国家怎么可能会在一年就分崩离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卢新月总有一种感觉,这个赌约赌不得。 卢新月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尽管这种直接毫无道理可言。 “我不赌。” 这次,轮到沈建南怔住了。 他看着卢新月那双满月的眼睛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 卢新月也在想为什么自己要拒绝。 无论怎么看,这个赌约都很划算的,一百倍的赔率,世界上很难再有这么高还胜算很大的赔率了。 这是一份超值的赌约。 为什么自己要拒绝呢? 终于,卢新月意识到了自己为什么要拒绝。 沈建南太自信了。 那双眸子中的自信、那不可一世的结论。 很荒唐。 荒唐到自己本能的选择了相信。 卢新月嘴角勾了下,眼睛也微微眯成了初月。 “只是不喜欢赌而已。” 这个答案让沈建南露出了笑容,他微微侧身靠近卢新月开口道。 “想不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沈建南靠的很近,近到有些逾越,近到卢新月可以感受到脖子上的微微热气。 一丝羞恼在卢新月眼里闪过。 “赌就赌,我怕你啊!” “说定了?那可不许反悔哦。” “你要什么条件?” “这个可以等结果出来再谈。” “好。击掌为誓。” “啪!” 一大一小两只手拍到了一起。 赌约生效。 沈建南顿时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大势这种东西那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赢定了。 脸上还有羞恼愤怒之意的卢新月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输了又怎么样呢。 各怀鬼胎的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然后两人像是要掩盖什么一样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 3月1号。 香港,钵兰街。 有一种土那是写在脸上的。 所以会有那么一句话,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沈建南对这句话深以为然,他和卢树互相看了看都选择了离土包子远一点。 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自从进港之后,彭三就像是猪八戒进了西瓜地,走一路看一路。 太多美女了。 衣着清理、打扮时尚,那风情一笑让人顿时心儿一荡漾。 第三十七章 突然成了神经病 喧嚣的街道上不少小商贩站在小推车前叫卖着各种小吃,有烧烤摊、有油炸食物,麻球、麻花和一些正制作着的烧烤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种特别的味道。 街道两侧,无数行人车辆川流不息着,更有无数穿着清凉、打扮时尚的靓女成排站着招呼着路过的行人。 目之所及的有限空间内,到处都是夜总会、桑拿、卡拉OK厅等娱乐业的特大招牌。 明星夜总会,全日赠送啤酒早场特价优惠。 明星酒廊夜总会,黄金时间、欢乐时光。 时代夜总会,欢乐早场八十八元尽在不言中。 “靓女多多”、“超级靓女为各位男人服务,保证令男人舒服”等字眼充斥在大厦的最醒目处。 这里是香港的‘红灯区’,这条在白天看似很普通的街道每到傍晚就立刻活色生香起来。 香港明令禁止色情业,所以这些风月场所全部打着沐足、按摩、夜总会、桑拿、卡拉OK的幌子,将肚脐眼下和膝盖以上的风月故事发挥到了极致。 彭三从未见过如此风情的城市。 他心里很是不耻。 穿那么少那么露都敢站到街上,这得多不要脸。 瞅瞅那大腿、瞅瞅那脖子以下的大片雪白,做过老师的彭三很想骂一句有伤风俗。 不过骂和看从来都是两回事。 眼睛这种器官从来都不受约束,所以一路上彭三心里一边骂一边到处打量着,那伸着脑袋目瞪口呆的样子只差写着我是土包子。 距离彭三三米的后方,沈建南和卢树结伴而行着。 卢树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诧异。 沈建南的表现太不正常了。 从入港以后,无论是香港的繁华还是钵兰街的特色,他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什么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彭三就是正常人。 任何一个刚到香港的人在见识到资本主义的腐败都应该在心里骂上几句才对,男人的话,就应该一边骂一边欣赏才对。 沈建南不同,沈建南就像是生活在资本主义国家的人一样眼里完全没有任何兴奋之色。 卢树若无其事问道。 “沈先生以前来过香港?” 当然来过。 沈建南在心里说着。 “第一次来,不过对香港比较了解就是了。” “怎么说?”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卢树一怔,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沈建南的意思。 “差点忘了沈先生是金融学的专家。” “别,我不是专家。” “沈先生谦虚了。” 谦虚? 沈建南停步从兜里摸出一根香烟叼了起来。 “擦”的一声。 火柴燃烧发着黄色的火焰,沈建南凑上烟深深抽了一口特别认真道。 “我真的不是专家。” 卢树能够听出沈建南的认真,但他真的不明白沈建南为什么如此认真。 专家怎么了? 沈建南没有解释这个问题,他随意问道。 “方案我已经给你了,至于要不要这么做现在还得你来拿主意。” 卢树沉思起来。 入港之后,沈建南给了卢树一份投资方案,一份让卢树有点害怕的投资方案。 交易香港恒生指数,也就是做股指期货的投资。 这很疯狂、也特别恐怖。 因为香港股指期货的交易不比股票,每一个点的波动在五十港币,一张合约的保证金要五万港币。 卢树做的最多的就是股票,对于股指期货这种东西他本能的有一种畏惧。 无他,波动太变态了。 一分钟的盈亏一张合约可能有一两万港币。 卢树有些为难道。 “要不我们还是先从股票做?股票的风险毕竟低一点。”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如果不是过来香港卢树算是帮忙,他现在真的懒得卢树这种家伙。 原因很简单。 香港是亚洲的金融中心,沈建南最擅长就是在这种地方发展客户资源,即便没有卢树的投资,他依然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到新的投资渠道。 “卢先生。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刚才是说如果你拿不定主意的话咱们就趁早分道扬镳彼此都不用浪费时间。当然,你帮我离开国内的花费我会用最短时间以一百倍还给你。 不过卢先生,如果你连试试都不敢试,我劝你还是不要碰这行了。” 卢树的眸子瞬间收缩了起来。 自从到了香港之后,沈建南言行举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态度嚣张跋扈不说,语气和话还不容置疑,甚至连别人反驳的余地都不给。 就像是,香港是他家的。 卢树就是这种感觉,他感觉自从到了香港后沈建南就像是到了自己地盘的黑涩会。 狂妄、不可一世。 没有任何的合作态度。 卢树完全不知道沈建南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他很清楚沈建南在学校是什么身份,也很清楚这家伙身上最多现在就两千块钱。 这点钱,如果没有他照顾着在香港这块地上最多半个月就得饿死。 可偏偏,沈建南就是如此跋扈,这厮不光没有半点觉悟还反过来像是他成了老板一样。 就像是想要撕毁之前在国内谈的合作协议。 这很荒唐。 如果可以的话,卢树真的不想再谈下去了。 百分之五十的盈利分成他本来就不舒服,现在他出钱还要容忍沈建南这种狂妄的态度,想想就来气。 但卢树又不能不谈。 他是个聪明人,沈建南既然如此狂妄自然有狂妄的理由。 认真盯着那双肆无忌惮的眸子,卢树沉声道。 “我答应你的计划,但是如果亏了,你知道后果的。” “哈哈哈!” 沈建南肆意笑了起来。 良久之后,他收住笑说道。 “有点失礼,卢先生还请见谅。很久没有被人威胁恐吓过,一时间有些想笑。” 卢树没有说话。 他一双眸子直直盯着沈建南,就像是要看穿沈建南狂妄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沈建南毫不介意卢树眼里的威胁警告,他伸出手文质彬彬道。 “很高兴卢先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我的时间不多,希望我们接下来的合作会很愉快。” 卢树黑着脸伸出了手,他在心里想着。 “小妹。你真确定这次的感觉没错么?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家伙是个神经病呢?” 第三十八章 被放大的情绪 沈建南当然不是神经病。 他只是理所当然。 在没有出国前他需要卢树的帮助自然会很客气,但现在在他眼里是卢树需要他的帮助那自然会很不客气。 形势比人强我就要疯狂,便是这个理。 理所当然的理。 3月5号。 香港证券交易中心。 一张巨大的综合液晶显示屏悬挂在交易中心正中央,数百名穿着红马甲的交易员坐在交易席位上。 “铃铃铃。” “进新科技,扎五百股。” “啪啪啪!” “00231,沽一千股。” “啪啪啪!” “安达,沽三百股。” “......” “......” 电话声、叫喊声、吵闹声、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中,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小纸条在天上飞来飞去。 有点像是菜市场,或者说比菜市场更加的混乱。 如果没有亲眼见到,谁都不会相信被称为财富中心的证券交易中心是这般模样。 交易员脸上没有传说中逼格巨大的冷酷,一个个都有着无法控制的疯狂、兴奋、或者颓丧。 因为他们在和全世界所有人都无法抗拒的魔鬼做游戏。 这个魔鬼就是钱。 “升、升、升......” “跌、跌、跌......” “哈哈、真的升了。” “洪家场!” “......” 交易中心隔离区外,数不清的人头对着中央的大屏幕疯狂叫喊着。 有人喊升、有人喊跌。 每当大屏幕上的数字变动时,有人脸上不可抑制的狂笑着,也有人难以承受的骂着娘。 升升跌跌,意味着在短短几秒内赚到了巨额的利润或者亏损。 3645、3655、3648...... 整个大厅到处弥漫着兴奋的疯狂气息,在金钱这个魔鬼的驱使下,人们的肾上腺不要钱的挥洒着兴奋和紧张之情。 比嗑药还要兴奋,而且永无药效衰退期。 情绪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所以卢树也很紧张,在看到周围人不断叫喊着的时候,在看到大屏幕上数字疯狂变动着的时候,他无法控制的紧张起来。 因为他不知道沈建南是让他做多还是沽空,因为他不知道开仓之后是亏还是赚。 努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卢树朝拿着一张纸在看着的沈建南开口道。 “沈老师,咱们买升还是沽空。” 做多还是做空? 这个是不用考虑的。 在恒生指数的历史上,一直是不断上升的走势,以至于巅峰值上涨到了三万四千多点。 那做多就能挣钱么? 不能。 尽管恒生指数在未来会一路上涨到三万多点,但在其中必然会有着无数次的反复,如果贸然就做多,那跟赌博没有任何区别。 放下手里打印出来的恒生历史走势图,沈建南笑着问道。 “卢兄,在香港这么久你去钵兰街玩过没。” “......” 卢树一脸无语。 钵兰街他当然去玩过,前两天带沈建南和彭三过去溜达就是下意识选择最熟悉的地方转转。 可他么现在是什么时候莫名其妙谈风花雪月,卢树越发觉得沈建南是个神经病了。 沈建南很清楚卢树心里怎么想的。 所以他挺同情卢树的,好歹玩了一年的股票现在还是一只绿色的麦苗状态蔬菜。 “卢兄,我送你一句话,如果你想在这里赚钱就不能当小姐。” 想了想,沈建南又说。 “也不对。想在这里赚钱,你可以当小姐,但是你不能当钵兰街那些站街的小姐姐。” “因为在这里可不是你做的越多就赚的越多。” 卢树眼神一动。 他发现,沈建南的话糙但理好像不糙。 “赚钱我也有钱拿的,所以你别着急嘛。” 说完,沈建南懒得再理会这个他应该捧着的老板认真研究起手里的走势图。 三个交易日内,恒生指数的最高点一直在3670十个点波动,而最低点则一直在3600附近,这意味着如果买入,要么在3600附近买入要么在3670上方买入。 “升、升、升......” “跌、跌、跌......” 疯狂的叫喊声中,卢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紧张已经没了。 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错觉。 就像是,就像是他面前的沈建南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很快,卢树就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周围乱糟糟一片,不管是围观者、交易者还是场内的交易员,不管是衣着打扮富裕或者贫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有兴奋、有激动、有疯狂、有沮丧。几乎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这很不正常。 如果是在平时,每一个人的情绪都不会这么明显。而在这里,人们心里的情绪就像是被无限放大了一样。 放大了的情绪。 卢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意识到人们是在金钱这个魔鬼的刺激下情绪被无限释放了出来。但是他意识到了另外一点,意识到为什么感觉沈建南跟这个世界各个不入。 沈建南的笑容太淡了,那双眸子中也太平静了。 在周围任何一个人身上都看不到他那种淡漠的笑容和平静。 “因为在这里可不是你做的越多就赚的越多。” 卢树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明白。 沈建南自然不可能知道卢树心里的想法,他望着周围乱糟糟的人群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好多新鲜的韭菜! 美国一百多年的金融历史上出现过不少交易大师,但无论是流星般划过的那几个还是安然到最后的那两个,从来没有一个人是靠着高频交易走上巅峰的。 历史是不可能出错的。 失败者的理由不尽相同,但成功却有着相同的原因。 但很明显,在场内疯狂叫喊着的人们,都是高频投机者。 而从历史的最终结果看,高频投机者没有一个最终站上巅峰的。 市场是一把剑。 不成功便成韭菜。 “哈哈、升了。升了。!” 突然,交易中心的气氛变得很是疯狂,就连交易中心的红马甲也跟着站起来叫喊起来。 大屏幕上,恒生指数突然暴涨,一秒钟时间升了30个点。 沈建南心里有点遗憾,如果恒指下探到三日最低点才是最好的机会,但现在,他依然得进场了。 “卢兄。3670扎多五手。” 第三十九章 资本市场的真理 这货脑子真没毛病? 卢树心里无可抑制的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三天,三天的时间里,恒指最低的价格到了3600左右。 3600的时候不买现在3670来买,这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 一个麻麻批堵在卢树嗓子里。 如果不是卢新月交代过,他真想踹沈建南几脚。 “小沈,你确定现在买?已经涨了这么多了!” 小沈? 沈建南笑了下,卢树这个称呼和眼里那份看白痴的意思他哪会不明白什么意思。 “卢兄。我们做的是什么头寸?多头头寸,那既然是多头头寸现在涨了为什么不做多?” 卢树被呛到了。 他发现,这个理由真特么强大。 可不是么,做多涨了才能赚钱,那既然涨了为什么不多。 妈的,老子居然无言以对。 一口气憋在胸口,就像是吃了一口屎一样难受。 你特么当老子傻还是怎么的。 冷静、冷静。 想到妹妹从小那种匪夷所思的直觉,卢树深呼一口气压下想打人的冲动。 “可是现在都涨了这么多,要不再等会?” 再等? 3677、3678...... 看着一直上升的恒生指数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之色。 价格的变动来自于资本的推动,而资本的背后必然有着手眼通天的背景。 现在恒生指数闪电突破三日压力前高并且毫无衰竭之势,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只有一个可能。 有利多消息。 什么利多沈建南也大概猜到了,结合前两天的新闻要是他再猜不到那就是傻逼。 不过这没什么用。 钱是卢树的。 “卢兄。我明白你的顾虑,之前没买呢是因为在 3670这个位置是技术性压力,而现在这个压力突破了。” “还是再等等吧,万一是假突破呢。”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能够说出假突破,显然卢树在交易方面并非完全不懂。 不过这也让他明白了一点,卢树现在不想买。 那就不买呗。 老板就是上帝嘛。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沈建南笑着说。 “我是认为这次是真突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下午收盘一定会有超级消息,今天市场也一定会涨的你目瞪口呆。” 卢树那是一百个不信。 他做了一年的交易哪里还不明白在这个市场从来没有一定。 那些曾经说一定的专家每次都是在放屁。 “还是再等下吧,等下来点再说。” 我也想他再下来! 沈建南扬了扬眉毛,他知道两人的浅交现在卢树不可能任他指挥。 不过没关系。 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色,沈建南笑着说。 “希望你四点半的时候不会后悔。” 再好的涵养也架不住被人一次次挑衅。 沈建南脸色的讥讽、还有看白痴一样的眼神让卢树心里极度不爽。 “后悔! 鬼才会后悔。 我倒想看看要是收盘跌了你还怎么狂妄。” 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卢树在心里想着。 沈建南的判断是卢树四点半后会后悔,但事实上,没有到四点半,卢树就后悔了。 下午四点十五分,一直维持在3680附近的恒生指数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再次飙升。 3688、3698、3712..... “升、升、升.....” “哈哈.....” “跌啊、跌啊!” 交易中心的人们疯了。 临时收盘的短短十五分钟里,恒生指数从3680点上升到了3730点,3700点的整数压力就像是空气一样毫无阻挡。 五十个点的涨幅,每个点五十港币。 在巨大的利润之下因为做多的人肆意狂吼起来。 交易中心洁白的地板砖上扔满了碎纸,交易员、场外的投机者都在疯狂咆哮着。 卢树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望着收盘后静置的那个数字目瞪口呆。 单手利润是两千五,五手利润就是一万两千五港币。 可是,他没买。 下午六点,铜锣湾一栋老旧的公寓楼。 “2月28号中东达成的停战协议正式生效,美军告别沙漠行动开始,将于3月10号撤出在波斯湾地区的五十四万军队,美国政府和伊拉克政府向联合国安理会提交了687号海湾战争永久停火协议......” 客厅的中央摆着一台二十寸的彩色电视。 电视机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主持人穿着职业套装在播报着时下的最新消息。 接着,画面一转跳到了其他镜头上。 无数荷枪实弹的美国大兵在画面中一闪而过,还有数不清的战机坦克呈现在画面之中。 卢树坐在有些破旧的沙发上两眼呆滞。 真的停火了,美国居然真的撤军了。 不过这些不是卢树发呆的原因。 “我是认为这次是真突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下午收盘一定会有超级消息,今天市场也一定会涨的你目瞪口呆。” 两个肯定一个都没错。 呆了不知多久,卢树看向了对面的沈建南。 他难以置信道。 “你怎么知道的?” 沈建南没有直接回答。 他抓着手里的杂志慢慢欣赏着,就像是被杂志上那夸张的描写给吸引到了。 不算很厚的一本杂志。 有当红明星、有一些三线明星。 最多还是一些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材。 这是一本色青杂志。 良久之后,沈建南终于将杂志翻到了最后一页。 卢树连忙再次问道。 “沈老师,您怎么确定今天一定会有超级消息的?” 沈建南嘴角勾了勾,他心道。 老子有挂呗。 当然,沈建南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合上手里的色情杂志,他淡淡道。 “因为在资本市场有一个真理,那就是市场的反应永远快于消息。” 这特么是什么答案。 卢树楞了一下,有些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股票为什么会涨?” 我特么要是知道哪还会亏钱。 卢树心里逼逼了一下。 “因为有资金买入所以涨了,也就是说,资本决定价格。” 卢树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拥有海量资本的是人是什么人?” 有钱人、有权人。 而这种人一定会有着普通人无法接触到的消息渠道。 作为在大陆的有钱人之一,卢树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先生。对不起!” 不是小沈、不是沈先生、也不是沈老师。 沈建南笑了下,卢树的反应让他很是意外。因为即便知道错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直接道歉的。 “先生就算了,如果卢兄还想合作下去,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第四十章 一小时一万 沈建南的话很不客气。 但奇怪的是,卢树并没有什么恼怒之色。 一旁的彭三很奇怪。 他不明白以卢树的身家怎么肯受沈建南这份气,也不明白沈建南哪里来的勇气这么不客气。 两人回房后,彭三放下手里的色情杂志问道。 “建南,你就不担心卢老板生气?” “放心吧,他有气也会先憋着。” “为什么?” “他是个聪明人。” 顿了一顿,沈建南岔开话题道。 “你会不会怪我让你出来混。” “怪你干嘛。多少人想出来还出不来呢,我们那边想出去每年偷渡被打死的都不知道多少。” “你不怪我就好。这两天你自己先到处认认路,哪天万一被人堵住了熟悉地形也好跑。” “怎么不先说点好话。” “有备无患嘛。” “......” “......” “......” “建南,你以前来过香港么?” “来过啊。” “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上辈子我都不认识你怎么跟你说。” “滚蛋。” “哈哈!” “建南,你说咱们能在外面混出个人样么?” “......” “建南,我阿爹年纪大了,以前又受过伤,我想以后让他日子过的好点、” “......” “......” 卢树确实是个聪明人。 不聪明的话,他也不可能在这个年代就赚到了百万身家。 合作的基本条件是双方信任。 他昨天会低头跟沈建南道歉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态度确实也有了问题。 不过这不代表卢树心里不恼火。 沈建南是他带出来,彭三也是他带出来的。 两人还没帮他赚钱却一副天王老子的姿态他哪会不恼火。 只是这种恼火也不算什么。 跟钱相比,被人颐气指使又算的了什么。 上午十点。 证券交易中心。 “铃铃铃!” 随着开市的声音响起,场内的红马甲们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报单、挂单。 在计算机高速输入下,一张张合约流入了中央处理器的数据中。 3745、3740、3735...... 受到海湾战争结束的消息影响,恒生指数比上一个交易日收盘高开了十五个点,但在开盘后,指数就快速跳水,下踩了上一个交易日的最终收盘价。 3730、3728。 一直盯着屏幕的沈建南动了。 “卢兄。现价多五手。” 这一次,卢树没有任何的犹豫,有昨天难以置信的结果在,他很相信沈建南的判断。 五分钟后,卢树拿着成交单走了回来。 buy5,成交价3728。 一张合约五万,五张二十五万港币。 看着卢树递过来的成交单,沈建南扫了一眼笑着说道。 “走。咱们去外面抽根烟。” 卢树被噎了下。 他这次是真想骂娘。 二十五万资金啊,这么多资金进去不在这盯着怎么可能放心。 “你去吧。我一会再去。” 卢树言不由衷说着。 沈建南哪里不明白卢树心里怎么想的。 这年头,二十五万资金换谁谁都安不下心。 沈建南促狭道。 “卢兄。钱这个东西呢,是坐着来的。你在这看着,该亏不是还要亏。” “......” 卢树能怎么说,他什么都没法说。 交易中心外的吸烟区。 沈建南靠在垃圾桶旁边独自腾云驾雾着。 卢树终究是没来,二十多万资金在市场里面,他不看着实在是不放心。 五分钟后,沈建南手里的香烟逐渐燃尽。 他将手里的烟头一甩拿起塞子兜里的色情杂志看了起来。 色情杂志,自然都是色情。 曼妙的身体、不堪入目的内容。 沈建南就像是品着菜色一样看的津津有味。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 一本薄薄的杂志早已翻完。 沈建南依然没有回到大厅的意思,点了一支烟继续翻着其实很无聊的杂志。 他在等人。 等一个或者很多个不认识的人。 “老细,借个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名中年人走了过来。 四十多岁、梳着偏分头,穿着一件质地不算很好的西装。 沈建南没有说什么,他从兜里摸出火机递了过去。 中年人接过火机点燃了香烟,之后他开口道。 “谢谢。” 接过递过来的火机,沈建南随手揣进了兜里。 两人默默凑在一起抽着烟,片刻后,过来的中年人随口问道。 “老细,这两天市场行情不错,赚了吧。” “还不错。” “买的那只股。” “做的股指。” 陌生中年人眼里闪了一下,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沈建南。 “老细,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的话可以CALL我。” 薄薄的一张卡片。 正面写着何氏财务公司几个大字和姓名电话、拷机号码,背面写着主营业务。 沈建南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收好卡片。 “好。有需要联系你。” 中年人笑着转身离去,沈建南依然站在原地继续等着。 一个、两个、三个。 不久的功夫,陆陆续续有人走到了沈建南面前,或找借口先搭讪、或者直接递上名片。 最终,沈建南将卡片收好转身又回了交易中心。 “升、升、升!” “哈哈。升了。” “丢你老目。” “......” 喧嚣的交易大厅里,到处都是兴奋的叫喊声。 又涨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恒生指数再次上升了超过百分之一。 情绪是会传染的,在周围兴奋的呐喊声中,卢树也难以控制的兴奋不已。 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疯狂跳动着。 3770、3771、3770...... 以3728的买入价格计算,涨幅四十二个点。 每个点五十港币,这意味着每一张合约赚到了两千一百块。 五张,那就是一万出头。 这是一笔不菲的利润。 以香港的收入计算,这是普通文员、车工近两个个月的收入,如果放在大陆,这等于一个小时创造出了一个中产阶级。 所以卢树在兴奋之余又有点紧张,紧张到手的钱又再吐给市场。 他不时望着交易大厅的门口张望着,又不时转头看着大屏幕上那让人心跳加速的数字。 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 卢树连忙走过去问道。 “怎么现在才回来,又涨了。是不是先平两手。” 面对着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沈建南淡淡笑了下,他扫了一眼屏幕上疯狂闪烁的数字开口道。 “加仓。” 第四十一章 等 恐高症是一种本能。 在人体留下的基因中,如果不经过专门训练,大多数人本能都会有恐高症。 市场中也是一样。 人在常识逻辑养成的本能中一样有恐高或畏低症。 所以卢树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如果从这几天的最低点计算,恒生指数等于已经涨了快两百点。 近百分之五的涨幅。 这么大的涨幅傻子都知道肯定会有下滑的时候。 “加仓?” 望着那张异常平静的脸,卢树不确定道。 “有问题?” “......” 卢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正常来说,涨一点卖一点,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既可以把握手里剩余的头寸,又可以避免因为市场波动下滑带来的利润回撤。 毕竟市场这东西,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涨什么时候跌。 但有一点很肯定,涨的越多那跌的肯定就越厉害。 从来不会有只涨不跌的行情,也从来不会有只跌不涨的行情。 按照本意,卢树真的不想再加仓。 现在涨这么高再去加,他总觉得特别别扭。 纠结、无限的纠结。 前两天可是才3600点的啊。 当然,卢树很清楚沈建南不会故意坑他,两人利益相连沈建南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卢树脸上只差写上了纠结两个大字。 这一次,沈建南没有怪卢树。 常识养成的思维逻辑会成为人的本能,而这种本能总会无意识影响着人的选择。 在市场面前,想要逆转这种价格带来的本能是很困难的。 拍了拍卢树的肩膀,沈建南安慰道。 “现在已经赚了钱,你还担心什么,从兵法上来说,咱们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把这笔利润再还回去。” 卢树眼睛眨了下。 “这么说吧,价格跟涨跌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恒指涨到一万点,你觉得做多和做空哪个胜算高?” 废话,肯定是做空胜算高。 三千多涨到一万点,七千点涨幅。 这么大的涨幅,跌起来不跟鬼一样。 不对! 卢树抬头对上了沈建南的眸子,他顿了片刻咬咬牙问道。 “加多少。” “现价,满上。” 也许是沈建南的解释、也许是那双眸子中的自信,也或者是想到了昨晚的那句话。 卢树最终做出了选择。 加仓。 买入五手,价格3770。 累计十张合约。 “砰砰砰!” 大屏幕上,恒生指数的价格在无数比成交下疯狂跳动着,那肉眼看不清的数字让卢树的心脏也在跟着疯狂跳动着。 十手,意味着每一个跳动的价格是五百港币。 而五百港币的变动,快到肉眼都难以看清,在那一连串的密密麻麻的数字下,数据从屏幕传入到视网膜再到大脑反应过来有时候变动的总金额可能达到了三千港币。 终于,时间到了下午四点三十分。 随着收盘的铃声敲响后,交易中心大屏幕上的数字总算停止了跳动。 3788。 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赚钱了。 3770加仓的五手又赚钱了。3728开的五手赚了一万五,后面加的又挣了四千五,差五百就是两万块。 卢树一直狂跳着的心脏总算缓缓慢了下来。 只是卢树怎么也没想到,很快他感觉到的就不是紧张,而是恐惧。 3月8号,周三。 恒生指数指大涨百分之三,涨幅106点。 收盘后,国际消息爆出美军将于不久全面撤出波斯湾地区,海湾战争在行动上已经宣告终结。 3月8号,周四。 恒生指数再次大涨百分之三,涨幅108点。 收盘后,市场爆出消息,霓虹央行决定执行新的利率政策,霓虹宣告进入零利率时代。 有分析师指出,因为霓虹和香港的经济息息相关,在零利率时代,大量躺在霓虹银行睡大觉的热钱将会被动驱逐出银行,这将为香港股市提供新的血液注入,预计恒生指数将会继续再创新高。 果然,分析师的分析是正确的。 3月9号,周五。 延续之前的升势,恒生指数一开盘瞬间暴涨百分之五,涨幅155点。 三个交易日,累计涨幅近369个点。 证券交易中心。 大屏幕上的数字在4157之间上下高速波动着。 但是对于卢树而言,他感受到的却是一种恐惧。 不是因为亏钱。 卢树赚钱了。 十张扎多合约,369个点的涨幅,续赚十八万出头。 世间每个人都想赚钱,只是当真正赚钱后,其实又特别的恐怖。 原因,荒唐而又可笑。 赚的太多了。 三天,盈利二十万。 这种恐怖的赚钱速度让卢树本能的感觉恐惧。 连续几个交易的巨大阳线让恒生指数形成了一种几近九十度的恐怖走势,那笔直的走势下让人本能的有一种畏惧。 畏惧它会像山一样随时崩塌、畏惧他会将到手的利润再次吞没。 不由自主,卢树对身边那个年轻人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敬畏。 既有金钱产生的敬,也有一种心理上畏。 那古井无波的眼神、明明在笑却又极其淡漠的表情简直不像是一个人。 一个诡异的念头在心里浮现。 这家伙还是人么? 如果是人,为什么会面对着如此恐怖的利润而没有半点反应。 压下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卢树恭敬道。 “先生,现在怎么办!” “等。” 只有一个字。 但这次,卢树再也没有问为什么。 沈建南既然说等,那自然有等的理由。 卢树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忘掉了自己才是老板,或者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身份在无声中发生了改变。 3月11号,周日。 铜锣湾一栋老旧的公寓楼。 还是那栋旧楼,还是楼中的一切。 “国际简讯。“告别沙漠行动”开始,美军于3月10号从波斯湾撤离54万军队,联合国安理会于今日受理关于海湾战争永久停火的687号决议......” “受海湾战争停止影响,道琼斯指数和纳斯达克指数昨晚大涨近百分之三!” “......” 晚上八点,本港财经报。 “股市是经济的晴雨表,它是对未来经济的直接预判。 香港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优势,经济产业支柱受到航运业和中转贸易的直接影响,随着中东地区的和平......” 第四十二章 油麻地果栏 “本港台消息,据金管局以及劳工部门统计,本港1990年GDP总值769亿美元,同比上升百分之二十五,人均GDP为105050港元,上升......” 利多,铺天盖地的利多。 有海湾战争正式结束的消息、有RB央行对利率决议的消息、也有香港年度GDP汇总的消息。 港岛分析师一致认为,在多项利多因素下恒生指数预计将会升至万点。 新闻结束后,卢树望向沈建南的眼神都变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建南让等了。 如果恒生指数真的升值万点,那周五沈建南说的那一个等字何止万金啊! 四千升到一万就是六千点的涨幅,一个点五十港币,那一张合约的利润就是三十万,现在他有十张合约,那就是三百万利润。 卢树的心跳开始加速着,脸上不由自主浮现起了一丝潮红,有点像是喝醉了的男人也有点像是高潮中的女人。因为他好歹也算做过一年的股票,以当下的消息刺激即便万点明天到不了,但明天百分之九十九股市会跳空高开。 为了确认自己心里的想法,卢树朝对面坐着的沈建南问道。 “先生,你说明天恒生会高开么?” “八九不离十。”捧着杂志的沈建南头也每抬说道。 顿时,卢树的眼里浮现起一种兴奋。 现在沈建南都说明天会高开,那明天又能赚钱了。兴奋之余卢树又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期待,他状若随意道。 “那些分析师说恒生以后能上万点,先生觉得有没有可能?” 上万点? 是上三万点好不好。 懒得理会被刺激到的卢树,沈建南随口敷衍道。 “上万点还不是小意思。” “砰砰砰!” 卢树的心脏狠狠收缩了几下。 几天就赚了二十万,他哪里还不知道沈建南的厉害,现在既然沈建南都说上万点是小意思,那...... “老卢,这家杂志你了解过么?” 杂志,色情杂志。 一张凸凹有致若隐若现的佳人在杂志封面上,沈建南这几天捧着的都是这种杂志。 卢树嘿嘿一笑。 他一直觉得沈建南冷静的不像个人,现在,沈建南终于像个人了。 “看什么杂志啊,晚上咱们去钵兰街逛逛。” 钵兰街是什么地方? 香港的红灯区,遍地小姐姐。 再看卢树那猥琐的样子,沈建南哪里还不知道卢树什么意思。 “我说老卢,我是问你这家杂志社,你想哪里去了。” “明白。明白。” “老卢。你这么淫荡你老婆知道么?” “......” 卢树终于明白了。 沈建南不是因为兴奋想去找小姐姐,而是真在问杂志。 色情杂志,去掉色情之后还是杂志两个字。 《风月书刊》,在油麻地和铜锣湾一带销售最好的杂志,因为内容文笔好又有来自采实的封面配图,这家杂志只要一到晚上就会卖的很火爆。 犯法么? 不算犯法。 同时期的香港成人电台《今夜不设防》甚至经常会邀请一些当红明星作为嘉宾,而色情杂志只要不收黑钱和写软文就属于合法。 “这个钟健你了解么?” “大概听过,中学在圣士提反书院上学......” “......” ———— 一个人从事什么职业是天生的么? 答案肯定是否。 选择从事什么工作基本都是通过后天努力的。 只是有时候后天努力未必就能决定一个人从事什么职业。 很长一段时间里,彭三一直没明白沈建南说他屈才屈在哪里。 直到入港之后。 油麻地果栏。 栏,在白话里就是批发商。 除了果栏外,还有鸡栏、猪栏、鱼栏等。 油麻地果栏,正是香港最大的水果批发市场。 明黄色的灯光下,建于二十世纪初的石头建筑似在无声诉说着历史的变迁,在城市化的建设中,这些只有一层、两层的师建筑成为了香港一种独特的建筑特色。 一辆辆装满水果的皮卡车停放在各个门店附近。 在门店老板的指挥下,不少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推着手推车在来来回回着。 铁制手推车。 上面堆满一箱又一箱刚刚到港的水果。 “某得找。” “好贵!” “阿山,找零啊!” “......” 喧嚣的门店附近,商贩和批发商们在商讨着价格,装卸工们在门店老板的指挥下也在一筐一筐的卸着水果。 一家挂着和胜记招牌的水果店门口,谭耀炳朝着周围忙碌着的搬运工们喊着。 “弟兄们快点,早点收工晚上我请大家宵夜。” “知道了,老大。” 在小弟们的应答中,谭耀炳露出一口黄牙笑了起来。 等这批新到的货走完,就又是几十万利润。 但下一刻,谭耀炳就笑不出来了。 几十名手拿砍刀、钢管的青年从窝打老道方向走了过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一看就来者不善。 熙熙攘攘的市场顿时一乱,一些眼见不妙的人立刻远远躲了起来。 只是乱归乱,周围的人脸上倒没什么惧色。 油麻地果栏供应香港十八区的水果,可以想象的到这其中有多大的利润,同行之间你争我斗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这里讨饭,像这种小场面根本算不上什么。 一双双眼睛不由自主都扫向了和胜记水果店门口的谭耀炳。 不少人都知道,谭耀炳的和胜记最近正在跟连坤的云记抢上环几家购物商城的供货渠道,现在既然连坤带人找了过来,那就是要彻底解决这件事。 怎么解决? 很简单。 谁打赢了渠道就归谁。 在众人的注视下,谭耀炳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别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哪会不知道。 不过谭耀文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别看连坤现在带了一帮人过来,但真正肯下手的也就那几个死中忠小弟,其他都是一千块一个来凑人头的。 大家都是一路人,谁还不清楚谁。 “烂坤,好大的排场啊,这是谁又招惹你了?” 在一众装卸工兼小弟的拱围下,谭耀炳站到路中央皮笑肉不笑的问着。 一脸横肉的连坤停下了脚步,他单刀直入道。 “口水炳,我今天不想跟你废话,上环的地盘给我今天就这么算了。” 上环,香港最繁华的商业中心。 这种地方说句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两方为了上环几家商场的供货渠道争斗已久,谭耀炳怎么可能一句话就把地盘拱手让人。 “烂坤。你当老子怕你人多啊,兄弟们,抄家伙。” 谭耀炳的话音一落,四周的装卸工、搬运工立马就成了古惑仔,一根根钢管和明晃晃的西瓜刀不知道被这些人从哪里拎了出来。 一场混战可能随时会爆发。 可就在这时,连坤背后一名小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是一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肤色黝黑、瘦的像是麻杆。 青年径直越过连坤走到了谭耀炳面前,他开口道。 “炳哥是吧。以前我看电影的时候觉得黑社会都不是好东西,但最近我跟着坤哥才知道大家其实都是卖苦力的,所以我真的很不想动手。你看要不这样,把上环的地盘给坤哥今天就算了?” 谭耀炳被气乐了。 如果别人小弟一句话他就把地盘让给别人,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看着面前似是有些营养不良的麻杆,谭耀炳皮笑肉不笑问道。 “细佬,看着很面生啊,叫什么名字?” “彭三。” 第四十三章 盘感 “刚过来?” “嗯。” “刚来,先学学规矩。这里是香港。” 说完,谭耀炳懒得再理会彭三,他转头朝连坤开口道。 “烂坤。你就是这么教育小弟的么。” 小弟? 想到那天和彭三刚见面时的不愉快,满脸横肉的连坤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不过幸好,昏黄的灯光下谁也看不出什么。 “口水炳,你真够口水的。阿三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自己看着办。” “想打就打,我怕你啊!” 三十分钟后。 一场流血的混斗结束了。 谭耀炳包括他手下的小弟全都倒在了地上,连坤一方也有不少人躺在了地上,但相较于谭耀炳一方,连坤一方至少还有一半的人在站着。 四周哀嚎声一片。 在哀嚎声中,一双双眼睛不由自主看向了人群中的彭三。 和周围的人一样,彭三同样满身是血,胳膊上和后背上被人砍了两刀。 但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默默的抽着香烟。 “这人是谁?” “估计是大圈仔,不然没这么狠。” “应该是的,他口音像是广西那边的。” “大圈的人怎么可能帮云记。” “......” 不少人在周围指着彭三指指点点着,因为不久前的混战彭三一个人就撂倒了谭耀炳七八个人,就连谭耀炳也是被他干翻的。 没人报警、没有人再拼命。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明天开始上环的水果档都将是云记的地盘。 —————— 周一,上午十点。 香港证券交易中心。 “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中,股市正式开盘。 巨大的显示屏上,一个让人疯狂的数字开始闪烁。 4251。 和沈建南卢树预料的如出一辙,在众多利好消息刺激下恒生指数跳空高开了近百点。 “全部平仓。” 没有任何的犹豫,在看到开盘竞价时沈建南就让卢树全部平仓。 卢树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在见识了沈建南的能力后,他就明白了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平仓。 成交价格4220,十手。 没有平在最高价。 即便如此,卢树心里依然非常满足,等了两天就多出了三万多的利润,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股市的跳空高开并没有维持住,开盘一瞬间,恒生在冲高之后就开始快速回落。 4218、4212...4195、4188...... 卢树满脸兴奋之色,能够在很高的位置平仓让他对沈建南的信任又加深了一份。 万点啊。 想到沈建南昨天说过的万点,一种无法控制的激动在心中涌起。 4180、4177、4176..... 当价格变成4170的时候,卢树终于忍不住了。 “4180了,是不是现在买。” 买还是不买? 在后来,恒生一路上涨到了三万多点,自然是理应买。 但不知为何,沈建南总有一种感觉。 今天的跳空高开是个坑。 感觉不能成为做出决定的理由,沈建南努力回想着对恒生指数的那份记忆。很遗憾,时间太过遥远,他想不起来在海湾战争结束后恒生指数的具体走势。 考虑了片刻后,沈建南开口道。 “再等等。” 卢树怔了下。 昨天,沈建南可是说的很确定,恒生上万点八九不离十。 现在还等个什么。 “先生,你不是说恒生能上万点么?” “我又没说今天就能上万点,这个技术性跳空缺口要是不填上,我不放心。” 翻着手里的色情杂志,沈建南淡淡道。 缺口,技术性的东西。 卢树对这种东西半知半解,但既然沈建南说了他能怎么办。 再等呗。 等是一种很煎熬的东西。 就像围在麻将桌前看着别人打牌,心里痒痒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又像是面前站着一个小姐姐,可惜自己又暂时不方便。 卢树心里有些失望又有些急迫,只能看不能摸的失望,硬是不能做的急迫。 “升、升、升。” “跌、跌、跌。” “升、跌!” “给我升啊!” “跌了、哈哈!” 和往常一样,交易股指的投机者看着大屏幕上的指数在用力叫喊着。 但也许是喊跌的人声音更大,恒生指数真的跌了下来。 4150。 跳空缺口已经修复。 早已急不可耐的卢树连忙问道。 “先生。缺口填上了。” 沈建南眼又不瞎,自然之道缺口填上了,但没来由的,他心里涌起一种淡淡的不安。 就像是,在无声的提醒着什么。 沈建南知道,这是长期交易养成的一种感觉,也就是对市场的盘感。 很不靠谱的一种东西。 有时候准的让人怀疑科学,有时候真相信这种感觉又会被坑死。 上三万点是确定的。 现在买不买? 一旁的卢树早已等不及了,缺口已经填上,现在不买等待何时,他急急道。 “先生?” 沈建南眉毛挑了挑,他很不习惯卢树的称呼。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一个时代的印记总需要时代去改变。 “老卢,你说为什么很多大消息都是专门等到周末才公布?” 卢树顿时一脸懵逼。 沈建安也没有再追着这个问题不放,他想了想说道。 “既然填了缺口,说明市场不太强啊。” 缺口不填不放心,填了缺口不太强。 这上下都被你说了,我说个屁。 卢树满脸幽怨,就像是被公公欺负了的小媳妇。 幸好,沈建南是公的不是公公。 他考虑了会开口道。 “现价。扎多五手。” 五分钟后,卢树兴冲冲拿着成交单走了回来。 buy5,成交价格4150。 “叼你老母的,给我升啊!” “升、升!” “升。” 有想法就喊出来,不喊出来神仙也不知道啊。 恒生指数升了。 在无数的呐喊声中,大屏幕上的走势图像是人力推车一样慢慢爬了起来。 4155、4158...4160....4170...4180...... 做多市场买入是大多数人的本能,在恒生指数的慢慢攀升中交易中心掀起一阵狂热的呐喊声。 “升了!” “哈哈,我就知道会升的。” 和周围的人一样,卢树也是满脸兴奋之色。 4188。 三十八个点的涨幅,意味着又是小万把块进账,唯一可惜的是刚才买的少了点。 情绪有着严重的传染性。 但站立在人群中,沈建南并没有被周围的兴奋和激动传染。 见惯了恒生指数在后来一秒钟可能三百点的变态波动,现在只能算是婴儿的恒生他连半点感觉都没有。 这是他在内心上的强大底蕴。 4188、4190...... 静静注视着慢慢攀升着的恒生指数,一种强烈的不安让沈建南挑起了眉毛。 终于,市场价格的盘升在4200附近停了下来。 随着数字在上下的来回震荡中,沈建南开口道。 “老卢,沽空十五手。” 第四十四章 新的工作 ???? 先扎多五手、再沽空十五手。 卢树完全不明白沈建南在玩什么套路。 五张多头头寸对冲掉十五张空头头寸,其实就等于是十张沽空合约。 这简直比脱裤子放屁还多了一举。 最关键,沈建南自己还说过他是看多恒生指数将来会升万点的。 呆了一瞬间,卢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沈建南之前说过,没有下次。 这个下次就是让卢树不要在交易上发表意见。 想了半天卢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无奈道。 “二十手要一百万,现在我们的钱不够。” 沈建南也很无奈。 他放下杂志很无奈说道。 “老卢啊,你真是一个合格的韭菜。不知道锁仓不要钱么?” 韭菜? 卢树眨了眨眼,他下意识道。 “什么韭菜?” “为什么你问的不是后半句?” “......” 卢树没说话,这种答非所问的交流模式让他觉得沈建南真有一点神经质。 自然而然,卢树想到了一句话。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也许像沈建南这种人其实跟神经病本来就没错多远吧。 五分钟后,去时懵逼又一脸释意的卢树回来了。 一张恒指期货合约是五万。 但是二十手期货合约不是一百万。 五十万。 卢树终于知道,原来对冲掉持仓就叫做锁仓,而锁仓是不要钱的。 “升、升、升。” “跌、跌、跌。” “升、跌。” 喧嚣的交易大厅,无数投机客看着大屏幕上的数字或叫喊或在心里默念着。 市场就像是能够感受到人们的期盼。 在那疯狂或者执着的叫喊声中,恒生就像是玩过山车一样既有升有又跌。 4200......4160...... 4160......4200...... 叫喊声和希望可以改变市场。 在多头和空头的期待下,仁慈的市场也许是分不清该涨还是该跌。 下午四点半。 交易中心大屏幕上的数字静止在了4170。 毫无温度的数字。 但这个数字却让卢树心里感觉特别的复杂。 可以在大屏幕上的走势图看到,整个交易日内恒生指数就像是翻飞蝴蝶一样来来回回上下了无数次。 有很多次,卢树都想催促沈建南平掉某一个方向的头寸。可如果他那么做的话,怕是脸都要被市场给打肿。 不由自主,卢树看向了迈出大门口的那个背影。 一种无法察觉的敬畏油然而生。 在那代表着数万盈亏的波动下,那个背影就像是没有任何感情一样连眼睛都没眨过。 冷静、淡漠。冷静淡漠到让人畏惧。 卢树心里一直埋藏的某个想法碎掉了。 一天、两天、三天。 连续四个交易日,恒生指数就像是迷恋起了过山车一样玩起了翻滚。上上下下的走势让人不禁怀疑市场是不是就要这样一直玩下去。 开盘4170,收盘还是4170,最高4199,最低4160。 天天如此,每一天都如此。 越来越窄的震荡让,已经习惯了的投机者们无聊到想要骂娘。 周五,证券交易中心。 平静,和平时的疯狂、喧嚣相比,这个时候的交易中心显得安静很多。 没有人再扯着脖子叫喊,也没有无数的纸条乱飞。一种叫做颓废的气息弥漫在交易大厅里。 “恐怕今天还是跟昨天一样收盘了。” “是啊。最近市场上没什么利好。” “丢他老亩的,这要玩到几时。”“……” 菜市场一样的喧嚣不再。 没有巨幅的升势或者跌势就没法赚钱,没有钱赚就没有疯狂。投机客们百赖无聊围在一起散漫骂着娘。 外围一段放报纸的档口,卢树也像是突然戒赌的瘾君子一样感觉全身提不起力气。 市场寡淡如水,这种行情实在是让人提不起精神。 “彭先生工作找来了。” “嗯。” “在哪上班?” “在油麻地那边。” “什么工作啊。” “杂工,就跟城管局、工商局、警察局、还有税务局几个部门招的临时工工作性质差不多。” 围在档口旁边,卢树和沈建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听到沈建南说的工作后,卢树忍不住楞了下。想了许久,他都没明白城管局、工商局、警察局还有税务局的临时工是干什么的。 “你们不是兄弟么?” “老彭挺适合做这个的,他也喜欢。” “......” 沈建南一本正经的扯着淡。 一双眼睛也有一回没一会的往远处的大屏幕上望着。 横有多长,竖就有多高。 恒生指数在4200这个位置附近盘整了整整四天,怕是随时都要出方向了。 也许是因为紧张,沈建南感觉自己眼角的肌肉在微微跳动着。 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什么时候他居然连十几手头寸都紧张了。 突然,沈建南眼里闪过一缕精芒,那赫然一亮的眸子像是要捕食的野兽般把卢树被吓了一跳。 卢树连忙转头。 但结果,他什么都没发现。 周围的人们围在一起像是喝茶一样在闲聊着,中央区的红马甲们也都在不断交头接耳着。 市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4159。 价格还是在这几天的最低点附近晃着。 本能之中,卢树问道。 “怎么了?” 沈建南没有回答。 他闭起眼仔细听了听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但在心跳声之外又似乎有一种声音在不断警示着什么。 很熟悉的感觉。 “老卢。去平掉所有的多单。马上。” “......” ——————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庙。 油麻地曾经是渔民的聚集地,寄托渔民各种愿望的天后庙自然成为油麻地的中心,而离天后庙最近的就是庙街。 每天傍晚,数百个地摊唤醒了整条庙街。 卖小商品的、给人画像的、玩套圈游戏的、算卦看相的、戏曲表演的......逛饿了可以来一碗正宗的煲仔饭、杂碎面,几个大排档不眠不休,开到凌晨。 晚上十点,彭三手里拿着一块肉饼穿梭在庙街数百个摊位中。 “三哥好。” “三哥来了啊。” “三哥。” “......” 笑容可掬的招呼、隐隐畏惧的眼神。 彭三所到之处庙街的小商贩们一个个都打起了招呼。 沈建南和卢树说过,彭三找来了工作。 这话是真的。 彭三现在的工作就是在庙街上班,既维护庙街的治安管理又负责庙街各个摊位的位置,除此外也负责收经营费治安费。 综合职能确实跟沈建南说的差不多,有点像是城管局、工商局、警察局还有税务局合并成的一个职务。 第四十五章 韭菜是什么意思 当然,彭三的工作职能虽然包括了四局所有工作,但他并不属于四大部门任何一个单位。 他代表着云记,而庙街就是油麻地两大帮会之一云记的地盘。 为什么彭三云记的地盘让彭三来管理? 很简单。 在港岛十八区的水果供货上,云记跟和胜记的争斗已久。 谁都想压对方一头,但又没法压住。 双方背后都有更大的社团支持。 云记的连坤背后有香港四大社团之一青山社支持,他本人以前也是青山社的红棍,和胜记的谭耀炳则是四大社团之一和联胜的元帅。 两家背后都有势均力敌的社团撑腰,几年来虽然争端频发但都处于一种互相试探的状态。 黑涩会是求财,不是求战。 所以双方虽然不时小打小闹但都默契的没有动用社团的力量。 因为不管是哪方动用社团的力量,那对方也自然会有人出来撑腰。 彭三的出现打破了这种默契。 一个人顶七八个打手的凶猛让谭耀炳只能交出手里的地盘。 有组织有纪律的社团被称为黑涩会,要想保持纪律和组织自然是赏罚分明。 立了功又有着普通外围成员不具备的战斗力,彭三自然会被重用,而结果就是管理庙街的具体事务。 负责收取每月的综合管理费和保护治安情况。 有点类似于...封地。 而现在的彭三已经是云记正式会员,坐馆连坤手下的四九仔。 “三哥好。” “三哥。” “......” 彭三所过之处,招呼声一声连着一声。 有摆地毯的小贩、也有开店经营的老板,这些人在招呼的同时又主动拿出钱交给了彭三。 有一百的、有两百的、有一千的。 根据摊位面积计算。 这是每个月按例收取的综合管理费,还有一个名字,就是收坨地。 大白话呢,就是收保护费。 保护费自然要提供保护的服务。 云记负责保护庙街大小老板们可以安稳经营,不管是有人找麻烦或者买东西不给钱什么的,云记都会出面解决。 不缴保护费会怎么样? 试过的都知道,服务会变成麻烦。 “三哥。” 一声声招呼下,彭三的面皮跟瘫痪了一样。 抽的次数太多快成面瘫了。 MMP,老子怎么就成三哥了。 在周围那些商贩的畏惧中,彭三心里比怨妇还要幽怨。 连坤喊他阿三,这些人喊他三哥。 明明很正常的称呼但总让人会想起红头阿三。 一家、两家、三家。 走了整整三个小时,彭三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庙街尽头。 有小弟提醒道。 “三哥。再前面就是和胜记的地盘了。” 彭三停步,他开口道。 “一共收了多少钱。” “六十三万多。” 有那么一瞬间,彭三想把后面小弟身上拿着的钱全给抢了跑路。 六十三万。 这么多钱以他过去的工资干一百年都赚不到。 但最终,彭三还是压下了心里的那份冲动。 他第一次出来收钱,连坤要是没在暗中防着他才见鬼了。 不动声色压下心里的欲望,彭三开口道。 “拿六万给兄弟们分了,白毛跟我回去交数。” 出来混谁都是为了钱。 一听要分钱,彭三身后的小弟一个个顿时笑了起来。 十个人。 一个人就是六千块。 一个个在平时凶神恶煞的家伙们笑容可掬起来。 彭三也没有耽误,直接从收钱的袋子里数了六千开始发钱。 这是云记的规矩。 每个月的管理费拿出百分之十给小弟。 你六千、我六千。 拿了钱的小弟们脸上一个个乐呵呵起来。 没人有什么不满。 社团要发展需要资金,虽然有百分之九十都上交了,但大家都知道,这百分之九十中有百分之五十还得再上交。 “三哥。钵兰街那边有地方来了新姑娘,要不要一会去看看。” 分了钱之后,有小弟笑嘻嘻说道。 顿时,彭三的脸上一烫。 钵兰街到庙街也就几步路的距离,那里是干什么的彭三很清楚。 去不去? 作为一个尚未被处理过的男人,彭三纠结了很久。钵兰街那些在街边衣着清凉的小姐姐们不由自主就出现在他脑子里。 可就在这时,几声“哔哔”在彭三腰间一震。 “哔哔”“哔哔”。 是彭三腰间的传呼机。 上面只有四个字,老地方见。 彭三眼里闪过一丝精芒,他朝四周的小弟不动声色道。 “下次有机会再去。今天我还有点事,白毛,现在跟我回去跟老大交数。” “......” —————— 铜锣湾,老是破旧的公寓中。 “下面是一条财经短讯。 根据霓虹统计局公布的数据,1990年度霓虹GDP总值同比上升百分之二十五,其中大阪、东京等几大城市名列前茅,升幅为百分之三十。但由于日元急速走强,霓虹股市本日下跌百分之四。 受此影响,恒生指数在本日下跌百分之七,收报3910.71。 有分析师指出,霓虹股市对香港经济的影响不大,本日大跌一定程度上是受投资者恐慌所导致......” 公寓楼里,卢树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人看着电视。 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上也没有多少血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到了晚上天气气温下降的缘故,他感觉全身一片冰凉。 一种难言的恐惧在卢树心里弥漫着。 在下午收盘的最后十五分钟,恒生指数突然急速跳水。 短短十五分钟里,下跌了290个点。 一根超级巨大的阴线,直接吞没了前面三个交易日的涨幅。 卢树赚钱了。 十五手空头合约在290个点的跌幅中盈利近二十二万,而在下跌的途中还加仓了五手,累计盈利高达三十万。 可正因为如此,在最早的兴奋之后卢树才感觉到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恐惧。 巨大的跌幅意味着暴利,但是如果在最后的关头选择错了方向,就意味着一场屠杀。 卢树记得很清楚,下午的交易中心有无数撕心裂肺的呐喊和痛哭声。 在急速的暴跌之下,有很多买入股票的投资者手里的股票大跌,更有不少做多恒指期货的投机者在短短几分钟被市场掠夺一空。 爆仓,几乎亏光了所有本金。 而在这之前,不管是香港所有的专家、教授、电视台、报纸都认为恒生指数即将上万点,大牛市即将来临。 可结果...... “为什么会突然暴跌?” “市场才是正确。上周末那么多利好但你看到了什么?你没有看到上涨,为什么利好不涨?因为买的人太多了。” 一种无形的敬畏渗入到了卢树骨子里,恍然间他终于明白了韭菜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六章 人生如戏 老地方是一个地方。 当然,没有地方会叫老地方。 莲香楼。 一家在沈建南眼里有着一百多年历史的茶室。 和香港大多茶楼一样这家茶室虽然名字好听但说不上不浪漫,既不奢华也并不新潮时尚,但胜在点心不错、茶品爽口、也算是街知巷闻了。 曾经的沈建南经常会来这里喝茶,对他而言这里确实称得上是老地方。 莲香楼一楼大厅里,沈建南围着着一张桌子独自品着茶点。 不算精致但口感上佳的点心,清甜而有爽口的香茗,和后来的味道相比可以说相差不大。 周围,客座上也零零散散坐着不少人。 既有西装革履也有唐装布衣,不同出身不同身份的坐在一起,就像是在映照着香港这个江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点心太好吃还是香茗太醉人,坐在墙角的沈建南有了一种醉茶的感觉。 戏里江湖里的大哥都是茶道高手,盏茶之间决定杀伐之事,家仇旧恨、儿女情长一杯茶里总要划出一个道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朝掉近这个似梦似幻的玻璃城,又有几人能够从这些光影折射中看到自己。 他不想算计彭三。 但在这个混账的九十年代他也一样无法由己。 世人皆知,97前后的香港是两个世界,殖民下的香港白天和夜晚又是两个世界。 后来的香港无论白天晚上、无论哪个社团没有人敢再光明正大收坨地,可现在的香港收保护费跟工商局收税一样合规。 这是一个混账的年代。 拳头大于公理、刀枪大于法律。 如果没有可靠的人来在背后帮自己怕是肥了就只能任人宰割。 “真是一个操蛋的年代啊!” 茶下去了半壶、点心下去了一半。 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沈建南感叹下该来的人来了。 一进门,彭三就兴冲冲走到了沈建南的桌子上。没等招呼,他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抓起桌子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糕点很大,半个拳头那么大。 彭三顿时被噎个半死,他赶紧抓起桌子上的水壶猛灌了一口。 就在这时,沈建南一脚踹到了彭三腿上,毫无防备的彭三立马被踹的呛到了。 “咳咳咳,你踹我干嘛。” 沈建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在彭三的胳膊上,有一段裹着纱布的包扎。 沈建南压低声音骂道。 “怎么搞的你。跟你说了不对就跑......” “没事。一点小伤。” “跟我出去说。” 彭三下意识低下了头,他看的出来沈建南是真发火了。 “......” 结了茶钱,两人前后出了门,走到一段人流稀少的地方沈建南板着脸问。 “怎么回事。” “前几天......” 彭三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把前几天的事说了一遍,之后贼兮兮从兜里摸出了一沓钱。 “当当当。你看。” 扎成扎的纸币,面值一千。 整整三扎。 三万块。 这是彭三在帮云记拿下上环的地盘后连坤额外给的医药费。 看着兴奋不已的彭三,沈建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脚踹过去骂道。 “就这点出息是不是。三万块,你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三万块就上去逞能,要是被人给砍死怎么办?” 兴奋不已的彭三就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 他黑着脸反驳道。 “不是你让我出去混的。” “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我怎么跟你说的?见势不对就跑。让你把路都记住干什么的?就是让你打不过就跑,三万块钱你就去卖命了,你这命就这么不值钱?” “反正又没死,挨两刀就三万块,要是放老家你信不信几千个人排着队来抢着挨。” “彭三,你想造反是不是。我那天跟你怎么说的?” “建安,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真想混出来个人样来,我不像你长的好看又有脑子。你也说了,就我这样要是没钱肯定没有女人缘,我也年纪不小了,我阿爹想抱孙子...我......” 听着彭三越来越低的声音,沈建南一双眸子不断闪烁着。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知道彭三被人砍了两刀,沈建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担忧彭三的安全了。 沉默。 沉默了良久后,沈建南凑兜里掏出烟甩了一根丢给彭三。 “擦擦擦”。 火机在昏暗的灯光下亮了起来,凑上烟点着抽上一口,那种尼古丁入体的感觉让人一阵眩晕。 彭三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沉默着站在沈建南身边默默抽着烟。 烟火随着吸气忽明忽暗着,吐掉最后一口烟雾,沈建南沉声道。 “老彭。你真的想一直混下去?” “嗯。” 沈建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早看出来彭三这家伙很适合走黑道,但彭三现在真成了古惑仔他心里又一点都不高兴。 古惑仔是什么。 是混混。 最没前途的职业。 混的好是给警察叔叔做贡献,混不好还是给警察叔叔做贡献。 总结,死路一条。 可偏偏,彭三现在明显是想一条道走到黑。 这不符合沈建南的初衷。 无论怎么说,两人都是一起出来的,彭三又是真心把他当兄弟。 “老彭。偏门带了一个偏字,这说明终究上不了台面。虽然说来钱确实比较快,但它永远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 “可是......” “你听我把话说完。” “......” “咱们不说别的地方就说香港,香港最有钱的人是谁?是李振成、是霍东、是郭炳南,那些社团的老大把脑袋挂在腰上拼死拼活为什么还没有这些人有钱?因为人家走的是正道,黑道可以当做手段但绝对不能当做目的。” 黑夜中,彭三的眼睛闪了闪,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再说了。过几年就是97,等那时候香港回归,你觉得在这条道上还能走多远?别跟我说你忘了之前是什么样子。” 这一次,彭三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会忘了。 那一年,他正读高一。 “人活一世不容易,咱们可以超钱看,但有些事不能太过,不然万一将来被清算你觉得能跑掉不?” “那不混了?” “混还是要混,你要是不混咱们在香港就没法立足。我的意思是,留个底线,毒品、胁迫人家出去卖这些事情都别沾。” “我没......” “我知道你现在没想过碰这些,但人在江湖,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这些害人的东西不要碰。” “......”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喊你来么?” “嗯?” “等下周一股市开盘,我会让卢树平仓出金分钱。” 彭三虽然经常被骂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能教学那肯定不是傻子,他立马反问道。 “你怕他反悔?” 沈建南当然不仅仅是担心卢树反悔。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想着甩开卢树去交易中心忽悠更有钱的人来投资,但最后,他只能放弃。 在香港这个鬼佬殖民的地方,现在的有钱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亏了钱不会放过他,赚钱赚的太多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人心险恶,他不得不防备着点。 相反一起从内地来的卢树在香港到底底蕴浅薄,百万资产其实也就是个小资水平,真想玩什么花样有彭三在就够了。 这些话沈建南不准备告诉彭三,他随口道。 “有备无患嘛。几十万呢,换谁要拱手让人都会心疼。” “咳咳咳......” 抽着烟的彭三差点没被呛死,他难以置信道。 “多少?” “没多少,周五收盘的时候六十几万。” “......” ...... *** 第四十七章 全靠演技 在沈建南说结清头寸的时候卢树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特别复杂。 有不舍、有感叹、有犹豫。 六十几万的一半,就是三十多万。 一下子要把这么多钱拱手让人,换谁谁心里都异常复杂。 最重要的是卢树心里很没底,他不知道沈建南在拿了钱后还会不会跟他继续合作。 有无数次,他都想过把沈建南留在身边,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手段。 能够几天就赚上倍的利润,开印钞机怕是也就这样了。 纠结、做了无数次思想上的争斗。 最终卢树放弃了。 因为每次想到那双淡漠的眼睛,他本能都会感觉到一种畏惧。 那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就算勉勉强强把人给控制了,一旦让那种人找到漏洞跑掉那将会是他一辈子的噩梦,而如果保持现状未必不能再继续合作。 上环汇丰银行附近,沈建南坐在一只木椅上无聊的晒着太阳。 他就像是丝毫不知道卢树的想法一样。 半个小时后,卢树拎着一只皮包从汇丰银行走了出来。 卢树心里很轻松。 在真正做出决定后他才意识到他对沈建南那种骨子里的冷漠有多么畏惧。 诱惑虽然很大,但跑了半辈子江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人绝对不能让他有成为敌人的可能。 迈着步子走到沈建南旁边的长凳上坐下,卢树直接将皮包递了过去。 “先生,三十二万都在里面。你数数看。” 半靠在长凳上的沈建南笑了起来,他接过皮包拉开了拉链。面值一千的港币,纸条叠成沓把皮包装的满满当当。 懒得细数,沈建南直接从皮包里拿了两沓出来。 “这两万算是我跟彭三的出国费和在你那边吃住的费用。” 卢树的心顿时一沉。 沈建南这种划清界线的态度让他感觉有点不妙。 勉勉强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卢树开口道。 “都是小事,算了。” “拿着吧。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卢树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挂不住了,他几番斟酌着语气说道。 “先生。我们还能继续合作么。” “哈哈!” 沈建南有点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笑的卢树有点懵,笑的卢树有些不明就里。 良久之后,沈建南收住笑似笑非笑道。 “你想怎么合作。” 不同的环境同样的问题。 刚来香港卢树心里还是很不满沈建南这种嚣张的态度,现在他哪里还不明白为什么。 就这种比打劫还厉害的赚钱速度,沈建南身上的嚣张根本就不是嚣张。 没有任何犹豫,卢树当机立断道。 “三七分,再有盈利你七我三。” 沈建南不语,脸上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二八。你八我二。” 这次,沈建南有了其他反应。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熟练拿出兜里的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那种烟雾在肺部游荡的感觉。 良久,烟雾一个循环无声吐了出来。 沈建南勾着笑道。 “基金不知道你听过没,类似于入股认购,大概意思就是很多人认购一份基金然后找人运作这只基金,以前呢,有个家伙是一个基金管理,后来他管理的基金在一次股灾中亏损了百分之九十八,认购的客户亏的都很惨,但是这个管理基金的家伙赚了差不多五个亿。” 卢树有点茫然,他完全不明白沈建南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沈建南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知道为什么基金亏个精光他自己账户反而挣了快五个亿么?” “......” “哈哈!” 沈建南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又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看着卢树的眼睛认真道。 “老卢,我以为你今天会把我留下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卢树在听到这句话后汗毛都竖了起来,就像是...就像是走夜路时被不知名的东西盯上一样。 “啪。” 一个响亮的响指。 卢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不远处,应该在城管局、警察局、税务局和工商局这个综合部门上班的彭三走了过来。 而在彭三背后,是十几个衣着打扮一看就不像好东西的家伙。 后怕。 无边的后怕和恐惧。 卢树甚至不敢去想如果他今天动了那个念头会是什么后果。 他不知道明明才到港不久的彭三怎么就成为了黑涩会,更不明白彭三为什么还能找来这么多人。 但他有一点很明白。 沈建南今天在等着他,等着他犯错。 幸运的是他最终没有犯错。 看着一脸惨白面无人色的卢树,沈建南扬了扬眉毛,他很诚恳的说道。 “老卢,恭喜你没有做傻事。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继续合作的机会。一百万入股来买我的基金,我给你百分之一的股份。” 顿了一下,沈建南补充道。 “当然,我不会像那个坑爹的基金经理一样把我们这份基金亏光来自己赚钱。那种家伙我一向很不耻的。” 卢树那是欲哭无泪。 早知道香港社团嚣张,可他一直不知道居然如此嚣张。 现在,他就是想不答应也不行啊。 直到这时,沈建南似乎才发现卢树的脸色不对,他赶紧解释道。 “老卢。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自己看,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你这话谁特么信。 看着彭三和周围那些目光不善的古惑仔,卢树苦笑道。 “一百万入股可以,先生你出多少资金。” 沈建南没吭声,用手指了指脑袋。 无耻。 卢树真的很想骂一声无耻,这特么是空手套白狼上瘾了。 只是看看周围那些人,卢树只能幽怨道。 “好吧。我考虑下。” “这还要考虑?”沈建南像是大吃一惊说道。 “不然怎么办?一九开?” “那肯定不行了。” “......” 卢树走后,彭三坐到了沈建南身边。 “你真够无聊的。” 沈建南确实很无聊。 谁都看得出来他刚才是在逗卢树玩,而卢树明显也在秀演技。 当然,也不能说全是无聊。 如果今天卢树做了不该做的决定,那今天就一点都不会无聊。朝着天空吐出一个烟圈,沈建南甩手将皮包扔给了彭三。 “这里有三十二万,你给我留一万,再拿一万给你小弟们拿去喝茶。” 彭三很想骂人,可是又不知道该骂谁,就像是一个屁被从嘴里憋回去一样憋的难受。 良久之后,他终于把屁无视从嘴里憋出来了几个字。 “这三十万怎么办?” “明天早上,你让人去这几个地方。” 第四十八章 对赌行 连上财务公司、万盛财务公司、胜海投资公司...... 十几张大小不同规格不同的名片。 公司名称、联系人、电话、拷机、地址。 主营业务、资金拆借、股票助力买卖、一万元当十万元使用助您在投资商获得更大的回报。 粗略翻了一遍,彭三满头雾水。作为云记正儿八经的四九仔,他哪里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有黑社会背景的。 “你让我找这些公司干什么?” “明天你拿着剩下的三十万去这些公司买恒指期货。” “干嘛要去这些地方买,这些家伙背后都有背景的,这个,云记财务公司,他们老板我见过,其实都是云记的产业也是连坤手下的人。” “我知道。不过目前我们手里的资金太少,找这些对赌行可以加大资金杠杆。” “对赌行?” “嗯。这些名片都是我那天在证券交易中心接的。” “你不是说让我别碰黄赌毒。” “赌?” 沈建南笑了起来。 “只是一个说法罢了,其实买的还是证券期货,无非就是杠杆更大罢了。” “那这些对赌行怎么挣钱?” “杠杆大,亏损的概率就会更高,吃客损。” “那还不是赌!” 彭三没好气道。 沈建南再次笑了起来。 “赌神和赌侠看过没?你说高进的赌和周星星的赌如果存在的话谁胜算大?” 彭三一怔,有些没明白沈建南说的什么意思。 沈建南也不好实话实说,他继续说道。 “去年香港人均GDP是1.37万美元,大陆是370美元,天差地差,几乎是畸形的差距。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 “......” 这种问题对于彭三而言自然是天书一样,他只能继续听着。 “其实原因很简单,香港相当于咱们国家面对全世界在海上设置的一个收费站。 注意,唯一的一个收费站。 什么概念? 等于说十亿人在背后支持着香港几百万人的发展,也等于说全世界任何国家想进入国内市场就必须经过香港。 它是一个窗户,是唯一一个入关的渠道。 香港股市又是香港经济的晴雨表,就目前这个状态,大陆只要不全面放开贸易关口香港作为十几亿人的大国收费站会是什么样子? 它只会一直飞飞飞,股市也只会涨涨涨。” 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涌上。 彭三消化了半天,依旧不是很理解这其中有什么关系。不过有一点他清楚,沈建南这么说那就是有很大的把握。 “那我把我身上这三万也买了吧。” “扑腾。” 沈建南朝着彭三踹了一脚。 “白脸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我怎么觉得你奸滑的不行。” 彭三嘿嘿奸笑道。 “稳赚不亏的买卖谁不干啊。” “行了吧你。你那点钱寄回去给你阿爹,这三十万就够了,省的万一错了你不得心疼死。” “......” “记得把资金分开买,我担心万一这些家伙亏了不给钱。” “一般不会的。没信誉根本开不下去。” “有备无患嘛。” “我知道。要是赚了钱谁敢不给,我砍死他。” “......” “......” 电影中的黑涩会整天都是打打杀杀,你抢我夺。 也许为了义气、也许是为了地盘。 刀光剑影、子弹乱飞。 但事实,这些在真正有组织有纪律的社团眼里那是傻逼才干的事。 大家出来混为的是财,光打架没钱赚医药费和安家费再大的社团都得亏垮。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没人想光打架不赚钱。 和大部分有组织的社团一样,云记也一直在谋求着相对安稳的生意。 97眼看就剩几年,不未雨绸缪将来谁知道是什么样子。 只是云记到底底蕴浅薄了些,三大社团可以把人才和产业往阿姆斯特丹转移,云记不行,就千把人的社团人员一旦散开就只能让其他社团蚕食。 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脱离纯黑色产业往灰色地带慢慢漂白。 云记财务公司正是云记在漂白路上的一次试探。 结果很成功。 股市从理论上来说盈亏各半,但全球股市上百年历史早已经说明一点,赚钱的终究少数。 所以云记成功了。 靠着吃掉客户的亏损和高昂的佣金,云记财务公司每一年净利润超过一个亿。 是净利润。 因为做这行除了让人除去贴贴小广告基本没有其他额外开支,几乎不用抢地盘,这意味着不用跟人火拼,不火拼就不用出安家费和医药费。 一年下来,赚的真金白银差不多都是净利润。 上环金茂大厦二十楼,云记财务有限公司。 “阿三。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了。” 上午十点,彭三带着两个小弟进门不久财务公司负责的林家栋就笑着招呼了起来。 林家栋笑的很客气。 彭三最近那算是云记的红人了,一人撂倒了和胜记七八个人还干翻了和胜记老牌红棍谭耀炳。 这样的战斗力说是现在云记的第一打手也不算过。 对于后辈,林家栋一直都是很欣赏的,何况像彭三这样的猛人搞好关系对己对社团都没有坏处。 “栋叔说的是什么话,您是长辈我这个小辈来看看你那不是应该的。” 林家栋脸色一板道。 “说实话。” “好吧!这不是刚跟弟兄们在楼下卸货有点渴了,就上来找讨杯茶饮。” 彭三幽怨的表情让林家栋笑了起来。 能打还会说,又懂得尊敬长辈,他真的有点喜欢彭三了。 “走,跟我进去喝茶。管你喝个够。阿丽,下去买点茶点上来,记得买王记的。” “......” 王记茶点,在上环算是比较出名的。 味道好、又不腻。 只是在看到送来的茶点后,彭三有些坐不住了。 不,准确的说是看到送茶点的人后。 阿丽,云记的前台文员。 并不算特别漂亮。 但一套紧身职业西装短裙勾勒出的曲线让彭三眼睛都快会拐弯了。 冲着茶的林家栋笑了起来。 “这姑娘不错吧。” “恩恩。没...让栋叔见笑了。” “哈哈,喜欢?” “......” “放心吧。正经家的姑娘,大学毕业来我这上班的。” 这话什么意思彭三哪会听不明白,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谢谢栋叔。” “哈哈!” “......” 闲聊了许久,彭三斟酌着语气随意道。 “栋叔。咱们自家兄弟可以在你这里玩么。” 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下,林家栋笑着说。 “当然可以,自家兄弟照顾社团生意理所当然的嘛,怎么,你也有兴趣?” “这不是前两天买马中了点钱么。想玩下试试。” “那一会我让阿丽帮你弄。” “......” 第四十九章 人家想你了 一壶茶,冲凉泡。 当杯中的茶水逐渐变淡后,彭三很识趣的起了身。 “栋叔,在你这玩是怎么个规矩。” 林家栋抿着茶水打趣道。 “是急着玩呢,还是急着勾女啊!” “栋叔,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哈哈。既然你着急,那咱们这茶就回头再喝。阿丽,你过来下。” 不久,一名女生站在了林家栋的办公室门口,正是之前过来送茶点的那个女色。 女生不算顶级漂亮,但肤色很白,面容秀气,在紧身职业西装包裹下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女人味、或者说小家碧玉的味道。 瞅了瞅贼眼闪烁着的彭三,林家栋笑道。 “阿丽,这是阿三,你帮我招呼下。” 叫阿丽的女生有些畏惧喊道。 “三哥好。” “你好。” “阿三,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问阿丽。” 说完,林家栋朝彭三投了一个眼神。 我看好你哦。 彭三会意,他忙起身道。 “谢谢栋叔。我出去转转,你忙。” 泡妞这种事彭三没有什么经验。 但有着公事在身,有些话题就很容易展开。 “这里玩的话是什么规矩。” “跟在交易所一样,就是加十倍杠杆,一万可以当十万用。佣金大概是交易所十倍,不过三哥是自己人,佣金可以不用的,杠杆也可以再大一些……” “......” “如果亏损到本金的百分之二十,就会强制平掉所有头寸。” “......” “你叫什么名字。” “孙佳丽。” “这名字好听。” “噗嗤。” 假到不能再假的赞美让阿丽笑出了声,这一笑也让她对彭三古惑仔的畏惧淡去了不少。 “......” “......” 半小时后,彭三心满意足带着小弟走了。 林家栋将孙佳丽喊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 “五万资金......” 听完,林家栋无所谓的笑了下。 五万资金而已,不管亏赚都无伤大雅。 只有一点让林家栋觉得有意思,彭三拿五万出来却只开了五十手头寸。 按照对赌行的游戏规则,是在本金外再加十倍杠杆,也就是说彭三的五万可以当五十万用,他可以最多开一百手恒指期货。 “这小子,挺有意思的!” ———————— 连续几天,卢树都在愁一个问题。 还要不要继续跟沈建南合作,这个合作怎么谈下去。 是,沈建南确实赚钱厉害。 可是再厉害,一百万全额入股只拿百分之一利润这个条件依然很苛刻。 什么概念? 相当于要赚到一亿的利润这一百万的本金才能回本。 无论怎么算这笔投资都很亏。 可是! 苦笑一声丢掉手里的烟头,卢树再三犹豫拿起了手里的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听筒里传来一个女声。 “你好,这是里申城寻呼台。” “帮我给机主0123留言,让他尽快复机,大哥。” 申城,华海大学学校图书馆。 “哔哔、哔哔!”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很是刺耳。 抱着书啃的学生们不由侧目。 是一名穿着白衣的女生,正是卢树的妹妹卢新月。 受到众人目光关注她露出了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顿时,那双明明很大的眼睛眯成了月中。 有人理解一笑、有人面无表情、有人脸上一红、也有人眼里闪过一丝妒忌。 卢新月朝着众人再次歉意一笑她拿出了包里的哔哔机。 内容不多,只有短短一行字。 收好逼逼机,卢新月和同伴小声打着招呼。 “小英,我哥让我回个电话,先走了啊。” “嗯。一会食堂见。” “好。” 十分钟后,卢新月站在了学校一台投币电话机前。 她拿出准备好的硬币投入电话,霹雳乓啷一阵向后,电话里传来了被接通的声音。 “哥,出了什么问题。” “那小子让我拿......” 简要将沈建南的无耻要求说了一遍,卢树叹口气道。 “小妹。这个条件太苛刻了。要赚够一个亿才......” “答应他。” 电话另一头的卢树怔了下。 “你就这么相信他?小妹,跟我说实话,你不会对那家伙有好感吧。” “跟好感没关系。哥,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 卢树苦笑一声。 “小妹。你那感觉这次会不会出错。” “有出错过么?” 卢树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有一点他确定了,无论再苛刻的条件怕是都要继续合作了。 无他。 在别人眼里很多人都觉得是卢家老大当家做主,但作为老大,卢树哪里会不清楚真正撑起卢家的人是谁。 自从那年父亲过世,整个卢家都是依赖着卢新月那种无法解释的直觉避开了一次次危机,也是卢新月那种匪夷所思的机会让卢树抓住了很多个机遇。 可是,一百万要赚一百倍才能有一个亿。 哪是那么好赚的啊! “他现在怎么联系?” 卢树一惊,他急忙道。 “你要亲自跟他谈?” “合作是要继续合作,能谈还要再谈下,联系方式给我,我找他再谈谈。” “......” 已是春末的香港气温可以感受到明显回升,随着温度的日渐提高街上的靓女们衣着也渐渐淡薄起来。 皇后大道东,沈建南咬着一根糖葫芦百赖无聊蹲在街头。 他的目光很分散,但当附近有美女路过后眼神立马变得很凝聚。 皇后大道不愧是香港的主干道。 太多美女了,身材各异、肤色各异、穿着各异的美女络绎不绝。 和待在国内相比,视觉上的享受立马提升了很多。 为啥? 待在国内,不管啥时候那是连个小腿肚都看不到。 香港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外国妞还是亚洲面孔的女生们,都在用最少的衣衫展示着自己的美好身姿。 看看不要钱的。 既然能带来视觉上的享受又不要钱,那自然是不看白不看。 “哔哔、哔哔。” 腰间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咬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沈建南起身看了下。 是一个陌生的留言,还带有一个国内的号码。 沈建南嘴角勾了起来,在周围找了一部公用电话拨出了那个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没等对方开口,沈建南就开口道。 “卢新月,你这是来当睡客的呢还是想当说客?” “你怎么知道是我?” “少给我装傻。” “沈老师,干嘛这么凶人家。” “怎么?装傻不好用又装娇娇女了?你还不如说想我了呢。” “沈老师,人家想你了!” “......” 第五十章 春天的春雨,雨中的春意 沈建南久久无言。 哪怕看不到人他也能想象到卢新月那双眼睛一定笑的眯到了一起。 人善被人欺、心软被人骑。 这是吃死自己心软啊。 不对,应该说着是算准了男人的心理啊。 沈建南不得不承认,哪怕明知道卢新月嘴里的话一句都不能信他还是没法不动心。 那一声娇娇的人家想你了换成任何男人怕是都得酥麻起来。何况还有老师和学生这样的身份。 按下心里那种兽性魔鬼冲动,沈建南轻轻吸了口气。 “卢新月。你当初为什么要学金融?以你的天赋学演戏肯定更有前途的。” 电话另一头,卢新月眯着眼轻笑道。 “你都说了我有天赋,既然有天赋还学什么?学那些戏子不要脸?我还是觉得学金融看别人不要脸更有意思。” “......” 这一次,沈建南真的被噎住了。 一个女人能说出这种话骨子里得是多么狂妄和自信。 沉默,沉默了片刻后沈建南从兜里摸出了烟叼到了嘴上。 “擦拉、擦拉、擦拉!” 火机摩擦的声音在听筒里回荡着。 片刻后,声音消失,煤油火机上冒气了黄色的火苗。 就着火苗燃起嘴里的香烟,一种浓浓的烟雾瞬间透过呼吸道涌入肺部,在尼古丁的毒害下,一种淡淡的眩晕感从后脑升起。 沈建南嘴角勾起了笑容。 很贱、很荡、又很无耻的笑容。 如此狂妄自信的女人,那肯定不同凡响。 轻轻吐出口中的烟雾,沈建南一语双关道。 “让我听听你这个睡客的来意。” 电话另一头,卢新月脸莫名红了下。 沈建南的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从小就敏感至极的卢新月立刻就感觉到了一种邪恶的味道。 无耻! “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挂了啊!” “沈老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你真的很无耻。” “那真是遗憾,我以为你这次会吐露心声呢。” “......” “......” “老师,你这么欺负自己的学生不会觉得内疚么?” “当然内疚了,还很惭愧。不然你觉得我会再给你哥机会么。” 沉默,沉默了下卢新月认真道。 “那不是我的意思。我替我大哥道歉。” “小事情。又没发生,不然你觉得我还会这么跟你说话么?” “如果发生了呢?” “玩过鞭炮没?” 电话另一头的卢新月有些茫然了。 一时间她听不懂沈建南怎么扯到了鞭炮声上。 下意识,卢新月问道。 “什么意思?” 叼着烟的沈建南眸子闪了闪,他一字一字道。 “鞭炮响的时候,啪、啪、啪。” 卢新月心里一凌。 卢树能够感觉到沈建南那种骨子里的淡漠,她又何尝感觉不到,那种看似随和实在与世隔绝的淡漠几乎渗透了沈建南的灵魂。 卢新月一直可以清晰感觉到这点。 决不能让卢树动过的心思成为一个无可修复的裂痕。 “对不起,沈老师。我真的不知道。” 答复所问。 沈建南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么,都是小事情。说吧,找老师想怎么当说客。” 惬意轻松的语气让卢新月暗暗松了口气,她幽怨道。 “老师,我们卢家有七八口人,有七十岁的老母还有读高中的妹妹,百分之一的股份太少了。” “卢新月。你这睡客可不是很合格啊,七十岁的老母读......” 沈建南话没说完。 卢树四十出头,那卢新月的母亲还真可能七十多岁了。 可是七十多岁的人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儿已经很离谱,怎么还会有读高中的妹妹。 八卦之火突然燃烧了起来。 沈建南贼兮兮道。 “你妹妹今年多大了?” “沈贱男,亏我在心里把你当做最尊敬的老师,亏你为人师表,你......” 沈建南那是牙疼。 他明知道卢新月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可现在也不好再问了。想想刚才自己的语气和话,一种叫做理亏的东西占据了上风。 “我掌嘴。我自己掌嘴。” “啪啪啪!” 连着在手上拍了几下,沈建南可怜兮兮道。 “听见了吧。” “算你还知道羞耻。我也不要多,全额出资,至少给我们百分之十股份。” “百分之一。” “最少百分之八。” “百分之一。” “老师、沈老师......” 一声肉麻到让人发酥的撒娇声,沈建南不由自主想起了在学校时卢新月抱着他胳膊时的样子。 那若有若无的触感,那娇憨可掬的样子。 英雄难过美人关。 “好好好,百分之二。” “老师...“ “永久,无论以后公司能做到什么程度,你们卢家、你永久占百分之二。” 拿着电话的卢新月眯了眯眼。 沈建南的话要是能信,那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不过……事在人为嘛! “好,成交。” 沈建南扬了扬眉毛,这么干净利落,一点都不像卢新月。 扔到燃尽的烟头,沈建南认真说着。 “新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为什么这么看重你?” “嗯。” “我说我喜欢你你信么?” “......” “感觉。” “这个理由不够。” “我大哥是前年到香港的,也是在那时候开始做股票的,我也是在那一年选择了金融专业,这之前我看过所有金融经济相关的书……” “……” “就这些?” “最重要的当然还是感觉?” “那种感觉?” “你心里想的那种感觉。” “……” “……”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我让我大哥联系你。对了沈老师,我可说的可都是真的噢。再见!” “……” 沈建南疑惑卢新月的决定,卢树其实也同意疑惑。一百万出资却只占微不足道的股份,怎么看怎么亏本。 “小妹,你真的不是因为喜欢他?” “大哥,你不觉得投资一个人才是真正的投资么?郭子兴拿身家性命投资朱元璋是不是更愚蠢?” “......” “……” ———— 春季的香港是多雨季节。 毛毛细雨朦朦胧胧遮掩了所有的景致,整个世界都模糊了,仿佛只有纵身一跃才能穿透迷雾见到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真容。窗外,灰色的天空下有汽车在细雨中闪着车灯鸣着喇叭、有人西装革履打着雨伞急行而过,有人浑身汁水淋漓在为生活所奔波。 中环,邵隆街同昌大厦。 沈建南站在十八楼一间办公室望着春雨微笑着。 他的眼睛有些朦胧,他的笑容有些淫荡,就像外面的春雨带来了春意一样让他发了春。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好玩的游戏总会让人沉迷,现在,就看谁先沉迷下去了。 真是期待那不同于常的声响。 不远处,卢树看着沈建南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着。 看一场春雨能看出春意,这特么果然不是一般人。 可惜,卢树不具备读心术。 否则一定会冲过去把沈建南暴打一顿。 “老板,你看这几个名字哪个比较中意,都是找大师看过的。” 第五十一章 多、多、多 名也,命也。 对于很多人来说,名那是绝对不能随便取的。 人名需要对生辰八字和生肖,店铺公司名字既有特定的字还要有专门的先生看过才行。 尤其在香港。 顺裕兴隆瑞永昌,元亨万利复丰祥。 泰和茂盛同乾德,谦吉公仁协鼎光。 聚益中通全信义,久恒大美庆安康。 新春正合生成广,润发洪源厚福长。 所谓开店或者开公司,必为求财。 要想求财香港人就一定会在这五十六字里选出中意的店名,再找先生来看看跟风水格局是否相生或者冲突。 卢树虽然不是香港人,但对于名和风水也是相当看重。 在和沈建南却定了公司地址卢树就专门找了先生选了公司的名字。 盛和投资、元源投资、鼎盛投资...... 一共十六个名字。 沈建南拿着名单随便瞟了一眼。 “老卢,你喜欢哪个?” “春发、吉源、盛和都不错!” “哈哈。春发?还好不是发春。” “......” 卢树干笑了下,刚才沈建南一脸发春的样子让他下意识看到了春发。 “我觉得都挺不错的,跟同昌大厦的风水格局也配。老板你喜欢哪个,早点确定我今天就去备案。” 喜欢哪个? 沈建南随手将手里的名单一扔。 “天下一。” “什么?” “天下一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你看怎么样?” “......” 卢树腹诽不已。 天下一,明摆着就是天下第一的意思。 这种名字既没有内涵又太过于招摇,实在是太俗了点。 只是这话又不好直说,卢树只能委婉道。 “锋芒会不会太盛了点?” “那第一怎么样?” “......” 这家伙真是华海大学的才子?还真的当过老师? 卢树无语至极。 如此肤浅的名字怕是再没文化也不会这么取。 “这个......”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投资这行其实跟战场没什么区别,不做第一那就是韭菜。第一、天下一,老卢,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还是天下一吧!” “我觉得两个都挺不错的,你都注册了,反正跑一趟。” 无语、深深的无语。 可是沈建南都说了卢树能怎么办。 “好吧!” “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对了,这里有一套身份资料,另外一家你用这个身份注册。” 说着,沈建南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纸袋递给了卢树。 卢树接过,拉开,然后一脸懵逼。 照片、身份证、学历、护照、驾驶证等等全部齐全。 可问题是卢树根本不理解沈建南是什么意思。 “秋山建南?” “嗯,这是我找人做的一套身份,真实身份。” “干嘛做霓虹人的。”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见沈建南不想多说,卢树也没有再问。 “那我现在去做备案。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么?” “先等下。” 说完,沈建南掏出随身带的纸笔写了起来。 不多时,他将纸从本子上撕下递到了卢树手里。 “都这些东西,早点让人送过来。” 计算机、打印机和一些办公材料。 卢树没有什么意外,他收好纸条和资料道。 “那我先去办事了。” “那个,最好找个姑娘回来,要年轻点机灵点的,大学生最好。” “......” 卢树的眼神变得很怪异。 找个姑娘,年轻点的机灵点的还大学生最好。 “老板。咱们现在手里的钱不是很多。租金半年付了二十万,这事要不再等等?” “你想等等就等等,我无所谓。” 什么叫我想等等就等等?什么叫你无所谓? 卢树满头雾水。 沈建南也不解释,他开口道。 “走,一起出去。” 同昌大厦。 十八楼的租金半年二十万,几乎一尺的价格就堪比黄金。 如此昂贵的价格,自然不是没有原因。 它在中环,在香港金融区中央,距离香港联合交易所只有五百米距离。 下了楼,沈建南和卢树招呼了一声就直奔交易中心。 “205、205、205!” “升、升、升。” “205、205!” 刚进交易中心,疯狂的叫喊声就在耳边响起。 犹如咆哮、震耳欲聋。 中央区巨大的屏幕上,一只代号00205的股票显示在分割区内。 昌盛股份。 涨幅,百分之三十三。 而在分割区终于的恒生指数,涨幅百分之四。 价格,4220。 巨大的涨幅带来的自然是巨大的利润,昌盛股份高达百分之三十三的涨幅让整个交易所都沸腾了。 什么概念? 早盘买上一万块的,开市这三十分钟就等于赚了三千三百块。 “升、升、升!” “给我升!” “......” 比马会还要疯狂的叫喊声让沈建南顿时笑了起来。 这是香港股市进入牛市的征兆。 百分之三十三的涨幅。 这是大事件,在香港股市中第一只股票涨幅达到这个数字后,就是香港股市牛市的开端,因此第一只牛股被记载入了香港的金融历史。 多、多、多。 证券公司分柜,沈建南毫不犹豫拿出了资金账户证明。 “05合约,扎多,十六手,现价。” ———————— 彭三开窍了。 在见识到了花样年华的香港后他开窍了。 上环,金茂大厦二十楼。 一大早,彭三就买了一捧百合到了云记财务有限公司。 前台坐着一名青春靓丽的女生。 彭三进门后,女生立马笑着打起了招呼。 “三哥好。” 声音略有拘束、拘束中有有一点点畏惧。 不过相比起第一次见到彭三的时候,畏惧少了很多。 彭三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笑道。 “阿丽,早山。送给你。” 说完,彭三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百合。 阿丽犹豫了一下,但在那张没有狡诈的笑容中,她接过了那捧美丽的花束。 “谢谢三哥。” “要是谢谢我的话,就被叫我三哥。” “......” “你是不知道,每次听到别人叫我三哥,我就觉得我头上带了一个红色的帽子。” “噗嗤!” 阿丽被彭三夸张摸着脑袋的动作给逗笑了。 “那不叫三哥叫什么。” “我其实还有个名字的,我只告诉你哦。” 彭三的鬼鬼祟祟成功勾出了阿丽的好奇心,她小声道。 “什么名字。” “一个字,情。” 阿丽一怔,接着脸上飞满了红霞。 “讨厌三哥,你坏死了。” 一双拳头飞到了彭三身上,那软绵绵的力道让彭三乐开了花。 “哈哈,阿丽。这名字可就知道哦。” “三哥,你就会欺负人。” “......” “行啊,阿三。一大早你就来我这欺负我们阿丽。” 林家栋也到了。 刚进门,他就打趣了起来。 彭三心情很好,他立马喊道。 “栋叔,早上好。” “怎么?今天又来送货然后口渴了?” “昨天不是买了五十手恒指么,顺便来看看。” “你小子。阿丽,你信不信他说的话?” “栋叔!” “哈哈!” 第五十二章 恐怖的赚钱速度 林家栋是个中年人,曾经也是个江湖人。 这种家伙眼睛眉毛那都是空的。 随口调侃了两句,林家栋跟彭三打了个眼色。 “阿丽,阿三是自己人,你帮我招呼着啊。阿三,你自己玩我还有点事要忙。” “谢谢栋叔。” 林家栋走后,彭三搬了一张凳子坐到了前台。有着公事在身,那自然很多事都方便的多。 “什么时候来上班的?” “......” “多大了?” “......” “在哪读的书。” “......” 公差私办,谁都会弄。 很快,彭三就从阿丽嘴里问出了想要问的东西。 普通家庭,兄弟姐妹六个,所以一毕业就进了林家栋的财务公司上班。 确实是正儿八经的姑娘。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跟彭三聊着聊着,心里那种对黑涩会的畏惧也就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是一种好奇心。 彭三在云记很有名。 一战杀出来的名。 久在云记的产业上班,阿丽早就听过彭三这个名字。 瘦瘦的、黑黑的,看起来有点凶。 可又不是三头六臂怎么就那么厉害呢。 一个有色心、一个有好奇心。 两心之下聊的还算投机,投机到彭三都快忘了自己来云记的正事。 所以,等到十一点半,这货脑子都有点懵了。 恒生指数大涨。 4220点。 以彭三在3920开的扎多头寸,每张合约赚了整整三百个点。 一共五十张合约,每一张一万万,也就是七十五万。 云记财务公司内。 阿丽在交易区指着有些昏暗刺目的计算机帮彭三计算着。 “恒指一个点是五十块,所以现在就是赚了七十五万。” 小姑娘到底是小姑娘。 也许是感觉到彭三对自己的好感,她瞅了瞅四周压低声音道。 “三哥,赚了这么多钱你就别玩了。再玩肯定要亏回去的。” 七十五万,这是很大一笔钱。 彭三看着计算机上还在高速跳动着的数字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是因为这一大笔钱。 除了这五万,他还在其他几家财务公司分别买有二十五万啊! 那就是说,六个七十五万。 合计,四百七十五万。 一天时间,三十万赚到了四百七十五万,这种恐怖的赚钱速度彭三只感觉心都要炸了。 彭三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沈建南说黑涩会上不了台面。 为了抢上环的地盘,云记跟和胜记互相砍杀几十号人住进了医院,而他自己也挨了两刀拿了三万医药费加奖励。 庙街,当初打下这块地盘云记更是不知道多少人住院甚至终生残疾。可现在庙街一个月也就六十几万红头,而这六十万还要跟后面的社团青山社上交一半。 “砰砰砰!” 彭三能够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着。 血液在全身如瀑布一样冲刷着,就是那次跟和胜记的火拼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兴奋跟紧张。 “三哥!” 阿丽的声音让彭三回过了神,他咽了咽口水道。 “真的赚了这么多?” 这是个很憨的问题。 阿丽忍不住笑了起来。 彭三脸色那种憨样实在是太好玩了。 “三哥,你不会自己算。” 说完,阿丽好像想到了什么,她疑惑道。 “三哥,你不认识数?” 也难怪阿丽会这么问,在香港这块地上,做古惑仔的大多都是没什么文化的人。 换而言之,有文化有知识,谁又想做别人眼里的烂仔。 男人在女人面前,那是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弱项。 被阿丽疑惑的眼神一看,彭三立刻道。 “我以前在大学教书呢,你说我识数不识?” “大学?还是老师?” 阿丽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彭三还做过大学老师。 “你不信啊?” “......” 阿丽没说话,但一双明亮的眼神里几乎写着不信。 彭三急了。 “真的。我没骗你。” “你在大学教什么课?” “体育。” “噗嗤!” “笑什么?” “没什么。” 彭三脸上微微一黑,不对,应该说微微一红但是因为太黑所以很黑。 教体育,跟算数确实不太挂钩。 很容易让人想到算数都是跟体育老师学的。 “三哥。赚这么多,你别玩了。我跟你说,玩这个后面都会再亏回去的。” 压着声音,阿丽再次小声说着。 彭三眼睛闪了闪。 道理,他自然明白的。 既然对赌行带了个赌字,那其实跟赌场一样,玩下去绝对是亏个精光。 财务公司这边一年上亿的利润,那可都是吃的客人亏损。 只是...... “阿丽。我借个电话用用。” “电话就在那边。” “算了,我下去打。” “......” 联合交易所门口,沈建南站着路边拦着过往的的士。 不久,一辆绿色出租车停了下来。 在司机的招呼下,沈建南拉开车门上了车。 “哔哔、哔哔。” 传呼机的声音突然响起。 “速回点,三。” 收好呼机,沈建南朝出租车司机道。 “师傅。不好意思,前面停下车我下去回个电话。” 顿时,司机不干了。 “你有病是不是。刚上......” 司机没有再骂下去。 一张百元港币递了过来。 “不用找了。” 下车后,在附近随便找了一部公用电话按照留言的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被接通了。 “建南,赚、赚钱了,很多。现在怎么办。” “老彭。你很激动啊。” “废话。这么多钱能不激动么。” “哈哈,没出息。” “现在怎么办。” “结清三十万资金出来,其余的,继续加仓,不过记得把头寸分散。” “什么意思。” “就是,拿出三十万利润出来。其他的钱继续买,多家买,一家最多不超过二十万本金。十比一杠杆的开三分之一头寸......” “还买?” “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只要大陆不放开贸易,香港股市就只会涨不会跌,现在赚钱说明市场已经验证了我这个判断,那为什么不买?” “......” 挂断电话后,彭三再次回到了云记。 刚进门,林家栋就笑着打趣道。 “可以啊阿三。赚了七十五万,今晚你可得请客!” “栋叔肯赏脸那多沾光。晚上荣记您可别不来啊!” “你这小子。” 笑着指了指彭三,林家栋朝不远处的财务喊道。 “阿心,把阿三的头寸结了。” “等等。” “怎么了?” “运气这么好,我还想再玩下。” “......” 林家栋眉头微微皱了下。 不管是自家兄弟还是外人那都是客户,作为经理,他能说什么。 “那好,要是赚大了可得去大富豪夜总会啊!” “那咱们可说好了啊!” 第五十三章 愚人节 4月1号,愚人节。 同昌大厦,十八楼,天下一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略显刺目和昏暗的计算机显示屏在不时闪烁着光芒,一连串数字像是流水一样在飞速涌动着。 4625.38、4626.13...... 旁边,另外一台计算机屏幕上在一张走势图下方有些简单的数字。 权益金13265300HK$ HSIHO 价格4620 QTY 200 浮盈262300 很简单的一组数字,一目了然。意思也很简单。 总资金,壹仟叁佰贰拾六万五千三百港币,恒指期货扎多合约两百手,成交均价4620,及时盈利二十六万。 “砰砰砰!” 对着计算机屏幕的卢树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的心脏就像是已经跟计算机上的数据同步一样,数字每跳空一次他的心就跟着跳一下。 所以卢树感觉自己的心要爆炸了。 数字跳的太快,他的心脏频率跟不上。 年轻人难免会发春、年轻人也难免会亢奋。 之前卢树一直觉得沈建南这货怕是发了春才会让他招一个小姑娘过来。 直到现在...... 不远处,沈建南靠在沙发上百赖无聊翻着一大堆杂志。 《龙虎豹》《风月故事》《俏佳人》《明星那些事》...... 都是色情杂志。 一本一本随便翻上几眼,沈建南喊道。 “老卢。最近有空的话,去注册一家传媒公司。” 无人回答。 “老卢?” “老板,我还是去招一个姑娘回来吧。” 沈建南怔了下。 一怔后,这厮忍不住狂笑起来。 “哈哈!老卢,难怪人家说四十岁的男人就是盆里的木炭,虽然看着火不旺但扒开还是有温度的。” “......” 卢树能说什么,他只能苦笑。 “还不好意思啊。都是男人,我懂得。你去招吧,公费报销,十个八个随便你。不过要注意身体啊。” 卢树只能再次苦笑。 苦笑后,他由衷敬畏道。 “老板。有时候我都在想你还算不算是个人。” 这话听着像是再骂人,但沈建南很清楚卢树在说什么,他笑道。 “怕了?” “太恐怖了!” 怕,不是怕沈建南。 恐怖,也不是沈建南恐怖。 赚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赚的越多就越恐怖。 彭三比卢树更恐惧。 十五天时间,恒生指数从4220上涨到了4625点。 高达400个点的涨幅,百分之十的比例。 以交易所本身的杠杆计算,这意味着是一倍的利润,以对赌行再加十倍的杠杆,这意味着是十倍的利润。 十五天前,彭三在对赌行再次投入的资金是三百四十万。 赚三千四百万? 不。 投机游戏最大的魅力莫过于疯狂的杠杆,而在杠杆之余还有着更疯狂的杠杆。 那就是盈利加仓。 十五天的时间,在利润扩大的情况下,彭三一共加了三次仓位。 所以,利润不是三千四百万,而是七千六百万,这还是之前结清头寸给沈建南那边拿去了七百万的结果。 云记财务公司。 彭三望着计算机上的数字不断咽着口水。 周围,云记财务的人一个个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阿丽的眼神更是极度复杂。 她在云记工作这么久,很清楚在这里玩的炒家很少有人能真正赚钱,总是今天赚明天亏,小赚大亏,最后亏光所有。 可是这次她却亲眼看着彭三是怎么从五万赚到了一千万。 林家栋脸上的笑容也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平淡。 一千万。 彭三在云记整整赚了一千万,而本金只是五万块。 一时间,林家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经营对赌行这些年,不是没有人从他这里盈利过上千万,可是自家兄弟能获利这么多的也就只有一个彭三。 恭喜也不是、背后骂娘也不是。 “阿三。你小子这运气真是......” 彭三能怎么说,他只能咧咧嘴道。 “运气好,没办法。” “晚上大富豪啊,可不能赖账。” “必须的。” 彭三脸色不变答应着。 没人注意到,他的小腿都在打着哆嗦。 云记是一千万利润,其他地方可是还有六千多万啊。 这种赚钱速度怕是抢银行都没这么恐怖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彭三快步走出了云记,这么一大堆钱他实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楼下,彭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摸出烟点了起来。 深深抽了一口,尼古丁的毒害终于让他心里的兴奋、畏惧、慌乱淡去了一些。 没有再犹豫,彭三在手上的大哥大上拨出了一个号码。 半个小时后,天下一投资管理公司。 “建南,现在怎么办?” 彭三一进门就连忙问道。 怎么办,沈建南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钱这个东西人人都喜欢,所以钱很多时候都是一把双刃剑。 现在七千多万资金分成二十几家公司还不会有太大问题,可一旦再继续赚下去,那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赌行背后可都是有各种社团做依靠的。 “你现在手下有多少人。” “人倒是不少,最近收了不少外围成员,有几百号人吧,不过真出事能动的估计连一百个都没。” 沈建南习惯性扬了扬眉毛。 百十号闲杂古惑仔,没什么太大用的。 这种没有受过训练的家伙也就能欺负下平头百姓而已。 只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彭三根基到底还浅薄,虽然钱上有足够的支持,但人心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买来的。 考虑了片刻,沈建南开口道。 “先结清六千万回来,你那边留五百万继续收拢人。” “那剩下的资金呢。” “继续买,不过要记住尽量散开资金,有信得过的小弟也可以安排他们出面。” “不行我从国内叫人过来吧。那些一般的小弟都不太行。” 沈建南一怔。 “从国内喊人?什么人。” “我表哥以前在当兵,跟越南人、缅甸人都干过,后来退役分配在我们当地的兵工厂,不过这两年兵工厂效益不好,工资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他还有好些个战友……” “你表哥跟你关系怎么样?” “我从小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长大的。” 沈建南目光闪了闪。 一个大胆的想法躁动起来。 “你表哥他们过来,能不能吃掉云记?” “这......” “有问题?” 彭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犹豫了下道。 “连坤对我很好。我......” 沈建南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当初让彭三一起就是彭三在性格上很重感情,可是现在这种感情又成了一点小麻烦。 “老彭。你是当过老师的人,云记鱼蛋档那些小姑娘……可都是读书的年龄,你觉得,连坤这种人,算人么?” 鱼蛋档……彭三眼里闪过一丝愤怒。 彭三也有一个妹妹,而他妹妹跟鱼蛋档那些少女年龄也差不多。 不动声色瞄了一眼被自己一句话挑动情绪的彭三,沈建南悠自道。 “黑涩会,说的好听。忠、勇、义、孝、互助、卫国、锄强扶弱。但事实这些家伙在干什么?收保护费欺压同胞。你不是说云记每个月收的保护费还要交数,你知道交哪里了么?” “我告诉你交哪里了。都是交给英国人了。” “什么?” “不明白?没有皇气支持,你以为能发展的起来?” “这怎么可能?香港政府支持黑涩会?” “错。是英政府,你忘了香港现在还是殖民地?” “那也没道理啊!” “还有几年97?97后香港是谁的,是我们的。换了你是英国人你怎么办?是趁机压榨香港最后的财富还是帮我们建立一个繁荣和谐的香港?” “......” “不然你以为香港的黑涩会为什么会在这几年比过去发展的更快。” “......” 第五十四章 脑控和野猪 “老彭。一日为师终生为师,不要忘了我们曾经的职业。我们是育人的,虽然现在不是了,但也不能去教人当賊、去害人吧。” “也许连坤确实对你有几分义气,可是跟大义相比又算的了什么?总不能为了这点义气咱就去害人、去欺压同胞、去给白皮子晚上当走狗吧。” “大义上的事情,谁都不敢说我们做的不对。” “......” 彭三走了,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建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自嘲的笑了笑。 人的大脑是有缺陷的。 这种缺陷因人而异、因学历而异、因环境而已。 而读书掌握知识学会思考则一定程度上能够修复这种大脑上的缺陷。 不过并不能完全修复,后天的补全是不可能真正解决这种从基因上遗传下来的缺陷。 所以在后来,经常会有人奇怪为什么一些教授级别的人物还会陷入到一些很低级的骗术中。 作为一名顶级忽悠大师,掌握人的各种弱点是必修课之一。 也只有掌握了人的大脑缺陷和思维逻辑错误才能够顺势引导将一个人忽悠到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 它被称为脑控,也被称为精神控制。 传销,正是最常见的之一。 再厉害点,甚至可以暗示性引导控制一个人的一切,包括灵魂。 彭三出身军人家庭,父亲还曾经为抗击外族负伤,这种人在骨子里最很的就是异族人和卖国贼,他还有个年幼的妹妹,对于鱼蛋档上的未成年少年本能中会有一种怜悯。 也正是利用彭三自己都不知道的这种感情,沈建南轻而易举就让彭三掉进了一个陷阱里。 或者说,轻而易举就让彭三自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上世纪70年代以前,因为香港社会贪污状况非常严重一度被称为最黑暗的年代。 消防队救火要收黑钱,否则消防员到场后会按兵不动,看着大火吞噬一切。一位后来在廉署反贪风暴中被治罪的香港警司曾有一段著名的供词:“贪污在香港警察队伍中已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就像晚上睡觉,白天起床、刷牙一样自然。” 但随着廉政公输的成立,贪污生活逐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黑白两制。也就是,白天的香港是政府管辖,晚上的香港成为了各大社团的地盘。 也正是有着这种肥沃的土壤,香港的社团才得以在80年代后期飞速发展。 作为社团正式会员,彭三很快就想通了一些东西。 为什么各大社团可以如此猖獗、为什么谁都知道的罪恶却没人治理、为什么哪怕是在街上收钱还可以跟军装警察笑面招呼、为什么即便是杀人也可以轻而易举保释出去。 原因很简单,有人罩着,有皇气兜底。 4月2号。 一家名为第一安全的安保公司在香港悄然成立。 控股股东,第一资本管理有限公司。 实际控制人,秋山建南。 华国境内,广西龙舟。 红色山土长满了高大的植被,被绿色淹没的世界中到处充满着自然之美。 这里空气清新、环境靓丽,花开和雨林让这里看上去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美丽。 只是对于当地的人而言,他们很难感受到这种美丽。 黄色的门板红土的墙,草皮的屋顶冒雨的窗。 就上一捧野菜加上半两黄汤。 这样的生活让整个区域内实在是找不到几个身宽体胖的人。 男的,看上去都是黑黑、瘦瘦。 女的,看上去也都是黑黑、瘦瘦。 所有的人,看上去身高似乎都比较高,但其实,并没有看着那么高。 上江乡,那坡林。 茂密的丛林中,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手里拿着猎枪在缓缓前行着。 他的步履不算很快,因为在那坡林这块森林里经常会有各种大型野兽出没。 “擦擦擦”。 踩着到腿脖子深的野草,青年一步一步往森林深处走着。 露出拇指的黄球鞋上沾满了泥巴,那是晨露混着泥土的痕迹,脚脖子处有着几丝红色的印记,那是被地上野草挂出来的伤口。 青年似乎感受不到脚脖子上那种疼痛和酥痒的感觉,他目光直视着草丛深入某个地方停下了脚步。 一米多深的草丛,看不到其下掩盖着什么。 但青年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眯了起来。 他有一种直觉,在那个位置绝对潜藏着什么东西。 一分钟、两分钟。 静静呆了五分钟之后,那片草丛动了。 青年眯着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草丛里的东西恐怕就要出来了。 “沙沙沙!” 动起来的草丛响起一阵阵摩擦的声音。 随着摩擦声,一个肤色黝黑雄壮魁梧的大家伙慢慢走了出来。 两根雪白的獠牙在嘴唇上方仰着,硕大的眼睛闪着一种野性的光芒,那雄壮的身躯里可以感受到一种恐怖的冲击力。 “*(&(&” 青年小声骂了一句。 意思是,你妈妈个屁。 猪。 是一头猪。 但不是普通的猪,是一头野猪。 近两米的长度,一米的高度,那猪嘴上的獠牙就像是最恐怖的刀锋。 宁惹老虎,莫惹野猪。 经常在丛林打猎的人都知道,野猪虽然带个猪字,但这货发起狠来老虎也只有逃命的份。 没变的原因。 野猪皮实在是厚的离谱。 老虎,只要不是被偷袭两枪干过去不死也得跑。 可是野猪这种货色,就一个真正能一枪致命的位置。 屁股眼子。 只有一枪爆掉野猪的皮眼,才能把这种家伙直接放倒。 不然,发起疯的野猪冲过来能一头把人撞死,就算是老虎,被野猪正面撞到也必然会开膛破肚。 猪,在往前走着。 那随着前行晃来晃去的肌肉彰显着恐怖的杀伤力。 所以,骂着娘的青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特么可都是肉啊。 野猪的肉虽然腥味大了点,但加上调料做好,香飘四里的。 怎么办? 只有三十米的距离,这种距离野猪一个冲击只要三秒就能冲到人身上。 别看这厮腿短,那种恐怖的爆发速度连狼都只能自谈不如。 考虑了零点零一秒。 青年像一根大枪一样站在了原地,举枪、扣扳机,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 “啪。” 猎枪发出一声恐怖的巨响。 “嗷。” 命中目标。 不远处的野猪一只眼睛血肉模糊,在受伤之后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声。 硫磺的味道在弥漫着,混合着一种浓郁的腥臭味道,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嗷。” 受伤的野猪没有任何犹豫,瞪着仇恨的目光疯狂冲向了青年。 二十五米、二十米、十五米。 原地像是标枪的青年没有任何的恐惧不安,他盯着疯狂冲过来的野猪冷静换着子弹。 十米、八米、七米。 只需要再有一秒,青年就会被野猪那一对恐怖的獠牙对穿而过。 “啪!” 第五十五章 贪吃蛇 枪声再次响起。 仇恨中疯狂冲击的野猪轰然倒地。 惯性下,那庞大魁梧的身躯更是又冲出了三米多远。 野猪的另外一只眼睛上也是血肉模糊,在近距离被猎枪打中,猪头都被打的像是一个破筛子。 不过这并不是致命伤。 猎枪的散弹在近距离虽然喷射虽然集中,但以野猪的生命力只要不穿透脑袋是不可能当场死亡的。 真正致命的是另外一处枪伤。 硕大的猪翻子上也是血肉模糊,一种极其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青年皱了皱眉前进一步骂道。 “妈的,这货皮还真厚实。” 青年话音没落,对面又走出了一人。 同样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肤色黝黑、留着寸头,一双眸子闪烁着鄙人的精光。 他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步枪,枪口上还可以隐约看到热气。 显然,野猪被从屁股上贯穿是他在后面打的。 “怎么样。我就跟你说这货得开肠破肚才行。” 很嘚瑟的语气。 正面吸引野猪的青年不满了,他没好气道。 “我看你怎么抗下去。” “咱俩抬啊。” “没门。你自己把屎打出来的,你自己扛。” “哎。班长、你别走啊......” “......” 一头野猪,四百多斤。 要想从山里扛到镇上的难度可想而知。 但青年嘴里的班长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将猎枪往身上一挂迈步就走。 后面的青年一脸无奈。 两人的计划是打瞎野猪让它累死,现在这是他擅自开枪爆的惩罚。 丫的,早知道不爆了。 无奈捏了捏鼻子,青年将步枪挂到肩上抓住野猪的两条腿猛力一甩。 四百多斤的野猪顿时被甩到了背上。 “哗啦啦!” 血随着这一甩顿时流了下来。 流到了地上,流到了青年的身上。 那独特的味道和黏在脖子里的东西让背着野猪的青年差点没哭出来。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班长,等等我!” “老班、你等等我啊!” “郑正、郑正,你等下啊!” “......” 四百多斤的野猪背着可不是个轻松活。 所谓死沉死沉。 死了的猪可要比以前在边境背着队友逃命累人的多。 走了半个小时,背着野猪的青年累的那是喉咙都快冒了烟。 早已等候多时的郑正调侃道。 “美不美。” “老班。我错了。” “你这个野猴子什么时候能动动脑子。” “我要是动脑子,如何显示老班你的英明神武。” 郑正懒得搭理这个白痴。 他从兜里摸出烟递了过去。 顿时,叫野猴子的青年眉开眼笑把野猪扔到了地上。 郑正弯下腰学着之前野猴子的动作,抓住野猪两条腿一甩就甩到了背上。 十五里的山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等两人轮换背着野猪下山到了村子里已经快是上午。 一路人,不时有人羡慕打着招呼。 这么一头猪,可是能吃很久的,拿去镇上卖钱,也能卖个两百块了。 在一群小孩的追逐中,郑正背着野猪走到了自家门口,没等他进屋,院里跑出来一个跟村子完全不搭配的家伙。 是的,跟村子很不搭配的一个家伙。 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脖子上又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链,手里拎着一部大哥大。 一看特么就是有钱人。 正是坐飞机赶回来的彭三。 他一看到郑正,立马笑着喊道。 “表哥,上山打猎了啊!” “猴哥,你也来了!” 表哥,喊的是郑正。 猴哥,喊的是野猴子。 当然没人会叫野猴子,唐敦厚这货可能名字太敦厚所以人很跳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喊成了猴子。 郑正眼神变得很是怪异,他把野猪一扔细细打量起彭三。 野猴子没那多顾忌,他一把搂住彭三笑道。 “小三,什么时候回来的。行啊,这几年不见混的人模狗样,大学没白读。” “......” —————— 香港,中环。 天下一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沈建南背靠在一张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游戏机。 贪吃蛇。 他玩的很专注。 似乎对于他而言目前账户上的一亿头寸还比不上游戏机上那一条贪吃蛇。 “嘟、嘟、嘟。” “嘟、嘟、嘟。” 不远处,卢树看了一眼账户上的资金心里意味难明。 “投资一个人才是世界上收益最高的投资,郭子兴以身家性命投资了朱元璋在当时很多人都觉得是愚蠢的投资,但最后郭家成了皇亲国戚......” 有那么一段时间,卢树对卢新月说过的这段话是不置可否的。 朱重八几千年也只有这么一个罢了。 没有底蕴、没有势力支持,正常人哪怕再有天资也终究有天花板。 寒门难以出贵子。 这话可从来不仅仅是说说。 历史上,那些能够当皇帝的哪个不是名门之后或者手握军权。 没有着强大底蕴培养出来的心境,人走到一定程度会就会因为这一点出现严重的问题。 所以才有人说,穷人爆富离死就不远了。 只是现在,卢树不得不信卢新月做出的那个判断。 在亲眼所见所感之下,他已经意识到沈建南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一百万,沈建南没什么反应。 一千万,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 五千万,那双眸子里还是没什么反应。 现在一个亿,那恐怖的数字让人心都在颤抖,可沈建南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居然玩起了游戏。 一个亿啊。 看着显示器上哪一连串的数字,卢树心里意味难明。 如此恐怖的赚钱速度,怕是要不了多久连香港都能买下了吧。 百分之二的股份,现在卢家的投资已经有了一倍的回报,到那时候...... 沈建南不知道卢树心里的想法,如果他知道,一定会骂一声白痴。 资本市场这个池子是有上限性质的。 如今的香港虽然是亚洲金融中心,但它和再后来几年还是完全不能比较的。 九十年代中期,大量内地企业才到香港上市,也是基于此,香港股票市场的基础迅速扩大。 在上市公司行业多元化的背景下,恒生综合指数应运而生,衍生恒指期货的成交量也才快速扩大。 可是目前的恒指期货只有对应的五十五只蓝筹股,每天的成交量金额也只有三十多亿,以天下一现在资金的膨胀速度要不了多久就得滚出去。 什么概念? 只要控盘五十五只蓝筹股就可以绝对控制恒指期货的涨跌幅。这种情况下被更大的资金盯上,一个回撤逼仓分分钟就给打爆了。 对赌行那就更不用提。 等那些对赌行一个个亏惨,难免会毁约翻脸。 信誉,无价也有价的。 跟绝对的利益相比,哪里有真正的信誉。 一直以来,沈建南都在为这事想办法找突破口呢。 别看他现在玩的是游戏,但玩的哪是游戏。 “嘟嘟、嘟嘟!” “砰!” 沈建南手里的游戏机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贪吃蛇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他郁闷扔掉游戏机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燃了一支。 “老卢。传媒的手续什么时候能搞定。” “最快下周。” “嗯,那就好。等手续下来你去一趟广州。找一个人。” “找人?什么人?” “名字叫李大笑。是华南理工的工科生,找到,然后想办法带回来。” 卢树有点懵。 这莫名其妙的让他找人他搞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老板都开了口,他能怎么办。 “这人有什么特征么?” “长的比较特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