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城管 “浩哥儿,你快醒醒。马上就到卯时三刻的功夫了,咱们该出工了!再有一刻的功夫,咱们街道司的孙司丞就要去瓮市子北大街视察啦!” 黎明时分,张三木在街道司后院的寝舍内,一边用手不停地摇晃着躺在木床上呼呼大睡的王浩,一边用焦急的口吻,大声地呼喊道。 看着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的王浩,就让张三木感到后悔不已,要是早知道王浩酒量不行,昨晚亥时下了工后,就不应该跟王浩拼酒。 不过,让张三木感到有些好奇的是,他跟王浩在街道司共事多年,王浩此前几乎是滴酒不沾,不知为何昨晚竟然主动提出跟他到酒肆酌饮。 而且,王浩在不到一刻的功夫之内,吃了差不多半斤浊酒,这也算是破了天荒。 半斤浊酒下肚后,王浩没过多久就醉酒不省人事,他当时只吃了二两浊酒,只是有些微醺,这才把酩酊大醉的王浩送回到了街道司后院的寝舍。 尽管他们二人同住一间寝舍,张三木昨晚身体有些疲乏,再加上,他只吃了二两酒,就把吃醉酒的王浩放在左侧的一张木床上,随后,他自己个儿便在右侧的这张木床上很快睡去。 当张三木一觉醒来,就已经是到了翌日卯时的光景,却发现王浩依然躺在对面的木床上呼呼大睡,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站在左侧木床前的张三木,自打卯时起,足足呼喊了差不多三刻的功夫,在此期间,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却依然无法唤醒处于沉睡之中的王浩。 要知道,在卯时四刻的时候,街道司的司丞孙有财就要前往瓮市子北大街视察,而他张三木和王浩二人,就是负责瓮市子北大街的管理,除了一日三餐之外,从辰时到亥时都要沿街巡视。 他们俩的主要工作就是防止瓮市子北大街两侧的店铺商贩侵占路道,在大街两侧每隔大约十丈都立有一块“表木”作为标记。 正当心急火燎的张三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之际,原本躺在木床上呼呼大睡的王浩,突然之间就惊醒了过来,不仅吓了站在场边的张三木一跳,同时,也把王浩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王浩睁开双眼一看,立马就吓傻了,他在闭眼睡觉之前,还躺在大学宿舍里面呢,怎么一觉醒来,竟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坐起身来的王浩,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这间低矮的寝舍,上头有木梁和蓝瓦,四周墙壁则是木质结构,尤其是站在他床前的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看起来非常年轻,却又十分陌生。 故作镇定的王浩,在跟站在床前的张三木进行一番问答后,这才得知他昨晚睡了一觉的功夫,就意外地穿越到了北宋仁宗年间,附体在了东京开封街道司的一名兵卒身上,而且,十分巧合的是,他们俩还同名同姓。 当王浩再向张三木询问,他们在街道司都干些什么的时候,又让王浩长舒了一口,为此还暗自在心里头庆幸了一番。 因为王浩从张三木口中得知,街道司共计有500名士兵,不属于禁军的范畴,是开封府所辖得厢兵,一般的人负责对东京内城和外城街道的清理打扫,另外一半则是负责巡查处罚民众的“侵街”行为。 让王浩倍感庆幸的是,他跟张三木都是属于后面的一种,用现代的话来说,他们俩都是东京城内名副其实的城管队员。 第二章 没带银子 “三……三木兄弟,你……你等会儿我,你走得太快了,我……我跟不上你啊!” 王浩跟在张三木的身后,徒步走了大概有二里地的路程,就已经累得他气喘吁吁,看到走在前头跟他拉开有五丈距离的张三木,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叫道。 街道司在内城的梁门西侧,出了后院的寝舍,沿着梁门子路向西赶到瓮瓦子,再往北一拐就是瓮瓦子以北的大街。 由于王浩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附体在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街道司兵卒身上,却对于东京城内的街道没有任何记忆,只得由张三木为他头前带路。 再加上,王浩自打上了大学开始,几乎就很少参加体育锻炼,更多的时候用来考各种有用没用的证书,还有准备毕业论文。 可以说,王浩缺乏运动锻炼,用四个字形容他的身体状态,那就是:五体不勤。突然一下子让现在的他,拥有了一个强健的体魄,一时半会儿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看到被落在身后差不多有五丈远的王浩,停下脚步的张三木,顿时,就对此大感意外,并暗自在心里头纳罕道:今个儿到底咋回事,平时,王浩一口气走个十里地都不会喘粗气的,现在,怎么才走了区区两里地路程,就已经累成这个样子了呢。 毕竟,他们这个街道司的所有在编人员,包括里斯在内,都是行服出身,而且,原本都是开封府下辖的厢军,在北宋的军事制度,厢军的地位和战斗力仅次于禁军。 生怕引起张三木的怀疑,王浩追赶上去之后,忙不迭地解释了一番道:“三木兄弟啊,昨晚你说我吃了半斤酒,随后就醉酒不省人事。我想应该是酒吃得太多啦,今个儿一大早还没有完全酒醒呢,也影响到了我的体力,这才跟不上你的步伐。” 张三木本就是农户出身,从小就没有念过书,征兵入伍后,认识得字也不过百,对于王浩的这一番解释,他就信以为真,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虽说现代人王浩的这种穿越方式,被归类为魂穿,可是他尽管得到了北宋“王浩”的健壮身体,一是难以驾驭,需要慢慢适应才行。 毕竟,你让一个人平时骑行车的人,突然间要求他骑一辆摩托车,得循序渐进地学习摩托车的驾驶技术才行。而此时的王浩,就是这个情况。 正当他们两个人再继续沿着瓮市子北大街向白虎桥走了不过十丈远,就看到了从对面走来的司丞孙有财,便互相寒暄了几句。 这个时候,街道两侧的摊贩和过往的行人非常稀少,孙有财先是打了一个眼色,把王浩和张三木叫到了旁侧的一个巷口,打了一个搓手指的手势。 张三木当即就心领神会,赶紧掏出来五两银子,塞在了孙有财的手上,并赔笑着说道:“孙司丞,这几日的银子不好收,我身上就剩这点儿银子了,全部都孝敬您。” 收下银子后,孙有财拍了拍张三木的肩膀,点头微笑道:“三木兄弟,还是你小子懂我。这个月余下还有十几日呢,你收的银子都自个儿留着吧,等到下个月再上贡。” 把话说完,孙有财扭头看向一旁的王浩,再次打了一个搓手指的手势,并小声提醒道:“王浩兄弟,你这几日收得银子也上交一下吧,别藏着掖着了。否则的话,后果你是非常清楚的。” 不等孙有财把话说完,王浩就赶紧搜刮了一遍全身,这才赫然发现,此时的他身无分文,别说是五两银子,就连一文钱也拿不出来。 愣神了片刻的功夫,王浩这才想起来,他起床的时候过于匆忙,装着八两碎银子的钱袋子,被他放在了枕头下面。 也就是说,王浩不是没钱上贡,而是忘记了带钱。 第三章 敲门送钱 “王浩,你小子是不是成心跟我作对啊!五天之前,你就告诉我说忘记带钱。今个儿,你小子又说忘记带钱。看来,你小子想要私吞收得份子钱,咱们走着瞧!” 北宋东京街道司司丞孙有财,听到王浩说今天忘记带钱后,当即就火冒三丈,先是大声呵斥了一番,随即就拂袖而去。 看到孙有财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王浩原本还想要极力解释说明,可是,孙有财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就大步流星地离去。 望着孙有财怒气未消离去的背影,张三木对王浩不无担忧地说:“浩哥儿,你为何把钱看得那么重呢?五天之前,你就婉拒了孙有财这个老小子收份子钱的要求,今个儿,你又一毛不拔,连一两银子都没有给孙有财。这下,你可是惹上大麻烦啦!” 尽管张三木替他感到担忧,王浩却满不在乎地说:“我不给孙有财份子钱,他能够奈我何?我又不是吓大的。” 当王浩把话说完,张三木又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用焦急的口吻,提醒道:“浩哥儿,你别在逞能了好不好啊!在咱们街道司,孙有财担任司丞,是咱们五百位厢兵的头儿。 “在咱们街道司里面,有一半的人负责对东京城内主要街道进行清洁打扫,有另外一半的人负责巡视街道处罚‘侵街’行为。眼下,咱们俩就是巡视街道处罚‘侵街’行为。 “这下,你得罪了孙有财,估计,用不了几日,孙有财就会对你报复打击,把你安排去又脏又乱的街道清洁打扫卫生,非把你累个半死不成。你说说看,是不是惹了大麻烦。” 方才,王浩还对于孙有财威胁他的话还不以为然,直到这个时候,才引起他足够的重视,觉得得罪孙有财这种小人真的没有必要。 问题是,王浩今个儿确实是忘记带钱,并没有故意跟孙有财作对,却歪打正着,不幸地撞在了枪口上。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之后,王浩这才开始担心起自己来,因为卖苦力干又脏又累的活儿,本来他就不擅长,尽管他现在拥有了一个看似强壮的体魄,若是真的让他从一名城管队员变成环卫工人,别说是让他干上三天,就是让他干上一天,估计都会让他吃不消,倍受煎熬。 越想越觉得后果确实非常严重的王浩,赶紧向站在一旁的张三木,用求救的口吻,问询道:“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浩哥儿,眼下你唯一的出路就是,你在今天晚上下工之前,把你手头上所有的银子都统统拿出来,给孙有财送去。你只有这样做,说不定还有挽救的机会。” 对于张三木的建言,王浩起初还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在搜肠刮肚了一番后,却没有想到比这个更好的弥补之策,只好听从了张三木的这个良心建议。 果不其然,在当晚亥时的光景,王浩把放在枕头下面的八两碎银子全部带上,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敲响了孙有财在街道司后院寝舍的房门。 第四章 请吃早餐 翌日一早,在这初春的三月,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破晓时分,也就是刚到卯时的光景,王浩就已经早早地起了床。 跟随着与王浩同一间寝舍的张三木,出了设置在梁门附近的街道司衙门,他俩沿着两门大街,前往瓮瓦子北大街巡视,这可比平时多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上工。 “浩哥儿,咱们以前上工,不都是卯时三刻到四刻么,今个儿,你是怎么了,竟然这么一大早,就把我给叫醒,前往瓮瓦子北大街巡视呢?” 出了街道司衙门,张三木一边揉搓着有些惺忪的双眼,一边向与他并肩而行的王浩,好奇地问询道。 面对张三木的问询,一脸无精打采的王浩,先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开始大倒苦水道:“三木兄弟,昨个儿,我可是多亏听了你的建议,在昨晚亥时下工后,我把手头上的八两碎银子,全部都给了孙有财这个老小子,这才保住了巡查‘侵街’的饭碗。 “否则的话,今个儿跟一起来这瓮瓦子北大街巡视的人,恐怕已经不是我,而是换做其他人了。尽管保住了这个饭碗,却还是被孙有财这个老小子警告,若是以后被他发现,出工晚于卯时一刻,还是会把我给调整到清洁打扫街道的岗位上去。 “我今个儿这么早把三木兄弟你给叫醒,也是没有办法。最起码,这几日之内,总部能够让孙有财这个老小子抓住我的小辫子吧!还请三木兄弟理解一下,等安全度过了这个风口浪尖,咱们再晚一点儿出工巡街。” 眼见王浩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张三木尽管心有怨言,也觉得应该对王浩体谅一下。毕竟,他们俩以前没有进入街道司之前,在战场可是过命的交情。 在王浩和张三木走了一小段的梁门大街,拐入到了瓮瓦子北大街,行了没有多远,便看到街道左侧有一家刘家饭铺已经开门营业。 尽管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刘家饭铺内点燃了几盏油灯,紧挨着饭铺门口左侧,支起了两口大锅,一个憨态可掬的厨子正在左侧的那口大锅烹饪着颇受市井小民欢迎的灌肺,右侧的一口大锅粒则是煮着米粥。 行至刘家饭铺前,王浩当即就临时起意,停下脚步,抚摸了一下干瘪得肚皮,大言不惭地对张三木说道:“三木兄弟,咱们今个儿起得早,又走了好几里的路,想必肚子也饿了吧。 “既然如此,今个儿,你就大方一回,请我在这刘家饭铺吃上一顿早餐如何。三木兄弟,你请我吃得这顿饭,就权当对我这个身无分文之人的安慰吧。” 只待王浩话音刚落,张三木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不用说,此时的他,定然也是饥肠辘辘。 平日里,张三木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他跟王浩一起吃酒,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王浩请客付钱,尽管如此,王浩从未对张三木埋怨过哪怕一次。 张三木觉得今个儿王浩难得向自己提一回要求,不就是请他吃一顿早餐么,好让他在心里头稍微平衡一些,并暗自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请王浩大吃一顿,非得把他的肚子吃撑了不可。 生怕王浩是在跟他开玩笑,张三木经过再三确认,得知王浩确实要他在近前的刘家饭铺请吃早餐,这才狠了狠心,咬了咬牙,点头答应了下来。 方才,那位看守者两口大锅的胖厨子,看到两位身穿“青衫子一领”制服的街道司官差走了过来,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忙不迭地解释说明道:“二位官爷,我们饭铺在门口放置的这两口大锅,都在贵司设置‘表木’以外,没有任何侵街占道的行为,还望二位官爷明察秋毫。” 虽说,王浩和张三木二人,在瓮市子北大街巡视了长达一年之久,却还从未踏进过刘家饭铺一步,今个儿算是头一遭。 刘家饭铺的胖厨子,还以为王浩和张三木来找麻烦呢,这才赶紧抢先解释说明一番,表明他们没有侵街占道经营。 “你这厨子,我们何时说你们家饭铺侵街占道了呢?尽管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表木在旁边立着呢,我的眼睛又不瞎,有没有侵街,我难道看不见么?!”王浩对站在眼前这个胖厨子,没好气地数落了一番道。 紧接着,张三木则是打起了圆场,面带着笑容,表明来意道:“你这厨子多虑啦,我俩不是来巡查你们饭铺是否有侵街占道的行为,是光顾你们饭铺吃早餐来啦。难道你不欢迎我俩光临么?” 胖厨子一听,这两位街道司的“青衫子一领”官差,不是来找他们饭铺的麻烦,而是来吃早餐来的,当即就长舒了一口气。 恰在此时,刘家饭铺的刘掌柜从里面走了出来,赶紧冲着王浩和张三木打了一个“请”的手势,热情好客地赔笑道:“欢迎,欢迎,当然欢迎!来,两位街道司的官爷,您们里面请,随便吃随便点,这一顿饭我请啦!” 原本刘掌柜是一番好意,愿意给他们二人免单,可是,好面子的王浩却不干了,一边往饭铺里面走,一边言辞回绝道:“掌柜的,吃一顿早餐的钱,我们俩还是支付得起的。今个儿,我们要在你们饭铺大吃一顿,把你们饭铺好吃的餐点都端上来便是。” 看到其中的一位街道司官差并不领情,刘掌柜的也没有继续坚持,把王浩和张三木安排入座后,便赶紧催促店小二上饭食。 由于此时刚过五更天,接到上的行人本就非常稀少,前来光顾刘家饭铺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王浩和张三木落座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们面前的桌子上都摆满了各色饭食。 尤其是灌肺的香味扑鼻,王浩和张三木每人吃了两大盘,其他饭食也都吃了一些。 等到把桌子上的餐食吃得所剩无几之时,张三木就叫来刘掌柜结账,共计花费了半两银子,直到这个时候,刘掌柜也表示不用付账,这一桌子丰盛的早餐就当做他请客。 不过,张三木再次回绝掉了,此前还爱财如命的他,立马就掏出来半两银子,“啪”地一声,非常潇洒地摔在饭桌上,叫上王浩起身离开。 第五章 宰相豪宅 被刘掌柜迎送出饭铺之后,王浩和张三木继续沿着瓮市子北大街,朝着白虎桥的方向巡街。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卯时四刻的光景,天色已经放亮了大半,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尤其是街道两侧的店铺和摊贩,也都开始了一天的营业。 他们沿街往北行了大概二里地路程,在瓮市子北大街的东侧,便有气势恢宏的大宅院,这引起了王浩的注意。 昨个儿,在瓮市子北大街巡视时,王浩满脑子都是如何化解他跟顶头上司之间因为上贡事宜产生的矛盾冲突,全然没有对街道两侧的宅院和商铺太过于关注。 不仅如此,昨个儿一整天的时间,在瓮市子北大街来回巡视了不下二十遍,王浩却没有向被抓了现行侵街占道经营的商铺和摊贩罚钱,更多的还是以劝说罚钱为主,所罚的钱自然也就落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即便是遇到了主动上交银钱者,王浩也都让张三木一个人手下,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了古代,怎么能够以权谋私收取钱财呢。 按照当时颁布的《宋刑统》规定:“诸侵街巷阡陌者,杖七十”。 也就是说,凡是被街道司负责巡街身穿“青衫子一领”的兵卒发现,有侵街占道的行为,是要接受当众杖打七十的惩罚。 值得一提的是,侵街占道者在接受完七十的杖罚后,还得恢复原状,这跟现代社会的城管罚钱了事,有着很大的不同。 另外,对于乱丢垃圾的行为,《宋刑统》更有严苛的规定:“其有穿穴垣墙以出秽污之物于街巷,杖六十。直出水者无罪。主司不禁与同罪。” 意思就是说,如果有人把尿屎垃圾弄到大街上,影响到了公共卫生,不只当事人倒霉,必须接受杖打六十的惩罚,而且,就连街道司的司丞也要一并受罚。 北宋都城东京街道司的现任司丞就是逼迫手下每隔一段时间上交份子钱的孙有财,若是瓮市子北大街一旦出了问题,连司丞都要跟着受罚,作为巡街直接负责人的王浩和张三木,恐怕难辞其咎,肯定也会跟着遭殃。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只要侵街占道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街道司负责巡街的兵卒们,按照情况的严重程度罚一些钱,令侵街占道着恢复原状,就免受皮肉之苦。 毕竟,像王浩和张三木这种在街道司的最底层兵卒,每个月领取两千钱,换算成银子也就是二两,一个人的日常开销,一个月自然是绰绰有余。 可是,要是养家糊口的话,哪怕是一个三口之家,依靠这两千钱的月俸,日子也会过得比较拮据,也就不难怪街道司巡街的兵卒们会私下向侵街占道者罚款收钱。 这个时候,王浩和张三木二人行至瓮市子北街的东侧,这一处气势恢宏的宅院门前,王浩先是驻足了片刻的个功夫,用手指了指宅院大门上面写着“夏府”二字的匾额,以及大门两侧前方蹲卧的石狮子,便向跟他并肩而立的张三木,用好奇的口吻,问询道:“三木兄弟,这一处大宅院的主人是谁,你知道吗?” 突然被王浩这么一问,张三木先是愣了一下神,随即用疑惑不解的口吻,反问道:“浩哥儿,你这喝醉了一次酒,该不会出现了失忆非常重要的情况吧?这处大宅院的主人,现如今可是权倾朝野,是咱们大宋当朝宰相夏竦的宅邸。” 直到这个时候,王浩才终于认识到书生并非百无一用,他这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人,幸亏是上了大学,对于张三木口中所提到的“夏竦”这个名字,作为高中历史课代表的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印象的。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王浩凭借着他此前在高中时期所学历史教科书中,关于北宋仁宗时期的相关历史事件和名臣奸佞,夏竦虽在北宋时期算得上一代名臣。 而夏竦在官宦生涯当中的一大人生污点就是,他作为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发起“庆历新政”的反对派代表性人物,其手段奸诈阴险,他令人依照石介笔迹,诬蔑富弼欲行伊霍之事,私撰废立诏草,离间宋仁宗跟改革派之间的关系,致使“庆历新政”历时一年多的时间无疾而终。 想到这里,就让王浩莫名地感到有些恼怒,因为当年在高中的历史课堂上,他对于范仲淹发起“亲历新政”的失败而痛心疾首。 如若“庆历新政”能够顺利得以实施,不出个三五年得时间,北宋当时的面貌就会焕然一新,缔造出一个大帝国。最起码西夏党项,辽国契丹,以及随后的金元两朝,都不一定是北宋的对手。 尤其是范仲淹和欧阳修,这两位北宋名臣和文学大家,都是王浩崇拜和仰慕的偶像,对于陷害改革派的夏竦,自然是打心底厌恶憎恨。 经过向张三木的问询,王浩得知,眼下已是庆历三年的农历三月初,而庆历新政是从庆历三年八九月份开始的,距离现在还有差不多五六月的时间。 于是,王浩觉得有必要在庆历新政实施之前,给夏竦这个拦路虎一个教训,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也算是尽了自己的绵薄之力。 在夏竦的宅邸前来回转悠了足足有一刻的功夫,王浩冲着紧闭着的宅邸大门认真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终于发现了可以利用他的职务之便找夏竦麻烦的一个正当理由。 “三木兄弟,你说在咱们当今官家的治下,是不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王浩拿定了主意后,向站在他旁侧的张三木问询道。 面对王浩的问询,张三木点了点头,应声回答道:“浩哥儿,咱们当今的赵官家,可是一代明君,多次下诏,王公大臣犯法,都要一律严办。尤其是咱们开封府的府尹包公,此前判罚过多位皇亲国戚,深得赵官家的赞赏。” 听到这里,王浩忍不住问询道:“三木兄弟,你说的这个包公,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包拯?” “浩哥儿,你怎么能够对包公直呼其名呢,我们在人前都叫他‘包希仁’。不过,我还听闻,不少开封的百姓们,都叫他‘包青天’呢!他可真的是一位为民做主刚正不阿,惩治贪官污吏的清廉好官。”张三木听到王浩对包拯直呼其名,当即就不乐意了,没好气地责怪道。 紧接着,王浩就继续循循善诱道:“既然如此,那要是咱们当朝宰相犯了法,是不是也得应该治罪呢?” 站在一旁的张三木,当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是当然,虽听闻说赵官家向来宅心仁厚,却对于贪官污吏毫不手软,即便是宰相犯了法,赵官家想必定然也会治他的罪。” 直到这个时候,王浩才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册子,一边盯着看了几眼夏竦府邸大门,一边写写画画记在了他手中的这本小册子上。 第六章 官家夜访 北宋自打宋太祖赵匡胤开始,就明令规定,对于违反规定的侵街情况,街道司要及时如实上报,不得有任何隐瞒,否则,街道司的司丞和负责巡街的兵卒将会受到严惩。 这不,王浩把他纪录的小本子,在今个儿午时的光景,送到了在街道司衙门办公的司丞孙有财的手上。 对于王浩呈送的小本子,孙有财并没有当面翻看,而是等到王浩离开了他的办公房之后,他这才打开翻阅了一下,看看里面得都纪录了些什么内容。 让孙有财感到惊奇的是,这个小本子上只有前面半页的内容,后面的纸张全是空白。 不仅如此,王浩纪录在小本子第一页上面的文字内容,竟然是反映当朝宰相夏竦宅邸大门前,左右两侧的两尊大石狮子超出了“表木”的界限,大概有半丈余,绝对是属于侵街占道的行为。 要知道,夏竦可是当朝宰相,权倾朝野,在他们这些小吏百姓们眼中,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尽管按照《宋刑统》的相关规定:“诸侵街巷阡陌者,杖七十。其有穿穴垣墙以出秽污之物于街巷,杖六十。直出水者无罪。主司不禁与同罪。” 可是,在具体执行层面,遇到一些达官贵人,宅院府邸有侵街占道的行为,担任街道司司丞的孙有财,自然是得罪不起,他不仅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手下如实汇报的情况,也都是束之高阁,不对上级的都水监如实汇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这下,让孙有财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巡查侵街占道的王浩,竟然查到了当朝宰相夏竦的头上,这分明就是在找死,在他看来,王浩的做法简直是愚不可及。 原本孙有财打算把王浩呈送的这个小本子付之一炬,化成了灰烬之后,也就不会被其他人知晓此事。 不过,待他转念一想,按照《宋刑统》的相关规定,若是他隐瞒不报,此事若在以后东窗事发,他的这个司丞的官位不仅保不住,恐怕还会被关进大牢,甚至丢掉性命。 暗自在心里头权衡了一番利弊得失之后,犹豫不决的孙有财,终于做出了向都水监如实呈送的决定。 在此时的孙有财看来,反正这个小本子上所记录的内容都是出自王浩一个人之手,他只是出于职责所在如实上报而已。 即便是被夏竦得知了此事,要找人寻私愤,也找不到他孙有财的头上,王浩才是首当其冲的始作俑者。 念及至此,孙有财就二话不说,随即命人把王浩送来的这个小本子,送往了街道司的上级衙门——都水监。 或许都水监的审阅官吏,也认为这件事情跟都水监无关,反正是街道司呈送上来的,就算是夏竦事后要找麻烦的话,也是找街道司的麻烦。 就这样,从街道司到都水监,再到工部,又到了尚书省,最终,在当天的傍晚时分,大概在酉时的光景,王浩的这个小本子,被放在了宋仁宗赵祯的御案上。 大抵申时三刻的光景,宋仁宗赵祯用过了夕食,先是在福宁宫外面的后花苑,跟曹皇后散了会儿步,随后,就返回到了福宁宫内,继续掌灯翻看御案上呈送上来的奏章。 起初,宋仁宗对于全国各地府州县官吏们呈送上来的奏章内容,一边摇头叹息,一边不发一语。 主要原因是,赵祯看到这些奏章内容几乎都大同小异,要么说当地国泰民安,要么说风调雨顺,要么说粮食丰收,反正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报喜不报忧。 其实,赵祯心里头非常清楚,自打北宋建国以后,就与东北边境的契丹族和西北边境的党项族连年发生战争,虽然耗费了巨额的财力和人力,但每每以失败告终,这让身为北宋一国之君的他,可谓是殚精竭虑,想要一展宏图,却又无从下手。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功夫,赵祯在翻看到封皮上写有街道司呈送上来的奏章时,立马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等到赵祯打开了这个小本子,立马就被里面写的内容所吸引,看完了内容之后,他时而紧锁眉头,时而摇头叹息,时而陷入沉思。 很快,两刻的功夫就过去了,突然在这个时候,赵祯“嘭”地一声拍案而起,唤来他的亲信宦官张茂则,又叫上了十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全部都换上寻常百姓家的便装,夜间出了皇宫微服私访。 赵祯和张茂则一行十二人,出了皇宫大内的右掖门,行至不远处便是袄庙,往南直行穿过浚仪桥街,便是西尚书省府衙的东门,又顺着西尚书省前的横街往南走,便是御史台衙门。 御史台西边是一家郊社,在尚书省的南门则是正对着开封府的后墙,随后,便见到了几家东京城内的知名店铺,有名字叫“西车子曲”的一家酒肆,以及名字叫“史家瓠羹”的饭铺,还有一家名字叫“万家馒头”的面食坊,再往走有一座吴起庙。 出了巷子就是皇宫大内西角楼大街,沿着踊路街往西走,就是南太平兴国寺的后门,北面对着的是启圣院街。 再往前就是西殿前司,对面就是一些沿街的店铺,它们依次是:清风楼、无比客店、张戴花洗面药、国太丞张老儿金龟儿、丑婆婆药铺、唐家酒店,在往西走就到了东京内城的梁门。 梁门的正名叫做“阖阊”,也有人叫“阖阊门”。 他们出了梁门继续向西行.梁门大街的北边建有一座隆观.观内东廊有道士卖齿药,即便是到了夜间,也有不少人前来围观。 由此可见,北宋都城东京自打宵禁取消了以后,夜间照样做生意买卖的人也很多,无论沿街的店铺还是摊贩,都掌灯营业,街道上过往的行人也不再少数。 过了隆观往前就瓮市子.此处是开封府刑入的居所,跟街道司之间的距离也不过二里地。 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赵祯和张茂则一行人,又从梁门大街拐到了瓮市子北大街.不到五丈开外的功夫,就看到了多家班楼酒店。 在往前行了数里地的路程,便在瓮市子北大街的东侧,挂有“夏宅”二字匾额的一处豪宅赫然映入眼帘,这便是当朝宰相夏竦的府邸。 由于这个时候,夏竦正带领范仲淹、韩琦等一众名臣干将,以及数十万禁军在西北边境跟西夏交战,宋仁宗虽封了夏竦宰相之职,却并没有将他留在东京城内,赵祯也就不便入宅夜访。 跟随赵祯而来的张茂则显然会错了意,他看到赵祯在夏竦宅邸大门前驻足观望了良久没有离开之意,便用试探的口吻,上前轻声说道:“官家,夏执宰目前正在西北用兵对付叛乱的西夏,今日官家突然夜访夏执宰的宅邸,莫非官家对夏执宰起了思念之心,不妨急诏夏执宰回京便是。” 听闻此言,此前不发一语的赵祯,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叹息道:“唉,茂则,你还是不要妄加猜测我的心思为好。今夜我来这里并非是因为思念夏执宰,而是另有他事,想要实地勘察一番,果然如同街道司兵卒王浩所奏内容全部属实。” 第七章 猥琐发挥 “浩哥儿,今天一大早,咱们俩在刘家饭铺吃完朝食,你在夏宅门前驻足观望了良久,又拿出来小本子登记,你都写了一些什么内容啊?” 当晚亥时,他们二人下工后,回到了街道司后院的寝舍内,张三木憋了一天的时间,还是在好奇心的趋势之下,忍不住向向王浩问询道。 虽然,王浩在夏竦府邸门前拿出小本子写写画画的时候,张三木也在一旁凝视良久,问题是,张三木斗大的字不识半口袋,对于王浩所写写画画的内文字内容,根本就看不懂。 但是,张三木又想知道王浩所写的文字内容,憋了一天的时间之后,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毕竟,他们俩负责瓮瓦子北大街的巡视,一旦出了事情,他们俩谁都脱不了干系,自然也是要过问一下。 面对张三木的询问,王浩觉得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一五一十地回答道:“三木兄弟,实话告诉你,我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文字内容,就是夏宅门前左右两侧的石狮子,超过了瓮瓦子北大街‘表木’的界限范围。 “据我目测,至少侵街占道了半丈之距,我就在小本子纪录下来,大概今个儿午时的光景,我就支开了你,回了咱们街道司衙门一趟,呈送给了咱们街道司的司丞孙有财。不知道这个老小子,是否敢往上面呈送,听天由命吧!若是三日之内没有音讯,我会继续做纪录,再呈送给孙有财这个老小子。” 听到这里,张三木完全就惊呆了,简直是让他惊掉了下巴,而且,还是又惊又怕,吓得他浑身禁不住瑟瑟发抖。 在张三木看来,王浩这么做简直就是疯了,夏竦可是当朝执宰,这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别说他家门口放两个大狮子越界了“表木”,就算是把门前的道路全部都侵占了,恐怕偌大的街道司之内,不会有任何人敢如实上报的,除非他是像找死。 处于惶恐不安之中的张三木,转念一想,觉得王浩说不定是在他跟他开玩笑呢,就再次向王浩进行问询求证。 结果令张三木大失所望的是,王浩用非常认真严肃的口吻,把刚才说的话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直到这个时候,张三木这才感觉到不寒而栗,抖动着下嘴唇,埋怨了一番道:“浩哥儿,你要是想要找死的话,你一个人去找死不行么,干嘛非要拉上我垫背呢。 “你连夏执宰都敢惹,这不是活腻歪了么。可是,我已过了弱冠之年,至今都还没有娶妻生子。实不相瞒,我连女人的身子都没有碰过。我还想多活几年,等攒够了钱,娶一个黄花大闺女做娘子呢,我可不想死这么早。” 听完张三木的埋怨,王浩突然在心里头油然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尽管他是从一千多年之后的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社会的开放程度要比北宋时期大很多。 更何况,王浩还是一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可惜的是,由于他个头不高,只有一百七十公分,长相又非常普通,再加上,又没有钱,怎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他,愿意做他的女朋友呢,跟张三木一样,至今都没有碰过女人的身子,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一想到他纪录的那个小本子,很有可能会因为得罪了当朝执宰夏竦,而招来杀身之祸,就让当初还觉得自己是伸张正义之举的王浩,开始后悔不已。 问题是,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此时的王浩,已经是追悔莫及。 其实,王浩那么做,也只是因为一时头脑发热心血来潮,临时起意觉得夏竦宅邸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头,既然越过了“表木”有半丈许,他就必须得如实往上报告。 再加上,就王浩在课本上学习到的北宋历史知识得知,夏竦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暗中恶意中伤陷害发动“庆历新政”的范仲淹和欧阳修等人,他觉得有必要利用职务之便,小小的教训一下夏竦,为范欧等人出一口恶气,自然也就没有思虑周全。 长舒了一口气后,王浩赶紧对吓得面如土色的张三木,安慰了一番道:“三木兄弟,你放宽心好了,若是因为此事而降罪的话,我王浩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牵连你。到时候,我就说是我一个人自作主张,三木兄弟你对此事并不知情……” 不等王浩把话说完,方才,还蜷缩在床上打着寒颤的张三木,当即就坐起身来,打断了他的话,咬了咬牙,拍了拍胸脯,用豁出去的口吻,慷慨激昂地说道:“浩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张三木虽然胆小怕事,可是从不贪生怕死。咱们俩之气前在战场上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我张三木的这一条命,还是浩哥儿你奋不顾身,把我从契丹人的手上救回来的。我张三木现在的这条命就是浩哥儿你的。咱们可可是一起歃血认了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是能够陪着浩哥儿你一起死,我张三木就算是没有碰过女人,留有遗憾,却也绝不后悔。” 只待张三木话音刚落,王浩眼眶就有些湿润了,他从小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说得如此感动,若不是当着张三木的面,恐怕他非得大哭一场不可。 原本王浩对于自己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北宋仁宗年间而感到担惊受怕,处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露出了不是这个时代人的马脚,对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完全信任,包括整日里跟他称兄道弟的张三木,他依然暗中保持着警惕。 当王浩听完张三木说的这一番舍生忘死的话,他当即就认定了张三木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哦不,应该说兄弟才对。 与此同时,王浩对于今后在北宋仁宗时期大展拳脚一番,也是信心倍增,因为他此前看过不少穿越古代的网络小说,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荒废度日,既然来到了古代社会,就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古代社会改造的更好,最起码不能够让北宋被契丹和后来的金,以及西夏按在地上轮番摩擦。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王浩觉得他现在迷途知返应该还来得及,没有必要跟担任执宰的夏竦这么早结下梁子成为死敌。 他目前只不过是街道司的一名普通兵卒而已,无权无钱无势,太过任性瞎浪就会死得快,应该好好猥琐发育才对,当下就在心里头暗自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第八章 被迫背锅 翌日还不到卯时的光景,王浩就早起撇下跟他同住一间寝舍的张三木,走了十余丈的路,“嘭嘭嘭”地敲响了街道司司丞孙有财寝舍的房门。 刚敲了几下门,站在门前的王浩,就听到从身前这间房门紧闭寝舍里面传来了孙有财的抱怨问询声:“这才几更天啊,谁他娘的在敲老子的门?” 王浩在暗自在心里头回答说“老子在敲你这个龟孙子的门”,不过,他口头上却回答道:“孙司丞,是我啊,王浩,有急事找您。请您把房门打开,我进去跟您面谈。” 昨个儿晚上,孙有财几乎是一宿没睡,在夜里亥时许,他接到都水监的通知,前往开封府听令。 开封府尹包拯,在衙内向孙有财和都水监的正副监丞宣读了赵官家的口谕:限期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之内,对东京内城和外城所有大街小巷清查侵街占道行为,按照《宋刑统》的相关规定进行处罚,无论查到谁都头上,都决不姑息,一律严办。 若是街道司消极怠工,应付查实,虚报瞒报,除了司丞将会被严惩后,负责该街巷片区的街道司兵卒,也将会被惩处。 包拯宣读完赵官家的口谕后,还特别叮嘱,位于瓮瓦子北大街上的夏执宰宅邸门前,越过“表木”界限的那两只大石狮子限期在今天午时之前移除掉,否则,孙有财这个街道司司丞罢官入监。 鉴于街道司目前只有五百人士兵的编制,有一半的人负责清洁打扫街道,另外一半的人负责巡查侵街占道行为,人力上恐怕不够用。 正是考虑到眼下的这个实际情况,包拯又调拨了驻扎在东京城外的厢兵,暂时划归到街道司,任由担任司丞的孙有财调遣使用。 等到孙有财昨晚离开开封府,重新回到街道司的时候,已经到了丑时的光景,返程的这一路上,孙有财的神色黯淡,心里头也是充满了悔恨。 孙有财暗自在心里头悔恨道:早知道,事情会闹到这么大,昨个儿,他就不应该把王浩的那个小本子往上呈送,现在可倒好,连赵官家都给惊动了,这下可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本孙有财暗自在心里头盘算的结果是,那个小本子到了都水监或者工部,被目前在西北边境领兵跟西夏作战的夏竦,门下的学生,或者旧部下属拦截下来。 然后,夏竦的门生,或者旧部下属得知此事,为了给夏竦出气,随便编织一个罪名,把王浩关进大牢治罪,也算是间接帮助他在街道司除掉了一个潜在的对手和敌人。 结果却是人算不如天算,夏竦的门生和旧部,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有发挥,那个小本子一路顺风地被层层上报呈送到了赵官家的御案上,不仅亲自批阅,还召见开封府尹包拯,领了口谕传达给街道司和都水监。 躺在床上的孙有财,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正在为让谁在今个儿午时之前,把夏竦府邸门前的那两只大石狮子移除而犯愁呢。 按理说,作为街道司的司丞,孙有财又是接到了赵官家的口谕,以及得到了开封府尹的吩咐,自然是应当亲自衔命去办才是,可又怕因此而直接得罪了夏竦。 等到夏竦被召回东京,继续担任执宰,哪怕是降职,恐怕也会是一个大官,随时随地都可以找孙有财,他这个小小街道司司丞的麻烦。 为了此事,犯愁了差不多整个下半夜,孙有财好不容易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突然被王浩这个不速之客吵醒,心里头自然是感到更加烦闷。 毕竟,这件事情闹到这么大,一切都是因王浩的那个小本子而起,在孙有财的眼中,王浩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刚下了床来的孙有财,正准备要开门的时候,突然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暗自在心里头思忖道:既然这件事情都因王浩而起,何不就把移除夏竦宅邸门前拿两只大石狮子的差事交给他去办呢,这就算是他自作自受。 思忖至此,原本愁眉苦脸的孙有财,在他一脸睡醒的脸颊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王浩兄弟,让你在门外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来,快进来,快进来坐!”孙有财打开了房门之后,一反常态地打了一个“请”的手势,热情好客地把王浩迎了进来,并让王浩坐在了床边的一个木凳上。 在此之前,王浩通过跟孙有财的几次接触,他明显可以感觉到,孙有财对他并不友善,平时说话也阴阳怪气,就在房门没开之前,还骂了他一顿呢。 这才刚过了片刻的功夫,孙有财对待他的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巨大转变,从此前的横眉冷对,变成了此时的笑脸相迎,一时之间让王浩真的有些不太适应,如果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虽然,王浩被孙有财整得有些晕头转向,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忘记了此次造访的目的,那就是要回昨个儿午时许,呈送给孙有财的小本子。 于是,王浩赶紧趁热打铁,放低姿态表明来意道:“司丞,我这么早就来打搅您的好梦,实在是有一事相求。昨个儿午时许,我在办公房内呈送给您的小本子,您可以还给我么?!” 听闻此言,孙有财先是装作一副吃惊的样子,随后,一脸遗憾的表示道:“王浩兄弟,昨个儿,我可是再三问询你是否真的让我往上呈送,你每一次都是肯定回答。看到你当时如此认真,我就随了你的心意。在你离开我的办公房不到一刻的功夫,我就命人呈送给了都水监衙门。” 说到这里,孙有财故意停顿了片刻的功夫,从他自己身上掏出来一张公文,递到了王浩的面前,嘴角挂着几抹了阴邪的笑容,开口说道:“王浩兄弟,你小子可真不简单啊。昨个儿过了午时,我命人把你写的那个小本子呈送上去,昨个儿夜里上面就立马下达了公文。 “喏,你拿去好好地看一看。既然,夏执宰宅邸前那两只大石狮子出现了侵街的情况,是由一个人独自发现的,其他人也不好插手此事。 “再加上,瓮瓦子北大街又是属于你的巡视范围,移除这那两只大石狮子的活儿应该由你亲自来干。不过,王浩兄弟,你放心好了,我会调拨给你十名街道司的弟兄,任由你来差遣。现在,咱们街道司有官家的口谕,你手上又有开封府尹包公的公文,放心大胆地干就行。” 第九章 围观相府 当日辰时许,王浩手拿开封府出局的公文,跟张三木一起带着十名街道司的兵卒,直接把位于瓮市子北大街的夏竦宅邸大门给围住了。 根据街道司司丞孙有财传达的官家口谕,以及开封府所出局的公文内容,王浩完全不用知会夏竦府邸,直接把大门前的那两只大石狮子移除即可。 不过,王浩觉得自己不应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在移除那两只大石狮子之前,应该先知会一下夏竦府邸才显得更加妥当,正所谓先礼后兵嘛。 这不,刚把夏竦府邸的大门包围了以后,王浩再三叮嘱张三木,以及其他十名街道司的兵卒,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够动那两只“侵街”的大石狮子。 叮嘱完毕,王浩就收拾了一下心情,脸颊上保持着一副微笑的样子,“嘭嘭嘭”地敲响了夏竦府邸紧闭着的大门。 敲了三声响以后,站在门外的王浩,便听到里面有一位中年男子用带着几分抱怨的口吻,质问道:“来者何人啊?这大清早的,咣咣咣得敲门作甚?” 面对夏竦府邸里面中年男子的质问,王浩依然保持着一脸微笑的样子,好言好语地回答道:“实在抱歉,这么早就来叨扰执宰府,实乃是在下有公务在身。在下在街道司当差,有要事求见,还望老哥您行个方便,给在下开一下门。” 紧接着,夏竦府邸里面的中年男子,说话的口吻比方才更加嚣张,严词拒绝道:“你一个街道司的小小差人,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登门造访我们执宰府? “我们执宰夏公远在西北带兵打仗,并不在府宅之内,你若是携带钱财求我们执宰夏公办事,那就是走错了门找错了人。这个门,本执事是绝对不会给你开的。若是你有自知之明,就赶紧自行离开。” 王浩在后来的时候才得知,此时此刻跟他隔着一道夏竦府邸大门进行对话的人,就是夏竦身边的亲信之一,担任执事一职的郑铮。 古人有云“宰相门前七品官”,郑铮作为夏竦府邸的执事,平日里主要负责对拜访夏竦来客的迎来送往,王浩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当然,现在人言微轻的王浩也得罪不起郑执事,最起码,眼下还不想这么快就撕破面皮。 在碰了一鼻子灰之后,王浩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他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继续耐着性子解释说明道:“官人,在下前来登门拜访,不是拜求执宰夏公办事,也没有携带任何财物,确实是有要紧的公务在身,需要跟官人您面谈,还望官人能够打开宅门见上一面,让我慢慢说于你听。” 尽管王浩放低放软姿态当了这个份儿上,郑执事非但没有打开府邸大门,竟然还变本加厉地呵斥道:“你一个小小的街道司差人,怎能入得了我们执宰府。若是真有要紧的公务与本执事相谈,请你们街道司的司丞出面。否则的话,就算你在外面喊破喉咙,本执事也不会开门的。” 大声呵斥完王浩一顿之后还没完,郑执事稍作停顿,不等王浩接过话茬,他就恶语相向再放狠话道:“门外的街道司小厮,限你一刻的功夫赶紧离开,否则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我们执宰府内的几只恶犬,今个儿早上还没有进食呢,待会儿若是咬了你,别怪我没有提醒。” 被拒之门外的王浩,一直都在强忍着心头熊熊燃烧的烈火,想要心平气和执宰府的郑执事进行对谈,可是,当他在这个时候,听到对方不仅无意开门见他,更是扬言放狗咬人,立马就把他彻底激怒。 在此时的王浩看来,先前跟这个狗屁执事好言好语地进行沟通交流,竟然如此冥顽不灵,分明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只好秉公办事。 尽管王浩怒火中烧,他却并没有发泄出来,而是一改方才的常态,直起腰板,挺起胸膛,理直气壮地朗声道:“执宰府邸里面的这位执事,我秉承官家的口谕,手上有开封府尹包公的公文,若是你们拒不开门,那就休怪我带人硬闯,把执宰府的大门撬开……” 不等王浩把话说完,便听到“嘭”地一声脆响,执宰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大概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长得又矮又胖,在他的身后跟出来有十几名身材彪悍的家丁,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样子,看着就非常瘆人,令人望而生畏。 当然了,王浩这一边也不差,他和张三木,还有十名街道司的兵卒,他们在没有进入到街道司之前,可都是开封府管辖的厢军,其战斗力仅次于枢密院直接管辖的禁军。 更何况,王浩和张三木,以及这十名街道司兵卒当中,绝大部分的人,都在多年之前,在北方边境跟契丹军队交过手,能够从战场上活着回来,除了有运气的成分外,更是因为他们有强壮的体魄和不凡的身手,自然是不会惧怕郑执事身后的这十几名身强体壮家丁。 “方才,是你这小厮跟我隔着门进行的对谈?”郑执事先是扫视了几眼站在门外的十二名街道司的兵卒,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王浩的身上,走到近前问询道。 站的有些突前的王浩,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是的,方才是我在跟你进行对谈,不知怎么称呼你?” 郑执事看到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乳臭未干的街道司兵卒,竟然对自己并不畏惧,他便用不屑的口吻说道:“本人姓郑,你这小厮可以叫我郑执事。方才,你说手上有开封府尹包拯的公文,拿来让我过目一下。” 见到郑执事对待自己摆着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王浩并没有因此动怒,而是拿出来公文,单手递上前去。 接过公文后,郑执事低头看了一遍上面所写的内容,顿时,脸色就从此前的傲娇变成了此时的铁青。 郑执事暗自在心里头思忖道:开封府尹包拯素来跟他的主人夏执宰不睦,这回竟派遣街道司来找茬,不就是门前的两只石狮子越过了“表木”半丈远么,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么,还惊动了官家,分明就是在暗中挑拨官家和夏执宰之间的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门前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郑执事不想把事情闹大,为了息事宁人,他觉得与其跟街道司的这些兵卒发生争执和冲突,对于他们是不利,也会辱没了夏执宰的声誉,还不如三言两语把他们打发走即可。 念及至此,郑执事把公文归还给了王浩,勉强从脸颊上挤出几丝笑意,摆了摆手,打发道:“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就是我们执宰府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越过了‘表木’半丈许么。那什么,移除这两只大石狮子的活儿,就不劳驾你们街道司了,我们在午时之前自己移除便是,你们就请回吧。” 原本王浩还以为郑执事看完了开封府尹包拯出具的公文内容后,会冲着包括他在内的十二名街道司兵卒大发雷霆呢,结果却态度如此之好的配合,顿时,就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并让王浩禁不住暗自在心里头感叹道:真是没有想到开封府尹包拯的公文如此好用,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方才就没有必要跟郑执事浪费口舌,一开始就把公文拿出来,问题不就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么。 于是,王浩先是冲着他身前的郑执事拱了拱手,便大手一挥,带领着张三木,以及其他十名街道司的兵卒转身离开,原路返回到街道司衙门,当面向司丞孙有财禀告此事圆满的处理结果。 第十章 福康公主 “王浩兄弟,你们怎么如此之快就回来了?该不是到了夏执宰的府邸吃了闭门羹吧?” 孙有财有些不同台放心,便在街道司的前院等着,在大概辰时四刻的光景,看到王浩和张三木,以及另外十名街道司的兵卒进入前院的大门后,他便赶紧迎上去,用疑惑不解的口吻,问询道。 在此时的孙有财看来,王浩和张三木,以及另外十名街道司的兵卒,大概是卯时四刻的功夫厨的街道司前院大门,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有一个时辰的功夫,光来回花费在路上就得半个多时辰。 在剩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之内,就能够把夏执宰府邸门前的那两只大石狮子移除掉,他是断然不敢相信的。 毕竟,夏执宰府邸可不是一般人家,即便是拿了开封府尹包拯开具的公文,想要说服夏执宰府上的人,乖乖把那两只大石狮子移除掉,绝非易事,没有两三个时辰的功夫,恐怕是办不成的。 正是如此,孙有财看到王浩一行人,才离开街道司大概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回来了,自然是心中充满了疑问。 面对孙有财的问询,王浩面色如常地回答道:“孙司丞,你多虑了。我和三木兄弟,还有咱们街道司的是个弟兄如此之快回来,并不是夏执宰府邸让我们吃了闭门羹。 “而是经过不到一刻功夫的短暂交涉,夏执宰府邸管事儿的郑执事看过了开封府尹包公的公文,就非常痛快地答应下来。 “夏执宰府邸的郑执事同意把门前的那两只大石狮子移除掉,并且,保证在今日午时之前完成。他只是拒不同意让咱们街道司的人动手,只愿意让夏执宰府邸的家丁们动手干这个活儿。我想夏执宰府邸的执事,恐怕也不是一般人,他说的话应该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吧。” 听完王浩说的话,孙有财先是思忖了片刻的功夫,随即就严肃认真地叮嘱道:“王浩兄弟,你要明白一点,那就是空口无凭,必须亲眼看到夏执宰府邸的人把那两只大石狮子移除掉才行。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为了谨慎起见,他再拿着公文,带着三木兄弟,还有咱们街道司的十个弟兄,去夏执宰府邸门前守着去。若是在即将到午时的时候,夏执宰府邸的人还不动手,你们就务必在午时到了之前,把那两只大狮子移除掉。这可是赵官家的口谕,我们不能够有半点儿疏漏,否则的话,咱们可是要掉脑袋的。” 虽然,孙有财从厢军的一名百夫长,成为了街道司的司丞,渐渐在繁华的东京城内,利用职务之便向手下们收取份子钱,变成了一个贪财之徒。 但是,他对于上面交办下来的差事儿,却还是要贯彻执行的。更何况,这又是赵官家亲自下达的口谕,如同圣旨一般,自然是马虎大意不得。 当孙有财把话说完,涉世未深的王浩,这才意识到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对那个夏执宰府邸嚣张跋扈的郑执事所说之言,确实不应该全然相信。 于是乎,刚打道回府的王浩,就辞别了孙有财,再脚上三木兄弟,带上十名街道司的兵卒,原路返回向夏执宰府邸的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坐在垂拱殿之内的宋仁宗赵祯,尽管昨个儿子时就前往开封府衙,亲自向开封府衙包拯传了口谕,务必在今日午时之前,把夏执宰府邸大门前的那两只侵街半丈许的石狮子移除掉,直到现在还是让他有些放心不下。 赵祯倒不是担心包拯的执行力度不够,反倒是担心秉性耿直刚正不阿的包拯,真要是亲自督办此事,到了夏执宰府邸再起了冲突,免不了在明日的早朝上,夏执宰的故交旧属好友跟包拯打一场口水战,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发生的事情。 念及至此,坐在御案前的赵祯,就索性放下了手中翻阅了不到一半的奏章,起身唤来担任内侍押班副都知的张茂则,并带上他御前十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俱都换了普通百姓的衣裳,出了垂拱殿,往金水门的方向行去。 恰巧行至皇宫大内的金水门附近,年方二八的福康公主赵徽若,正在跟几名年纪相仿的宫女,乘坐着一只长有二丈许、宽有半丈余的木船,在金水河里面划船嬉戏打闹。 对于宋仁宗赵祯来说,尽管他已经亲政多年,再加上,在没有亲政之前对他严加管教的大娘娘也已经驾崩多年,按理说,皇宫大内白天晚上,他自然是可以随意出入。 问题是,自打此前废掉了大娘娘为他挑选的郭皇后,新立了现在的曹氏为后,而曹氏似乎是仙逝的大娘娘附体,对宋仁宗赵祯的诸多事宜略有干涉。 而宋仁宗赵祯本就是一个宅心仁厚生性温和的皇帝,不免有些惧内,面对曹皇后的诸多干涉之举,他非但没有处处对抗,反而是听之任之。 看来,怕老婆不是现代男人的专利,早在北宋初期,作为一国之君的宋仁宗赵祯,就已经开始怕老婆。 正是因为不想让曹皇后知道他在白天出宫,宋仁宗赵祯这才没有走陆地上的宫门,便打算走水路的攻门,从垂拱殿到瓮瓦子北大街最近的一个水路宫门,自然是非金水门莫属。 等到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金水门不远处时,宋仁宗赵祯又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若命人调动船只,恐怕事后又会被曹皇后得知。 正当宋仁宗赵祯为如何乘船从金水门出宫之际,在看到了距离他身前不远处,他的大女儿赵徽若跟几个宫女在一条小木船上嬉戏打闹时,立马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茂则,你快前去把徽若叫到我跟前来,我有话跟他讲。”宋仁宗赵祯在喜不自禁之下,赶紧向在他身前的张茂则,吩咐了一番道。 张茂则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当差,跟幼年的宋仁宗赵祯一起长大,又常年在赵祯身边服侍,自然是对于赵祯的一言一行一瞥一笑了如指掌。 看到赵祯如此兴奋,张茂则当即就心领神会,一路小跑着赶到了金水河边,冲着河内船上的赵徽若呼喊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你快让船靠岸,官家让我来唤你……” 第十一章 女扮男装 “徽若,你和宫女们乘坐的这只船被我征用了,你们到别处去玩儿吧!” 宋仁宗赵祯等到福康公主赵徽若走到了跟前,他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 听完宋仁宗赵祯的开场白,作为长女的赵徽若,并没有直接作出答复,而是愣在原地,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赵徽若年纪虽小,却颇为聪慧,等到让宫女们把船靠岸后,她下船到了岸上,看到担任内侍押班副都知的陈茂泽,并没有穿内侍公服,而是穿着一身便装,就觉得有些奇怪。 等到赵徽若走到自己的父亲赵祯身前,又见到作为大宋皇帝的父亲,在皇宫大内竟然跟陈茂泽一样穿着百姓便装,就连周遭的十名大内侍卫也概莫能外,就让她禁不住暗自心生疑窦。 现在,赵徽若见了她父亲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征用她和宫女们在金水河上嬉戏打闹的那只小木船,就更加让她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头。 要知道,赵徽若生在帝王家,哪怕是个女子,也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加聪慧。 只待她略一思忖,立马就猜出了她父亲赵祯的心思,那就是十有八九征用这条小木船,从金水门出宫。 一想到出宫去民间游玩,就让赵徽若心向往之,她从小到大,几乎都在皇宫之内度过,鲜少有出宫的机会。 即便是出宫,也是跟着他的父亲赵祯,还有曹皇后以及嫔妃们,出宫参加一些重大庆祝活动,还有驻京朝中大臣们婚丧嫁娶。 就算是加在一起,赵徽若出宫的次数都没有超过十次,这对于一个年方二八渴望自由的青春少女来说,不免显得非常幽怨。 即便是宋朝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在没有出阁嫁人之前,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也不免令当时的欧阳修发出流芳百世的感叹:庭院深深深几许! 思忖了好大一会儿,赵徽若终于鼓足勇气,挺起微微隆起的胸脯,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道:“爹爹,您要征用这条船可以,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行。” 宋仁宗赵祯平日里对于他的这位长女赵徽若就格外宠爱,尽管一个月的时间里也见不上几次面,在此时的他看来,只要是赵徽若答应让他上船,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八个十个要求,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徽若,你要爹爹答应你一个什么样子的要求,尽管提便是,爹爹全都依你。”赵祯连想都没有想,就满口答应道。 紧接着,赵徽若开门见山地说道:“爹爹,我的这个要求非常简单,那就是爹爹出宫游玩,必须得带上我。我已经闷在宫里好长时间了,想要跟着爹爹出去透透气。” 听完赵徽若提出的要求,宋仁宗赵祯就开始有些后悔了,主要是因为他心有疑虑,若是今个儿带上赵徽若出宫,事后定然会被曹皇后得知此事。 尽管作为公主的赵徽若是苗贵妃所生,由于曹皇后膝下无儿无女,赵徽若跟曹皇后脾气相投,再加上,曹皇后跟苗贵妃之间相处非常和睦融洽,情同姐妹一般。 另外,赵徽若又聪明乖巧,惹人怜爱,被曹皇后视如己出。 正是因为公主赵徽若跟曹皇后之间青铜母女的关系,宋仁宗赵祯自然是不愿意在自己出宫的时候,若是把赵徽若带在身边,如同被曹皇后监视一样。 提完要求的赵徽若,看到自己的爹爹赵祯迟迟没有搭话,一下子就猜出了赵祯心有顾虑之处,于是,她当即决定帮助赵祯打消心中顾虑。 “爹爹,您放心便是,今个儿你带我出宫一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尤其是娘娘(曹皇后),更不会告诉姐姐(苗贵妃)的。如若爹爹不相信的话,孩儿愿意现在就对天发誓。”赵徽若先是向赵祯信誓旦旦地打包票,随后便做打出了“指天发誓”的手势。 赵祯驾崩之后的谥号之所以被叫做宋仁宗,说好听点,就是因为他拥有一颗仁爱之心,说难听点,就是他生性有软弱妥协的一面。 这不,赵祯觉得自己的长女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若是再不带上一起出宫的话,就显得他这个当爹爹的太过于狠心,也不够仁慈。 “好好好,徽若,爹爹信你便是,切不可指天发誓,今个儿,带上你一起出宫便是。”赵祯赶紧叫停了要指天发誓的赵徽若,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 随后,赵徽若便把当初跟他在金水河的小船上一起嬉戏打闹的宫女们全部支开,等到四下里无人之后,便叫上赵祯和张茂则,以及另外九名大内侍卫等了木船,朝着不远处的金水门缓缓驶去。 由于情况紧急,赵徽若来不及返回她所住的寝殿内换衣服,索性就把原本要随赵祯出行的一名身材略微矮小大内侍卫的便装穿在身上。 多亏了她今个儿前来金水河边跟几个宫女们一起游玩儿,就没有梳妆打扮,女扮男装后,倒是多了几分勃勃英气,绝对可以用“飒爽英姿”这个成语来形容。 赵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等到了皇宫的金水门后,便让男扮女装的赵徽若,拿着他给的令牌,让把守金水门的禁军侍卫们放行。 负责把守皇宫金水门的禁军侍卫百夫长,看到女扮男装的赵徽若出示的令牌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个字,尽管他看到小船上所有人都穿着便装,却也不敢横加拦截,不仅打开了金水门放行,而且,在他的带领之下,这一百多名禁军侍卫们,都纷纷躬身施礼送行。 出了皇宫以后,他们一行人便顺着金水河先是过了横桥,最后停泊在了白虎桥下的岸边码头。 赵祯吩咐三名大内侍卫留在船上看守,带着张茂则和赵徽若,以及另外六名大内侍卫下船上岸,从瓮瓦子北大街的最北端往南慢步而行。 此时,正值巳时,天色早就完全放亮,在这春光明媚的三月天,微风习习,无比凉爽,又恰逢瓮瓦子北大街在今个儿集市逢会,街道两侧的店铺摊贩众多,售卖各种东西,让很久没有出宫的赵徽若,看得是眼花缭乱。 不过,赵祯看到了跟在后面左顾右盼的赵徽若,便进行了一番催促,因为他此次出宫不是来逛集市,而是前往夏执宰的府邸,想要亲眼看看那两只侵街半丈许的石狮子,是否能够在今日午时之前移除掉。 第十二章 嚣张执事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赵祯一行人便走到了距离夏竦府宅几丈开外的地方,恰好在夏竦府邸斜对面大抵五丈处,有一家上下两层的富贵酒楼。 于是,赵祯便带着人进入到了富贵酒楼之内,选了一个临街的包间,恰好透过包间窗口对夏竦府邸大门处的情况看得是一清二楚。 在北宋初期,寻常百姓家还都是一日两餐,辰时吃朝食,申时进夕食。 至于富贵人家,尤其是朝廷大臣和皇宫贵族,不仅是一日三餐,即午时加一餐,而且还会一日四餐,晚上再加一顿夜宵。 到了北宋仁宗时期,随着社会经济发展比宋初变得更加繁荣,不少寻常百姓也开始一日三餐,尤其是在北宋都城的东京,居住着一百多万的人口,酒楼饭铺生意非常红火。 在富贵酒楼的这个临街包间之内,尽管点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坐在桌子上的人却只有赵祯和赵徽若父女二人,张茂则和六名大内侍卫则是站在一旁围观。 面对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赵祯则是没有任何胃口,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了夏竦府邸门前的那两只还未移除的石狮子上。 枯坐良久,赵祯站起身来,走到包间的窗户前,打开窗户往斜对面观望了片刻的功夫,向站在一旁的张茂则,问询道:“茂则啊,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啊?距离午时还有多久?” 面对赵祯的问询,站在一旁侍候的张茂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上前躬身回答道:“官家,现在大抵已过巳时六刻的功夫,还有差不多两刻的功夫就会到午时的光景。” 当张茂则刚回答完毕,赵祯便看到从大街南侧的方向走过来十几个人身穿“青衫子一领”的街道司公差,这才让焦躁不安的他,稍微沉稳下来。 若是再过一刻的功夫,赵祯没有看到街道司的公差们,赵祯就已经暗自在心里头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他带着六名大内侍卫亲自去移除夏竦府邸门前的两只石狮子。 毕竟,赵祯在昨个儿半夜里,向开封府尹包拯传的口谕,务必在今日午时之前,把夏竦府邸门口的两只大石狮子移除掉。 若是今日午时过后,夏竦府邸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依然稳如泰山的原封不动,作为一国之君的赵祯,到时候颜面何存呢。 站在窗口前伫立良久,赵祯便吩咐张茂则赶紧去付账,尽管这一桌子菜没有动几筷子,他们就离开富贵酒楼,前往夏竦府邸门前近距离围观。 等到赵祯一行人来到夏竦府邸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上百名行人进行围观,因为在这个时候,王浩带着张三木,以及十名街道司的兵卒,正在跟夏竦府邸的郑执事,以及二十多名家丁处于互相对峙的状态。 “郑执事,自打今个儿辰时起,到现在为止,我已经连番三次向你进行通报,执宰府前的这两只石狮子必须移除,你光在嘴巴上答应,却没有采取任何实际行动。你是不是不把我们街道司放在眼里?”王浩强忍着心里头的怒火,向站在他面前半丈开外的郑执事,大声质问道。 当王浩质问完毕,他觉得自己最后提的这个问题有些傻,因为郑执事若是真的把他们街道司放在眼里,在他第一次跟郑执事说的时候,郑执事就会把那两只石狮子移除掉,也不至于从辰时拖延到了即将午时的光景,那两只石狮子依然还待在原地未动。 面对王浩的质问,双手叉腰的郑执事,先是哈哈大笑了几声,随即用不以为然的口吻,回答道:“你们街道司,在咱们东京城内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清水衙门,你们的司丞也不过只是个八品官而已,怎么能够跟我们执宰府相提并论,你这分明就是在自取其辱。” 把话说到这里,郑执事先是停顿了一下,旋即把双手放在背后,挺起他鼓囊囊的大肚腩,用傲慢的口吻,继续开口说道:“我虽是夏执宰府邸的一名执事,手上却掌管着上百名家丁。 “而且,前来求见我们夏执宰的在京各级官吏,见到了本执事都要礼让三分,你们一个小小的街道司,自然是入不了本执事的法眼。” 让赵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在他面前恭敬有加的夏竦,竟然在自己的府上养出了这么一个如此嚣张狂妄的执事,令他感到极其愤怒。 接下来,王浩和郑执事之间的对话,更加让赵祯简直愤怒到了极点。 王浩再次掏出来开封府尹包拯的公文,向站在他面前的郑执事,再次大声质问道:“郑执事,既然,我们小小的街道司入不了你的法眼,我手上拿着的这份开封府尹包公的公文,应该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还有,我必须要向你着重强调一点,这上面的公文写得清清楚楚,包知府是令了官家的口谕,命我们街道司在今日午时之前把你们执宰府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移除掉。即便是包知府的公文入不了你的法眼,难道连官家的口谕,你也胆敢违抗么?” 当王浩再次质问完毕,郑执事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再放狂言道:“你一个街道司的小小差人,以为拿着开封府尹包拯的公文,就敢动我们执宰府前的石狮子,简直是可笑至极。 “你现在的行为分明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别说是开封府尹包拯的公文,更别说是官家的口谕,就算是官家的圣旨,哪怕是官家亲自前来,要挪动我们执宰府门前的石狮子,我郑某就决不答应。” 这边厢,郑执事说完狂妄之言,那边厢,站在近前围观的赵祯,真的是差一点儿没有吐血。 难以忍受的赵祯,当即就吩咐近前的张茂则,拿着他写有“如朕亲临”的令牌,火速前往开封府,把开封府尹包拯叫过来问话。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了午时的光景,街道司的十几名公差,还在跟夏执宰府上的二十几个家丁,形成了互相对峙之势,这让赵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正在胶着之际,突然从围观的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俊俏的翩翩少年,以伸张正义之姿,朗声道。“夏执宰府上的家仆,在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嚣张跋扈,不仅粗暴对待执行公务的街道司差人,还污蔑羞辱开封府尹包公,甚至是连赵官家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在下不才,练了几年拳脚功夫,行走江湖多年,遇到不平之事便会出手相助。今个儿,我便替天行道,看看执宰府上的家丁们都是些什么货色。我愿意代劳街道司的差人们,把那两只侵街占道的石狮子移除掉。” 第十三章 打架群殴 此人话音刚落,王浩就扭头看去,赫然发现这位挺身而出的翩翩少年,生得是眉清目秀,身材消瘦,身高也比他矮了将近半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倒是很想是个文弱书生。 紧接着,当王浩定睛一瞧,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终,他的炯炯有神的目光,就落在了这个少年侠士的脖颈上。 就此,王浩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从围观的人群中挺身而出的少年侠士,他的脖颈上竟然没有喉结。 也就是说,这位少年侠士,并不是个男儿身,应该是女扮男装才对。 再加上,王浩还发现,这位少年侠士生得是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女侠客,反倒是像极了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皮的功夫,这位女侠客就快步冲向了夏执宰府前左侧的那只大石狮子,准备要徒手移除掉。 就王浩此前目之所及,这两只大石狮子加在一起的话,大概有六百斤重,光一只大石狮子也得重三百斤左右,光靠一个弱女子,绝对是搬不动的。 不知道是出于怜香惜玉的考虑,还是因为职责所在,王浩当即就一声令下,带着站在他身前的张三木,以及站在他左右两侧的十名街道司的兵卒弟兄,跟在那位女侠客的身后冲上前去。 见此情景,站在夏执宰府前横加阻拦的郑执事,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那位女侠客,以及街道司的兵卒们移除石狮子,也当即招呼起站在他左右两侧的二十几名家丁拦住他们 不仅如此,郑执事还特意叮嘱他手下的二十几名家丁,谁要是敢动门前的大石狮子一下,就把他打得满地找牙,不用手下留情。 眼看着夏执宰府的二十几名家丁,就要跟街道司的十几名兵卒进行一番群殴之际,还站在围观人群之中的宋仁宗赵祯,生怕他的宝贝女儿赵徽若被人欺负,赶紧吩咐他身前的四名大内侍卫前去保护找徽若的周全,只要是谁敢动一下赵徽若,这四名大内侍卫就对付谁。 考虑到自身的周全,宋仁宗赵祯还是把两名大内侍卫留在身边,毕竟,他自己个儿不会一点儿武功,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万一围观的人群里面出现骚乱异动,也好有个照应。 在此时的宋仁宗赵祯看来,从小就不爱红装爱武装的赵徽若,自打幼年的七岁起,就跟宫里头的大内侍卫们习武,至今已有九年左右。 不过,赵祯还从未看到过赵徽若使用练就的功夫跟人打架,他觉得女人练武,不过就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若是在宫内打架,肯定会有很多人让着她,可今个儿却是在宫外打架,碰上的又是一个连官家都不放在眼里的硬茬,自然是让赵祯有些担忧。 要说,赵徽若这九年的功夫真的没有白炼,不等赵祯派去的那四名大内侍卫赶到近前,夏执宰府上的家丁们把赵徽若和王浩,以及张三木和其他十名街道司的兵卒们团团围住了以后,率先就动了手。 此时已经赶到夏执宰府前左侧大石狮子处的赵徽若,抬起左腿正面一个飞踹,就把他身前的一名看起来身体非常强壮的家丁,就被一脚踹在了胸膛上,立马就后仰着摔倒在地,躺在地上一边痛苦呻吟声,一边来回打着滚儿。 王浩作为一个穿越到北宋仁宗时期的现代人,附体在了街道司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士兵身上,却未能继承这名士兵的任何记忆,自然也包括肌肉记忆。 对于移除执宰府前左右两侧的大石狮子一事,从今日辰时到现在,王浩都没有跟执宰府发生正面冲突,多半原因是他根本就不会武功,若是一旦发生了打架斗殴的情况,他难以想象自己最终会落得一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此时此刻,王浩看到这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女侠客,身上还真的有些功夫,便赶紧就躲到了这位少女侠客的身后,因为他觉得在这个时候,躲在少女侠客身后,应该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之一。 虽然,王浩由于丧失了记忆力,导致他忘却了身上的武功,但是,张三木和街道司另外十名士兵,他们身上还是有些功夫的,又是曾经在沙场征战多年,即便是人数处于劣势,却在打斗的场面上处于上风。 当王浩庆幸自己躲在赵徽若身后自觉安全之际,突然又冒出来四名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把赵徽若围了起来,接下来,根本就不用赵徽若亲自出手,这四名武功高强的年轻男子,就把冲上前来的家丁们打得是满地找牙。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执宰府的二十几名家丁,都被统统打倒在地,各个都挂了彩,败下阵来,纷纷退到了郑执事的身后,不敢在上前交战。 不仅如此,那位少女侠客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她几个箭步冲上前去,又是一个正面费踹,正中郑执事的胸膛,把此前飞扬跋扈的郑执事踹翻在地。 看到这里,便让王浩觉得大快人心,就连在执宰府门前围观的人们,见此情景,也都纷纷拍手叫好,待在围观人群里面的赵祯,心头的怒火也消减了大半。 自打进入执宰府当差,郑执事就从来没有在人前吃过亏,今个儿,他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郎给踹翻在地,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穷凶极恶的郑执事,当即就吩咐他身后的两名家丁,赶紧回到府邸里面叫人,把留在府邸内的一百多名家丁统统喊出来火速支援,大有决一死战的架势。 果不其然,等到了片刻的功夫,便从执宰府内鱼贯而出了一百多名家丁,顿时,就把赵徽若和四名大内侍卫,还有王浩和张三木,以及街道司的十名士兵给团团围住,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可谓是插翅难飞。 尽管大内侍卫武功高强,顶多也就是以一敌十,赵徽若会了些拳脚功夫,对付三五个人还凑合,面对七八个人就会力有不逮。 至于张三木和街道司的十名士兵们,虽说历经沙场多年,他们的编制不是禁军,只是厢军而已,不是什么精兵强将,能够以一敌二或者以一敌三就已算极限。 更何况,他们中间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王浩,等下一旦跟执宰府的一百多个家丁动起手来,在乱战之际,王浩恐怕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儿。 第十四章 调动禁军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尽管此时的王浩,还躲在赵徽若的身后,自然算不上好汉,可他同样也是不想吃眼前的这个亏,一旦双方动起手来,他肯定是要吃皮肉之苦。 “好了,好了,你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你们。你们执宰府门前的这两只石狮子,我们不移除了,让他们原地不动,总行了吧?!”王浩看到执宰府上百名家丁,摆出了如此之大的阵仗,暗自在心里头权衡了一番利弊得失后,立马就认怂道。 被两名家丁搀扶着的郑执事,看到王浩这个带头闹事的家伙,在这个时候认怂,却并不领情,因为他刚才狠狠地挨了一脚,到现在喘气还都有些费劲呢,自然不能够就此善罢甘休。 考虑到街道司也是秉公办事,又有赵官家的口谕,还有开封府尹包拯的公文,如若真的完全撕破面皮,把此事再捅到了赵官家面前,别说他这个小小的执事,就是他的主人夏执宰,恐怕都得被治罪的。 念及至此,郑执事冲着王浩说道:“我放了你们街道司的人,也不是不可以。你们回去之后,向上汇报的时 候,就说我们执宰府前的两只石狮子已经移除掉了。你不为难我们,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你听明白了吗?” 王浩在现代社会的时候,就是一个遵纪守法之人,他尽管穿越到了北宋仁宗年间,也不会触犯他这个做人的原则而徇私枉法。 可眼前的情况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王浩为了赶紧脱身,只好口头答应道:“郑执事,只要你放了我们离开这里,我回去之后,定然按照你的吩咐去办。” 并不想把事情闹大的郑执事,就冲着身前不远处的上百名家丁摆了摆手,立马就在家丁们中间出现了一个过道,他微微颔了颔首,颇为满意地说道:“很好,你小子赶紧带着街道司的差人滚蛋吧。” 王浩当初还理解为把包括他身前的这位漂亮女侠,以及四名武功高强的年轻男子一起放了呢,就赶紧走到女侠的身前,附在耳畔小声说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女扮男装,方才,在下感谢你出手相助。 “不过,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执宰府人多势众,跟他们硬拼的话,咱们到最后肯定是要吃大亏的。现在,我们只有以退为进,先离开这里再说,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赶紧给我们街道司的人一起离开这里吧。” 赵微若得知眼前的这个街道司小兵,识破了她是女扮男装后,脸颊上飞过几片惊鸿,旋即又面色如常。 与此同时,赵徽若也觉得王浩这一番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在敌众我寡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确实没有必要跟对方火拼,先离开这里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正当赵徽若叫上护她周全的这四名大内侍卫准备离开之际,却被郑执事给拦了下来。 “怎么,少侠,你方才踹完了我一脚就想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么?我只是让街道司的人离开这里,可并没有让放你们五个人离开。来啊,弟兄们,把他们五个人给我围起来。”郑执事大手一挥,家丁们让出来的那一条道又再次被封堵上。 听到郑执事这么一说,王浩觉得若是他此时此刻带着张三木,以及其他十名街道司的弟兄们离开这里,而让那位女侠和四名高人留在这里被围殴,他实在是于心不忍,也不够仗义。 尽管王浩有些胆小怕事,可是他也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更何况,他又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穿越来了有几天的功夫了,连一个女性朋友都结识。 凭借着男人的第七感,王浩觉得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漂亮女侠,绝对是个可以结交的异性朋友,至于那四名高手,看着他们一个个身材魁梧的样子,他则是没有任何结交的兴趣可言。 毕竟,王浩是一个纯爷们,正所谓:性别男,爱好女。 几乎没有多做考虑,方才已经缴械投降的王浩,突然就改变了主意,转而大义凛然道:“郑执事,你必须放我们所有的人离开这里,包括这位少侠,还有另外四位好汉。否则的话,我们街道司的人不仅不会离开这里,等回去了以后,定然会如实上报。” 把话说到这里,王浩看到郑执事对此无动于衷,于是,他思忖了片刻,旋即继续威逼利诱道:“”郑执事,你方才不仅辱没了官家,还带着执宰府的一众家丁公然违抗圣谕,这可都是杀头之罪。你可想清楚了,若是现在放走我们所有人,兴许还能够保住你们的小命。” 虽然王浩把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但是郑执事非但有恃无恐,竟然,还被彻底激怒了,当即就下令道:“执宰府的家丁们听令,把你们围困起来的人统统抓起来,关进后院的那几间拆房,如有反抗,你们就给我狠狠地打。”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待在围观人群之中的宋仁宗赵祯,觉得这个夏竦府上的小小执事,实在是罪该万死,若是真的伤到了他的宝贝女儿,等到夏竦从西北边境调回京城后,他定然要治夏竦的罪,而这个目中无人胆大包天的执事,绝对要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突然,在这个时候,便听到从瓮瓦子北大街的南侧方向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步调一致,却又撼动人心。 等到夏执宰府前的所有人朝着大街南面看去,显见在三十多丈开外的地方,大抵有一个营的禁军,共计五百人左右。 远远地望去,只见这五百人一个营的禁军士兵们,俱都身披衣甲,脚蹬皮靴,头戴皮莅子,手持长矛,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吓出了郑执事一身冷汗。 走在这一个营禁军前头的人,便是宋仁宗赵祯派去唤来开封府尹包拯的张茂则,而张茂则见了包拯以后,两个人经过一番计议,觉得仅仅带去上百名的开封府衙役还不够,就又调集了一个营兵力的禁军前来支援。 在这一个营禁军士兵们的后面,则是包拯亲自带队的一百多名开封府衙役,他们到了夏执宰府前,就立马兵合一处,把郑执事,以及上百名执宰府的家丁统统押了起来,听候还待在围观人群之中的宋仁宗赵祯发落。 第十五章 官家点名 “抓得好!抓得好!!抓得好!!!” 数百名围观的人们,在看到此前嚣张跋扈的执宰府郑执事,以及上百个凶神恶煞的家丁,统统被及时赶来的禁军们押解起来以后,便不约而同地啪手叫好。 张茂则正准备走向围观的人群,向站在前排的赵祯请示时,却看到赵祯赶紧摆了摆手,示意张茂则不要过来。 看到赵祯摆手之后,张茂则立马就心领神会,便走到开封府尹包拯的面前,并耳语了一番。 紧接着,包拯当场宣告道:“把夏执宰府上的执事,以及这些家丁,都先暂时押进开封府的大牢听候发落。” 随后,包拯又转向距离他身前三丈开外的十几名街道司差人,吩咐道:“你们街道司的人,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执宰府前的两只石狮子移除掉。” 作为这十几名街道司的领头者,王浩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赶紧招呼起张三木,以及其他十名街道司的士兵,把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只石狮子移除掉了墙根处。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执宰府门前左右两侧的石狮子,都分别被移除掉掉,累得王浩和张三木,以及那十名街道司的士兵们,一个个都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为了防止执宰府的人,重新把这两只石狮子恢复原位,你们街道司的人赶紧弄一辆马车过来,把这两只石狮子运送到你们街道司暂时保存。”包拯觉得这个移除效果不是很好,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就又吩咐了一番道。 于是,王浩赶紧吩咐张三木返回街道司把马车赶来。 这个时候,在夏执宰府邸门前,那一个营的五百名禁军,已经押送着夏执宰府上的郑执事和一百多名家丁走远了,而包拯还带着一百多名衙役在现场,一来是监督街道司的人工作,二来则是提防执宰府的人再出来反抗,三来是维护围观群众的现场秩序。 在等待张三木返回街道司取马车之际,王浩先是远远地打量了一番包拯,赫然发现这个眼前的包拯,并不是他在没有穿越之前,在现代社会的影视剧里面的艺术形象。 眼前的这个包拯,皮肤并不黝黑,脑门上也没有标志性的“月牙”印记,也没有发现名字叫“展昭”的捕快,也没有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这四个名字的衙役,更没有随身携带各种铡。 反倒是让王浩觉得,眼前的这个真实存在的包拯,皮肤反而显得有些白净,整体感觉反倒是更像一个书生,看上去也到四十岁的年纪,能够做上开封府尹的位置,也算是年轻有为。 由于在王浩跟包拯之间,隔着十余名开封府的衙役,他即便是想要走上前去跟包拯套一下近乎,恐怕也会被开封府衙役给拦住。 远观了包拯片刻的功夫后,王浩的新鲜劲儿就过去了大半,正当他要跟方才挺身而出的女侠再次表示感谢时,却发现那位女侠,以及护她周全的四名武功高手,竟然在他的眼皮子下悄然离开,消失无踪影,而他对此却毫无察觉,不免有些懊恼。 闲来无事的王浩,枯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张三木这才赶着一辆马车前来,他们十几个街道司的兵卒,就把夏执宰府前的两只石狮子搬上了马车,运送到了街道司暂时封存保管。 等到街道司的人走了以后,负责建工的开封府尹包拯,这才带着他手下的一百多名衙役打道回府。 进入到开封府衙门的办公房内,包拯却看到赵官家和内侍押班张副都知,以及福康公主赵徽若,都已经在里面等着他归来,他便赶紧快步走到了赵官家的跟前。 “官家,臣在现场亲自督办,已经让街道司的人,把夏执宰府前的那两只石狮子移除掉,并用马车运送到街道司暂时封存保管,不知道官家意下如何?”包拯站定在赵官家的跟前,先是拱手施礼,随后,禀告了一番道。 听完包拯的禀告后,赵官家甚是满意,微微点了点头,由衷地感叹了一番道:“卿所办之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只是没有想到,夏执宰府上的一个小小执事,竟然如此狂妄目无法度,跟执行公务的官差进行对抗,真是叹为观止。看来,我必须要下定决心,对东京城的大街小巷的侵街占道行径进行严查。” 突然在这个时候,赵官家想到一件事儿,随即就对站在他身前的包拯,问询道:“今日带领十余名街道司兵卒执行移除夏执宰府前两只石狮子公务者,所为何人?据我现场观察发现,此人并非街道司的司丞。” 面对赵官家的询问,包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启……启禀官家,臣……臣也不知此人是谁?街……街道司的司丞姓孙名有才,此前倒是打过几次照面。臣……臣这就派人去打探此人的来历,再向官家汇报。” 只见赵官家站起身来,微微摆了摆手,嗔怪道:“不必了,我只是觉得此人勇气可嘉。若是换做别人,恐怕根本不敢在夏执宰府前硬来。而如此要紧之事,应当是由街道司的司丞亲自带队去办,怎可就派了是十余人的街道司兵卒呢?卿在处理此事时,还有不够周延之处啊!” 当赵官家把话说完,包拯当即就感到诚惶诚恐,赶紧主动请罪道:“官家,臣在处理此事时,确实想得不够周延,不仅应当派遣街道司的司丞亲自带队处理,臣本人也应该及时在现场督办此事,还请官家降罪于臣。” 包拯入朝为官后,向来跟夏竦的关系不睦,在移除夏竦府前两只石狮子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并不想跟夏竦发生直接冲突,这才没有亲自出马。 在他看来,街道司拿着他开封府的公文,上面所写的文字内容又有官家的口谕,夏竦府上的人应该会予以配合才对。 天算不如人算,包拯只是没有想到夏竦府上的一个小小执事,不仅不把他的公文放在眼里,竟然当众羞辱官家,实在是大逆不道罪不可恕。 弱早知如此,包拯自当亲自到现场督办此事,想要溜号的街道司司丞孙有财,必然也得亲力亲为,至于王浩,今个儿恐怕无法在官家面前露脸。 “今个儿,带队移除夏执宰府前石狮子的那位街道司小兵,应当被委以重任。依我看,那位躲起来的街道司司丞就免职了吧。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清街工作,此人应该可以出的上大力。”赵官家在临走之后,对额头直冒冷汗的包拯,叮嘱了一番道。 第十六章 父女之争 出了开封府衙,宋仁宗赵祯原本是想要从不远处的右掖门回宫,可是,一想到因此就会让宫中的人得知,尤其是让曹皇后知道了他白天出宫去了,便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于是,他们一行人就先过了内城的梁门,沿着两门大街往西走了没多远,到了瓮瓦子处就上了北拐大街。 行了差不多有三四里地的路程,便经过位于大街右侧的夏竦府邸,这一次,果然看到夏竦府邸前的那两只大石狮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个时候,宋仁宗赵祯才完全想相信包拯此前在开封府衙门所言,那两只大石狮子被街道司的人用一辆马车搬运走了。 再沿着大街往北走,两刻的功夫后就到了白虎桥,就下岸上船,沿着金水河朝着皇宫大内金水门的方向桦行。 上了船后,憋了一路的赵徽若,这才打开了话匣子,用疑惑不解的口吻,向她爹赵祯问询道:“爹爹,你方才在开封府衙内,对包知府说,在夏执宰府前执行公务的那十几个街道司士兵里面带队的年轻男子,将来会大有用处。女儿不才,为何却看不出来呢?” 听完赵徽若的问询,赵祯先是沉吟了片刻,随即严肃认真地回答道:“若儿,在我看来,此人能够带领街道司的士兵跟夏执宰府上的执事家丁进行抗衡,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出来的。 “就算是朝中的不少大臣,见到了夏竦府上的执事,都还会礼让几分的。不得不说,此人的勇气可嘉,大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 回答完毕,赵祯看到站在身旁的女儿赵徽若,脸颊上依然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便用好奇的口吻,问询道:“若儿,你对此人好像有所成见,可否讲来让我听上一听?” 待赵祯问询的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找徽若,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截了当地回答道:“爹爹,在若儿看来,此人胆小如鼠,哪里有爹爹方才讲得那么好。 “爹爹可知,当时眼见街道司的十几名士兵就要跟夏执宰府上的二十几名家丁即将大打出手时,若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便自作主张挺身而出,准备帮助街道司的士兵一起对付执宰府的家丁们。 “可谁知,若儿刚一出手,那人非但没有跟若儿并肩作战,一起对付夏执宰府上的家丁,竟然还躲藏在了若儿的身后,让若儿来保护他。此前,若儿听闻在街道司当差的人,原来都是隶属开封府的厢军,其战斗力只比爹爹直接统领的禁军弱一点儿而已。 “此人堂堂的一个男子汉,又是厢军出身,竟会在打架斗殴的时候,不敢跟夏执宰府上的家丁动手,躲藏在了若儿一个弱女子的背后,他分明就是个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徒,哪里有爹爹您说的这么好啊?!” 听完找徽若说的话,让赵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白,可是在冥冥之中,他又觉得这个街道司士兵的身上,应该有过人之处。 要说,担任内侍押班副都知的张茂则,正是没有白在皇宫大内混,再加上,非常善于察言观色,这个时候,他看到赵祯和赵徽若父女二人,对于街道司的一个士兵的看法意见相左,面对赵徽若的反驳,让赵祯无力反驳辩白,陷入到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于是,张茂则就赶紧上前,打起了圆场,笑眯眯地说道:“公主方才所言,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过,官家实乃九五之尊,识人辨人还未出现过差错。 “像是当朝多位名臣良将,都是由官家发现并拔擢重用的。像是公主平时喜欢诵读文章的那些作者,例如范仲淹、晏殊、欧阳修、司马光和苏轼等等凡者众多。 “官家能够看上的人,将来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公主,刚年方二八,还不及弱冠之年,识人看物未免有些浅薄,也情有可原。小的以为,此人将来是否会得到朝廷的重用,关键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若是此人在街道司的表现出色,官家定然会不拘一格降人才,对他委以重任。当然了,如若此人表现不佳,那就是他自己个儿不争气。” 见到张茂则在这个时候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从他说的这一番话里面,三分肯定赵徽若,七分赞赏赵祯,自然是在缓解了赵祯尴尬的同时,也让赵祯大为满意。 尽管赵徽若没有再继续驳斥张茂则,可是,她暗自在心里头却反驳道:张副都知就是一个马屁精,爹爹自然是启用拔擢了不少名臣良将,不也出了一个夏竦么?而且,夏竦还是当朝执宰,目前,又在西北边境用兵跟西夏打仗,难怪屡战屡败,几十万禁军却打不过几万兵力的西夏军。 更加可恶的是,一旦在对阵西夏军作战时败下阵来,夏竦这个主帅,竟然一点儿事情都没有,遭到朝廷降罪的人,竟然是作为副将的范仲淹,韩琦,夏竦的官职俸禄完全不受影响。 现在,连夏竦府邸上的一个小小执事,都不把作为官家的爹爹放在眼里,这何其猖狂?官家一再拔擢重用夏竦,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么。 只是这些话,赵徽若只敢暗自在心里头控诉,却并不敢说出来,因为她深知作为一个女儿家,不可过多地关心干预朝政,让她恨不得自己成为一个男儿郎,这样就可以为作为官家的爹爹排忧解难。 说话间,宋仁宗赵祯和富康公主赵徽若一行人,乘坐着小船,顺着金水河到了金水门,进入到了皇宫大内之中。 与此同时,开封府尹包拯也没有闲着,自打送走了宋仁宗赵祯一行人后,他赶紧在自己的办公房内写了好一份公文,带着十几名衙役,乘坐一辆马车,直奔街道司衙门而去。 到了街道司衙门后,包拯二话不说,当即就把街道司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前院宣读公文内容。 在包拯没有宣读公文内容之前,站在集合队伍当中的不少人,可谓是心怀鬼胎。 在此时的王浩看来,他带人拆除夏执宰府前那两只大石狮子的时候,已过了今日午时,自然是违反了赵官家的口谕,对于包拯即将宣读的公文内容,担心是要治他的罪。 对于街道司的司丞孙有财来说,反倒是面带喜色,因为他想当然地认为,夏执宰府前的两只大石狮子不仅被移除掉,而且,还使用马车搬运了过来,应该得到朝廷的奖赏才对。 第十七章 又遇麻烦 等到街道司的士兵们悉数到齐,包拯就打开公文宣读道:“官家口谕,街道司司丞办事不利,予以免职,奖为街道司兵卒。有位名叫‘王浩’的街道司兵卒,不畏强权,与夏执宰府上执事家丁抗衡,勇气可嘉,特此拔擢为街道司司丞,即日起,执掌街道司大小一切事务。” 包拯把如此简单的公文内容宣读完毕,就解散了集合起来的街道司士兵们,并把王浩和孙有财叫进街道司衙门前院的办公房内,商议街道司司丞交接事宜。 此前,还在幻想着会得到朝廷奖赏的孙有财,听完了包拯宣读的简短公文内容后,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感到五雷轰顶,整个人差点儿没有晕厥过去。 对于王浩来说,委任他担任街道司的司丞,这绝对是一个意外之喜。 在办公房内,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孙有财就跟王浩完成了交接事宜,包拯就把孙有财给打发了出去,独留王浩进行了一番密谈。 当宋仁宗赵祯一行人离开了开封府衙后,包拯先是对衙内掌管人事档案的胥吏进行一番问询求证,才得知了王浩这个人,这才赶紧在办公房内写下了简短的公文内容。 等到孙有财离开之后,包拯先是打量了一眼,跟他相对而立的王浩,问询道:“你可知孙有财为何会被免去街道司司丞的官职吗?” “不知。”王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 紧接着,包拯再次问道:“那你可知,为何会任命你为街道司的司丞吗?” “不知。”王浩连想都没有想,又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随后,包拯又继续问询道:“你是否知道在成为街道司司丞之后,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功夫之内,最为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吗?” “不知。”王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非常称是地回答道。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王浩,面对自己的问题,竟然是一问三不知,让包拯对此不免感到有些失望,因为赵官家认为此人勇气可嘉可堪重任,而在此时的他看来,此人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轻叹了一口气后,包拯从桌案上翻到此前给孙有财发的一份公文,递给了站在他面前的王浩,耐着性子叮吩咐道:“这份公文的内容,王司丞你拿去先看一遍,等你看完,我方才所提的三个问题,你心中自然便就有了答案。” 双手从包拯手中接过公文,王浩打开来,一目十行地快速阅览了一遍,便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这个街道司的司丞还真的不好干,责任不可谓不重大。 因为这一份公文的内容就是,宋仁宗赵祯要求街道司,在接下来的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把东京城内大街小巷凡是侵街占道的建筑物统统拆除,恢复其本来的原貌。 今个儿,把夏执宰府前的两只大石狮子移除掉,在宋仁宗赵祯看来,可谓是开了一个好头,可是,王浩觉得对于那些侵街占道行之有年的达官贵人来说,则是一个坏的开始。 也就是说,打今个儿起,王浩走马上任当了这个街道司的司丞后,他要在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最为重要的任务就是带领街道司的士兵们,在东京城内的大街小巷拆除违章建筑,少不了得罪人,顿时,就让他脸色暗淡了下来。 “怎么,王司丞,你今个儿连夏执宰府前的两只大石狮子移除了都不怕,难道还会怕东京城内的其他达官贵人吗?”包拯看到王浩一脸为难的样子,便心生一计,用上了激将法,忙不迭地反问道。 自打得知自己穿越到了一千多年前的北宋仁宗时代后,王浩就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好好适应一下这个古代社会,并觉得自己不能够白穿越一趟,一定要逮着机会一展身手。 而眼下,对于王浩来说,自然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生性有些胆小怕事的他,方才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想与东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为敌。 突然被包拯的言语这么一激,王浩也就不再有任何顾虑,当即点头答应道:“包大官人,您方才所提的这个问题,我便在心中有了答案。 “既然,官家还有包大官人看得起我,那我定然不会辜负官家的圣恩和包大官人的好意,我这个任务我接下了,一个月过后向包大官人您复命。” 见到王浩终于答应接下这个重任,包拯也表示道:“王司丞,官家和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一个月之后,我便等你的好消息。 “在这个月的时间之内,你街道司如有需要我开封府协助的话,尽管提便是,本官定当全力协助。你只要记得,现在是在为官家办事,至于东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你无需惧怕,只管大胆放手地干便是。” 王浩也深知,他现在尽管从街道司的一个小小士兵,被取代孙有财成为了街道司的司丞,手下掌管五百名的街道司士兵,可是,在常驻东京城的朝中大臣,以及皇亲国戚们眼中,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司丞而已。 若是他自己一个人去对抗的话,自然是显得势单力薄,现在可倒好,不仅有官家的口谕,又有了开封府尹包拯的从中协助,顿时,就让他的信心倍增。 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过了时辰的光景,王浩就召集街道司的所有人在前院集合,按照此前分配的巡街范围,要求所有人把自己负责的街巷,但凡有侵街占道的建筑物,要如实记录在案向他汇报。 如若有人出现了遗漏,发现一次杖五十,发现两次杖一百,发现三次杖二百,并送到开封府治下牢治罪。 刚过了半天的功夫,王浩就遇到了一个大麻烦,那就是昨日刚被免职的街道司司丞孙有财,向他汇报称,当朝御史中丞王拱辰在翰林巷的府宅,前院所加盖的偏房,侵占了翰林巷足足有五丈许。 王浩在他高中所学的历史教科书上得知,王拱辰可是在北宋仁宗天圣八年(1030年)考取了进士第一名,登庚午科状元及第,深得宋仁宗的赏识。 值得一提的是,王拱辰名字当中的“拱辰”二字,就是得了宋仁宗的赐名,他现在又官至御史中丞,执掌御史台,是北宋仁宗时期谏官最高的层级,顿时,就又让王浩犯了难。 第十八章 大写拆字 未时许,刚上任街道司司丞才不过一天的王浩,就叫上了他的好兄弟张三木,还有从街道司司丞位置上被免职的孙有财,他们一行三人,就出了街道司衙门,直奔御史中丞王拱辰所居住的翰林巷。 跟此前兴师动众叫上十几名街道司的士兵,去移除夏竦府前两只大石狮子相比,这一次,加上王浩也才不过三个人,则就显得有些低调。 走出街道司衙门的王浩,左手上提着一个小木桶,上面用一个木盖盖着,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跟他随行的张三木和孙有财都不晓得。 此外,王浩的右手则是拿着一根长大概一尺许的木棍,至于王浩用这根木棍来干什么,张三木和孙有财也都不知道。 他们三人沿着梁门大街往东走,过了内城的梁门后,继续向东,途经经过西角楼、右掖门、宣德楼、左掖门、东角楼、便就到了潘楼。 在沿着潘楼东去十字街.被叫做潘楼大街,又叫土市子.还被称为竹竿市.街道两侧有不少行裹角和茶坊,毎天五更的时候就开始点灯营业,还有不少博易买卖衣物图画花环领抹的铺子,一直等到拂晓时分才散市.这被生活在东京城内的人叫做“鬼市子”。 在潘楼大街往东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西南角便就是大名鼎鼎的桑家瓦子,王浩路过桑家瓦子门前,觉得甚至好奇,就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便看到桑家瓦子之内,内有瓦子莲花棚、牡丹棚、里瓦子夜叉棚,其中以象棚最大.可容数千人,外面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着丁先现、王团子、张七圣辈等人的表演节目单 在瓦子里面中不仅有精彩的娱乐节目,还有很多人在此卖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 听随行的张三木和孙有财解说说,这些人终日居此.不觉抵暮,好不热闹。 除了街西南角的桑家瓦子之外,在大街附近北则还有中瓦和次里瓦.其中大小勾栏五十余座,也是终日热闹非凡,令人流连忘返。 今个儿,若不是有公务在身,王浩就会到这几间瓦子里面转悠一圈,看看这里面都是一些什么表演节目,对此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刚过了桑家瓦子东侧的十字路口,便看到了前方有一大片的居民区,分列大街的南北两侧,一眼望去,大有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就在大街的南侧,便有两个三丈许宽的巷子,根据张三木和孙有财的介绍,西侧的这个巷子是西楡林巷,东侧的巷子便是东楡林巷。 由于王拱辰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高中了进士第一名,登庚午科状元及第,深得宋仁宗赵祯的赏识,特赐他的名为“拱辰”。 两年之前,王拱辰被宋仁宗拔擢为翰林学士,知审官院,作为常驻京官,又是朝中大员,宋仁宗就把翰林巷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赏赐给他用来居住。 这一处大宅院,前院打门则是在西翰林巷,后院小门是在东翰林巷,而被孙有财汇报为违章建筑的偏房,则是坐落在后院,紧挨着东翰林巷。 鉴于王拱辰在执掌审官院的良好政绩,再加上,王拱辰在代表宋仁宗两次接待辽国派来的使者,面对辽国使者两次向大宋提出索取领土的无理要求,他不甘示弱据理力争,痛斥辽国使者蛮横无理,以及辽国国君贪得无厌,使得辽国不敢轻举妄动南下进攻大宋。 据此,王拱辰再次获得宋仁宗的拔擢,迁御史中丞,执掌御史台,这是当时谏官最高的层级,他多次谏言,也都被宋仁宗采纳,可谓深得宋仁宗的信任。 如果说,宋仁宗对在西北边境对西夏用兵,他需要倚重夏竦,那么,在处理大宋朝政方面,他对于王拱辰也是非常信赖。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夏竦和王拱辰就是宋仁宗的左右手,只是在处理侵街占道和违章建筑的事情上面,却查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这确实也是个不小的讽刺。 在孙有财的带领下,王浩和张三木走进了东翰林巷,他目测了一下,根据在巷口里面西侧所里的“表木”,王拱辰后院紧挨着巷子西侧的偏房,超过了“表木”大概有一丈许。 走到王拱辰后院小门前,王浩觉得比照去夏竦府宅,应该先礼后兵才对,毕竟,对于这些朝中大员,还是应该给予一定的尊重,能不撕破面皮就尽量不翻脸。 思忖至此,王浩就先手中提着的那只小木桶,以及一根木棍放了下来,他自己走上前去,“嘭嘭嘭”地敲了三下王拱辰后院的小门。 过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后院小门从里面打开,有一个看上去不及弱冠之年的家丁走了出来,冲着站在门外身穿“青衫子一领”公服的王浩、张三木和孙有财三人,先是拱了拱手,随后就非常客气地问询道:“不知三位街道司衙门的官差,敲我家后院小门,有何贵干?” 原本王浩还以为,王拱辰家出来接待他们的家仆,会跟夏竦家的郑执事一样狐假虎威飞扬跋扈呢,结果却来了一个年纪尚轻的家丁,说起话来如此客气,便让王浩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好办许多。 “这位小哥,还烦请你去通报一下你们家的御史中丞大官人,就说街道司的司丞王浩前来求见,有要紧的事情说于他听。”王浩也就此放低了姿态,也冲着站在他身前的年轻家丁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这位年纪尚轻的家丁,也算得上涉世未深,还以为站在他面前的这个比他长不了几岁的街道司司丞,是向他们家的御史中丞大官人走后门送礼跑官呢。 毕竟,他家的老爷王拱辰,在担任御史中丞之前,则是执掌审官院,对于京城内少监一下的官员有升迁和贬谪的权利,街道司司丞属于八品官,自然是在被审官院管辖之列。 现在,王拱辰尽管离开了审官院,而审官院的大小官吏们,也都会卖他的面子。 正是考虑到这个原因,王拱辰给所有的家丁们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是驻京的五品一下官军登门造访,一律以他不在家的理由谢绝,而只是一个八品官的王浩,则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只待王浩话音刚落,这位家丁就用略感歉意的口吻,婉言谢绝道:“司丞官人,真是不巧啊,御史中丞大官人此时并没有在家中,平时也很少回来,司丞官人若是找他有要紧的公务,不妨去御史台衙门走一遭。” 吃了个闭门羹后,王浩觉得既然王拱辰不再下,就让眼前的这个家丁给他传个话儿也无妨,就开门见山表明来意道:“那好,这位小哥,劳烦你为我向御史中丞大官人捎个话。你们家后院的偏房,超出了巷口西侧‘表木’有一丈许,经过我们街道司弟兄的现场勘查,已被认定为违章建筑。 “我现在手上有官家的口谕,还有开封府的公文,要求我们街道司严查东京城内大街小巷所有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一经发现就得立即拆除掉。看在你们御史中丞大官人是朝中大臣,我特意留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来处理,不能够继续往后拖延。 若是在明日未时之前,你们不自行拆除后院这间偏房的话,那只好就由我们街道司的弟兄亲自动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街道司这是在执行公务,无法徇私情,还望小哥能够把我方才所言,尽快如实转达给御史中丞大官人。” 家丁听完王浩说完上述这一番话,尽管脸色不太好看,却也并未动怒,而是铁青着脸,回应道:“好吧,司丞官人,你方才所言,我定会尽快转达给御史中丞大官人。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们请回吧。” 把话说完,这位家丁就转身离开,“砰”地一声,从里面把后院的小门关上。 从家丁离开和关门的举动来看,王浩一下子就猜出来,这位家丁十有八九是生气动怒了,等到这位家丁跟王拱辰说起此事,说不定会夹带私货添油加醋一番呢。 再加上,王浩觉得他辛辛苦苦大老远,从位于梁门附近的街道司衙门,一路走到了翰林巷,手上提着的木桶和拿着的木棍,若是不用的话,他此前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暗自在心里头权衡了一番利弊得失后,此前还犹豫不决的王浩,终于定下了决心,当即就掀开了小圆木桶上面的木盖子,只见里面装着小半桶的白漆。 凑上前来的张三木和孙有财,自打王浩提着这个小木桶跟他们俩出了街道司衙门,这一路上都还不晓得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直到现在才识了庐山真面目。 对于小木桶里面装着的白漆,会被王浩用来做什么,张三木和孙有财他们俩,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倒是对此感到越发好奇。 在一脸懵逼的张三木和孙有财的注视之下,王浩手拿木棍,在小木桶里面搅拌了几下白漆之后,便用木棍一头沾染的白漆,往王拱辰后院的偏房外墙上,写下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第十九章 拆翰林巷 “浩哥儿,这可使不得啊!你怎能在御史中丞大官人后院偏房外墙上写这个‘拆’字呢?赶紧过来跟我一起把它擦掉!” 张三木一边掏出来黑色手巾,擦拭着王浩写下的那个大大“拆”字,一边冲着站在原地自鸣得意的王浩,催促了一番道。 在此时的张三木看来,之前已经得罪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宰,现在,再得罪御史中丞大官人,刚走马上任成为街道司司丞的王浩,恐怕过不了几日不仅官位不保,就连他的小命都说不准啥时候说没就没了。 面对张三木的这一番好意,王浩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三木兄弟,你赶紧停下来,我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大老远从咱们街道司衙门,把这一小桶白漆提过来,专门就是为了写这一个大大的‘拆’字。你若是把它擦拭掉的话,那我不是等于白写了。” 把话说到这里,王浩赶紧走上前去,把正在擦拭的张三木拉拽到一边去,便命令的口吻,大声说道:“张三木,我现在以街道司司丞的身份命令你,赶紧停手,不许擦拭。否则的话,我就治你的罪。” 让张三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着急忙慌地要把那个“拆”字擦拭掉,完全是出于他的一片好意,没有想到王浩非但不领情,竟然还在他面前摆起了街道司司丞的架子,不免让他感到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 反倒是孙有财,显得极其淡定,站在一旁的他,摆出了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大到满城风雨。 尽管孙有财被免去街道司司丞的职务,是因为他办事不利,他却赖在王浩的身上,表面上对王浩毕恭毕敬,却暗中对王浩怀恨在心,一直都在寻找机会报复打击。 今个儿,孙有财向王浩汇报担任御史中丞的王拱辰家后院偏房侵街占道一事,就是为了让王浩跟王拱辰之间产生矛盾,进而借王拱辰之手把王浩除掉。 现在,王浩在王拱辰后院偏房外墙上,使用白漆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自然不会上前阻拦,而是乐见其成,甚至认为这还远远不够。 这不,孙有财对还想继续上前擦拭的张三木,劝说了一番道:“三木兄弟,王司丞的这个做法,在我个人看来非常好。反正咱们手上有官家的口谕,还有开封府的公文。 “御史中丞大官人家后院偏房既然被认定为违章建筑,本应立即拆除,王司丞看在御史中丞大官人是朝中大臣的份上,限期一天的功夫让他们自行拆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现在,王司丞在被认定为违章建筑的后院偏房外墙上,不就是用白漆写上一个‘拆’字么,反正在明日未时之前就要拆除掉,这有何不可呢? “在我看来,不光要在御史中丞大官人后院偏房外墙上写上‘拆’字,以后在其他人家的违章建筑外墙上都应该写个‘拆’字,以此彰显警示作用。” 原本孙有财说出上述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就是为了劝阻张三木不要再去擦拭那个“拆”字,不曾想听到王浩的耳中,觉得孙有财的这个提议非常不错,应该大行其道推广下去。 方才,由于张三木擦拭了一会儿,导致王拱辰后院偏房外墙上的那个“拆”字不够清晰,王浩就再用木棍在装着白漆的小桶里面搅拌了几下,沿着“拆”字重新描摹了一遍。 不仅如此,王浩描摹完在“拆”字之后,又画了一个圆圈,把这个“拆”字给圈了起来。 接下来,王浩在张三木和孙有财的陪同之下,在东西两个翰林巷巡视了一遍,赫然发现除了王拱辰这个身居御史中丞的家宅存在侵街占道的情况之外,其他人家更是过犹不及。 王浩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光东西两个翰林巷内,存在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不下二百处,分属一百多户人家。 在这一百多户人家当中的主人当中,几乎都是翰林学士出身,不用说,都是高中进士之人,并且,还是驻京的官吏,分属三省六部任职。 尽管王浩只是一个只有八品官衔的街道司司丞,却一一敲开存在违章建筑的宅门,先是口头通知一遍,然后,再在违章建筑的外墙皮写上一个大大的“拆”字,再画个圆圈圈起来。 用了大概两个时辰的功夫,王浩、张三木和孙有财三人,在东西两个翰林巷转了一遍,他们几乎每到一处,就会留下一个用白漆写的大大“拆”字,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在此时的王浩看来,这个“拆”字,就当做他穿越来到了北宋这个都城进行旅游,暗自在心中所写下的四个字:到此一游。 一时之间,在东京城内闻名遐迩的东西两个翰林巷,几乎挨家挨户都的外墙上都充斥着大大的“拆”字,无形中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王浩、张三木和孙有财他们三人前脚刚走,家宅外墙皮被写上“拆”字的一众翰林学士们,纷纷都聚集在王拱辰府宅前院的大门口,要向王拱辰这个御史中丞当面痛斥街道司蛮横无理的行径。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啦!前院大门口,聚集上百位家住翰林巷的驻京各级官员,要求面见老爷您。小的特来请示老爷您,是否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呢?”刘执事心急火燎地从前院赶到后院,向正在养神品茗的王拱辰,禀告了一番道。 坐在太师椅上的王拱辰,听完刘执事的禀告,脸颊上的神色没有掀起一丝波澜,用淡定的口吻,问询道:“他们都是所为何事而来啊?” 面对自家老爷的问询,刘执事当即就大声控诉道:“老爷,还不是因为街道司的那个王司丞,今个儿下午,他带着两个街道司的官差。 “不仅要求限期一天的功夫,到明日未时之前,拆除掉咱们家后院的偏房,还非常嚣张地在咱们家后院偏房的外墙上,使用白漆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看起来非常醒目。 “这还不算,大概在两个时辰的功夫之内,这小子竟然在东西翰林巷内,几乎挨家挨户通知存在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跟咱们家一样,限期明日未时之前自行拆除,否则他们街道司的人就动手强拆。 “更加可气的是,但凡是被他们街道司认定为的违章建筑,都在外墙上写有大大的‘拆’字,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等刘执事把话说完,坐在太师椅上的王拱辰,依然是稳如泰山,打断了刘执事,用谈谈的口吻,吩咐道:“好了,刘执事,这件事儿,我知道啦,你不必再继续讲下去。 “这样,你出去告诉他们,就说今个儿,我不便见客。若是他们想要伸冤,就让他们赶紧回家写好状子,在今夜子时之前递交到御史台便是。 “明个儿早朝,我会将他们所写的状子,当面呈送于官家过目。这事儿,我管不了,只能交由官家来定夺。” 第二十章 早朝告状 翌日五更三点,早朝在紫宸殿准时准点如期举行。 坐在御椅上的宋仁宗赵祯,今日早朝穿的是较为轻便的常服,头上戴着皂纱折上巾,身上穿着淡黃袍、腰间系着玉装红束带,脚上穿着皂纹靴。 整体上看去,宋仁宗赵祯今个儿穿得衣服非常素雅,没有过多花纹图案,风格简约、质朴,摒弃掉唐朝时候皇帝所穿得华丽衣裳,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一众文武大臣,面朝官家,手执笏板,立于堂下,只是他身穿的服饰颜色不同,分为红、紫、绿三种,三品以上官服用紫色,五品以上朱色,七品以上绿色。 分列堂下的众文武大臣朝拜后,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便问询道:“诸卿,今日何等大事要议,就逐一奏报吧!” 只待宋仁宗赵祯话音刚落,站在堂下的御史中丞王拱辰,作为从三品的官衔的他,则是身着一身朱色关袍,只见他率先出列,手执笏板,躬身禀告道:“臣奏请陛下,有一要紧的事情上奏。” 端坐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微微颔了颔首,语气和缓道:“卿有何事要奏,当着诸卿的面,尽管说出来便是。” 手执笏板的王拱辰,这才微微直起身子,奏请道:“陛下,臣所奏之事,便在这些奏章之上,还望陛下过目。” 把话说完,王拱辰便手起笏板,重回班列,蹲下身子,把他位子上摆放着的一大摞奏折抱在怀中,再次出列,并把这一大摞奏折放在了班列之间的过道上。 由于王拱辰在上早朝之时,进入紫宸殿等候的时间较早,就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特意从御史台搬运到此,后入紫宸殿的文武大臣们,对于此事并不是知情。 即便是先王拱辰之前来到紫宸殿的文武官员,也不知道他手中抱着的一大摞奏折里面所写的内容,即便是有好奇者上前询问,王拱辰也只是微笑以对,三缄其口。 眼下,王拱辰把这一大摞的奏章,搬到了班列中间的过道上,呈现在宋仁宗赵祯的面前,顿时,就让默言不语的一众文武大臣们,开始对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原本端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看到了王拱辰跟变戏法似的,突然冒出来一大摞的奏折,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当即就从御椅上站起来,目光如炬地盯着摆放在王拱辰身前地板上的那大一摞奏折。 “王卿,你今日早朝拿出如此之多的奏折,这是作甚?”站起身来的宋仁宗赵祯,愣神了片刻的功夫后,冲着站在一大摞奏折前的王拱辰,用疑惑不解的口吻,问询道。 紧接着,王拱辰再次双手执笏,低头躬身,这才终于开门见山地回答道:“回奏陛下,街道司的一众兵卒,昨日在东京大街小巷巡查侵街占道,认定了大量违章建筑。仅东西翰林巷内,被认定为违章的建筑不下而二百处,涉及到的驻京官员住宅多达百余户。 “更加让居住在翰林巷的驻京官员们感到可恶的是,街道司名字叫王浩的司丞,竟然在被他们街道司认定的违章建筑外墙上,俱都使用白漆书写了醒目而又状大的‘拆’字。 “不仅如此,这位王司丞,还要求限期今日未时之前,把被写上‘拆’字的违章建筑,让各家各户自行拆除,恢复街巷的原状。否则的话,他将会亲自带着街道司的人前去强拆。 “臣身为御史中丞的官职,奉陛下之命,执掌御史台。本不该参与弹劾一个小小的街道司司丞。可是,居住在翰林巷的大小京官们,纷纷写了诉状递到了御史台,臣对于此事不敢擅自裁定,这才拿来让陛下您阅览过目,并定夺此事。” 听完王拱辰讲述完所奏之事的来龙去脉后,宋仁宗赵祯便又重新坐回到御椅上,轻叹了一口气,吩咐近前的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轻声说道:“张副都知,你去把那些奏章取来,朕倒要看看他们都写了什么内容。” 张茂则把那一摞奏折取来后,宋仁宗赵祯一目十行地翻阅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停止了下来,由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还没有想到该如何解决此事。 只待宋仁宗赵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随即冲着站在身前的张茂则,故意大声地吩咐道:“张副都知,你拿去朕还没有翻阅的奏折,拿去给站在堂下的诸卿看一看,朕等下要听听他们对于此事的看法。” 站在近前的张茂则,先是躬身应了一声“是”,便抱着那一摞奏折缓步走到了堂下,向参加今日早朝的一众文武大臣们分发下去,至少人手一本奏折。 过了大抵一盏茶的功夫,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便问询道:“诸卿方才想必已经看完了手上拿着的奏折内容,还望你们各抒己见,发表一下你们自己的看法。老规矩,你们尽可畅所欲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洗耳恭听便是,不会降罪于你们。” 有着当朝“帝师”之称的晏殊,现在既是枢密使,又是同平章事,是名副其实的宰相,他看到即便自己的学生、大宋皇帝赵祯发了话,参加早朝的一众文武大臣,都不敢第一个出头发言,便禁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于是,身着紫色官袍的晏殊,双手执笏,走出班列,面朝端坐堂上的宋仁宗赵祯,旗帜鲜明地表明他的态度道:“启奏陛下,老臣以为,我大宋自太祖建国也不过百年,东京城如今人口不下一百万余。 “现今除皇宫大内,又有内城和外城,设置都水监,就是为了治理管辖进入城内的汴河、蔡河、金水河等等几十条大小河溪,而设置街道司,更是为了把东京城内上千条的街巷治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此前,为了防止侵街占道者,特此在街巷两侧树立‘表木’。又在《宋刑统》中列入罚则,虽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可是,随着东京城内人口逐渐增多,管理起上千条街巷就变得异常繁杂。尽管街道司拥有五百人的编制,却也对侵街占道者无法做到尽数惩处。 “现如今,我大宋在北方边境有辽国契丹虎视眈眈,又在西北边境跟西夏党项连年征战,但凡交战,我大宋输多赢少。若是无法在内政除弊,我大宋自然就会陷入内外交困之窘境。今日,御史中丞王公所提之事,可谓是恰当好处。 “老臣认为,我大宋内政除弊,当从都城东京开始。若是连侵占街巷之事,都无法严格执行惩处罚责,何谈兴国除弊呢?凡在东京城内居住者,无论是官宅还是民宅,都应一视同仁,翰林巷自然也概莫能外。” 当晏殊畅谈阔论了一番后,顿时,就让堂下列班左右两侧的一众文武大臣们议论纷纷,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都感到非常错愕。 不过,在他们中间,也有少数几位朝臣,听完了晏殊的这一番言论后纷纷点头赞许,他们分别是:枢密副使富弼、开封府尹包拯,以及出任右正正言、知制诰的欧阳修等人。 第二十一章 包拯反驳 对于晏殊方才的这一番高谈阔论,除了枢密副使富弼、开封府尹包拯,以及出任右正言、知制诰的欧阳修等少数几位朝臣,认为此言甚好外,其他列班的朝臣,便对此颇多怨言。 这不,官拜参知政事不久的贾昌朝,在晏殊发言不久,便手持执笏板站了出来,他毫不掩饰地表示反对意见,朗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方才晏相所言有失偏颇,不可听之任之,更不能采纳。 “依臣之见,东京城内侵街占道现象确实广泛存在,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是真正侵街占道的情况,并不是驻京官员的家宅,而是东京城内那些繁荣街巷。 “正是因为官家开明,多年之前取消了宵禁,又取消了开设店铺和摆摊的限制,不再遵照旧唐的坊市规定,得以让我大宋都城东京繁花似锦。 “正如晏相方才所言,如今东京城内居住着一百多万的人口,侵街占道的现象自然也就非常普遍。此前,在街巷两侧树立‘表木’,凡是对侵街占道者实施丈罚惩戒,并限期恢复原貌,已经行之有年。 “臣也认为,对于商贾生意红火之场所街巷,应该严格执行此规定,而对于驻京官员家宅,没有必要人如此苛刻,两者不能够等视之。 “翰林巷内居住者,俱是驻京官员家宅,自打太祖建立大宋起,反是高中进士者,或者调入京城的官员,多被安排在此居住,已经行之有年。 “由于此处地方狭小,随着时时光推移,很多官员的家属逐渐增多,原本的房屋便不够使用,这才会出现在后院加盖偏房的情况,实乃是无奈之举。更何况,翰林巷内不让商贾做生意买卖,巷内道路只供人行走,或窄或宽并无大碍。 “因此,臣之拙见,陛下应当下诏开封府,紧急叫停街道司在翰林巷拆除违章建筑之鲁莽行径。否则的话,居住在翰林巷内的几百名驻京官员,他们的家属将会有家难住,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 “尤其是对天下读书人,做了一个极坏的示范。若是天下的读书人得知他们以后进京赶考,即便是高中进士,成为驻京官员,却无法让自己的妻儿老小在东京城内寻一个安身立命之处,我唐唐大宋,甚是可笑哉!” 当贾昌朝对晏殊所言反驳后,作为此事始作俑者的王拱辰,右谏议大夫陈执中、右司谏刘元瑜等人纷纷出列,对贾昌朝所言齐声附和,恳请宋仁宗赵祯下诏制止。 见此情景,作为开封府尹的包拯站立不安,他觉得既然参知政事贾昌朝,提及到了自己的名字,若是在这个时候还继续充当缩头乌龟,不仅会被一众朝臣们耻笑,连他自己都觉得丢人。 来不及多想,身穿朱色官袍的包拯,双手执笏出列,冲着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躬身施礼,随后,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陛下,臣以为,方才贾参知所言,巧舌如簧,不值一驳。 “历朝历代,即便是没有读过书的人,也应该知道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常识,那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连陛下您犯大错,还都要下罪己诏,更何况那些居住在翰林巷的驻京官员呢? “臣蒙受陛下恩泽,拔擢为开封府尹,在位已做三年有余,深知管理东京城内事务繁杂。就以侵街占道为例,此事在东京城内较为普遍,无论是百姓商贾,还是官宦人家,侵街占道的情况越发严重。 “许多商贾百姓侵街占道,多为用来售卖货物招徕客人,他们卖出去的东西越多,缴纳的赋税也就越多,我大宋国库的银钱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恰恰相反的是,就以侵街占道情况较严重的翰林巷为例,居住在此的驻京官员们侵占巷道多为一己之私,他们是领着朝廷发的俸禄,不曾缴纳一文钱的赋税。 “若是如贾副相所言,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是为了官员家属居住,他们大可不必侵占公共用地,完全可以在原有房屋基础上加盖二层甚至三层楼才对。 “因此,臣对于贾相参知所言不敢苟同,翰林巷的违章建筑不率先拆除,东京城内其他地方的违章建筑,今后将会更加难除,还望陛下明察。” 待包拯用词犀利地对贾昌朝驳斥完毕,密副使富弼和出任右正言、知制诰的欧阳修,他们二人则是双手执笏,随即出列,当着一众朝臣,以及宋仁宗赵祯的面前,分别对晏殊和包拯方才所言,大加赞扬了一番。 在堂上有些坐立不安的宋仁宗赵祯,听完一众朝臣,截然不同的两派发言后,他左思右想了一下,随即裁示道:“诸卿方才所言,朕都一一认真聆听,虽两派意见相左,但都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是朕下的口谕,限期一个月内,命开封府督导街道司,把东京城内所有大街小巷的违章建筑悉数拆除。 “不曾想,这才不出三日的功夫,前有夏执宰府邸门前石狮子侵街一事,今又有翰林巷违章建筑一事。朕以为,驻京官吏,尤其是参与朝会的诸卿,应当严格自律。 “《宋刑统》适用于任何一个我大宋的子民,自然包括诸卿,甚至是连朕都可算在内。对于翰林巷拆除违章建筑一事,一切按照我大宋律法行事,任何人都不能例外。若是诸卿当中有人违反,应当严惩不贷。” 宋仁宗赵祯裁示完毕,今日的早朝也就到此为止,紫宸殿外的天色已经放亮,还有两刻的功夫便到了辰时,一众朝臣退下,宋仁宗赵祯却心生不快,他突然觉得即便是大娘娘仙逝多年,现在他早已亲政,却在推行政令方面,依然感觉到重重阻碍。 就此,宋仁宗赵祯的心里头,萌生出了一种想要变革的想法,当他闭上双眼,脑海里面便浮现出来了范仲淹、欧阳修、富弼、韩琦、晏殊等人的音容相貌,暗自觉得若是推行新法进行变革,这些朝中大臣可堪重用。 这个时候,在街道司衙门后院寝舍内,王浩正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睡眼刚醒来,他还不晓得,就在他醒来之前的一个多时辰之内,由于他限期今日未时之前强拆翰林巷违章建筑一事,让参加朝会的一众大臣们,为此事争执得面红耳赤恶语相向,也让宋仁宗赵祯头疼不已。 第二十二章 全体出动 “浩哥,你终于睡醒了,我能求你一个事么?” 张三木看到跟他同住一间寝舍的王浩,终于在辰时的光景睡醒了,早就醒来有一个多时辰的他,赶紧凑到王浩的床前,用带着些许焦急的口吻,问询道。 面对张三木的问询,王浩几乎连想都没有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三木兄弟,咱们俩可是以前在战场上有过命的交情,我在这个世上无父无母,连兄弟姐妹都没有,是一个孤儿,你就是我王浩现在的亲人。你别说求,这样多见外啊,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 见到王浩答应的如此痛快,张三木不无担忧地开口说道:“浩哥,我求你发动咱们街道司的弟兄们,把昨个儿往翰林巷那二百多处违章建筑外墙上的‘拆’字擦拭掉,不要在查办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这个事情上,先拿翰林巷开刀行不行啊? “反正还有二十多日呢,咱们先去查办东京城内其他地方的违章建筑不行么。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叫做‘知难行易’。我昨个儿听孙有财这个老小子说,翰林巷内居住的驻京官员们当中,有不少人都是朝中大臣,光五品以上的驻京官吏都不下百位。起初,我还有些怀疑。 “可是,经过我向咱们街道司家在东京城内的几位弟兄们打听,孙有财所言句句属实。浩哥,咱们街道司只是一个小小的清水衙门,你现在尽管是街道司的司丞,也不过是一个八品的官儿。跟人家居住在翰林巷内的驻京五品以上的官员们相比,咱们可是得罪不起。 “翰林巷内有那么多的违章建筑,都已经行之有年,街道司以前都没有人过问此事,浩哥,你又为何非要管这个事儿呢?我还听说,昨个儿夜里,居住在翰林巷内的上百名官员,他们写好了诉状递到了御史台,到赵官家哪儿告你的御状呢。若是赵官家迫于这些官员的压力,到最后还不是得由咱们街道司来背锅,尤其是刚刚走马上任的浩哥你,到时候肯定是首当其冲,成为这次查办侵街占道违章建筑行动的替罪羊。” 当张三木忧心忡忡地讲完上述这一番话,王浩非但没有表现出来惊慌失措的样子,反而是显得异常淡定,他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用无所谓的口吻,对近前的张三木安抚道:“三木兄弟,这件事情,你不用过于担心。若是真到了追责惩处咱们街道司的份儿上,到时候,我自有应对之策。” 说到这里,王浩停顿了片刻,随即叹了一口气,由衷慨叹了一番道:“唉,三木兄弟,你方才所言,不无几分道理。可是,三木兄弟,你有所不知。我王浩做人做事,都一个很难改变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会软柿子捏,只要下定决心做,就得啃最硬的骨头。 “试想一下,若是咱们不把翰林巷内的违章建筑统统拆除掉,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二十几日,想要在东京城内其他地方拆除违章建筑,将会变得更加困难。 现在,我就只有赌一把了。若是这些驻京官员告御状成功,官家下诏不得拆除翰林巷的违章建筑,那这个街道司司丞的这个官儿,我也就不当了。只要是官家在今日未时之前没有下诏,开封府那边也没有动静,那翰林巷的违章建筑就得必须全部一个不落地拆除掉。” 看到王浩的态度如此决绝,大有八匹马拉不回之势,张三木觉得他就算是磨破嘴皮也无济于事,就不再继续规劝,既然是生死与共的兄弟,那就只好跟着王浩一条道走到黑。 毕竟,当年在歃血结拜的时候,说出那一番“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正所谓:言必行,行必果。 这不,王浩让张三木通知街道司的所有士兵们,今日午时三刻在前院集合,张三木二话不说,就屁颠屁颠地去办了。 很快,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就过去了,就此来到了午时三刻,在午时的时候就已经吃过午饭的街道司士兵们,俱都在前院集合,等待着街道司司丞的吩咐。 王浩吩咐站在身前的将近五百名街道司的士兵们,每个人都带上干活儿的工具,前往翰林巷拆除外墙写着‘拆’字的违章建筑,只见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锄头、镰刀、锹、锨、镐、叉、筐、篮、簸箕、笸箩、桶、篓、筢子、斧子、扁担、麻绳、瓦刀等各种工具,可谓一应俱全。 待王浩的一声令下,街道司的五百名士兵,就全体出动离开了衙门前院,浩浩荡荡地走在梁门大街上,朝着翰林巷所在的方向进发。 不过,让王浩感到大喜过望的是,他原本以为站在跟街道司士兵们,说要去翰林巷强拆违章建筑时,会让不少街道司的士兵心生胆怯望而却步呢。 结果却令他万万没有想到,街道司的士兵们,听到王浩说要去翰林巷强拆违章建筑,不仅获得他们的积极响应,而且,不少人还都争先恐后表态说要自己第一个冲在最前面,那热情是相当的高涨,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至于街道司的士兵们为何会积极响应王浩的号召,恐怕是因为在北宋初期,朝廷就开始实施“重文轻武”的政策吧,在这些士兵们看来,他们能够亲手强拆这些驻京官员们家宅中的违章建筑,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这边厢,刚上任街道司司丞不到二日的王浩,带领着五百名左右的街道司士兵,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东京城的大街上,赶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翰林巷。 那边厢,刚用过午膳的宋仁宗赵祯,待在他的寝宫——福宁宫内,却有些坐立不安,徘徊良久,还在为街道司今日未时强拆翰林巷违章建筑而担忧,有些担忧在强拆现场双方会发生冲突,甚至再闹出人命,不知该如何是好。 骑在此时,福康公主赵徽若硬生生闯进了福宁宫,在殿外候旨的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根本就拦不住,只得跟随着赵徽若一起进入殿内。 “爹爹,在皇宫里面好闷,今个儿,您再带我出宫玩一遭呗!”赵徽若进入殿内,几个箭步就冲到宋仁宗赵祯的面前,立马就从方才的一个女汉子,变成了一个弱女子,挽起赵祯的胳膊,一边不停地摇晃,一边撒娇央求道。 第二十三章 再遇公主 “若儿,我今日政务繁忙,哪有闲工夫出宫游玩啊!你就别在这里闹了,到宫中别处去玩吧!” 有些烦心的宋仁宗赵祯,面对大女儿赵徽若的请求,他用略感无奈的口吻,婉言谢绝道。 刚把话说完,宋仁宗赵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烦心事,从下了早朝一直持续到现在,当他定睛看了一眼,还在纠缠着他的赵徽若时,立马就改口道:“若儿,今个儿,爹爹是没有办法陪你出宫玩儿,不过,朕可以让张副都知带你出宫玩儿,你觉得可好?!” 在赵徽若看来,她此番前来最真实的目的,就是希望可以在皇宫外面转一转遛一遛,至于是她是一个人,还是跟她的爹爹出宫,甚至是跟其他人出宫,这都是其次的。 连想都没有想,赵徽若当即就不假思索地满口答应道:“好啊,爹爹,您日理万机忙于朝政,让张副都知陪我出宫也好,反正今个儿能够让我到宫外透透气就行。” 见到找徽若答应的如此痛快,宋仁宗赵祯就赶紧趁热打铁道:“若儿,我答应让张副都知陪着你出宫几个时辰,务必要在今晚戌时回宫。除此之外,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只待宋仁宗赵祯话音刚落,赵徽若毫不犹豫地应承道:“爹爹,只要你能够让今个儿出宫几个时辰透透气,别说是一个要求,就是十个要求,我都答应你。” 于是,宋仁宗赵祯就把要求内容,事无巨细地说给近前的赵徽若和张茂则听,随后,拿出一块写有“如朕亲临”四个字的令牌,交到了赵徽若的手中。 尽管如此,宋仁宗赵祯觉得他这个大女儿,平日喜欢习武,又爱打打闹闹,一点儿都不像个端庄优雅的公主,对于方才吩咐之事有些不太放心,就把随行的张副都知单独交到一边,又再三叮嘱了一番,并着重强调此次出宫的真正目的。 当然,这一次出宫,不是赵徽若和张茂则他们两个人,为了护全他们俩的安全,又带上了四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他们每个大内侍卫一旦动手起来,以一敌十不在话下。 为了在宫内掩人耳目,也为了不再宫外招摇过市,他们一行人在出宫之前,都换上了寻常百姓家的衣裳,英姿飒爽的赵徽若,继续女扮男装,打扮成了一个达官贵人家的少爷。 不管怎么说,以赵徽若真实的身份和地位,那放眼整个东京城,那是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和“”富二代,他爹可是宋仁宗赵祯,不仅是大宋皇帝,还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宋国库。 至于张茂则,为了跟假扮成富家公子的赵徽若相匹配,就装扮成了一个没有胡子的老管家,负责保护他们周全的四名大内侍卫,转眼之间,就成为了穿着粗布衣裳的家丁。 跟上一次出宫相比,他们这一次出宫,既不是徒步,也没有划船,而是乘坐一辆装扮普通的马车,从皇宫的左掖门出去,距离未时还有差不多一刻功夫的时候,他们一行六人才赶着马车来到了西侧的翰林巷口。 下了马车之后,赵徽若原本是想要逛一下潘楼大街,因为他看到在街道两侧,有售卖各种东西的店铺和路摊,引起了她的注意,想要这个大街上逛上一逛。 看来,但凡是女人,无论是在生活在古代,还是生活在现代,她们“逛街”的基因未曾改变,或者说,从古代开始,女人们就已经把“逛街基因”代代相传了下去。 不过,当赵徽若扭头一看,发现在潘楼大街西边的方向,距离她身前大概有五十丈开外的地方,一众穿着“青衫子一领”的街道司公差,每个人手上持着她叫不出名字的各种工具,浩浩荡荡地朝着她所在地方走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赵徽若才突然想起来,在出宫之前,她老爹赵官家吩咐的事情,赶紧吩咐充当马夫的一名大内侍卫,赶紧把马车停泊在了大街北侧一家店铺前面空地,并把那匹高头大马拴在了木桩上。 随后,赵徽若留下那名充当马夫的大内侍卫看车,叫上张茂则,还有其他三名大内侍卫,进入到了西侧的那个翰林巷,想要在街道司的人没有赶来强拆之前,了解一下翰林巷内违章建筑的情况。 临来之前,赵徽若从她老爹赵官家的口中得知,东西两侧的翰林巷内,被街道司认定为违章建筑多达二百余处,当时,她听了之后,还感到大为震惊呢。 可是,此时此刻,当赵徽若走进西侧的翰林巷一看,却赫然发现,在巷子东西两侧留下了很多拆除房屋院墙的痕迹,破损的砖瓦和墙皮几乎随处可见。 就赵徽若目之所及,他所在的这个西侧翰林巷,紧挨着巷子东西两侧的院墙和房屋,都没有超出跟巷口东西两侧的树立的“表木”界限,绝大部分都还要比巷子东西两侧的“表木”退后了半丈许。 赵徽若他们一行人,在西侧的翰林巷刚走了一半路程,就看到那些个街道司的公差们,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咦,你……你不就是前两日,在夏执宰府前为我们打抱不平的少侠吗?”走在街道司士兵们前头的王浩,身穿街道司司丞的青色公服,两个件箭步冲到赵徽若的跟前,喜出望外地询问道。 方才,在潘楼大街上,赵徽若隔着大概五十丈开外的地方,就一眼认出了走在一众街道司公差前面的王浩,觉得此人胆小如鼠,怎能被她老爹赵官家拔擢为街道司的司丞呢。 若大宋的皇帝不是她爹的话,赵徽若真的想要骂一声“昏君”不可,可是,在她的印象当中,她爹赵官家,却是一个任君和明君。 看到王浩就让她其不打一处来,赵徽若没好气地道:“我当时不是在为你打抱不平,我是在为街道司所有的公差们打抱不平,你不必谢我。” 除了让赵徽若觉得王浩是个胆小鬼之外,更加让她感到可气的是,王浩竟然在当时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女儿身,若是王浩当众当初,或者在此时揭穿她女扮男装的身份,赵徽若都有杀了他的心。 让王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热脸却贴了冷屁股,对此感到有些沮丧。 接下来,王浩在这个时候突然联想到上一次这位女侠的出手相助,他便用疑惑不解地口吻,再次问询道:“公子,这个巷子两侧的违章建筑,该不是你带着人给拆除吧?” 第二十四章 深夜行动 “本公子虽行走江湖多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里可是东京城内大名鼎鼎的翰林巷,居住在此的驻京官吏有好几百人,更不乏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就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拆墙扒房。街道司的司丞官人,你太高看我了。” 女扮男装的赵徽若,面对着一众街道司的公差,尤其是身穿青色公服的街道司司丞王浩,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惧怕,她当即就用带着几分不满的口吻,一口否认道。 当赵徽若刚做完否定回答后,王浩再次陷入到了疑惑不解当中,还暗自在心里头猜想,到底是谁在他们赶来之前,就先把西边这个翰林巷左右两侧违章建筑拆除掉的呢,行动竟然如此迅速,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王浩暗自纳罕之际,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张三木,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声:“王……王司丞,我……我方才去东……东边的翰林巷查探了一遍,发……发现两侧的违章建筑,也……也都尽数拆除啦!” 尽管王浩和张三木私下里都是以兄弟相称,不过,在人前,尤其是当着外人,或者陌生人的面前,张三木就不能够再叫“浩哥儿”,要么,称呼“司丞官人”,或者直接叫“王司丞”。 听完张三木的汇报,王浩这才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东西两边的翰林巷,多达二百多处的违章建筑,全部一个不落的拆除掉,绝对不是什么江湖好汉的行侠仗义,也不是个人行为,十有八九是个集体行为。 只待王浩略一思忖,立马就在心里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昨个儿下午,被画上“拆”字的那些违章建筑,想必是他们这些住户自行拆除的。 念及至此,王浩就挨着西边的这个翰林巷,连续敲开了十几户人家的院门,得到的答案都出奇的一致。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打开院门的家丁们,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说,他们家的主人为了配合赵官家为期一个月的侵街占道大检查,在今日午时之前,或派遣自家的家丁,或雇佣外面的劳力,自行拆除掉违章建筑。 除此之外,让王浩感到有些受宠若惊的是,昨个儿,他挨家挨户敲门通知违章建筑的时候,开门接待他的家丁或执事们,要么是横眉冷对,要么吹胡子瞪眼,态度都傲慢之极,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八品官衔的街道司司丞放在眼里。 反观今个儿开门接待王浩的人,无论是年轻家丁还是中老年执事,姿态都放得非常低,不仅在见到王浩后,无一例外都拱手施礼,而且还一口一个“司丞官人”的叫着,还都有问必答,极其配合,搞得王浩有些不太适应。 在王浩带着人挨家挨户敲门问询之际,赵徽若就带着张茂则,以及随行的三名大内侍卫,快速离开了西边的这个翰林巷,赶到巷口,就乘坐马车快速离开。 当王浩结束了敲门问询后,这才发现在翰林巷内相遇的那个女侠,竟然带着人又消失不见了,不免让他感到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心仪的古代女子,都没有来得及搭讪问出芳名和住址,实在是非常可惜。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情场失意,官场得意。 尽管现在的王浩只是一个八品的街道司司丞,在北宋都城东京内,比他品级高得官吏多得是,但是在奉旨执行强拆一事上,啃下了翰林巷这个硬骨头,自然是结结实实开了一个好头,正所谓: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 这不,王浩看到既然,他带领着将近五百名街道司的士兵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各种工具,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便招呼所有人原路返回,打道回府。 回到了街道司衙门后,王浩先是让他手下的五百名士兵们稍作歇息,而他自己则是晚饭都顾不上吃,带上他的好兄弟,赶着他们街道司仅有的一辆马车,前往梁门大街西边的繁华集市,连续逛了不下十几家杂货铺,共计买下了一百桶的白漆。 由于这辆马车,一次只能够运送十捅左右,王浩所购置的一百桶白漆,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十趟才运送完。 “张副都知,这家伙一口气买了上百桶的白漆,您可知他拿来做什么用途?”乘坐在马车车厢内的找徽若,一直跟在王浩那辆马车的后面,她见此情景,用好奇的口吻,向坐在她对面的张茂则,问询道。 此时的张茂,看到王浩购置了这么多桶白漆,也被搞得是一头雾水,面对赵徽若的问询,他微微摇了摇头,回答道:“启禀公主,小的也不知这位街道司的司丞,买下那么多的白漆做甚,咱们不妨跟在他后面,再继续观察个把时辰,或许答案就会自然浮现。” 听完张茂则的回答,赵徽若觉得颇有道理,她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吩咐赶马车的那个大内侍卫,紧紧地跟在王浩马车的后面,没有她的命令不许停止。 把一百桶白漆搬运到了街道司衙门前院空地上,已经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马上就到了酉时的光景,饿着一下午的王浩,尽管肚子饥肠辘辘,他也顾不得吃夕食,就又把吃过晚饭的五百名街道司的士兵们召集在了一起,他要布置一项艰巨任务。 只见一脸严肃的王浩,面朝着他身前的五百名街道司士兵们,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诸位街道司的弟兄们,等下队伍解散了以后,你们就赶紧回到各自的寝舍睡觉,到今夜亥时在这里重新集合。 从亥时一刻开始,去巡视你们自己划分的街巷,要在明日巳时之前,把你们巡视街巷逾越‘表木’界限范围的违章建筑,都要一个不落地全部做好标记。” 把话说到这里,王浩突然停顿了下来,用手指了指他旁三丈开外处,摆放着的一百桶白漆,声音提高了八度,继续吩咐道:“想必诸位也都看到了,就在咱们旁边,有一百桶白漆,你们每个人自行准备一根木棍,等下在标记违章建筑的时候,就使用木棍粘上白漆,在外墙面写上一个醒目的‘拆’字。 “鉴于咱们街道司的公钱有限,我只买了一百桶白漆,人手一桶并不现实。咱们只好五个人凑在一起使用一桶白漆。好了,诸位兄弟现在都散了吧,赶紧回到各自的寝室歇息。” 第二十五章 夜闯寝宫 “公主,还有差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戌时了,官家在咱们出宫之前再三叮嘱,让咱们务必在今晚戌时之前回宫。现在,咱们离开这里的话,从左掖门回宫还来得及。若是再在这儿多逗留哪怕一刻的功夫,咱们都没有办法在戌时之前回宫。还请公主不要让小的为难。” 坐在马车车厢之内的张茂则,掀开旁侧车厢方形窗户的布帘子,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等到他把方形窗户的布帘子放下来,便冲着坐在他对面的赵徽若,用带着几分焦急的口吻,催促了一番道。 面对张茂则的催促,赵徽若倒是显得十分淡定,在此时的她看来,现在,他们乘坐的马车停在了街道司衙门前大街斜对过,就是要看看此前采购了上百桶白漆的王浩,这个街道司新任的司丞,接下来要做什么用处。 尽管赵徽若是一个女孩子,可是,她骨子里面的性格非常倔强,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那就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停在了街道司衙门前大街斜对面,到现在差不多有两个时辰的功夫,在此期间,赵徽若发现,自打王浩把那上百桶的白漆,全部搬运到了街道司衙门里面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不光是王浩没有出来,街道司衙门里面的公差们,也都没有一个人出来,此时此刻,街道司衙门的大门紧闭着,在赵徽若看来,他们肯定是在里面密谋着什么,说不定今晚三更半夜就会有秘密行动。 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赵徽若也没有顾得上吃夕食,随她同行的张茂则,以及其他四名大内侍卫,也跟着她一起饿着肚子,坐在马车上观察着街道司衙门的一举一动。 这不,赵徽若先是沉吟了半晌,这才定了定心,回应道:“张副都知,官家在咱们出宫之前,特意叮嘱咱们务必在今晚戌时之前回宫,这确实不假。” 把话说到这里,赵徽若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呢,现在出现了新情况,我不能够在没有摸清楚之前就回宫,这岂不是半途而废么。若是官家追问起此事,你我将如何作答呢?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如若张副都知非要回宫,那就请一个人回宫,或者你带着他们四个人回去,反正我在没有摸清楚情况之前,是断然不会回宫的。” 看到赵徽若的态度如此决绝,张茂则觉得他一个人回宫,,自然是没有办法向官家交代,若是带走了四名大内侍卫离开,独留赵徽若一个人在这里,那他更是会被扣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更是不可行。 思来想去一番后,张茂则只好舍命陪公主,赵徽若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他就什么时候跟着回宫,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好的应对之策。 很快,大概一个半时辰的功夫就过去了,时间来到了亥时许,直到这个时候,坐在马车车厢内的赵徽若,朝着大街斜对面的街道司衙门端详了一眼,这才发现了异样。 因为在此之前,街道司衙门院内,可谓是漆黑一片,可是,突然在亥时许,街道司衙门的院子里面,竟然就火光冲天,若是离近了看,如果白昼一般。 对于违抗皇命迟迟不肯回宫的赵徽若来看,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在戌时回宫,一直在这里等候着,果然是没有白等。 起初,还有些打瞌睡的赵徽若,在看到大街斜对面街道司衙门院子里面火光冲天的景象后,顿时,就跟打了一阵兴奋剂似的,精神为之一振。 “醒醒,快醒醒,张副都知,还有你们四个家伙,都赶紧醒一醒。对面的街道司衙门里面有新情况啦!”精神抖擞的赵徽若,正准备要跟近前的人分享这个天大的喜讯时,突然看到张茂则和那四个大内侍卫,要么还在打瞌睡,要么就呼呼大睡,当即就挨个把他们一一摇醒,并压低了声音,分别附在他们耳畔提醒道。 经过赵徽若的这一番提醒,方才还在打瞌睡的那四名大内侍卫,以及处于睡梦之中的张茂则,他们五个人俱都苏醒了过来,顺着赵徽若手指的方向,看向了大街斜对面的街道司衙门。 过了不到一刻的功夫,原本大门紧闭的街道司衙门,突然,“吱呀”一声,从离开打开,在街道司司丞王浩的带领之下,街道司的一众士兵们鱼贯而出。 借着皎洁的月光,赵徽若清晰地看到,这些走出来的街道司公差,他们几乎人手举着一支火把,此外,每五个人当中,就有一个人提着一桶白漆,而且,几乎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根木棍。 见此情景,立马就引起了赵徽若的好奇心,更是吊足了她的胃口。 为了不打草惊蛇,直到所有的街道司公差们离开了衙门,过了大概有办差的功夫,赵徽若这才吩咐充当马夫的那个大内侍卫,赶着马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走了没有多久,赵徽若又发现了一个新情况,那就是原本列队走在梁门大街上的街道司公差们,离开街道司衙门不足百丈远,只见他们以五人一个小组的形式分头行动。 唐代有位大诗人,被后世称为“书圣”的杜甫,曾经写过九首出塞诗,其中,有一句流传后世的诗: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发现了这个新情况后,赵徽若当即就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让马车跟在街道司司丞王浩的后面,她倒要看看这个诞生怕死的家伙,在深更半夜带着一众街道司公差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结果,乘坐马车跟在后面的赵徽若发现,王浩带着四个街道司公差,在梁门大街往西徒步走了大概三百丈的路程后,就拐入到一个临街的巷子里面。 这个时候,赵徽若不便跟得太过靠近,以免被王浩他们发现,就只好远远缀在后面。 等过了大概两刻的功夫,赵徽若看到王浩和四名街道司公差,从这个巷子里面走出来以后,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看到王浩和四名街道司公差走远了,他们这才赶着马车来到了巷口。 心情极为迫切的赵徽若,不等马车停好就跳了下来,快步走进了巷口,走了不到五丈远,就赫然在巷子左右两侧的外墙上,看到了用白漆写下的大大“拆”字,即便是在一天漆黑的夜里,也显得非常醒目。 在往巷子里面走了差不多三十丈远,赵徽若看到在巷子左右两侧的外墙上,随处可见使用白漆写得“拆”字。 起初,赵徽若还有些怀疑,这有可能不是街道司公差干的,她还特意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儿“拆”字上的白漆,经过再三确认,这是刚使用的,这才下了结论:巷子左右两侧使用白漆写得“拆”字,就是王浩这个街道司司丞,带着街道司的公差们干得。 出了这个巷子,赵徽若乘坐马车演着梁门大街一直向东行驶,沿街的建筑物外墙上,依然随处可见使用白漆写得“拆”字,这就让她更加确信,这些白漆写成的“拆”字,都是街道司的公差们干的,可谓是确定无疑。 向东行驶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赵徽若一行人乘坐着马车,就从左掖门返回到了皇宫之中,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子时的光景。 刚下了马车,赵徽若就直奔福宁宫而去,想要把她今天在宫外看到的一些新情况,在第一时间向赵官家汇报。 可是,当赵徽若进到了福宁宫之后,却被内侍告知,赵官家今晚没有在福宁宫就寝,而是去了张娘子的寝殿。 一听到“张娘子”这三个字,就让赵徽若气不打一处来,正是因为张娘子这个狐媚子的出现,让官家最近一段时日冷落了曹皇后和苗贵妃,连她这个做女儿的都看不下去。 心急火燎的赵徽若,又急匆匆地赶到了张娘子的寝宫,只是在寝宫门口,被几名内侍和大内侍卫拦截了下来,死活都不妨赵徽若入内。 这要是放在平时的话,赵徽若在吃了闭门羹之后,就会咬咬牙,悻悻然地离去。 不过,这一次,赵徽若面对张娘子寝宫门前这几名内侍和大内侍卫的阻拦,她非但没有任何退缩,而是执意闯入其中,让张娘子不得安生。 这不,赵徽若当即就拿出了她在出宫之前,她爹爹赵官家赏赐的令牌,在张娘子寝宫门前的内侍和大内侍卫们,见到“如朕亲临”的令牌后,只得无奈退下,给赵徽若让出了一条路。 这个时候,张娘子寝宫的院子里面,点燃着的宫灯依然亮着,赵徽若很快就找到了张娘子居住的寝殿。 面对着紧闭着的殿门,赵徽若来不及多想,伸出攥成拳头的右手,“咣咣咣”地猛敲了三下殿门,并在门外大声喊道:“爹爹,爹爹,我是若儿。我刚从宫外回来,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当面向您禀报!” 第二十六章 舌战群臣 今日五更三时,又到了开早朝的时间。 紫宸殿内,宋仁宗赵祯头戴黑色的直脚幞头,身穿淡黄袍衫,腰系玉装红束带,脚蹬皂文靴,端坐于堂上,只是眼圈绯红,透着血丝,跟昨日的朝会相比,精神状态欠佳。 在堂下的一众文武群臣,分列左右两班,也都头戴直脚幞头,身穿官袍,手持笏板,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也都哈欠连连,精神状态比宋仁宗赵祯也好不到哪儿去。 对于参加早朝的这些文武群臣,他们身着的官袍根据官衔品级的大小分为三种不同颜色,三品及以上的官袍为紫色,三品以下五品以上的官袍为朱色,五品以下七品以上的官袍为绿色。 等到群臣朝拜完毕,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先是打了一个哈欠,旋即冲着堂下的群臣们,突然发问道:“今日朝会,是否还有人要找街道司的麻烦呢?” 站在堂下位列两班的群臣们,听到坐在堂上的官家,一开口就提出街道司的问题,顿时,就引起了他们的一阵骚动,弄得他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答。 由于宋代官吏无论是参加早朝,还是执行公务,他们都头戴直脚幞头,尤其是参加朝会时,他们如果并排而立,就无法挨得太近,同时,也无法聚拢在一起窃窃私语。 不大会儿的功夫,站在坐班第一列的晏殊,便双手执笏站了出来,微微低头,回答道:“回禀官家,臣以为官家方才所言,有袒护街道司之疑。在我大宋朝会上,群臣皆可谈论朝政事宜,两府三司都可以奏议,更何况是街道司呢?官家方才所言,实有不妥,还望官家明鉴。” 昨日朝会之上,晏殊还大谈特谈了一番街道司和都水监的功用,对御史中丞王拱辰串通居住在翰林巷的官员们,诬告街道司一事表达了愤慨之情。 今个儿的朝会之上,晏殊对待街道司的态度,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令在场不少朝臣们感到错愕,尤其以欧阳修、包拯、富弼等人为甚。 由于晏殊在当朝有“帝师”的雅称,在宋仁宗赵祯很小的时候,晏殊就是他的教书先生,而宋仁宗赵祯平日里对待晏殊,也是恭敬有加。 现在,晏殊又是当朝执宰,为百官之首,在朝会之上,若是有人跟宋仁宗赵祯意见相左,都不敢直接说出来,唯独晏殊毫无顾忌敢于直言,深得宋仁宗赵祯的信赖和敬重。 这不,晏殊刚把话说完,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尽管觉得自己当着群臣的面,被自己的先生批评一通,感到面上无光,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晏相方才所言,句句在理,朕此前所言,确实有袒护街道司之嫌。接下来,若是诸卿对街道司在东京城内,标记和拆除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一事有异议,尽管谏言便是,朕赦你们无罪。” 只待宋仁宗赵祯的话音刚落,站在左班第一例晏殊旁侧的贾昌朝,便持笏出列,谏言道:“启奏陛下,臣对街道司在东京城内,大搞违章建筑标记拆除一事深感不妥。 “据臣所知,街道司在翰林巷内标记了二百余处违章建筑,限期一日之内拆除掉,居住在翰林巷的官员们也都非常配合,在昨日未时之前,俱都自行拆除完毕。 “可是,就在臣进宫上早朝的途中,便四下里看到,这一路行来,在大街小巷,被街道司使用白漆写成的‘拆’字,几乎是随处可见。如此在东京城内,大肆去搞强拆行动,必然会激起民愤。此前,开封府尹包公说,我大宋都城东京城登记在册共计有一百一十多万的人口。 “而目前驻守东京的禁军,也不过十万余。若是因为大规模地强制拆除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导致东京城内的居民百姓们纷纷起义,即便是调动十万余禁军进行镇压,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之内平定。 “臣以为街道司此番做法,大大的不妥,还请陛下立刻下诏,撤换街道司司丞,或撤掉街道司衙门,并调动开封府的衙役们,把大街小巷德的建筑物外墙上的白漆‘拆’字统统擦掉。” 贾昌朝现在的官职是参知政事,被称为“副相”,也算位高权重,他之所以对街道司的敌意如此之大,多半是因为他在翰林巷的住宅,被街道司标记了三处违章建筑,不仅拆除了后院的院墙,还有后院新建不久的左右两处偏房,光院墙和偏房造价都花费了几百两银子,自然是对街道司恨之入骨。 此前,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由于他的大女儿赵徽若在深更半夜,打扰了他跟张娘子双宿双飞的美梦,导致他离开张娘子的寝宫后,在他自己的寝宫——福宁宫内,只小憩了一个左右时辰的功夫,其余的时间都在为街道司的此番作为而暗自欣喜。 毕竟,在东京城内开展拆除违章建筑的行动,是由宋仁宗赵祯向开封府和街道司下达的口谕,还限期一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以街道司的办事效率,估计不出三日就可大功告成。 可是,此时此刻,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却听到站在堂下的参知政事贾昌朝说,街道司在东京内大肆标记违章建筑的行为,可能会引起东京城内上百万居民百姓发动起义,这着实吓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要知道,在宋仁宗赵祯亲政之后的这段时间,一边要向北边虎视眈眈的契丹辽国,每年纳贡几乎是大宋半年赋税的银钱,一边还在西北边境跟西夏党项用兵作战,又要花去国库大量的税银。 表面上看去,宋仁宗赵祯在位期间的北宋,商业非常繁荣,其实,也是因为此时的北宋需要大量的银钱,不发展商业怎么能够收取税银呢? 仁宗庆历年间,农民起义和兵变在各地相继爆发,时任朝廷重臣欧阳修,就曾对当时的农民起义形容说“一年多于一年,一伙强于一伙”。 所以,宋仁宗赵祯一听到贾昌朝说到“起义”二字,立马让端坐在堂上的他,吓得是直冒冷汗,当即就面露难色,怅然若失道:“方才,贾卿所言极是。朕自然知晓,昨日未时之前,居住在翰林巷的官员们,自行拆除掉违章建筑,那不绝不是真心想要拆除,也不是坦然接受街道司做出违章建筑的评判,而是给朕的面子。 “朕命开封府和街道司,推行查办侵街占道和拆除违章建筑已经有三日余,却也遭到不要阻力,朕都心里有数。无论是开封府,还是街道司,没有朕作为他们的后盾,就依靠他们日常执行公务,朕想驻京的官员们,都不会积极配合的。连官员们都是如此,唉,何谈百姓们呢?” 当有些郁郁寡欢的宋仁宗赵祯把话说完,身着朱色官袍的右谏议大夫陈执中,便持笏出列,附和贾昌朝方才所说,忙不迭危言耸道:“陛下方才所言有失偏颇,驻京官员无论大小有上千人之众,在此其中不乏有宵小之辈,但绝大部分都为官清廉为人正直。 “作为官吏,每月领受的俸禄是朝廷给予,自然不敢也不能够有忤逆官家之举。官家下达的圣旨和口谕,我等官员们皆都听命行事。 “可是,我大宋百姓们,或耕作农田,或手工制作,或从事商业,他们每年都要向朝廷缴纳赋税,是我大宋之根基。荀子曾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唐相魏征也曾对唐太宗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在臣看来,东京城内上百万人口的百姓,就是水,而陛下则是舟。若是让街道司在东京城内大肆强拆违章建筑,势必会激起民愤。贾副相方才所虑,不是没有道理。 “一旦民愤沸天,东京城内的上百万百姓们揭竿而起,不无可能。还望陛下立即下诏,降罪于开封府和街道司,停止一切查办侵街占道和拆除违章建筑的行动,以此重获百姓们的信赖。否则,我大宋危矣!” 右司谏刘元瑜,也紧随其后,持笏出列,不失时机地继续附和贾昌朝和陈执中,上纲上线道:“启禀陛下,方才贾参知、陈谏议所言,都是为我大为陛下着想。千万不可让一个小小的街道司,还有放任不管的开封府,因为查办侵街占道、拆除违章建筑之事,而引起东京城内上百万百姓们民愤。 “陛下要尽快做出决断,不可让民愤蔓延下去。为了平息民愤,陛下应当降罪开封府和街道司。无论是开封府尹还是街道司司丞,都已经立即撤职查办,以此消解即将爆发的民愤。唯独由此,民愤才可在极端的时间内化解,还望陛下能深明大义果断定夺。” 此时此刻,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对于方才贾昌朝、陈执中和刘元瑜的轮番谏言,不仅让他直冒冷汗,也让他有些想精神不宁。 宋仁宗赵祯不想让自己推行才三日有余的政令,就此前功尽弃,可又不想激起东京城内百姓们的民愤,这才让他举棋不定,难以做出抉择。 见此情景,御史中丞王拱辰,便趁此时机持笏出列,跟贾昌朝、陈执中和刘元瑜这三人沆瀣一气,继续向宋仁宗赵祯施压,可谓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必须要指出的是,贾昌朝、陈执中、刘元瑜和王拱辰四人,都居住在翰林巷之内,而他们的家宅多处都被街道司司丞王浩,带着人是标记为违章建筑。 尽管他们四人在昨日未时之前,自行拆除了家宅的违章建筑,却对街道司和司丞王浩怀恨在心,一直都寻找着机会,对街道司和街道司司丞王浩,甚至是开封府尹包拯复仇。 让他们四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才刚过了不到一日的功夫,他们在今日五更上早朝的途中,却看到在他们途经的街道两侧,被街道司使用白漆写下的“拆”字随处可见,便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报仇雪恨的机会,在早朝进行之前就打好了腹稿,借此猛攻街道司和开封府。 要知道,这四个人,要么是曾经是谏官,要么现任谏官,自然是一个个巧舌如簧,他们能够把死人说活,也可以把活人说死,再加上四人合力联手,便觉得扳倒区区一个街道司的司丞应该不成问题,至于开封府尹包拯,很难会被罢官免职,最起码也会被赵官家小施惩戒。 当王拱辰谏言完毕,他们四个人在这个时候,便觉得大功几乎已经告成,就等着赵官家下诏对开封府和街道司降罪呢。 突然在这个时候,他们四人所在的左班倒数最后几列却站出一个人来,身着绿色官袍,愤然持笏出列,只见这位品级有些低的朝臣,朗声驳斥道:“启禀陛下,小臣以为,在晏相此后四位打臣的发言,都有虚张声势之嫌,官家万万不可听之任之。查办侵街占道,拆除违章建筑,实乃我《宋刑统》所规定之法令。 “在大宋国土之内,上至文武大臣,下至黎民百姓,皆要遵守。而今,在我东京城内,正是因为侵街占道和违章建筑的情况非常严重,官家才在数年之前,设置了街道司这个衙门,专门负责处理此事。由于街道司的司丞才不过是从八品的小吏,街道司的差人又是从隶属开封府的五百名厢兵充任。 “平日,街道司的公差们,有一半人的负责巡街,查办侵街占道,另外一半的人,负责清洁打扫街巷,他们工作繁重,而难以做到面面俱到。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庶商贾,有几任瞧得起街道司的公差呢?反而是很多东京城内的黎民百姓,理解街道司差人的辛苦和不易。 “小臣近几日在东京城内做了一番实地查访发现,居住在坊内的居民百姓,几乎没有做出侵街占道之举,家宅内更没有违章建筑,他们都严格遵守我大宋法令。反倒是那些达官贵人,还有富庶商贾,无论是他们的家宅,还是经营的店铺,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不在少数。 “因此,小臣敢拿性命担保,街道司在东京城内大街小巷标记违章建筑,非但不会激起民愤,更是会为陛下为朝廷赢得民心。陛下非但不能降罪开封府和街道司,还应该给予褒奖才对。 “如若不到七日之内,能使东京城内再无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让街巷的道路更加宽阔,方便于行人和车马通行,实乃我大宋之福、朝廷之福,更是陛下之福。小臣恳请陛下明察!” 第二十七章 立军令状 此人之所以在宋仁宗赵祯面前自称“小臣”,是因为他在参加早朝的一众文武官员们中间,品级算是非常低的。 担任右正言的他,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官儿,身穿绿色官袍,在这一众穿着紫色或者朱色官袍的朝臣们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而他说的那一番话,则是让晏殊之后发言的四名朝臣,听得也是给外刺耳。 尤其是先他之前发言的御史中丞王拱辰,更是面红耳赤,多半因为王拱辰跟他之间是连襟的关系,王拱辰和他当年作为同榜进士,分别娶了一名时任参知政事薛奎的女儿为妻。 当时徐奎先是把自己的三女儿许配给了王拱辰为妻,可谁只薛奎的三女儿是短命的女子,嫁给王拱辰没多久就死掉了,薛奎就又把自己的五女儿嫁给了王拱辰。 在说回这个身穿绿色官袍的人,他才气和能力都在王拱辰之前,中了进士后,也是薛奎数属意的人选,奈何当时欧阳修先娶了别人的女儿为妻,求婿心切的薛奎只好做罢。 可谁知他的接发妻子是个命薄之人,年纪轻轻就死掉了,薛奎就把自己的死女儿嫁给他续弦。 而他在娶薛奎四女儿之后,没有过多久,嫁给王拱辰的薛奎三女儿便去世,王拱辰又娶了薛奎的五女儿为妻。 于是,在东京城内的坊间,便开始流传王拱辰的段子,说他为了巴结当时身居参知政事要位的薛奎,才娶了姐姐又娶妹妹,就此沦为了东京城内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笑柄。 而先当了妹夫又成了姐夫的他,更是在王拱辰为数不多的几次宴席期间,酒酣耳热之际,他便拿娶了姐姐又娶妹妹之事嘲笑王拱辰,自此便让王拱辰对他耿耿于怀,二人虽有连襟的关系,走得却并不亲近。 再加上,他们的老丈人薛奎又去世了十多年,两家人之间极少走动,更何况,他又有些恃才傲物,官阶品级没有王拱辰高,又不想让外人传攀附的闲话。 看到这里,想必已经有不少书友猜到,此人就是被后世列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北宋大政治家、大文学家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这个时候的他只有35岁。 此前,王拱辰暗自在心里头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等下,若是有人在他后面发言表示反对,他就会再次离班出列,对他后面发言之人,毫不留情地进行驳斥。 可是,让王拱辰出乎意料的是,在他后面发言的人,既是他的妹夫又是他的姐夫,更是他的“命门”,如若他敢反驳的话,到最后恐怕是自取其辱,因为他忌惮于欧阳修的口才。 方才,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听完了贾昌朝、陈执中、刘元瑜和王拱辰四人的先后发言,几乎彻底动摇了他的决心,想要采纳这四人的谏言。 偏偏在这个时候,欧阳修对上述四人进行反驳,而且,说得是有理有据,立马又让宋仁宗赵祯,原本已经动摇的决心,渐渐又安稳了下来。 “右正言方才所说,在朕看来,更加合乎情理。此前几个人的发言内容,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不知诸卿是否还有高见呢?不妨当面说于朕听。 “老规矩,无论说得是好是坏,朕都会一律赦免无罪。”宋仁宗赵祯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在扫视了一遍站在堂下的群臣们,故作镇定的他,继续发问道。 身着朱色官袍的包拯,忍耐了许久,终于在这个时候持笏出列,站直身子,挺起胸膛,面朝着端坐在堂上的宋仁宗,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认为,方才右正言欧永叔所说,才是东京城内的真实情况,此前四人所言,近乎都为了一己之私,对我开封府和街道司报复打击,句句皆危言耸通。 “臣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向陛下立军令状,若是因为街道司查办侵街占道、拆除违章建筑,而激起东京城内的民愤,臣愿辞去开封府尹之职。 “此外,臣将从即日起跟街道司通力协作,慢则十日之内,快则七日之内,便可把东京城内的违章建筑全部拆除掉,如若未能如期完成,臣愿以死谢罪。” 把话说到这里,包拯抬起头来,看向了方才在欧阳修之前先后发言的贾昌朝、陈执中、刘元瑜、王拱辰四人,有些愤慨地质问道:“不知方才危言耸听的贾参知、右谏议大夫陈执中、右司谏刘元瑜、御史中丞王拱辰四位大臣,可否也敢把的官位和性命压上呢?” 面对包拯的质问,方才,还夸夸其谈的贾昌朝、陈执中、刘元瑜、王拱辰四人,这个时候沉默不语,根本就不敢接包拯的这个话茬。 他这四个家伙,平日是在朝堂之上说大话可以,真要是到了关键时刻,让他们拿自己的官位,甚至是身家性命担保,就会乖乖闭上嘴巴。 而包拯正是切中要害,看准了他们四个人惧怕丢官舍命,正所谓:打蛇就要打七寸。 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贾昌朝、陈执中、刘元瑜、王拱辰四人不发一语,也迟迟没有退班出列跟包拯对赌,便让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朝臣们,对他们四人瞧不起。 见此情景,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便看到包拯方才拿自己的身价性命和开封府尹立下军令状,反观贾昌朝等四人却不敢应战,便就在心里头踏实了许多。 “既如此,朕便接受了包卿的军令状,限期十日之内,彻底拆除东京城内所有的违章建筑。若是因此激起民愤,朕将拿包卿是问。如若诸卿没有异议,就早些退朝吧!”正经稳坐的宋仁宗赵祯,当即就做出了裁定。 下了早朝就已经到了辰时许,今日的早朝足足上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包拯出宫之后,他并没有急于返回开封府衙,乘坐着马车的他,出了皇宫的右掖门,直奔梁门附近的街道司衙门而去。 包拯下了马车,来到街道司衙门前,却看到打门紧闭,他派遣随行的一名衙役前去敲门,结果衙役刚用力“嘭”地敲了一下门,原本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 打开门之后,包拯带着随行的几名衙役鱼贯而入,发现前院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正当他暗自纳罕拥有五百人编制的街道司衙门,此时此刻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之际,却听到从后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响声,顿时,就让他大为震怒。 第二十八章 耳畔私语 “启禀府尹大官人,街道司的这帮人,都在后院的寝舍之内睡大头呢!” 被派去后院打探情况的一名开封府衙役,快步回到前院向开封府尹包拯,禀报了一番道。 听完这位衙役的禀报,包拯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摆了摆手,并吩咐在场的这几名衙门,都到街道司衙门前院的大门口处候着,他要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起初,包拯刚进入到街道司前院的时候,看到偌大的前院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又听到从后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打呼噜和鼾声,立马就让他勃然大怒。 就他派遣了一名随行的衙役,前往后院打探情况的时候,包拯自己在前院转悠了一番,他在前院西北则的墙角处发现,堆放着不少里面还盛着少量白漆的木桶,以及堆放在旁侧摞起来的木棍,顿时,就又让他心头的怒火,全部都消失不见。 包拯在看到了白漆和木棍后,再联想到今日他上早朝的路上,从开封府衙门前往皇宫右掖门的途中,在途经的街道两侧,发现了不少建筑物的外墙上都使用白漆写着醒目的“拆”字。 再加上,在今日的朝堂之上,包拯在贾昌朝、陈执中、刘元瑜和王拱辰四人发言后,得知了街道司的这帮人,在昨个儿下半夜趁着人们熟睡之际,开始前往东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一旦发现了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就使用白漆写下一个大大的“拆”字作为标记。 也正是因为一夜之间,东京城内大街小巷出现了很多被街道司使用白漆写下的“拆”字,才成为了贾昌朝等四人的攻击对象,连他这个开封府尹也受到了牵连。 不过,包拯听完担任右正言的欧阳修,挺身而出对贾昌朝四人进行驳斥后,作为开封府尹的他,也没有当缩头乌龟,而是拿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乌纱帽立下效力军令状,打下包票要在十日之内,协助街道司把东京城内的所有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一个不落地拆除掉。 念及至此,包拯便独自一个人前往了街道司后院查看,他先是四处查看了一下街道司公差们睡觉的情况,却发现后院的寝舍几乎都没有在里面上锁,可以随意推开寝舍的房门,自然王浩和张三木一同居住的寝舍房门也不例外。 “王司丞,王浩,请醒一醒,我是开封府尹包拯,有紧急的事儿问你……”包拯推开了王浩和张三木所住的寝舍房门,他在王浩的场边,一边摇晃着王浩的身子,一边附在王浩的耳畔,一边又一边地说道。 过了好大会儿,还在打着呼噜的王浩,这才终于被包拯吵醒,他微微张开双眼,却看到包拯的那一张国字脸映入眼帘,顿时,就把原本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他,彻底给惊醒了。 “包……包大官人,下官有……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惊醒过来的王浩,来不及多想,和衣而睡的他,赶紧翻身下床,站在床前,支支吾吾地向包拯躬身施礼道。 包拯看到此时的王浩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顿时,就让他有些忍禁不俊,他摆了摆手,安抚道:“罢了,罢了,这等繁文缛节,在私下里就不必如此拘礼啦!” 把话说到这里,包拯停顿了两下,先是用手拍了拍站在他对面的王浩肩膀,随即话锋一转,打趣地说道:“王浩啊,你小子可真不简单啊!刚被官家钦点了街道司司丞的官位,也才不过两日而已,你就成为了咱们东京城内的大人物! “你可知连续两天的早朝,你小子都成为了参加朝会群臣们谈论争辩的焦点,以前,我还真的是请看了你!你先是把翰林巷内多达二百多处的建筑物,使用白漆写成‘拆’字,标记成违章建筑,还要求居住在翰林巷的驻京官员,限期一日的功夫自行拆除。 “现在,你小子得寸进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竟然带着街道司的人,从昨个儿下半夜开始,在东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使用白漆写成醒目的‘拆’字,以此来标记数不胜数的违章建筑。你可知,为了保住你小子的小命和官位,还有街道司的五百名公差,我包某在重朝臣和赵官家面前立下了军令状。 “我可是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有这开封府尹的官位做担保,限期十日之内,我包某协助你们街道司,务必把东京城内所有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拆除掉!我倒是非常看好你小子,不知道,你小子自己有没有信心?!” 让王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现代人,穿越到了北宋仁宗年间,这才不到十日的功夫,从街道司的一个小小公差,不仅摇身一变成为了街道司的司丞,手下惯着五百来号人,还在这两天成为了早朝的焦点人物。 尤其为了他的事儿,这个被后世描绘成“包黑炭”的开封府尹,竟然舍掉生命官位力保他,顿时,就让他感动不已。 “包大官人,对我既然有信心,我自己岂有没信心的道理。”王浩在万分感动之下,当即就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自信心爆棚的王浩,立马就没有了丝毫困意,对于包拯立下军令状一事,反而并不担忧,而是饶有兴致地问询道:“包大官人,你能告诉一下,这两日在朝堂之上,都是哪些人在官家面前告御状,又有哪些人替我们街道司讲好话啊?” 接下来,王浩就从包拯的口中得知,这两日的朝堂之上,想要把王浩置于死地的人,分别是参知政事贾昌朝、御史中丞王拱辰、右谏议大夫陈执中和右司谏刘元瑜。 而主持公道的大臣,分别是执宰晏殊和负枢密使富弼,为街道司伸张正义的大臣,则是开封府尹包拯和右正言欧阳修,好在官家最终都站在了公道的这一边。 听完包拯简明扼地一番讲述后,王浩这才想起来,要把他王浩置于死地,以贾昌朝为首的四位朝廷大臣,将来都是庆历新政的顽固反对派。 正当王浩想着他这个小小的街道司司丞,将来如何以小博大,如何在庆历新政之前把贾昌朝等人扳倒之际,突然听到包拯的问询:“王浩,你们街道司五百名左右的公差们,都还在睡大头觉呢,今个儿白天如何巡街呢?” 面对包拯的问询,王浩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当即一个箭步冲到包拯旁侧,嘴巴上挂着一抹坏笑,附在包拯的耳畔窃私语了一番。 刚开始的时候,包拯还面色如常呢,他越听脸色变得越加难看,可是,当王浩把话说完,他思忖了片刻的功夫,最终还是有些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 又要出宫 “看来,开封府和街道司这次是要来真的,我可是听说,前两天,翰林巷内光被拆除的违章建筑多达二百多处,现在,又要在咱们东京全城拆除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这是要个大干一场啊!” “可不是么,你看,开封府张贴的告示上面,不是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么,凡是被标记为‘拆’字的违章建筑,限期三日之内自行拆除,如若逾期不拆,将在三日之后的午时起,由街道司负责执行强拆。” “这个街道司的人,还真行!我可是听说,昨个儿下半夜,他们趁着城内百姓们熟睡之际,抹黑在城内的大街小巷,在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外墙上,使用白漆写上醒目的‘拆’字,从子时一直干到卯时,足足干了四个时辰的功夫,在此期间,可是片刻的功夫都没有停歇。” “谁说不是呢,我也听人说,街道司新任的司丞,是一个叫王浩的年轻人,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连夏执宰府前侵街占道的两只石狮子都敢动,为此都惊动了赵官家,调动了一个营的禁军,制伏了拒不执行的夏执宰府上飞扬跋扈的执事和家丁。” “老哥,你说的这个事儿都是旧闻啦!就在前两天,这个叫王浩的街道司司丞,他还带着人在翰林巷标记了二百多处违章建筑,限期居住在翰林巷的这些驻京官员们一天之内自行拆除,那些驻京官员还真的自行拆除啦!” “翰林巷的违章建筑都已经被全部拆除,城内其他地方的违章建筑,恐怕是很难保得住!反正,有钱人家才会加盖违章建筑,对于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来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 当日,午时许,在潘楼东十字大街的交叉路口北侧一面墙壁上,张贴着一张开封府的告示,而不一会儿的功夫,在告示前就聚集了上百个路过行人驻足围观。 其实,在东京城内大街小巷的好几百个交叉路口处,开封府衙役们都几乎张贴了一张“限期拆除”的告示。 而张贴“限期拆除”告示这个主意,是由王浩在今日辰时许,在街道司衙门后院的寝舍之内,他亲自向开封府尹包拯提议的。 对于王浩的这个提议,开封府尹包拯尽管有些不太情愿,可是,由于包拯在当日朝堂之上跟宋仁宗赵祯立下了军令状,不仅赌上了他的乌纱帽,还有他的身家性命,只得采纳了王浩的这个提议,并亲自草拟告示内容。 加印了上千份的告示后,包拯派遣了二百多个衙役,前往东京城内的大街小巷交叉口处进行张贴,在今日午时之前,这一千张的告示都已张贴完毕。 过了午时没多久,街道司的公差们在补了上午的觉之后,便开始继续在东京城内巡街了,而这一次,街道司的公差们,不仅是巡街,还要前往建筑物外墙上使用白漆写有“拆”字的人家,挨家挨户进行口头通知,限期三日之内执行拆除。 鉴于街道司前两天在翰林巷成功拆除了二百多处违章建筑,这些打开院门接待街道司公差的人家,无论是家宅的主人,还是官家、执事或者家丁,对待街道司公差的态度都非常配合。 起初,包拯对于王浩出的这个主意,还是抱持一个怀疑的态度,因为据他所知,在官家赵祯之前,包括宋太祖赵匡胤、宋太宗赵光义(即位后改名赵炅)、宋真宗赵恒,这三位大宋开国以来的先帝,也都为了管理东京城的大街小巷,也都下诏严办,结果却收效甚微。 而包拯之所以敢在宋仁宗赵祯面前,拿着自己的乌纱帽和身家性命立下军令状,是因为被当时朝堂之上的形势所迫。 再加上,右正言欧阳修鞭辟入里的分析,他就脑袋一热做出了这个决定,现在想来,都让包拯有些后怕,也体认到当时的情绪有些激动。 别说包拯对于王浩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东京城内大街小巷被标记的违章建筑三日之内全部拆除掉的豪言壮语而心有疑虑,就连下了早朝之后,宋仁宗赵祯对于包拯在朝堂上,当着一众文武群臣的面前,立下十日之内拆除东京城内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军令状也深感疑虑。 接下来,一连两日的早朝,都在没有人提及街道司在东京城内拆除违章建筑一事,宋仁宗赵祯尽管对此很是关心,却也没有过问进度如何。 一来是不像给开封府尹包拯徒增压力,二来则是万一进度不顺遂,也不想当着一众群臣让包拯面上无光,即便是下了早朝,也没有单独留下包拯问话,却也掩饰不住心里头的焦急。 这不,在跟曹皇后和苗贵妃一起用膳时,对于此事感到焦急的赵官家,就在无意之间,向曹皇后和苗贵妃透露了几句,也算是排遣一下心中的郁闷和不快。 好巧不巧,就被同桌用膳的福康公主赵徽若听个正着,她当即就拍着微微隆起的胸脯,向面带愁容的宋仁宗赵祯,主动请缨道:“爹爹,您就别为此事而犯愁焦虑了,若儿愿意代爹爹出宫打探一下此事的进度,为爹爹您排忧解难。” 看到自己的大女儿如此的善解人意,顿时,就让宋仁宗赵祯大为感动,尽管他在心里头是应允的,可是当着曹皇后和苗贵妃的面,难以开这个金口。 旁侧的曹皇后和苗贵妃二人,平日里对待刚年方二八的赵徽若管教严厉,别说是出宫了,就是日常的活动范围,也都仅限在后宫之内。 前几日,赵徽若跟随着赵官家一起出宫,以及后来赵徽若跟张茂则又一同出宫之事,曹皇后和苗贵妃二人事后得知赵徽若,第一次出宫是跟赵官家实地查看夏竦家宅门前拿两只侵街占道的石狮子是否移除,第二次是替赵官家查看翰林巷违章建筑的拆除进度,便就没对赵徽若责罚。 而今个儿,曹皇后和苗贵妃看到赵官家甚是忧虑,二人便已改往日“悍妇”的形象,应允赵徽若可以出宫替官家办事儿。 立马就让原本愁容满面的赵官家,顿时就面带喜色,赶紧从腰间解下那块写有“如朕亲临”的令牌,催促着刚用膳到一半的赵徽若,让她即刻赶紧出宫。 第三十章 东华门外 无论是宋仁宗赵祯,还是曹皇后和苗贵妃,自然都不放心让他们的宝贝女儿赵徽若一个人出宫,这一次,依然是让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陪同,并且,加派了六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护她周全。 跟此前两次出宫一样,他们八个人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赵徽若依然是女扮男装,装扮成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张茂则乔装打扮成老管家,随行的六名大内侍卫就是家丁。 这一次出宫,赵徽若有重任在身,她离开了福宁宫后,向随行的张茂则询问道:“张副都知,现在也才不过未时许,在白天的话,距离皇宫最新的繁华之地是何处呢?” 张茂则作为内侍押班的副都知,从小在宋仁宗赵祯身边服侍,在宋仁宗赵祯亲政后,凡是宋仁宗赵祯出宫游举行祭祀大典,或者出宫体察民情,他都有在身边陪同。 再加上,张茂则还兼管着御膳房,对于御膳房在东京城内购置蔬菜果肉,也都有亲自过问,自然是对于东京城内繁华之地有所了解。 只待张茂则思忖了片刻的功夫,便回答道:“公主,小的多次陪官家出宫,由此得知,在皇宫的东华门外,市井最盛,盖禁中买卖在此,凡饮食、时新花果、鱼虾鳖蟹、鹑兔脯腊、金玉珍玩衣着,无非天下之奇。 “其品味若数十分,客要一二十味下酒,随索目下便有之。其歳时果瓜蔬茹新上市,并茄瓠之类新出,毎对可直三五十千,诸合分争以贵价取之。如若公主此番前去,定然不会让公主失望。” 听张茂则这么一说,赵徽若二话不说,就直接奔东华门而去。 手持令牌的赵徽若,在出东华门的时候,向禁军守卫们出示就可以自由出入,他们一行人也都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徒步。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三月中旬,再加上,东京城内河流众多,气候是比较凉爽的。 他们一行八人离开皇宫的东华门,徒步行走了大概两刻的功夫,便就到了东华门外的繁华街市,走在前头的赵徽若,一边在东华门大街上慢步而行,一边在街道两侧左顾右盼,便发现果真如张茂则此前所说,这的确是东京城内的一个繁华之地。 走马观花般地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功夫,赵徽若这才想起来,她这次代父出宫,可是带着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这才收拾起观赏热闹街市的心情。 只是打眼一瞧,赵徽若立马就发现距离她身前大概十丈开外的地方,在街道南侧有一家名字叫“喜乐”的酒楼,在酒楼正门东侧的偏房外墙上,则是写着一个白色醒目的“拆”字。 恰在此时,有五个身穿粗布短衣的大汉,正在偏房的屋顶揭瓦拆梁,立马就引起了赵徽若的好奇,走在前头的她,当即就大手一挥,带着张茂则和六名大内侍卫走上前去。 “几位大哥,你们为何要拆除临街的这个偏房呢?”走到近前的赵徽若,明知故问道。 面对赵徽若的问询,站在屋顶上停下手上活儿的一名大汉,面露难色地回答道:“这位公子,你难道不晓得么?前两日,我们刘掌柜开的这家酒楼偏房,被街道司认定为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开封府还专门还张贴告示,限期我们三日之内必须拆除。 “明日午时,便是最后的限期。若是未能在明日午时之前,把这个偏房自行拆除掉,那么,街道司的公差们就会来强行拆除。与其让街道司的公差们动手,还不如我们自行拆除呢。 “我们自行拆除,这偏房的砖瓦和椽梁还能继续使用,若是街道司公差们前来强拆,那就另当别论啦!” 随后,站在屋顶上另外一名大汉,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也感叹了一番道:“你这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想必这几日都待在家中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你有所不知,在前几日,街道司在翰林巷内标记了二百多处违章建筑,只限期一日的功夫,最终居住在翰林巷的达官贵人们,还不是照样乖乖自行拆除。 “连居住在翰林巷的达官贵人们,都不敢跟开封府和街道司作对,我们掌柜的,虽也结交了一些驻京官吏,却也无人敢替我们家掌柜说情。 “看来,这一次查办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力度非常大,我们掌柜的求告无门,眼看着明日午时就是最后期限,不拆除也没办法。” 听完这位大汉说的话,赵徽若便拱了拱手就此别过,继续沿着东华门大街往前走。 又走没多远,便看到在街道两侧,有十几家店铺临街的偏房或者偏房,外墙上写着白色的“拆”字,也都有人正在干着拆砖揭瓦卸梁。 不仅如此,赵徽若也去了沿街的几个巷子,也都看到不少侵街占道的人家,早就把自家临街的外墙,往里挪移了一两丈远,全部都在巷口两侧“表木”的界限范围之内。 在往前走了大概一刻的功夫,便在一个十字大街的交叉口处,看到了开封府张贴的告示,赵徽若别看平日里喜欢习武,却也没有落下读书识字。 不一会儿的功夫,赵徽若就把开封府张贴的告示文字内容,全部都背诵下来,达到了烂熟于心的程度。 眼看着就要到了酉时的光景,日暮西斜,黄昏时分,赵徽若出宫差不多有两个时辰,她沿着东华门大街和巷子,实地查探了一番后,觉得她爹爹赵官家的担忧应该是多虑的。 正当赵徽若准备离开东华门大街,原路返回打道回宫之际,她刚转身离开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中音:“公子,少侠,请留步。今个儿,咱们又见面啦,我有事儿找你,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待赵徽若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定睛一看,距离她身前大概十丈开外的地方,那个令她感到生厌的家伙,竟然嬉皮笑脸地小跑了过来。 在此时的赵徽若看来,这个讨厌的家伙找自己准不是什么好事儿,自己跟她又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眼看着烟幕降临,爹爹还在宫里等她的消息呢,为这厮多停留片刻的功夫都是不值得的。 念及至此,赵徽若就又转过身去,对于从身后追上来的那个年轻男子不予理睬,她大手一挥,带着张茂则和那六个大内侍卫,沿着东华门大街往西朝着皇宫的方向快步行去。 第三十一章 一记耳光 “你……你这公子,怎……怎这般无礼,我……我方才不是说,有事儿找你么,为……为何不理人呢?” 飞奔赶来的王浩,冲到了赵徽若的身前,伸展双臂拦住了去路,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道。 不等停下脚步的赵徽若开口搭话,在她左右两侧的六名大内侍卫,立马就王浩给团团围住,只待她一声令下,这六名大内侍卫就会把王浩擒拿住。 定了定神后,赵徽若便冲着这六名大内侍卫打了一个“退下”的手势,摆出攻击姿势的这六名大内侍卫,随即就又往左右两侧散开。 接下来,赵徽若先是白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王浩,便就没好气地连番质问道:“你这人是不是没事儿找揍啊,我跟你此前虽有两面之缘,却并不熟悉,我为何还搭理你呢?再者,今日你我偶遇,为何又要找我的事儿呢? “若不是你穿着一身官服,我早就让手下的人暴打你一顿。你作为街道司的司丞,现在要做的正事,不是巡街查办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么,你心急火燎地赶来找我做甚?” 面对赵徽若的连番质问,王浩先是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随即有些难为情地回答道:“我们在此前确实见过两次面,当然,我也非常想结交你这个朋友。 “今个儿,我在东华门大街遇见你纯粹是一个偶然。而且,我不是找你的事儿,我是有事儿找你说,咱能不能够借一步说话。” 此时的赵徽若,看到方才从后面追赶她的王浩,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呢,现在到了她的跟前,转而摆出了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不过呢,赵徽若觉得她跟王浩之间能够有什么事儿呢,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这王浩口口声声说要跟她交个朋友。 可是,在此之前,王浩已经看穿了她是女扮男装,这哪里是什么真心结交朋友,分明就是故意跟她套近乎,绝对是一个好色的登徒子。 “本公子还有要紧的事情办呢,跟我同行的都是自己人,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我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见不得人的,你有什么事儿要说,就在我面前正大光明地说便是。”赵徽若思忖片刻的功夫后,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 见到赵徽若的态度如此坚持,王浩无奈之下,便上前一个箭步,来到了赵徽若的身侧,强行附在赵徽若的耳畔,轻声细语地提醒道:“小姐姐,你来例假了,你不晓得么?” 从未听闻过“例假”二字的赵徽若,保持高度警惕的她,觉得从王浩口中说出来准不是什么好话,愣神了一下后,当即就大声地反唇相讥道:“‘例假’是什么东西?反正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准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才没有来例假,你才来例假了呢!” 见到赵徽若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王浩又忙不迭地轻声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例假了,你来月经了,总行了吧!” 从小到大,赵徽若既没有听人说过“例假”,更没听人说过“月经”,反正,在此时的她看来,这两个陌生的词汇,从王浩的口中说出来,绝不是什么好话便是。 您及至此,赵徽若有些愠怒道:“你这街道司的司丞,怎这般无礼,一会儿说本公子来例假了,一会儿又说本公子来月经了,你才来例假来月经了呢。赶紧给本公子闪开,本公子忙得很,没空在这儿听你瞎掰。” 被赵徽若伸手推开后,王浩又重新站到了赵徽若的面前,伸出双手做拦截状,情急之下的他,又脱口而出道:“你咋就听不懂我说的话么,你既然不晓得例假和月经,那你总该知道大姨妈吧。对,你来大姨妈啦!” 刚穿越到北宋仁宗年间才半月有余的王浩,在对于一些事物的描绘上,还会偶尔夹带着一些现代词汇,平日跟他形影不离的张三木,偶尔也觉得王浩有些不太正常。 不过,张三木暗自认为,不胜酒力的王浩,该不会是那次喝得酩酊大醉后,不仅脑子烧坏掉失去了记忆,偶尔也会信口说一些胡话,这半月有余相处下来,早已经让他见怪不怪,就连街道司的公差们,见到了王浩偶尔冒出来个别的现代词汇,也都并未引起他们的注意和怀疑。 关于王浩因为喝得酩酊大醉,烧坏了脑子丧失了记忆力一事,赵徽若并不知情,此时的她,当即就彻底激怒了,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 盛怒之下的赵徽若,当即就伸出手来,使劲推了一下王浩的胸脯,因为她平日里喜欢舞枪弄棒,作为一个习武之人,一旦发力的话,手劲儿是非常大。 就是这么被赵徽若使劲一推,毫不设防的王浩,当即就“咚”地一声,被推倒在地,还不凑巧摔了一个屁股蹲,差点儿没有摔肛裂,疼得他是呲牙咧嘴。 “你别以作为街道司的司丞,是朝廷命官,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休得在本公子面前胡言乱语,我再说一遍,你没来例假没来月经没来大姨妈,来月经来例假来大姨妈的是你猜才对。若是你继续拦着不让我离开这里,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啦!”赵徽若指着重重地摔倒她面前的王浩,气愤不已地警告道。 直到这个时候,被差点儿摔成肛裂的王浩,这才突然意识到,他方才说的“例假”、“月经”、“大姨妈”,都是现代词汇,说给一个古代女子,对方怎么能够听得懂呢,这分明就是在对牛弹琴。 想到这里,王浩一边从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一边搜肠刮肚了一番,终于想到了四个他认为古代人应该一听就懂的词汇。 于是,王浩就冒着被赵徽若爆揍一顿的风险,再次站定在赵徽若面前,迅速侧过脸去,附在赵徽若的耳畔,罅小声说道:“女侠小姐姐,你来天葵、葵水、月水、月食了。你看看你长裙的两腿之间处都见红了,你……” 终于听懂意思的赵徽若,她觉得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此话出自一个男子之口,自感羞愧难当,这次没等王浩把话说完,又羞又恼的她,上去就“啪”地一声,给了王浩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三十二章 送姨妈巾 挨了一记响亮耳光的王浩,一边用手握着涨红的半边脸,一边在心里头暗自不解道: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动手打人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只是王浩却不自知,他方才的这一番提醒赵徽若的举动,确实有些鲁莽,让赵徽若又羞又恼,作为一个习武之人的赵徽若,没有把王浩给打得鼻青脸肿满地找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王浩的脑袋被那一记耳光扇得嗡嗡作响,过了片刻的功夫才彻底清醒过来,却发现赵徽若手下的六名大汉,再次把他团团围住,每个人都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就等着赵徽若的一声令下,他们六个人就合力对王浩一顿暴揍。 尽管王浩在东华门大街上带着两名街道司士兵巡视,此时的他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却发现跟他同行的那两名街道司士兵,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这个时候,王浩突然怀念起他在街道司的好兄弟张三木,可惜的是,张三木此时正在瓮瓦子北大街巡视呢,他们俩相隔着十几里地的路程,可谓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自感寡不敌众的王浩,并不想跟赵徽若一行人继续起冲突,好在他的脑袋瓜非常灵光,只是左顾右盼了两眼,就发现就在大街前方三丈开外的地方,有一家明月成衣店。 看到这家成衣店,顿时,就让王浩感到如获至宝,只见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接下来,王浩赶紧强颜欢笑开口道:“六位好汉,你们先请退下好么,给我一刻的功夫,我现在想好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可以帮助你们家的公子化解尴尬。” 方才,被王浩说出她来了葵水之后,赵徽若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腹有些酸痛,只是此前他光顾着赶路,就并没有注意到此事。 让赵徽若感到可气的是,在两年之前,十四岁的她就开始来了葵水,她记得非常清楚,每个月的农历十八就是葵水的第一天,在此之前,从未有过推迟或者早来的情况。 可是这个月也不知为何,今日才三月农历十七,赵徽若的葵水比平时提前到了一天,让现在的她猝不及防,再加上王浩的这番提醒,更是让她陷入到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原本想要尽快返回皇宫的赵徽若,在得知她今日来了葵水,而且,长袍裤腿处的片片落红清晰可见,情急之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恰在此时,举步维艰的赵徽若,听到王浩说他绝妙的办法,她来不及多想,就赶紧对把王浩包围起来的六名大内侍卫,吩咐道:“你们六个人先闪开到旁侧,我倒要听听看,这个登徒子有什么绝妙的法子替我解围。” 求生欲极强的王浩,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附在赵徽若身侧耳语了一番。 在王浩耳语的过程当中,起初还对王浩心存芥蒂的赵徽若,却频频点头,就此打消了跟随赵徽若同行的张茂则和六名大内侍卫的疑虑和担忧,他们七个人都还以为,眼前的这个街道司司丞,想要对赵徽若图谋不轨呢。 耳语完毕,就在这六名大内侍卫和张茂则,还有王浩,他们共同八个把赵徽若包围其中,掩护着慢步进入到前方三丈开外的那家明月成衣店内。 明月成衣店的店掌柜,看到一下子进来了八名男子,原本还让他非常高兴呢,因为自打午时起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客人光顾,坐在柜台内的他,差点儿没有睡着。 可是,当坐在柜台内的店掌柜定睛一瞧,走在前头的这个看上去大概刚及弱冠之年的男子,穿着一身关服的绿色公服,想必是一个官儿。 虽说,在东京城内,见到一个官儿并不稀奇,毕竟,这可是大宋都城,上至执宰下到胥吏加在一起的数量,都高达成年上万人之多,对于在东京城内开了半辈子成衣店的店掌柜来说,早已是见怪不怪。 只是让这位知天命年岁的店掌柜感到奇怪的是,紧跟在年轻小吏身后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年方二八的年轻公子,长得是皮肤白皙眉清目秀,身上穿着的也是绸缎长袍,一看就是官宦人家的公子。 再加上,后面跟着一个管家执事的中年男子,以及四名看起来身手不凡的家丁,着实是让年过半百的店掌柜,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走到柜台前的王浩,附在店掌柜耳畔轻声细语了一番后,给跟在赵徽若身后的张茂则打了一个手势,张茂则有些不太情愿地掏出来一枚五两的银锭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柜台上。 接下来,店掌柜就把赵徽若引导进了成衣店大厅旁侧的试衣间内,而在试衣间外,则是有张茂则和六名大内侍卫看护着。 随后,王浩在店掌柜的带领下,去到了成衣店的里间,过了大概一刻的功夫,王浩这才跟随店掌柜的从里间出来。 有所不同的是,王浩方才跟店掌柜进去的时候,他是两手空空如也,可是,等到他出来的时候,两只手上却多了一小摞类似长布条的东西。 由于外面用一大块布匹包裹着,除了王浩自己一个人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之外,就算是跟他一起进去的店掌柜,也不晓得是什么,把守在试衣间门口的张茂则和那六名大内侍卫,更是全然不知。 进入到试衣间里面后,王浩打开了那一大块布,里面则是共计十只大概半尺长的布条,只是上下两块长刑布条四面使用针线缝制了起来,里面则是铺着一层去籽的软棉花。 “你……你这手上,拿……拿着的是什么东西啊?”坐立不安的赵徽若,看到走进试衣间的王浩,打开了那一大块布匹后,看到十只上下两层缝制的长布条,就支支吾吾好奇地问询道。 看到赵徽若一脸好奇的样子,王浩特别有成就感地从嘴巴里面吐出来三个字,回答道:“卫生巾。” “卫生巾?这是个什么东西啊?我从小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一一刻的功夫,应该已经过去了把,你别跟我说这个我从未听闻过的卫生巾了,赶紧把你在进这家成衣店之前说的那个绝妙法子告知我。”赵徽若虽然很是好奇,却对于王浩手中那一摞十只卫生巾提不起兴趣,忙不迭地催促道。 面对赵徽若的催促,王浩再次附在赵徽若的耳畔,轻声细语地讲解了一遍卫生巾的使用方法,让张惠若听得是面红耳赤,双腿发抖,浑身打颤。 一直等到王浩把话说完,赵徽若都没有再对王浩动手,反而是攥紧了她的小拳头,站在原地好一番捶胸顿足…… 第三十三章 借花献佛 站在明月成衣店前的王浩,目送着赵徽若一行人走了大概两刻的功夫,他都迟迟没有离开,让他感到好奇的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侠,在跟他告别之前,仅仅告知他姓赵,名和字都未告知他。 此外,王浩也看到赵徽若他们一行人,一直沿着东华门大街往西走,即便是消失在他视线里的时候,都未曾更改过前行的方向,再往西走个五六里地的路程,可就是皇宫大内。 于是,王浩就暗自在心里头做出了一个大单的猜测,这个姓赵的年轻女子,无论从她的打扮和气质,还有跟随她同行的那六个护卫的身手,十有八九是出身于皇亲国戚的人家,毕竟跟大宋皇家一个姓。 “浩哥儿,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在东华门大街上,我和二十几名街道司的弟兄寻你的下落,没有想到终于在这儿碰见了你。那什么,欺负你的那几个人呢,他们去哪儿了?告诉兄弟们一声,兄弟们这就替浩哥儿你报仇雪恨去。”张三木看到王浩站在一家成衣店前发呆充楞,就快步走上前去,急切地关切了一番道。 醒过神来的王浩,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张三木带着二十几名街道司的士兵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有帮他打架出头之势。 见此情景,王浩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冲着站在他面前的张三木,以及那二十几名街道司的士兵们,略感无奈地说道:“这都过去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的功夫了,若是等到你们赶来帮我解围,那帮人若是真的想要暴揍我一顿,恐怕没等你们来,我就已被他们打得是鼻青脸肿满地找牙了。” 把话说到这里,王浩扫视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二十几名街道司的士兵们,赫然发现其中有两个人,在一个多时辰之前,跟他一起巡视东华门大街。 当那位赵女侠手下的六名家丁把给围困起来之际,那两个家伙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之大吉,现在突然又冒了出来,不免让他感到有些生气。 停顿了几下,王浩就用手指着他们俩,没好气地责问道:“你们俩还敢过来见我,当时,我被人围困欺负的时候,你们俩脚底抹油比谁跑得都快,怎么现在又赶来和其他人一起说要替我报仇呢,你俩到底是何居心呢?” 被王浩指着的这两个街道司的士兵们,有些自渐形秽,当即就低下了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是不敢搭话,任凭王浩责骂。 好在这个时候,张三木替这两个街道司的士兵们出头,向王浩解释了一番道:“浩哥儿,你冤枉他们俩了。若不是他们俩跑了那么大老远的路,去往瓮市子北大街寻我前来救你,我也不会这么快赶过来,还在途经咱们街道司衙门的时候,叫上了二十几个弟兄一起赶来。” 听完张三木的解释,王浩心中的怒气这才消减了大半,不过,他还是觉得远水救不了近火,这都过去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了,那位姓赵的大小姐,早已带着人消失在夜色之中,想要再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再者说,那些姓赵的大小姐,可是跟当今的官家同姓,就是现在她还未走,王浩也不敢让眼前的张三木和那二十几个街道司的士兵动她哪怕一根手指头,除了他怜香惜玉之外,更是不敢殴打皇亲国戚,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即便是死罪可免,却也会活罪难逃。 更何况,赵大小姐身边的六名家丁,看上去一个个身材强壮,手臂孔武有力,定然是身手不凡,他们街道司的士兵尽管以前都在厢军服役,恐怕也不一定会是这六个习武之人的对手。 此时,天色已黑,马上就要到戌时的光景,王浩只好自认倒霉,带着张三木,以及那二十几个街道司的士兵们,从东华门大街南下拐到了潘楼大街,再一直往西途经梁门大街,回到了街道司衙门食用晚膳。 刚当了街道司司丞才不几日的功夫,王浩就对其进行了一些改革,例如逼迫前任司丞孙有财,把此前向街道司士兵收取的份子钱,统统都吐了出来,以此作为街道司的公费使用。 而且,王浩还专门向街道司的士兵们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以后再对侵街占道的商铺和摊贩罚钱,所罚没的银钱都一律充公,任何人不得截留,积攒的公费用来改善街道司士兵们的伙食,以及救济家里人口多、生活贫困的街道司士兵,立马就提高了大家伙儿的积极性。 在街道司吃过晚饭,王浩向巡街归来的街道司士兵们进行了一番了解,从他们口中得到的反馈是,两日之前他们在东京城内,使用白漆书写“拆”字的违章建筑,基本上都被自行拆除掉,原封不动的违章建筑寥寥无几。 这边厢,王浩还在为自己使用“拆”字标记违章建筑的创举自鸣得意,那边厢,赵徽若回到了皇宫之后,即刻赶往了福宁宫,向她的爹爹宋仁宗赵祯,把她今个儿下午在东华门大街上的所见所闻,一一向宋仁宗赵祯进行了汇报。 不过,赵徽若关于今个儿下午突然提前一天来了葵水,以及王浩使用自创得卫生巾替她解围一事,则是只字未提。 而在福宁宫当差的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今个儿下午陪同赵徽若一起出宫,在赵徽若离开福宁宫后,他也没有多嘴提及此事,权当做此事未曾发生过。至于那六名随行的大内侍卫,自然也不会说。 此前,在明月成衣店的试衣间内,赵徽若不仅按照王浩所说的法子,使用上了卫生巾,而且,还从明月成衣店换了一套新衣裳,而她原来那套留有血红的衣裳,并非直接丢弃,则是一同带进了皇宫,交由她寝宫内的一名宫女拿去浣洗。 回到后宫,赵徽若先去拜访了曹皇后,刚进到曹皇后的寝殿,她就看到原本躺窝在鸾榻上的曹皇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这才艰难地坐起身来接见她。 等到曹皇后屏退左右,寝房内只剩下她们俩的时候,赵徽若坐在塌沿上,搀扶着曹皇后的胳膊,关切问询道:“娘娘,若儿没有记错的话,今日便是娘娘葵水到来的第三日吧?今日午膳时,娘娘还无恙呢,怎到了晚上,娘娘就有了病恙呢?” 轻吐一口气后,曹皇后略感痛苦地回答道:“若儿,大抵两个时辰前,太医过来问诊,说是我今日吃了几口开胃凉菜的缘故,导致葵水期间小腹疼痛,便给我开了几副止痛的草药熬煎。 “可是,才服药一刻的功夫,这药效似乎并不奏效,小腹疼痛感未能缓解不说,下面的葵水也流泻不止。唉,真是恼人,为何我们生了女儿身,每月就要来一次倒霉的葵水呢!” 见到曹皇后一脸憔悴的模样,赵徽若感到于心不忍,她突然灵光一闪,立马就想起来王浩叮嘱她在葵水七日之内的注意事项,当即就借花献佛道:“娘娘,若儿先扶你躺下歇息,给若儿一刻的功夫,保证让娘娘您的小腹疼痛不适症状,得到极大缓解。” 第三十四章 妇女之友 “娘娘,您现在觉得怎么样啊?是不是跟方才相比,舒服多了呢?” 坐在榻沿上的赵徽若,对躺在鸾榻上的曹皇后,关切地问询道。 在此之前大概在一刻的功夫之内,在使用赵徽若携带的一片卫生巾,以及吃完赵徽若熬制的红糖姜汤,还有使用一只灌满了热水而外面用一块丝绸包裹着的琉璃瓶,放在疼痛不适又凉意袭来的小腹上,顿时,就让曹皇后感到舒服了许多。 此前,曹皇后还需要有人搀扶,才能够从鸾榻上爬起身来,现在的她,听完赵徽若的问询,当即就非常麻利地爬起身来,半坐在鸾榻上,面带着几分笑容,回答道:“若儿,还真别说,你这丫头还真是有心了。 “我现在小腹疼痛感不再明显,感觉暖暖的,尤其是下面使用了你做的那个长布条,葵水流泄感就不再那么明显,整个人都感觉清爽了不少。” 把话说到这里,曹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就好奇地问询道:“若儿,你做的那个长条布叫什么东西啊?怎么我在此之前,不曾见过,也未曾听闻呢?” 赵徽若看到曹皇后脸颊上的憔悴神色消失不见,转而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对于曹皇后的好奇心,她不想回绝,也难以回绝。 于是,赵徽若来不及多想,就满足了曹皇后的好奇心,诚实回答道:“娘娘,那个放在下面可以吸收葵水的长条布,名字叫做‘卫生巾’。以前,若儿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是别人今个儿下午刚告知我的,若儿以前也不曾知道这些的。 “方才,若儿也只是现学现卖,看到娘娘脸色憔悴痛苦万分的样子,若儿实在是于心不忍。就想着试试看,说不一定可以帮助娘娘缓解疼痛感,没有想到,这些法子还真的非常奏效。反正在托儿看来,只要是能够帮助到娘娘就行,其他的也就没有考虑太多。” 半坐在鸾榻上的曹皇后,越听越觉得好奇,起初,她是好奇小小年纪,只不过年方二八的赵徽若,从小就在自己和苗贵妃无微不至的照料下长大成人,对于葵水一事哪里有什么经验,更多的时候还是要依靠她跟苗贵妃传授,可今个儿,却让她大开眼界。 尤其是她对放在下面的长布条感到好奇,不仅好奇可以快速吸收流泄而下的葵水,在得知它的名字叫“卫生巾”这个极其陌生的词汇后,又开始对赵徽若口中所提的这个“别人”,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若儿,你快来说说,是谁告知你这些的?你方才不说还好,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要见一见这个奇女子呢!”曹皇后在潜意识里面,认为懂得缓解葵水之事的人定然是一个女子,便饶有兴致地继续追问道。 在此时的赵徽若看来,以曹皇后的性格,若是此人真是个女子,曹皇后恐怕会让这个女子进宫,陪在她身边,为后宫的嫔妃和宫女们缓解每月葵水的痛苦不适症状。 除此之外,曹皇后还会让后宫的嫔妃和宫女们,一起向这个女子学习,并在大宋境内推广,让宫外的女子们,也都摆脱饱受每月葵水那几日的困扰,让天下的女人不再为每月的葵水而烦恼。 可眼下的问题是,此人并不是曹皇后想象当中的一位奇女子,而是一个奇男子,赵徽若面对曹皇后的追问,她有些羞于启齿,不敢说出口。 曹皇后看到赵徽若沉默不语,迟迟不肯开口,就更加激发了她心中的好奇心,便在接下来不依不饶地对赵徽若进行追问,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之势。 看到曹皇后摆出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赵徽若觉得她今晚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曹皇后恐怕不仅不会让他离开这间寝房,更不会让她闭眼歇息的。 被逼无奈之下,赵徽若只好把她今日下午出宫,在东华门大街上,跟街道司司丞王浩之间发生的事情,几乎事无巨细地向曹皇后娓娓道来。 跟曹皇后如实和盘托出后,赵徽若开始感到后悔,让她自感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简直是羞死人啦! 听完赵徽若的讲述,曹皇后表面上显得非常淡定从容,却暗自在心里头啧啧称奇:真是令人大开眼界,我起初还以为是哪位奇女子,想出来这几个小妙招呢,尤其是缝制的卫生巾非常实用。 结果不曾想,此人竟然是一个奇男子,还是近几日常听官家提及的街道司司丞王浩,这个男子还挺奇特。 我可是听说,这个街道司司丞王浩年纪轻轻,仪表堂堂,以前又是在开封府的厢军当兵,几年前转入街道司当差,他今年刚及弱冠之年。只是不知此人学识谈吐如何,是否婚配。 等到得了空闲,我还真的挺想见一见此人。说不定将来能够得到官家的重用,招他做一个驸马爷也挺不错。 念及至此,曹皇后面不改色地对赵徽若安抚道:“若儿,这房内除了你我再无他人,咱们娘俩儿说些私密的话,外人是听不到的,你不必如此羞怯。听你刚才这么一说,我反倒是觉得,这个街道司司丞王浩,绝对是一个人才,说不定以后会得到官家的拔擢栽培呢!” 原本赵徽若还以为,平日里端庄舒雅的曹皇后,在得知此人是一个男子,还是东京城内街道司司丞这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吏后,会对她进行一番责怪或训斥,叮嘱她以后再出宫,不许跟整日想着女人事的下流男子接触,并因此事降罪于王浩。 让赵徽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曹皇后非但没有对她进行责怪,而且,还对此前令她生厌的王浩,蘸不绝口地褒扬了一番,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赵徽若听完曹皇后对于王浩的称赞,她暗自在心里头怀疑道:王浩刚走马上任街道司司丞的位子还不足十日,官家最近就时常在圣人的面前提及他。现在,圣人又对王浩赞不绝口。可不知为何,王浩这厮在我眼里,怎么就是一个好色的登徒子。 不过,赵徽若转念一想,今日下午,王浩为提前一日突来葵水的她解了围,又告知她一些葵水七日的注意事项,如此之助人为乐,如此之怜香惜玉,如此之细心体贴。 突然之间,就让赵徽若觉得,现在的这个王浩,其实也没有此前那么令人生厌了,反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可爱。 就这样,眼下正忙于查办东京城内大街小巷侵街占道违章建筑的王浩,日后即将成为后宫嫔妃、公主和宫女们炙手可热的“妇女之友”。 第三十五章 做和事佬 翌日五更三时,即将走上“妇女之友”之路的王浩,还躺在街道司衙门后院的寝舍内呼呼大睡,而在皇宫的紫宸殿内,早朝已如期举行。 宋仁宗赵祯今日早朝,他身穿淡黄色公服,端坐于堂上,一扫前两日的阴霾,脸颊上浮现了久违的笑容。 只见宋仁宗赵祯扫视了一遍,立在堂下位列两班的文武朝臣后,开口问询道:“今日朝会,不知诸卿有何事要议?” 待宋仁宗赵祯的问话声刚落,身穿朱色官袍的开封府尹包拯,便双手持笏,列班而出,禀告道:“臣有事要奏请陛下。” 见到这日早朝率先奏请的人,竟然是开封府尹包拯,宋仁宗赵祯有些迫不及待地应允道:“卿有何事要奏,速速说来。” 紧接着,包拯开口说道:“臣有一大喜事奏请陛下,臣这两日督导街道司查办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从昨日午时许,凡是被街道司标记为违章建筑的人家,都已陆续自行拆除。 “若是精湛顺利,在今日午时之前,东京城内大街小巷凡是被标记的违章建筑,都会被成功拆除掉,还请陛下明察。” 对于此时的宋仁宗赵祯来说,尽管他昨个儿晚上,听完了富康公主赵徽若的汇报,得知在东京城内最为繁华之地的东华门大街集市,很多店铺住户都主动自行拆除被街道司画上“拆”字的违章建筑。 正所谓一叶知秋,宋仁宗赵祯当时果断做出了一个判定,那就是,开封府尹包拯在两日之前的朝堂上立下的军令状,提前实现的几率非常高。 虽说宋仁宗赵祯,对于此事已经有所了解,不过,看到包拯当着朝堂上群臣的面,把这个事儿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十分欣喜。 龙颜大悦的宋仁宗赵祯,先是笑出了两声,随即半开玩笑地说道:“呵呵,包卿,你今日奏请的此事,相对于西北边境的战事来说,确实是喜事一桩。 “看来,两日之前的朝堂上,朕不应该答应你十日之内,督办街道司把东京城内大街小巷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全部拆除掉,应该限期你三日之内大功告成。” 由此可见,宋仁宗赵祯的喜悦之情,可谓是溢于言表。 列在堂下左右两班的文武群臣,看到此时的宋仁宗心情一片大好,自然不太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扫兴。 不过,不太会有人去扫宋仁宗赵祯的兴,却也有少数几个人不太识趣,尤其是朝堂之上的御史台谏官,他们仿佛认为质疑一切都是自己的天职。 这不,执掌御史台担任御史中丞的王拱辰,在开封府尹入班后,他便持笏出列,跟包拯唱起了反调,质疑道:“启禀陛下,臣以为,在拆除东京城内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一事上,切不可高兴过早。 “据臣这两日的明察暗访了解到,开封府在东京城内的街巷交叉口处张贴告示,逼迫被街道司写上‘拆’字的违章建筑人家,三日之内务必自行拆除,今日午时便是最后期限。 “尽管从昨日开始,已有不少人家拆除自家的违章建筑,却也是情不甘心不愿。若是他们并非心甘情愿,或许只是暂时拆除掉,等到时日一长,对巡查侵街占道违章建筑一旦放松警惕,这些违章建筑的人家极有可能会卷土重来。如若再查,他们再暂时拆除便是。臣以为,此事恐怕治标不治本。” 方才,宋仁宗赵祯听完包拯的奏请,他面带喜色,现在,当他听完了王拱辰的发言后,不仅觉得非常刺耳,同时,脸颊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转而面带忧虑。 未等王拱辰把话说完,参加朝会的一众群臣,就开始在堂下窃窃私语,由于他们头戴展脚蹼头,左右相邻的人无法交头接耳,前后两列的人则不受此限制。 面带忧虑神色的宋仁宗赵祯,当即就不耐烦地说道:“诸卿不要在堂下私议,若是有话要讲,就出班畅所欲言。诸卿尽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若有不当之处,朕赦免无罪。” 眼见赵官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跟王拱辰私谊深厚同为谏官的陈执中和刘元瑜,紧随其后,不约而同地对方才王拱辰所言,进行了一番附和。 身为右正言的欧阳修,一样也是谏官,却对既是他姐夫又是他妹夫的王拱辰所言,在短时间之内难以找到驳斥之词,可谓是有心无力,却也对以后发生此类情况感到担忧。 位列左班首列的晏殊,看到王拱辰、陈执中和刘元瑜三位御史台的谏官,在朝堂之上,对开封府尹包拯形成了围攻之势,作为当朝执宰的他,便不再沉默。 右司谏刘元瑜前脚把把说完,晏殊后脚就持笏出列,为包拯打起了圆场,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方才,御史中丞王拱辰、右谏议大夫陈执中和右司谏刘元瑜,他们三人此番所言不无道理。为了防患于未来,需要提早防范此类事情的出现,不失为诤言。” 把话说到这里,晏殊停顿了两下,随即就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应在数日之内,把东京城内大街小巷凡是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尽数拆除才是。等到拆除掉以后,尽快再拿出一个既治标又治本的办法也不迟,还请陛下明示。” 面对御史中丞王拱辰、右谏议大夫陈执中和右司谏刘元瑜三人的轮番进言,宋仁宗赵祯的心神就开始动摇起来,在尽数查办墙插东京城内街巷违章建筑一事上,便举棋不定,有些拿不定主意。 多亏了晏殊在这个时候,以和事老的方式出现,这才让原本左右为难的宋仁宗赵祯,终于找到了一个中庸的解决之道。 等到作为执宰的晏殊发言完毕,位列两班的群臣们,却也没有其他人发言,在绝大多数参加早朝的官吏们看来,晏殊此番言辞,不偏不倚,很是公允,其他人自然也无话可讲。 见此情景,心有定见的宋仁宗赵祯,便最终裁示道:“方才,诸卿出班所言,皆有一定的道理。朕认为,眼下东京城内街巷的违章建筑要拆,侵街占道此举卷土重来也要防,两者缺一不可。 “朕着开封尹包拯,继续督导协助街道司,全权处理上述两项事宜。令着晏执宰,副枢密使富弼二卿,从旁协助开封府和街道司,解决人力和物力方面的问题。 “此事,既不可操之过急,却又耽误不得,朕希望开封府和街道司在十日之内,拿出封堵侵街占道之举切实可行的方案,呈上来让朕过目,并在朝堂之上,供群臣们讨论。” · 第三十六章 前去蹭饭 退了早朝,已是辰时许,外面天色完全放亮,开封府尹包拯从右掖门出宫,乘坐着马车并没有前往街道司衙门,去找担任司丞的王浩商议此事,而是直接返回了开封府衙,在他的办公房内自己先来琢磨一番再说。 在包拯看来,他堂堂一个从三品的开封府尹,若是事事都去寻求一个从八品的街道司司丞的帮助,长此以往下去,他的面上无光,不到万非得已,他不能动这个念想。 结果却是,把自己关在办公房内一个上午的功夫,从辰时到午时,共计花费了两个时辰,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的他,不仅未能找到一个应对之策,更是一点儿思绪都没有。 无奈之下,包拯最终还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前往街道司衙门,把赵官家下达的这个艰巨任务,推给王浩来完成。 反正,经过这几日的短暂相处,包拯认为,王浩这个刚及弱冠之年的年轻人,有头脑有想法,否则的话,也不会才几日的功夫,就能够把东京城内大街小巷的违章建筑尽数拆除掉。 一想到拆除违章建筑,今日午时,恰好是最后的截止期限,包拯此前还正愁着寻一个借口呢,现在,立马就想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午时刚过,连早膳都未用的包拯,更是没有用午膳,饿着肚子的他,穿着一身常服,乘坐着马车,赶到了街道司的衙门,直奔街道司司丞王浩的办公房。 心急火燎的包拯,来不及敲门,就一把从外面把办公房的门推开,却发现王浩并不在办公房内,也就是说,让包拯扑了个空。 在办公房外站了好大一会儿,包拯遇到了途经此处的街道司差人,经过问询得知,王浩这个时候,正在后院跟街道司其他的官差们一起食用午膳呢。 一听到午膳,恋早膳都没有食用的包拯,顿时,肚子就条件反射一般地咕咕叫了起来,这让他堂堂一个开封府尹,在一个街道司差人的面前,自感有些面上无光。 不过,包拯还是向这位被问询的街道司官差道了一声谢,他便迈步直奔街道司的后院而去,看看刚开了几日的大伙饭,到底菜色品相如何。 来到了街道司后院以后,包拯远远地就看到,身穿青色公服的王浩,此时此刻,正在一排寝舍前空旷的地上,跟几十名街道司的官差们席地而坐,聚拢在一起用膳。 看到王浩一边吃着碗中的饭食,一边跟围坐在一起的街道司官差们有说有笑,已然打成了一片,顿时,就让他感到好生羡慕。 或许是因为包拯平日里,个人的印象过于严肃,在人前板着个脸,自打他上任成为开封府尹以来,在开封府衙内,无论是当茶的衙役,还是捕快,甚至是胥吏,在下达任务的时候对他言听计从,可是在私底下,则是对他敬而远之。 对于这种既陌生又熟悉的关系,起初,包拯并不以为意,可是,眼下,当他看到刚上任街道司司丞才不过几日的王浩,竟然跟数百名街道司的官差们打成一片,让他觉得不免有些感伤。 等到包拯疾步而行,走进了以后一看,这才发现,跟王浩一起席地而坐的几十名街道司官差们,每个人面前的一只黑瓷碗,里面所盛的菜肴都是清一色的白菜炖豆腐,而在他们每个人的手上则是拿着一到两个白面膜。 包拯前几日就听闻街道司开了大伙饭,他原本以为至少是一荤一素一汤的搭配呢,结果却让他大吃一惊,觉得街道司官差们平日里走街串巷风吹日晒如此辛苦,伙食应该搞得好一些才是,眼前的景象却是令人心生怜悯。 更加让此时包拯,莫名感到有些感动的是,尽管街道司的观察们吃着白菜炖豆腐,可他们每个人的脸颊上几乎都个挂着满意知足的笑容,这或许就是应了那一句老话:知足者常乐。 此时的王浩敲好就坐在包拯的身前,而包拯包材从前院一路走进后院的时候,王浩就一直背对着他,起初,并没有发现包拯的存在。 一直等到包拯走到他的身后,大概不到一丈之距时,经过坐在他对面的张三木提醒,包拯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赶紧站起身来,转过身去,迎接包拯的到来。 “下官街道司司丞,不知开封尹包大官人的到来,有失远迎,还望包大官人海涵!”嘴巴上还刮着汤油的王浩,来不及擦拭,就赶紧拱手施礼道。 走到近前的包拯,看到王浩这一副嘴角冒油的样子,就有些忍禁不俊,他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道:“王司丞,你我二人已是旧相识,私下里不必如此拘礼,我包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要紧的事儿找王司丞你商议,不知王司丞此时有空否啊?!” 让王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眼前站着的这个流芳百世的包青天,竟然跟他套起了近乎,顿时,就让他倍感荣幸,同时,也受宠若惊。 “不敢,不敢,下官不过是一个从八品的小吏,怎敢在府尹大官人这三品大员面前不知轻重呢?再者说,府尹大官人年纪比我长了二十多岁,也算是我的长辈,若是府尹大官人不嫌弃,下官今后便跟其他人一样叫你‘包公’如何?!”王浩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先是推辞了一番后,恭敬有加道。 见到站在近前的包拯点了点头,王浩停顿了两下,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包公,您能够到王某的这个清水衙门来,就算是瞧得起我王某。王某一向敬仰包公的为人,只要是在王某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王某定当竭力相助。” 在来的路上,包拯还以为他见到了王浩以后,没等他开口提及所为何事,王浩就会推脱辞让呢,结果又是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王浩非但没有推脱辞让,还未等他说出所为何事而来呢,就已经满口答应下来,在此时的包拯看来,王浩这个刚及弱冠之年的年轻人,非常有担当,将来定然会有一番大作为,在致仕这条路上前途似锦一片光明。 放下心来的包拯,当即就灵光一闪,笑呵呵地道:“看到王司丞答应地如此痛快,包某便放宽了心。眼下,包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今日早膳和午膳都没有吃呢,不知可否在你们街道司吃一顿白菜炖豆腐呢?” 第三十七章 甚是好奇 让包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平日里在知府衙门内,他所吃的伙食,几乎顿顿都有一样荤菜,而此时,他跟王浩一样,与一众街道司的公差们威龙在一起席地而坐,吃着使用黑瓷碗盛满的白菜炖豆腐,却让他吃得是津津有味。 吃了满满一大碗白菜炖豆腐后,包拯就跟王浩一起来到街道司前院的办公房内,单独进行了一番谈话。 刚坐定下来,包拯并没有铺垫一些客套话,就直奔主题开门见山,把今日早朝之上,有关拆除东京城内侵街占道违章建筑的群臣激辩,以及宋仁宗赵祯的限期裁示内容。 当包拯讲述在今日五更许的朝堂之上,一众文武大臣为了违章建筑拆除之后,可能会卷土重来争辩内容时,坐在一旁的王浩,听得是非常入味。 可是,在包拯说到宋仁宗赵祯的裁示内容时,顿时,就让王浩金蹙眉头,来你家上也刮起了迷惘的神色。 因为在此时的王浩看来,他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短短不到七日的功夫之内,几乎尽数拆除掉了东京城内,大街小巷的各种违章建筑。 到这个时候,王浩原本以为就此大功告成,不曾想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他的工作重心将会转移到如何防堵违章建筑卷土重来上面,让他感到着实苦恼。 端坐于案前的包拯,方才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才把这件事情讲述完,他当时讲得是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原本以为王浩在听完了以后,觉得这事儿好办得很。 却让包拯略感失望的是,他看到此时的王浩,面带忧愁的神色,慈湖对于此事一筹莫展,完全没有信心和把握,能够在十日之内拿出应对之策。 略一沉吟后,包拯便叹了口气,有些负气地道:“唉,王司丞,你若是觉得此事颇为难办,那包某不会逼迫你,我自己个儿再继续想办法便是。反正官家给了我十日的功夫呈送应对之策,我就不信自己个儿,无法在十日之内想不出来防患于未然的好法子。” 待包拯的话音刚落,方才还面带忧虑的王浩,当即就重新振作精神,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夸下海口道:“包公,虽说,此事有一定的难度,不过,我王某并非想不出应对之法。 “只是此事体大,我一时半会儿无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容我几日好好考虑一番。王某在此向包公您打包票,给我三日的功夫,想出来的方法策略定然会让包公您满意。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让官家满意。” 把话说到这里,王浩突然停顿了一下,突然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查办侵街占道之举,拆除违章建筑之事,本就是我街道司的管辖范围,作为街道司的司丞,是王某我职责所在。 “更何况,最近几日,若是没有包公为我撑腰,拆迁违章建筑之事,恐怕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能够为包公您排忧解难,实乃我义不容辞之举。” 听完王浩的这一番表态,方才有些失望的包拯,顿时,就又充满了信心。 此时,已到未时的光景,王浩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赶紧起身,站到包拯身前,拱手施礼道:“包公,下官眼下有一急迫之事,还要劳烦包公从中协助。” 包拯觉得王浩答应自己在三日之内,提出一个防堵违章建筑卷土重来的万全之策,已经算是帮了他的大忙。 毕竟,若是无法在十日之内提出应对之策,当官家因此事进行究责,虽说开封府和街道司都难逃干系,可是,作为开封府尹的他,更是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对于包拯来说,别说王浩有一事相求,就是有十事百事相求,他都会欣然应允的,这也算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互帮互助,共同进步嘛! “王司丞,你怎如此见外。此前在你街道司衙门后院,我不是说过么,私下里,你我不必如此拘礼,有和事相求,尽管提便是,只要是我包某帮得上忙,定然也会义不容辞全力以赴。”包拯还没等王浩说出具体事由,也很是爽快地一口应下,并略带嗔怪道。 见到包拯爽快应下,王浩当即就脱口而出道:“包公,眼下已过未时,已到了拆除违章建筑的三日之限。我街道司的差人共计五百人左右,要想在天黑之前,巡视完东京城内的大街小巷有些困难。 “为了能够在天黑之前,巡视核对此前被写上‘拆’字的违章建筑是否都已自行拆除,还请包公能够为我街道司加派人手。我估摸了一下,至少需要一千人的人力才行。” 若是王浩不再这个时候提及此事,包拯还真的给忘却了呢,他此前就一直对于此事非常上心,在王浩提出请求的过程中,包拯也是频频点头,大为认同。 这不,王浩刚提完要求,包拯随即就非常大方地加码道:“王司丞,在加派人手这个事上,你不用担心,等我回到开封府衙后,将会为你们街道司立即调拨一个营的厢军,同时,再加派二百名的衙役,任由王司丞的调遣。” 果不其然,包拯跟王浩道别后,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就有一个营的厢军,还有二百名开封府衙役,前来街道司衙门向王浩报到。 接下来,从未时许一直持续到酉时,在这大抵三个时辰的功夫内,街道司的公差、厢军士兵和衙役们,以三人以为一组,开始在东京大街小巷巡视,立马就成为了大街小巷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下午辰时许,在升平楼内,宋仁宗赵祯、曹皇后和苗贵妃,以及富康公主赵徽若,他们四人在此同坐一桌食用晚膳。 不知是谁起了话头,在食用晚膳闲聊期间,竟然谈到了今日是开封府告示限期拆除违章建筑的最后期限,还谈到了街道司,他们一家四口仿佛一下子就有了共同话题。 尤其在谈到街道司司丞王浩这个年轻小吏时,性格直爽的曹皇后,在宋仁宗赵祯面前,深表赞同王浩拆除违章建筑的强硬举措,连连称赞王浩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并且,直呼王浩是个奇男子。 宋仁宗赵祯对曹皇后称赞王浩在担任街道司司丞的这几日,强硬推行拆除违章建筑的举措,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之处。 可是,当宋仁宗赵祯听到曹皇后说王浩是一个奇男子,就立马对此感到甚至好奇,便很是好奇地追问此称号的由来。 面对宋仁宗赵祯的追问,曹皇后不仅羞怯嗤笑,同桌的苗贵妃和赵徽若母女二人,更是面红耳赤地低头不语,这下便让宋仁宗赵祯更觉好奇。 第三十八章 竟干这事 对此感到神奇好奇的宋仁宗赵祯,即便是苦苦追问,与他同桌进食晚膳的曹皇后、苗贵妃和福康公主赵徽若,他们这位女子俱都笑而不答,便更加激发了宋仁宗赵祯的好奇心。 用完了晚膳后,宋仁宗赵祯便提议,今晚出宫夜游,看看宫外的大街小巷,是否还存在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顺道去街道司,方面向王浩问询此事。 一听宋仁宗赵祯说要出宫夜游,在宫中憋闷许久的曹皇后和苗贵妃,以及近几日经常出宫的赵徽若,她们母女三人都纷纷表示,要跟宋仁宗赵祯一起出宫瞧瞧。 于是,他们一家四口便在酉时许,乘坐着一辆马车从右掖门出宫,担任内侍押班副都知的张茂则,自然是随行,当然也不少了携带大内侍卫以护他们一家四口的周全。 这一次,由于宋仁宗赵祯、曹皇后、苗贵妃和富康公主一家四口一同出宫,便从宫中挑选了二十名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他们每个人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各分配在马车前后,张茂则则是成为了马夫。 为了不在宫外引人耳目,他们出宫的一行人,都经过一番乔装打扮,穿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 值得一提的是,前几日出了几次皇宫的赵徽若,都是女扮男装,而这一次,她则是经过一番顺装打扮,以她的女儿身示人,可谓是青春靓丽。 出了皇宫的右掖门,很快就过了内城的梁门,沿着梁门大街西行。 在这一路之上,宋仁宗赵祯透过马车车厢旁侧的小窗看到,在梁门大街两侧,果真未在发现有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感觉跟前几日他走梁门大街想相比,街道确实宽阔了许多,两侧的商铺宅院也都整洁了不少。 看到这些,宋仁宗赵祯便喜上眉梢,觉得在他之前的三位先帝,也都曾起心动念整治东京城内的街道,可每次诏令颁布下去,结果却收效甚微。 而他这一次,颁布诏令不足十日的功夫,就他目之所及的这一段梁门大街,两侧侵街占道的违章建筑尽数拆除,心情可谓是一片大好。 离开皇宫大抵半个时辰的功夫,便就行到了距离梁门不远处,位于梁门大街南侧的街道司衙门,坐在后面车厢的宋仁宗赵祯,当即就掀开布帘,让充当马夫的张茂则停下来,他要下车到街道司衙门夜访。 从马车上下来后,宋仁宗赵祯一行人赶到了街道司衙门口,却发现作为一个官署,在门口竟然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着实把包括宋仁宗赵祯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掉了。 虽说,街道司衙门口没有看人看守,但是大门还是紧闭着的。 “真是奇哉怪也,前些时日,我途经街道司衙门口,还看到有两名士兵负责看守呢!怎么才短短几日的功夫,这个王浩刚上任没多久,就不用人看守大门了呢,真是个奇人!”走在宋仁宗赵祯身后的曹皇后,见此情景,便惊叹了一番道。 几乎跟曹皇后并肩而行的苗贵妃,随即就面带着笑容,附和道:“姐姐说的极是,尽管街道司品级不高,又是个清水衙门,按理说,也应该派人在衙门外值班看守。看来,姐姐说得挺对,这个新任街道司司丞王浩,确实异于常人,令人称奇。” 跟在曹皇后和苗贵妃后面的赵徽若,听完她们二人的对谈,她也觉得王浩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生厌,可是,有时候,他的行事作风又与众不同。 赵徽若再一想到昨日在东华门大街上的明月成衣店内,王浩花费了一刻的功夫,亲手为她缝制的卫生巾,还有葵水七日的叮嘱事项,便让她在心里头感觉暖暖的。 与此同时,赵徽若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就涨红了俏脸,心里头仿佛有一只小鹿在乱撞,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走在最前头的宋仁宗赵祯,听到身后传来了曹皇后和苗贵妃二人的对谈,他便搭过话茬,迫不及待道:“既然,你们俩对这个新任的街道司司丞感到如此好奇,那么,咱们事不宜迟,赶紧进入瞧一瞧王浩这小子到底神奇什么地方。” 刚把话说完,服侍在侧的张茂则,赶紧上前去,“嘭嘭”敲了两下朱门,由于他使得力道有些重,两扇朱门便从中间开了个半尺许的缝隙。 原本他们都以为,街道司衙门的大门紧闭着,应该是从里面上了闩才对,结果张茂则刚敲了两下,大门竟然自己开了,又着实把他们给惊到了。 紧接着,随行的梁两名大内侍卫冲上前去,把中间裂开缝隙的朱门打开,宋仁宗赵祯他们一行人便鱼贯而入,来到了街道司衙门的前院。 刚走进街道司衙门的前院,他们看到黑漆漆一片,空旷的院子内连一盏灯都没有点燃也罢,可是对面的一排办公房内,也是没有燃灯,再次让他们震惊了一把。 这也不算,偌大的街道司前院,不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公房内亦是如此,竟然连一个人影子都没有见着,这是第四度让宋仁宗赵祯一行人啧啧称奇。 按照规定,街道司的官差们,他们的工作时间完全可以用“披星戴月”来形容,天还未亮的卯时许,就开始了一天的巡街,一直要到半夜的子时才结束。 考虑到今日是开封府张贴布告限定拆除违章建筑的最后日期,宋仁宗赵祯起初便想当然地认为,街道司的官差们或许此时此刻都在外面巡街呢,这才让偌大的院子之内空无一人,由于事务繁忙,连锁大门的功夫都没有。 正当宋仁宗赵祯体恤街道司官差们平日里辛苦之际,他便突然听到从只有一墙之隔的后院,传来了嘻嘻哈哈的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些声音时断时续,好不热闹,顿时,就让宋仁宗赵祯龙颜不悦,勃然大怒。 不仅宋仁宗赵祯对此火冒三丈,就连随行的曹皇后和苗贵妃她们姐妹二人,更是感到极为错愕,她们想象当中还从未谋面的奇男子,竟然能够在街道司后院干出这种事情来。 原本赵徽若已经对王浩的态度有所改观,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再一次对王浩心生厌恶,觉得王浩除了是一个好色的登徒子之外,干起这种事来也恰似个行家里手。 第三十九章 酒肉庆功 从未时许开始,一直持续到酉时,花费了两个多时辰的功夫,街道司的五百名公差们,跟一个营的开封厢军,还有二百名开封府衙役,对东京城内的大街小巷排查了一遍。 就排查的结果而言,让街道司司丞王浩甚为满意,因为三日之前,使用白漆标记为醒目“拆”字的违章建筑,无一例外全部尽数自行拆除。 开封府尹包拯在得知这个重大喜讯后,也对此感到无比震惊,因为在此之前,开封府张贴过不少类似的告示,即便是告示内容措辞再强硬,最后总还是有些人不会遵守。 尤其是跟朝中不少大臣沾亲带故的人家,自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对于开封府的告示内容规定置之不理,最终,自然也都不了了之。 而这一次,竟然做的如此彻底,自然是让包拯感到万分惊喜,便来不及吃晚膳,就直奔街道司衙门,去找街道司司丞王浩,为此好好进行一番庆祝。 其实,三日之前,被白漆标记为“拆”字的违章建筑人家,自然有不少是皇亲国戚,也有朝中大臣的一些亲友,在他们得知几日之前,翰林巷内多达二百余处违章建筑都尽数自行拆除,他们也就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自行拆除掉。 因为在他们这些人看来,翰林巷内的住户,无一例外都是驻京官吏,在他们当中,光五品以上的朝廷大员都不下百余人,连他们都不敢跟开封府和街道司作对,那他们自然也就更加不敢。 在街道司衙门前院的办公房之内,王浩听闻前来的包拯说,要今日的这个大喜事好好庆祝一番,当即就问询道:“包公,您以为咱们该如何庆祝呢?” 听完王浩的问询,包拯思忖了片刻后,却反问道:“王司丞,我也不知该如何庆祝,你小子鬼主意多,脑袋瓜也十分灵光,我倒是很想听听看,你觉得咱们该当如何庆祝呢?” 略一思忖,王浩马上就萌生了一个大单的想法,脱口而出回答道:“包公,您看这样是否可行,今个儿我们街道司的弟兄,还有您派遣过来的那一个营的厢军,以及那二百名衙役,大家伙儿巡街了两个所时辰,甚是辛苦,现在连晚膳都未用。 “以下官之见,咱们不如今晚就在我们街道司后院搞一个庆功宴,好好地进行一番庆祝。我可是听说,我们街道司的五百名公差,还有您府衙的那二百名衙役,在此之前都出自于开封府的厢军。 “对于这些弟兄们来说,平日里都忙于公务,很少有聚在一起大碗吃酒大块吃肉的机会。今日难得聚在一起,不妨就一醉方休。” 包拯对于王浩的这个提议庆祝方式,起初,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的是,不过,待他转念一想,觉得今日作为拆除违章建筑的最后期限,经过一一核对巡视后,违章建筑都尽数被拆除掉,确实应当好好进行一番庆祝的,一醉方休也不为过,更何况,前后任的厢军弟兄难得聚在一起。 心情一片大好的包拯,这才欣然应允道:“好吧,包某对王司丞的这个提议,方才也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除了包某之外,无论是你们街道司的公差们,还是我那二百名衙役,皆都是厢军出身,让我这个老书生也体验一把你们军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 虽然,包拯应允了此事,但是,王浩却又作了难,他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包公,下官的街道司,本就是一个清水衙门,现在又搞起了大伙饭,再加上前日购置了一百桶的白漆,账上的银钱所剩无几,这买酒肉的钱,我们街道司可是出不起……” 不等王浩把话说完,包拯赶紧打断了他,拍着胸脯一口应下道:“行了,行了,王司丞,你不要继续往下说了,你的意思我已明了。今晚这酒肉的钱,不用你们街道司出,我来想办法便是。” 要说,包拯还真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当即就他就对随行的一名护卫耳语了一番,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王浩就听到办公房外,传来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哼哼”和“咩咩”叫声,顿时,就让他觉得甚是奇怪。 消失了大抵半个时辰之久的那个侍卫,进入到办公房内,附在包拯耳畔小声说了句话后,包拯便站起身来,面带着笑容邀请王浩一起到办公房外瞧上一瞧。 还未走出办公房的王浩,起初还以为,包拯方才是派人去开封府衙取钱了呢,结果等到来到了办公房外定睛一看,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出了办公房的王浩,看到眼前的情景,立马就把他给惊掉了,因为他看到在前院之内,凭空多出来了二十头肥猪和二十只山羊,它们一个个都养得是膘肥体健。 未等王浩开口问询这是怎么回事儿,包拯就笑嘻嘻地解释道:“王司丞,你方才不是说,你们街道司的账上余钱不多了么,我们开封府的账上也没有多余的钱。 “咱们两个人都无法一时之间拿出来那么多的钱,我就只好在事先未告知你的情况下出此下策。 “我命人在开封府尹的偏院内,命人圈养了几十头猪和几十只羊,偶尔为我们开封府衙的胥吏、捕快和衙役们改善一下伙食。今晚的这场庆祝夜宴,咱们就食煮羊肉。 “至于酒钱,就不用你们街道司出,包某我个人拿五十两银子出来,派人去买酒了,应该快回来了吧。” 只待包拯话音刚落,便有四个开封府的衙役,共计推着两辆独轮车从大门口进入到前院之内,只见每辆独轮车上面,都装着足足二十大坛酒,使用拇指粗细的麻绳捆绑着。 站在办公房前的王浩,见此情景,又一次被惊掉了,他原本以为包拯这个堂堂从三品的朝廷大员,只要是大笔一挥,从开封府的账上支取个几百两银子,应该不成任何问题。 结果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今晚的酒和肉,竟然以这种方式粉墨登场,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酒肉的已经到位,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吃肉就成为了一大难题,是蒸着吃,还是炒着吃,抑或烤着吃呢,无论是王浩和包拯都未曾想好。 经过对一众街道司公差,还有厢军和衙役问询,结果绝大部分的人都认为,既然让包拯体验军营生活,当然是烤肉吃。 于是,王浩和包拯最终就采纳了大多数的意见,决定烤猪羊肉吃,那么,问题就又来了,在退了毛之后,是整只猪羊架在火上烤,还是分割成多块烤呢?对这个问题,大家的意见又相左,又开始争论不休起来。 要说,王浩不愧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他在双方意见谈不拢的时候,当即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他要让跟前的一帮古人们,体验一把现代社会的烤串。 力排众议做出了这个决定后,王浩当即就向一直站在旁侧的好兄弟张三木,大声吩咐道:“三木兄弟,我发现咱们街道司衙门的后院,十几间茅房前面,那几只大竹篓里面,盛着上万支的长竹片么,放在那儿闲着不用也是浪费。 “这样,你带人把这些竹片,全部都劈成大抵半寸粗细的竹签,等下,咱们使用劈好的竹签,把切成小块的猪羊肉穿成串儿,这叫烤串,味道非常好吃。” 只待王浩的话音刚落,无论是站在他旁侧的张三木,还是近前的包拯,以及站在他周遭的街道司公差、厢军士兵和开封府衙役,皆都瞪大了眼睛,面露惊讶神色。 方才,他们有些人还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交头接耳相谈甚欢呢,突然在这个时候,他们俱都闭上了嘴巴,转而默然不语,还有不少人条件反射似的用手掌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第四十章 竟是厕筹 方才,偌大的街道司前院之内,上千人聚拢在一起,还都人声鼎沸呢,就因为王浩说的那一番话,立马就变得鸦雀无声,距离相近的两个人,都能够轻而易举听到彼此“扑通扑通”发出地心跳声。 看到所有人都保持惊和沉默状之后,王浩立马就慌得一批,他来不及多想,就拉着站在身旁的张三木,走了大概一丈开外的空地上,想要从张三木口中探知发生这种状况的原因。 “三木兄弟,方才,我刚把话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一脸懵逼的王浩,迫不及待地问询道。 面对王浩的问询,被拉拽了一丈开外的张三木,却反问道:“浩哥儿,你方才说的什么话,你自己难道不知为何么?” 对于张三木的反问,王浩连连想都没有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是啊,三木兄弟,我当然不知为何,若是知晓的话,我还用得着,拉拽你借一步单独说话么。” 看到王浩一脸懵懂的表情,张三木并不想点破,害怕一旦点破会让他们俩都陷入到尴尬的境地。 暗自在心里头权衡了一番后,张三木就旁敲侧击道:“浩哥儿,你方才不是说,放在咱们后院十几间茅房前面的几只大竹篓内,放着上万支的竹片,把这些竹片劈成竹签,然后用来穿成肉块,放在火上烤肉吃。那些竹片不能劈成竹签用来穿肉。” 对于张三木委婉的提醒,王浩显然未能听懂,还依依不饶地为自己辩护道:“那些竹片放在竹篓里面,闲着不用,岂不是浪费么?我让你带人把这些竹片劈成条状的竹签,用来穿小肉块,架在火上烤肉吃,这有何不可? “在我看来,这分明就是废物利用,你们为何对此感到惊讶,甚至我看到有些人还用手掌捂住了嘴巴和鼻子,这又是为何呢?我对此真的一点儿都明白。你别磨磨唧唧地跟个姑娘似的,有话直说无妨。” 眼见王浩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张三木觉得他再循循善诱也没用,就只好实话实说道:“浩哥儿,你可知,那些竹篓内的竹片并非先知在哪里无用,恰恰相反,这些竹片可是大有用处,她们可都是厕筹,我们平日里上茅房拉屎,都是用这些竹片擦屁股的。” 把话说到这里,张三木觉得应该点到为止,没有必须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又想到了一件事,话锋一转,很是好奇地问询道:“浩哥儿,你平日里上茅房拉屎,难道不是这些竹片擦屁股的吗?” 可以毫不夸张地讲,当王浩从张三木的口中得知,摆放在十几间茅房外面的那些竹篓之内的竹片,竟然是用来擦屁股似的,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简直是平地一声雷,让他有五雷轰顶之感。 而这个时候,王浩面对张三木的灵魂拷问,愣神了两下后,便急中生智,信口雌黄回答道:“三木兄弟,我告知你,我平日上茅房拉屎后,都是使用手指擦屁股,然后再用水把手冲洗干净的,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哈。” 听到王浩说,他平日里上茅房拉屎都是用手指擦屁股,差点儿没有让张三木当场晕倒,幸亏他还没有吃晚膳呢,否则的话,他非得马上呕吐出来不可。 因为平日里,王浩和张三木几乎都是形影不离,除了以前两个人一起负责在瓮瓦子北大街巡视,还在一起搭伙吃饭,王浩不知道用他曾经擦过屁股的手,为他拿过多少次的馒头,还偶尔帮他刷过好几次碗呢。 实际的情况却是,王浩从穿越而来的第一天起,他就不曾使用过竹片擦屁股,更不会傻到用手指擦屁股,而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办公房内偷一些黄麻纸用来擦屁股用。 尽管古代的黄麻纸有些粗糙,用来擦屁股的时候,感觉硌得慌,跟现代的卫生纸不可同日而语,可是,在当时的王浩看来,能够在古代使用纸擦屁股,已经算是莫得荣幸。 直到后来,王浩才得知,厕筹又称厕简、厕辙、厕篦、搅屎棍和干屎橛,是指大便后用来拭秽的木条或竹条,这种厕筹在二十世纪还在中国和日本的部分地区使用,在《南唐书》《资治通鉴》和《法苑珠林》中都有相应记载。 若是王浩没有向张三木了解哪些竹片就是厕筹,而真的把竹片劈成竹签,再拿来穿成肉串,放在火上烤着吃肉串,那就真的是重口味。 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王浩让张三木去去账房支取二十两银子,到距离街道司衙门不远处的杂货铺,购买上千支干净未曾用过的竹签,以及上百块的木炭,再去买些胡椒粉、辣椒粉等各式调料备用。 随后,王浩又吩咐街道司衙门的几个伙夫,赶紧把开封府送来的二十头猪和二十只羊退毛剥皮宰杀掉,并切成手指甲盖大小的肉块,送往后院以备烧烤使用。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差不多两刻的功夫,烧烤所必备的肉块、调料、木炭等一应俱全,烧烤就此开始。 由于这些古人是第一次吃这样的烧烤,俱都感到非常惊奇的同时,也觉得味道十分好吃,一个个都对于这种形式的烧烤赞不绝口。 可是,按照街道司的相关规定,他们当中的官差们,至少要有二百人在夜间巡街,直至亥时结束。 为了不让夜间巡街的街道司官差们,也能够参加次次卡烧烤晚宴,王浩就决定把前院的灯火熄灭,办公房的门都上了锁,而唯独把街道司前院的大门关闭上,却并没有上闩,给他们留一个门儿。 可谁知,王浩这个原本极好的出发点,在刚过了戌时不久,没有等来夜间巡街的那二百个街道司官差,反倒是等来了宋仁宗赵祯、曹皇后、苗贵妃和福康公主赵徽若他们一家四口人。 一百多名厢军士兵,蹲在距离街道司后院门口两丈开外的地方,聚集在一起,一边吃着烧烤,一比吃着小酒,说说笑笑,打打闹闹。 突然看到有人闯进来后,他们当即就纷纷起身,把闯进来的这些不速之客团团围住,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皮的功夫,宋仁宗赵祯一家四口,还有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以及那二十名大内侍卫,俱都被包围其中。 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街道司后院,顿时,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看得人心惊肉跳,距离后院大门口十几丈开外的王浩和包拯,得知有人闯进来后,生怕误伤了闯入者,也赶紧快步而行地赶了过去,一探究竟。 “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街道司衙门,你们这些男男女女也敢闯进来,真是岂有此理。弟兄们,把这些来历不明的闯入者,都统统拿下!”统领这一营厢兵的赵指挥,不等王浩和包拯赶到近前,借着酒劲的他就自作主张,向手下的这一营厢兵,下达命令道。 第四十一章 虚惊一场 “慢着,厢兵弟兄们切勿动手,先让本官看一下来着都是何人,了解清楚他们为何而来,你们再动手拿人也不迟。”疾步而行的包拯,还未行至近前,就赶紧对即将动手的一众厢军士兵,吩咐了一番道。 见到包拯都发了话,一众厢兵们这才站在原地未动,此前声称要拿人的赵指挥,也只好作罢,摆了摆手,示意他手下的厢军士兵不可轻举妄动。 走到近前的包拯,借着后院冲天火光,看到方才被一众厢兵包围的这二十几个人的面容后,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让包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这二十几个人当中,有五个人都是他认得的,分别是宋仁宗赵祯、曹皇后、苗贵妃、富康公主之赵徽若和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立马就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不过,让包拯感到暗自庆幸的是,多亏方才他有先见之明,及时叫停了这一帮不知深浅的厢兵,否则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方才是虚惊一场,包拯觉得差点儿酿成大祸,正准备要面朝着宋仁宗赵祯磕头谢罪之际,却看到张茂则两个箭步冲到他的跟前,面带着笑容,扶住包拯的胳膊。 随后,张茂则婉言谢绝道:“包公,您可是开封府尹,当朝三品大员,虽和我家老爷是多年好友,我家老爷一介平民,担不起如此大礼,还望包公收回成命。” 只待张茂则话音刚落,包拯随即就明白其话语当中传达的意思,当即就缩回身子,并故作镇定地说笑道:“呵呵,张执事,我不仅和你家老爷是莫逆之交,咱们俩也算是老相识。方才,在场的厢兵士兵们不知是你们到来,多有得罪,还望你们能够海涵呐!” 紧接着,张茂则接过话茬,轻松自如地回应道:“包公,您过滤啦!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更何况,这些厢兵弟兄也没有对我们动手,我们老爷和妇人、小姐都不会计较的。 “只是,我家老爷今晚有急事前往开封府衙门寻你,却被开封府衙当班的胥吏告知,您前来街道司衙门一直未归。这不,我们家老爷便一路寻到这里来。 “不知街道司打门未闩,推了几下门就自己打开了。我们家老爷便带着人擅自闯了进来。结果又发现前院漆黑一片,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又突然听到后院人声鼎沸,我们便赶来后院寻你。不管如何,现在终于寻到你,也不负此行。” 听闻宋仁宗赵祯今晚寻他有急事商议,包拯一下子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他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先是向周遭的一众厢军士兵,打了一个“撤下的手势。 随后,包拯忙不迭地吩咐道:“各位厢军弟兄,他们都是我包某的朋友,今晚从开封府衙一路寻到街道司衙门,有急事要包某商议。方才虚惊一场,你们都退下吧,回到自己原来的位子上该吃吃该喝喝。” 待包拯吩咐完毕,赵指挥就带着他手下这一个营的五百名厢军士兵,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皮的功夫,就如同潮水一般纷纷退下,可谓是训练有素。 看到这一众厢军士兵们退下后,跟包拯相对而立的张茂则,便继续说道:“包公,这里人多嘴杂,我家老爷请你借一步说话。前院现在无人,就找一间办公房议事吧。” 这里不是开封府衙,而是街道司衙门,前院办公房都上了锁,而钥匙不是包拯的手上,而是由街道司司丞王浩保管着。 于是,王浩就跟同他们一起离开了吵吵闹闹的后院,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来到了相对安静的前院。 走在前头的王浩,觉得这些不速之客的那位老爷,是包拯的多年老友,而且,还是莫逆之交,便就打开了他使用那间办公房,并使用火折子点燃了办公房内的几盏油灯。 由于包拯要和那位老爷在办公房内单独对谈,王浩在点燃了板房内的油灯后,就没有多做逗留,非常识趣的退到了门外等候,而在门外候着的人,不知他一个人,还有曹皇后、苗贵妃和赵徽若母女三人,以及张茂则和那二十名大内侍卫。 当王浩刚一退出到门外,守在门前的张茂则,恭恭敬敬地把宋仁宗赵祯和包拯请入办公房内后,就顺手把房门关闭上。 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后,王浩觉得很是无聊,突然定睛一瞧,赫然发现,在那两位夫人旁侧,竟然站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顿时,就让他心猿意马。 “咦,女侠,咱们今个儿又见面啦!只是今晚相见,女侠你没有穿男装,我方才在后院都没有认出你来。依我之见,女侠你穿女装比穿男装更好看!”王浩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跟她相距一丈开外的赵徽若,厚着脸皮凑上前去,自来熟地惊喜道。 自打踏进街道司衙门的那一刻起,赵徽若就给自己下定了决心,那就是假装不认识王浩,即便是等到王浩认出她来,也对他置之不理。 可是,赵徽若看到王浩这一副没皮没脸的样子,就让她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没好气地回应道:“你这登徒子,休在胡说八道,我今晚与你初次见面,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得你,请离我远一点儿。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原本王浩还以为,自己前两日送给了赵徽若十片自制的卫生巾,又叮嘱了她一些女子葵水期间的注意事宜,赵徽若应该对他投桃报李才对。 让王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再次见到赵徽若,她非但没有表达感谢之情,竟然还在人前假装素不相识,顿时,就让他王浩颇感气愤。 生怕赵徽若真得会对他动手,王浩赶紧后退了三步,冷哼一声,负气道:“你这女侠,用人朝前,不用人超厚,过河拆桥。你不认得本司丞,哼,本司丞还不认得你呢,谁怕谁啊!” 跟赵徽若并肩而立的曹皇后和苗贵妃,此前一直不知身穿便服的王浩是谁,起初,还以为王浩只是街道司的一个杂役呢,负责保管街道司前院办公房的钥匙。 突然在这个时候,她们俩听到王浩在跟赵徽若对话的过程中,自称“本司丞”,当即就引起了她们俩的注意力,百无聊赖的姐妹二人随即相视一笑。 接下来,苗贵妃便冲着距离她们娘三有半丈远的王浩,用左手的四根手指向上来回摆动了几下,面带笑容道:“想必你就是街道司的王司丞吧,你过来一下,我和姐姐有话问你!” 第四十二章 气到肚疼 方才,王浩是因为害怕挨揍,才刚跟曹皇后、苗贵妃和富康公主赵徽若保持半丈之距,突然间,得到了苗贵妃抛来的橄榄枝,却也不敢向前挪动半步。 苗贵妃看出了王浩心有顾虑,随即就面带笑容,为其撑腰道:“王司丞,你不必惧怕,若儿刀子嘴豆腐心,虽说从小习武,实为强身健体,不会动手打人的。” 在苗贵妃说话期间,王浩还专门斜睨了一眼,站在苗贵妃身旁的赵徽若,果然从方才的杀人腾腾,变成了现在的乖巧可爱,这才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直到这个时候,王浩才从苗贵妃的口中得知,这位此前有过几面之缘的女侠,名字叫“若儿”。 虽然,名字叫“若儿”,可是,王浩却觉得这位女侠一点儿也不“弱”。 打消了心中顾虑之后,王浩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定在苗贵妃和曹皇后的面前,拱手施礼,有些羞怯地说道:“不知两位夫人,有何指教,请讲。” 此时此刻,王浩跟曹皇后和苗贵妃仅有一尺之距,他只是打眼一瞧,就发现这两位夫人如此年轻,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不仅样貌艳丽,而且,气质颇佳,再加上身穿的华贵衣裳,更是显得雍容华贵,看得王浩突然就心猿意马了一下,赶紧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王浩还不晓得,站在他面前这两位姿色上乘风韵犹存的夫人,一个是当今的曹皇后,一个是当今的苗贵妃,而另外被他一口一个“女侠”叫着的美少女,则是苗贵妃的爱女——富康公主赵徽若。 更加不知道,此时此刻,在他办公房之内,跟包拯单独谈话的人,则是大宋的皇帝赵祯,被后世称为宋仁宗。 若是知道了上述的情况后,王浩估计得当场吓尿了不可,更是不敢在曹皇后、苗贵妃和赵徽若面前插科打诨。 苗贵妃随即问询道:“王司丞,你前几日,带人在翰林巷内标记了二百多处违章建筑,还限期在第二日的午时之前拆除掉。 “你可知,居住在翰林巷之内的人家,可都是驻京的官吏。在他们当中,光是五品官吏以上的人,都不下百人。而当时,你刚上任街道司司丞才不过两日,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你报复打击吗?” 这不,面对苗贵妃提出的这个非常犀利的问题,王浩却口无遮拦地回答道:“夫人有所不知,我虽刚上任街道司司丞不过两日,可是,我手上不仅有开封府尹包公出具的公文,还有赵官家的口谕。 “在翰林巷之内居住的人里面,要是论做大官的不再少数。不过,品级超过包公的人恐怕不会太多。再者说,即便是他们当中,有不少人的品级比包公高,再高能够跟我大宋国君赵官家比吗?赵官家的口谕如同圣旨,他们的官太大,也不敢公然违抗的。 “还有一点,在我没有被朝廷拔擢为街道司司丞的人,我不过只是街道司的一个公差而已,却在移除当朝执宰夏公府前两只石狮子的事情上,遇到了不小的阻力,最终还不是迎刃而解。连夏公府宅门前的石狮子都敢动,拆除翰林巷之内的违章建筑,自然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至于,我是否会惧怕翰林巷的官吏们,是否会对我群起而攻之。我一个小小的街道司司丞,又有何惧怕的呢?大不了,我被免职,继续做街道司的公差呗!” 看到王浩在长篇大论回答问题的过程当中,表现出一副轻松洒脱的样子,一点儿都不畏强权,他在曹皇后和苗贵妃的心中好印象,便又平添了几分。 若是王浩知道曹皇后和苗贵妃的身份,他说起话来自然不会如此放肆,上述这一番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不免有吹嘘之嫌。 “王司丞,你就在这儿吹嘘吧?此前,在夏执宰府前,要跟夏执宰府上的家丁动手时,你为何躲藏在我的身后呢?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你不是应该冲在前头才对么?哼,分明就是一个胆小鬼,还在这儿装大尾巴狼!”赵徽若有些气不过,冷哼了一声后,毫不留情地驳斥道。 对于赵徽若的驳斥,王浩即便觉得自己理亏,却依然强词夺理道:“若儿姑娘,此言差矣。当时的情况是敌众我寡。而当时,你展现了自己超强的武功,随便三拳两脚,就干翻了几名家丁。再加上,跟随你而来的四名大汉,更各个都是武功高强。 “情急之下,我只好审时度势,只有躲在你的身后,才能够避免挨打。我这怎么能够叫胆小鬼呢,我分明就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我不仅是男子汉大丈夫,更是一个正人君子,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斗殴之事,那是什么君子所为呢?!” 原本赵徽若想要在曹皇后和苗贵妃面前,揭穿王浩这个胆小怕事,而又好色的疼兔子嘴脸,结果却适得其反,王浩竟然厚着面皮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反倒是把赵徽若给反驳到无言以对,只能够暗自在心里头生闷气。 见此情景,曹皇后觉得她再不从中斡旋一下,被激怒的赵徽若,指不定还真得做出揍人得举动,而她可不想让王浩挨揍,因为在她的眼中,王浩不仅洞女人之事,就方才有礼有节的辩白,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略一思忖,曹皇后就对身侧气呼呼的赵徽若,嗔怪安抚了一番道:“若儿,你怎如此无礼,你娘叫王司丞器前来问话,他们二人交谈之时,你为何要从中插嘴呢? “再者,方才也是你口出恶言,怎么能够说王司丞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是一个胆小鬼呢?你先骂了人,王司丞不过是辩驳几句,你这气从何来呢?你已年方二八的岁数,怎还跟个孩童似的置气呢?!” 被曹皇后嗔怪了一番后,赵徽若心中所生的闷气,非但没有一丝减少,反而更增添了更多,把她恨得是牙痒痒,若是曹皇后和苗贵妃不再近前,她估计早就把强词夺理信口雌黄的王浩爆揍一顿,以此消解心中的火气。 正是由于赵徽若在心中火气正盛,今日不过是葵水来的第二日,原本小腹就有些疼痛的她,现在,更是疼得她不得不蹲下来,用手捂住了隐隐作疼的小腹。 第四十三章 三样东西 “若儿,若儿,你这是怎么了啊?快跟娘说,怎么就突然肚子不舒服了呢?”苗贵妃看到她的女儿赵徽若,蹲下身子双手捂着小腹一脸痛苦的表情后,当即就有些紧张地关切问询道。 蹲下身子双手捂着小腹的赵徽若,从小腹发出的隐隐作痛,让她有些难以忍受,根本就无力做搭。 见此情景,曹皇后倾吐了一口气,附在苗贵妃的耳畔轻声细语说了两句话,这才让方才颇为担忧的苗贵妃,稍稍放下心来。 紧接着,曹皇后和苗贵妃情同姐妹的二人,把聚焦在赵徽若身上的目光,迅速就转移到了王浩的身上,那哀怨的小眼神,似乎是在向在场的唯一男子发射出求助的信号。 方才,王浩也跟着心乱如麻,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一下,只是略一思忖,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今日不过是若儿姑娘来葵水的第二日,痛经的症状比前一日肯定有所加重。 再加上,若儿姑娘方才跟他拌嘴置气,应该是动了怒,在急火攻心之下,一下子就加重了小腹的不适和疼痛感,而他无疑是导致若儿姑娘痛苦不堪的罪魁祸首。 尽管曹皇后和苗贵妃并没有点破此事,王浩就已经心领神会,当即就信誓旦旦地自告奋勇道:“两位夫人,您们二位切勿忧虑。若儿姑娘此时肚子疼痛是王某方才话不投机所致,理应有我来负责善后。 “若是两位夫人信任我王某,就请给我一刻的功夫,我到外边购置些东西,等下,定能让若儿姑娘的小腹不再疼痛。” 曹皇后和苗贵妃对于王浩方才所言半信半疑,她们俩在面面相觑了两下后,觉得眼下或许只有王浩才能够想出消解赵徽若小腹疼痛的法子,便就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苗贵妃还是有些担忧自己的宝贝女儿,在王浩离开之前,她还是不忘叮嘱道:“王司丞,有劳你了,你不要在外边耽搁太久,速速归来。” 很快,一刻的功夫就过去了,王浩行色匆匆地离开街道司衙门的前院,现在,他则是急急忙忙地归还。 这一去一回之间,王浩有所不同的是,他出去的时候两首空空如也,而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双手上却提着几样东西,左手上的东西用一块包袱裹着,右手上的东西则是用黄麻纸包着。 至于王浩双手上提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曹皇后和苗贵妃都感到非常好奇,却也不好意思地询问,现在也顾不上他们俩的好奇之心。 见到王浩刚从外面走进街道司的前院,曹皇后和苗贵妃收起彼此的好奇心,转而催促王浩赶紧为她们俩的宝贝女儿赵徽若缓解小腹疼痛。 因为在王浩离开的这一刻的功夫之内,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小腹的赵徽若,疼痛感非常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减轻,反而是加重了许多,让身旁的曹皇后和苗贵妃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 这个时候的曹皇后和苗贵妃,对赵徽若除了话语上的安慰之外,其他的就帮不上什么忙,她们俩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是团团转。 当她们俩看到王浩终于回来,自然是像看到了大救星似的,因为她们俩这个时候认准了,只有王浩才能够帮助赵徽若缓解小腹的痛楚,而今目下,再无其他人可以指望。 虽说,皇宫之内御医众多,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个时候再派人去皇宫寻来御医,光在路上耽搁的功夫,恐怕至少也得一个时辰,不晓得到了那时,赵徽若的小腹痛楚会加重到何种程度。 “王司丞,你怎去了这么久才回来,若儿的小腹疼痛感比此前加重了许多,你不是说有法子么,赶紧拿出来吧。”苗贵妃不等王浩走到近前,就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反倒是曹皇后显得极其冷静,她对苗贵妃劝说道:“妹妹,你不必多虑担忧,王司丞这不回来了么,我想他已抓了缓解若儿小腹痛楚的药,等下,煎服便是。” 归来的王浩,走到近前却发现,蹲在地上的若儿姑娘,脸颊上的表情越发痛苦,便没有多做解释,就把他左手上的那一只小包袱,递到了曹皇后和苗贵妃的面前。 “两位夫人,咱们闲话少说,你们把这一个包袱拿着,里面有若儿姑娘需要的东西。我打开旁边的一间空置的办公房,两位夫人扶着若儿姑娘歇息一下,包袱里面的东西,若儿姑娘知晓如何使用。”王浩不敢有丝毫怠慢,向曹皇后和苗贵妃嘱托了一番道。 在苗贵妃接过那只拿起来有些沉甸甸的小包袱后,腾出手来的王浩,立马就打开了控制的那一间办公房,把曹皇后、苗贵妃和赵徽若母女三人请了进去。 待这母女三人进入办公房内后,王浩也随同进入,只是用火折子点燃了办公房内的几盏油灯,便就快速退了出去,并从外把办公房的门关闭上。 紧接着,王浩拿着右手上的那两包东西,走进了前院的东厨之内,亲自开灶生火,不到两刻的功夫,便熄了灶火,双手端着一碗汤水,快步而行走到了那间控制的办公房前。 “两位夫人,若儿姑娘,我可以进来了么?”王浩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汤水,站在这间空置办公房紧闭着的门外,用试探的口吻问询道。 只待王浩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吱呀”一声,苗贵妃从里面打开了房门,打了一个“请”的手势,非常客气地说道:“王司丞,快快请进!” 走进这间空置的办公房内,王浩借着房间内几盏油灯散发出来的光芒,却可以清晰地看到,赵徽若脸颊上的表情比此前轻松了许多。 “两位夫人,这是我亲自熬制的汤水,把汤水给若儿姑娘吃下,不到一一炷香的功夫,若儿姑娘的小腹疼痛不适感会得到极大缓解。”王浩把双手端着的这一碗汤水递到了曹皇后和苗贵妃的面前,微微低下头去,情真意切地说道。 等到苗贵妃把那碗汤水端走之后,王浩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偷瞄了两眼他面前的这三名姿色上佳的女子,却发现她们三个人脸颊上的表情,不再有慌张,不再有紧张,不再有痛楚,尤其是大夫人(曹皇后)和若儿姑娘(赵徽若)面带喜色,一身轻松。 第四十四章 洋人背锅 “若儿,你现在感觉如何呢?” 苗贵妃把那一碗汤水喂给赵徽若吃下,大概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很是关切地问询道。 坐在椅子上的赵徽若,在轻吐了一口气后,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娘,我小腹的疼痛和不适感,几乎消失不见,比此前舒服了许多。” 听完赵徽若的回答,此前,一直牵肠挂肚的苗贵妃,这才把悬在她胸口的那块沈甸甸的大石头,终于安安稳稳的落了地,彻底地放下心来。 长舒了一口气后,苗贵妃面对着站在近前的王浩,好奇地问询道:“王司丞,你方才端来的那一碗汤水,是用什么熬制而成,能否告知我们知晓呢?” 面对苗贵妃的询问,王浩觉得这又不是他的独家秘方,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脱口而出如实回答道:“夫人,其实,汤水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不过是用红糖和姜片用烧开的水进行冲泡而成。方才,我端过来的时候,把姜片给挑拣出来扔掉,只是普普通通的一碗红糖水而已。” 苗贵妃原本以为,王浩出去一刻的功夫,他跑去外面去有坐堂郎中的药铺抓药了呢,结果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方才她的宝贝女儿赵徽若吃下去的那一碗汤水,并不是用草药熬制而成,只是一碗添加了些许姜片的红糖水,这着实令她感到有几分吃惊。 不过,苗贵妃在无意间,余光却瞥见跟她相邻而坐的曹皇后,听完王浩的上述作答,竟然面色如常,非但没有感到一丝惊讶,反倒是显得极其镇定,这更令她感到惊奇。 稳如泰山坐在椅子上的曹皇后,只是打眼一瞧,就看透了跟她相邻而坐的苗贵妃的心思,便附在苗贵妃的耳畔,轻声细语了几句话。 结果,曹皇后刚收回身子坐正,跟她相邻而坐的苗贵妃,顿时,就面露惊讶的神色,同时,又在心里头暗自神伤道:唉,我生下的这个女儿,怎么跟我不亲,反倒是跟曹大娘子亲呢,平日里几乎不跟我说一些私房话,曹大娘子知晓很多若儿的事情,而我许多时候都被蒙在鼓里。 待苗贵妃转念一想,觉得曹大娘子自打入宫以来,一直都膝下无儿无女,她们二人脾气秉性相投,平日里在私下都是以姐妹相称,偌大的一个后宫,想找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恨困难,曹大娘子几乎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她之间能够说得上知心话的人。 而自打若儿出生以来,曹大娘子对她们母女二人帮衬良多,跟她一起悉心照料若儿长大成人,把若儿视如己出。不管怎么说,至今膝下无儿女的曹大娘子,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想到这里以后,苗贵妃就在心里头平衡了许多,反正不管怎么说,赵徽若是她生出来的女儿,她才是赵徽若的亲娘,这个事实是无从改变的,只是悔恨赵徽若为何不是一个男儿身,好让赵官家能够膝下有子。 一想到这儿,苗贵妃的眼眶就会泛红,因为她在四年之前,为赵官家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赵昕,字宗亮,仅仅两岁就不幸夭折。 因为两岁儿子的早亡,让苗贵妃悲痛欲绝了一年有余,若不是这两年有曹皇后时常相伴开导她,苗贵妃的精神状态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未能为赵官家生一个长大成人的儿子,不仅是曹皇后的一块心病,更是苗贵妃的一块心病,更是后宫嫔妃们的一块心病,自然也是大宋皇帝赵祯心头的一块大心病。 这边厢,苗贵妃还处在错愕、惊讶、感伤的复杂情绪当中不能自拔,那边厢,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曹皇后,此前的好大一会儿,她欲言又止,想要问询王浩,却又羞于启齿。 经过好一番思想挣扎后,曹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向站在她身前的王浩,有些羞怯地问询道:“王司丞,关于女子来葵水一事,你是如何知道这些应对之策的呢?” 问询完毕,曹皇后看到站在她身前的王浩并未立即做出回答,就打算揭穿王浩的老底,避免王浩等下回答时信口雌黄对她有所欺瞒。 于是,曹皇后突然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问询道:“我可是听闻,你现在不过双十年华,至今还没有婚配,又无父无母,打小是一个孤儿,在东京城内,你也没有亲戚可以投靠。 “据我所知,你更无在东京城内出入过风月场所,也未曾跟任何女子有过接触交往。可以说,你自打参军成为营厢兵,到被编入东京城的街道司至今,跟女子接触的机会寥寥无几。 “而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却对于女子来葵水期间注意事宜,懂得如此之多,你这些奇思妙想到底从何而来呢?” 让王浩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街道司的个人档案和生活经历,竟然被坐在他面前的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了如指掌,顿时,便暗自在心里头啧啧称奇。 原本王浩对于曹皇后所提的这个尖锐问题编织出一个谎言就此应付过去呢,被曹皇后当场拆穿了他的老底后,王浩觉得他想要瞒天过海,恐怕绝非易事。 惊讶神色在王浩的脸颊上一闪而过,他的心情很快就恢复如常,冷静下来后,只待他略一思忖,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沉着冷静下来的王浩,先是不慌不忙地恭维了一番道:“夫人,看来你家官人不简单呐,在东京城绝对是一个大人物!连我这个街道司司丞的档案资料,都能够掌握的如此详尽,令王某佩服。” 恭维完毕,王浩这才直奔主题回答道:“夫人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王某没有什么好期满的。说来话长,王某之所以能够了解到女子来葵水期间的注意事宜,是因为几个月之前,我在东京城内巡街时,遇到了十几个红头发绿眼睛白皮肤的西洋人,中间有男有女。 “凑巧的是,这几个西洋人会说咱们大宋的东京话,虽口音并不字正腔圆,他们说的话却也能够听出个十之八九。 “他们向我打听东京城内的一家客栈。由于他们不认得路,我便好心带他们去。在路途中,随行的一个西洋女人,突然从胳膊上挎着的布袋里调出来一个半尺长许的布条。 “对于这个东西,我便感到好奇,就随口一问,这才从这些西洋人口中得知,这种东西叫做卫生巾,是他西洋女人来葵水期间使用的。而后,他们又告知了一些女人来葵水期间的一些注意事宜。要说,这些西洋人说话做事就是开放大胆。 “夫人可知,他们当中的几个西洋女人,谈论起女人葵水期间的事宜,脸不红心不跳,说得是眉飞色舞,丝毫没有任何顾忌。 “说到卫生巾,就不得不说,在昨日下午,王某带人在东华门大街巡视,恰巧跟若儿姑娘偶遇。无意间得知若儿姑娘来了葵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必若儿姑娘应该都告知二位夫人了吧?!” 能够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雌黄到这个程度,对于王浩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至于是否挑战成功,接下来,就得看曹皇后和苗贵妃,以及赵徽若的反馈。 当时的北宋都城东京,已经是世界的大都市,常住人口高达一百多万,其中,不乏有一些远道而来的西洋人,曹皇后深居宫中,虽未亲眼见过,却也听人提及过西洋人的饮食起居,跟他们大宋人在很多方面都迥然不同。 关于女人来葵水一事所采取的应对之法,曹皇后也认为,西洋女人跟他们大宋女人所采取的措施,自然也是大相径庭。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曹皇后觉得王浩方才所言,应该不像是在故意期满她,十有八九是真事儿,就选择了暂且相信,却并未完全消除她心中的疑窦。 曹皇后和苗贵妃都对王浩选择了暂且相信,小腹疼痛不适感得到极大缓解的赵徽若,反倒是在听完了王浩所言,气得她是牙痒痒。 赵徽若原本以为,王浩亲手缝制的卫生巾拿给她用,是因为卫生巾是被她们大宋女子所用,只是未能进行大规模推广,就连曹皇后和她娘苗贵妃都不知晓世间竟有此物。 结果让赵徽若再次气炸的是,这卫生巾原来是西洋女人葵水期间使用的东西,而大宋女子从未使用过,她却被王浩第一个拿来做实验。 不过,气归气,赵徽若此时下身就在使用着王浩亲手缝制的卫生巾,却感觉到下身很舒服,尤其是卫生巾对于流泻出来的葵水吸收力极强。 作为第一个使用王浩亲手缝制卫生巾的大宋女人,曹皇后倒是非常坦荡,赞不绝口道:“王司丞,我虽从未亲眼见过西洋人,却听闻西洋人跟我们大宋人很多风俗习惯迥异。而这卫生巾既然从西洋人那边传到你的手上,却极为好用,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把话说到这里,曹皇后突然停顿下来,思忖了片刻功夫,话锋一转,有些难为情地请求道:“王司丞,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多做一些卫生巾,不仅若儿要用,我和我身边的妹妹也要用。 “而且,我身边也有很多姐妹深受葵水之苦,你不妨多做一些,我过几日派人来取如何?” 第四十五章 用杀手锏 “若是两位夫人和若儿姑娘喜欢,王某能够做一些卫生巾相送,自然是求之不得。”王浩二话不说,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 让王浩感到有些震惊是,古代的女子都不是收到封建礼教的束缚么,可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位,看上去仪态端庄风韵犹存的年轻夫人,竟然跟他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大谈葵水之事,一点儿也没有羞耻之意。 当然,让曹皇后也没有想到的是,她跟这个双十年华的街道司司丞初次见面,竟会他谈论起葵水之事,似乎是忘记了王浩是男子的身份,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恰在此时,包拯和宋仁宗赵祯在旁边的办公房内商议完毕,原本在门外看守的张茂则,便赶来告知曹皇后、苗贵妃和福康公主赵徽母女三人,天色已晚,若打道回府。 在跟王浩谈论葵水之事时,在这间空置的办公房内,曹皇后的发言居多,苗贵妃和赵徽若则是没多做言语,在跟王浩分别时,赵徽若突然对王浩有些不舍,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已过亥时许,王浩跟随着包拯,一起把宋仁宗赵祯一行人走到了街道司大门外,过了好大一会儿,等到车马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这才折身返回到了街道司衙门之内。 方才送行之时,王浩走到了街道司的大门外,立马被这阵仗给吓住了,那位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的大官人,以及两位年轻夫人和若儿姑娘,则是钻入到马车的车厢之内。 在这两马车的前后,则是有十名随行的家丁,分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随行,这在王浩看来,跟包拯以老友相称的这位大官人,在东京城之内肯定是非富即贵,绝对是一个大人物。 不然的话,作为朝廷从三品大员的包拯,怎么可能会对这位大官人如此恭敬有加呢,就连队那个嘴巴上没有胡须的执事,包拯对待此人的态度都非常谦和,实在是非常罕见,也值得怀疑。 “包公,您的这位老友,看起来,比你年轻了好几岁呢,你怎对他如此恭敬呢?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你们貌似不是平等相待的朋友关系,更像是……”王浩掩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从街道司前院走往后院的途中,忍不住问询道。 不等王浩把话问完,包拯就打断了他,顾左右而言他道:“王司丞,你想得太多啦,今夜到访的这位老友,确实有要紧的事跟我商议。别谈我的这位好友了,这马上就到了亥时的光景,我想你们街道司夜里巡街的公差们,,等下都会陆续归来。 “想必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你们街道司的五百名公差都会聚齐,你作为街道司的司丞,眼下最要紧的事儿,就是把你们街道司的公差们聚齐,在后院跟那一个营的厢兵弟兄,以及我开封府的二百名衙役们,好好地大吃一顿你搞出来的这个烧烤,还有拿二十几坛的好酒。” 看到包拯并没有正面回答他提出来这个问题,王浩也很识趣,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他觉得既然包拯不想说,他继续追问也没有任何意义,反倒是会破坏掉他和包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关系。 这边厢,王浩跟随着包拯重返街道司的后院,跟街道司的司卒、厢军士兵和开封府衙役,共计一百二百余人,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王浩鼓捣出来的这个烧烤,同时,也大口大口地吃起了包拯送来的美酒。 那边厢,宋仁宗赵祯、曹皇后、苗贵妃和福康公主赵徽若一家四口人,乘坐着由内内侍押班副都知张茂则充当马夫赶着的一辆华贵马车,前后各有十名大内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开道和断后,沿着梁门大街向东驶去。 由于当时不再实行宵禁,尽管此时已过亥时,梁门大街上依然有不少行人,而在街道两侧依然有贩卖东西的商贩,尤其是街道两侧的店铺,依然在挑灯营业,一派生意兴隆商业繁华的影响。 坐在马车车厢之内的宋仁宗赵祯,突然想起了什么,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哎呀,我想起一件事来。被你们娘仨称为‘奇男子’的那个街道司司丞王浩,我方才在街道司衙门内,光顾着跟包公在办公房内商议一些朝政事宜,竟然忘却了要当面问询他到底奇在什么地方,真是可惜呐!” 跟宋仁宗赵祯相对而坐的曹皇后,随即回应道:“官家,若是你真想要当面问询那个街道司司丞王浩,那就让张副都知再返回街道司衙门不就行了,也好让官家了却了心中遗憾。” 此时,即将进入皇宫的右掖门,宋仁宗赵祯便摆了摆手,长吁短叹道:“罢了,罢了,这马上就要到进宫门了,再返回去做甚。 “再者说,此时此刻,那个街道司司丞王浩,还有开封府尹包拯,正在跟街道司的司卒、厢兵和衙役大吃酒肉呢。我若在这个时候,再返回街道司衙门,岂不会扫了他们的兴,我才不去呢。” 把话说到这里,宋仁宗赵祯突然停顿了两下,随即扫视了两眼坐在他对面的曹皇后、苗贵妃和赵徽若母女三人。 紧接着,宋仁宗赵祯就话锋一转,威逼利诱道:“我跟包拯商议完朝政事宜,听张茂则说,你们娘仨在另外一间办公房内,正跟那个街道司司丞王浩聊得兴起呢。我与其重新返回街道司衙门去当面问询王浩,还不如现在问询你们母女三人。 “你们娘仨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赶紧告诉我,王浩这个小小的司丞,到底有何过人之处,竟然会被两位娘子和若儿称为‘奇人’?若是你们不告诉我的话,把我给惹着了,今晚,我可就要当张娘子哪里就寝。” 一提到这个“张娘子”,就让曹皇后和苗贵妃姐妹二人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看在吕夷简,这个被她们夫君赵祯颇为倚重敬仰的老宰相的面子上,恐怕早就已经被排挤出后宫,甚至都有可能会被打入冷宫。 这个张娘子,在宋仁宗赵祯面前,则是伪装出一副小鸟依人顾盼生姿的样子,可是,在一众后宫嫔妃和宫女,甚至曹皇后的面前,则是无理取闹嚣张跋扈。 尤其是张娘子的魅惑功夫,让端庄典雅的曹皇后和温婉贤惠的苗贵妃自叹弗如,被吕夷简等人献进宫内才几年的功夫,就把宋仁宗赵祯诱惑地五迷三道,若不是有曹皇后坐镇后宫一再隐忍,对张娘子软硬兼施,恐怕后宫早已经被张娘子搞得鸡飞狗跳不可。 可以说,张娘子就是宋仁宗赵祯,用来对付曹皇后和苗贵妃的一把撒手锏,无往而不利,屡试不爽。 这不,只待宋仁宗赵祯话音刚落,坐在他对面的曹皇后和苗贵妃,她们姐妹二人的意志力就开始有些松动,犹豫不决到底要不要告知他们的夫君。 第四十六章 差点露馅 一直到子时许,街道司后院在今晚进行的庆功宴,才就此宣告结束。 原本包拯自掏腰包买来的二十大坛酒,根本就不够吃,在众人的央求之下,包拯只好把身上所携带的银子全部都掏出来买酒,共计二十两碎银子,派人又购置来了二十坛酒,最后却一滴酒水都没有剩下。 等到赵指挥带着手下的那一个营的厢兵,以及包拯带着手下二百名开封府衙役,离开了街道司衙门,各自打道回府后,作为街道司司丞的王浩,当即就吩咐五百名街道司的司卒们,都赶紧回到各自的寝舍之内歇息,明日一早,再把一片狼藉的后院打扫干净。 当王浩回到了他所住的寝舍内,立马就被跟他同住的张三木给逮住不放,好奇地逼问道:“浩哥儿,你从实招来,你半个多月之前,那一次醉酒是不是故意为之的?你若是不老实交代,今个儿晚上,我便让你在寝舍之内无法入眠。” 在今晚这场别开生面的庆功晚宴上,张三木吃了二两酒之后,就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微晕,他就没有再继续吃酒,更多的是品尝按照王浩传授之法的烧烤。 在吃烤串得过程中,张三木就在王浩的旁侧,而王浩除了中间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去了街道司前院一趟外,其他的时间段里,王浩据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根据张三木的观察,今晚上的王浩,可谓是酒兴大发,光他一个人吃了不下二十碗得酒水,这一碗至少可以盛一两的酒水,而这二十碗计算下来,二斤酒水只少不多。 要知道,半个多月之前,在一间人声嘈杂的小酒肆之内,王浩只是吃了二两的浊酒,就醉得不省人事,是张三木把王浩背回了街道司衙门。 而且,第二天早上,又是张三木花费了足足三刻的功夫,才把处于沉重之中的王浩给喊醒的。 由此,张三木就认为,平日里滴酒不沾的王浩,在吃酒这件事上根本就不行,估计吃不到一两酒就能喝醉。 可是,今个儿晚上,王浩在众人面前,吃下了不下二十碗得酒水,足足有二斤酒,让坐在一旁的张三木啧啧称奇,简直是惊掉了下巴。 让张三木感到更加震惊的是,王浩二十碗酒水下肚,头脑意识不仅非常清醒,而且,他走起路来身子也不摇晃,厢兵营的赵指挥,还有开封府尹包拯都是王浩送出街道司衙门的,这才让张三木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面对张三木的逼问,王浩自然不敢告诉他实情说,他不是以前的那个王浩了,他虽然也叫王浩,却是从一千多年后的现代社会穿越而来。 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他,喝一斤五六十度的白酒,脑袋才会产生眩晕之感,平时喝个七八两白酒是常有的事儿。 至于喝八到十度之间的啤酒,如果不是感觉肚子撑得话,他一顿饭喝十瓶啤酒,也就是洒洒水而已。 北宋时期,鉴于酿酒工艺相对比较粗糙,没法跟现代科技相比,酒精度数最多也就二十几度,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在十度左右。 酒精度数如此之低,对于这个穿越到北宋的现代人王浩来说,喝上个二斤又算得了什么呢,权当做是再喝度数稍微高一些的啤酒罢了。 脑袋极为灵光的王浩,只是略一思忖,就信手拈来个理由,摆出一副诚恳的样子,搪塞应付道:“三木兄弟,你可知,我中间有去前院一趟,我表面上虽是陪同包公,去跟他夜访到咱们街道司衙门的老友谈事。 “其实,作为东道主的我,只是作陪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包公和他的朋友单独谈事。而我呢,则是偷偷跑到梁门大街上,去了一家药铺,向坐堂的郎中要了一颗专门用来解救的药丸。 “若没有这个解救的药丸,你应该知晓,就凭我的酒量,别说是吃二十碗酒水,就是吃一碗酒,恐怕就得醉酒到不省人事。 “三木兄弟啊,我之所以在今晚吃了不下二十碗酒,不光是为了完成三日之内拆除违章建筑的任务而感到高兴,更是为了咱们街道司衙门今后能够得到开封府和厢军兄弟的鼎力相助。 “咱们街道司接下来的任务将会更加艰巨,今后少不了开封府和厢军弟兄的帮衬,吃那么多酒,就是为了能够跟他们攀上一个好交情。” 说完上述这一番长篇大论的话,别说是张三木心中的疑窦立即释然,就连王浩他自己都快要信以为真了。 这不,只待王浩话音一落,张三木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并且,在王浩娓娓道来的过程当中,倾耳聆听的张三木,时不时地频频点头。 不过,好景不长,王浩刚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了这一关,可是,他刚这一口气吐出去,张三木就好奇地问询道:“浩哥儿,你去的是梁门大街上那家药铺啊?又是向哪位坐堂郎中拿得解酒药丸呢? “你能否告知我一下,我过几日,也想去购买几颗解酒药丸存放起来,等到日后吃酒的时候定然会派上大用场。到时候,我张三木也是一个千杯不醉的酒神。” 听完张三木的这一番问询,刚觉得自己从枷锁中解脱的王浩,顿时,便感觉自己又被上了一道枷锁,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王浩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更好的应对之策,便只好佯装打了一个哈欠,并伸了一个懒腰,故作慵懒地说道。“三木兄弟,你吃完酒之后,拿来那么多问题呢,让我应接不暇。 “现在子时都过去三四刻的功夫了,明个儿一早,卯时四刻,咱们俩还要赶往瓮瓦子北大街巡街。我现在身子疲乏,也有些困倦,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改日我告知你便是。” 看到王浩这一副极为困乏的样子,张三木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各自躺在左右两侧的木床上,在酒精的作用助力之下,不到一刻的功夫,两人都双双闭眼睡去。 这边厢,王浩和张三木在街道司后院的寝舍之内呼呼大睡,已经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那边厢,直到在后宫下了马车,曹皇后和苗贵妃都没有告知宋仁宗赵祯“王浩为何是一个奇男子”一事,便让宋仁宗赵祯有些动怒。 别人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宋仁宗赵祯动了怒气,却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街道司司丞,他果然金口玉言,当晚就去了张娘子的寝宫。 只是,宋仁宗赵祯即便是当晚跟张娘子同床共枕,非但怒气未消,更是怒气冲天,到底所为何事呢? 第四十七章 如意郎君 当夜子时许,包拯把那二百名衙役在开封府衙内安顿下来以后,便回到了他在府衙后院独居的寝舍之内,让他刚一进独居院落的月亮门,立马就被眼前的状况给惊住了。 让包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寝舍房间竟然还亮着烛光,不用说,这是他续弦的妻子董氏所点,十有八九,董氏还在寝房之内等候他呢。 出生于公元999年的包拯,在此时的庆历二年,也就是公元1042年,已经到了43岁的年纪,原配李氏在他还未致仕时所娶。 可是好景不长,没多久,李氏就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而早亡,年轻的保障就成为了鳏夫。 求取功名的包拯,后来在三十多岁时,便娶了这位大家闺秀董氏,年纪比包拯小了十岁左右,这个时候的董氏,也就三十出头,正是女子如狼似虎的年岁。 众所周知,包拯在后世给人留下了一个刚正不阿清廉为官的美名,作为开封府尹的他,整日里忙于公务,很少对董氏作陪,每日都忙到很晚才返回寝舍休息。 不管包拯忙到再晚,作为妻子的董氏,都会在寝房之内点燃上两只烛台,等候着夫君包拯的归来,也就在每晚临睡之前,包拯才能够跟董氏说上几句热心体贴的话儿,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寝舍的房门没有上闩,喝得有些微醺的包拯,用手轻轻一推,便进入到房间之内,等他从里面上了门闩,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董氏却趴在圆桌上睡着了。 此时,正值农历三月底,再过不了几日,便就到了四月,夜间气温有些微凉,包拯别看整日忙于公务,却也是一个心细如发的男子。 这不,生怕妻子董氏着凉,包拯便拿来一床薄被为董氏披上,并在董氏旁侧坐下来。 不曾想,包拯刚一落座,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呢,原本旁边趴在圆桌上的董氏,突然就惊醒了过来,披在她后背上的那床薄被,也随即滑落在地。 刚苏醒过来的董氏,顾不上捡拾滑落在地的那床薄被,看到包拯坐在了她的旁侧,顿时,看起来还有些惺忪的睡眼,顿时,就放射出了惊喜的光芒。 “官人,你几时归来?”董氏这才一边弯下腰来,捡拾起那床滑落在地的薄被,一边好奇地问询道。 包拯打了一个嗝之后,回答道:“娘子,我方才刚回来,便看到你趴在这儿睡着了,便就没有叫醒你,给你披上一床薄被,想让多睡一会儿。” 把捡拾起来的薄被重新放回到两丈开外的床上后,董氏便这身返回,重新坐在包拯的身侧,嗅到了包拯身上携带而来的酒气,非但没有责怪,反而让她心生怜爱。 只见董氏赶紧端来一只茶瓶(青釉暗刻花汤瓶),以及一只茶碗(黑釉瓷碗),还有几只小碟(青釉瓷盘),每只小碟上放着少许茶末、姜片、盐巴、桂皮、花椒,全部都一股脑儿地放在了身前的圆桌上。 紧接着,坐在圆桌前的董氏,面朝着坐在旁侧的包拯,关切地说道:“官人,这水刚烧开了一刻的功夫,在茶瓶之内还热着呢,你赶紧泡一碗茶,暖和一下身子解解乏。奴家还听闻,吃茶还有解酒的功效呢,官人不妨试一试。” 只待董氏话音刚落,包拯就起身从旁侧不远处的茶几上,再取来一只茶碗,放在了圆桌上,坐下来便对董氏说:“娘子,我一人吃茶实在无趣,不妨咱们夫妻二人一起吃茶。” 接下来,包拯就分别往他和董氏面前摆放着的一只黑釉瓷碗内,放入了少许的茶末、姜片、盐巴、桂皮和花椒,再拿起青釉暗刻花汤瓶,往两只黑釉瓷碗分别注入了三分之二的热水。 包拯跟妻子董氏一边吃茶,一边随口说了一下,他今晚在街道司之内的见闻,话语当中提及到最多的便是街道司司丞王浩,以及今晚头一遭吃得烧烤,还有有惊无险见到了夜间微服私访的宋仁宗赵祯,让坐在旁侧的董氏听得极为入迷。 小抿了几口茶后,董氏发觉从他夫君包拯的话语当中,似乎听出了对王浩这个年轻人的欣赏,她如同连珠炮似的好奇问询道:“官人,你说的这个街道司新任的司丞王浩,他今年多大年纪?家中还有什么亲人健在?是否婚配?在京城内是否置办了住宅呢?” 起初,包拯还以为自己的妻子董氏对王浩此人感到有些好奇,就没有太过在意,就如实回答道:“娘子,这个王浩双十年华,无父无母,从小是个孤儿,靠着百家饭长大,并不东京人士,至今孤身一人尚未婚配。他的月俸大抵有一万钱,刚征调入街道司衙门也就三年多的光景,哪有在东京城内置办宅院的能力。” 听完包拯对于王浩个人情况的简要介绍后,董氏略一思忖,若有所思地感叹道:“官人,你说这个王浩如此年纪轻轻,刚上任街道司司丞才不过十日的功夫,就先后得罪了副枢密使夏竦和御史中丞王拱辰,还有居住在翰林巷内的上百名驻京官员。 “奴家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王浩跟官人你的脾气秉性倒是有几分相像,那就是替赵官家办事儿,得罪了不少皇亲国戚朝中大臣,难怪你这几日,往街道司衙门跑得比以前勤快了不少。” 感叹完毕,董氏停顿了两下,突然就话锋一转,很是认真地问询道:“官人,奴家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在官人看来,这个王浩将来在仕途上,是否会前途似锦有一番大作为呢?还有,赵官家又怎如此看待他呢?” 面对妻子的问询,包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就毫不犹豫地赞不绝口道:“娘子,你是有所不知啊!别看这个王浩是行伍出身,在没有被征调街道司衙门之前,一直都在开封府的厢军营中当兵,他的脑袋瓜子倒是十分灵光,有时候在很多方面,连你夫君我都自叹弗如。 “夫人可知,王浩的街道司司丞的这个官职,并非是由我这个开封府尹任命,而是由赵官家亲自下诏拔擢。而今目下,在查办东京城内侵街占道一事上,官家对这个王浩颇为重视和欣赏,假以时日,此人定然会扶摇直上,将来成为官家的股肱之臣也未可知。” 把话说到这里,包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停顿了两下后,突然就话锋一转,啧啧称奇道:“娘子,王浩此人不仅深受官家的重视和栽培,而且,今晚我在街道司衙门之内,还看出来王浩竟然跟曹皇后、苗贵妃和福康公主,在私下都有一定的交情,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自己的父亲把王浩简直是夸上了天,不仅得到了赵官家的重点栽培,而且,还跟曹皇后和苗贵妃私下有交情,将来极有可能成为像她官人一样的朝廷重臣,顿时,就让她在心底乐开了花。 念及至此,董氏就用商量的口吻,轻启红唇提议道:“官人,既然,王浩这个年轻人将来的仕途一片光明,何不把咱们家的大女儿倩儿,许配给他做接发妻子呢?! “咱们家倩儿,目下也已到了年方十七的年纪,也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依我看,这个王浩作为咱们倩儿的如意郎君,就很合适。官人,你觉得意下如何?” 第四十八章 一大顾虑 对于此时的包拯来说,用一句话来形容,他今天晚上的遭遇,那就是:前怕狼,后怕路。 今晚在街道司衙门之内,遭到夜间出宫微服私访的大宋皇帝突袭,被赵祯看到,他在街道司衙门后院之内,跟这么多街道司公差、厢军士兵和开封府衙役们,搭在一起又是吃肉又是吃肉,当时就把他吓得面如土色。 在街道司前院的那间办公房之内,包拯跟赵祯还没有开始对谈,他都已经准备接受赵祯的训斥和责备,果不其然,赵祯对此感到非常生气。 赵祯说他作为开封府尹,是大宋朝廷堂堂的一个三品大员,怎么能够跟这些兵卒们混迹在一起饮酒作乐呢,简直是丢人现眼。 对此感到委屈的包拯,并没有委曲求全,而是为自己辩白说,今晚是庆功晚宴,为了庆祝在开封府张贴告示三日之后,东京城内被标记为“拆”字的违章建筑,都在午时之前被全部自行拆除。 了解到事情的原委后,盛怒之下的赵祯,这才气消了大半,觉得街道司的公差、一个营的厢军士兵和二百名开封府衙役,忙活了三个多时辰的功夫一一核实,确实够辛苦的,今晚饮酒吃肉庆祝一番也无妨。 值得一提的是,在街道司前院的那间办公房之内,赵祯又向包拯征询了一下意见,太师庞籍跟李元昊派遣西夏皇族李文贵在东京城内,在议和事宜上谈判了几个月的时间,李元昊已经答应西夏向大宋次称臣,其他他条件还都在积极促成当中。 迄今为止,在大宋跟西夏交接的西北边境,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发生战事,可见李元昊在议和一事上,还是非常有诚意的。 在这种情况之下,是否可以把在西北边陲驻军的夏竦、范仲淹、韩琦等人征调入境,特意来征求包拯的意见。 包拯在一众朝臣们中间,能够谈得来的人少也只有少,彼此之间能够称得上“朋友”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范仲淹、欧阳修、韩琦、富弼等人,包拯跟他们同朝为官,在作人员则和为官理念却都恨趋同,称得上志同道合,私下交往自然也就过从甚密。 听闻赵祯要把范仲淹、韩琦等人征调回京,包拯暗自在心里头兴奋不已,却在表面上故作镇定,向赵祯提议说,若是官家下定决心想要改革旧制励精图治,范仲淹和韩琦不可或缺,能够留在京城做官,绝对可以成为官家的左膀右臂。 听完包拯的这个回答,让赵祯感到甚为满意,当即就决定,明日一早就在朝堂上,跟一众朝臣们商议此事。 毕竟,西北边境暂时虽然无战事,此前,创建西夏的李元昊多次在议和事宜上的态度上反复无常,一旦把范仲淹和韩琦等人征调回京,一旦西北处了战事,恐怕将陷入一个无人可用的危险境地。 等到包拯回到家以后,又从他的妻子董氏口中得知,想要为他们待字闺中的大女儿包倩倩说一门亲事,而董氏有意让刚上任街道司司丞不足十日的王浩,成为他们包家的乘龙快婿。 尽管包拯是一个读书人,却并不迂腐和守旧,在儿女们婚嫁方面,他并急于让儿女们尽快成家,而是希望他们可以找到自己喜爱之人结为夫妻,携手相伴余生。 就拿包拯的大女儿包倩倩来说,今年已经17岁,在寻常人家,要么已经订下了婚事,要么已经嫁为人妇,要么已经生儿育女。 可是,包拯却让包倩倩读书识字,还为她请了范仲淹、欧阳修两位老友作为包倩倩的教书先生,每五日去范仲淹家学习一日,五日之后,再前往欧阳修家学习一日。 鉴于范仲淹这几年都在西北戍边,包倩倩也就每十日去一次欧阳修家学习,而明日刚好是三月农历三十日,恰好是包倩倩去欧阳修家学习的日子。 欧阳修除了教授包拯的大女儿包倩倩之外,也教授包拯的二女儿,已经十五岁的包雯雯,除了包氏两姐妹之外,还有多名皇亲国戚的女儿,其中,就有宋仁宗赵祯跟苗贵妃所生的女儿赵徽若。 虽然,在中国古代历史上,宋朝一直都以“重文轻武”著称,对于读书人尤其是文人非常有待,还专门设有国子监这样专门培养读书人的机构。 但是,在宋朝,女子是无法进入国子监读书的,就连上私塾的人都少见,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请教书先生单独学习。 欧阳修作为晏殊的得意门生,在他22岁时,跟随知汉阳军的胥偃前往京师,天圣七年(1029年)春,由胥偃保举,就试于开封府国子监。 在当年秋天,欧阳修参加了国子监的解试,在国子学的广文馆试、国学解试中均获第一名,成为监元和解元,又在第二年的礼部省试中再获第一,成为省元。由此,名声大振。 天圣八年(1030年),欧阳修参与由宋仁宗亲自主持的殿试在崇政殿举行,唱十四名,位列二甲进士及第。据欧阳修同乡时任主考官晏殊后来回忆说,欧阳修未能夺魁,主要是锋芒过露,众考官欲挫其锐气,促其成才。 而那年的殿试,后来既是欧阳修姐夫又是欧阳修妹夫的王拱辰,成为了状元郎,在才学方面,东京城内读书人中间都认为,王拱辰不如欧阳修,两人或许因此心生嫌隙。 中了进士后,欧阳修被授任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后来,他又被召试学士院,授官宣德郎,回京任馆阁校勘,参与编修《崇文总目》。 此后,欧阳修复任馆阁校勘,编修《崇文总目》,后奉命知谏院。庆历三年(1043年),也就是而今目下,欧阳修出任右正言、知制诰。 正是因为欧阳修的才学过人,不少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把自己的女儿送到欧阳修家中读书,作为勤奋好学的女学生中,包倩倩便是其中翘楚,而经常早退迟早调皮捣蛋者,富康公主赵徽若便首当其冲。 听完董氏的这个提议,包拯当场既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表示反对,而是说等等看,不着急,等到他们的大女儿包倩倩,到了十八岁也就是明年,再谈论伦家也不迟。 倒不是包拯瞧不上王浩,反倒是认为王浩此后必将成器,在仕途上取得的成就超过他都打有可能。 让包拯担忧的是,王浩或许早就被曹皇后和苗贵妃惦记上,十有八九会许配给王浩一个公主,一旦王浩成为了驸马,他和董氏的大女儿包倩倩,无论是先嫁给王浩还是后嫁给王浩,到最后必将会屈就为妾室的。 为人父母,包拯自然是希望他的女儿所嫁之人,能够成为对方的接发妻子,而且,还必须是正室才行,这是他目前的一大顾虑。 第四十九章 商谈议和 翌日,五更三点,又到了上早朝的时间。 在皇宫的紫宸殿内,宋仁宗赵祯端坐于堂上,聆听堂下位列两班的一众朝臣们,面朝他持笏板鞠躬请安。 尽管昨晚在张娘子寝宫之内未能颠鸾倒凤,让当夜满腔怒火的宋仁宗赵祯无处发泄和释放,尤其是当他沐浴更衣完毕,正要跟张娘子行鸾床**只事时,却发现张娘子下身流血,也就是来了葵水,顿时,就让他大为扫兴,只得就此作罢。 闷闷不乐的宋仁宗赵祯,不仅在张娘子寝房内意兴阑珊,更是让他有些失眠,到了很晚才入睡,而今日四更许,就被唤醒起床更衣准备上早朝。 听完堂下朝臣们鞠躬问安后,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突然想到了有关西夏议和之事,便率先发问道:“朕想了解一下,西夏派遣使者议和一事进展如何,庞公说来与朕和众卿听上一听,议上一议。朕希望尽快把议和事宜处理完毕,不要在西北边境跟西夏党项人再生战事。” 只待宋仁宗赵祯话音一落,此时担任枢密副使的庞籍,当即就持弧出列,谨小慎微地汇报道:“启禀陛下,臣与西夏特使李文贵,就西夏与我大宋议和事宜,商谈了半年有余。在议和条约上的文字内容,目前还无法确定。” 把话说到这里,庞籍故意停顿了一下,随即话锋一转,清了清嗓子,朗声继续说道:“不过,经过臣与西甲特使李文贵多次商讨,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西夏继续向我大宋称臣。西夏方面则是要求,我大宋不可实际管辖其疆域,并保留其西夏军队,以及官吏任免权等,还请陛下明察。” 原本端坐在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因为昨个儿晚上没有睡好,在早朝刚开始的时候,还一直都在哈欠连连呢,当他听完了庞籍的这一番汇报后,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立马就精神抖擞了许多。 不过,对于庞籍汇报的内容,却让赵祯有些觉得喜忧参半,喜得是西夏向大宋称臣,在表面上来看,西夏是属于大宋的。 可问题是,西夏君主李元昊却在保留军队和任免官吏一事上非常坚持,可以说寸步不让,这让赵祯觉得西夏向大宋称臣,岂不是有名无实,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议和谈判结果。 思忖了片刻功夫,宋仁宗赵祯便扫视了一眼,站立在堂下的一众朝臣,中气十足地问询道:“诸卿,方才也都听完庞籍所言,都有何看法,有何见解,不妨都说来听上一听。朕不想在西北边境再跟西夏党项人大动干戈,诸卿有何良策,可以让西夏李元昊尽快臣服我大宋呢?” 当宋仁宗赵祯问询完毕,以枢密使加兼同平章事成为宰相的晏殊,便当仁不让地率先持弧出列,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说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我大宋在西北边境连年跟西夏争战,导致大量西北边民流离失所,生灵涂炭,荒废了大量土地无人去种,也让数十万将士马革裹尸葬身沙场。 “更甚者,每年光是在西北边境对付西夏的军费开支,就独独占了我大宋将近半年的赋税。若是持续下去,势必要加重我大宋子民的赋税负担。再者,北辽契丹人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前些时日,在我幽云十六州边境陈兵数万骑兵,就等着我大宋与西夏交战而两败俱伤,好趁机南下攻打我们大宋,租售渔翁之利。 ‘依臣之见,我大宋在西北边境跟西夏已经休战半年有余,西夏李元昊也多次派遣使者来我东京跟庞枢密副使商谈议和事宜,西夏这次求和应该颇具诚意。在此情况之下,我大宋暂可不必要求太多,只要西夏答应向我大宋称臣,并取消帝号,李元昊接受我大宋封号,称夏国主,便可。 “至于西夏继续保留其军队,以及官吏任免权,老臣认为,我大宋万不可过分强求。若是西夏党项人和北辽契丹人,双双联手对付我大宋,到那时,我大宋危矣!而今目下,我大宋理应先安抚住李元昊,让西夏无法跟北辽结盟,把西夏拉到我们大宋这一边,才是目前最为重要之事。” 晏殊刚把话讲完,顿时,就让站在堂下位列两班的众朝臣们感到大为错愕,他们无法交头接耳,却纷纷面面相觑,脸颊上的惊讶神色久久挥之不去。 在绝大部分朝臣看来,大宋乃天朝之国,其能任由西夏党项人讨价还价,不仅要求西夏向大宋称臣,取消帝号,李元昊也理应在东京城内朝拜赵官家。 并且,西夏的军队必须就此解散,西夏境内的官吏任免权,也应该交由大宋朝廷一并管理,就此才可以以绝后患。否则的话,一旦对西夏党项人疏于管理,说不一定以后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出来呢。 不光绝大部分的朝臣们对此感到非常担忧,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更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对于晏殊方才所言,也觉得对西夏太过于纵容。 于是,宋仁宗赵祯,便继续向立于堂下的众朝臣们,继续征询意见道:“方才晏卿所言,朕以为我大宋做出的让步过于太多,难免会让西夏李元昊得意忘形,看轻了我大宋。不知堂下诸卿,还有何高见呢?” 此时右正言、知制诰的欧阳修,跟晏殊有师生之谊,见到不仅官家对晏殊发言有所不满,不少朝臣对晏殊也颇多非议,他自认为,晏殊方才所言,是目下最好的良策。 唯有稳住西夏李元昊,才可让北辽契丹人不敢轻易南下进攻大宋,礼遇西夏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若硬来,到最后势必闹僵,于大宋不利,于西夏不利,唯独对北辽有利。 念及至此,欧阳修便持笏板出列,力挺自己的老师晏殊,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道:“启禀陛下,臣以为,晏相方才所言句句在理,是而今目下上佳良策之选,唯有安抚西夏,才能抗击北辽,佑我大宋。 “在臣看来,只要西夏向我大宋称臣,并取消帝号,让李元昊对外以‘夏国主’自称,每年的重大节日,派遣师团来我大宋朝拜。我大宋可每年赏赐西夏一些银、绢、茶等钱财。 “另外,在此前双方交战中,彼此所掳掠的将校、士兵、民户归还对方;从此以后,如双方边境的人逃往对方领土,都不能派兵追击,双方互相归还逃人。 “再者,此前在战争中,西夏所占领我大宋的领土,以及其他边境蕃汉居住地全部归还我大宋,双方可在自己疆土上自建城堡,以做防御之用。以上便是臣下之见,还望陛下能够酌情采纳。” 待欧阳修话音一落,偌大的紫宸殿内,顿时,就变得鸦雀无声,无论是坐在摊上的宋仁宗赵祯,还是站在堂下的一众朝臣,俱都对欧阳修说的这一番高谈阔论,惊掉了下巴,俱都听得是目瞪口呆。 第五十章 交通事故 “既然,西夏在西北边境已有半年之久,未再生战端。而且,李元昊在这将近一年时间之内,多次派遣使者来东京于我大宋求和商谈,朕以为西夏对我大宋求和之姿诚意十足。此前,在西北戍边的范仲淹、韩琦二人,也可征调回京,朕当另有任用。不知堂下诸卿意下如何?” 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听完多位朝臣的先后发言,暗自在内心笃定西夏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在西北边境再生战端,便想要召回在西北戍边的范仲淹和韩琦二人,这才不失时机地在这个时候,征询一众朝臣的看法。 参加今日早朝的众臣,都早已心知肚明,赵祯对范仲淹和韩琦二人极为赏识和器重,如若不然,这两位进士出身的文臣,也不会在西夏跟大宋交战时,被赵祯派遣到西北戍边,分别作为宋军守将夏竦的副将。 再加上,无论是范仲淹和韩琦二人,是在西北戍边之前,还是在西北戍边之后,多次上奏朝廷向赵祯建言献策,几乎都被赵祯一一采纳。 见到赵祯既然问询此事,一众朝臣自然是不敢没有任何意见,不过,在心里头不希望范仲淹和韩琦而人回京的人,却还是大有人在。 过了好大一会儿,端坐于堂上的宋仁宗赵祯,看到堂下的这一众朝臣们,对于他把范仲淹和韩琦二人召回京城一事,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发表自己的看法。 于是,宋仁宗赵祯就随即拍板道:“好,诸卿对于召回范仲淹、韩琦二人回京一事无异议,那朕就这么定啦!时候也不早了,今日早朝就上到这里,退朝吧!” 这边厢,今日的早朝不到半个时辰就草草结束,那边厢,王浩则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陪同着他的好兄弟张三木,在瓮市子北大街巡视。 尽管王浩已经不再只是街道司的一名巡查,而上任街道司司丞多日,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舍弃自己的好兄弟张三木,只要是时间允许,他便陪同张三木一起巡街。 不过呢,今日卯时四刻许,王浩陪同张三木在瓮市子北大街巡视,还是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私心,那就是一边巡街,一边再想昨日开封府尹包拯给他出的那一道难题。 这道难题就是,希望王浩能够尽快在三日之内,拿出一个应对侵街占道违章建筑卷土重来的良策,并且,还要整理文字呈送到包拯的手上。 要说,这个事情,包拯也向王浩交了实底,是宋仁宗赵祯给包拯下达的任务,而包拯思忖了大半天,却毫无头绪,这才求到了王浩的头上。 而王浩面对包拯的请求,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可是架不住包拯的夸赞,又觉得包拯这么大的一个官儿,球到了自己的头上,若是这次帮了他,包拯就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在这世间,无论是在古代社会还是在现代社会,最难还得不是钱财,而是人情,就这一点认知来说,王浩还是比较深刻的。 原本王浩是想要通过巡街寻找一下防止侵街占道违章建筑卷土重来的灵感,结果当他发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街道上的行人从少变多,在辰时许,街道比较狭窄的地方,竟然会出现摩肩接踵的盛况。 蹲在街边观察了良久,王浩突然就想起了他没有穿越来到宋仁宗年间之前,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走在城市柏油马路铺就的街道上,在路口基本上都会有红绿灯和斑马线。 而且,马路上也划分为机动车道和非机动车道,以此把机动车和非机动隔离,大大减少了交通事故的发生概率。 当然了,即便是如此,现代社会当中发生交通事故,依然是无法避免,只能够说在马路上做出各种标识,为的就是尽量减少交通事故的发生,想要彻底避免则几乎不可能。 正当王浩觉得说,应该向开封府尹包拯建议,在防止侵街占道违章建筑卷土重来的同时,东京城内的街道交通也应该进行严格规范之际,突然就在他眼前发生了一件交通事故。 在瓮市子北大街的南段,跟梁门大街交叉口处,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驿卒,从梁门大街东边的方向飞驰而来,行至梁门大街和瓮市子北大街交叉口的时候,他正准备从梁门大街往瓮市子北大街拐弯。 由于这位驿卒骑着高头大马,并没有因为要拐弯而减速,也没有避开人群,而是在马路中间直接冲向了人群,当即就有三名行走在街道中间的路人,被这一π高速行驶当中的高头大马撞翻在地。 由于事发突然,再加上,这马不仅跑得疾,而且力量也比较大,被撞翻在地的三名路人,躺倒在地上以后,马上就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即便接连撞翻了三名路人,骑着马背上的这位驿卒,也并没有因此而降低速度,反而是变本加厉,手持缰绳的驿卒,口中依然在连声喊着“驾……驾……驾……” 见此情景,端在街道边上想事情的王浩,当即就愤然而起,一边往被撞翻在地的三名路人处快步行去,一边对跟他一起蹲在旁边的张三木,急切地吩咐道:“三木兄弟,赶紧跟我一起过去,咱们把方才被马撞翻在地的三名路人,送往附近的药铺找坐堂郎中把伤口处理一下。” 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皮的功夫,王浩和张三木二人,就把被撞翻在地头破血流的三名路人给搀扶了起来,亦步亦趋地朝向不远处的孙家药铺行去。 在王浩的背后大概五十丈开外的地方,依然可以听到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驿卒,依然不断地高喊着“驾……驾……驾……”的声音。 与此同时,王浩还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位驿卒,还非常嚣张地对街道上的路人,大声地吼叫:“闪开……赶紧给老子闪开……若是撞到了你们,老子概不负责……” 听到这个已经在他背后渐行渐远的驿卒,在大街之上如若无人地横冲直撞,在撞到撞伤了行人后,非但没有下马赔礼道歉,还说出上述这番嚣张跋扈的言语,顿时,就让王浩怒冲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作为肇事者的驿卒,若是在现代社会,就是个肇事逃逸者,一旦被逮到,不仅要赔偿被撞着的精神损失和人身伤害的钱财,更是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就此,王浩暗自在心里头下定决心,他必须要把现代社会里面的交通行为规范,落实称文字后,让开封府尹包拯呈送到宋仁宗赵祯,率先在东京城内实施,随后,再通令全国实行。 把那三名被撞伤的路人扶进了孙家药铺后,经过坐堂郎中望闻问切一番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脑袋磕破了皮而已,清洗干净伤口再涂抹上止血的早操,用白布条包扎好便是。 被撞伤的这三名路人,都是寻常百姓,当他们仨听到孙家药铺的掌柜说,需要支付五百钱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因为他们仨全身上下加在一起的钱,也不过十几文钱,自然是支付不起如此高昂的医药费。 王浩觉得自己这次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便上孙家药铺的掌柜,先让被撞伤的三人离开,医药费由他来支付便是。 孙家药铺的掌柜,看到王浩和张三木都身穿街道司司丞的公服,自然是言听计从,就按照吩咐把被撞的三人打发走,而把王浩和张三木留了下来。 “三木兄弟,你身上带钱了没有,有五百钱么?”王浩目送着那三人离开后,便向旁侧的张三木,有些难为情地问询道。 面对王浩的问询,张三木搜遍了全身,拿出来一百多文钱,全部都一股脑儿地放在了柜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浩哥儿,我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么多钱了,这一百多文钱就当积德行善,剩下的钱,你得自己想办法付上,兄弟我也爱莫能助。” 王浩看到还有三百多文钱的出入,他也搜遍了自己的全身,却只拿出来二十多文钱,对于高达五百钱的医药费,可谓是杯水车薪。 “掌柜的,我们兄弟二人今日巡街走得急,没有带那么多钱,现在身上也只有这么多。这样,你派一个人跟我到不远处的梁门大街南侧的街道司衙门,去取剩下的三百多文钱如何?”囊中羞涩的王浩,把那二十多文钱拍在了柜台上以后,便试探着提议道。 对于王浩的这个提议,顿时,就让孙家药铺的掌柜,陷入到了犹豫不决之中,他自知站在面前的这二人都是街道司衙门的公差。 现在若是自己真派人去取钱,来日说不定会找他们孙家药铺的麻烦,与其派遣索取余下的三百多文医药费,还不如息事宁人,卖给他们街道司衙门一个人情。 张三木看到孙家药铺的掌柜,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便赶紧解释说明道:“掌柜的,你不用害怕。我和浩哥儿,我们俩方才是在路上,把被撞伤的三名路人搀扶到你们药铺里治伤。 “这种闲事儿,起初我们并不想管,可是,我浩哥儿,现如今可是街道司衙门的司丞,思想觉悟非常高。 “他非要管,我就只好顺从他。我们俩都不是什么坏人,你放心便是。你派一个人跟我们到街道司衙门取钱,我们欠你的医药费,定是不会少一文钱的,绝对如数给付。” 原本孙家药铺的掌柜,就不想要剩余的三百多文钱,正苦于寻找一个理由呢,突然在这个时候,他听完张三木的解释说明,立马就找到了两个婉拒的理由。 来不多想,孙家药铺的掌柜,当即就拱手说道:“真是没有想到,两位街道司的官人,方才是行善做事助人为乐,那剩余的三百多文医药费,我就不要了,这个积善行德之事也带上我一个。 “再者说,我这药铺门前的街道,都归你们街道司管理,你们当中还有一位街道司衙门的司丞,咱们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孙家药铺,以后还要仰仗你们街道司的官人们照顾呢。” 若是孙家药铺的掌柜,真的派人去跟王浩到街道司衙门取钱,也是从街道司衙门的账上支取,要是放在现代社会的话,这就是典型的挪用公款,放在古代社会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王浩一开始还非常坚持,不想拖欠孙家药铺的三百多文医药费,可是架不住孙家药铺掌柜的推辞,王浩只好遂了孙家药铺掌柜的愿,不再坚持支付剩余的三百多文医药费,提议以后街道司衙门的公差生病取药,就首先孙家药铺,也支持一下孙家药铺的生意。 出了孙家药铺,张三木继续前往瓮市子北大街巡视,王浩则是折身返回了街道司衙门,他把自己关在办公房之内,端来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开始挥毫泼墨,把现代社会里面的一些基本交通规则整理成文字。 这边厢,王浩把自己关在街道司衙门前院的办公房之内挥毫泼墨,那边厢,包拯的大女儿包倩倩,跟宋仁宗赵祯的大女儿——富康公主赵徽若,则是在欧阳修府宅的书房之内,跟其他十几名妙龄少女,正在聆听欧阳修讲述《诗经》。 只见欧阳修左手拿着一把戒尺,右手则是捧着线装书《诗经》,诵读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当欧阳修走到了坐在第一排的赵徽若书案前,便停了下来,手拿戒尺“嘭嘭”敲了两下书案,问询道:“徽若,你来回答一下,我方才诵读的是什么书啊?” 喜武不喜文的赵徽若,自打坐在了书案前,还没等教书先生欧阳修诵读《诗经》当中的名篇《关雎》,她的心思就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大内侍卫教头近日传授给他的武术招数。 突然在这个时候,赵徽若被欧阳修点到了名字后,她先是一楞,随后,支支吾吾地老实交代道:“回……回先生的话,学……学生方才走神了,不……不知先生诵读之诗出自何处。” 听完赵徽若的这个回答,顿时,就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偌大的书房之内,十几名妙龄女子几乎忍禁不俊,掩面而笑,唯独坐在赵徽若身后的包倩倩,非但没有任何笑意,反而是替赵徽若感到担忧,生怕赵徽若会遭到欧阳先生的责备和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