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吓出心脏病了 方悦捂着心口一动不动,不敢动啊!生怕动一下,受到惊吓后的小心脏跳出来。 青砖房,木窗棂,古典小方桌,两把雕花的陈旧木椅,还有低矮的竹榻。 这些都不是重点,那个躺在只有中筒靴子高度的竹榻上,呼吸均匀的女人是谁?散乱下来的发髻中插着银钗,石青色斜襟褂子,袖子为什么有一尺宽? 重点的重点,这位长的像年轻时的老妈! 屋外有断断续续的哭声,还有人在说话。方悦仔细听了一下,还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嗯……”竹榻上的女人发出呻吟声,下一秒,女人突然坐了起来,举起手,看也不看四周,低头对着手机一顿猛如虎的操作。 手机?手机! “没信号?不可能啊?我就说不能用5G,等普及了再用多好,那时候价钱也就下来了,非说不差这几天!”女人猛点手机,嘴里嘀咕着手机不好用。 方悦仔细看看手机,屏保是她希望看到的图片,试探着喊了一声:“妈?你要……” 没等她说完,女人强势的打断了她,“别说话,咱的情况,必须叫救护车,这样不行,可难受死我了,吐血了都。” 确认了,这就是老妈,我可爱,可敬,可亲的老妈啊! 方悦松开按住心脏的手,直接扑进老妈怀里,一点不担心老妈被吓到,说:“妈,可吓死我了,醒来就是这样,你还穿着古代的衣裳,就这小破房子,窗户一丁点大,看着瘆人!” 董晓莹这才想起看看周围的情况,这是哪?我是谁? “哎哟!这谁家孩儿?恁招人稀罕,你长的有点我闺女小悦悦模样。”心道,就是瘦了点,她家悦悦小时候小脸胖乎乎的,胳膊跟藕节一样,这家孩子一看就是没好好养。 “妈呀!我的亲妈,我就是悦悦,方悦,妈,我们穿越了。” 董晓莹举着手机,没信号,看看四周,陌生环境。扒窗户撕开窗户纸往外看,一棵树下蹲着两个穿麻布短打的汉子,最吓人的是,那汉子竟然头顶扎着一坨头发。 “妈!”方悦扯着老妈的衣袖吼:“你看看,我们好像穿越了,你也年轻了,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 “啊!”董晓莹惊叫一声,捧起女儿的小脸,“你是悦悦?我的天,你咋变小了?不对啊!咱就是吃了毒野菜,不至于玩变变变吧! 再说,这么变也不行啊!我白养你这么多年,好容易给你养大了,你变小了,还黄巴瘦干,这不是亏了嘛!不对,这指定得是穿越了,不然大变活人也没这么变的。吓的要心脏病了都。” “妈,你别闹了,咱们穿越了,这是哪?你知道不知道啊?”方悦不知道,她的妈妈这会儿已经神经错乱,语无伦次了。 “是,是,穿越了,比做医美,什么打针,磨皮效果都好,直接把岁数给干回去了。悦悦,咱吃的野菜,你还记得是啥样式不?咱去找找,再吃点回去,回去就行了。”董晓莹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抚。 方悦苦着脸道:“妈,你去挖的野菜,你不记得长什么样?” 董晓莹心说,好些野菜是街坊大姐们送给我的,谁记得那个?我也不认识野菜,这次出去玩,大姐们都帮助我,可热情了,送了咱好多,我也不记得都是什么样啊! “唉!没事,没事,不行我就去山上乱挖,都是差不多的野草,你哥也说过,菜就是能吃得草!野菜不就是能吃得野草嘛!长的像能吃的我都挖回来,咱再吃一次菜团子。” “你可拉到吧!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有没有山?万一跟你去旅游的山不一样,那野菜的种类也不一样啊!”你可别乱挖了,这次是穿越了,再吃一次,真就玩完了。 “对,对,我想想,想想。”董晓莹手指敲着脑袋,眼睛瞬间发直,一动不动的坐着,表情快速变换。 方悦吓的呼吸都放缓了,看老妈的脸色可以确定,老妈有记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老妈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房间的木门咣当一声被推开了。 “你……”董晓莹刚要问,你谁啊?被男孩的样貌震住了。 男孩站在门边皱眉看了她们五秒钟,试探的喊了一声:“娘?妹?” 董晓莹下意识的应声,“嗳!嗳?你?安安?” 方悦脑子极速的转着,盘算得失后,她缓缓举起手,把老妈的手机摊在手中。 男孩两步走到她们面前,一把夺过手机塞怀里,“妹儿,你长点心吧!你想啥呢?还拿……拿这玩意儿给我看,你知道,啊?知道不知道啊?我们,我们……” 他的话没能说完,身后挤进来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穿着粗布衣裙,满脸的褶子上还挂着泪痕,“小四媳妇啊!小妞,你们可算是醒了,可吓死我了,哎哟!吓孬了我了。” 方悦用眼神询问,这谁? 董晓莹挤出一个笑容,“那个……胖墩她奶啊!我们没事,没事哈!” “还说没事,能没事?骡子车都干翻了,给你们三个压车下面,往医馆抬的时候,你们都没气儿啦!” “哦,没气儿了?”董晓莹很是梦幻的看着老太太。 “这是还没缓过来?大夫,大夫啊!快来再给瞧瞧,再给瞧瞧吧!”老太太冲着门外大喊。 小屋里又挤进一个老大夫,白头发白胡子,穿着纯棉的灰布长衫,动作缓慢的走到她们跟前,“嗯!看起来好多了。” 老太太一把拉过方悦的小胳膊,蹲下身双手托着手腕,“大夫,你给瞧瞧?” 老大夫眯着眼睛给方悦诊脉,好一会儿才皱眉道:“奇怪了,难道刚刚是摔蒙了?闭住气了?” “咋的?是还不好?”老太太问。 老大夫捻这胡须道:“已经大好了,脉象沉稳有力,应是无事了。不过,还是要小心在意,回去好好静养吧!” “这就没事了?”老太太盯着方悦看了几眼,长长的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啦!”抬眼看到董晓莹,马上又道:“大夫,再给瞧瞧她。” 董晓莹很自觉,伸手让老大夫把脉,得到的诊断结果,跟方悦的情况一样,已经好了,没事了。 老太太双手合十,念叨着:“好啦!没事就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老大夫笑盈盈的站起身,道:“这是好事儿,一时闭过气儿,能缓过来就好,回去要好好静养,有不适再来医馆。” “是,是,回去好好歇着,不用管别的,先回家去。”老太太站起身,笑的很是满意。 老大夫笑着点头,“嗯,没事了,回去吧!诊金,药费一共八两银,你们谁付银钱啊?” “啥?八两?啥就八两了?”老太太脸色惨败,捂着心口随时要晕倒的模样。 “老太太,你是知道的,老夫给她们用了参汤,虽不是整根的人参,那也是百年以上的老参了,你孙子伤的重,金疮药用的是最好的,八两银就是收个本钱。”老大夫说的诚恳。 老太太眼泪无声滑落,低声说:“我,我这银钱不够,不够啊!” 老大夫像是没听到老太太念叨,看向董晓莹道:“都是老街坊了,看在董老爷的面子上,诊金给你们免了,收七两六钱银。” 董晓莹看看女儿,又看向儿子,八两银子是多少克?有多大一块? 第二章:穿越送爹 “刘老先生,此次遇难实属意外,身上并未带足银钱,不如这样,我们先回去,让钱掌柜送医药费来,不知可否?”方长安冲着老大夫拱手作揖。 原来老大夫姓刘啊!方悦看向老妈,不对,哥哥认识老大夫,老妈好像也有记忆,我为什么没有?我比哥哥差哪了? 刘老大夫笑着点头,“应是如此!老夫再给你们写张补气养身的方子,回去好生静养。” “劳烦老先生了,晚辈在此谢过。”方长安躬身作揖,很有古代书生的派头。 董晓莹看向女儿,什么情况?你哥这是装的什么逼? 方悦闪着大眼睛看老妈,你这是有记忆,还是没记忆啊? “奶,咱们先回去吧!”方长安扶着老太太,看了一眼妹妹,“扶着母亲回去了。” “哦,是。”方悦站起身,扶着老妈起来,两人动作一致的弯腰提鞋,跟着往前走了两步,同时站住,对望了一眼。 董晓莹琢磨,怎么感觉有小凉风飕飕往上蹿呢? 方悦眼珠咕噜噜乱转,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不能言说啊! 方长安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娘,是身子不舒服吗?” “啊?没,没有。”董晓莹扯扯嘴角,确实有点不舒服。 “头晕?”老大夫皱眉问。 方悦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没头晕,娘,你头晕吗?” “呵呵,我也没有,没事,呵呵。”董晓莹坚持道。 老大夫松了口气,伤了脑袋可不好办,头乃精明之府,最是复杂难医。 方长安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二人的裙子,“没事就走吧!” 老太太反手扶住孙子,“你肩膀有伤,奶扶着你,别走快,别扯着伤口,咱慢慢走哈!” 身后的母女俩,莲步轻移,一寸寸往前挪步。 走出房间,方长安便与人打招呼道:“大伯,二伯,回了,没事了,咱回吧!” 老太太声音轻快的说:“是都没事了,咱回,先到小四家去。” 蹲在大树下的两个男人站起身,穿的是粗布的对襟褂子,长度像现代男款风衣,刚好盖到大腿中端,灰扑扑的粗布裤子,裤脚扎着,像现代的灯笼裤,脚上穿的是灰色的粗布手工老头鞋,浅口的那种。 “没事了?可给咱吓孬了。” 方长安故意大声道:“让大伯受惊了,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刘老先生妙手回春呐!” 老太太低头撇嘴,啥个妙手回春?张口就要八两银,这是救命,还是要命?咋不看看我们一家子值不值八两银钱? 方大伯拍了拍身上的土,“没事就中啦!走,咱家去。” 方二伯跟着道:“是,没事就中,快家去歇着,咱走。” 出了医馆,方长安抬头看着古代大街,就这番景象,我做噩梦也不可能想象的出来,原来真的穿越了,这是真实存在啊! 方悦扶着老妈,两人出了医馆走的更慢了,眼睛都不够看。古代卖包子的是这样啊!哎哟,跟现代差不多嘛!古代的糖葫芦,一串上只四个红果,真够抠门,糖衣也不对啊!怎么红的邪乎? 这是卖啥?一张桌子上就几张纸,看着不像算命测字啊!嗳?这个是卖布的商店,里面好黑啊!这里的窗子不行,开着门,屋里也不亮堂。 “悦悦,你瞧这间铺子,像不像咱家最早的……”董晓莹说一半停住了,脸上很是梦幻的笑着:“这是咱家的铺子,呵呵,我陪嫁的铺子。” 方悦还没来得及问,方长安已经站在了店铺门前,“钱叔,劳烦去刘老先生医馆一趟,送去七两六钱银。” 被方长安叫钱叔的男人走了出来,“小少爷,这是接老太太来城里了?小姐,小小姐也回来啦!怎么走着?” 方长安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来羞煞人也,赶车出了意外,骡子车翻了,唉!钱叔先不要问了,烦请你送银钱给医馆,我们先回了。” 钱掌柜仔细打量了母子三人一眼,确定没事,才点头道:“小少爷先回,医馆那边不用小少爷操心了,快回去歇着。” 心里还纳闷呢!铺子与医馆在一条街上,小姐被送去医馆,他怎么不知道?街坊也没给送个信儿? 钱掌柜看了看街上的熟人,哼!老爷去了,这是不把我们四方货行放眼里了,是吧! 其实,钱掌柜错怪街坊了。 方大伯和方二伯救下人,推着板车一路闷头跑,生怕哭喊泄了气儿跑慢一步,老太太后面一路跟着跑,从乡下到城里几十里路呐!早就累的喘不上气了,进医馆坐下喘匀了气才哭出来。 这样被送进医馆,整个悄悄进行,街坊能知道是谁才怪了。 拐进巷子,方悦好奇的看着古代的房屋大门,第一家门口有一阶石台阶,黑漆木门两边贴着红红的对联。 第二家也是一层石头台阶,斑驳的黑漆木门贴着对联,彩色的年画。第三家竟然是两层石头台阶,木门两边有方形的石墩,要是石墩上放上石狮子更好看了,只有石墩看着有点秃。 方长安走上台阶拍门,“王婶儿,开门。” 哈!这是我家啊!看起来不错,青砖瓦房,院墙也是青砖墙,大门像一间屋子一样,上面是月牙形的青瓦片很是古朴。总结,小康家庭。 大门拉开,穿着粗布衣裙的女人笑着说:“哎哟,东家这么快回来了?这是老太太?快进来。” 方长安指了指门槛,道:“大伯,二伯,门后有木板,把门槛抽下来,车推进来吧!” 方二伯跟着两人进门,抽下门槛,从大门后面拿了一块三角架木板,铺在台阶上。看了方悦两人一眼,等着两人进去,与大哥一起推车进了院子。 这不就是汽车上马路牙子,饭店给铺的斜坡架嘛!方悦吧唧了一下嘴,还有闲心做这个,看来家里日子过的不错。 对着大门的是青砖影壁墙,墙上是花砖拼成的一朵花。转过影壁,狭长的小院,一排三间房子,左边有一间是单扇的木门,中间一间是对开的雕花门,中间和右边一间是连在一起的。 方大伯和二伯推着车往左边走,顶头靠着左边一间房和院墙之间有个棚子,两人把车推到棚子下,转身过来跟着老太太身后。 方长安扶着老太太从最右侧的院门穿过,回头看了一眼老妈和妹妹,扬声道:“王婶儿,去准备些饭菜。” 方悦抬头看着木结构的二门,垂花门啊! 转头看向老妈,有些不安了,有奶奶,有大伯,二伯,我是不是应该有个爹?天哪,穿越要白捡一个老爹? 第三章:蜜罐里泡过 “我们不搁这儿吃,你们歇着,别管了,你们没事儿就好,我这就带着老大、老二回去了。”老太太摆着手道。 方长安按住老太太,扶着她的胳膊道:“今儿是奶五十大寿,本该高高兴兴的,因着我们让您受惊了,从乡下一路过来,奶一定累了,跟着我们担惊受怕,身子怎受的住?” “木事儿!奶身板硬朗着呢!下地干活一点儿不含糊,这点路不算啥,你们没事就中,别管奶。”老太太笑了,小孙子孝顺她啊! 方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老妈,董晓莹立刻收到,喊道:“王嫂子,去买点肉,炖只鸡,还要有鱼,做条鱼,今儿咱们给老太太做寿。 老太太受惊了,是我们的不是,今儿可不准走,让我好好给老太太赔不是,给老太太过寿辰。” 方悦眼睛看着小院,根本没功夫管旁的事儿。三间正房,两间耳房,东厢西厢各两间,垂花门后右侧是水井,水井上方搭着草棚,一半的地方放着柴火。草棚旁边是灶房,再旁边看不到了,应该东厢房后面还有空余的地方。 跟着进了屋,方悦摸着古典的桌椅,琢磨是什么木料,不像红木,黄花梨啊! 扶着老太太坐下,方长安瞪了一眼妹妹,“妹儿,进屋歇着去,这里没你事儿。” 董晓莹拿着蜂蜜去了灶房,茶叶太贵,给老太太冲蜂蜜水喝。 忙叨着也没功夫跟儿子,闺女说说话,心里不落底啊! “娘,你别忙了,进屋歇会儿,我陪着奶。”方长安推着让董晓莹进屋休息。 老太太忙说不用赔,都去歇着,自家人不用陪着。 方长安马上道:“奶,大伯,二伯,你们先坐着,我进去看看娘和妹,马上就来。” “你伤了肩膀,快去歇着,不用管咱们了。”方大伯道。 方二伯也说:“是呐!送你们回来,都没事就好了,咱们吃啥饭呐!家里也杀鸡,炖肉了,可不用忙叨。” “大伯,二伯快别客气了,来家了,本来就该给奶过寿辰,一顿饭的事儿,都别说了,等着吃就成。”方长安说着起身要进屋。 老太太突然哭了起来,“都是这个生辰闹的哟!还过啥寿辰?过一年老一年了,咱趁啥?穷家破院,人也不齐全了,我有啥好高兴的?还过寿辰?我不过,不过啦!” 方长安只好站住哄老太太,“您老别哭了,这也是我的一番心意,您老今儿啥也别想,好好吃一顿。奶,要不你也进屋歪一会儿去?” 老太太还要哭,被方长安架着扶西屋去躺着了。大伯,二伯对视一眼,起身说着去院子里看看,一个忙着去打水,给水缸灌满,一个忙着扫院子去了。 方长安安抚住老太太,匆忙跑进东屋,把房门一关,急着道:“妈,悦悦别怕,我有记忆,我知道怎么应对,你们看我的,古代女人规矩多,你们少说话就对了。” 其实,方长安心里也慌的不行,刚醒来时吓的浑身哆嗦,要不是有记忆,他能吓抽抽过去。这会儿面对老妈,妹妹,他是男人,必须要抗事儿,要坚强。 天知道他多想投进妈妈的怀抱,缓解一下一惊一乍后的幸福感。 董晓莹双手往下压了压,“你别管我们,也不用慌,我也有记忆,我知道咋回事儿,你去忙你的,别让人看出来。” 方长安:…… 往着哥哥一言难尽的背影,方悦突然觉得,哥哥真的太不容易了。 “妈,咱算是小康家庭吧!看着不错哟!两进的院子,还请了佣人,还有铺子,真不错,就是有点奇怪,你古代的老公呢?”方悦拍了拍雕花木床,蹦跳着去看雕花衣柜,好奇的摸了摸窗户纸,又去看古代的梳妆台。 董晓莹无奈的看着没心没肺的女儿,“是啊!你说我跟你爸离婚二十多年了,冷不丁穿越了,还多了个男人了。我也不能愿意啊!这事儿整的,回头还得跟人家商量离婚。咋说?古代有性格不合,没有共同语言,信仰不一致的理由没?” 突然有个陌生人做老爸,我也不能愿意啊!方悦掀开箱子,嗅了嗅,檀香木吗? 董晓莹哀叹道:“我这是啥命哟!就你爸!当年日子刚好过点,那时候刚生了你,他就变心了,带了个小妖精回来,闹着要跟我离婚。 离就离吧!人家都找着下家了,咱也不能拦着。这么着,他就是过错方,两个孩子我一个都不给他,凭啥啊!我拼死拼活,亲自生的两个孩子,凭啥给他?” 方悦第一次听老妈提起当年,坐下来老实听老妈说话。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妈从不提曾经,爸每次来探视,老妈要么躲出去,要么让他们出去见面,从没说过为什么离婚,原来爸爸娶的那个阿姨是小三上位! 董晓莹眼中含泪,“那会儿多难啊!你还小,刚会走路,你哥刚上小学。我那时候在县里果品厂上班,带你到厂子里,怕你乱跑,拿着冰糖块哄你,乖乖的就给吃糖。” 方悦瞪大了眼睛,“艾玛,我小时候那么幸福呐!” “哼!”董晓莹翻了个白眼,“你呀!乖了没两天,我一个没看住,你就溜走了,找着你的时候,你正在蜂蜜大罐子里坐着啃手指头呢!” 一罐子的蜂蜜,赔了厂子一个月工资,还说给她人情了,要不两个月工资不够赔。 “想想就好甜蜜哟!”方悦仰头想着,一岁多的小娃娃坐在蜂蜜罐里,哎哟,真甜! “也没好两年,我就下岗了,没法子,在咱家旁边开了个杂货铺,那时候真难,进货都是我一个人,你哥懂事儿,总想帮忙,帮我运醋罐子回来,一罐子醋一百五十斤呐!他给车推翻了,哎哟!哭的那叫一个惨,所以说,你哥从小就比你懂事儿。” 董晓莹抹了一把眼泪,不能想,就是命苦! 方悦想了想问:“不对啊!我爸跟那个女人是真爱吗?为啥遗嘱上,所有的财产都给了咱们?” “哼哼,真爱!他那个真爱一辈子没给他生孩子,老会祸祸钱了,就她身上的那个围巾,你哥出国时给我也买了一条,记得不?老贵了。”董晓莹撇撇嘴。 方悦心说,人家身上的包包也好几万呢!穿的就是你说,该不是纸做的衣裳,不能下水洗的那种。还有鞋子,就是你说,名牌就是让人明明能穿,却不能舒服的牌子。 算了,就别打击老妈了,让老妈想起那双鞋,下雨穿了一回变形了,估计又要唠叨两天。 “老方个死东西,完蛋玩意儿,要死了还要祸害我。”要不是混蛋男人,把她们叫去病房,还叫了公正人宣读遗嘱,她不能这么堵心,跟着居委会组织呼吸大自然的旅游团出去。 当初就该骂死病床上的男人,谁稀罕你的钱?当谁没钱咋的?老娘身家不差你啥,儿女都培养出来了,你现在想起给钱了?早干啥去了? 唉!当初要是骂出来,解气了,去山里吸什么免费氧气,挖野菜解恨,把自己坑了。 “妈,别气了,都过去了。”方悦抚着老妈的后背,帮她顺气。 “早知道在家哭一场,去挖什么野菜?” 方悦:…… 第四章:医学常识 方长安推门进来,小声问:“妈,跟悦悦讲明白现在的情况了?王婶儿问要不要焖饭,做大米饭要你给拿米呢!” 翻出一串铜钥匙,董晓莹开了东厢房的门,看了一圈米面粮油,从米缸里舀出一斗白米,担心方家老大,老二不够吃,又添上半斗。 “吃啥的大米白饭?有点糙米就中,这又是鱼,又是鸡,还有炖肉,吃大米白饭干啥?”老太太舍不得,捧着碗心疼银钱。 董晓莹坐在下首,很是诚恳的说:“没啥,您今儿该吃顿好的,明明是好日子,让我们娘仨吓的不轻,别心疼了,一顿两顿吃的起。” 农村人没那么多规矩,平时吃饭也是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坐。 董晓莹有记忆,董小姐跟婆婆关系一般,没有争吵,也没有矛盾,就是两人生活习惯不同。 老太太看不惯董小姐娇气,啥也不会干。董小姐不习惯老太太什么事儿都要管,从不肯信任她。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攒着银钱给胖墩多好,吃一顿好的能顶啥?胖墩要念书,那是费银钱的事儿,你要学着攒钱,别一天手面那么大,胖墩还小,以后……” 董晓莹打断老太太的话,“不说这个,吃饭,先吃饭。” 碗里突然塞了一个鸡腿,老太太抬眼看见董晓莹举着筷子,冷着脸道:“给我干啥?我吃了能顶啥用?”说完就要把鸡腿夹给方长安。 “奶,你快吃吧!我不喜欢吃鸡腿,你看我喜欢吃鸡翅膀,娘已经给我夹了。”方长安伸着碗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又要把鸡腿给方悦。 方悦捂着碗,“我不吃鸡腿,不好吃,我喜欢吃鱼,奶,你看娘给我把鱼肉里的刺都挑出来了。” 老太太举着鸡腿,心说,这俩孩子该是被董氏教坏了,鸡翅膀有啥吃头?就是两层皮。 那鱼,咱村后头河里随便捞,一年没的吃,才去捞鱼打牙祭咧!还得给你挑刺,多大孩子了,吃鱼还不会吐刺? 方大伯呼噜噜吃饭,大米白饭,一辈子也就这一顿了,等闭眼前跟儿孙说,你爹早吃过大米白饭了,盖棺用不着给含白米饭了。 老太太看两个儿子吃的头都不抬,叹了口气,咬了一口鸡腿。 王婶儿做了一桌子,八个菜,方悦以为怎么都吃不完,古代没冰箱,下顿搞不好要吃剩菜了。 谁知一碗米饭没吃完,桌上的菜几乎光盘了,最后菜卤子也让大伯,二伯拌饭吃了个干净。 老太太打了个饱嗝,揉揉肚子说:“中啦!吃饱了好赶路,回吧!” 董晓莹赶紧拦着,“不急,不急,歇歇再走,老太太进去歪会儿。” 老太太横了董晓莹一眼,“骡子车翻了,骡子让村里人给拉住,不知道咋样了,车上东西翻了一地,也不知道你两个嫂子捡回家没。进城时,你们仨眼看要不中,你俩嫂子这会儿不知道咋提心呐!” 方大伯才想起媳妇吓白了脸,急着道:“是要赶紧走,家里乱糟糟的,都出来了,你嫂子不定在家哭完了。” 方二伯脸色变了变,站起身道:“别留了,回去瞧瞧你们车咋样了,骡子有木有事儿,明儿给车厢修好了,再给送来。” 三人说着就要走,董晓莹本想再虚留一下,猛的想起董小姐的心意,拍了一下脑门,跺脚道:“先别走,老太太,别走,等一下。” 转身冲进屋里,扯了两张包袱皮出来,把箱子里叠放整齐的衣裳,鞋子往外拿,听见老太太嚷嚷着往外走了,顾不得好好收拾,胡乱裹了一下追了出去。 “那啥……”董晓莹的岁数比老太太大几岁,实在张不开嘴叫娘,她含糊道:“那个,别嫌我针线不好,其实,我年年给您做衣裳,做鞋,就是……别嫌弃,这回我差点死了,就想着这些东西就不该放着,早该给你送去,不就是让你说几句!哎哟,我不会说话,你快收好。” 老太太被硬塞了两包东西,很是纳闷,“你干啥?” “就是给你做的衣裳,鞋子,往年……那啥,我怕你说,攒了好些。”董晓莹抬头看天,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只想着董小姐的心意了,她每年给婆婆做衣裳、鞋,以后我咋办?我不会做古代衣裳呀! 老太太低头看了看,嘴角翘起,冲着推车了老大扬手,“走啦!” 方长安跟着送人到巷口,回家栓上院门,安排王婶儿到前院听着门,背着手,围着家里的房子转了一圈。 “送走了?”董晓莹拉儿子坐下,“让我看看,肩膀咋样?” 方长安解开衣裳,打开缠着的药纱,左肩一道狰狞的血口子,上面糊了一层黄绿色的药粉。 “哎哟,这种伤口要消炎,给开消炎药了没?这么大口子,得打破伤风吧!”董晓莹急的原地跳脚,古代有消炎药吧!破伤风要注射,古代也没有啊! “没事,药粉上应该有消炎的成分,不用担心,你们怎么样?”方长安不在意道。 董晓莹真要急冒烟了,“怎么能没事,这么深的口子,不给缝合,不给消炎,糊一层药粉算怎么回事儿?咱家有消炎药,头孢,阿莫西林都有,可这里没有啊!急死人了,上哪给你打破伤风去?” 方悦心说,娘啊!你还破伤风呢!这里能给哥哥伤口包上,止住血已经很厉害了好吧! “这样不行,不行,我去找白胡子大夫去,我去问……”董晓莹转身疾走了两步,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我的天,妈,妈妈呀!”方悦伸手接住往后倒的老妈,被老妈砸了个屁股墩。 方长安急着喊:“快,快放平,掐人中,快掐人中啊!” “哥,你别嚷嚷,人中在哪?不是,鼻子下面哪里是人中啊!”方悦的手指比划着落不下去。 方长安直接上手,“就这么点地方,你广泛的掐就是了,还有,准备给妈妈做人工呼吸。” “可是,妈妈还有呼吸啊!”正常呼吸的晕厥,用做人工呼吸吗? “那就喂水。”方长安手指尖掐几下,看老妈没动静,默默的把指尖移动了两毫米。 方悦端了一碗水来,跪在地上,问:“躺着喝水会不会被呛到?这种情况应该打急救电话啊!” “别胡说,这里有急救车吗?咱只能把老妈送去医馆,对,就是送去医馆。”方长安伸手要扶起老妈。 方悦把水碗放地上,拦住哥哥,“不能,急救常识说,突发疾病晕倒的病人,不能随意移动。” “咱妈没有心脏病。” 方悦反驳,“妈刚刚醒来的时候说了,都要吓出心脏病了。” “她……你哪里学的医学常识?快给妈掰开嘴,好像说防止咬着舌头。” “对,对,哥,常识上好像有这一项。” 第五章、不在状态的老妈 此时的董晓莹正站在自家洗手间里,身上穿着古代的衣裳,对着镜子尖叫着。 啥情况啊!咋给我弄家来了?镜子里是我吗?活像聊斋里没吃饱的女鬼! 哎哟!家里这是什么味儿,难闻死了,吃了毒野菜都吐了,家里全是酸臭味儿。 不能给我关这里啊!我要出去,我孩子都在外面呢!董晓莹跑出洗手间,在客厅里急的转圈,一眼看到五斗柜,拉开抽屉把消炎药全拿了出来。 要是你放我出去给儿子送消炎药,我就感谢你八辈祖宗,快放老娘回去啊! “哎哟!”董晓莹眼睛一黑,醒来先捂着鼻子叫了一声。 “妈?” “妈妈!” 董晓莹看见孩子,手往腰里摸索,从腰带里拽出一盒头孢,一盒阿莫西林,冲着儿子呵呵笑了。 “这是怎么个情况?” 方悦已经傻眼了,老妈什么时候会变魔术了? 董晓莹坐直了,盘腿对着儿女开聊。 “你们猜怎么着?我一着急,眼一黑回了咱家了,就是咱家,现代的家。哎哟,家里哪个味儿,酸臭酸臭的,别提多难闻了。 安安屋里,床头垃圾桶里全是呕吐物,还有悦悦,你是不是傻?不知道吐垃圾桶里?你进洗手间不知道吐马桶里?你全给我吐洗脚盆里干啥?那电动洗脚盆当初可没少花钱,你……” “不是,妈,妈,你先等等,你说你干啥了?你回家了?”方悦拦住说个不停的老妈。 “妈,你还能从家里拿东西来?”方长安看着手里的药片,这世界好玄幻呐! “是啊!我刚刚回……我滴神呐!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啊?这是什么聊斋故事啊?” 方悦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老妈道:“妈,妈,你听我说,别着急,集中精神,就想着要回家,回去后把我的内内拿来,快集中精神。” 董晓莹一骨碌站了起来,“对,急需内内,老娘快六十了,来这儿还穿上开裆裤了。” 方长安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衫,很是不好意思的说:“我也需要内内。” “不会吧!你也这样?”董晓莹盯着儿子长衫看了一眼,好嘛!儿子果然是我的好大儿,竟然还能如此淡定,靠谱好少年。 想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董晓莹眼睛一翻,又软倒了。 方悦扶着老妈就地躺下,吐槽:“何苦站起来呐?两次都砸我身上,偏心你儿子。” 半个小时后,董晓莹睁开眼,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拿出内内分发,接着发现,“你们两个不孝子哟!就让老娘躺地上啊?你们当这里是家木地板,还是这方砖下面铺地暖了?哎哟,给我后背冰的这个凉哟!” “妈,快别磨叽了,起来,咱进屋换衣服去。”方悦扶着老妈往屋里走,嘴里还说着:“妈,我觉得应该再解锁一下,有么有办法你不晕倒,努力冥想从家里取出东西来。” “还能这样式儿?等会儿我试试,要是那样就好了,免得我总躺地上。”董晓莹反手关上房门,接着说:“家里没水,没电,洗手间的小窗户开着,但是没风,你们屋里的窗户都关着,打不开,客厅的窗户也打不开,冰箱里还是那样,我想着不能总开冰箱,总开散了凉气,再给里面东西坏掉喽!” 方悦忙问:“妈,咱家冰箱里有啥?刚过完年,冰箱应该不空吧!” “有啥你不知道?我出去旅游几天,你们俩在家吃啥了?顿顿叫外卖,还是煮方便面?”董晓莹快速换了衣服,翻出衣柜的衣裳,找出针线开始缝。 “你咋知道?妈,我也不会做饭,我哥多忙啊!他一天都不见得在家吃一顿,我一个人不值当做饭不是?妈,咱家冰箱里还有酸奶没?中午吃的太腻了,你给拿盒酸奶呗!”方悦嫌弃的把古代的裤子扔一边,“妈,你再进去,把我天鹅绒的袜子拿出来呗!” “妈,你们换好了吗?” 董晓莹推着闺女去给儿子开门,方悦走到门口,愤怒的拉开门,“妈,你没栓门,干啥还要我来给哥开门,我哥过来,还要我给他来点仪式感呐?” 方长安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你们已经了解现在的情况了吗?” 被哥哥一问,想起来了方悦又生气了,“妈,你说你忙叨个啥,过去大半天了,你净瞎折腾,这边的事儿,我一点不知道呐!” 董晓莹想想,好像是没跟闺女聊到正事儿,正色道:“我先说说,我记忆里,这个身体原名也叫董晓莹,独生女,你们这里的姥爷挺有本事,也算有点家底,常见在外跑商,全国各地,天南地北的都去过。 可能是常年在外奔波,寿命不长,四十多岁,也就是三年前去世了。货行也是你姥爷给我留下的,还有这处院子,当初你们这里得爹考中秀才,你姥爷出银子重新翻盖了,为的是让人知道,咱是秀才了,门楣比别人高一阶。” 方悦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腿问:“那这里的爹呢?” 董晓莹瞪了女儿一眼,“出门了,他在县学教书,府城学政通知让去开会。从咱们这里到府城有二百多里,主要有座不大的山挡着,路上不好走,来回咋也要十来天。咦?你怪想蹦出个爹是咋?” 方悦忙摇手说不是。 方长安板着小脸道:“我来说吧!” 母女俩忙坐正了,听靠谱好少年讲话。 方悦今年说是五岁,因着十一月份出生,这里过年就算一岁,所以岁数虚的多了点。 方长安虚岁十岁,再有俩月过九岁生日。这里的爹叫方明远,是名秀才,考中秀才后,先在县衙帮忙做抄写工作,后来因为字写的好,被学政看中做了县学的先生。方长安也在县学读书。 家里的王婶子,是方长安同窗的母亲,因家境贫寒,又是位寡母,生计艰难才来家里做工,负责做饭打扫,晚饭后回去照顾儿子。 传说外面不太平了,也不道咋回事,县学暂时放假。所以,董晓莹带着儿子女儿去给乡下婆母过寿。 方明远逞强,闹着要赶车,董晓莹本身也会赶车,还会骑马,所以没让家里的家丁送她们去乡下。 还有一个原因,牛老太看不上董晓莹出门带家丁的做派。 骡子车到村口的时候,不知谁家熊孩子玩弹弓,石子飞出来正好打在骡子眼睛上,所以,骡子车翻进了村口道旁的沟里,娘仨无一幸免,才让她们有机会穿越。 最后,长安又加了一句,这里的父亲是很温和的人,儒雅有礼,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方悦看向老妈,董晓莹长叹一声:“幸亏穿越了,不然你们两个还得给方建华戴孝跪灵棚,凭啥啊!遗嘱给几个臭钱,就想让我的孩子给他当孝子,哭灵?” 娘,能不能有点正事儿,你咋总跑题? 第六章:想起那人闹心 “哥,家庭情况就这些?”方悦知道老妈的恨,把话题拉了回来。 长安想想接着讲,方家这边,爷爷去世的早,奶奶牛氏、大伯、二伯今日都见了,大伯母张氏娘家跟咱一个村,家境不错,人也贤惠。二伯母赵氏喜欢挑拨是非,每次咱们回去,总是给咱们脸子看。三伯没娶亲病死了。 再就是有个姑母,比这里的父亲大几岁,姑父家以前住在山里,倒卖山货,日子过得不咋好。 好像是这里的父亲考中秀才,托关系把姑父一家的户籍改到方家村,置办了几亩良田。 还有就是族亲,爷爷有个哥,前几年闹灾病死了,大伯奶刘氏,跟咱牛老太不对付,因着田地,你多一分我少一拢没少吵吵。 哦,大伯家长子今年十五了,名叫长寿,大女儿今年十三,叫大妞,小女儿今年八岁,就是三妞,还有个小儿子跟妹妹差不多大,叫长宝小名麦苗子,四五岁的样子,我没太关心过,也不知你俩谁大。 二伯家女儿今年十二,是二妞,儿子今年六岁还是七岁,叫长喜,小名儿金豆儿。 姑母叫方明慧,姑父叫郑虎,村里人有叫他虎头,也有喊他虎子的,都是一个人。长子大壮十三岁,女儿红花十一岁了。 再就是,董家这边没人了,董姥爷去世三年了,姥娘死的更早,有十来年了。钱掌柜是姥爷捡来的孤儿,奴籍。还有一个也是捡来养大,自幼送去武馆学艺,今年十六,名叫闷子,也是董家的奴。 不过,老妈的原身把他们当亲哥,亲弟看待,几次提起要给他们改了奴籍。 董晓莹冷笑一声,“哼!董小姐根本没想过恢复他们的奴籍,说得好听,待人家还算不错。里面的道道多了。 董老爷子其实想等以后,我再有一个儿子,要过继到董家做嗣孙,担心董家无人,留两个知根知底的奴才,好把董家家业传承下去。” 长安不解道:“董老爷不是把家产都给了董小姐了?” 董晓莹道:“有一部分点名要给嗣孙留着,我若是生不出,就等着你娶媳妇生了儿子,过继一个到董家。 总之,那部分家财是两个奴才守着呢!你说,之前的董小姐怎么可能给两人改了奴籍?恢复自由身,那两人合伙分了银钱跑了呢?” 方悦好奇,问:“有很多吗?” 董晓莹想想道:“多少就是些死物,银钱而已。董老爷留下最有价值的东西,在我看来就是那本手札。” 古代人没有飞机,汽车,出门很是不易。而且路上不一定太平,也不是随处都有客栈住宿,大部份人一辈子没出过村子,到过县城都算长见识,去过府城算远道了。 董老爷全国各地跑,手札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哪里产出什么,哪里需要什么,哪里的路其实有近道,从哪里走能绕开交税的城池,安全压运货物。手札上记得清楚明白。 “给我看看呗!”方悦简直要崇拜古代姥爷了。 董晓莹想想,翻箱子找出来,“长安回头也看看,很有用。” 方悦接过手札翻了一下,囧了,现代研究生竟然到这里成了文盲,看来真白长二十多岁了。 “别看了,有时间你慢慢翻,说说大环境。” 长安看着妹妹,抿嘴笑了笑,妹妹总是这么可爱。 “听口音,我觉得这里大概是河南,山东一块地方,具体哪里说不清。京城距离咱们这里不远,不过,咱们这里是长公主的封地。” 方悦瞪大眼睛问:“这里的公主有封地?” 长安解释道:“只有这么一位公主有封地,驸马家的祖籍在这里。长公主是先皇继后所出,继后在先帝死后没留遗诏的情况下,支持长子继位,愣是把先皇后的嫡子挤出了局。 估计皇帝是为了报答继后,再说,先皇两位皇后,只生了这么一个嫡出的公主,又是女人,给一块封地彰显仁德宽厚呗!” 董晓莹皱眉道:“现在的皇帝好像年纪不小了,几个儿子都有封地。你们琢磨吧!先皇死的时候都六十多了,这里人生孩子早,皇帝是长子,指定继位的时候有四十多了,十来年下来,老皇帝有六十了吗?” 长安点点头,“前两年有圣旨昭告天下,说是太子死了。” “艾玛!现在谁是太子,可别闹争椅子,皇子们再打起来!”方悦满眼是八卦的光芒。 董晓莹伸手拍了一下女儿,“谁争椅子也跟咱们无关,咱小老百姓,好好过日子就完了,管皇家怎么闹呢!” 长安皱眉点头道:“好似皇朝不太平,北边一直打仗,闹腾好几年了,咱这边也不咋好,我记事儿以来,旱灾,水灾,疫病,蝗灾,雪灾,连着闹腾,就没好时候。好在咱们有个好姥爷,指望方家,早晚饿死的命。” “喔天!这么可怕呐!老妈,手里有存款没?多买粮食存着吧!”方悦想要立刻冲出去大采购,以后躲家里不出门了。 董晓莹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嗯,是该多存粮,再存些油盐。” 长安莫名想起现代,大爷,大妈们冲进超市,要把货架搬回家的场景,“没那么邪乎,咱家有一年的存粮,等收了麦子,面粉价格便宜时,多采购些面粉。之后等秋季吧!到时候农民都卖粮,咱让方家村的人把粮食卖给咱们。” 董晓莹开始盘算,“这边主要产出小麦和玉米,高粱,小米,粟子种的少,小米还好,一家种两分地给孩子吃,粟子难吃啊!产量高也没人种。还有这里产的大米,真不好吃!” 方悦拉着老妈的手,撒娇道:“老妈,咱好容易来了古代,你领我去逛街呗!” 王婶儿在院子喊,要不要做晚饭,董晓莹看看天色,来这里一天了啊! 晚饭后,老妈在屋里给两人改内内,本来孩子都成人了,转眼又变回了孩子,操心养大一次还不够!我这是啥命哟! 方悦和老哥去西厢房说话。 “哥,你说,这里的父亲是好脾气的人,他能同意跟咱妈离婚不?” 长安眉头一挑,道:“这里没有离婚,和离的妇人没权利带走子女,就是说,老妈即便和离成功,咱们还要留下,跟着方家人一起生活。” “哎哟!那不行,老妈也不能同意啊!当年那么难,老妈带着咱们都过来了。再说,咱们也不能让老妈一个人啊!”方悦脸都吓白了,完了完了,要多个古代爹,老妈会疯的吧! 长安微微皱眉,安抚道:“我觉得没什么,一切全看老妈的意思。此事等方明远回来后,再做打算吧!” 老妈一辈子太苦了,若是能与古代老公和平相处……我咋想想就觉得闹心呐! 王婶儿在院子里喊:“东家,闷子回来了,我这就回去了。” 第七章:网络延迟 长安拍拍妹妹的肩,出了二门跟闷子打招呼。 方悦跑回正房找老妈,“妈,你快想想,这里没有离婚,和离好像很麻烦,你……” 董晓莹皱眉,翻手把一盒酸奶塞给女儿,“我知道,我再想想办法,不行先分居呗!” “艾玛,这是掌握新技能了?”方悦几口喝光了酸奶,把盒子递给老妈,“送回去吧!” 董晓莹咣当倒床上了,头磕在瓷枕上,吓的方悦连忙查看,别给瓷枕磕碎喽!这瓷碰的...... 过了一会儿,董晓莹坐起来揉着脑袋,低头看着另一只手里的酸奶盒……好像还没掌握送回去的技能! “完了,完了,送不回去了,咋整?”董晓莹瞪着女儿,“咋这么嘴馋,不喝酸奶能咋?这可咋办?这里没塑料,盒子还印着图,让人看见了,咋说?” 方悦眼珠一转,道:“妈,灶上不是烧着热水?等会儿咱们打水洗漱的时候,你把这个塞灶膛里烧了完事儿。” “塑料烧起来有味!”董晓莹皱眉看着酸奶盒子。 “后院就咱们娘仨,有味就有味呗!”方悦满不在乎。 长安喊着闷子:“忙一天了,别倒头就睡,灶上有热水,洗洗解乏。” “嗯!”闷子抬眼看看小少爷,今儿的少爷说话热乎,对他不一样,像是对自家人一样,咋回事儿? 听说少爷被骡子车砸闭过气儿,差点没能缓过来。这是我的错啊!没坚持给小少爷赶车去乡下,要是小姐,小少爷都没了,我死一百次也不能赎罪。 “小少爷,奴才错了,奴才……” 长安左右瞅了瞅,“奴才,谁?哪来的奴才?” “呃……”闷子低头不吱声了,小少爷这是在跟他闹着玩? 长安拍拍闷子的胳膊,本来想拍肩膀,无奈十岁孩子个头不够,“以后不准一口一个奴才的称呼自己,我当你是哥哥,闷子哥!” 啥?你娘说,当我是兄弟,你当我是哥?辈份咋这么乱呐! “去打水洗漱,用热水泡泡脚。”长安嘱咐了一句,转身回去西厢房。 老妈挺有少女心啊!手机里下载的全是偶像剧。 嗯!女主长的还行!这小脸盘子,小身材,啧啧!男主什么玩意,娘炮! 等会儿跟老妈说,把太阳能充电宝拿出来,至少支撑我刷完偶像剧。古代夜生活太无聊了,烤串、啤酒没有,网络、微信也没有,好在没加班。 闷子洗漱后,给缸里打满了水,又烧了一锅热水才回去。 董晓莹握着酸奶盒,带着女儿,鬼鬼祟祟去了灶房。 方悦转身出去,再回来就闻到烧塑料的刺鼻气味。这样不行啊!拿出来送不回去,酸奶盒子烧了还好,手机不能烧了吧! 嗳?手机呢?方悦不管正忙活洗头的老妈了,跑着去找哥哥,老妈手机里有好些言情小说,都是她无聊下载的。 “哥,你干啥?” 长安吓了一跳,手机音量调到最低了,怎么还把这个缠人精引来了? 董晓莹洗完头发,又开始发愁了,洗发水拿出来,一大瓶子,送不回去咋整?要不,倒罐子里,把瓶子塞灶膛里烧了? 包好头发,正准备去找罐子,西厢房惊叫一声:“哥!哥!” 董晓莹冲进西厢房,女儿正哭着摇晕倒的儿子,“咋地了?安安,安安呐!这是晕了?” 方悦使劲儿掐哥哥的人中,鼻子下这点地方,别管哪里了,掐就对了。 “别动,别动了。”董晓莹突然福至心灵,看着女儿道:“我是不是回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式儿?” 方悦哭花了小脸,眨着大眼睛,委屈道:“凭啥你们都能回去,我不能啊!” “我回去看看。” 咣!老妈这回砸哥哥身上了。 长安正站在自己卧室里,嫌弃的看着垃圾桶里的呕吐物,太味儿,老妈怎么不打扫? 我怎么也回来了?原来我也有这个技能吗?之前没发现,是网络延迟? “安安?”董晓莹站在洗手间里,步子没迈出去就喊上了。 “妈!我在!”长安走出卧室,跟老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分钟,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走,咱快出去,你妹妹一个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长安转身去卧室,把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拎手里,“妈,把屋里收拾一下,太难闻了。” 方悦就看着老妈手上突然出现几个黑垃圾袋,心想,老妈真是玩的一手好聊斋。 “你是不知道,屋里那个味儿。”长安坐起来,看了一圈,“我拿的垃圾呢?” 董晓莹打算出去把这些塞灶膛里烧了,转头看见儿子什么也没带出来,“这是啥毛病?” “哥,手机呢?”刚刚两人抢手机,她不小心把手按在了哥哥有伤的肩膀上,以为哥哥疼晕过去了呢! 娘仨守着酸臭的垃圾袋一阵研究,老妈现阶段的技能是往外拿,奉献型,老哥是往里送,贡献型。 “那我是什么技能?”方悦四下看了看,把门栓取了下来,“哥,给我来一棍,敲晕试试能不能回去。” “别闹了,无非是网络延迟,不着急,咱们能拿出来,能送回去,你还想怎样?”长安夺过门栓,安抚妹妹道。 方悦干嚎:“我差点啥?我为什么就不能回去?屁的网络延迟,能取,能送,还要我干啥啊!” 董晓莹笑着道:“行了,咱家就你最会享受,这事儿就不麻烦你了,要啥跟妈说,用剩下的垃圾让你哥送回去,多好!” 合着我是享受型呗! 来古代第一个夜晚,娘仨一人捧着一部手机,看偶像剧,看言情小说,看多年前存在手机里的大电影,论文。一点没身在古代的自觉。 王婶子做好早饭,董晓莹才去西里间摇醒女儿,“快起,一会儿咱们去逛街,这里没电饭锅,早饭凉了还得去灶上再热一火。” 方悦揉着眼睛,“才几点就要起床?”拿起手机一看,我的天,刚早上六点,天怎么这么亮? “妈,我觉得应该安窗帘,你看电视剧里,用手指头一桶,窗户纸就捅开个小洞,多吓人呐!” 董晓莹给闺女把衣裳放枕头边,抱着昨日的脏衣服,道:“是,我也觉得应该有窗帘。不过,今儿穿一回小内内,明儿别穿了,这边洗了不好拿出去晒,王嫂子看见咋说? 还有你天鹅绒的袜子,想着里面穿没人看见,洗的时候咋整?搁哪晾晒?” 方悦研究着衣裳怎么穿,嘟囔着:“也不知道手机送回去,能不能充电,妈,别忘了让哥把太阳能充电宝拿出来。你手机还有电没?” 董晓莹抱着衣裳出去了,瞎操心,那玩意看一会儿就没电了,白瞎花那么多钱。 饭桌上,长安盯着碗里的鸡蛋,“你洗手了没?刷牙洗脸了没?” “哥,我觉得程序不对,吃了饭,嘴里又脏了,应该先吃饭,然后再洗脸刷牙!”方悦接着剥鸡蛋,再给老妈剥一个,手就干净了。 董晓莹听了多少年女儿的怪理论了,懒得理会,抱着脏衣服跟王嫂子说:“等会儿麻烦嫂子送出去浆洗。” 抬头看见闷子,“哎哟,快进屋吃饭!” 第八章:不一样的记忆 一家三口走出巷子还研究呢! “闷子可真不亏这个名字,一早上就说了三个字:嗯!走了!”方悦跟在哥哥后面,想起哥哥喊闷子哥,老妈进来喊闷子老弟,闷子那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闷子这样的才好,心里有数,话不多。”董晓莹看着巷子外面,琢磨着该买点啥。 长安噗呲笑了,“对,社会咱闷子哥,人狠话不多。” “对哟!闷子会武术,听说三岁就送去武馆,还是住宿封闭式教学,姥爷死那年,他愣是打翻了武馆所有人出师呢!”出了巷子,方悦眼睛就不够用了。 董晓莹先带着儿女去了货行,钱掌柜正跟一位老太太聊天。 “从开年,送来七十枚鸡蛋了,加上你儿子送来一条大蛇。你可不知道,那蛇皮卖了二钱银子,说来也巧了,正好锣鼓班子的二胡坏了,嗳?东家咋来了?” 董晓莹摆摆手,“串子哥别管我,忙活你的,我带孩子出门逛逛。” 老太太颤悠悠的要给董晓莹行礼,被长安一把扶住了。 “别客气了,今儿又送鸡蛋来?也别都送来,离着秋季收税还早呢!留几个给孩子吃。”董晓莹笑着道。 方悦很是奇怪,怎么鸡蛋还跟税收有关? 长安小声跟妹妹解释,“有些庄户距离县城太远,衙役懒得去收税,百姓也想攒税款。 咱家铺子就提供这个便利,家里有啥吃不着,用不着的东西,拿来给换成银钱存在咱这里,衙役收税的时候,直接来咱店里,对照册子收税款。” 老太太眼中含泪道:“董老爷是大善人呐!” 也是,双赢的事儿,董姥爷确实很会经营。 鸡蛋三文钱收上来,摆在店里,十文钱三个往外卖,不但不赚钱,有磕碰碎了的,店里还赔钱呢!长安苦笑摇头,或许这就是董姥爷受人尊重的原因吧! “钱掌柜,那两钱银子你别都给存上,留十文,咱不能总让你们吃亏。”老太太狠心咬牙,给让了十文的利。 钱掌柜哈哈大笑道:“我们已经占便宜了,可不用你给留十文,你说咋地?蛇皮卖了,蛇肉让我们炖了吃,别提多香了。” 闷子在后面跟着点头,是,蛇皮我剥的,蛇肉我给剁成段炖了,好吃,鲜的很嘞! 一番推让,老太太抹着激动,感动的泪水走了。 钱掌柜捧着账本给董晓莹看。 “有北边来人贩皮子了,咱这边镖局稀罕狼皮,留了几块,咱转手就能卖三十两。还有几块鹿皮,小姐要不要留一块做靴子?幽州那边产幽云缎,我留了三匹,小姐要不要拿回去做衣裙?” 账册上收购价十五两。钱串子解释,比北边收皮子高出五两。 贩皮子的商人去南边了,不过,南边不收皮货,这些贩皮子的一路走,一路卖点,到南边手里没皮子了,正好收绸子,缎子回去北边贩卖。 方悦好奇的看着幽云缎,这不就是羊毛绒料子吗? 董晓莹当然要拿回去,至于谁动手做,这事有点难办。 手、脑都知道怎么做针线,灵魂深处却在呐喊,我无法支配手、脑! “回头让闷子带回去,我带孩子街上逛逛。” 出了店门,长安小声道:“娘,有北边的商人来,可见北方已经彻底平定了。” “不管咱的事儿。”董晓莹拉着女儿进了布庄。 衙役正跟布庄掌柜聊天,见她们进来,打招呼道:“哟!是董家小姐,秀才娘子啊!出来遛街?” “是,带孩子出来玩。”董晓莹笑着道。 布庄掌柜探头问:“想给孩子扯布?今儿都给便宜,我跟你说,咱家准备迁户了,刚问明白了,赶早去衙门办迁户,我这样的兴许能改了身份,哈哈……能成农户啦!” “迁户?啥时候的事儿?你这布庄不要了?”董晓莹眼睛不离布料,打算着给闺女扯花布,再买几尺细棉布给孩子们做小内内。 布庄掌柜道:“盘出去算了,咱几辈子商户,要是能改了身份,孩子能科举,能不受人白眼到学堂念书,让迁走就走呗!” 衙役笑着道:“昨儿贴出告示,县太爷在衙门坐一日,一个人没来,你说多气人,有好事儿咋就没人应呢?” 布庄掌柜道:“啥好事儿?也就咱这样的商户,换了人,人老几辈子的根在这边,祠堂,祖坟不能丢下走了吧!就是我,若不是为了子孙,也不能如此不孝对不住祖宗。” 长安扯了扯老妈的袖子,“娘?” 董晓莹正忙着合计布料呢!“不管咱的事儿,掌柜,来,这个碎花的来六尺,这个细棉布来四尺……” 一路逛下来,方悦吐槽老妈,出门前说没啥要买,就是出来逛逛,让她别老想着花钱,结果,她就买了个糖人,老妈快成购物狂了。 “青菜,鸡、肉排,鱼,豆腐,菜买齐了,布料,缎子也够了,就是刚刚那个镯子不好看,不过,银镯子好在没钱了绞了能当钱花,玉镯子不成,哪天不小心给碰碎了白搭。” “应该给妹妹买玛瑙坠,我瞧着……”长安伸手托住了妹妹的背,“悦悦,悦悦?” 母子对视一眼,得,妹妹网络延迟,应该回去空间家里了。 董晓莹抱着闺女回了家,把方悦放在床上,关上门和儿子回空间家里看看。 “悦悦?” “妹妹!” 没有?董晓莹把储物间都翻了,女儿竟然不是回来了? 两人一点没耽搁,赶紧出了空间家里,扑到方悦身上一通摇。 方悦突然坐了起来,眼神涣散,木呆呆的说:“爹死了,娘,我不想去京城!” 说完,咣当躺了回去,把董晓莹吓的脸色发白,“不行,情况不对!” 长安咬牙把掐在了妹妹人中上,别管了,先掐醒。 方悦捂着鼻子看向哥哥,“至于下狠手吗?我是你亲妹,就我一个!” “悦悦啊!跟妈说,你怎么了?身上有哪不得劲儿没?”董晓莹真吓坏了,说话都带着颤音。 方悦一拍大腿,道:“艾玛!我觉得我跟你们技能不一样,我有一点记忆了,就是片段,刚刚看见那面墙上贴的告示,有了一点了。” “不是,悦悦啊!你不知道,你刚刚可吓人了。”董晓莹摸摸女儿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方悦说:“我觉得我应该梦到了前世!” 第九章:冒名顶替 “妈,你不用操心离婚的事儿了,方秀才不是去府城了吗?回来的路上死了,我梦里真真的发生了。 还有呐!迁户令发下来,县里根本没几个人响应,也就是方秀才下葬后的事儿,也是方家忙着要收麦子的时候,衙役和城防兵去村里抓壮丁了,要送去服兵役。”方悦捧着热水,抿了一口,夸张的抖了一下,“咦,可吓人了。” “咱们呢?你别说没用的,咱们怎么了。”董晓莹拍了一下女儿。 方悦小声道:“方秀才死了之后,你和钱掌柜就觉得这里不能好了,忙着要搬京城去,咱们还没走呢!大伯,二伯就给抓了壮丁了。 你男人都死了,这事儿你一个女人没本事管,给了牛老太五十两银子,带着我们搬京城去了。” 董晓莹眼睛看向女儿,确定道:“真给五十两,这么多?” “五十两很多吗?”方悦不解。 董晓莹拉着闺女说物价,“你看哈,咱在现代,一斤大米三四块钱,最好的一斤面粉两块多,一双鞋,就我刚买的布鞋,不是啥牌子的,顶天了五十块钱,青菜一把两块钱,一只鸡三十几……所以啊!五十两银子老多了,换算成这里的物价,这里的大米差不多七八块一斤,白面八九块钱。” 长安无语望天,想不明白老妈是怎么凭着今天的购物,换算出古代物价来。 因为这里一只鸡七十文吗?还是三十个铜板的草鱼与现代十几块的草鱼做对比? 方悦很是捧场,“对哟!我梦里,咱们在京城租房子住,一年五贯钱。不过,咱们在京城没亲戚,被人欺负的老残了,哥哥上学也总被欺负,妈总背着我们流眼泪呢!” 董晓莹忍了又忍,还是拍了一下女儿的头,“谁啊!你就妈了?你妈能干没底儿的事儿?” 长安沉声道:“按照行程算,方秀才已经去府城十几天了,这两日应该回来,如果没回……” 方悦突然觉得后背发寒,哆嗦了一下,“哥,要不让闷子找几个人去接方秀才回来?” “你定准了?真有生死攸关的事儿?”董晓莹感觉很是复杂,说不清怎么想,救人是一定的,但,那人要是没事,没必要让闷子跑一趟,好像迎接一样。 方悦皱眉想了想,“现在没办法确定,梦里只是一个片段,方秀才死是最先发生的事,所以,想印证……” “这孩子怎么虎啦吧唧,要命的事儿,那是大事儿。”董晓莹有些烦躁,摆摆手,“长安去说,让闷子花钱雇几个人,死活不管,把人接回来再说吧!” “妈,你……”方悦明白人命关天,甚至想好了老妈不想救人,她求哥哥让闷子去跑一趟,先救了再说呗! 可是,这一刻妈妈说出这话,她心里莫名的愧疚。 长安看看天色,还不到中午,来得及。 董晓莹皱眉想着,救了人回来,敢说不离婚,我就让闷子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长安拉开大门,看见在门口徘徊的青色长衫书生,头上的书生方巾歪在一旁,体面的长衫后背脏污一片,前襟还有几块泥点子。 “嗳?” “嗳呀!” “你……” “安安?”不对,干咳两声,男人板着脸道:“为父回来了。” 长安眯着眼睛打量,男人抬脚要进门,才想起礼节,躬身作揖道:“父亲辛苦,请回家吧!” 男人走在前面嘀咕,啥玩意儿,回家整什么景儿,还给老子作揖,吓老子一跳,弄的跟遗体告别一样。 长安跟的紧,虽然没听全,男子嘀咕的话听了八成。 进了二门,长安扬声喊:“娘,父亲归来了。” 哎呦娘咧!董晓莹一拍大腿跑出了屋。 男子站在院子里,很是震惊的看着跑出来的女人,小声嘀咕:长的跟长英一个样儿? 长英?长安立刻跑去拦住老妈,眯眼看着呆站着的男人。 这人绝对不是方秀才! “娘子,为夫……” 长安冷声呵斥:“住口,你是谁?你不是方秀才。” 啥玩意儿?董晓莹一把搂住长安,喊:“冒名顶替?快滚出去,小心我报警……不对,我报官了啊!” 男人后退一步,努力让自己冷静、镇定,“混账,为父出去几日,你竟然不认老子了?” 长安小声道:“妈,他长的像方秀才,好像……” 男子心里七上八下,盯着董晓莹想,她刚说报警,对吧! “董长英?” 董晓莹愣了一下,这个名字结婚的时候改了,因为方家有族谱排行,到儿子这一代正好是长字辈,所以她改名晓莹。 “你是谁?” 方秀才看看灶房,上前两步,道:“啥,谁谁的?我是谁你不道?别折腾了,进屋说,进屋。” 方悦从里屋跑出来,眼神询问哥哥,什么情况? 方秀才看见方悦,愣了一下,大笑道:“这可真是哈!转眼闺女长这么大了,我出门的时候她还学走路呢!这事儿闹的,眼睛一闭一睁,闺女能跑了。” 董晓莹迷迷瞪瞪的看着方秀才,小小声试探,“方建华?” “嗯呐!是我,哎哟,长英啊!你咋也来这边了?我跟你说,我可完犊子了,早知不图便宜搭卡车回去了,我身上带着回款,两万多呐!要是没出事儿,回去咱就能盖冷库了,这下全完了,你们咋回事儿?”方秀才抓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口。 董晓莹一脚踹了过去,“方建华!你个不要脸的龟孙儿!” “咳咳,你干啥?长英,是不是家出啥事儿了?”方秀才看向长安,“家出啥事儿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方悦张张嘴,干巴巴的说:“妈妈挖了野菜,我们吃菜团子食物中毒了。” 长安冷着脸问:“你别装了,既然都知道彼此,请你不要为难妈妈。” “啥意思啊?干啥我要为难你妈?” 方悦拦住老妈,问:“你来的时候是哪一年,几月几号?” 方秀才一拍大腿,“这还能不记得,九四年一月二十三号。我往省里送了一车大蒜,一车小辣椒,这回赚的多,想着省几个路费,搭卡车回来,二十三号晚上,走黄河大堤拐下来,没走柏油路,卡车司机说河桶子好走,娘滴!好走个龟孙儿,车都干翻了。” 董晓莹盯着方秀才看了一分钟,确定道:“你确定是九四年,不是……” 长安拦住老妈后面的话,“哼,说九四年,算计挺好,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原谅你?” 方秀才扶了扶头上斜坠的方巾,不耐烦道:“什么就原谅不原谅了?长英啊,我必须要说你,挖野菜你不道能不能吃,你问妈啊!你还做菜团子,你行不行啊!咋不让我妈帮你做?” 第十章:即将怒放的生命 两边鸡同鸭讲,方悦皱眉站在老妈身后观察。一顿午饭后,双方总算接上线了。提着的心,总算能忽忽悠悠落回去了。 “唉!你们真费劲儿,我早就明白了。” 方悦喝了一口蜂蜜水,笑的甜甜的说:“老妈,其实老爸并没有背叛你!九四年穿越来,你们九五年离婚,那个人根本就不是老爸,一定是方秀才,灵魂互换了呗!” 董晓莹还没发火,方建华先蹦起来了,“啥玩应?那个王八犊子占了我的身体?还,还,还和……长英!” 董晓莹叹了口气,拉着方建华进了东里间,关上门小声道:“放心,放心,那人没跟我咋样。我还纳闷呢!你去省里卖了两车货回来,怎么变的假模假式了?” “没碰你?”方建华盯着媳妇的眼睛。 董晓莹眯着眼睛笑:“没有,从省里回来就跟我分居了。之后神出鬼没的,也不跟我说去了哪里。也就半年多时间,领我跟前一个小妖精,两人腻乎的让我恶心。” “啥玩意?他顶着我的身体,还敢搞破鞋?”方建华怒吼。 董晓莹咯咯笑了起来,“可不是,不过,后来不兴说搞破鞋了,应该叫找小三,别管咋说,我给他那脸挠成了血葫芦,之后就离婚了,孩子归我,那人带着新媳妇净身出户了。” “鳖犊子!”方建华骂了一句。 董晓莹坐在椅子上,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原来不是你,不是你!呜呜,我就说,你初中都没上完,还装文人,写上毛笔字了,都说你写的好呐!” 方建华坐在媳妇身边,小声道:“对不住,离婚后苦了你了。” “都没啥,过去了。” 董晓莹含泪看向方建华,想想又笑了,“你不知道,那人一辈子遵从母训,就是你妈说了,后娶那个不正经的女人,生了孙子她也不认。那人真就一辈子没让后来的媳妇生孩子。” “啊?”方建华皱眉道:“何必呢!我妈也是!” 董晓莹笑了笑,“那人一辈子老能赚钱了,有钱就买地,买房,后来正经做房地产。” “不是,媳妇,长英?你先跟我说说,你现在多大岁数?”方建华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事儿怎么说呢?董晓莹反问:“你几岁,问我这个干啥?” “我几岁你不知道?三十二,你跟我说说,你几岁?别糊弄我。”方建华一手按住心口,一手抓住媳妇的手,别吓我,这两天我都要吓完犊子了! 董晓莹大笑不回答,怎么说?我五十多了,你儿子今年跟你一样大了,还有闺女都考上研究生了呢! 不好说啊!说了是不是显得我……老牛要啃嫩草? “行了,咱们能团聚就好,你错过了孩子成长,现在俩孩子都在眼前,好好弥补吧!” 方建华眼看着媳妇甩开他的手,走了! 娘仨去了西里间说话,方建华看着雕花木床,想着,甭管媳妇之前多大岁数,总不至于七老八十,顶天也就是四十岁上下,能怎地?那还是咱媳妇,就是因自己失误,让人过了几年苦日子。 再说,媳妇现在年轻啊!白让我捡了个大便宜。就是好像媳妇对我有点......隔阂! 唉!以后对媳妇再好点,好好弥补,长英受委屈了,大不了,咱跟媳妇再谈一次恋爱,免得她受伤的心总对咱有裂痕。 董晓莹面对儿女,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你说搞笑不搞笑,你们亲爹才三十二岁,艾玛!这还咋处? 怪不得那个瘪犊子的话让人膈应呢!说啥,给继室留有养老金,全部家业应归长子继承,另补女儿嫁妆铺子两间,房产两处,体己钱由其母转交。 那时候我还想呐!啥玩意就继室了,我又没死,你找小三,再婚别挂连我! 哎哟老天也,搞半天那个不是你亲爸! 你们说招笑不招笑? 长安和妹妹对视一眼,老妈恨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多年的心结,总算解开了。 方悦仰头望天,“哦,卖糕的!这算姐弟恋,还是前世今生再续前缘呢?” 董晓莹拍了一下女儿,“调笑老娘呐!别不着调,你做那是啥梦啊!给人吓够呛!” 方悦嘟着嘴,“我以为有金手指了呢!白瞎,预知梦神马,一点不靠谱!” 做好心理建设,方建华推开西屋的门,脸笑成一朵花,温声询问:“你们娘仨合计啥呢?” 方悦随口道:“唉!可惜了,我以为做了预知梦,谁知白瞎晕过去梦一回,吓老妈,老哥够呛!” “这闺女,别乱说,什么老妈,老哥?哪里老? 我跟你说,你妈现在正经二十五六岁,花开的年纪,还没开始怒放呢! 别乱说,给你妈叫老了。”方建华挤到媳妇身边,斜着身子坐在炕头一点地方。 方悦笑着对老妈唱,我即将怒放的生命。 长安也跟着笑了起来,真好,真好,重头来过,一家人都在,一个不少。 可怜的妹妹,终于能补回缺失的父爱了。 “去,不许打趣老娘!”董晓莹跟女儿闹了起来。 笑闹了一阵,总算想起正事儿了。 “你……不对,那个方秀才去府城开会,啥议题啊?”董晓莹问。 长安靠着炕箱,松了口气,还好能有点正事儿。 方建华一拍脑门,道:“长英啊!以后你记着点,不能喊我建华了,要叫明远,我这里的名儿叫方明远,还有个字,莫言,记着没? 私下里我也改一改,儿子都十岁了,一眨眼长了两岁,呵呵,不能喊你长英了,咱也改,晓莹,我记得岳母给你改的名儿,咱结婚证上的名儿。” 长安懒懒的问:“学政通知开会,应该是县学的事儿吧!” 临时改名的方明远道:“可不是,县学要停了。啥意思呢!我总结有几条,一,北方平定了,驸马爷一门忠烈,都战死了,公主和驸马换了封地,亲自去守护驸马爷父亲,兄弟用命唤来的领土。 自然,咱这边不是公主封地了,百姓想跟着公主走的就迁户,北边这些年打稀烂,估计没啥人口,迁些人过去,好慢慢把地方养起来。” 长安点点头,“迁户的事情,县衙已经贴出告示了。” 方明远接着说:“其二呢!就是老皇帝的问题,老糊涂了,死了一个太子,愣是闹脾气不立太子。 也有可能他没选好,不知道哪个儿子做太子合适。 总归,老皇帝不定继承人,几个封地的成年皇子等着急了,这不,着急上火就干上了。” “啥?”方悦急着问:“打起来了?谁跟谁打?” 方明远揉揉女儿的头发,叹气道:“就是公主封地边上,齐王跟吴王干起来了,老皇帝要派兵镇压,乱套了。 所以,县学暂时停办,科举也给停了,俩儿子人脑子干出狗脑子了,老皇帝也没心思选拔人才不是?” 长安皱眉思索道:“看来悦悦的预知梦没错,镇压需要有兵,迁户和服兵役,看来没错了。” “那啥,咱走吧!咱搬京城去咋样?”董晓莹看向方明远,征求老公的意见。 第十一章:重逢后有惊喜 “这事儿不急,我这两天去县衙打听打听,你也找钱串子回来,看看县里百姓都是啥情况。” 方明远有些发憷,古代闹不好就要命啊!不行还是先撩吧! “咱不能说走就走,铺子,房子怎么办?”长安问。 董晓莹叹气道:“公主这闹玩呢?想要哪块做封地,她还能换呐!唉!之前这里是长公主封地,老皇帝的妹子,皇子干架总不能来打他姑,现在好了,公主换走了。” 长安眼睛一亮道:“对,我们跟着长公主走,迁户,皇子们有可能带兵造老皇帝的反,但不能打亲姑姑,边关要靠驸马爷稳定呢!家里闹一锅粥,边关必须要稳定。” 方悦小声道:“我梦里,没人打京城啊!京城也不安全?” 方明远有些不可思议,仔细问了女儿的预知梦,叹气道:“你就梦了这么点?一点不准呐!也不对,我要是没活过来,方秀才必须是死了啊!那征兵是不是真事儿?” 董晓莹仰头嘟囔:“我的天也,这算不算梦话连篇?” 屋里几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晚饭后,一家子休闲娱乐时间,拿出手机一看,没电。 充电宝只能给两部手机同时充电,长安很是绅士的表示让妹妹先充。 方明远好奇的摆弄着高科技,惊叹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是啥玩意,到电话不用线,没有按钮,屏幕扒拉着玩! 哎呀!这是闺女的照片吗?我的天,这是儿子的照片,博士帽,我儿子博士?哎哟酿咧!我闺女大学毕业了?这是啥?硕士研究生通知书? 啊!我儿子学机械制造啊!造啥,电动汽车?这是我儿子工作的工厂? ┗|`O′|┛嗷~~ 方明远惊叫出狼嚎! 董晓莹后悔啊!为啥要给手机充电,不看偶像剧能咋?没帅小伙提气,不就是晚个把小时睡不着嘛! 漏底了吧! 方明远指着手机相册的照片,说话带着颤音:“媳妇~这是你不?一张照片换一块丝巾,挺会俏啊!这模样受了不少苦吧!唉!看着你老去的容颜,我心疼啊!这是几岁?” 我还是自己算吧! 方悦伸头看了一眼照片,笑着道:“这是老妈去桂林玩拍的,镜头角度不错,景物照全了,就是老妈站的有点远。” 方明远划拉着照片,一颗心跟做过山车一样,说不清啥滋味,总之,好像心跳不在频率上了。 “可怜媳妇一顿野菜,没活到……之前你奶奶找人算过,你妈是长寿相。” 董晓莹生气了,拍着桌子道:“咋地,老娘年纪大了,陪不起你三十二的小伙子是不是? 别这个那个,瘪犊子跟那个一样,打算领回来一个小妖精,再恶心我一回咋地?滚,老娘不伺候!” 方明远眼中含泪,蹲在媳妇面前,用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道:“媳妇,你多大都是我媳妇,是我的错,我没赔你到老,没陪伴孩子长大,我有愧,我不是追究你的岁数,是想知道,你没了我,受了多少年苦。我……” 董晓莹推了方明远一把,背过身哭了起来。 长安和妹妹眼睁睁看着,一个哭,一个哄,好嘛!晚饭后又给加一顿狗粮! “媳妇,你慢慢跟我说,免得我思想落后,跟不上你们先进的思想形式。” “媳妇,那些高科技,我没见过,没玩过,土老帽啊!你可不行嫌弃我。” 两人闹着转战灶房,一个洗一个递东西。 “媳妇啊!这是啥?飘柔?不是啊!乌龟油是啥油?嗳?你别笑话我啊!哎哟,眯眼睛了。” “我就怕这个,你说,咱那时候不是也看不上跟不上形式的人吗?对,对,是我看不上,我不是总去省里,紧跟潮流才能倒腾买卖赚钱。” 方悦把老妈手机递给哥哥,“今儿老妈没时间看小鲜肉了。” 闷子站在二门内还纳闷呢!小姐跟姑爷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怎这么多话?难道我以前看错了,还是姑爷背着人就是这样? 可能姑爷在我和串子叔面前装相。 “闷子哥,快打水洗漱,灶上有热水。”方悦热情的招呼。 闷子憋了一天,终于站到了小少爷和小小姐面前,“奴就是奴,当不得兄弟,小姐唤奴才老弟!” 长安没法子,把董晓莹拉了过来,辈份问题今天一定要解决了。 “这样吧!闷子不比长安大几岁,我和媳……娘子认你做义子,咋样?”方明远有点心虚,现在的岁数,比闷子只大了十二岁,认儿子跟占便宜一样。 闷子看着董晓莹没说话。 董晓莹脸红了,“就这么办,你才比长安大了四岁,叫哥哥很合适,别一天闹的咱家差辈。” “不……”闷子刚说出一个字。 方明远拉着媳妇走了,好些话要说呢!哄不好媳妇,我日子咋过? 长安推着闷子:“这下好了,哥,你快去洗漱,热水泡泡脚哈!” 次日一早,王嫂子发现,自己的工作被人抢了。 秀才老爷咋还进灶房了?大男人还上灶?读书人不是讲究远着厨吗? 方悦再次揉着眼睛坐在饭桌前时,还没看清早饭有什么,被老爸一把抱气,夹在腋下一通洗,脸,脖子,还用湿帕子给擦了头发。 长安很不厚道,在老爸刚洗完,给妹妹放地上的时候,掐准时机递上妹妹的牙刷,牙膏给挤好了,请开始吧! 饭后,老妈正调笑老爸,油腻中年大叔,王嫂子喊方家二伯来了。 方明远别提多腻歪了,啥你就是二哥了?原身占了我的身体,祸害了我的名声,让我媳妇孤身带孩子,苦了一辈子。 还搞破鞋领我媳妇面前,还娶了人家不给人生孩子,把屎盆子扣我妈头上,那是你不行,不能生!屁的遵从母命! “小弟回来了,正好,骡子车修好了,车厢断了的地方,娘让人换了新木料。骡子没事儿,就是,就是……” 方二哥红着脸,说不下去了,冲着小弟鞠躬作揖,赔礼道:“是金豆儿的错,玩弹弓打中了骡子眼睛……差点出了人命大事儿。” 方明远突然伸出手,黑着脸说:“你等会儿,你说啥?是金豆儿用弹弓打中骡子眼睛,翻了车,把他们娘仨压死啦?” “不是,没,医馆说,一时闭过气!”方二哥说着觉得不对,“弟妹和侄儿,侄女没事吧!” 还活着没?别是回来一天没缓过来吧! 四弟咋说死了?刚刚我听到里面闹腾,是鬼叫唤? 第十二章:女人的消费观 外头两个王爷打起来了,别管能不能打到这边来,战乱一起,谁也没好果子吃。 董晓莹和儿子商量,决定偷偷买粮存空间家里。 当然,方家村小麦收割后,还是要买些白面存着,这些存表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儿,瞒不住。 儿子小时候算是受过苦,就算受苦也没吃过杂面粗粮,更何况闺女是九零后,别说杂面了,玉米面吃的都是精细加白糖的,万一闹饥荒,俩孩子啃高粱面窝窝头,能不能咽下去? 画面都不敢想。 方悦觉得爸爸老可怜了,好日子一天没过,老早被发配来了古代。老妈和哥哥还想着偷藏粮食,要瞒着谁? 在她看来,老妈还是不够信任老爸,可怜的老爸哟!被害的老惨了。 望着无污染的蓝天白云,方悦心底呐喊,是不爱了吗? 不是,爱和生活是两码事,老妈早被生活折磨的千疮百孔,猛然间,发现深爱的人没有背叛,惊喜后的心依然留有伤痕! “闺女,干啥呢?”方明远蹲在闺女身边,一样抬头望天。 老妈和哥哥出门说是逛街,其实两人想招买粮,藏粮去了。 “老爸,其实妈妈没有不爱你,那时候我们很难,妈妈从果品厂下岗后,开小卖店。” 方明远拦住问:“啥是下岗,什么小卖店?” 这就是代沟啊!方悦耐心解释了下岗,刚打算说说小卖店起步的艰难,老爸长叹一声,恍然道:“艾玛,恁大个厂子也能倒闭喽?” 能不能正常聊天了? “小卖店,闺女接着说,再哪开小卖店?有人给捣乱没?”方明远感叹完了,拐回正题。 方悦聊兴大减,“就是咱家街口,租的张家的门面房,国家给下岗职工有补贴,各项政策都好,就是老妈一个人进货有点困难。” 方明远心酸不已,不用闺女说,想想就知道,儿子要上学,女儿还小,一个女人照顾两个孩子,还要忙着赚钱,难,太难了! “后来,就好了,老妈在工会对面开了个超市,再后来,超市开到了市里。” 方悦说着咯咯笑了起来,“哥哥考上了市一中,老妈在公共汽车上发愿,高低要在市里买门市,租地方真伤不起,生意好一点就给加房租。” 方明远握紧拳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的媳妇,孩子啊! “老妈真就买了楼,就是市里纺织品大楼,贷款买的,一层和楼上边边角角都租了出去,开了个大超市!” 方悦看着天,笑着摇头,“咱家,我哥太争气了,三年,初中三年,人家愣给自己考省重点外国语高中去了!哈哈,给老妈气的跳脚,嚷嚷着贷款还没还完呢!” 方明远侧身抹了一把眼泪,儿子争气他高兴,该高兴的事儿,怎么心酸的厉害呢? 方悦陷入回忆里,声音低沉了许多,“那时候奶奶来了,说让妈妈放心去省里陪哥哥,她在市里送我上学。妈就是不放心,后来搬走的时候,跟奶奶抱头哭了一场。” 方明远差点哭出声,捂着嘴把脸埋在膝头。 “省里租房也很贵,是那谁,就是后来那个,开发的楼盘有商业项目,给了妈妈地下一层做超市用,说是补偿这些年的抚养费。” 方悦前世今生都不愿承认,那个怪人是她的老爸,现在好了,知道不是心安了。 方明远攥拳咬牙,“那谁?那个瘪犊子!哼!他竟然不给你们抚养费?什么玩意儿!” 方悦摇头道:“他不是不给,怎么说呢!嗯…… 我一直觉得他很怪,明明可以银行转账,他一定要拿着现金来。 妈妈说,伸着手拿钱,感觉自己像要饭的,所以,每次他来给钱,老妈都把他给骂走。” “瘪犊子,龟孙儿,什么东西!”方明远恨的牙根痒痒,就是没法子去咬死那货! “哥哥高考成绩下来时,奶奶病了。 老妈本打算摆几桌庆贺,去病房陪奶奶了,就没给哥哥办。” 方悦有些感慨,“原来奶奶有感觉,她那时就跟妈妈说,心里就觉得小儿子不亲,像是隔着一层,咋都别扭。” “你奶……啥病?”方明远哽咽着问。 方悦舒了口气,“就是血管堵塞,老年人的毛病,在医院住了小一个月,老妈天天去守着。 老妈说,不去不行,那人后娶的媳妇去了,奶奶就给骂走,老妈不去,奶奶的血压就不稳定。” “那个瘪犊子不去?”方明远恨恨的问。 “去,奶奶说,跟小儿子待一起,跟待客一样,别扭,浑身骨头酸。 那人去了,老妈就躲开,或是先回家,你是不知道,那一个夏天,老妈每天骑电动车往返,送饭一天三趟,晒的黢黑。 奶奶病好之后,老妈在美容院定了个豪华套餐,花了好几万呐!” 方悦叹道:“老妈的奢侈生活,就是从那个美容院开启滴!” 方明远张着嘴,半响合不上,好几万,美容,就因为晒黑了?还奢侈?这是我贤惠能干,让我感动的媳妇吗? “你不道,现在咱们用的洗发水,一瓶小二百块,买整箱给打九折,老妈想也不想会不会过期,直接搬了一箱回家。 抽纸,厕纸厂家给超市做活动,老妈就往家里疯抢,给餐厅橱柜塞满,客厅阳台上直接摞一面墙,两个卫生间的防潮柜里,塞的满满的,更别提其他了。”方悦到现在也不能理解老妈的消费观念。 “就是擦屁股纸?弄那老些干啥?擦到那一年去?”方明远也被整懵了,为了省钱?能省出几个钱? 方悦使劲儿点头,“这都不算啥,出国一趟,神仙水她扛回来一箱,我就不明白,化妆品有保质期,老妈能不知道,她开超市,能想不到这个?” “神仙水是个啥水?喝了能长寿?”方明远摇摇头,好像说是化妆品,“能不长褶子?” 方悦笑了,“当洗脸水也挡不住衰老啊!老妈后来就是这么说的。 不过,人家转头就买了传奇精华面霜,为了能便宜点,哥哥出国学习,让哥哥给她代购。 我哥不懂啊,乳霜,凝霜,面霜三种一样给买了两瓶。” “不是,闺女,你等等再说,那个啥霜,抹了能成仙不?是不是很贵啊?”方明远想想媳妇的新爱好,压力山大啊! “也不是很贵,比着妈妈的围巾,上万的包包,鞋子,哦,鞋子的事儿不能提。 老妈就穿了一次,下雨踩水里就变形了,唠叨了俩月那鞋就是不让人好好穿它。”方悦捂嘴笑了起来。 方明远擦干眼泪,起身进屋给闺女拿蜂蜜水,自己先灌了两杯,去去火气,媳妇有能耐,能赚能花,咱要努力了,争取给媳妇在这里也能养的娇贵! “方秀才在家没?”衙役站在二门外喊。 第十三章、分不清好坏 衙役通知方明远去衙门,把县学的财务交割一下。 来了两天,方明远彻底认识到,作为县学里的教书先生,县里屈指可数的秀才之一,没文化的他要穿上马甲。 对,这话是闺女说的,要穿上马甲,千万别漏出灵魂深处学渣的底子来。 “媳妇,你闻闻我身上啥味儿?”方明远举着袖子让媳妇闻。 有味?她给用空间家里香皂洗的衣裳,超市过期香皂她拉回家几箱,那玩意没啥过期不过期,香喷喷能下油泥灰就能用,不喜欢百合香型? “我这一天酸的哟!跟掉醋缸里一样,之乎者也掉书袋子。 还行,这小子脑子里有货,时不时愣是往外崩词儿,搞的我生给按住,咋整,这才华满的往外淌,按着顺着缝往外流啊!” 方明远对这具身子最满意的就是满脑子书,估摸着好些书能倒着背! “滚!”还寻思给你换个香皂香型呢!艾玛,嘚瑟上了。 长安板着脸道:“今天听说府兵和衙役去抓壮丁了,父亲在可曾听说?” “有这事儿?这不是县学要关一段时间嘛!书本,笔墨要造册入库。 还有县里给的补助,乡绅地主捐的伙食,都要一笔笔查明白,琐事多。 跟几个老酸菜文人共事,闹心哟!”方明远才不管抓了谁家壮丁,反正不会来他家。 他是秀才免征,儿子不足十五岁,不够年龄。 董晓莹靠着椅子,沉着脸半响,长叹一声道:“不能不管,咱占了人家身子,方秀才占了你的身子,现在想想,做的很不错。” “那瘪犊子还不错?”方秀才是方明远的引爆器,一提他就炸。 董晓莹无力的摆摆手,“人家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儿,回来后就很守礼,客气的跟我分居。 后来带回来那个女人,说的也是请我过目,若我点头,便让她……” 说不下去了,董晓莹想起过往,突然不生气了,“容我笑一会儿,艾玛,当初只顾着生气了,这事儿细琢磨,咋恁招笑呐!” 是啊!方秀才带着女人给董晓莹看,完全是古代纳妾的态度,那个时候,方秀才好像还没进入状况,满脑子封建思想呢! 长安伸手拍拍老妈的后背,送上一杯热水,认真道:“离婚是对妈妈造成了伤害,如今想来情有可原。 方秀才有孝敬奶奶,照顾方家。尤其是外祖父过世,他去跪过灵棚。 哦,被我妈挠了一脸血道子,老老实实磕了四个响头才走。” 方悦跟着道:“姥姥过世他也去了,孝子贤孙一样,一路跪,一路磕,那时妈妈哭的不行,是舅舅薅着他衣领子拽出去了。” “奶奶去世就更不用说了,他哭的要晕过去,恨不得把钱当冥币撒出去,唉! 再说,奶奶住院,大伯住院,全是他找人托关系,给住最好的病房,请最知名的专家。”长安认真道。 董晓莹点点头,“要说,你们方家的孩子他最下功夫的,找名师一对一辅导,暑假寒假专车送去大首都,找名师指点。” “别说没用的,他们都有爸妈,我儿子呢?我闺女才可怜,他干啥了?”方明远梗着脖子问。 方悦翻了个白眼,道:“他倒是想啊!妈妈能愿意? 妈妈说了,没有名师辅导,她一样供出两个大学生,只要我们争气,一样考硕士,博士,博士后,气死他!” 方明远眼含热泪,我媳妇就是不一样,瞧瞧这份争气,有点争气的不是地方。 “艾玛,这么利害?博士后面还有个博士后?博士后再学是啥?博士前?” 娘仨忍不住大笑起来,“出门别乱说话,小心掉马甲!” 最后董晓莹拍板,“行了,别管他是不是对我,对孩子造成了伤害,人家对你家人真心不错。我明日一早带长安回去一趟,家里有啥困难,咱尽力帮忙。” 骡子车驶入官道,董晓莹就开始担心了,“闷子跟着出来了,给你妹妹放店里,能不能出啥事儿?” “娘,没事,妹妹都多大了。” 长安皱眉看向官道,这就是古代得道路?比乡间小道宽一些而已,就像走的人多了踩出来得一样,完全是土路。 “这里有拍花子的,手巾往嘴上一捂,抱着就走,还没天网摄像头,丢了都没地儿找。”董晓莹有点忍不住想掉头回去接闺女了。 长安琢磨,水泥应该不难做,要是有水泥,全国铺了水泥路,是不是马车就能少些颠簸? “娘,你想多了,有钱叔看着,咱街坊邻居都能给看一眼,妹妹又不是傻,绝对丢不了。” 妹妹学的是精细化工,是不是知道怎么造水泥? 董晓莹想想,决定快去快回,现在王嫂子儿子不上学,人是早上来,打扫,做饭,洗碗一套程序结束,不用抱着脏衣服送去浆洗了,打声招呼就回家。 中午不用过来,古人一天就两顿饭。那日老太太过寿算摆宴。 晚饭前过来,做好饭等着吃完刷锅,再跟她推让一番,把家里吃不完,不能过夜的食物,一天没用完的青菜打包带走。 闺女不习惯吃两顿饭,中午钱串子给她弄个干饼子吃,晚上闺女胃疼咋办? “哎哟!这路太颠了,车没减震吗?” 长安板着脸,这事儿应该能解决,不过,我要先确定现在有没有钢,还要……至少画出图纸,铁匠能看懂。 “儿子,你一脸苦大愁深的,想啥呢?” 呵呵,“想科技使人进步,知识改变命运!” 董晓莹无语望天,离婚的时候儿子八岁,小叛逆期的孩子,突然因父母离异,造成的打击太大,瞧瞧,性格养成小老头一样。 闷子皱眉看着村口的老汉,听着村里哀哭,闷声道:“小姐,到了。” 董晓莹掀开车帘,“谁在哭?” 村里要是有丧事儿,咱得随礼啊!不知道古代啥礼数,送白帐、花圈,还是送纸钱加五花肉? 不对,怎么家家都有人在哭? 长安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看来妹妹的梦成真了,一定是全村壮丁被抓去充军了。” “啥就成真了,美梦成真咱高兴,她梦的乱七八糟,成真不是让人糟心嘛!”董晓莹刚吐槽完,马车外就有人喊她了。 “是四儿媳妇回来了?”牛老太拉着骡子往家里扯。 第十四章:珍珠项链 “救,必须救,古代上战场就没个活路,既然都穿越了,咱不能看着一家人悲剧,以后都哭哭啼啼的没法过日子了。 这事儿你在街道帮忙做协调员上遇到的还少了? 你跟人调解说的好听,钱是人娘家的,拿出来救是好心,不拿钱出来也不能讲究人家。 回家来你不还说了,啥事不搁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现在事儿砸咱们身上了,妈,别含糊,钱能赚,人没了一辈子都要落埋怨。”长安认真道。 董晓莹想了想说:“倒是有钱......” 长安根本没听,跑去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 “妈,你旅游买的纪念品,在古代都是好东西,人工珍珠也是珍珠。 还有假宝石,你不是看手机上的文章写了嘛!锆石也是宝石,人工合成的宝石,其实比真正的宝石杂质少,品质还高些。” “百十块钱的毛衣链,十块钱的假宝石戒指,你真能糊弄事儿。”董晓莹起身道:“古代讲究用金银,之前买的金镯子,项链,戒指有几克来着?” 长安转过头,“妈,那些不能动,咱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在古代长远发展,手里总要有点启动资金。 早知道多给你买点首饰了,你看看,让我出国买的名牌包,什么迷一样的化妆品,香奶奶的丝巾,比金镯子贵多了,现在能顶啥用?” 我还想给马车减震,给咱家装上火炮,让妹妹琢磨手雷配方,咱家务必要有武装力量,必要时能战斗,能逃跑。 “那也不能糊弄事儿啊!旅游买的东西,都是导游带着去买的,也不知道真假,万一古代不认这个......”董晓莹心虚。 空间家里母子商量的火热,给外面方家人吓坏了。 这母子太不能担事儿了,咋听一家子被抓去两个壮丁就吓晕咧? 长安先出了空间,醒来装模作样摇老妈。 董晓莹醒来就觉得自己鲁莽了,怎么能一句话不说,先带儿子去空间家里私下商量? “别怕,别怕,我没事,我刚刚着急......” 牛老太拍着大腿道:“你还急,你差点把我砸折喽!你好了没?好了快起来,别歪我身上了。” “哎呦娘咧!”董晓莹惊呼了一声,说:“把大哥、二哥赎回来要用多少钱?” “俩个人,一人二十两,还有你要是......你姐夫能不能......”牛老太看着女儿流泪,咬牙加上了女婿。 “中。” “啥?”方家人齐声问。 “救,都救回来!”董晓莹想,万一珍珠链子不好用,董老爷子给留了一个金块子,还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事儿她没告诉孩子们,不行就全用了,千金散尽能咋地! 董晓莹拉着儿子,跟着牛老太上了牛车,“老二家的,大妞,看好弟弟妹妹,看好家,糊弄口饭吃。” 二嫂赵氏哭着应了一声,追着车跑了几步,被牛老太瞪了回去。 出了院门,牛车就被围住了。 “明远媳妇,求求你,帮忙把俺孙子,给你大侄子也赎回来吧!钱算俺家借你嘞,俺一家子给你当牛做马还你恩情。” “牛姐姐,四儿媳妇啊!求求你,救救俺家明乡吧!俺家就他一个男丁,还没留下个后啊!” “牛大妹子,明远媳妇,求你们了!俺家明石,长路都让抓去了,俺家要没活路啦!” 一群女人围着牛车咚咚咚磕头,场面让人心酸。 董晓莹咬牙道:“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我救,能救的都救回来,你们别哭,别围着了,让我赶紧回去收拾家当,人命比钱财重要。” “明远媳妇,大善人,这辈子俺们一家给你当牛做马。” “四儿媳妇,你救了俺家明通就是俺家的大恩人,这辈子俺豁出命报你的恩情。” 牛车缓缓移动,张氏用袖子摸着眼泪,时不时扭头看一眼四弟妹。 董晓莹像是给自己打气,“救人,人命比啥都贵重。” 张氏眼中含泪,四弟妹一年回来三趟。 大年三十回来初一下晌就走,八月十五回来住一晚,再有就是清明、大冬,哪日愿意回来才家来住一天。 一天娇小姐一样,跟谁都不吱声。 没想到遇上事儿,人心才能看的明白。 四弟妹救了明贵,以后天天给她端洗脚水,哪怕给她洗脚我也愿意。 “傻不傻,咋缺心眼呐?你有多少钱?咱村里让抓去七十多,你能七十多人都买回来? 牛皮吹出去了,你救不回来,恩情没换来,凭白让人记恨。”牛老太感动完了,脑袋也清醒了。 “这事儿不好办,娘,这事儿要爹去办吧!”长安提醒了一句。 “嗯!也对,你爹在县学,衙门能认识几个人。”总不能捧着钱去衙门口喊赎人吧! 牛老太叹了口气,“合着你刚刚把大话喊出去了,没想起咋救人?” 闷子十分郁闷,明明有骡子车,小姐怎么跟着上了牛车,老牛能有骡子跑的快? 刚刚要是坐在骡子车里,有车厢挡着,小姐不能被人围住,发善心要把全村壮丁都救出来。 小姐跟老爷一样,心善,太心善了。 牛车被张氏赶出了最快时速,到了县城时夕阳只剩余晖,土城墙变成了橘色。 进城门,才想起闺女还在铺子里,后面还跟着骡子车,“闷子,快去把钱掌柜和小妞带回家。” 听老公警告了,闺女的闺名在外不能乱喊,不能让人知道。 钱串子带着方悦,跟董晓莹她们前后脚进门。 董晓莹回身,大喊:“串子哥,你别忙喂牛了,让闷子去干,你去打听打听县里抓壮丁的事儿,问问赎人有啥章程?” 钱串子小跑着过来,“小姐,这事儿不用打听,街上都传遍了,有说赎一个人要三十两,也有说是二十两。” “要银子?”董晓莹暗暗盘算,要银子需要多少? 牛老太哆嗦着掏出攒了几年的碎银子,四两二钱,“你有那些钱吗?” “不够,俺爹留的银子早没剩下啥了,不过,我去想办法。” 钱串子见小姐急慌慌进屋了,明白方家兄弟怕是被抓了壮丁了,客气的躬身:“老太太,请堂屋喝茶。” 方悦在外陪着老太太,伯母说话。给看着门。 长安在屋里守着,老妈手里突然出现两个大塑料袋,里面装的东西五花八门。 “我都收拾出来了,你看看,珍珠毛衣链,珍珠项链,还有珍珠头绳,珍珠耳坠,珍珠胸针。 这些合起来也有千把块钱呐!也没咋戴过,换人命用了不亏。 总不能看着一家老的老,小的小,老弱妇孺没活路吧!”这一刻董晓莹很是豪爽。 “先放这里,等会儿让串子叔估个价。”长安拽出包袱皮,挑拣东西。 “咱也不道古代珍珠多少钱一颗。 这些工艺品戒指,几十块钱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顶用。” 抓出几个水晶球,“我咱家吊灯上拽下来,可惜那时候我嫌擦水晶灯费劲儿,只买了一个小的按走道了。 这是合成水晶,古人可没见识过这东西,兴许能唬人。” 把水晶球扔包袱皮里,啧啧,知道能穿越,多买点存着了。 “这些是从衣裳上扯下来的,你看看,能值钱不?”衣服上的假钻。 长安捡出把珍珠项链,珍珠毛衣链,一对珍珠耳坠先包了起来,“这些就行了,剩下的不用看了。” 长安把多余的东西送回空间。 “对对,零碎东西先不急着往外拿,免得让人以为咱有多少珍宝一样。”董晓莹拉开门要出去。 “先估个价,换钱应该要去当铺。”老妈干事永远风风火火。 第十五章:历尽千帆的爱情 董晓莹干咳两声,把包袱放在方桌上,看看外面,小声问:“串子哥,你给这些东西估个价。” 包袱皮打开,牛老太带和大儿媳妇同时吸气,眼睛瞪溜圆。 钱串子拿起一串滚圆的毛衣链,洁白的珍珠在油灯下散发着微光。 “记得,老爷去南边倒腾海货,这是那时候收的东西吧! 铺子里买过一挂珍珠帘子,一万两京城货商收了。 刨去本钱,来回费用,老爷其实没挣啥钱,那个货商倒手买了四万两呐!”钱串子回忆着说。 牛老太吸溜一下口水,“娘哩!四万两,多大一座银山了!” “老爷跑一趟南边没少受罪,这样滚圆,莹白的珍珠,一颗能卖十六两,送到当铺顶多给十两银,亏的多了。” 钱串子又拿起粉色珍珠项链看,“馒头珍珠,白色,米黄更好,粉色不常见,一颗能卖二十两左右。” 两颗水滴样式的珍珠,钱串子啧啧称奇,“这对珍珠太难得了,能选出一样大小,色泽一致,太难了,不给二百两不能卖啊!” 董晓莹已经开始数毛衣链上的珍珠了。 方悦默算了一下,“差不多够救七十三人了。” “啥?小姐要救谁?七十三人?哪来这么多人?” 钱串子喊出来就后悔了,马上起身冲着董晓莹躬身道歉:“小姐,奴才多嘴,请小姐责罚。” 董晓莹刚数了几十个珍珠,被钱串子闹的给忘了,“瞧你,快起来,啥就责罚? 明远早就说过,把你当兄长看待,你快起来。” 伸手把毛衣链塞给长安,“你脑瓜灵,数数有多少个。” 几人看着长安手指在珍珠链上捏了个点,对折几下,报数道:“一百零八个。” “串子哥,方家村的壮丁都给官府抓来了,七十三人,我看着满村老弱妇孺没活路,心里难受啊!救人,咱有这个能力就得帮忙,啥也没人珍贵。”董晓莹斩钉截铁的说。 张氏噗通一声跪下了,“弟妹,这辈子你说东,我不往西,我这辈子给你当丫鬟伺候你。” “哎呦!”董晓莹站起身,拉着张氏的胳膊,大力把她拽起来,“可别乱说,啥丫鬟啊!都是一家人,别说外道话。” 牛老太老泪纵横,“啥也不说啦!四儿媳妇,以后我把你当亲闺女疼。” 你可拉倒吧!亲闺女在你手底下也没个好。炒菜一样给不放油,盐粒子都要数着放,你闺女回家给你送肉饺子吃,也没见你给闺女杀只鸡补补身子! 吐槽太多,不稀罕做你亲闺女。 唉!我实际年龄比你大,咱俩当老姊妹处呗! 钱串子把珍珠耳坠拿了起来,“小姐,奴才多嘴,这对珍珠耳坠太难得,老爷给小姐留这点念想,不能都卖了,这一对留着吧!” 方悦提醒道:“娘,这两样就有两千两银子了,够用了。” “哎呦,我的闺女哟,小妞啊!这一天在家咋过了?吃饭没?想娘了没?” 娘突然的热情,很是吓人,怎么出去大半天还给我改名了,谁小妞,名字太土,我不想要。 外面大门咣当一声,闷子大声喊着:“姑爷回来啦!” 二门又是大力的被人推开,咣当一声还没落地,方明远已经跑到了堂屋外了,“媳妇,晓莹啊!儿子,快快,老爸回来了,别怕哈!老爸回来啦!” 他出了县学才知道,今儿衙役和府兵抓了好几个村的壮丁。 之前没当回事儿,今儿一问才知道,没去抓人的村子早被府兵围起来了,就怕有人逃跑。 媳妇今日带儿子回乡下,万一遇上衙役,府兵能有好? 董晓莹尴尬的看看牛老太,不知该怎么回话。长安喊:“爹,俺奶来咱家了。” 方明远一脚跨进门,愣了一下,这人......谁? 乍一见这些人,给方明远造懵了,脑子里过了一下,才喊道:“娘,大嫂来了。” 眼睛看见方桌上的东西,一个个拎起来看,“嗳,这是干啥?” 长安凑近了小声说了几句,方明远眼睛瞪向董晓莹,“败家娘们,岳父留给你的东西,这个......这个给我收回去。” 董晓莹看向儿子,没说空间家里? 长安眨眼,老爸知道空间的事儿,你来回拿洗发水,沐浴露,还要香皂,洗衣凝珠,84消毒液,你忘了? 方明远无语望天,闺女说了,媳妇置办的家,里面的东西拿出一样就少一样。 珍珠项链他都没给媳妇买一粒珍珠,凭啥让媳妇拿她苦出来的家当救混蛋方秀才家人? 牛老太算是看明白了,儿子还不如儿媳妇敞亮。 “老四,你不能不救你哥啊!” 方明远梗着脖子道:“什么就救人?服兵役是每个百姓应尽的职责和义务。” 牛老太嗷一声哭了起来,养的啥儿子?屁的读书人,那话说对了,负心都是读书人! 长安和方悦一起拉着老爸进屋,别闹,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妈已经把大话说出去了。 方明远被媳妇感动了,贤惠,心善,我咋恁激动呐! 红着眼眶,拉开门,“串子哥,去准备四样表礼,我要用。” 他是气的,不是感动!对!凭啥,方秀才对我儿子女儿啥样啊? “你们等着,我去张罗饭。明远这就去衙门,会没事的。”董晓莹见老公没事了,就知道儿子比他爹懂事儿。 唉!有爱情年龄不是问题,这话纯属胡扯,她和方明远就有代沟。 一个经历沧桑历尽千帆,一个是冲动中年油腻男。听不明白话,总之是年轻没经历过啊! 张氏不用招呼,赶紧跟去厨房帮忙。 她这辈子都不会让弟妹干一点活,给当祖宗供着。 家里灶上的厨娘已经在张罗饭了。 董晓莹安排了一句,“做点好吃的,肉有吧!” “东家放心去忙,饭食一定给张罗好。”王嫂子听了一句半句,心里赞一声善人呐!也就董老爷子养出的闺女能这样。 董晓莹就不管了,拉着张氏回屋。 张氏恍惚着,合着弟妹张罗饭就是站灶房门外说一声啊! 方明远跟牛老太说,“趁着黑天去衙门,咱这是重礼,送上去指定办事儿,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全赎回来。” 闷子在二门喊:“姑爷,车套好了,现在出门不?” 方明远喊了一嗓子,“这就走!” 回头嘱咐:“让串子哥跟我去。媳妇,给娘和大嫂收拾屋子住下。在家等着,别擅自做主,啥事儿等我回来再说。” 第十六章:迁户为保命 两个小时就是一个时辰,屋角放的时辰沙漏,董云霞小声教会闺女怎么认,别总用手机,你看家里来人你就只能看这个。 方明远回来时,脸色不好,钱串子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没成?”牛老太呼的站起身,脸色都变了。 方明远摆摆手,端起媳妇手边的茶碗喝了一口,“算是成了吧!” 钱串子见姑爷示意他说,忙上前一步道:“县令说了,人名上了名册,不好办,也撤不下来了。” “啊?”张氏叫了一声,捂着脸哭了起来。 钱串子急着道:“别哭啊!姑爷把事儿办成了,就是有点麻烦。人是不能再留在县里了,都知道咱的人抓了壮丁,县令也不好改名册。” “迁户!”别说没用的,方明远直接道:“公主不是改了封地嘛!咱们原是公主的百姓,愿意跟公主换封地的就迁户走,还给发银钱。” 钱串子叹气道:“银钱就别想要了,迁户背井离乡,祠堂祖坟都在这边。 其实说真的,咱这边就没个好时候,旱两年又涝,好容易消停一年,年尾给闹个雪灾。” 方明远觉得,礼送出去了,人不用去战场卖命,说啥祠堂,祖坟,要守祖坟还折腾啥,都去当箭靶子多好? “娘,明一早我让串子哥回去一趟,让族长问问,愿意迁走就来衙门领人,把户籍文书带来。” “迁户,咱迁走,能一家人在一起,走哪都中。”牛老太拍着桌子道。 张氏也跟着点头,只要不上战场送命,一家子一块迁户算个啥? 牛老太问:“俺们都迁走了,你们一家咋办?” “都走,我是秀才,到那边给优待,大哥,二哥,姐夫一家都跟我走。”方明远认真道。 “给你姐夫也赎出来了?”牛老太才想起没叮嘱儿子,唯一的女婿,也被抓了壮丁的事儿。 方明远道:“姐夫家前些年就搬咱们村来了,都在一个名册上,咱村的人都赎出来了,就是迁户这事儿,还得问问有没有人不愿意。” “不用上战场拼刀子,上城楼上当箭靶子,还有谁能不愿意?”牛老太心里踏实了,儿子,女婿都救回来了,就是心疼那传家的宝贝哟! 张氏使劲儿点头,跟四弟走才能放心呐!老四是读书人,心眼多,到哪读书人都比他们高一等。 转念一想,又不满意了,牛老太道:“你走啥?好容易考上秀才了,你......” 方明远打断了牛老太的话,解释道:“你们都走了,我为啥不走,再说,一家人在一起才是家。 齐王跟吴王打起来了,谁知道谁赢谁输,总归有战乱,这边不安全。 长公主封地好啊!长公主是老皇帝的妹妹,太后的亲生闺女,这几个王爷不能带兵打他姑。娘,你别管,我都安排好了。” 牛老太也不多说了,都走了留下四儿算啥? “成,明儿一早让人回村,把事儿说明白,别给人捞出来了,再落埋怨。”牛老太张罗着让儿子先吃饭。 ······ 关押壮丁的南监,师爷带人把方家村的七十三个壮丁带了出来,安排到衙门后的驿所住下。 族长儿子认识师爷,把身上二钱碎银子塞了过去,问:“先生,为啥把俺们带出来?” 师爷捏着小胡子笑着道:“你们村厉害啊!方秀才,豁出去家底,把你们赎出来了。 平时没看出来,你们村里挺有钱呐!两千两银子,说给就给了,啧啧。” “方秀才?明远!两千两银子?”族长儿子方明耀心肝都是颤的。 师爷撇嘴笑了笑:“方明远啊!我可听说了,一出手就是两千两,看不出来,为了几两银子在县里教学,竟然腰里趁钱的很呐!” “明远哪来的钱?”方大哥方明贵觉得不可置信。 师爷扫了一圈,他和老爷定下的计谋,抓一趟壮丁得了不少银钱,朝廷的迁户令有交代,两面光还赚银子,哈哈,妙计,妙计。 “战场你们是不用去了。可是你们已经登记了名册,谁也不敢把朝廷的名册改了。 县令大人帮你们一回,把你们算在朝廷迁户的名册里, 明儿一早,愿意迁户的去仓房领二百斤粮食,不愿迁户在这儿等着上城墙垛子当靶子。 都中,哪样都中,就是你们不迁户,白瞎了方秀才银钱了。” 师爷说完背着手,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走了。 驿所里七十三名汉子一晚上没睡着,二千两银,他们两辈子也赚不回来,明远兄弟这份恩情,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不完。 七十三人都认了迁户,农民朴实,想不到被坑了,一根筋想着两千银子不能白花。 习惯睡到七点的人,半夜五点就被喊起来了。 啥事儿没有,牛老太的作息习惯,就是到点了要起床。 钱串子已经驾骡子车去方庄村了,方明远哼哼唧唧起来,慢吞吞梳洗,不敢用牙刷牙膏,柳枝沾牙粉用,嘴里涩的很。 摆上早饭,族长和族叔到了他家。 进了驿所,七十三名汉子含泪给方明远跪下,口中说着最真诚,最发自肺腑的报恩之词。 “行了,别说没用咧,董氏把老爷子留下的传家宝都拿出来了,说了,啥宝贝也没人命珍贵,你们听听,咱不能还不如个娘们。 都把脸上的猫尿擦干,听我说,迁户就不用上战场。 我也跟着迁户,长公主换的新封地,距离边关其实挺远。 有一条政策好,我听着心动了,除了分给良田,只要开荒,三年不交税,三年后荒地就是你咧! 当然,你们不想迁户也中,那我就没法了。 大哥,二哥,姐夫,你们跟我走,咱有的是力气。她荒地多,咱使使劲把她荒地包圆喽!” 方明贵使劲儿点头,“我有劲儿干活,咱多开荒,都是咱家咧。” 郭满堂带着村里的外姓人,再次给方明远磕头,“俺们都是外姓人,明远兄弟仁义,救了俺们的性命,俺们这辈子就跟着明远兄弟了。” 我这是被讹上了? “好好说话,别碰瓷啊!我家不管饭。” 大伙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明远兄弟说话不是文绉绉的让人听不懂了,唠着有热乎气儿。 “明远侄儿啊!你已经是秀才老爷了,跟着俺们迁户干啥?别因为俺们跟着受罪啦!” 族长兼里正,方老爷子眼中含泪,在他看来,族里好不容易出了个秀才,不能迁户,守着宗祠,守着祖坟光宗耀祖才是正经。 方明远哼哼道:“啥秀才啊!王爷跟王爷干仗,就在咱府城边上开打,都抄家伙拼命了,还不得脑浆子干出来?老皇帝管不住,咱能指望谁? 万一从那边逃来的难民多了,流民作乱,暴民起义啥的,秀才也给你推城墙上守城,死了白死!” 方老爷子吓的哆嗦,伸手要去捂方明远的嘴,“可不能说皇家的事儿,不能说,别乱说。” “现在走有个好处,朝廷给发粮食,不愁一路没饭吃,地里的麦收了,这一季的税给免了,咱到了那边手里有存粮,一年半载不怕啥。” 方明远把好处说完,挥挥手:“想迁户都去办迁户手续,去仓房领粮食,我跟县令说好了,县里给两台毛驴车,咱村里白得两头驴车,路上更省事儿了。” “两千两银子,两头驴车才几个钱。”张三旺心疼的捂着心口。 方明远小声道:“你们知道啥呀!咱们这是掉坑里了,县令黑心呐! 赎人要银子,拿了银子不让你回家,给你按迁户,左右他都能有政绩。 朝廷给迁户百姓发粮食,银钱,现在咱让人抓来了,愿意迁户也拿不到朝廷发的二两银了,黑心,太黑了。” 第十七章:将心比心 天不亮就起床,一天忙着把乡亲们接出来,帮着迁户的各家领粮食,搬车上往村里拉,加上方明远家里的骡子车、牛车,族长和族叔带来的牛车,五辆牲口拉的板车都装满了,剩下的粮食,只能跟仓房商量,能不能借几台车用。 还是方明远拿了茶叶出来,仓房管事才点头,把仓房的运粮车,做主送给乡亲们两辆,又借了几辆车才把粮食拉完。 方明远舍了半盒茶叶,心里不痛快,跟仓房管事一通海聊,把仓房巡逻队配发的大刀片子弄回家几个。 牛老太带着张氏,跟着粮食车队回了村里,村里真是夹道欢迎,挤不上前的王老太太,远远的跪地给牛老太磕头。 “都别客道了,快回去收拾家伙什,把地里麦收了带上,咱快走。 俺四儿说了,万一镇压两个造反王爷的兵不够,咱想走也走不成。” 牛老太喊着,“快让让,人活着是好事儿,快别虚头巴脑嘞,回家忙活去,堵着我的路干啥!” 村里壮劳力都回来了,兴奋的睡不着。 听话下了田,挥舞着镰刀,一晚上村里大部分麦子都收上来,忙着搁场院打麦,晒场。 方大哥带着二弟,儿子长寿,在场院忙活。 张氏带着大妞,在场院帮忙,家里只留了赵氏和二妞、三妞烧水做饭。 赵氏指着水桶,让三妞挑着去场院去。 牛老太睡醒就听见赵氏指派侄女干活。 站在堂屋门口,立着眉毛骂,“咋地,老大两口子带大妞,长寿去干活,给你留家里干轻巧活计,你还能黑下脸让三妞送水,懒死你呐。 你男人回来了,你能作妖了是不? 二妞在家做饭,你在家弄啥咧? 滚去干活,多少活儿不知道啊! 衙门赶着咱快走,不赶紧收拾,等着大军打过来,都给你拉城墙垛子上当靶子。” 赵氏满心委屈,凭啥娘就骂她,二妞忙着蒸馍,三妞送水咋了? 伸脚踢了踢水盆,咣当一声,给赵氏吓了一跳,没使劲儿咋就弄出响动了。 “摔盆砸碗,你摔谁? 白走,站下说清楚,是不想跟着迁户走不! 不想走也中,这就让老二休了你。”牛老太中气十足,先压住老二媳妇,别让她吵吵,收拾东西赶去长公主封地。 方明慧推门进来,“娘,俺家东西收拾好了,俺娘让回来帮忙,虎头带着大壮去场院了,家里有啥活,俺娘俩都能干喽!” 赵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说:“大嫂娘家是亲家,三妹婆家咱家没少帮忙,赎回来没话说。 娘啊!俺娘家也是亲家,娘家兄弟都让抓走了,四弟能救咱村里外姓人,咋就不能顺手把俺娘家兄弟带回来?” 方明慧低着头进了灶房。 牛老娘跳脚骂上了,“咋不能救,老大回来就说了,你娘家兄弟不在咱村里名单上。 一个名单上的人好办,不在一块,那些名字写在一处,你让四儿咋办? 咋地能给你男人救回来,你还不知足,还指望四儿媳妇倾家荡产救你娘家兄弟,呸!心没在俺方家,滚你娘家去!” 赵氏哭着挑起水桶走了。 方明慧走到老娘身前,小声道:“娘,俺家还有点钱,要不咱凑凑,给二嫂,咋地让她娘家去把人赎出来吧!要不二嫂还不得......” “你有钱?” 牛老太打断了闺女的话,“你有银子咋不还给老四?你家买地欠老四的钱还上了? 老四媳妇把传家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人家能不能不救咱?” 方明慧低着头,“这不是还没攒够银钱还给四弟,我想着攒够了一总还。一点点还碎银子面上不好看。” “呸!” 牛老太啐道:“你当你四弟家有多少银子呐? 董老爷能有多少银钱?留给老四的那点家底,这几年有多少存项也花的差不多了。 我给你算算,咱家买地,买牛,这就是几十两银子。 你家搬来咱们村,买地,置办家业,十几两银子说借就借给你了。 老四还要读书,灾荒了还张罗着给家里送粮食,这都是钱呐! 你当老四为啥去教书?还不是给家里赚几个银钱。 赵家兄弟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想法去吧!咱管不起,十里八乡亲戚多了,都要咱伸手,你弟弟就是倾家荡产也折腾不起。” 牛老太心里难受,老二媳妇觉得老四没帮忙,觉得她偏心了。 可这事儿她也没法子,救了赵家兄弟,还有牛家的侄儿,救不起哟! 儿媳妇不是闺女,爹娘都没了,留点宝贝传家,那晃眼的珍珠链子不是给旁人,是给她孙子长安。 儿媳妇说的对,啥也没人命珍贵。再说,大话都说出去了,能不救? 算了,就当没那东西。董老爷能置办下,她和大伙连着老四,一起拼命干,再给补回来。 方明慧扶老娘回屋歇着,她一家子都感激四弟,可也不愿看着娘家因为四弟没救出二嫂娘家兄弟,闹的离了心。 “娘,我都知道,要不是四弟帮忙,把俺家从山边挪到咱村里,这回虎头让官府抓去,四儿怕是也没法子把虎头赎回来。 我没别的意思,感激弟妹还来不及咧!”方明慧心里有数,在婆家过的好,娘家兄弟护着她,村里的出嫁女没人能跟她比。 牛老太拍着大腿,“你不道,那么长的珍珠链各个溜圆。 你小侄女一串头抬嫁妆,粉红珍珠项链,一个个小手指肚这么大,跟咱家蒸馍一样,说是馒头珠,难得的很。 你四弟妹拿出来,眼睛没眨一下,让咱去救人,还是董家老掌柜舍不得,让你四弟妹留一对耳坠做念想。慧儿,那是啥,传家宝啊!” “娘,以后我再不让弟妹干一点活儿,给她端洗脚水都甘愿。”方明慧呼吸急促,不知道咋说能表示咱愿意掏心掏肺的对人好。 牛老太摆摆手,道:“四儿家里没啥银钱,钱掌柜说了,有点事儿,带着那些东西,比背不动的金银轻省。 笨琢磨是没错,珍珠链子轻飘的,比两千两银子好存放,两千两啊!那还不得装两大箱子?” “没了,全没了,想想都替弟妹心疼。”方明慧想着自己,能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 不用想,舍不得!传家宝啊!那是给儿孙的东西,咋能舍得去救旁人? 牛老太拍拍心口,“我心疼啊!刀剜一样,搁我身上是舍不得。 要不说董老爷是大善人咧! 那年说四儿的亲事,董老爷小声细气的跟我商量,不让四儿当上门女婿,怕以后外孙让人看不起,就是求着咱,四儿以后有两个儿子,能不能过继一个姓董。” 方明慧发愁道:“四弟妹这几年没见开怀。” 牛老太也跟着发愁,“咱家有了长寿,长喜,长宝。四儿有长安不怕断了香火,董家这一脉,咋办?” 天大的恩情,咋还?当牛做马有用? 人家啥也不缺,家里有使唤婆子,有骡子车,咱去跟前就是添乱,牛老太惆怅了。 牛车进了院子,老大明贵冲着屋里喊:“娘,咱家麦打下来了,场院放不下,拉回来,你搁后院晒上,再有两天就能去磨坊打面。” 第十八章:既来之则安之 “咱家算是被坑了。”方明远跟媳妇说了乡亲们的事儿。 董晓莹不关心这些,要迁户了,总要知道国家大环境啥样吧! 啥样?从西到北的边境算是安定了。 咋说呐!驸马爷的爹,二叔,三叔,平辈的堂兄弟,一家子都战死了,不然,公主和驸马也不能换封地。 人家要去给长辈收尸,魂归故里不好办,就在那边守孝了。 太祖皇帝称帝三年就死了,太宗儿女不多,皇后只生了一个闺女。 到了现在的皇帝,成年封了王爷有封地的有九个。 董晓莹揉揉太阳穴,“太乱了,咋恁多事儿!” “太子死了两年了,这些皇子打来打去就是为了争位。” 方明远叹了口气,“老皇帝长寿啊!我就没听说过这么长寿的皇帝,太子愣是没活过老皇帝。” 董晓莹切了一声,“那个康熙,乾隆,咋就没长寿的皇帝?” “行,行,不说那个,就说长公主。琢磨呗!长公主不会争皇位,又是长辈,皇子们谁也不能带兵去打自家姑母。 等以后谁当了皇帝,公主的地盘上,不说多优待,至少皇帝总不能为难长辈,大环境上咱就不怕了。” 方明远说完又开始叹气,穿的啥破地方。 长安道:“咱这边收拾完,老爸要回村张罗吧?带着那些人出远门,比带老年妇女旅游团难多了。” “是,是,老方过两天回去一趟,给开个动员会,统一思想,别闹的乱糟糟的。先说好,路上谁不听招呼,谁就离队自己走,别跟着添乱。” 董晓莹继承董小姐的记忆,对外面的世界知道的不多,总觉得自家人出门比带一伙人舒坦。 方明远听媳妇的话音,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外面乱着哩!盗贼,劫匪,还有躲战乱出来逃难咧! 村里人一块走,几百口子人,来了劫匪也要琢磨琢磨抢不抢咱。” 方悦指着墙角的大片刀,“老爸用家里的茶叶换的大刀,回头别忘给闷子哥一个,闷子武艺好!” 方明远皱眉道:“我问闷子了,他不要那个,说有梢棍最好,不行咱家擀面杖比大刀片子好用。” 董晓莹皱眉道:“那点茶叶还是咱家装修时,买给装修师傅喝的,别过期了吧!” “过期啥的过期,茶叶都是炒干了,没个过期。”方明远一点不舍得送现代东西,随便拿出一样都比这里的强百套。 长远摇头道:“是妹妹考上大学那年装修的房子,茶叶看清楚没,真没长毛?” 方悦震惊道:“老妈,怪不得咱家储物间里全是过期东西,你也太能放了,半盒茶叶,过期多少年了?我考研都两年了。” “好意思说?安安,大学没谈个对象,研究生都毕业了,还是光棍一个,你也不处对象,悦悦......” 方悦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我五岁,五岁!” “行了张罗着搬家吧!” 方明远站起身,揉揉女儿的小脑袋:“这两天铺子里该还给农户的钱,闷子和钱掌柜赶着车送的差不多了。 唉!多少年了,老爷子时农户就在咱铺子里攒税款,一下子不干,要迁走了,听说农户拉着钱掌柜哭完了,舍不得咱们走啊!” 长安跟着方明远给店铺办过户,城里的宅院是董家的老宅,不能卖,铺子让牙行收去了。 去衙门换房契的时候,书办顺嘴问了一句,“有姓赵的两兄弟,说跟你有亲?” 方明远这才想起二嫂娘家兄弟,去南监见了赵家兄弟,问清楚是选迁户,从卖铺子的银子里,拿出四十两换了两兄弟出来。 再去仓房领粮食,方明远塞给仓房管事二钱碎银子,免得他给粮食缺斤短两。 仓房管事收了银子,好人做到底,送给赵家兄弟一台架子车,让两人推着粮食回家去,必须尽快离开本县。 董家的金银一定要带上,财不露白,让长安放空间家柜子里。 其他的东西,董晓莹扯了扯纱帘,这个在古代应该不便宜,拿着。衣服要带着,路上没地儿买,自己也不会做。 被褥要带上,谁知道一路上住在哪里?古代客栈的东西更不能用了,谁知道有没有虱子,跳蚤。 再看梳妆台上,护肤品的白瓷盒,上面画的挺好看。 唉!人要是老了,天天用神仙水洗脸,也挡不住岁月在脸上留下痕迹。 这些破玩意......倒是外包装挺精致,送进空间家里,当摆设算了! 董小姐富家女,陪嫁的摆设,大件家具都是好的,还有一把古琴,董晓莹很喜欢,让长安送回了空间家里,摆书房了。 明面上不能带走的东西,她不能消失太多东西,王嫂子会察觉。 长安这两天跟着老妈,随时准备着。 方悦跟在哥哥身后,看哥哥伸手一摸,东西就变没了,嘀咕:为啥不让我回去,为啥啊?我比老妈,哥哥差点啥? 方明远就安慰女儿,“好歹你还知道那里面啥样,我听你们说都震蒙了,见都没见过,你说,我差啥了?还被离婚了那么些年,窝火啊!” 董晓莹觉得王嫂子人不错,这几天忙着把家里的存粮都做成了干粮。鸡蛋不好带,都给卤了很咸的卤鸡蛋,说是咸些能多放几日。 王嫂子的古代思维,认为干粮和油炸的东西能存个把月不坏,没等董晓莹出手,她就炸了油麻叶,粉条粗细的一打像麻花一样的东西,人家说了这个是馓子,能存的住。 王嫂子是寡妇,带着一个儿子过活,征兵跟她家没关系。董晓莹给了她一些粮食,免得以后乱起来,家里没存粮活不下去。 钱串子这几天都在街上打听消息,满头大汗的跑进来,“坏事儿了,齐王真没打赢,听说正往后撤兵,快到咱这边来了。” 方明远一拍大腿,“快,还有啥家伙什没装车,都装车上去,走,现在就走。” 一家人套车出了巷子,董晓莹一拍脑门,“我去药店,快给停在药店门口。” 买了二百两银子的中成药,董晓莹小声跟老公说:“外用都是药粉,内服都是大药丸子,吃着费劲儿。” 骡子车看着拉的东西不少,其实,方明远用卖铺子的钱,买了不少细粮,让长安存在空间里。 他其实能猜到媳妇的心思,董小姐的东西,媳妇使劲儿往家哗啦,就是想着万一还能穿回去。 毕竟古代太糟心了,他有想过万一能回去的事儿。 可老婆孩子都在这里,人在哪,家就在哪。 他就担心媳妇孩子都能回去,他呢?身子被方秀才占了,还能再换回来?留下他一个怎么活? 第十九章:众人划桨开大船 远远的看见进村一辆带车厢的骡子车,方明换媳妇一拍大腿,喊:“哎呦妈呀!明远兄弟家的回来了。” 慌忙跑去迎接,方明换媳妇胖,几步路跑的嘴里呼哧呼哧喘大气。 “是明远兄弟媳妇回来了不?” 方明远掀开车帘,车里装的满满当当,他坐在车门一点地方,媳妇抱着闺女在后面蜷着腿,长安挤在被褥里。 “地里的麦都收了没?快,各家粮食归拢好,我一会儿就去找族长伯说,齐王败了,往咱这头撤军呐!” 方明远没让车停下,钱掌柜和闷子一左一右坐在车辕上,也没让骡子减速。 方明换胖媳妇追着骡子车跑,听见这话,愣了一下,想再问问,骡子车已经跑走了。 “娘啊!娘!快些吧!大军打来了,要出事儿啦!出大事儿啦!”也不追骡子车了,转身呜嗷喊着往家跑。 骡子车没停稳,方明远就跳了下来,进门就喊方老大,“大哥,快给骡子车的车厢拆了,碍事儿,拆了能多装东西。” 方明贵跑出来,应了一声:“四弟咋回来了?拆车厢?中,我这就干,一会儿就能拆完喽。” “老四啊!你咋回来了?有事儿?”牛老太从后院跑出来,正翻晒的粮食呢! 方明远急着道:“娘,快收拾东西,咱得走,快走,齐王完犊子了,让人打败了,往咱这块撤军呐!” “啊?”牛老太懵了,怎么就完犊子了呐? 方明远安排闷子和钱掌柜帮忙,回头见牛老太还站着不动,催促道:“还愣着干啥?快收拾东西去啊!” 族长被乡亲们扶着,小跑着来到方明贵家,热的脸通红,大汗珠子往下滚。 “明远侄儿,啥事儿?齐王带兵打来了?” 方明远只好解释道:“都来了?我跟你们说,齐王战败了,往咱这边撤军呐!咱这边现在不是公主封地了,齐王带兵往咱这头来,衙门不能让他来啊! 到时候衙门指定要跟齐王干上,府兵能不能撑住咱不知道。齐王有多大能耐,咱也不清楚。 琢磨呗,齐王后边有王爷带兵追着打,齐王往咱这边逃,真来了,咱这边就面对两位王爷的兵马。 不用想,干不过,没活路!别磨叽了,快收拾收拾跑吧!” 族长转身就走,“是,是,咱快走,刀枪无眼啊!” 村里的汉子们都傻了,这就要走了?往哪走啊? “明远兄弟,咱往哪走?” “对啊!公主的封地换哪去了?咱往哪走啊?” “明远兄弟,你说咋走就咋走,俺们跟着你走。” “对,咱都跟着明远兄弟走就对了。” “明远侄儿,咱这就收拾,你说啥时候走,咱就跟你走了。” 方明远一看,这样不行啊!乱遭遭的咋走啊!“通知各家迁户走的人,去场院开族会。” 族长的二儿子方明宗转身去追老爹,开族会,老爹要出面呐,你说你急慌慌跑啥。 安排董晓莹带闺女,在家帮牛老太收拾东西,方明远带着长安去场院,动员大会很有必要,不能还没出门就乱做一团。 进来了场院,方明远被大伙围上了,七嘴八舌的问咋走,带啥不带啥,粮食还没磨成面,咋办?鸡鸭鹅狗猪是带着,还是杀了? 族长敲着破锣,叮咣乱响一通,大家算是安静下来了。 “弄啥咧?别呜嗷乱叫,都听明远说,别围着乱吵吵,多少大事儿要说呐!听不懂也别傻着眼问,下去再单独打听,先捡要紧的正事儿说。 好了,都围圈站好,女人站外圈,大小子把小娃子领家去,别跟着添乱。” 方明耀和方明宗架着方明远上到石碾子上坐着,扶着老爹做碾子边上。 “迁户走咧,现在赶紧收拾东西,粮食,水,家里存着药都带上,咱快走,别等着齐王来了,咱还得上城墙垛子守城去。”方明远简单交代一句。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就走? 方明远接着道:“我前些日子去府城,回来差点让人给一闷棍打死。咋回事儿呐! 外地逃难来的难民太多,咱们县衙有兵,给各处路口围住了,难民过不来,可出了咱县城地界,路上就不太平了。听说往北走还有山,山里有山匪啥的。” 族长吓的一个哆嗦,不太平还走啥?这不是要命了吗?走不走都没活路啊! “明远侄儿,你就说咱咋走,咱听你的。”族里三叔一看,族长大哥吓的那怂样,就知道指望不上这老东西。 方明远大声道:“我跟衙门打听了,咱一路往北走,过交城,古陶县,司县城,一路往北,大伙不用担心,一路都有城池经过。” 方长安扯扯老爸,悄声道:“别扯没用的,说精神文明建设。” “好了,说了路线,现在我说正事儿。” 合着你刚刚说的还不是正事儿?山匪、难民还不是正事儿,还有啥吓人东西? “咱人多,心眼就多,我先说好,咱一起出去,在外人看来,咱就是外人,到了那边,你迁户过去咋了?人家当地人还是看咱是外地人,该欺负还是欺负咱。 所以,咱要抱团,一根筷子轻轻被折断,十根筷子牢牢抱成团,一支竹篙难度汪洋海,众人划浆开动过江船,一颗小树不禁风雨,一片树林并肩耐岁寒。” 老爸这歌词整的,绝对是九十年代穿来的没错了。 方明远不知儿子心里活动,还讲的火热咧! “咱们拧成一股绳,谁咱也不怕他,一路上,谁家受欺负,就是欺负咱所有人,咱都上去跟他干,弄死完事儿! 我把话撂这儿,今儿丢下的家业,咱能十倍,百倍赚回来,我为啥有这底气?咱们只要抱团,以前一家子一个人干活,能赚几个钱? 以后咱百十口子一块干,大家庭里一个人赚一两银子,你们算算,咱这些人就是一百多两,日子咋能没奔头?” 村民听得脸通红,也可能是晒的,“四儿,俺们以后都跟着你干,你说咋干就咋干!” 这是族三叔说话。 “明远啊!你说让干啥,俺们就干啥,俺们欠你天大的恩情,赚了钱也不要,都给你,咋也把董老爷给你留的传家宝换回来。”这是族里四叔的话。 “对,俺们不要钱,你说干啥都中,俺们的命都给你。”这是村民的心声。 方明远点点头,“你们的命我不要,记住一路上听招呼,咱是一个大家庭,不管是不是方氏族人,走出去,咱就是彼此的亲人!” 方长安扯扯老爹,差不多了,麻溜收拾东西跑路吧! 族长这时候缓过来些了,问:“明远侄儿,咱从衙门领回来的粮食,还没分到各家去嘞! 县里的户籍跟咱族里的不一样,族里死了老子娘,兄弟分了家,县里户籍册子还在一起,没分开,这粮食咋分呐?” 方明远听着就头大,合着还整两套户口? “分啥分?咱一起走,一路上还各家分开埋锅做饭?都合在一起吃,啥你家我家,不合在一起,让人给抢了,谁家也没得吃!” 第二十章:人多力量大 长安小声提醒:“一起吃事情就多,不能这么说一句就算,要有个章程。” 啥章程啊!带着这帮人一路上,干架有人了,可这份累心一样不轻松。 “不听招呼就别跟大伙一起走!”方明远怒吼了一句。 族长忙表态,“俺们都听明远侄儿的话,放心,不给你添乱。” “都麻溜回去收拾东西,明一早咱就走,没牲口拉车的,收拾好东西来找我,让钱掌柜带你们先走一步。” 父子俩进家门,听见牛老太扯着嗓门嚷嚷,指挥着把破草帘子往车上摞。 “娘,别跟着添乱,家里破烂玩意儿都别收拾了,紧着粮食装车,多带水,路上用的着的装车,咱明一早就走。”方明远拦了一句,检查自己车上被老娘塞上去的针线筐。 董晓莹按住他,“别给扔喽!一路上裤子烂了,不能露着屁股走,缝缝补补少不了。” “你没带针线筐?”方明远问。 董晓莹拍拍脑子,意思是,放空间家里了。 大哥方明贵转着大缸出来了,“四弟,咱明儿一早就走啊?” “你干啥?这能带着走?放它一个,牛车还能有地方?”方明远跳脚了,这都什么啊! 方明贵看看缸,你不是让多带水? 村里各家都忙着逃命,快走。喂了几年的老母鸡杀了退毛,鸡鸭鹅排队等着按个放血。 招呼邻居来家帮忙,捆住肥猪,不会杀猪,硬往猪身上捅刀子。 族长还拿着银钱,去收猪头,添乱说:“给煮煮,咱都走了,别让祖宗埋怨咱,给猪头供上,给宗祠上了供再走。” 不等村民回话,转身就走,后背手里拎着不知谁家的大公鸡,他还不乐意,“咋就这么手快,给鸡毛褪这干净,光腚的公鸡给祖宗摆上也不好看呐?” 村民瞪眼了,族长寻思啥呢?还让俺们给公鸡卤出来,摆着上供才好看呗?谁家有那闲工夫? 村里的磨坊排了一溜,正磨着面粉的说:给磨好点,别抛撒了粮食。 还排队的在后面嚷嚷,别照着细面磨了,差不多就中,俺家没牲口拉车,急着先走一步呐! 牛老太推着方明远,董晓莹回去休息,跟这两口子吵吵不起,这不要了,那不让带,到地方拿啥安家?都扔下不得花银钱置办? 方明远就奇怪了,筷子你拿着路上吃饭,炕席拿着路上睡觉,破草帘子你拿它干啥? “二嫂,你拿的啥呀?别装箱子了,把衣服用包袱皮兜了,箱子别要了,占地方。” 赵氏扛着箱子想,我陪嫁的箱子不能带走了? 张氏兜了一兜子东西出来,走道叮咣响,方明远喊:“大嫂,你拿了啥?零碎没用的就别拿了。” 牛老太推着儿子喊:“老四家的,快,你们回去歇着,不用你们,你别忙活了,快回去歇着。” 转脸背着董晓莹,老太太就叨叨上了,好好的白面给我炒了,用那老些油,还要放盐,吃啥油茶面啊!烧点水搅疙瘩汤,吃着多香甜呐! “奶!” “哟!”背后真不能嘀咕谁,看被人家闺女听见了吧!“小妞饿不饿?来,奶给你吃鸡蛋脑。” 不就是蒸鸡蛋羹?以为给吃鸡脑子呢? 进屋关上门,给长安找出地图,董晓莹念叨着:“多亏我存不少卫生纸,抽纸。 你说,要没这些存货,咱能用竹片?哎呦,别抠手指头上喽!” 父子俩很有默契的翻了个白眼。 “别不服气,那时候下个APP送一箱零食,你看看,现在知道有用了吧!” 方长安提醒道:“那些破零食日期都不好,你放了半年,都成过期食品了。” 董晓莹不听儿子这话,过期也比没有好,一路上能吃啥?还能埋锅做大餐给你吃? “储物间东西多着咧,有食用油,两箱米,冰箱里有两只鸡,有鱼,有基围虾,还有......” “妈,能不说了不,我都饿了。” 董晓莹伸手塞儿子嘴里一颗糖,“大白兔,上次托人给你说对象,称了好几斤。” “过期不?”方长安不记得上次在家相亲是什么时候了。 董晓莹跳下炕要走,“哼!我去看看闺女。” 方明远嘱咐,“你给闺女嘴里塞糖,别让人瞧见。” 方悦正享受着奶奶,大伯娘,二伯娘伺候,公主一般的待遇啊,啥活不让干,坐着还给喂鸡蛋羹吃。 “哎呦,快别给添乱了,跟娘回屋呆着。”董晓莹拉着闺女就走。 赵氏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这是弄啥咧?”董晓莹吓了一跳。 赵氏哭的说不出话。 牛老太哼哼道:“哼!也就你弟妹好心,用家里买铺子的钱,救了你娘家兄弟,你要是再不知道好歹,俺方家可不留你这样的媳妇。” 董晓莹伸手扶起赵氏,“咱妯娌不讲这个,快收拾里东西,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弟妹,俺娘家兄弟也来了,要跟咱一起走。”赵氏低着头,小声说。 董晓莹不在乎道:“那就一起呗!人多力量大,咱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 午饭没工夫吃,干馒头就咸菜吃几口,灌几口水接着干活。 男人们忙着装粮食,磨面,把家伙什装车上。 女人们忙着做干粮,把家里的鸡蛋煮出来。 后院种的菜,能掐住嫩苗的都给拔了,晚上做菜汤。能存放的菜都给装车。 破家值万贯,眼瞧着家徒四壁的,收拾收拾,两辆车装不下。 牲口拉车尽量装粮食,董晓莹的东西没人敢乱动,摞在粮食上面,尽量用麻绳捆好。 一家四口睡的香甜,天不亮就让牛老太喊起来了,要走了,方明远给大家带个路啊! 方明远揉着眼出来,感觉不对劲儿? “嗳?二哥呢?” 牛老太没好气的说:“半夜就推车走了,你快出去给大伙张罗起来,咱家都准备好了。” 三更天,族长带人祭祖,牛老太没叫醒方明远一家。 到这份上了,祖宗也没保佑咱,还祭祖干啥?整那景儿不如赶紧拾掇东西。 各家门口都停着牲口车,族长过来汇报。 “明远侄儿,昨晚先走了三十几辆手推车,拉的是零碎家伙什,另外,粮食装不下,让他们给匀到各家车上,用被褥,包袱盖着呐!” 族长胆小,却是很细心的人。 方明远挥手让闷子赶车过来,冲着大伙喊:“都跟我后面,咱们出发喽!” 第二十一章:走上迁徒路 牛老太瞪着族长不说话,愣是把族长的车挤到第三位。 骡子车本来还有一家四口人蜷腿坐的地方。 现在把家里的零碎挪到手拉车上,牲口有力气,要多拉粮食,塞了董晓莹准备的现代物品。剩下的一点地方,最多把闺女塞里面。 让儿子坐在闷子身边,闷子赶车顺便把着长安,别给晃悠掉下车去。 董晓莹和方明远走在车边,回头望了一眼,这排面真是够够的。 骡子车,牛车,驴车,粮食袋子用炕席,油布,草帘子各种遮盖,完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绕着县城城墙过去,往北走了五里路,方明远先不干了。 “停车,歇会儿再走。”方明远还特有理由,“人不歇着,牲口也受不了,歇会儿。” 族长溜达着过来,“四儿啊!咱歇会儿不要紧,昨晚上走了一批,咱到现在还没赶上他们咧!” 方明远抹了一把汗,娘哟!儿子给的记步机显示,走了快三万步了,还没撵上前头先走的人,那些人是推着板车,脚踩风火轮走的吗? 女人们已经快速的在路边聚堆,抓紧时间烧水,下晌走累了,能灌口水喝。 董晓莹正给女人们做思想工作,“咱妇女也不差啥,一样能顶半边天,家里要没咱,你看看男人能过日子不? 活没少干,苦没少吃,不能让男人瞧不起,让男人们看看,咱们走出来不丢人,不拖后腿,能跟在家一样,照顾好孩子。 咱不能跟男人一样,来了坏人上去干架,咱能做到护好自己,护好孩子。谁要是敢欺负咱家孩子,拿菜刀上去跟人拼命! 都团结一心,别生小心眼子,别跟长辈,妯娌闹脾气,让人看看,咱们走出去,都是贤惠,能干的好媳妇。” 牛老太身边聚集着村里的老太太们,跟着说:“俺们也不差,照样不拖后腿,不给孩儿丢脸面。” 方明远吃了干粮,挥挥手,还有劲儿做妇女思想工作,还是不累!接着走吧! 两口子肩并肩走着,一个小声道:“你看这个机器上,我走了三万多步了。” “那叫手机!” “啥机我也走三万步了。” 一个托着沉重的步子,机械的向前迈步,“我都不知道腿在哪,已经到极限了,啥时候能歇歇啊!” “就这两三天的,车上的粮食吃下去了,能空出一辆车,你就不用走路了。”方明远把手机塞裤腰里,搀着媳妇的胳膊。 “冰箱里有冰棍,等会儿休息,咱吃一根不?” 方明远看看天,“也不知道昨晚走的那一批,咋走恁快,一天了还没追上咧!” “你傻啊!咱看着有牲口拉车,其实速度不快,人都跟着车走,牲口的速度跟人的差不多,一样走路,人家推着车,能慢多少去?” 方长安冲着父母大喊:“爹,快来,我有事儿,有事儿。” 方明远咬牙跑了几步,方长安吐着舌头,“不行了,晒中暑了,你跟娘说给我来一罐红牛。” “滚犊子,你看你爹像红牛不?”转回头找媳妇,谄媚的笑着说:“媳妇,啥是红牛?能给拿来看看不?” 方悦从棉被垛里伸出脑袋,“娘,给来盒八喜呗!” “滚,啥喜也没有,累死了都要。”董晓莹喘着粗气呵斥。 方长安冲着老爸伸出手,“爹,守着骡子的粪兜子,太恶心了,你抱我呗!” 方明远瞪着儿子,“你咋不上天?抱你?你信不信,我想原地死一死,把自己团成球滚着走。” 方悦笑着摊手,“哥,父爱如山……体滑坡,一不小心就给你来个泥石流。” 方明远立刻眉开眼笑看着闺女,“妞啊!来爹抱你,别搁被子里捂出痱子喽!” 董晓莹走不动了,慢慢落后,手没闲着,看见长寿塞了一颗糖,“吃了,别吱声!” 长喜,长宝牵手走着,董晓莹动作迅速的往两个孩子嘴里塞糖。 “嘘!不能问,不能说,不能让人知道。” 接着是大妞,二妞,三妞,还有郑家的孩子,大壮和红花,每人给塞了一颗大白兔。 也就是自家孩子矫情,瞧瞧这些孩子吃的多香甜,过期咋了,没长虫,没长毛,咋就不能吃? “你给孩子嘴里塞的啥?”牛老太凑过来小声问。 “哎哟!吓我一跳。”董晓莹拍着心口,本来心跳已经超速了,给老太太冷不丁吓一下,差点没让心脏蹦出来。 “啥就吓着你了,别心里没个成算,搁家吃饱饱出来,才走几步路就给吃?” 牛老太好心,舍不得东西,想劝老四媳妇省着点,就是说出的话不怎么好听。 “知道了,给孩子吃颗糖,路上不还带,黏糊糊的化了白瞎了。”董晓莹很理解老太太的意思,毕竟咱都是好话不会好好说的人。 族长在后头嚷嚷,“四儿,停下歇了吧!牲口该喂了。” 方明远望天哀叹,“老子活的还不如牲口,一天当牲口溜,没人给顺毛,还得操心几百口人,我这是啥命啊!” 闷子低头闷笑,姑爷不一样了,有了热乎气儿,说话让人能听懂了,甭管姑爷是不是板着脸,他敢跟姑爷亲近了。 “你笑啥!赶紧把骡子卸下来,给它顺毛,说几句好听话,明儿别给咱尥蹶子。” 走一天终于能歇口气了,董晓莹原地撂倒,就算有车从我身上碾过去,我也不起来。 眼睛盯着骡子车,绝望了!老方净骗人,一天也没动粮袋子,各家身上都带了干粮,三天能不能开始动粮袋子? 三天呐!再走三个小时,我就可以就地埋葬了。极限,真的到极限了。 方悦嘻嘻笑着躺在老娘身边,“妈,我记得冰箱里有一小盒哈根达斯,你吃了吧!妈妈辛苦了。” “妈,心不苦,心脏超速了,现在至少一百八十迈。腿苦,脚苦,命更苦!” 方明远牵着一溜小跑的长安去林子里撒尿。 “四儿媳妇,快起来喝口汤再睡下。”牛老太过来拉她。 “我不要起来,我起不来了,我腰下面还有没有腿都不知道了。”董晓莹耍赖不起来。 牛老太转身就去找老姊妹商量了,“俺家四儿媳妇以前是娇小姐,出门有车坐,跟着咱走一天,我看不中了。” 族长媳妇赵婶儿先开口了,“给车上东西掂掇个空出来,让明远媳妇坐车吧!” 方明山,方明石老娘金婆子急着道:“不中,不能让四儿媳妇跟着走,俺发誓要给她当牛做马咧!她走不动,明儿我背着她。” 可拉倒吧!别给你压趴地上喽! 第二十二章:转圈献爱心 晚饭丰盛了些,蒸馍,蒸锅里的开水,搅上面糊,白面疙瘩汤就有了,各家拿出咸菜凑了凑,少说也有十来种口味了。 族里四叔一向不爱说话,闷声不吭走到族长,族中三叔身边,“把车上的棉被捆吧捆吧,让小伙儿背着,车上倒出空,给孩子们坐呗?” “中,今儿晚上睡的铺盖,明儿别往车上摞了,倒出空。”族长点头道。 董晓莹拿出一坛子卤豆干,全是从真空包装的零食袋里撕出来的,也不知道过期没有。 抱着坛子,扯着闺女,各家分了一点豆干,顺便让闺女认人。 刚回来坐下,族长媳妇赵婶子就来了。 别吱声,啧!别跟婶子拉扯,快拿着! 昨儿晚上熏出来的肉,早上蒸烂乎了,快吃,给孩子都吃点。 嗳,你别拉扯,别推了,快别让人瞧见,晚上急着熏肉,有些没熏透了,早上蒸了些,不能放了,再存着坏了就白瞎了。 赵婶走了,方明远尝了一口,齁咸!算了,咱别吃了,天热,别给吃拉稀了。 那也不能给扔喽!董晓莹发现,一家人都很矫情,把肉塞给闷子吃,闷子还乐呵的说好吃! 大嫂娘家嫂子来了,送烧鸡,说奶奶让送来,一定要留下,董晓莹要是不留下,她回去就要被婆母骂了。 一家家走马灯似的过来,还偏偏要偷摸小声说话,送鸡蛋,送烧鸡,送腌好的猪肉。 牛老太吃饱了,过来小声道:“看吧!不让你们跟家里一起吃就对了。当着我们的面,乡亲们也不好拿出来表示。 这就中了,你存着点,家带来的精贵物先别动。浪费老些油炸的东西,能存的住,别急着吃。 你看看,咱这些家,谁家今儿舍得吃粮食了?家里带出来的肉,吃了顶饱啊!” 是啊!村里人把家里的鸡鸭鹅狗猪都给杀了,天热存不住肉食,舍不得也要赶紧吃了,别等着放坏了,白瞎。 董晓莹跟老公靠着聊天,“你看,村里都是老太太们当家,各家做饭,老太太手拿把掐给媳妇粮食。 那些家里没老太太的,媳妇做主就不一样,蒸馍,做面汤。 老太太们还聚堆嘀咕,说不会过日子,没处打水去,还蒸馍吃! 你再看那些老头儿,一个个有了吃,才不管儿媳妇有没有浪费水,吃的乐呵着呢! 就是让儿媳妇送来东西,老头儿也比老太太们大方。” 方明远呵呵笑了,这时候了,媳妇还能一家家看仔细,分析这些没用的,可见还没到极限。 方悦和长安压根没跟他们一起吃饭,长安被郭铁匠家扛走,没吃几口就又给抱去另一家吃肉了。 方悦让小媳妇们抱走了,这个喂一口,那个塞一块肉,两人吃了个肚子溜圆回来。 “爹,咱咋睡觉啊?”长安看着地上的黄土,还有小黑蚂蚁爬过,这要是爬身上咬一身包,多难受啊。 董晓莹没好气道:“你出去野游睡帐篷能睡,到了这里你矫情啥?三十岁的人了,找不着对象,可见身上毛病多。” 方明远拍拍儿子,“都是男人就别娇气了,咋睡,就这样睡,铺上褥子躺下就睡了。” 方明慧过来,小声道:“小弟,我这儿有防蛇虫鼠蚁的药粉,睡觉前给周围撒一点,别让小爬虫咬了孩子。” “这是好东西,咱们这块没啥东西咬人,蛇鼠不敢到咱人多的地方来,你快收着,等咱进了山,这药粉才珍贵呐!”方明远给推了回去。 董晓莹也跟着客气,让三姐把药粉收回去。 怕啥蚂蚁,蚊虫!咱有六神花露水,还有驱蚊手环。 两人客气的把人送走,回来坐下。 方明远就犯嘀咕了,“该留下点,谁知道地上有啥虫子,万一爬身上了,咬个包怪痒痒的,穿的一层层费劲儿,想挠痒也够不着。不是有花露水嘛!你拿出来洒一圈,那玩意比药粉管事儿。” 没等董晓莹拿花露水,各家的代表又来了,用艾草绳给他们围了个圈,点上熏蚊虫。 地面一通扫,把草帘子给铺上,就差没给他们把地面平整一下,再打个床了。 方明远躺在野餐垫上,长叹一声:“劳动人民最朴实啊!” 外面套着麻布被罩的野餐垫,是董晓莹之前就准备好的,想着下雨能当雨布用。 董晓莹和闺女睡在摊开的睡袋上,捂着鼻子感叹:“太热情了,转圈点艾草,熏的够呛,咱也不能说,都是好心,不能给人热乎的心打击没了。” 刚睡着就给扒拉醒了,眼还没睁开,听见她闺女大声说:“奶,我这就把被褥卷起来,你别管,让俺娘再眯瞪一会儿。” 还眯瞪?族长嚷嚷的嗓子都劈了,比闹铃还闹心。 “各家被褥卷瓷实,绑紧了背身上,瞧见耀子身上这个没,按这样捆。俺家耀子的被褥卷是明远大侄儿给绑咧!” 族长一通炫耀不要紧,可把方明远忙完了,自家大哥要帮忙吧!自家二哥要伸伸手吧! 姐夫推着车走了,三姐带着大壮,他不能不管呐! 长安等了一会儿,拽拽老爸的衣襟,眼神示意老妈给吃的了。 方明远秒懂,扯着长安就走,说是去撒尿,走到远处,躲在树后偷吃。 “你妈给拿了?她和你妹吃了没?” “你回不去家里,我给你拿出来吃,她想吃自己会拿。”长安小声解释。 内心吐槽,空间真鸡贼啊,他只能往里送东西,家里最会省的人往外拿,能让人吃好才怪! “我和妈进去都是古代这个样子,衣裳都是这里的,就是这里的身体没进去。 怪就怪在,我进去吃了喝了,出来就能感觉到饱,也不渴了。” 方明远不知道是啥原理,小声道:“你心理作用吧!不对,你妈进去贴面膜,我在外面能闻见香味。” 长安小声嗤笑,“别让妹妹听见,她又要闹着问,为啥不让她回去了。” 此时的方悦正缠着老妈要吃的,“冰箱里有真空包装的酱牛肉,我给撕开的包装,没吃完呢!给拿出来吃几口呗!” 把牛肉撕一条塞女儿嘴里,小声问:“咱家冰箱还有一盒麻辣小龙虾尾,这天太热,我怕你吃了上火,想吃不,给你弄一个尝尝?” “听着就上火,不吃!五岁,应该少吃刺激性食物。” 心里暗暗吐槽:给你大方的,一盒麻辣虾尾,你给我弄一个尝尝! 第二十三章、生活不易 方悦挤在老妈身边,终于给骡子车倒出空了,两人没事闲唠嗑。 “老妈,你想想,古代人活着不易,像我,能平安活到五岁,真是福大命大了。” 董晓莹给闺女塞嘴里一小块炸麻花,“你奶奶五十岁,更福大命大呗!还想吃啥,我给你拿。” “别给我吃油腻的,上火!老妈啊!你想,古代没剖腹产,孩子在肚里活泼些,把自己活泼掉了。 好动些,脐绕颈也没活路。好容易生下来,古代就没黄疸? 我同学家的孩子,黄疸进医院烤灯,听说很严重。还有秋季腹泻,瘟疫,受寒发热也要命。 三灾八难长大了,闹饥荒,闹战乱,朝廷还要服劳役,没个好时候,生活不易啊!” 你还知道说,你同学都结婚有孩子了,你和你哥还单身呢! 算了,现在情况不一样。哎呦闹心!到了这里又早婚,听说十五六就结婚生孩子了。 方悦想起早上没喝面汤,让老妈给拿矿泉水喝。 “喝啥的矿泉水,有凉白开,先对付着喝,等实在没水了,咱再喝家里的水。”董晓莹把旅行壶塞给女儿。 旅行水壶,能装两升水,外面用麻布缝了个布包,开口有拉绳,喝完一拉绳子谁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方明远扭头问媳妇,“你们早上咋不喝面汤?面汤去火。” 能说蒸馍的水有亚硝酸盐,不能喝吗?还是别说了,显得咱矫情。 “咱有水,不能浪费大家的水。家里花瓶子里都装了水,你别管了。”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闷子心想,小姐把花瓶放哪了?要轻点赶车,别给花瓶碰碎喽! 长安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说:“给我找个尿壶,肚子里咣当响,全是水。” 早饭各家都是面疙瘩汤,有的甩了鸡蛋花,有的加盐放肉沫,有的就是杂面疙瘩。 被各家抱走一圈喝汤,长安觉得今天他离不开尿壶了。 闷子心想,找啥尿壶了,你站车辕上往外呲就行。 长安给车上腾出一点地方,方明远走几步,欠身蹭车把后面一点地方歇会儿。 那点地方有多大?呵呵,就是尿壶那么点地方。 方明远欠身坐在车边上,跟董晓莹商量,“你瞧瞧,路上啥样人都有。我看着有像逃荒的,有的身上都没带粮食。 我寻思给男人们编个队,来个排兵布阵,别回头让流寇上来哄抢,一团乱招架不住就完犊子了。” “也对,你费心给张罗好护卫,我给妇女们做工作,别有事了哭嚎带喊,让男人干架跟着分心。” 看看道上走的人,那些人眼里都带着绿光,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知道车上有粮食,加强戒备很有必要。 又是一上午,到了休息的时候,董晓莹比昨天有精神多了。 中午牲口要歇一会儿,大伙啃干粮,喝几口温吞水,还要三五成群去找能解手的地方。 “你妈说了,纸要省着用,咱家抽纸三层加厚,一张够用了,厕纸也别抻着胳膊扯了,厚度够,用两节就中,这玩意儿古代没有,不想用竹片子,省着用吧!” 方长安捂着鼻子给老爸望风,你说这些干啥? 我年龄小,生物钟准时,一早就大便了,你延迟到中午,才知道妈妈省出了新高度啊! “爹,拿湿纸巾擦擦手啊!” “滚,用啥的湿纸巾,那玩意喷香,让人闻见咋说?” “不是,爸,饭前便后要洗手,没条件洗,你擦擦也中,家里不是有生理盐水湿纸巾片?” “一天娘们调调,咋恁多事儿,那个留着有大用,生理盐水能消毒懂不?我等会儿找你妈要个湿毛巾擦手。” 董晓莹正偷摸喂闺女喝黑芝麻糊呐! 家里还有营养早餐粉,藕粉,五谷能量粉,过年走礼的牦牛奶粉,还有一箱盒装奶,那个不过期,一个月买一回,保质期写的是三个月。 闺女头发黄,一看就是营养不够,先喝黑芝麻糊,两大袋呐! 喝完再喝奶,空间家里恒温,保鲜比冰箱还给力。 “妈,给爸洗个湿毛巾,他上完洗手间没洗手。” 方悦马上叫哥哥来,“芝麻糊,老香了,哥喝几口!” “你快喝,我刚跟爹喝过了,你别咋咋呼呼显摆,咱家就这点东西,让人看见,你好意思不给?都送出去,咱俩吃啥?喝啥?” 方长安小声训斥,还不忘嘱咐:“喝完拿水涮干净杯子,黑乎乎的别让人闻着味儿。” “嗯嗯,你说以前我咋不觉得这个好喝?” 两袋黑芝麻糊,老妈为了保持黑发,从超市拿回来就忘了,一次没喝过,还是定期染发。 其实不止他们家这样,各家孩子都被大人偷摸塞好吃的,躲车上偷摸把咸鸭蛋,卤鸡蛋吃了,蛋黄噎的抻着脖子往下咽。 这不,新一波轮流偷摸送吃食的又来了。 “大家不用这样,我这边啥也不缺,我不会跟大伙客气,需要我会张嘴。 请不要再送东西给我了,真的,让我感觉外道,像是来做客的外人,求大家别把我当外人,我真没事儿。” 董晓莹抱着闺女往后躲,真不要了。 咋办?送温暖你嫌外道,对你好,你说当你是客人,让俺滚烫的心,咋表现好呐? 方明远喊:“就是,别总这事儿那事儿,俺们不是孩子,能照顾自己。 都顾好自己,不给身边人添麻烦,咱是一个集体,一个大家庭,对自己媳妇,妯娌,兄弟啥样,就对俺们啥样。” 董晓莹跟了一句,“就是拿着劲儿,咋过日子?” “都听招呼,少让我和董氏操心就中啦!”方明远也受不了,才开始走,你瞧瞧这份热情,以后天天这样,咱还赶路不? 老太太们拉着牛老太商量。 “这可咋办?咱真心想对明远一家子好,咱条件有限呐! 总给吃食,明远侄儿一家不稀罕,咱得想法子,让明远侄儿一家方方面面都感觉舒坦。” 牛老太心里乐,脸上却很认真的拒绝。 “别整那事儿,俺四儿一家没那些事儿,都管好各家,好好的别给四儿添乱就中。 咱这会儿赶路,体现啥个方方面面?到地方安家了,有条件了再体现也不晚呐!” 赵婶作为族长媳妇,发言道:“就是,咱都收着点,别总恩情恩情,让明远媳妇听了别扭。 咱心里明白咋回事,眼里都存着点活,别让人跟着受累,记住了,都收着,太猛劲儿了,搁谁也膈应的慌。” 好吧!收着点,别让老四媳妇不得劲儿。 第二十四章、绕着走合理避税 方明远张罗着给大伙开会,编队护卫,各自负责一摊,不要乱,真打起来,把自己的职责一摊事儿做好就行,别乱了阵型跟着添乱。 下午,队形排面拉起来,方明远来回跑着调整,选出队长,嘱咐好每队职责。 突击队从哪跑到哪,怎样快速集结。护卫队在突击队冲出去时,怎么向前排开,距离正好的护卫在粮车前后左右。 再就是女人们,要看好孩子,别让孩子跟着乱跑,别呜嗷喊叫。 大叔级别的,包括族长伯,做好后卫,拉扯住牲口,别因为牲口受惊,打散了队形。 到晚上休息,女人们发现,真该多带水,牲口怎么这么能喝? 别蒸馍,搅面汤了,对付吃干粮,弄点水润润嘴就行。 族长和两位堂弟商量,“前头先走的几家,明儿儿还赶不上,让谁骑骡子往前追,别让前面的傻走了。” 这会儿前面的钱账房已经让大伙歇着了,不能再走了。 路上从战乱的县城,逃难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身上没带粮食,看见他们的车队,眼睛冒绿光。 真让姑爷说着了,路上不太平啊! 晚上,护卫队拿着武器巡逻。族长不时从粮车下面伸出头,抽冷子喊一声:“都精神儿,眼睛瞪大。” 他喊完就睡了,护卫的小伙子们被吓了一跳,困劲儿全无。 钱掌柜这边给大伙排班,把姑爷换的大刀片子拿出来,一个时辰换一拨。 举着大刀守着车,困的很了,大刀片子咣啷一声掉地,还给自家吓一激灵。 天不亮,方明远这边开始赶路,走到太阳顶头上时,闷子指着前面给方明远看,“棍上挑着三角旗的是串子叔不?” 还真是,一帮汉子举着棍棒,拿着菜刀,钱串子一马当先举着大刀片子,太阳光下看着晃眼。 他们周围聚着几十号人,眼冒绿光的看着粮车。 方明远跳车辕上,扶着粮食站稳,冲着后面喊:“都有,护卫队警戒,突击队准备,预备队归位!” 护卫队的小伙子们拿着棍棒,分两队护在粮车左右两边,突击队抄起大片刀,镰刀,粪叉子,柴刀冲到队伍最前方。 预备队中,族长把锄头抗起,族里三叔抄起铁锹,族里四叔顺手抓了一个马勺。 牛老太带着的老年预备队,人手一把菜刀,董晓莹带领的妇女预备队,人手一把......铁勺,铜勺,炒菜铲。 两队汇合,警戒线拉开,人力拉着架子车汇入车流。 “姑爷,咱不能走县城了,我昨儿听人说,城门要城门税,迁户也要交税,没钱就要给粮食。” 方明远一听,啥玩意县官啊!咱都啥样了,迁户,俺们是响应朝廷号召,你还敢伸手要俺们的粮食? “停车,找块空地,停车。” 族长正精神紧张呢!停车干啥?赶紧走,给这些人甩开呗! 大伙儿聚堆,钱掌柜和先走的汉子们,跟大家把打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府城南边,两位王爷干仗那块逃出来的难民,人能逃出命就不错了,粮食,水都没指望。” “可真惨,幸亏咱办迁户了,领了粮食,得了信儿逃出来的早。”族长后怕的拍拍心口。 钱串子算是看明白了,方家村最胆小的就是这个老小子。 “你还别说迁户,要不是小姐的东西拿出来够劲儿,县里都不能发咱粮食。 你看见没,排队等着进府城的人,手里都有迁户文书。 县里发了一人一斗粮食,让迁户民沿路拿迁户册,找官府补齐迁徒粮。 府城黑心啊!排这老长队,领到手也就两斤糙粮。” 小姐,姑爷对这些人有大恩,这里面可不止活命的恩情,还有救命的粮食。钱串子从小受董老爷教育,做好事咋能不让人知道?都不知道,谁能夸你是善人。 “咱领了粮食了,不领他的粮食,咋还让咱交粮食呐!”族长恨恨的瞅着远处的城门。 有钱掌柜在,方明远直接拉着媳妇一边去商量。 这时候就知道,董老爷子太英明,太伟大,太厉害了。 手札记录的太给力了,不就是去北边。董老爷子的手札里,有从这里去北边落雁山的路线。 公主封地还不到落雁山呢! 手札记载,公主所在的城池附近,有一处葫芦岭,那边有铁矿,还有盐井。 小脚指头想也明白,外族疯了一样组队来抢,为啥,有重要的军用和生活物资吸引。 手札上有路线,商道,能避开城池,让商人少交税,私盐贩子能避开检查,安全运送私盐的道路。 方明远揣好手札,大声宣布:“咱们又要占便宜了,董老爷子留下的手札里有路线,能让咱们避开城池。 这样咱就不用交过城的粮食,不用受各地府衙盘剥。 但,有利有弊,这条路不好走,开始沿着山边走,咱还能找到水源,再往后就是荒原,说是很难遇到水源。 最后要进山,走山路更难,有山匪。不过,咱开始说过,山匪怕个啥? 咱几百号人,一人上去打一棍子,山贼窝给他端喽,正好劫富济贫,把山贼的贼赃拿来分分,咱好安家。” “还有啥说的,你说咋走,咱就咋走,凭啥给人交粮食,咱这点粮食,能不能吃到地方还不知道呐!”族长发言道。 众人纷纷表示,方明远领队往哪里走,他们就跟着走呗! 方明远咬牙道:“走,咱们走商道。城池不能过了,还不知道是啥样呢!万一哪个王爷闹起来,咱乱走遇上军队更完犊子。” 会议结束,大家跟着绕开城池,走上董老爷子合理避税的道路。 族长冲着方明远夫妻一通千恩万谢,被方明远催着去后面坐车。 “哎呦,咱真是占大便宜了。 你们小子不道占人家多大便宜,听我给你们说说,不是迁户就有粮......” 老太太们听了,回去坐车上,跟走在车边的小媳妇们说:“都不道咱占了多大好处吧!听我说这粮食......” 媳妇们放慢了脚步,等着跟护卫队的夫君汇合,“咋办?咱真是命搭给人家都还不清恩情呐!我给你说......” 下晌停车时,董晓莹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像去庙里拜神像,又像是狂热粉看见偶像,咋说,眼神让她浑身鸡皮疙瘩冒一层。 “都有,巡逻队听好了,检查各家用水,一刻钟把存水量上来。突击队上山,寻找水源。 后勤队,把大锅,水桶,脸盆,能装水的都空出来,准备存水。” 方明远喊完,各小队行动迅速,叫干啥干啥,没话说,就是干? 为啥让山上找水?不用问,找就对了,为啥要把锅碗瓢盆都装上水,不用多话,装完了就有用,你不喝水吗? “准备出干粮,明儿进入齐王地界,暂时不要埋锅做饭了。”方明远特意嘱咐做饭的媳妇们。 “为啥?”董晓莹是唯一问为什么的人。 第二十五章:突发事故 方明远讲,“我不说,是怕你们心慌。我先把话说了,遇上事情不要慌,咱准备充足。女人孩子不要哭,哭没有用,哭不来粮食,你也哭不来肉饼,哭的让人心慌。” 牛老太瞪了一眼大妞,二妞,三妞小声骂:“听着没?你四叔说了,不行哭,敢哭把你撂下喂狼!” 宋婆子黑着脸,身边围着三个儿媳妇,加上孙子,孙女,队伍里就数她家的人多,还能吃能造,“你们哭一个试试,没听水都不够喝,有劲儿哭着冒水,以后就别喝水了。” “齐王地界,可能遇上避战乱出来乱走的,还有跟咱一样迁户,手里没领到迁徒粮的。跟人干咱不怕,出去这块,一眼望去都是平地,水源不好找,咱得省水。” 董晓莹正拉着闷子和钱串子问,“走几天能遇上水源?” “老爷说,骑马走七八天就有水源了,咱这样怕是要十来天。” 董晓莹点点头,存水,把带来的水囊都装满,咸菜坛子倒出来,装水。 “听我说哈!把咸菜坛子,盐罐子都倒出来,咱要走十来天见不着水,人能忍忍对付过去,牲口可不中,没有牲口,咱更完犊子了。 盐好办,找个口袋装起来,咸菜用笼屉布裹上,再用盖粮食的油布兜着。就用油布四个角兜咸菜,正好压着角,不怕油布刮飞喽!” 妇女老人行动起来,几个老人商量着,以后紧着一家的咸菜吃,蒸馍,熬稀饭,疙瘩汤都停了,有口水润润嘴都中,盯着孩子们,别一个个的跟牛似的灌水,喝了竟尿。 山上走过树林,一条小溪清澈见底,大家忙着用盆盆罐罐装水,那架势恨不得把小溪干断流。 这是在原本公主封地的最后一晚,女人们忙着蒸馍,守着火堆烤干粮,要把粮车腾出位置摆上水桶,水盆,坛坛罐罐。 拿出来多少面,老太太们严格把控,手拿把掐。算着蒸馍要蒸多少个,干粮要准备出几天的,还不能浪费一点粮食。 董晓莹帮着大嫂,二嫂揉馍,手速不比两个嫂子慢,给王嫂子惊的小巴都要掉了。 “小姐,你啥时候学揉馍了?” “这有啥好学咧?看看就会。”八九岁玩闹着跟老妈学蒸馍,几十年早练出来了。 张氏感叹道:“还是四弟妹脑子灵,俺小时候跟着学,开始揉不成个,后来揉出来的馍裂嘴儿。” 赵氏手更快了,不能让弟妹干活,她要多干,“弟妹揉着玩就中,累了就歇着。” 牛老太横了一眼两个儿媳妇,转脸咧嘴笑着夸:“咋说俺家四儿媳妇不一样咧!有本事的人,眼明,心灵,手巧,四儿能娶上你,真是俺家祖坟冒青烟啦!” 得了,肉麻的话再捧着说下去,她的手都要酸麻了。 一锅锅热馒头出锅,放在油布上摊开散热气儿。董晓莹数了一下,真是能干哟!竟然蒸出一千六百多个馒头。 在看干粮饼子,更多,数不清,老太太们忙着用麻绳给串成串,每天发放口粮要紧着一串吃。 天不亮再出发时,孩子们都跟着走了,七八岁的孩子要帮着干活,身上背着猪泡子装上水。 女孩们抱着盐罐子,里面装了水,不敢走快,怕摔倒给水撒了,坛子摔了。 方明远身上吊着四个水囊。钱串子身后背着水囊,怀里抱着水罐子。 闷子赶车,身后挤着举大刀片子的长安,蜷着腿坐在水盆和水桶中间的方悦,手里举着一把西瓜刀。 出了长公主封地,外面的世界让朴实的村民震撼了,惨!真惨,太惨了。 老人眼睛呆木,身边有儿子扶着,迈步看着都没力气。 女人拉着孩子,任凭孩子哭嚎,没力气弯腰把孩子抱起来。 大部分人身上没背包袱,甚至连装水的家伙什都没有。 背着包袱,身上挂着装水竹筒的人,明显对周围很戒备,靠近他们的车队走,意思想要寻求庇护。 晚上歇下来,董晓莹坐在妇女群众中,开小会。 “咱妇女能顶半边天,遇上事儿,别指望男人,他们都有任务,突击队要向前拼杀,给咱开路,护卫队要护着粮食。 咱们前面有男人护着,后面有孩子靠着咱护,是中坚力量。咱们抱团不差男人啥。 要记住,你哭着让你男人救你,你男人要顾着他自己,还有爹娘要护,你能保证,那时候他不救老子娘,回来救你?再想想,你身后是亲生的娃,你不护着,想靠谁? 老爷子,老太太们也要想想,你们儿子手里有一摊事儿,咱的阵型摆出来,一个人撤了,阵就散了,让你儿子回来救你,孙子不要了?你们舍得不? 这时候,咱都要靠自己,放心,俺们护在长辈前面。” 方悦闷头笑,老妈还挺能整,动员会开的比给超市阿姨讲话还扎心。 跟村里生产队开动员会一样,董晓莹讲完,扭头走了,各家聚在一起开小会,总之,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各家约束好自己,领会贯彻好会议精神。 每日总结思想小会结束,撂倒睡觉吧!这一天天赶上极限挑战了。 月朗星稀时,营地喧闹起来,“队长说了,遇上事情不要慌,突击队上,护卫队就位,预备队,预......嗷!你敢打俺弟,我攮死你?” “王八犊子,踢翻俺一盆水,敲死你!” 董晓莹拉着闺女起来,啥情况啊? “娘啊!拿起武器战斗吧!”方长安塞给老娘一把大片刀,举着不锈钢西瓜刀,警惕的看着四周。 董晓莹手往裙子底下摸了一会儿,拽出晨练的太极剑,“闺女拿着。” 方长安实在无力吐槽了,娘啊!你可长点心吧!你裙子底下能拽出一米多长的剑? 方悦睡的正迷糊呢!小手费力抽出长剑,举着瞪眼看着四周,啥情况啊? 抢粮发生的突然,开始是两个小偷,趁着值夜的几人打盹,偷摸靠近粮车,想用刀子划开一袋粮食,装一些赶紧出来,这些人不好惹。 粮袋划开,粮食流出来,小偷还用衣裳兜着,四周跟了半天的难民看见了,一窝蜂上来抢,值夜的先跟抢粮的干起来了。 突击队后来才发现那两个小偷,要不说贼精呢,人家兜好粮食,猫着腰躲粮车下面等着,你们打完我们再跑。 天蒙蒙亮时,喊打喊杀的声音已经停了,四周传来小声哭泣,呻吟声。 董晓莹壮着胆子出去查看,地上黑乎乎躺着人,分不清谁是谁,有婆子媳妇正忙着给男人包扎伤口。 “晓莹,晓莹?快来,快来!”方明远跳脚喊着。 董晓莹过去就吓的腿一软跪下了,“串子哥,闷子!” 第二十六章:路途艰难 “快帮忙,给串子哥包扎,药,药在哪?”方明远叫喊着。 董晓莹深吸一口气,是谁喊着遇上事情不要慌? “小妞,把金疮药,药纱拿来,看看还有谁家要用金疮药,咱这里有。” 钱串子伤的厉害,后背一条血口子。闷子左肩被人砍伤了,血呼啦的吓人。 “忍着疼。”酒精棉球消毒,撒上金疮药,药纱中间有一块止血膏药,方明远顾不得暴露,用打火机把膏药烤化,给两人包上。 收拾完伤员,天亮了,一晚上提心吊胆的孩子们集体嚎了起来,太可怕了,一地死人。 “爹,爹,俺爹呐?” “娘,娘,害怕,害怕!” “不让爹死,爹不行死!” “俺爹娘呐?爹,娘!” “完犊子玩意,说了不让哭,嚎啥!” “龟孙儿,你爹活的好好咧,别嚎!” “遇上事情不要慌,不要怕!不要看!” 方明远给钱串子包好伤口,大喊:“伤员上车,检查粮食,物品,务必带好粮食,水,没伤的护在外围,准备好,马上出发!” 大家行动起来,两个老太太去缝粮袋。 牛老太把水罐子塞给大妞,水坛子塞给二妞,两个儿媳妇提水桶,孙子端着水盆,三妞抱上装水的盐罐子。 车上有了位置,族长一拐一拐上了车。 族长媳妇赵婶子一通数落,“能干啥?老不中用不知道,你跑个啥?没见你给人掀翻一个,自己崴脚了!“ 族长嘟囔着,“娃儿都上去干仗了,我瞅着粮车下面黑乎乎两团,要不是我发现,那俩小偷就跑啦!” 赵婶没好气道:“你看见小偷,倒是用锄头刨那俩几下啊!要不是虎头按住小偷,你能让小偷抢了锄头去。” 牛老太跟着说:“要说三表叔还真中,粪叉子干翻两个,四表叔也不错,马勺砸的咣咣响,把进来踢咱水盆的那个撂倒了。” 就我一个不中用呗!族长低头哼哼,不敢多话了。 跟老娘们吵吵,你能说明白?道理在老娘们面前,她想听就有理,不想听你就是把朝廷律法说出来,人家一样吵吵的你没道理讲。 方明远前后跑着查看,做战后总结,不能下地走道的伤员有七人。 伤了胳膊,轻伤不下火线的五人,最后是崴脚,闪腰,扭伤胳膊的七人。 “没死人就是万幸,万幸啊!” 方明远看见地上被砍死的人了,那两个小偷,身上的粮食让人抢走不少,没等自己人上去干,难民把俩人踩死了。 车队开始赶路,没人跟方明远一家客气了,赶紧走,太吓人了。 鞭子抽着牲口,跑起来!跟着走的人小跑着,不喊累,不叫苦,快走,杀了人了,可咋办啊! 董晓莹眼中含泪,拉着方明远,“你让闷子赶车,你再把车赶沟里去。我都吓死了,快吓死了,快点走,咱跑吧!快跑吧!” “别怕,闷子伤了,我会驾车。” 董晓莹哭着反驳:“你都没学过开车,你知道科二,科三考啥不?你知道直角转弯,坡道停车不? 不行,我不信你,让安安赶车,他驾照考试都是一次百分通过。” 闷子看不下去了,还是我赶车好了。瞧瞧给小姐吓的都说胡话了,是不是忘了,小少爷把车赶翻的事儿了? 董晓莹又开始步行赶路了,这回要走路的还有小妞,方明远走几步就背闺女走一阵,三人后面跟着挪不动步的长安。 闷子看不下去,把长安拎怀里,“抱住脖子别撒手!” 闷子伤了一只胳膊,还要赶车,腾不出手抱孩子。 长安像胖猴子一样,挤在闷子身边,伸胳膊搂着闷子的脖子。 “腿走的发抖,不能走了,闷子哥,你抱着我热不热,我给你扇扇风。” 方悦扯扯老爸的裤子,又走不动了,要抱! 方明远手提了一下裤子,“闺女,别扯爹裤子哈!一根麻绳系着,你再给拽掉喽!” 心说,里面可没内裤,裸奔就真没脸见人了。长安的内裤,媳妇还不给我穿,唉!啥时候能混上一条内裤哟! 董晓莹捂着嘴笑,不是不给你穿,长安的内裤都让我改了松紧带了,他不是年龄小嘛!改了凑合着穿,谁让你不早早回来认亲呢! 方明远背上闺女,苦着脸看媳妇,我这样才是亲爹,自己累的要死,拼了老命也舍不得孩子受累! 走了半天再歇脚,方明远冷着脸给大伙开会。 “昨晚上的事儿,大家有啥想法,都说说。” 场面很是冷清,没人说话,啥想法,干懵了,吓傻了,身上疼。 董晓莹配合老公工作,颤悠着双腿,艰难的站了起来。 “我先说说,咱们以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不出门,也不知道外面人啥样!那些人跟着咱走,不上来要吃要喝,咱就不当回事了。 昨儿晚上多吓人啊!有人摸里头来了,要不是踢翻了水盆,俺们这些妇女被人拉了拽了,再给孩子抱走一个,那可真要命喽! 以后咱们要时刻警惕着,不能再发生昨夜的流血事件。” 方明远点点头,“嗯,董氏说的很好,还有一条,万幸咱这边只是伤着了,没死人就是万幸啊!” “老四说的对,万幸没死人,以后值夜加小心吧!”二哥方明全后怕道。 站出来几个小子,都是十八九岁年纪,有身上带伤,有让媳妇扶着,出来跪下给大伙认错,值夜不该打盹。 “咱们一起出来,就要一起到地方,一个也不能少。”方明远严肃道:“你们几个的错先记着,以后将功赎罪。” 郑虎带一队人打着火把去找水,一天下来,水下去不少,明远说了,要想法子多装些水,越往后走,水越难找。 方悦拉着老妈缠磨,“妈,我不喝他们的水了,你给我矿泉水呗!” “咱的水要留着最后用,别矫情,那水都是烧开的,能喝,不行我给你滴点醋?”董晓莹琢磨,用醋给消消毒也好。 方悦不干了,“我刚去看姑父寻水源了,他往水泡子里吐痰,说化开了,水就能喝。吐进去化不开,浮在水面上,水就不能喝。” “呕!”长安干呕起来,妹妹是不是故意呐?我刚喝下去半杯水。 方明远也感觉反胃,“没事,打回来烧开了,都是白开水,高温给消毒了。” 董晓莹用野餐垫挡住大伙视线,果断拿出矿泉水每人发一瓶。 饮水机里有水,给旅行壶灌满,再不喝大伙的水了。 第二十七章:方向有点偏 大家啃着干粮小声议论昨晚的事儿,想想就后怕,说起来吓人。 昨晚冲上来的有二百多人,幸亏那些人心不齐,让他们给干翻了几个,好些人往后退。 有些人商量抢粮,身上没带家伙什,拿着碗舀了一碗散落地上的粮食就跑。 那个用半个瓦盆盛了粮食的人,被钱串子踹翻,打挺起来就用瓦盆给钱串子后背来了一下子,还不忘搓起带泥土的粮食,撒丫子跑。 粮车旁边护卫最多,两个小偷被族长发现,钻出车要跑,衣服里兜着粮食,不用咱的人上去,难民先给人围了。 其中一个小偷逃出来,一通乱跑,钻到族长面前,想要抢族长的锄头。 族长能让他抢?挥着锄头向前冲,要干翻小偷,谁知下盘不稳崴了脚,三姐夫郑虎把小偷按住,救了族长一命。 “咱为啥能干翻人家?那是咱心齐,团结就是力量。” 方明远喝了矿泉水,回来还不忘给大家总结。 董晓莹找到族长媳妇赵婶,“值夜辛苦,晚上值夜给一人发个馍。值一夜班,第二天让上车坐着睡半天,你看咋样?” “中,就这么办。” 两天后,从震撼,惊惧中缓过神,大家伙才有心情看看走到哪了。 举目望去一片荒芜,青草一块一块,看着像树林,却能一眼看穿树林后面。 没城镇,没村庄,没有蜿蜒曲折的道路,河水,溪水都没有,连块水泡子都看不见。 最吓人的是,大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躺着歇脚。 闷头赶路的多,推着车,老人孩子蔫不出的走。还有人瘦的跟麻杆一样,肚子大的出奇,走着走着就倒下了。 要迁户,可见有多困难,能走到长公主封地的有多少?那些没带粮,没有水的难民,还能走多远? 蚊子嗡嗡围着人飞,撞到脸上就给你来一下,熏着艾草也不管用了。 董晓莹没办法,跟着骡子车小跑,手在包袱里乱掏一阵,拿出两个布团。 “你戴一个,我给闺女戴上。” 方明远看着手里的东西,“啥呀?” “脸基尼!” 董晓莹已经给闺女兜头套上了。 粉色的脸罩子闺女戴着还行,你给我一个黄色的,我咋戴? “娘,还有不?给我来一个?”长安嚷嚷着要。 方悦要把头上的罩子扯下来,被董晓莹按住了,“你是女孩,脸重要,破小子要啥的脸罩?给你一片面膜贴上中不?” “娘,我也不想戴这个,难看!”方悦还要扯。 董晓莹呵斥道:“傻不傻,是不是傻?在海边都要戴这个,透气还凉快,啥美丑?谁认识你?你认识谁?” 好吧!确实没人认识我,可……戴着呗,晒黑了更愁人。 长安无奈道:“那时候你给我用纱巾裹头,纱巾呐?” 是了,那时用自行车送儿子上学,街上不是飞毛毛嘛!白毛毛飞到鼻子里怪难受,用纱巾给儿子裹头上,既不影响视线,呼吸还顺畅。 要问中年老阿姨什么装饰品多,纱巾啊!各种颜色,各种花型,各种款式任君选择。 没一会儿,闷子就被橘色纱巾罩住了头,方明远裹了个天蓝色,长安选了烟灰色印团花的,钱串子歪着不用看路,真丝纱巾最合适,白底青花瓷盖头上。 牛老太裹了块玫红纱巾,张氏裹着大红色纱巾,赵氏这里是宝蓝纱带银丝。 再要,没了纱巾了,剩下都是不透光的真丝料,羊毛绒,纯棉加毛的保暖围巾。 董晓莹咬咬牙,拿出她不太喜欢,古铜色几何图案的真丝大方巾,“三姐,拿剪子绞两个眼,能看见东西,不影响走路就中。” 牛老太一把夺走方巾,“败家娘们,这么大一块料子,你说绞就绞喽?祸祸东西,三儿,你家没布啊?找一块绞两个窟窿不中?” 赵婶伸手捻了一下方巾,“这是上好的丝绸,这花咋染哩?好东西啊!这样的东西,搁咱这样家里,那还不得当传家宝?” 牛老太瞪了董晓莹一眼,啥你都往外拿! “是,这是传家宝,我这不是寻思儿媳妇还没影儿,咱先用着。”董晓莹真说过,这些名牌丝巾,不比名牌包包便宜,贵的吓人,以后要传给儿媳妇。 “快放好,董老爷子给你留这些传家东西,你别都拿出来祸祸喽!” 牛老太把纱巾塞她怀里,扯着她快步往前走,“长点心眼子,这些人看着咧,别拿出来瞎显摆。” 走到前头,先看到套着黄色脸基尼赶车的大儿子,“艾玛!妖精!” “娘,是我,啥妖精啊!四弟非让我戴个脸罩子。”方明贵这会儿臊的脸通红,弟媳妇的脸罩子,他不戴,四弟非让戴。 牛老娘伸手就给他薅下来了,你个大伯哥,戴弟媳妇的脸罩,还要脸不要了。 “给你三妹戴去,等会儿娘给你找快布裹上。” 再抬头一看,“哎呦娘嗳!这是小妞,咋个小鬼样了。” “娘说了,女孩的脸重要,让我护好了。”啥就小鬼了,方悦拍拍脸,嗯!脸基尼是比纱巾好用,透气! 牛老太嘿嘿笑着点头,有钱人就是会玩,“护好了,女娃脸主要,咱可不能让蚊子叮一脸大麻子。” 看着董晓莹把方巾塞包袱里,牛老太又操心上了,孙子咋斜楞着做车边上?掉下去咋整? “胖墩这样不中,跟奶后头坐车去。” “我不去,我要跟爹在一块。”后面坐着舒坦,可没老妈在身边,谁给他喂火腿肠,矿泉水? 从天亮走到天黑,长安抬头看着升起的启明星,“我要下去走。” “你别作妖了,快做好。” 闷子见小少爷往地上出溜,只好单手拎着把他递给姑爷。 方明远接住儿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你比一袋面重,快下地,闪了我的老腰了。” “爸,看天,你看看天上的星星,方向偏了。” 方明远仰天叹息,“儿子啊!没啥偏不偏的,大方向不错,这种没路的荒原,不算走偏。” 长安不说话了,偏不偏的,也没地图好对比。 已经看过现代地图了,跟这里一个地名都对不上。哪跟哪都不知道,说是往北,那就闷着头走呗! 天当被地当床,星星月亮就是咱的小夜灯。 伤员在这种天气下,一身臭汗坚持了两天,这天后半夜,伤员中有六个开始发烧了。 第二十八章:总管老太太们 “咋办?中药根本不退烧,这都半天了,我看钱串子热度越来越高。”方明远小声嘀咕。 半夜吃了大药丸子,早上还没起效,中药起效慢,这也太慢了,四个多小时了,你这是起效慢,还是已经过药劲儿了? “家里有一盒头孢,过期一两个月了,能吃不?”董晓莹问。 方明远长叹一声:“不过期的有没?” “没有,最近家里没人生病,那是拿的医保常用药,要知道过期了,我就去拿新日期的备着了。” 儿女都大了,半年几个月不病一回,就是病了,儿子在外面上班,自己对付着吃药。闺女在外面上学,病了根本不跟家里说。 董晓莹想想有些后怕了,古代要过一辈子,家里那点常用药八成过期了。 “给他们吃,别不舍得,先救命。”方明远下定决心道。 董晓莹在上次被人哄抢粮食后,已经认定人多一起走才能活命的真理了。 “我没不舍得,就是过期了,怕给你吃坏喽!” “再坏也就这样了,给吃上。”方明远掏出保温杯,“我给碾成粉,你一片一片的给我。” 长安坐在妹妹身边感慨,幸亏伤口在肩膀上,幸亏,没吃老妈给的过期药。 方悦哼哼道:“那是治疗上呼吸道感染,你肩膀属于上,不属于呼吸道,吃了也不管事儿。” 天热,大家都省着水,骡子车上,钱串子更是舍不得喝水,脸烧的通红,嘴唇干裂起皮,已经有血口子了。 “串子哥,张嘴把药吃了。” 方明远半抱着喂钱串子喝药,又去找茶壶喂剩下发烧的五个。 不用茶壶不中啊,保温杯喂水,那水顺着嘴角往外流。 “明文哥,张嘴吃药了。” “明山哥,张开嘴,吃药。” “明海哥,张嘴,咱吃药了。” “明湖老弟啊!张大嘴,吃药哈!” “长水,听叔的话,吃药,张嘴,张嘴吃药,吃了就好了。” 董晓莹让人打开包扎的布条,让方明远给用酒精棉球擦,暗暗安慰自己,酒精棉球不够,家里还有两瓶酒精,还有84消毒液。 “伤口不能裹着了,撒上金疮药,别沾上汗水。” 好在伤口只是红肿,还没开始化脓,当初买最贵的金疮药是对滴。 好在古人没有抗药性,每人一片头孢,睡一晚上就退烧了,两天后,钱串子能精神百倍的下来走路,还不忘跟人唠嗑。 “串子兄弟,那天明远喂的是啥药?”方明山问。 钱串子满是心疼的说:“以前老爷走南闯北,那是天涯海角都去过了,弄了不少保命的好药,放心,不是虎狼药,小姐说了,那是退热用咧!” “不该给我吃,好东西啊!给我浪费。”明湖心疼啊!救命的药,给我吃干啥?发热挺一挺就过去了。 钱串子拿出董老爷那一套,说:“老爷攒了一辈子,对自己都舍不得啊! 老爷跟我说,家族要想兴旺,不是一代人的事儿,第一代努力赚钱,抽空行善积德。再传一代积累财富,多行善积福。 到了第三代,谁也知道你是善人的后代,能伸手帮就伸手,不能伸手,嘴上夸几句,不会有人坏你的事儿。 那时候人气儿托着你往上走,家里再能出个聪明,会读书的孩子,改换门庭的时候就到了。 老爷一辈子辛苦攒家底,为了下一代就能有底气积德行善......可惜老爷死活不愿续弦,生怕小姐受委屈!” 大伙听着董老爷的治家格言,正佩服着呢!钱串子不说了,转头说续弦,让大伙懵了一下,马上想起,就是啊!传啥? 董老爷没儿子,董小姐就一个长安,谁知道下一个在哪?啥时候来?来了是男是女? 再休息的时候,男人们就围着方明远说上了,“明远呐!还得加把劲儿,再生个儿子才中啊!” “明远兄弟,赶紧再要个娃,别让董老爷久等呐!” “明远......” 这是抽的什么风,一群人造的比要饭的还惨,这里一马平川连个遮挡都没有,你让我生孩子? 姑爷脸涨通红,钱串子就知道自己嘴欠,惹祸了。 董晓莹捂着嘴笑,牛老太看的上火,董老爷把闺女娇惯成啥样了,一点心眼不长,这时候跟着傻乐,你咋不想想,你董家还没个后呐! 水一天减下去不少,就算人几乎不喝水了,牲口不管你有水没水,渴了就要喝,一桶一桶的喝,不敢给牲口减水量,怕牲口病倒。 “下晌突击队分组出去找水,有小水泡子也中,这牲口太能喝了,这样下去,咱够呛能挺到有水的地方。” 方明远看着自家的大青骡子,看着它喝水,真让人心燥。 就这一个代步工具,别看是大青骡子,可比现代的奔驰宝马好啊!不用加油,一把草能走一天,要是不喝水更好。 算了,也就是这块缺水,不就是喝水嘛!比汽油便宜到底了,别不知足,给你弄来奔驰宝马,你加一桶水它也不能动地方。 安慰自己一把,方明远拉着儿子,偷摸躲车侧面草帘子里头吃冰激凌。 族长这时候站出来了,“都别让明远跟着操心了,他一路够累心了,咱们也别分谁家的水了,都集中起来,合在一起用。 你们几个老太太管着水,一家给分多少,你们商量个数出来。牲口不能缺水,咱们人省着些。” 没有牲口拉车的人家,很自觉把水拿了出来,可不推着了。 本来推车就走的慢,车上东西还要靠媳妇,孩子,老娘背着抱着。车上有水,更不敢走快了,怕把水颠簸出来。 老太太们商议,水她们集体看管,分水的工作交给牛老太。 董晓莹坐在一旁歇脚,看着牛老太牛气十足的给大伙分水,这老太太嘴上说累,说懒得管这点子破事儿,干活可卖力了,瞧瞧分水的劲头。 手稳稳的舀出水,一滴不带洒,按量给一点不多。 别管你拿盆来,拿碗来,还是拿着坛子来,你一家该分多少水,一个水瓢底都不带多给。 这老太太还有点官瘾,得了,以后让您老管事儿。 您拢住各家老太太,咱们这些人基本算是搞定了。 这些老太太在家都是太后级别,不用干活,吃饭有人端来,一天监督自家人,还要看着旁人家。 听她们骂人,一天真觉得老太太们操老心了。 第二十九章: 自从老太太管事起,腰杆每天挺的笔直,董晓莹就觉得好玩,一天寻着机会,拉着老太太去解手,顺便给老太太喝点矿泉水,酸奶。 “你给我喝的啥?酸不糗咧。”牛老太还不领情。 冰箱拿出来的酸奶,冰凉酸爽,你还嫌弃上了,“好东西,别嚷嚷。” 两人躲在半人高的荒草里,用小酒盅倒酸奶喝。 “你把啥玩应儿放酸了?咋品着像奶糊糊?”牛老太悄声问。 董晓莹小声道:“就是奶,酸了也能喝,以前我试过,没事,现在水不够,有喝的就中。” 牛老太才不管是不是放酸了的奶糊糊,有的喝,比渴着强。 两人喝了奶回去,董晓莹直接去自家车上了。 牛老太一路品着酸奶,琢磨老四媳妇不会过日子,这会儿咋还有奶糊糊?咋放酸了才想起喝?早前你不喝水,把奶糊糊喝了多好,白瞎好东西。 “奶,你干啥去了?”小孙子长喜跑过来拉着牛老太,吵吵要喝水。 “奶解手去了,喝啥水,没水,别吵吵了,废唾沫星子。” 牛老太训斥小孙子,心里有些过不去,自己偷喝没想着给小孙子留一口。 长喜歪着头问:“奶,你还有尿?我都一天没尿了,奶,你嘴里啥味?” “屁的奶糊糊,放酸的也没用啊!”牛老太着急说秃噜嘴了。 董晓莹听牛老太说话,捂着嘴笑的哆嗦,大声喊:“长喜啊!你来,来四婶这儿。” 方悦拉着哥哥傻笑着跑去找孩子们,都归拢来,一人分几口水,免得孩子们上火发热。 孩子多,酸奶指定不能拿出来喝了,家里存的只有一排,都拿出来也不够孩子们分。 “长喜,低头,低头。”长安拉着长喜,给他灌了几口饮水机里的矿泉水。 “好哥哥,你别往外说,就这一瓶了,真没多的。”长安小声嘱咐。 方悦也用气息说话,“姐姐们,真的没太多水,你们都省着给俺家,这才留出这么点,可别推让了,快喝点,人干渴大劲儿了会生病。没多的,都喝一口哈!” “给我找凉快衣裳,就像闷子穿那种马甲褂子。”方明远穿着古代书生的长衫,像裹着棉被赶路。 董晓莹之前穿的是纯棉的衣裙,走一天就找大嫂帮忙,用真丝纱巾给自己拼了一件斜襟盘扣,广袖半长衫,上衣正好到膝盖上面,下面穿真丝睡裤,走路凉快多了。 给方明远找出长安的一套真丝睡衣,上衣还不行,换成儿子的麻布汗衫,唐装那种,在这里穿也不显得突兀。 一天最热的时候,董晓莹歪在车里打蔫,突然哎呦一声,喊着让停车。 “老方,找炕席给我围上,我那个来了。” 方明远望天感叹,这女人是真可怜呐!这种天儿,屁股兜子里烀一块棉花,不得兜一兜子汗? “哦!老妈真可怜,幸亏我五岁,怎么感觉这么幸运呐!”方悦感慨。 长安打击妹妹道:“呵呵,你别忘了,妈还有更年期,还有催婚大法,你要不要试试?” 方悦哀嚎一声倒下了,“要不要都躲不过啊!” “可真烦人,刚更年期,想着以后没这回事儿了,这下又回来了,还要折磨几十年,真够烦的!”董晓莹一路埋怨着追上车。 刚倒车上,牛老太追了上来,“咋啦?跑肚拉稀?” 自个也喝了酸奶糊糊,她咋没事?还是娇小姐身子弱,不如老婆子抗造啊! 方明远小声嘀咕,“能咋,还不是女人那点事儿呗!” 牛老太秒懂,正要问候儿媳妇几句,就听见董晓莹看着疾驰而过的马车感慨:“马车啊!还有车厢,真好,啥时候能坐上带车厢的马车就好喽!” 方悦纠正道:“咱家的骡子车以前带车厢,爹说车厢太重,车上装不了太多东西,让给卸了。” 牛老太有点气闷,数落道:“咱这些地里打滚的土鳖,能跟人天上飞的大雁比?你就中了,以前没少享福,咱不是被逼着没法嘛!忍一忍吧!要草木灰不?” “哎呦,咱咋就不能跟人比了,什么就土鳖了?我才不是!”董晓莹正闹心呢! 牛老太看了看儿媳妇,“呵!你可不是,你是花扑棱蛾子,问你呐,要草木灰不?” 董晓莹愣了一下,才想起草木灰做什么用,想想董小姐,人家以前也不用草木灰,去药店抓一种草药粉掺着香灰用,好像也不卫生。 “我这里备着呢!你快别操心了。” 董晓莹够难受的了,这种时候,就该假装睡觉,回空间家里凉快去,老太太你快走吧!没您监督,我还能躲着舒坦一会儿。 方明远看媳妇的脸色就知道,这会儿不能惹,小声道:“娘,快别管她了,正难受呐!让她歇着,能睡会儿更好。” 牛老太哼哼着,“中啦!你疼媳妇,疼媳妇就中,让你媳妇歇着吧!” 反正啥也不会干,啥也干不好,咱也不舍得让人干活,走两步乡亲们恨不得给抬着,背着,歇着就中,别折腾的大家伙跟着闹腾。 没水的路是真难走,真难熬。大人小孩嘴干的一层层起皮,干咽没口水,干粮已经吃不下了,全靠王嫂子炸的麻花,馓子支撑。 天黑歇下,方明远带着一家人围成圈商量。 “咱家饮水机里有水,厨房洗车池子里,还有一盆洗菜水,冲水马桶水箱里也有水,还有...... 就没了,矿泉水咱喝的差不多了,饮料也没几罐,你说咋办?” 董晓莹歪着脑袋想,家里这点水也不够用啊!“地暖,地暖管子里有水。” 长安埋怨道:“竟扯没用的,我回去把地砖刨了?咋刨?再说,那玩意上面铺着瓷砖,你咋弄出来?” 方悦这一刻很庆幸,空间家只能老妈和哥哥进去,不然,刨地砖的活,她指定赖不掉。 董晓莹彻底没招了,“明天再没水,咱就没活路了吧!走了七八天不见水了,牲口明儿就得断水,没了水,骡子还不得渴死?咱家就这么个经济实用型代步工具,再趴窝了,你能拉车不?” 方明远不跟媳妇说话了,闹心呐! “走了七八天了吧!还有多远有水?”早知道让大哥装上大缸了。 钱串子小声道:“跟老爷走这一道的时候,我才六七岁,就是老爷带我回家那一回,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有饭吃了,饿不死了,没在意......” 嗷!四周突然想起狼嚎声。 董晓莹爬起来的时候,差一点点就吓尿了,四周全是绿莹莹的小灯笼,那是狼眼! 第三十章: “火,快点火,四周火堆架起来。” “草帘子点着,快点火。” “没柴火烧衣裳,烧棉被,天热要冬天衣裳干啥!” “点了炕席,破炕席点了。” 长安悄声道:“妈,我屋里洗手间门口有个铁皮桶,你去拿出来,那里面是汽油。” “啥!你把汽油拿家来了?你咋恁作死!”董晓莹训了一句,身子一软躺在了地上。 “没事,娘吓晕了。” 方悦带着哭腔说:“哥哥,哥哥啊!我没出息,我也想晕一晕。我晕了,你可要护着我,别让狼给我叨走喽。” 董晓莹刚拎着汽油出来,方明远一把给按住了,“别,不能拿汽油,这玩意说不好烧着谁,不能用。” 长安用睡袋稍微挡了一下,再给汽油送回去。 方悦很是无语,你们不会先商量好了,这份折腾哟! 族长住着木棍,大声喊:“钱账房说了,一块狼皮,在咱那边能卖三十两,别坏了狼皮。” “狼皮坏了没事,钱账房说了,狼牙值钱,有人专门买了辟邪,一颗牙二两银子哩!”这是族里三叔在喊。 “别让狼抓伤喽,药值钱,伤药六钱银子呐!”这是牛老太。 闷子一擀面杖下去,敲倒一个跳起来的狼,三姐夫一刀下去,狼脖子断了一半。 明海三兄弟围着一只狼,粪叉子按住,柴刀举起往头上剁。 明贵和明全背靠背,一个用锄头刨,一个用铁锹拍。 明耀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挥动大片刀,喊着:“先顾着自己,别伤了浪费药。” 老人孩子在火堆中间,手里举着勺子,铲子,菜刀。 女人围在火堆外围,不停往火堆里扔东西,炕席,草帘子,给男人编的草鞋,过冬的棉衣,刚铺地上的褥子,路上搓的草绳,熏蚊子的艾草,有啥就往火堆里扔啥。 这边有火,有拿着武器的人类,狼很聪明的绕开他们,扑咬聚堆休息的难民。单个走到这里的人,被狼叼着就走。 方家村里护着自己已经很难了,听着难民哭喊,心酸也没办法上去帮忙,她们把过日子的东西都烧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活下来以后怎么办呐! 方家村里被抓壮丁,迁户的占了八成,十五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符合服兵役条件,加上赵家两兄弟有七十五人。 家里半大小子,十二岁到十四岁的有二十八人,四十岁往上,五十岁以下的有六十一人。这些都是有战斗力的。 再有就是各家的媳妇,集合起来有六十八人。 能顶事儿的老太太十一人,年级都在五十岁左右。还有两个六十多的老娘,那是要小心护着,别半道出事儿的类型。 剩下全是孩子,抱怀里的有三个,像长安这么大的孩子三十二个,再有就是女孩子,十岁往上,十六岁以下的,五十六朵花,都是大姑娘! 冲上去杀狼的一百多人,砍伤狼后,上去补刀是半大孩子和媳妇。老太太们围着检查狼皮。 杀了一晚上,族长从藏身的粮车中间挤出来,总结道:“个败家玩应,二十多头狼,还让你们放跑了几个。 狼皮全乎的只有九个,是不是败家?说了三十两,你们家了趁多少钱呐!一个个把三十两给我干稀碎!” 四叔伤心了,不能哭,他记得,但是,“驴,县衙给的驴啊!让狼给叨着拉走了。” 就是说,人没事,狼皮不全乎了,被狼拉走一头受惊乱跑的驴。 董晓莹紧挨着牛老太,“别吱声。” 牛老太很默契的低头,小酒盅举起喂了她一口水,没等抬头,嘴里塞了一块糖。 “唔唔唔!”我不吃!没等说出话,被四儿媳妇一把揽怀里了,又是一口水灌进了嘴里。 那水甜的她的心都化了,这辈子老娘小时候搂过她,不过她不记得,后来,自家老头子搂过她,老了老了,让儿媳妇搂怀里,喂上糖吃了。 方明远正跳脚喊:“闷子别跑,不准去。” 啥事儿?董晓莹站起身问了情况,马上黑了脸,“不准去,给我老实点,一天天不省心。” 汉子们跟着起哄,“俺们一起去,一起去。” 钱串子伸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多嘴!他说,狼群退去的地方,一定有水源。 又嘴欠招祸了。族长也跟着架秧子,“去,突击队,护卫队都去,咱这边有俺们呐!去找水,没水牲口不动弹。” 汉子们吆喝着找水去,队伍里的人呼啦啦走了一半。 方明远带着半大孩子,头发花白的老头们护卫,女人们干噎干粮,舍不得喝水,小孩更是热的不想吃饭了。 趁着牛老太稀罕狼牙的功夫,董晓莹动作极快的拉了一下她的手,两人走到没人的车旁,两颗红枣进了牛老太口中。 “吃完摸一下牙,别让枣皮沾牙上。”董晓莹小声嘱咐一句,扭身就走。 牛老太做贼似的吃了枣,手指戳着袖子往牙上擦。 回去又像没事儿人一样,“狼牙给老四媳妇留一个。” 选了一颗最大的狼牙,牛老太拉着方明江媳妇走到背人处,从她裤腰上撕下一条红布,给狼牙栓好了,才给董晓莹送去。 “不要,看着吓人,辟邪啥呀!我戴上能吓的睡不着觉。” 牛老太又去哄小妞,“小妞听话,这是好东西,能换银子呐!” 方悦这会儿装的很淑女,低着头,小声说:“奶,狼太吓人了,我也害怕。” “个怂货,狼咋吓人了,它厉害也没干过咱们啊!”转脸又要给长安。 “嗳?奶,别寻思给我,狼吃生肉,嘴里臭烘烘的,它不漱口,不洗牙,脏死了。”长安摆手后退,也不知上面有没有寄生虫。 郑虎一路跑着喊:“族长大伯,快赶着牲口走,跟我来,快来,有好事儿!” “啥好事?你找着水了?”族长喊。 郑虎心道,族长咋就没个成算,这路上好些人哩!都去喝水哪里够,“不是水。” 族长心里就是一哆嗦,没水你回来喊啥?“又遇上狼了?” 郑虎急的跳脚,“快来吧!” 路上难民不少,听又有狼群,没人愿意跟上,昨晚上这帮人打狼没死人,狼还是叼走了不少落单的难民。 不用埋锅做饭,没啥好收拾,狼尸抬起扔车上,拍拍屁股就能走。 粮车已经空了一半,以前推着架子车上的粮食,现在已经没有了,骡子车上的杂物挪过去,给牲口减了负担。 为了能让牲口多干活,这些日子,老太太、小媳妇不舍得坐车。前面拉着,后面推着的人力车上倒是坐着淘气小子。 不过,这会儿没工夫让孩子坐车,能拉车的壮劳力都跑了,淘小子可不敢坐爷爷拉的车上。 一通快跑,得有三四里路,一条不宽的河面出现在眼前,河水挨着河底的石头缓缓流动,河滩上全是青灰色的石头,有的石块被晒的冒烟。 张家兄弟喊着,“白捡啊!快腾出一辆车。” 第三十一章: 方明远小声跟董晓莹说:“要钱不要命啊!都这样了,看见石灰石闹着要烧生石灰,一车生石灰能卖二十个铜板!前面还不知道走多远能见着城,推一道二十个铜板都不值得这份累。” 说也没用,但凡能赚钱的东西,不划拉回家就浑身刺挠,眼前别管是二十铜板,还是两个铜板,道边捡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方明远不管,有力气就拉着呗,三百人一天造多少粮食,停下一天烧的石灰不够粮食钱。 折腾一上午,水存够了,牲口饮饱了。 族长踢了踢媳妇,“你去问问,咋看着明远两口子不高兴?” 在族长看来,这世上再没白给更让人高兴的事儿了,老天给咱撒了一地铜板,咱能不捡? 赵婶儿扯着牛老太去找董晓莹,“老四媳妇,是有啥事儿?你俩咋不高兴?” 董晓莹叹气道:“咋说呐?咱们三百多人,不管老人还是孩子,都要吃饭,停了一天,省着吃四袋粮食没了,真不知道烧生石灰能赚来四袋粮食不。” 牛老太听完就蹦起来了:“没成算的龟孙儿,竟干丢了西瓜捡芝麻的事儿。四儿跟你们说,咱快走,没一个听话咧!咋地,俺儿还能害你们呐!” 赵婶儿接着道:“一天下来干下去四袋粮食,你们烧一天生石灰,能换四袋粮食不?” 我擦!干的热火朝天的人惊醒了,是啊!一天四袋粮,这些天吃空几辆粮车了,咋就没想到这茬! 方明远出来做好人:“行了,擦黑赶路,天凉快多走几步,牲口都吃饱,歇够脚了,能把以后的路程补回来。” 干一半了,不差一下午时间,忙叨吧!下晌太热,走路上人像在烤箱里走。 长安带着孩子们在河滩上玩,给大家讲小马过河的故事。 “老牛说,河水很浅,刚到小腿......” 族长的小孙子长金喊:“胖墩讲错了,河水刚到脚踝。” 三妞不干了,“弟弟讲的是小马过的河。” 长安笑着接着讲,“松鼠拦住要过河的小马,不能过去,不能过去......” 董晓莹用瓦盆给大家演示,“加上水后,石灰热度很高,” 说着把小铜壶放在发热的石灰上,往里加了水:“你们看,能烧开水,能热饭。” 齐婆子一拍大腿,“这可中了,再捡不着柴火就能用这个了。” “可不敢让娃们伸手摸,烫秃噜皮喽!”李婆子道。 牛婆子笑着点头,“再来了狼,咱用石灰水烫死它。” 赵婶大笑,“俺家老头子看着,狼让咱给烫光溜毛了,还不得心疼坏喽!” 方明远守着闺女,人家都玩,她睡觉,一天倒头就能睡,也没让她走路,咋恁能睡? 董晓莹转悠一圈回来,立刻给闺女扒拉醒,“你别做梦,告诉你,要睡就老实睡,别做梦给我拉饥荒。” “妈妈,一晚上又是狼,又是火,我都没睡觉,吓都吓完了,困的不行,哪有功夫做梦?”方悦嘟着嘴生气,我睡觉还不行了? 长安把妹妹拉出去,两人找了个背阴的车影里待着。 锵锵锵,锵锵锵,刚擒住了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打的那狼虫虎豹,无处躲...... 董晓莹找孩子吃饭时,听见两人在唱歌,笑着摇头,都这样了,这俩还挺乐呵。 继上次面疙瘩汤后,终于又喝上了稀面汤。 饭后赶路,董晓莹把牛老太拉前面骡子车上。 “又喂!不喝,留给孩子。”牛老太撤着身子往后退。 “别拉扯让人看见,别吱声。”方明远黑着脸训斥。 牛老太只能就这儿媳妇的手喝了几口藕粉,甜丝丝,真好喝,手里被塞了个东西,四儿媳妇说:“别回去,搁着车上帮忙看着孩子呗!” 方悦说:“奶,这是有水了,要不娘还不给吃咸鸭蛋哩!奶快吃,别让人看见,娘藏着一坛子哩!” 别以为她进不去空间家就不知道,家里有一箱真空包装的咸鸭蛋,可惜,控制输出的是老妈,想吃也不给你。 车上只有驾车的闷子,他平常在前院看家,不知道家里有啥吃食,钱串子住店里,更不知道家里有啥没啥了。 钱串子很受欢迎,伤好了就让人拉后面聊天去了,什么东西值钱,哪里出产什么,怎么倒腾最合适,还有董老爷说的至理名言,这帮人让钱串子说的一愣一愣的。 牛老太教孙女,“有也不能招摇,家里有万贯家财,出门嘴上不能挂油光。为啥?咱这些人不说了,不能有二心,外面的人呐? 看你嘴上有油光,闻着有肉味。黑天了指定惦记你家,拿迷药给你迷了。” 方悦连忙道:“奶,我懂了,就是要低调,有钱在这里也要装成要饭花子样。” “嗯!明白就中,快吃咸鸭蛋。” 鸭蛋黄还没咽下,前面一棵干枯的树突然倒了,石头后面蹦出几个人,“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 话没说完,人就跑了,突击队骂骂咧咧回了队伍,正听串子哥说山林里蘑菇值一百两,还没听清因为啥蘑菇要一百两呐!出来捣啥子乱! 闷子眼神肃杀的看着道边站着的劫匪,方明远坐在车辕上,手里举着大刀片子。 “兄弟别误会,俺们闹着玩,闹玩,打扰,打扰了。” 牛老太猛灌两口水,“龟孙儿,闹啥你闹,闲着没事,你放个屁撵着玩去,赶紧给挪开道。” “是,是,这就挪开。” “别忙!”方明远跳下车。 劫匪吓了一跳,干啥?没出手劫也不行,不带这样啊! “往前还有多远有城池,最近的城是谁管辖?”方明远走近些,说话语气很是温和,就是随手挥着的大片刀看着吓人。 “好汉大爷饶命,前面......问路!好汉饶命,是你们要问路,问路呐!” 方明远问路,闷子就停了车,队伍停下,突击队又跑上来,一肚子火气:“闹不完了是不是?” “你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 “完蛋玩应,一个蘑菇让你搅和稀碎。” “就是,砍死完事儿,一百两的蘑菇还不知道啥样咧!” “啥?问路,问路啊!” “没事,没事了,回去,咱回去听钱哥接着说。” 牛老太没眼看这帮人了,在村里时多老实的小子,出来造成二流子了,“快点说了,咱好赶路,牲口等急了。” 咋还有牲口的事儿?骡子还想踹俺们几脚咋地? 第三十二章: 一行人听了劫匪的话,没精神问蘑菇啥样了。 方明远闹心了,咋就走偏了呢?咋能偏这么多呢?这路绕的,给差点干到外族草原上去。 “这是咱们的经验主义了。”方明远向媳妇检讨。 为啥?他和儿子觉得,这帮人口音就是河南,山东地界,要往北就是去河北,天津。 他们忘了,这里根本不是原来的世界,地图压根不一样,一路顺着山走,到了荒原上,觉得都是平地,走偏一点不碍事儿。 咋办?给三百多号人领岔路了,还好遇上劫道的傻子,不然,真傻着脸走,干到外族领地,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次停下休息,大家自觉做成圆圈开会。 “明远侄儿,没事儿,不就是走偏了点,咱再往过绕呗!”族长不在意道。 方明武道:“明远,这就不孬了,咱一路上没遇上贼寇,没出事儿,绕点路算啥?” 大伯娘刘氏说:“大侄儿,这就不孬了,这也没有路,都是瞎走,你瞧瞧那些难民,都是跟着咱,也不知道去哪,还不如咱们呐!” “就是,没个路的,走哪算哪呗!”方明才说。 董晓莹拍拍老公的肩膀,“行了,敢问路在何方,修正一下路线走吧!路在脚下。” 方明远噗嗤笑了,“乡亲们,咱要往过绕,必须要过一大片坟圈子,听说那是外族入侵时,被外族人杀了的当地百姓。你们怕不怕?” “怕啥?哪个村没一片坟地?”族长最胆小,却最先表示,我不怕! “族长,让人掰狼牙,突击队每人发一个,狼皮给孩子们垫屁股底下,红丝巾绞成条,前哨插上旗,护卫队给棍子上绑上红布条,压后队的拿着口哨。”方明远把任务布置下去。 大伙没动,等着方明远接着安排。 劫匪说了,不止坟圈子,往前路上有老虎,有占山为王的土匪,有狼,有野猪,总之,前路不好走。 “前面的路不太平,但我们不怕。坟圈子怕什么?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咱们有狼牙,有狼皮,还有红丝绳,一群童子,尿尿给他坟包冲走,过坟圈子不怕啥。” 就是啊!一群童子呢!热乎的童子尿,坟圈子给招呼一圈,不用客气! 方明远看了一圈,“还有啥?没啥了吧!山匪?来了干死完事儿,说不定啊!土匪老窝金银不少,咱去一趟劫富济贫呗!他能有狼凶狠? 往前山里有老虎,有野猪?也有狼? 呵呵,虎皮多少钱一张,咱多少天没吃肉了,一头野猪上千斤,往前路上不缺水了,咱炖野猪肉解馋呗! 还有狼啊!一张狼皮三十两? 不能够,咱那边山不高,没有狼,所以狼皮贵,这边应该不缺,狼皮买不上那个价,哪怕十两,五两银子,咱多打几头狼,攒的多了,一样赚那些钱。” 对啊!老虎都是独来独往,一只老虎还弄不死?野猪好啊!正馋肉呐! 方明远哈哈笑了几声,“前天打狼,要表扬几个人,钱串子,郑大壮,四族叔,方明章,这几人看见狼群,先拉走了牲口,用炕席把牲口围了起来,免得牲口害怕乱跑。 以后要吸取这次经验,先护住牲口,再上去干仗。” 再次往前走,男孩子被分配到每辆车上。童子没尿多喝水!平常尿炕的劲儿拿出来。 “看见没?”董晓莹灌了一口红牛。 方明远瞧瞧竹筒,“看见了,就是不知道这玩意能看多远,慢慢走呗!” 什么竹筒?就是景区里俄罗斯工艺品店,买的单筒仿古望远镜,倍数还可以,为了伪装套进竹筒里。 长安嘱咐着:“带着计步器,从这里到那边多少步,算一下就知道大概看多远了。” 董晓莹歪在马车上,用被子盖着胳膊,进空间家里,把二锅头倒进水囊里。 “闷子,喝一口!” 小酒盅递过去,方明远看的嘴角抽抽,“老方,你也喝!” “你可拉倒吧!这点酒,进了喉咙都不够流到胃里,别糊弄事儿了。”方明远伸手去接。 董晓莹把手一缩,“那就不糊弄你了,我给串子哥送去,就一瓶,你还想三碗不过岗?” 辣嘴的酒,每人沾了一点,品不品出味儿不知道,钱串子又被汉子们围上了,好吧!关于这个酒,钱串子真不知道,但是不耽误吹牛。 一个时辰后,接近午时了,眼前一大片坟圈子拦住了去路。 “媳妇,儿子,吼一嗓子,给咱们壮壮胆!” 董晓莹看着坟圈子开始打怵,想象和亲眼目睹是两码事,“吼啥?” “给劲儿的!” 长安也跟着起劲儿,“娘,吼吧!壮壮胆!” 后面的汉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看见董家小姐顶着红彤彤的纱巾,怀里抱着额头勒一圈红绳的小妞,挎着她胳膊,头发绑成哪吒造型的长安,冲着他们开唱了。 锵锵锵,锵锵锵,刚擒住几个妖,又降住了几个魔,魑魅魍魉,怎么他就这么多! 嘿嘿,这歌昨才听俩孩子唱,学了一句半句,带劲儿! 前面挥着大刀片子的方明远,大声道:嘿嘿,吃俺老方一棒! 咋是棒,你不是拿的刀吗? 汉子们看看手里的武器,那指定要是棍棒,咱手里的棍棒多! 杀你个魂也丢来,魄也落......刚翻过几座山,又躺过几条河,崎岖坎坷怎么它就那么多。 方明远应景配合:嘿嘿!俺老方去也! 去你个山更险来水更恶,难也遇过,苦也吃过,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一遍遍的嚎着唱,哪里还能找到调,开始方明远配合,后来,整个车队的男人跟着嚎:吃俺老方一棒! “好样哩!”牛老太过来夸四儿媳妇。 敢站在头车跟大伙唱曲壮胆,咱家媳妇谁也比不了。 张氏拉着二妞过来,“弟妹,闲下来教教咱家妞唱曲呗!怪带劲儿哩!” “来,来人啊!蘑菇,蘑菇啊!一百两,一百两,蘑菇!”钱串子喊的声音都变调了。 方明远尥蹶子跑过去,只见长安裤子掉在地上,裤腰带都尿湿了。 “我尿上了!”长安盯着地上的蘑菇,尿上还能卖钱不? 钱串子带着大伙看,“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咱家胖墩一泡尿浇出来一百两啊!” 自家孩子尿上,不脏,钱串子小心捧起蘑菇,献宝似的捧到董晓莹面前。 “哎呦!松露,老方,老方啊!长安是松露,香港......” 方悦赶紧打断老妈的话,别说露馅了,这里的你可没去过香港,大声喊:“知道了,知道了,快找,都去找。” 方悦跟着哥哥找松露,辣么贵,珍贵到论克卖的蘑菇,能遍地都是?“娘咧!这有一堆。” “小妞就是有福气,奶从这过去咋没看见呐?”方悦被牛老太牵走了,说她眼睛亮,有财运。 长安歪头想想,跑去找老爸了,“后来,就是两千年以后是论克卖,这会儿就值个一百两?” “一两谁白给咱?去找。”方明远踹了儿子一脚。 长安踉跄一下,站直喊:“爹,你看松茸,松茸。” 方明远一步跨了过去,“你小子行啊,老子站半天了,咋没看见它?” 心说,我看见也不道啊!咱听说都算比旁人有见识,上哪见真货去? 第三十三章 33、 赵婶盯着看了一会儿,“这个也一百两?” 方明远哈哈大笑,“对,这个一百两,刚刚那个一百两卖亏啦!” 一百两还卖亏了?找,必须找,给这片林子踏平,不能放过一个。 董晓莹坐在车上没下去,不时毫无形象哈哈大笑,“闷子,干的好啊!你说的对,小姐我爱吃这个,爱吃,去找,多找点,咱炖鸡吃。” 族长厚着脸皮凑过来问:“这是啥蘑菇啊!” 董晓莹仰天大笑,“发财了,哈哈,发财了,虎头王菌,哈哈,不对,不对,有老虎,有老虎!” 族长没弄清楚咋回事儿,跟着大喊:“都回来,有老虎,有老虎!” 一群人呼呼啦啦回来了,“老虎在哪?” 族长红着脸指着董晓莹。 “虎头王菌,老方,虎头王菌!”董晓莹举着蘑菇,急的脸通红。 长安一下跳上车,“警戒,虎头王菌,是老虎的粪便养出来的,这里一定有老虎,警戒啊!” 像是回应长安的话一样,一声虎啸震的林子的树叶瑟瑟发抖。 “注意,列阵围堵!”方明远喊声落地,突击队散开扇形警戒,护卫队列阵菱形护卫老弱妇孺。 山顶上追着老虎来的一队军汉眼睁睁看着,一群乞丐一样的难民,列阵站好,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咋办?” 后腰别着杀猪刀,手里握着大砍刀的老太太说:“还用问,一帮子老百姓,快下去护着,别让老虎咬死人喽!” 一队军汉队形整齐,一点声响没有,快速往山下跑。 山下围堵老虎的方家村村民,正严阵以待。 方明武喊:“发现老虎,我前面。” 后面举着粪叉子加入阵型的汉子喊:“牲口已经用炕席围住,预备队撤进坟圈子了。” 一盏茶功夫,没有女人、孩子哭闹,列阵快速整齐,女人护着孩子后退,还有老人安抚围着炕席的牲口。 跑动的军汉再次震惊了,这些是什么人?真是老百姓? 山下阵型再次变换,所有的人开始跑直角弯。 方明远嘴唇上是儿子少年时的哨子,就是老师上体育课吹的哨子,他给儿子买的玩具,媳妇说,后来几回搬家这个小东西都没丢。 嘴唇在发抖,看见老虎一跃而起时,他确定自己吓尿了,大腿根感觉烫的慌,哨子吹的又快又急。 一群汉子嗷嗷叫着冲向老虎,闷子飞身跃起,擀面杖敲下去,老虎嗷呜一声,擀面杖干碎了。 众人不管哪里,拿着刀,粪叉子,一通乱砍,老虎轰然倒地时,老虎屁股压在了,用锄头刨老虎后腿的方明乡身上。 “哎呦我的儿啊!”三表叔跑了来,他可就一个儿子啊! 大胖媳妇跑了来,“明换,他爹啊!你咋样啦?” 方明乡从老虎屁股下爬出来,“你们倒是用力掀着老虎腚啊!我的脚卡老虎裆里啦!” 这个没事,再看方明换,胸前的衣裳被老虎抓碎了,几个血道子看着吓人。 方明远拿着生理盐水湿巾给他擦洗,高兴的他一通傻笑:“明远兄弟对我真好,还亲自给我擦伤口,嘿嘿......” 山上的跑下来的人,看完了全程,很是佩服这帮人的勇气。 山下林子外,族长又开始数落,“老虎肉咋啦?能有老虎皮稀罕?虎皮多贵啊!让你们祸害的全是窟窿,这也不行打补丁啊!” 老太太突然站住,回头看着军汉道:“大忠子,咱回去,回去等着,这帮人定要进山,咱去等着他们。” 被老太太唤大忠子的军汉嘿嘿一笑,“这帮人有点意思,走咱去等着他们。” 山下林边支起大锅,干柴点燃,锅里咕嘟咕嘟煮着老虎肉。 方明远此时坐在火边,闻着老虎肉,谁叫他也不动弹。废话,裤裆还潮乎的呢! 汉子们围着蘑菇看稀奇,“啥玩意啊!一百两买猪肉吃不香?猪肉才多少钱一斤?” “就是,小鸡炖蘑菇,那也要有鸡肉才香,一只鸡才多少钱?” “是嘞!俺家养鸡,城里来收鸡的贩子才给三五十文,还得是老母鸡才能给五十文,一百两吃蘑菇,娘嘞!不敢想。” 董晓莹看向儿子,她的儿女就是你们不敢想的那种人。好好的饭不吃,竟吃不当饭的东西。 还好儿女不吃老鼠,蝙蝠,蛇这种古怪的食物,不然更让人崩溃。 一晚上没人睡觉,把林子一寸寸翻。小妞被老太太们拉着,有福气的娃,快趴地上找蘑菇,奶给你举着火把。 长安身边跟着大伯,二伯,给按在地上找蘑菇,还要不时的被人拉走,族长爷爷亲自给举着火把,好好找,别打哈欠,找到蘑菇再睡。 方明远能站起身了,凑到媳妇跟前,琢磨着能不能找条裤子换上。 “艾玛,你猫哪去找蘑菇了?快别找了,困的不行了,去喊孩子回来吧!” 方明远不想去喊闺女回来,被闺女闻到身上的味,他的老脸真挂不住了。 “那啥,给我找件衣裳。” 董晓莹推着方明远走,“找啥衣裳啊!咱这些人,谁不是身上酸臭的辣眼睛,快别讲究了,孩子不能熬夜。” 一晚上也就睡了四个小时不到,套车的时候,方明远舍不得叫醒孩子,把闺女抱上车,回来抱儿子,使劲儿一下没抱起来,倒把长安掂掇醒了。 长安眯着眼睛,爬车里往妹妹身边一倒,立刻又睡着了。 “他俩啥也不吃,就是睡,不中!快让吃点再睡。”牛老太这份操心哟! 方明远哼哼道:“你管好自己就中,别一天忙叨的管这个,管那个。” 牛老太被儿子撅了一句,愣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很委屈,拉着董晓莹说:“我这是为谁啊!我为了谁?他咋就这么跟我说话?还读书人呐!” 董晓莹刚要安慰几句,方明远又吵吵上了,“干啥?俩孩子让你们按着找了一晚上蘑菇,你说你们折腾孩子干啥? 以前我不说,不表示我心里赞同,你说你,咱都分家了,你还这事儿那事儿。 就说家里的丫鬟,那是董老爷疼董氏,给买了干活的,你这看不惯,那也不中,董氏到底不敢用丫鬟了。 还有俺家吃啥,用啥,董氏穿个衣裳,你以后少管。我一个大男人,没本事让媳妇吃好,喝好,跟着受罪,我算啥男人?人家凭啥跟我过?” 牛老太愣了半晌,心道:这是啥意思?不跟你过,董氏还能跟谁过?不是,咋听着董氏像有二心了呐! 董晓莹不知道老太太琢磨啥,笑着安慰道:“你别听他的,他是没睡好,起床气。” 啥气?牛老太瞪着儿子,心说:咋过几天好日子,还长脾气了? “中了,你家的事儿,我以后不管啦!爱咋咋地!” 第三十四章: 闷子牵着骡子出了树林,看看上山的路,放弃赶车,回头跟方明远说了声:“姑爷,路窄。” 啥?方明远还迷糊着,闷子说话了?说啥了? 睁眼一看山路,额滴酿嘞!这是路?回头冲着后面喊:“都牵着牲口慢点走,路窄,小心别翻车喽!” 他们家骡子车上只放了四袋粮,是董晓莹在县城买的细粮。后面的牲口车上,各家打下来的新麦,磨好的新面粉,一路上谁也没舍得吃。 衙门发的迁徒粮,吃到现在,还有几百斤呢! 不是衙门发的粮食多,开始,各家的鸡鸭鹅狗猪都杀了,有肉吃,干粮就吃的少。 接着吃各家赶着做出来的干粮,要省水,就不能动粮袋子蒸馍。 天热又缺水的时候,人就没了食欲,粮食消耗慢。就这样,一天少说四袋粮食,就是二百多斤,大伙省着吃半饱赶路。 上山走不久,长安被颠簸醒了,睁眼看着天,琢磨是不是能给车加个减震? 方悦醒来,皱眉望天,感觉自己好像晕车了。 转过一道弯,闷子看见前面有一块很大的平地,路旁的山林里拴着马,平地上围坐的人都是练家子。 “姑爷!” 方明远也看到了前面的人,冷不丁听闷子喊他,还以为幻听了呢! “啊?嗳?啥事儿?” 闷子小声道:“硬茬!” 啥?什么茶?你到时多说俩字啊! 闷子已经转过头,认真牵骡子走路了,给方明远晃的这份难受。 平地上有块大石头,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太太,身穿斜襟粗布褂子,肥腿的灰色粗布裤子,脚上的鞋子是男士厚底麻布鞋。 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位少年,长得白净,杏仁大眼,鼻梁高挺,两道眉毛浓黑,穿的是青色的麻布短打,裤脚用麻绳扎着,鞋子也是厚底。 方明远看了一眼男孩手里捧着的杯子,琢磨这些人不一般,富贵出身。 不等路边的人有动作,方明远先跳下车,冲着宁忠行礼,客气的向人问路。 老太太还琢磨,怎么跟这帮人搭伴前行,听方明远问路,大笑着道:“可真是巧了,我们要去乐平城,正好经过北定城,不认识道不要紧,跟我们走。” 老太太身形利落的跳下石头,笑呵呵的往第二台车走去。 “老姊妹们好啊!” 第二台车上坐着牛老太,族长媳妇赵婶儿。车边跟着走的是,方明慧的婆婆花婆子,族三叔的媳妇刘婶儿,方明江老娘宋婆子,郭铁匠的媳妇陈婆子。 赵婶儿年纪大些,先开口招呼,“老妹子这是要去哪?” 老太太走到牛车旁,跟着牛车溜达着向前走,“去乐平城,家里只剩老婆子和孙儿了,他叔不放心,接我们进城照顾。 唉!我是不想去,可孙儿年纪小,到城里有好先生教念书,为了孩子,跟着折腾一回不算啥。” “哦,也是,孩子念书才是正经儿。”赵婶儿顺嘴回了一句。 老太太笑着说:“我夫家姓廖,娘家姓胡,你们唤我廖婆子,胡老太都行,几位老姊妹咋称呼?” 牛老太看看赵婶儿,主动介绍了身边几位。 宁忠收拾好,把道路让出来时,胡老太一句跟老太太们聊的火热了。 “公主和驸马来这边三年了吧!你们才跟着迁户?” 赵婶儿惊讶道:“公主来这边三年了?俺们那边才贴出迁户的告示啊!” 胡老太看着牛老太咋舌,“真了不起,是个懂事儿的媳妇,家传的宝贝用来救人,真敞亮,牛老妹有福啊!” “啥福气,有福的正歪炕头呢!”牛老太哈哈笑着说。 董晓莹和方明远对视一眼,这位老太太不一般呐!一刻钟不到,把他们的底细套了个底掉。 车队再走起来,花婆子和宋婆子几个就不跟着牛老太车走了,靠着山壁等后面的车过来,她们好坐车上歇会儿。 董晓莹见胡老太上了牛车,主动下车去后面坐着,手里还捧着一碗藕粉糊糊。 “又送吃的来啊!”赵婶儿羡慕的心里发酸,怎不见自家儿媳妇这么孝顺? 董晓莹把手里的木勺发出去,“婶子也尝尝,老太太快吃,冷了就不好吃了,那个,这位婶子也尝尝,藕粉糊糊,刚用热水冲的。” 牛老太又操心了,“胖墩和小妞吃了没?” “吃了,你快吃,他俩饿不着。”董晓莹捧着碗,示意牛老太别说话,没看赵婶儿一勺接一勺吃呐! “这是你胡婶子!”赵婶儿主动介绍。 董晓莹笑了笑,“胡婶儿好啊!听说要去乐平城,那是个大城镇不?胡婶儿带了这老些马,是知道路上有山匪?” 胡老太笑着点头,“没山匪了,前一阵去接我的人说了,山匪让驸马爷派人剿灭了。” “没劫匪了?”牛老太反问。 “大忠子,是不是山匪都给剿灭了?”牛老太喊前面的宁忠。 宁忠回头喊:“是,没了。放心走。” 董晓莹开始跟胡老太聊天,你来我往互相试探。 胡老太说:“俺们一家都是占了他大堂叔的光,俺公爹到死也就混了个百夫长,孙子有出息了,他死后成了老太爷了。” 董晓莹说:“藕粉是父亲从南边带回来的,一直舍不得吃,这不路上没啥吃食,孩子老人都受罪,拿出来给老人补补身。婶子带的人不少,是从镖局雇的人?” 胡老太指着跟随的亲卫说:“都是家里人,都是孤儿,也不知道姓啥,跟着城一个姓,宁远城出来的,都姓了宁。前面那个叫宁忠。” 抬眼看见长安跟胡老太的孙子聊上了,董晓莹话锋一转,“胡婶儿是本地人,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边啥样?” 不用她套话了,儿子出马,胡老太的孙子可怜了。 老太太们头挨着头小声议论,“这老太太是富户呐!你看她的马车,带棚子,马车后的箱子,不是一般的木料。” “铁定是大户啊!人家带这么多人出来,一路上吃喝花费指定不少,一帮壮丁吃喝呐!” 赵婶儿挑眉道:“人家不是说了,占了大伯家侄儿的光,公爹死了都成老太爷,那指定是当官了。” 路面变宽时,胡老太张罗着,让宁忠去给后面的车套上马,人拉车走这种山路不成,膀子能累断喽。 牛老太挂心孙子,趁着停下这会儿功夫,去前面看看孩子。 长安正板着脸说教:“闷子,没山匪正好,我知道你一定……” 一根羽箭飞来,闷子抬手一刀砍断了箭头,带着羽毛的箭尾虽然被卸了力道,还是往前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 “胖墩!” “悦悦!” 第三十五章 方明远和闷子回头看长安,没箭头被箭尾打了头了,没见血应该是晕了。 两人跳下马车,一个手拿宝剑,一个举着大刀片子,嗷嗷叫着往前冲,“出来,冲我来,老子劈了你!” 闷子双眼充血,大喝一声,飞身而起,“杀!” 牛老太哭喊着,“胖墩,胖墩啊!你醒醒啊!” 董晓莹把被儿子砸晕的女儿抱怀里,怎么也晕了呢?颈椎有没有问题?闺女还小,脖子跟筷子一样,别被儿子砸扭了脖子。 钱串子从后面跑来,看一眼就哭着喊:“小少爷,小少爷?谁?老子跟你拼命!” 方家村众人不管男女老少,粮车也不要了,牲口扔下不管了,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往前冲,“俺们杀了你!” 长安这会儿拉着妹妹的手,正站在自家进门的过道上。 方悦惊喜的说不出话来,我也能回来了?这地上是啥?怎么用家里的花瓶装上水摆这里? 打开储物间看看,扔的乱七八糟,董家装车占地儿的东西都在这儿,幸亏妈没把董家的家具折腾进来。 拉开冰箱门,靠着冷冻室凉快凉快,“哥,我咋没变成大人?这么点孩子,能喝冰啤酒不?” “咦?妈不是说,冰箱里没有矿泉水了吗?这不是还冰着一排嘛!算了,喝酸奶吧!凉丝丝的酸奶......妈竟骗人,啥时候都想省着,还说没酸奶了,数数还有七盒呐。” 长安已经震惊坏了,家里有什么,他刚往里送过蘑菇,怎么会不知道? “妈没有骗你,这些不知怎么又变回来了。”长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惊喜,惊大发了。 方悦压根不听哥哥嘟囔的啥,“哎呦!我的大床,睡着真舒服啊!” 听见妹妹在屋里扑腾,长安无措的看着客厅的茶几,他记得抽纸早就用完了,现在又是开袋剩下三分之二的状态,就连抽出来,耷拉在外面一张半的姿势,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妹妹习惯动作,抽纸的时候,不好好抽,每次都是用手抓。 茶几果盘里的红苹果,还是老妈习惯摆放的样式,下面四个,上面顶一个。 洗好的红提一颗颗放在玻璃碗中,是他亲手洗的,妹妹说摘下来洗才能洗干净,老妈不惯妹妹,每次都是成串洗。 那天妹妹说难受,一定要吃红提压一压,他忍着反胃给妹妹洗了一串,他数过,一共是四十六颗红提珠。 “身上真埋汰,我去洗洗,洗手间咋没水?”方悦从洗手间伸出脑袋。 长安从数红提中醒过神,我数它干啥? 方悦又蹦跶到书房去了,“哥,这不是老妈的那把古琴,街道开办老年大学,老妈那时候是占便宜,她也跟着去学,说免费学咋能错过,买把琴还让老师给找关系,弄了个边角掉漆的摆放品。 这是老妈把董小姐的古琴弄来了,要是能回现代,值老鼻子钱了。” “嗯,你玩吧!”我要去看看都回来了什么。 方悦再看老妈的房间,床上放着两个花瓶,柜子里放着伪装成土砖的金砖,这会儿还怕家里进贼? 长安晃悠到厨房,盆里腌着鱼,水盆里泡着黄瓜,西红柿。 方悦跑到老妈房间斜对门的客房,从地上摞到房顶,全是抽纸,手纸,老妈把超市促销的货搬回来不少啊! 北向的小阳台上一箱食用油,红牛没拆封......不对,没拆封,老妈喝的啥? 加油站办卡送矿泉水,老哥弄回来一箱,我弄回来一箱,老妈嫌矿泉水牌子不好,也没拆封。那前几天路上一直喝的什么水? “变,回来了,变回来了!”长安跑去南边大阳台,眼前一黑,再睁眼,他怎么出来了? “儿子?”董晓莹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方悦跟着醒来,激动的拉着老妈:“哎呦妈呀!我跟你说,你不是说......” “胖墩啊!奶的乖孙子,你这是咋啦?头疼不疼,晕不晕?” “我去,奶奶?你咋了?”方悦惊呼。 胡老太和马老太同时伸手,胡老太手掌摸了一下方悦的额头,没事,没发热。 牛老太也松了口气。还好,孙子没事。 “长安,你看奶奶的手指头,这是几?” 长安笑着道:“奶,不用伸俩手指头,我没事,昨晚上不是一晚上没睡嘛!我困的很,就是睡一会儿,还让你们扒拉醒了。” “头不疼?”牛老太不放心。 长安摇头,“没事儿啊!” 方悦不满道:“怎么就没人关心我?重男轻女!” 方明远忙凑过来,“闺女,爹稀罕你!” “没事,有老娘呢!”董晓莹捏捏女儿的小脸。 赵婶看真没事儿,冲着大伙儿说:“为了几个蘑菇,看把孩子折腾咧!昨晚上长安和小妞闹着要睡,你们这个不让,那个一百两,看把孩子困成啥样了?睡懵了都。” 是,谁也不能说长安八字轻,咱长安八字贵重着哩!牛老太明白赵婶的意思,刚刚小孙子不醒,她吓掉魂了,这回儿要找补回来。 “一晚上不睡,大人也受不了,一晚上跟着跑,还让按地上趴着找,可不累屁了嘛!” “就是,就是,让胖墩多睡会儿。”宋婆子道。 “胖墩,花奶奶不闹你了,快睡,睡吧!” 这不是那边土匪都干完了,胖墩和小妞还没醒! 老太太们就寻思,别是过坟圈子,俩孩子站头车,身上沾上脏东西了吧!所以,十一个老太太集体跳大神,胡老太还跟着起哄,从她车上拿了朱砂,给老太太们扮上,那场面别提多......现在想想就招笑。 听老妈讲完情况,长安小大人一样无奈摇头,“你怎么不拦着?我们真有事,封建迷信能治好病?嗳?哪来的劫匪?不是剿灭了吗?” 眼里只有哥哥,哼!“妈,我跟你说……” 牛老太坐在马车上,从后窗看着小妞搂着娘的脖子说话,羡慕的眼里冒火,“这辈子别想有孙女喽!我要好好活着,多活几年,等着抱重孙女儿。” 廖聆瞟了一眼奶奶,是不是想的有点远,我才十岁。 董晓莹听完眼睛一亮,扯着长安小声问:“真变回来了?” 长安想想道:“没仔细看明白,总体都变回来了。” “我问你干啥,我进去看看。”董晓莹歪头靠在被褥卷上,像是闭目养神一样。 进去一看,我天,都回来了。也不对,藕粉,新疆大枣,酸奶也不够,“长安,你看看,数对不上,黑芝麻糊两袋子,这一袋子咋就回来一个底儿?藕粉也不够,回来一半,奶粉全回来了。大白兔奶糖,称斤回来的东西,没法数,看着好像不够堆。” 长安跟着转了一圈,“应该是咱自家吃的都回来了,奶和外人吃的都没回来呗!” 董晓莹想想,觉得可能是这样,她给老太太喝水,是饮水机大桶里面的水,矿泉水自家偷喝方便,不用倒保温杯里。现在饮水机水桶里只剩五分之一了,那时候水桶里几乎是满的。 俩孩子都懒,回家从冰箱里拿矿泉水,懒得拿杯子倒水喝。 还有花瓶里面装的是冲水马桶,水箱里舀出来的水,为了方便取用,搁门口过道了。现在也回来了。 这回中了,三口人从冰箱里一通拿,酱牛肉,烧鸡,盐水鸭,哈红肠,吃,可劲造。 董晓莹和长安正小声说话,“你爹吃的东西咋也回来了?” “可能因为是亲爹吧!”长安吃着烧鸡腿,以前不爱吃这个,看来苦难改造胃口。 方悦灌了一口冰矿泉,透心凉,心飞扬,咣当,人就给扔出来了。 “咋回事,儿子你妹妹咋出去了?” 两人出来看着睁眼望天,满脸忧伤的小女孩,这是干啥? 家里那个空间,给我扔出来了。 为啥扔你出来? 歧视我怎地,进去还带限时! “老太太,小少爷没事了吧!”宁忠小声问。 明明他们带人把山匪给剿灭了,没成想还跑出来一伙,这事儿没办好,回去主动领罚吧! 方明远等人很感激宁忠,若不是这伙人能打,凭他们这里老农上去干仗,指定吃亏,山匪不是狼,老虎,人家手里有远程杀伤性武器,射箭! 这些人还救了明通的命,把明换从山匪刀下踹了出去。 “都没事了,多亏了你们啦!” 明通娘李婆子已经拉着救了儿子的小伙聊上了,“你叫个啥名儿?你救了明通,我就一个儿,等到地方安顿下来,我给你立个长生排位,天天给你烧香,给你八辈祖宗都供上。” 宁站嘿嘿傻笑,“还供八辈祖宗哩,大娘真会开玩笑。” “没开玩笑,真真哩!”李老太把心口拍的咣咣响。 “我叫宁站,我们这这些人,八成都姓宁,咋说嗳,都是宁远城出来的,爹娘都是死在战乱里,也不知道姓啥,叫啥,就跟着城一个姓,带头那个?那个是宁忠。” 李老太就可怜上小伙了,“没事儿,以后奶疼你,当亲儿疼你。” 这是啥辈分?宁站看着李老太傻笑。 宁忠一帮人彻底融入了方家村的队伍中,有干粮,不中,吃老虎肉,尝尝,好吃不? 牛老太正跟宁忠聊的火热,方明远知道媳妇跟孩子们都回那个空间家里了,过来看着牛老太。 “说啥咧?” “说董老爷是个能人,一辈子攒东西,都让咱们给祸祸了。” 宁忠看方明远的眼神充满了敬佩,这样一个人,村里唯一的秀才,为了救村民,拿出媳妇的传家宝,当然也是人家媳妇够大气,敞亮。 都说读书人虚伪,不仗义,在方秀才身上一点没有。 他不懂打仗,却把村里人编队,带着三百多口老老小小,愣是走到这里没死一个人。是个值得敬佩,可交心的朋友。 “你媳妇还睡着呐?”牛老太四下看了看,谁也不行打扰她四儿媳妇睡觉。 “心疼孩子,搂着小妞歪着呢!” 牛老太就想去前面看看,方明远给按住了,“你别去了,心疼闺女跟着受罪,正难受咧!” 牛老太想想,去后面安排两个儿媳妇,让她们招呼孩子们,不行欺负小妞。 宋婆子听了,拉着儿孙一通安排,人家能不能在城里待着,不跟咱出来逃命?人家大小姐,小小姐,一路上吃了多少苦?以后谁欺负小妞,奶给他扔山窝里去。 宋婆子三个儿子,就是海、江、湖三兄弟,孙子,孙女也多,不叮嘱到了,淘气小子欺负人家咋办? 孩子们纷纷保证,不会欺负小妞妹妹,因为小妞妹妹偷偷给他们喝水,还给她们喝过蜜水。 方明远和宁忠跟在胡老太马车后走,自从遇上山匪,胡老太的马车就成了头车。 “我娶的是富家小姐,人家没让我倒插门,就说生两个儿子,过继一个续香火。我是占了岳父大便宜啦!” 这种吃软饭的话,你咋有脸说的理直气壮?宁忠干咳一声,也是,人家不吃软饭也是有本事的人。 “儿子不儿子的就算了,这会儿也没法生。就是我那闺女啊!我就寻思,等安顿下来,咋也给她补回来,本来就瘦,就跟你说,我的闺女没那乱七八糟的规矩,人家啥规矩我不管,不能拘束我闺女。”方明远不知道该咋补偿闺女好,古代啥条件呐!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挣钱,让闺女在古代礼教下不受拘束。 本来闺女陪着他,都不能进那个空间,现在闺女能进去了,糟心的地方还给孩子限时,咋地,我都不重男轻女,你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空间,还歧视我闺女了? 不说闺女了,说起了就心疼,走路无聊扯闲篇呗! “那阵没水,我热的跟烤炉上的羊肉串一样,撒了孜然辣椒就能上桌了。”石灰滩上洗过以后,方明远就换上了书生长衫,现在这身儿一样酸臭、骚的熏死人。 “羊肉串?孜然,辣椒?”宁忠没吃过。 “没吃过?不要紧,回头我给你做,你不知道,我烤羊肉串手艺好的很。”方明远吧唧着嘴,老虎肉吃两顿就没了,馋肉啊! 赵婶盘腿坐在车上调戏小伙子呢! “小梆子呐!你这过了年都二十啦!还不成亲,你想啥咧?跟奶说说,你想要个啥样咧?放心,放心,奶给你挑好咧,能干活,能下地,做饭还得好吃,能中不?” 宁梆红着脸,“奶,我稀罕胖姑娘。” 赵婶回头看了一眼,很遗憾,村里的闺女,以前就算是胖妮儿,这一路也走掉膘了。 “那中,奶给你瞅屁股大咧!你住哪?安顿下来奶给你找媳妇,回来好跟人说。” “乐平城买了个小院,不大,院里有口井,打水方便。”宁梆就想,要说只三间正房,两间偏房,是不是太小了,人家不能跟我啊! 他想的是公主府里的丫鬟,他这样的够不着,主子给下人配婚,手指头扒拉一圈,他这种驸马爷三叔府上的亲卫也挨不上边。 赵婶一拍大腿,“城里有房子......” 咣当一声,后面的话吓的噎回去了。 叮铃咣当一通响,王老太拍着大腿喊:“快,咱们警戒,警戒!” 第三十六章 “警戒个啥啊!”宋婆子喊:“县衙给的驴倒了。” “哎呦!可怜了,快让歇歇,看能缓过来不?”族里三表叔的媳妇刘婶,心疼的恨不得替毛驴难受。 一群人围着看,村里赤脚大夫摇头道:“不中用了,趁着没病,杀吃了吧!真有病了,死了只能扔了,肉也不能吃。” 馋肉的小伙子们,一点不愿吃了毛驴,能拉车的牲口,谁舍得杀了吃肉? 得了有肉吃了,大锅煮驴肉,都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董晓莹愣是苦着脸吃不下。 老太太们会过日子,盐不多了,恨不得数着盐粒子放盐,一点盐味没有,大块肉谁吃的下? 不吃还不中,牛老太就坐在她面前,一通说:“你傻不傻,恁好的肉,你给屁羔子干啥?还分给蔫菜吃,你有多少? 我恨不得跳锅里给你捞,扒拉半天找了一块好肉,你快吃,快吃,别管娃,谁家娃都别管,让找他娘去。” 长安偷偷往驴肉上抹黄豆酱,“爸,给你点。” “幸亏你妈吸引你奶的注意力了,要不,咱也吃不上。给你妹点,别只顾自己傻吃。” 长安撇撇嘴,咋地,我成抱养的了?又不是我让老太太们重男轻女! 方明远没发现儿子的怨念,还念叨着:“你瞧瞧那帮人就是讲究,人家单独聚堆吃饭,给送去驴肉,还给咱还回来好几斤风干肉。” 方悦小声道:“爹,你没看人家吃的多好,用的碗都是细瓷,你闻闻,还有芝麻香油味。” 牛老太推着孙子,“去给小妞和他哥送去,奶吃了人家的藕粉,你给点心送去给他们吃。” 关系不就是你来我往处出来的嘛!聆哥儿年纪小,没正经朋友,这回妥了,方秀才的儿子长安就不错,听说也是读书人,跟孙儿应该能说一起去。 山路越来越难走,有些地方的宽度,骡子车贴着山壁勉强通过,老牛硬拉拽着往前走,车后面跟着四名突击队员,小心抬着车屁股,生怕老牛把车拉歪了。 车队被拉长绵延数里,路不好走,胡老太下车走在后面,与老太太们组队走在山道上。 “啥?你们这边棉花这么贵?” 胡老太道:“我们这边种不了棉花,靠商贩从南边运来。” 花婆子问:“那你们没人织布?” “有人织布,布料更贵,自己织能便宜点。”胡老太笑呵呵的回答。 老太太们从布料,盐巴,聊到种地,再到婚丧嫁娶。 “十三就成亲?那看可不中。”宋老太摇着头,这么小成亲了能干啥? 胡老太便解释,这边一直跟外族打仗,人越打越少,孩子成亲的年龄也就越来越小了。 外族咋恁坏,杀咱的人呐! 外族不好打,他们不是一伙人。咱大军出关都找不到人家在哪。 聊到外族骑马进村,杀人,抢东西,把女人带走做奴隶,老太太们的心拔凉拔凉的,这是个啥破地方? 千里遥远从河中府走过来,尿窝子挪到屎窝子,哪都没个好。 前面宁忠和方明远在聊互市,“一口铁锅私下里卖给外族,至少要三十两,能换一匹好马。不过,让官府查到,一家子都要下大狱。” “不能用铁锅换,就用别的呗!干啥要冒险?” 宁忠解释道:“葫芦岭有盐井,有铁矿,咱这边铁便宜,铁匠也多。其实茶叶也能换马,换牛羊,还能换外族手里的金子,宝石。” 方明远撇嘴道:“茶叶多贵啊!咱老百姓都买不起茶叶,舍得给外族?” 宁忠嘿嘿一笑,“没啥好茶叶,商队去南边弄来人家不要的茶叶沫子。跟外族还要说是好茶呢!路途太远,娇贵的茶叶一路运来,碎一点也正常嘛!” 方明远眯着眼睛想,外族人或许根本不懂好茶啥样。到时候去茶马互市看看,外族如果真是二傻子一样,茶叶嘛! 地里的苦菜,山里的蒲公英,也就是婆婆丁,早春嫩柳叶,马齿笕,绞股蓝都是茶,老太太们闲着没事,炒茶呗! 后面队伍里,王婆子拍着大腿,“啥?杀人放火折腾这么大的事儿,就是为了抢一口大铁锅?给他呗,拿走,别杀人呐!” 胡老太沉默了,送上外族想要的东西,还是会被杀,因为人家还要带走女人。 张奶奶年纪大了,孙子背着她,跟在王婆子身后,耳朵有点背,听不清前面说啥。大声念叨着:“这边就是人少,山里也没个人烟,搁咱那边,山里咋也要住几个村子。” 大嫂张氏的哥哥张三旺道:“奶,有人住,让山匪祸祸光了,也可能做了山匪。” 张奶奶没听清,“啥水?也是咱过来那边,一路都没水,那地也不好,种啥也长不出苗来。” 宁氏孤儿帮着后面抬车,也在说这边的风土人情。 “军户一家能分五六十亩地,壮劳力多开了荒地,一家能摊上百十亩地。” 族长曾经以为自家在村里算好的,有三十多亩地,农忙还要花钱请人帮忙耕种,这边一家五六十亩,咋种的过来? “也是种麦子,不过,麦子产量不高,收了麦子还要赶着种高粱,玉米。” 三叔听了心定了,跟咱那边一样,就是下种的时间早了半个多月,收割的时间晚上个把月。 长安和廖聆也在步行,长安道:“你竟还未开笔写文章?你的先生真不行。” 廖聆点头道:“是啊!先生只是童生,学问有限,开蒙还可以。” 长安看向老爸,“童生就能给开蒙?要求真低。” 方悦窝车里撇嘴,这俩人聊天真没劲。 山路上没有能停下休息的地方,累了走慢点,饿了喝水,咬一小口董晓莹分下去的炸麻花,炸馓子。 长安早就从廖聆口子套出,他的身份了。 河中府廖家,很出名,出了一位状元郎,金榜题名点为驸马,啥好事都占全了。 廖驸马家人跟着鸡犬升天,胡老太说的不错,廖老太爷混到死就是个百夫长,孙子成了驸马爷,一家子的官职坐着火箭往上走。 廖老爷子当年吃不饱饭,投军去了边关,廖驸马的爹子承父业,在边关做了百夫长,儿子成了驸马,百夫长转眼变成六品参将。 可惜,廖家的好运气都给了驸马,一家子在边关拼杀,彻底平定北疆,廖家也就剩下一个独苗了。 廖聆说,祖父,父亲战死后,朝廷下旨追封。再细致的没说。 长安根据廖聆的话,猜也能猜出,朝廷追封怎么也要给个爵位,所以这位聆哥儿身上带着爵位呐! “我们家也就我和妹妹两个,男人嘛!要有担当,咱得护着妹妹。” “妹妹刚会说话是,甜甜的喊我哥哥,哎呦,我的心都要化了。” “咱男人嘛!自然要给妹妹撑起一片天,女孩就喜欢这样那样,当哥的没本事才不让多事,咱的妹妹有资格这事儿,那事儿。” “你不懂,你没有妹妹,当哥的心呐!啧啧,你不懂。” 方悦无语望天,哥哥又开始了。 但凡被哥哥拉着炫妹的人,共通点就是都没有妹妹,姐姐也没有啊! 还有一点,哥哥打算跟这人做知己好友了。 “也就是你,咱的关系到了,我才舍得把妹妹的事儿跟你说,换了旁人,听都不能让他听见。” “对,廖兄实乃我挚友也。” 你俩就地拜把子得了呗! 长安心道,知道这人厉害,咱干不过,那就要交好,想尽办法跟人处好关系。 出了这片山头,再抬头前面拦路的还是大山。 胡老太被侄子派来的人接走了,廖聆与长安依依不舍的挥别,不忘嘱咐长安,少管大人的事儿,照顾好妹妹。 妥了,又一个被哥哥洗脑的傻子! 第三十七章: 宁忠等人被留下了,山路不好走,胡老太担心这些人遇上野兽,让宁忠护卫着。 送走胡老太,大伙儿坐在林子边的空地休息。 方明远拉着儿子去找人。 王家是村里的外姓人,一家子搬来方家村有几十年了,王绪之早年没了媳妇,想娶个村里的寡妇,就是方明通的娘李婆子,那时牛老太也觉得可行,明通爹死的早,李婆子守着半大小子过日子,太难啦! 可惜,李老太不愿意,怕王家两个小子欺负她儿子。 王家在队伍里存在感不强,一直拉着车走在队伍后面,王家兄弟是队伍后面的护卫队。 “王叔,你去看看,谁家牲口打蔫,咱早早杀吃了。”方明远话音刚落,族长就不干了,“啥就杀吃了?两辈子人攒钱置办下的牲口,说杀吃就杀了?” 方明远站直了身子,大声道:“乡亲们信我,等安顿下来,今日失去的,咱们还要挣回来,我给大家保证,今日丢下多少,我方明远让大家翻倍赚回来,带着大家过上好日子。” 族长含泪应声:“信,你说啥俺们都信,真真的,俺们就信明远啊!可牲口俺们也舍不得啊!” “牲口好好咧,为啥要杀?”三表叔颤声问。 方明远解释道:“天热,人都受不了,一路上牲口给咱出了大力,缺水那几天没尥蹶子,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为啥要杀,我担心疫病啊!好些疫病,鸡瘟,猪瘟都能传给人,牲口也一样,病了传个人,咱这些人咋办?老人孩子体质弱,病倒了,上哪找人看病抓药去?” 王老爹检查一圈,没病牲口,大家才算放心。 “谁家有病了的,别瞒着不说,想着挺一挺就好了,你不是好心,是添乱,你想想过了病气,一个传一个,你说是不是害人?”方明远冷着脸道。 方明光媳妇抱着孩子过来,“王叔给瞧瞧,小尾巴有点发热。” 方明远一下蹦了起来,“媳妇,媳妇,快给拿药。” 郭家小孙子也有点发热,前些天热大劲儿了,进山凉风一吹就病了。 当初董晓莹买了不少药,着凉发热,拉稀的丸药,给药店包圆了,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别管能不能变回来,三百多口,有几十个撂倒,咱也麻爪,把预防的药安排上吧!”方明远跟媳妇商量。 方悦闷头不说话,老爸呀!你太天真了,你知道老阿姨最喜欢干啥?攒东西啊!家里为啥那么多过期药品?老妈一通买,之后还舍不得丢! 一大袋板蓝根颗粒,过期三个多月了,倒锅里冲出来,几乎没有药味,董晓莹咬牙把没过期的感冒冲剂倒里面两包,又化开一包,给三个病了的孩子分着喝了。 还有一个病的是大嫂娘家的小侄儿。 “你给俺们喝了啥?”牛老太心疼啊!药多贵啊!这一锅喝下去多少银子?是银子,不是铜板啊! 一大锅药,分到个人手里,每人也就一口,能不能顶事儿还不知道,全当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吧! 董晓莹知道牛老太心疼钱,“药店说是预防疫病,板蓝根,咱先喝上,没病没灾最好,当初咱说好了,一起出来,要一起到地方,一个不能少。” 牛老太蹲一边心疼去了,说啥她也心疼钱。 “娘,放心,到了地方,咱俩出去赚钱。”董晓莹哄老太太说。 你个娇小姐,还出去赚钱,能顾好自己就不孬了。 “我不是心疼钱(我就是心疼钱),我就是想着,都没事儿,没病喝啥的药?(有病我也舍不得喝)”牛老太哼哼道。 宁站问宁忠,“头儿,这个真能预防疫病?板蓝根,要不要回去问问?” 宁忠吧唧着嘴里的药味,“兴许能预防,板蓝根,记好了跟主子提一句。” 预防的药刚吃上,山里就变天了,大雨哗哗的下。 遇到狼群时,衣裳都给烧没了,这会儿冷了,孩子们围着狼皮挤在一起取暖,四角举着油布的孩子,半边身子被雨水淋湿了,冷的打哆嗦。 方明远给闷子举着伞,董晓莹没用大伙的油布,要盖粮食,要盖住生石灰,还要给老人孩子挡雨,本来一家只有一把雨伞,出门全靠穿蓑衣。可蓑衣不是吓唬狼群给烧了嘛! 董晓莹搂着闺女儿子,三人躲在野餐垫下,“儿啊,你说我能不能把褥子拿出来?” 长安横了老娘一眼:“咱家就剩头顶这个,还有就是你和妹妹身上围着的睡袋,闷子和串子伯两人盖一条单人褥子,你还想往外给?” 年轻的汉子们只能走在雨里,还笑着说,淋雨好,衣裳都馊了,这下可冲下去臭味了,走在雨里凉快。 方明远提醒道:“还没入秋,暑气没消呢!下雨凉这一会儿,雨停了又热上来了,走走还是冒汗。你也是刚凉快一点又嫌冷了。” 下雨天山路更难走,车轮陷泥里,老牛累的呼哧喘粗气。继毛驴肉下锅后,族长家的老黄牛也不行了。 “你吃啊!你吃,求你了,吃吧!你不吃就要杀吃了你,快吃,吃吧!”族长含着泪哀求老黄牛。 赵婶拿出炒黄豆,平常舍不得吃,娃儿饿的很了,给几颗嚼嚼哄住嘴。这会儿捧着炒黄豆给老黄牛,只差掰着牛嘴喂进去了。 方明远犹豫道:“那就先不杀?让老黄牛再缓缓?” 族长搂着老黄牛的脖子哭,一把年纪哭的像个孩子。 “俺爹那时就攒钱,说高低要买牲口,躺炕上哼哼,下不了地那会儿,遗憾自己一辈子没置办下一头牛。呜呜呜...... 那时家里没啥钱,你婶儿舔着脸去求儿媳妇,伸着手朝刚过门儿媳妇要钱,卖了儿媳妇的银钗啊! 凑了八两半银子,买了人家刚下生的牛犊子。 都不知道它能不能养活,真怕养不活,白瞎银子啊!俺老爹看见牛,才算闭上眼。呜呜,呜呜......” 族长一哭,大家都眼里含泪了。 谁家的牲口都是省钱,苦干换来的。 第三十八章 赵氏拉着董晓莹的手哭,“那会儿我就想着娘偏心,家里吃不上饭,也要给四叔带上学里吃的干粮,粮食打下来,换点钱,娘全给四叔,供他读书用,我那时真是难受,没少在灶房说道嘴。 后来四叔娶了你,我真感激四叔,他在外面抄书,给衙门抄写,赚了钱都给家里,还给家里买了牛,我恨不得给四叔把老母鸡杀吃了,娘要是不看着,我真敢!” 董晓莹想了想,纠正道:“他抄书,在衙门抄写的银子,我没要过,就算后来考中秀才,在县学的银钱,我也不用他一文。但是,咱家的牛,是我花银子买滴,十九两银,挑的是刚七个月半大小牛,能下地,骡马街上最壮实的一头。” “啊?弟妹,白说啦!安顿下来嫂子就喂鸡,给你杀一只最肥的炖喽!”赵氏拍着大腿发狠,给弟妹杀鸡,婆母一定不拦着。 族长家的老牛到底没缓过来,下锅炖肉吃了。方悦撺掇哥哥收空间一些牛肉和牛油,这里的牛不能随便杀,先备着,以后馋了炖酱牛肉吃。 走了七八天,翻出来一座山后,三百多口人只剩下四头牲口拉车了,看着前面还有山,大伙恨不得来个愚公移山,铲平了路让牲口走。 方悦没了特殊待遇,家里的骡子累死了,经济实用型骡子车变人力车了。她幼小的身躯,可怜小短腿要下地跟着走。 董晓莹看闺女脚上的鞋不行,已经破洞了,缎子不禁折腾,求着张氏给闺女做了双新鞋。 方悦觉得,就不该给她做新鞋,现在好了,没骡子车了。山里天气一会儿一变,说下雨就下雨,她要跟着走,新鞋上全是泥,湿乎乎的鞋,再走下去,还是露脚指头。 董晓莹怎好意思坐在闷子人力拉动的车上,跟着走路她还不如闺女,脚下总爱打滑。牛老太跨着她的胳膊,念叨:“你这个娇小姐啊!走路软塌塌的,脚底下没根,站不稳呐!” 这时候,就能看出古代人重男轻女了,闷子不说让方悦坐车上,却拎着长安给放车上推着。 “呵!全景天窗,纯人力驱动,D档喊一声走,P档喊一声停,绿色无污染0油耗,一个干粮饼子,五迈之内能行驶半天。”长安靠着车上的包袱,看着天吐槽。 这里的车,就是一个平板车下装了横梁,两个大轮子在平板车两边。前面两个杠子粗的把手,身上斜背着板车上绑的宽布带,把着车把手,身体前倾拉车。 尤其是下坡,要把车转过来,两边有人帮忙拉着,拉车的人变成了拽着车的,脚下跐溜着地面,全靠脚力刹车。 方明远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什么儿子啊!把老子当骡子使唤,走啊!停啊,能听你咧? “啊!停,停,吁!”长安紧急叫停。 方明远抬手就要打,“停个屁,下坡,老子的鞋磨的没底子了,脚后跟给你踩刹车,你还停?” 长安指着斜前方的山林,“有肉,有肉吃,那个黑乎乎的是野猪不?” 方明远一个急刹,当然不是靠他一个人,闷子直接把车撅起来,靠着自身后倾,硬生生的停在了下坡。 “停车,都停车,野猪,抄家伙,野猪,干死它有肉吃!”长安没等老爸缓口气,蹦下车就往后跑,野猪啊!还是在后面安全。 车上没有小少爷,闷子直接让车滑下了坡,把车把交给钱串子,抄起木棍就往前冲。 钱串子只好把车往前推,后面的车也在下坡,别给咱的车撞上。 突击队的汉子,宁氏孤儿们跟着嗷嗷叫着往前冲,坡下挤着五辆车,坡顶还停着一溜,护卫队警戒,预备队抄家伙把老弱妇孺护在中间。 闷子跳起来,一棍棍敲野猪的头,明海三兄弟举着大片刀,往野猪身上砍,明通拿着镰刀搂野猪的腰,镰刀使劲敲进去,他跟着野猪连跑带颠,愣是没能把镰刀拽出野猪身体。 明换用锄头刨野猪的蹄子,明山拿着砍刀对准野猪屁股砍下去,然后拉着砍刀把晃悠,好险没让明换把他的脚刨了,拔出砍刀再来一下,野猪屁股上肉真厚。 宁氏孤儿们在对付另一头更大的野猪。是的野猪成群出没,他们冲进来才发现,不是一头,大头的就有三头。 一窝蜂干死一头后,另外两头被围着还没干死,其他远远站着的野猪就跑了。 长力作为护卫队,站在老人、妇女们外围警戒,看见一头野猪冲着他们来了,大声喊:“野猪,往咱这边来了一头。” 方悦蹦起来也没看见野猪,转身跑去生石灰车上,抢了族长手里的菜刀,装了一坛子生石灰,提着去找大人。 “娘,生石灰加水,你懂得。” 打什么哑谜,我不懂! 长安懂了,动手给坛子里加水,“快,扔出去砸野猪。” 野猪站在他们三米外没动,长力接到生石灰坛子,被烫了一下,托着就扔了出去。巧了,坛子砸在野猪头上,嘭的一声响,野猪都给干懵了。 只听野猪怪叫一声,原地尥蹶,横着就撞了出去,一棵大树被撞歪了,野猪被拦住,变了个方向就往前冲。 “快,快砸,往咱这边来了。” 噼噼啪啪一通乱砸,族长端着一盆石灰水往前泼,虽然一滴也没烫到野猪,但是,我们要表扬族长英勇了一次。 冲出去打野猪的回来,就看见队伍中忙着给野猪放血呢!一头黑底白花的......不对,那是个啥? “俺们打死了一头野猪哩!” 孩子们根本没觉得怕,多好玩,比过年放炮仗还热闹。 汉子们聚堆蹲着叹气,拉着宁氏孤儿们吐槽,这些败家娘们哟!上一回来了狼群,把我去年冬天才做的棉袄烧了,家里的炕席,草席,一双袜子都给丢火里没剩下。 那个说,路上跟我说,给我编双草鞋,刚编好,还没试试脚,给塞火堆里烧了。 汉子望天,那些没了的就算了,夏天用不着,咱靠着车就能睡会儿,不要被褥也中。 咋就去打了野猪的功夫,坛坛罐罐都砸没了,地上那是谁家炒菜锅? 你把炒菜锅扔喽干啥? 第三十九章 宁忠就问,“刚刚嘭嘭响的是什么动静?” 一帮人跟着解释,就是坛子,里面装了生石灰加了点水,前几天下雨,明远不是给你们看了,用生石灰能烧水。 对,坛子里的生石灰多,水加进去,热的厉害了,给坛子憋炸了。 宁忠点头,这个是重点,要记下来。 族长从杀了老牛,一直打蔫,今天算是精神回来了,围着野猪教训孩子们:“野猪皮,还是野猪毛,都别扔,听说药店收,存着,都是钱。” 牛老太又把薅下来的野猪牙拿来了,“这个好,你收着。” 我要野猪牙干啥?董晓莹盯着血呼啦的牙,不敢伸手。 方悦嫌弃的别开脸,咦?可不好看。“后臀尖,收起来,哥哥去收起来。” 是滴,她的功能就是变回空间家里原本的东西,只属于现代就有的东西。但她不能取出来,也不能送进去,最惨的还算限时,进去五十九分钟,立刻给扔出来。 炖好肉,老太太和媳妇们才开始新一轮的心疼东西,哎呦我的咸菜坛子! 天爷!我的盐罐子哟! 牛老太没工夫管那个,没了就没了吧!咋办,心疼死也是摔碎了。 “你看你大嫂,二嫂,哪个不是造肥肉,大块肉啃着吃,你吃啥骨头?骨头能有肉好吃?” 长安指着脊骨里的骨髓,“奶,这个是好东西,骨髓,吃了长大个!” 牛老太一听是好东西,“你吃着,奶去给你找骨髓,都给你和小妞,你俩要长大个!” 董晓莹跟方明远说:“都不够老太太忙咧!顾不上吃,非要看着咱们。” 方明远动作麻利的给肉上浇一勺海鲜酱油,“嗯,嗯,快吃,给闺女,儿子肉上抹点盐。” 方悦用气息传递消息,“老爸,我有黄豆酱。” 长安翻了个白眼,凭啥她有黄豆酱,我就只能抹盐粒子?老妈,海鲜酱油给我来两勺。 山路真难走啊!所有的牲口都杀吃了以后,徒步的速度越来越慢。从入伏天进山,出了三伏天还没走出山林。 “出了这片林子,前面有个山涧,咱们打了水,再走一天......两天吧!就能到北定城。”宁忠给大伙打气。 族长问:“到了北定城,我们就能安顿下来了?” 宁忠摇摇头,“不知道,听说要分配地方。” “俺们能分哪里去?”三表叔问。 方明远皱眉道:“分哪里不要紧,能不能给俺们分一起?别这边几家,那边分几户。” “对啊!分开了咋办?” 宁忠道:“我也说不好,到了咱看情况。” 实在不行,他有公主府的腰牌,扯公主府的大旗,应该能办事儿。 到了山涧,大伙知道要进城了,烧水,把自己收拾利索,大人揪着孩子一通洗刷,身上就一件衣服,围着新编的草席,脱了让洗干净再穿。 有换洗衣裳也舍不得现在换上,等到了城边再穿干净衣裳。 出了山涧走了小半天,大伙终于看到了农田,第一次有了舒心的笑容。 到了城边已经是下晌了,大伙换上干净衣裳,排好队伍,跟着方明远昂首挺胸往城门走。 “停下,都停下,什么人?从哪来来?有迁户文书没有?”士兵拿着刀枪拦住了去路。 方明远拿出迁户文书,“我们是迁户,这是县里开的迁户文书。” “去去去,那边排队,我不看。”士兵像赶苍蝇一样,把他们往城墙根蹲着的队伍赶。 “去那边,车放那边检查,都推过去。” 车辆有单独的存放处,大伙把车推进去。 “车上是么?生石灰?充公!” 一句话,士兵们就围上来,拉着他们的生石灰就要走。 族长拽住要上来理论的汉子,“别闹,别闹,没几个大钱的东西,别生事儿,先安顿下来再说。” 排队这边,士兵举着个大牌子过来,咣咣敲锣,“新来的,看告示。” 宁忠刚凭着国公府的身份进了城门,想打听打听情况,还没来得及问,被人拉住了胳膊。 “忠哥,你们咋才回来?老夫人闹着要走,主子让你们快回去。” 宁忠甩开他,一个箭步冲到登记的官员面前,把公主府的腰牌举着给人看。 官员要跪下,被宁忠薅住领子,板着脸叮嘱道:“记住,有一帮方家村来的人,三百余口,其中有个秀才,方明远,记住了,方明远字莫言,一定要给这帮人分一起,分个好地方,记住,分错了,老子弄死你。” 宁站拍着桌子吼:“对,要给方家村的人分一起,分个好地方,把人分开了,老子点了你家房子。” 宁梆瞪着眼道:“姓方,方明远字莫言,记住!分好了,一定记住,不能分开,最好分到乐平城附近。”还等着赵奶奶给找胖媳妇呐! 守城门登记,分配迁户民的官员心里苦啊!公主府的大爷嘱咐一声走了,不知道他的难处。 翻着各地送来的册子一通找,哪有村子能一次接纳三百多人?咱这边三百多人的村子是大村了,一般几个村子才有一名里正,三百多人分过去,住哪? 把人家原来的村户都清空,房子也不够三百多人住啊! 倒是有不少死绝户的村子,官员琢磨,那地方咱也不敢把人分过去啊!再说,乐平城附近没那样的鬼村呐! 这边排队的人不知道,宁忠一伙人已经走了,正听衙役喊话。 举着告示的士兵过来,让看告示,看不懂,不识字不要紧,花两个铜板请城里代写书信的书生,帮你们念告示。 咱不用花钱,咱有秀才,还是案首咧! “有个识字的就是好,咱省两个铜板。”赵婶得意的看着周围的人。 方明远念完告示,冲着身后大喊:“都有,两人一排,列队站好,报数。” 于是,扛着告示牌的士兵看到了奇景。老人带着孩子,媳妇抱着娃,男人站在老人、媳妇身后,大声喊:方令信家,一,二,三,接着女孩喊四,蹦高想让大人看见的孩子喊五!方令信家到齐! 一家一户喊过去,方明远大声道:“传讯,钱串子出列,通知族长和停放车辆几人,我们要去排队诊病。” 钱串子带着长力出列,大喊:“两人结伴传讯,钱串子带方长力传讯。” 说完人就跑了,方明远一挥手,“都跟我走,咱去免费看病。” 董晓莹紧急给老太太们分糖吃。去年,还是前年,过年时谁送来的西洋参糖,给老太太们吃。 剥去包装的糖块,董晓莹给老人们挨个发了一遍,“快吃,人参糖。” 牛老太吃着人参糖,低头不敢让人看她的表情。老四媳妇啥都好,就是手面大,这好东西你不留着,给这些老不死的吃,能给吃出花来? 不知道是不是现代复方板蓝根有奇效,还是这帮人都是打不死的小强,就连之前病了的三个孩子,分吃一袋感冒冲剂后,又欢蹦乱跳了。 族长诊完脉,不敢先去见官,族长和族叔溜边找人打听,回来说给排队的方明远听。 拉着方明远嘀咕,“咱现在进城,城外粥棚不要钱的粥,咱就吃不上了。要是不进城,听说还有半个时辰关城门,你说,他们咋关恁早城门呐!” 方明远看看城门,决定先进城,为了一顿吃不饱的稀粥,在城外等一晚,没必要。 “明远,你听我说,咱们不能分到一起了。” “为啥呀?” “守城的兵勇说,不能让外地来的扎堆,怕聚堆闹事,也担心里正不好管理。” 方明远明白了,不能分一起,这帮人估计要麻爪了。其实,他也舍不得跟大伙分开,这么久相处,早就处出感情了,冷不丁要分开,谁也舍不得。 族长拉着方明远到了大伙中间。 “这是全村凑的银子,一共一百五十九两,你拿着。” “给我银子干啥?” 族长含泪道:“要分开了,咱们没机会报恩了,身上就这点银钱,太少了,不够报答啊! 你拿着,给当官的送上去,让人给你家分个好地方,算是咱全村对你的报答吧!” 村里的老老少少用真诚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报恩。倾其所有报答。 可方明远知道,在族长告诉他们不能分在一起是,这些人眼中全是迷茫,对未来的恐惧。 这一刻,方明远动容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我是感动哭了,忍不住! 董晓莹想要把银子退回去,他们真不缺银钱,倒是这帮人,身上没银子,怎么安家? 牛老太道:“说实话,这银钱我不想让老四收下,可我不能让你们往乡亲们,滚烫的心上泼凉水。” 说实话呗,你就是想要!董晓莹和方悦同时想到,牛老太的心声。 方明远去排队,老太太们在后面嘀咕,牛姐姐,要分开了,没跟你处够呐! 咋就不能给咱分一起,咱不闹事儿,我还没伺候过老四媳妇一天呐! 还吃了人家的人参糖,人参呐!恩情没报,越欠越多了。 董晓莹心酸的厉害,她也不想跟这些人分开,来了古代,从恐惧、迷茫,到现在身边有很多亲人,若是分开了,他们一家又要面对不认识的人,陌生的环境。 咱还是现代人,面对这种情况心里还是恐慌了,更何况这些东南西北分不清的老农。 方明远站在等待分派的队伍里,听着前面的动静。 “逃难来的?军户,去去,拿着牌子外面蹲着,明儿有人带你们走。” “迁户?你俩?嗯,你去下阳那边,问啥问,到了当地官员给你分地方。你去横沟镇,下一个。问啥问,拿着牌子去城里,有人带你们走。” “哎呦,还是个秀才,逃难来了?正元城,农户,去城里领饭,跟着刚刚两个一起走。” 看样子真的分不到一起了。 手里攥着一颗工艺品宝石,从工艺品戒指上扣下来的,准备送礼用。 “秀才,迁户啊!干啥?”官员摊开手掌,一枚打磨的十分精细耀眼的宝石躺着手心里,哎呦!懂事儿! 翻开迁户文书册子,方家村,这个名......再翻开秀才的文册,方明远字莫言!还有知府奖励案首银子的锦缎书帖,再看还有,县学聘请教学先生的信函,哎哟!你干啥啊!往我手里塞个啥呀!烫手啊! “方明远,你就是那个方明远?” 我去,这是干啥?“是,学生方明远。” “你,你,你!你们多少人?”官员感觉手心里的宝石,灼烧着手心。 “十九户,三百余口。”其实应该有二十多户,分家了,户籍册子没分开。 官员抓着方明远的手,“这个你拿回去,你们,你们已经分好了,乐平城,丰谷镇,去吧,去吧!来个人,带方秀才去衙门驿所安置。” 方明远躬身谢过,乐平城相当于长公主封地的京城,丰谷镇,一听就是好地方啊! “别客气,你们不能在城里停留,县令怕人多生事,你们去驿所休息一晚,明儿一早开城门就走吧!” “多谢,不知大人如何称呼?”方明远恭敬道。 做好事儿不能不留名,“不敢当大人,县衙书办曹司本。” 你爹娘怎么给你取了这名字,操私奔? “曹大人,学生知道曹大人清正廉洁,秉公处事……”嘴上说着恭维的话,方明远再次把假宝石塞给曹司本。 “这个我真不能收,公主府的宁大爷交代下来,我不过听命行事,快收好,收回去,到了地方卖了换银钱安家。” 衙役带着他们去了驿所,一帮人挤着,总算有屋子住了。 “分到哪了?怪了,咋没给咱分开?你把银子送给当官的了?”族长小声问。 方明远寻思,不能告诉这帮人底细。胡老太是驸马爷的三婶,廖聆是驸马爷的侄儿,身上有爵位继承,王侯伯爵啥的,说出来还不得吓着他们? “胡老太这边的亲戚应该是当官的。” 没人表现出惊讶,那表情就是,俺们早看出来了,骑马,坐马车,吃的都是细粮,不是富户就是官。 第四十章、别问她是谁 族长一点不意外,道:“那必须啊!宁小子们都是胡老太的家丁?不对,好像说是护院。” 牛老太一把推开族长,“别管咋样,咱是借了人家的光,以后遇见了,或是知道家门了,咱得表示表示。” 你能表示啥?一把菜,还是一筐鸡蛋? 方明远摆摆手,“算了,能一路同行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再见不要去攀附人家,咱就是老农,本分守着一亩三分地就行了。” “不中,咱是庄户不假,咱也知道,人家送咱一把菜,咱要还人家一碗面。 人家给咱分到一起,这么大的恩情怎么能算了?” “就是,还给咱分到镇子上,丰谷镇,听着就知道良田无数,是个丰收的好地方。” “必须感谢!” 好吧!只要你们能找到门,送一捆菜,还是鸡蛋,咸鸭蛋,都中!心意嘛!你们高兴就好。 次日一早,方明远拿上曹司本画的简易地图,带着大伙又出发了。 “长安,姓曹的人不错,古代地图不能给随便画,说白了,咱还是沾了胡老太和廖聆的光。” “老爸,你问清楚没,咱去乐平城还有多远?北定城是哪里啊?” 怎么出了北定城,还要走,而且看曹书办给画的简易路线图,好像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你俩好好走道,看准方向,距离驿站还有多远?”董晓莹看过简易地图,那真叫简易的不能再简易了,很像两岁小孩乱画的线条,连个上下左右都看不出来。 长安道:“不是说了,出城八十里有驿馆,必须住下,驿馆给咱盖戳表示没乱走,到地方盖的戳够了,才能给发户籍文书。” “我怕你俩给领岔道喽!好好看路。”董晓莹牵着女儿的手,磕磕绊绊跟着往前走。 方悦走着还不忘看风景,“娘,你看山上红彤彤的是啥山果子?” 方明远立刻举起竹筒望远镜,“爹给你看看,看清楚了向你汇报。” 大妞追上来,“四婶,俺娘给小妹新做了鞋。” 一双细棉布做的花布鞋,张氏没再用董晓莹给的缎子,把自己存着的细棉布拿了出来。缎子鞋不经折腾,就不是走路能穿的。 “你娘咋又做鞋了,这都几双了?可别,我有布,让......你拉着妹妹,我去跟大嫂说。” 董晓莹甩开闺女,去后面找大嫂了。方明远放下望远镜,对着后队大喊:“都有,跟我走,咱去山里打野山枣了。” 董晓莹转身回去问情况,“不是要去驿站?你乱跑什么?” “媳妇,咱一天顶多走四十多里,明天晚上能到驿站就中,野山枣正向我们招手呐!” 好吧!劝住方明远也没用,这帮人遇上白给的东西,不要命的往前冲,势必要给野山枣林子包圆喽! 你就看吧!一颗不高的枣树,男人晃树,女人拿棍打,女孩子们用裙子兜着捡,娃娃们捡几个就塞嘴里,接着再捡,吃的比捡的多。 还真是人多力量大,一大片野山枣林子,没费工夫,一个时辰树上一点红色不见,地上捡了个干干净净。 牛老太拍开长喜的手,“等捡捡,捡干净再吃,奶给扫起来哩,上面有灰,不干净。” 长喜乖乖点头,“那我等着。” “嗯,等会儿该吃饭了,枣酸,倒牙,别耽误吃饭,下晌再吃。”牛老太挑出霉烂的枣扔出去,好的装粮袋里。 族长和族里两位族叔围着山枣稀罕:“要不说人家这边地广人稀呐!搁咱们那边,山枣树早给连树根刨了载家后院去了。” “你看这边有山有水,咱走了几十里也没见啥村子,可见人家这边人不稀罕这点东西。”三表叔道。 四叔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那边啥也不靠,一马平川的就是庄稼地,但凡有个天灾人祸,咱就得饿肚皮,听明远侄子的话就对了,人家是读书人,那句话咋说?” “读书人不出门,看书就知道天下事儿。明远大侄儿给咱挑了个好地方啊!”三表叔看着大山咧嘴笑了。 族长呵呵笑着,“是啊!好日子在后头呐!” 三妞递给小妞一把野酸枣,“给你留咧!你慢慢吃,酸,倒牙!” 董晓莹哄着闺女,侄女道:“别吃了,倒牙,等会吃饭牙就用不上劲儿了,娘回头给你们做山枣糕,熬山枣汁,做甜酸的山枣罐头。” “啥是山枣罐头?”三妞问 “用罐子装起来,能放到冬天搁炕头吃。” 方悦撇撇嘴,你们被套路了,娘就是想起这玩意能搞果品产业,想用来赚第一桶金呐! 长安拉着妹妹的手,好奇道:“打山枣不累?为啥不去坐车?” 方悦看看车,跳开一步,离车又远了些,“等会儿吃饭你们就知道了。” 午饭其实不能称为午饭,就是正午了,大家要歇歇脚,这里人习惯吃两顿,大户人家中午才吃点心。如果不是赶路太累,这些人真能挺着早上一顿,晚饭再吃。 闷子停下车,闷声不吭去一旁的树下干活。 “这是啥汤,香,真香。”董晓莹闻着味就过去了。 大嫂张氏埋着头不说话,胖媳妇刘燕燕闻着香味,说:“要说闷子真能干,该娶媳妇了吧!弟妹想给闷子找个啥样咧?” “闷子又干啥了?”董晓莹问。 刘燕燕指着锅:“你不道?一锅蛇汤,都是闷子抓的,咱孩子在山上打枣......嗳?弟妹咋走了?” 张氏撇了她一眼,“许是害怕,我没敢说,生怕吓着她,你可真是!” “怕啥?都死了煮成水了,多香,刚刚她自己还说香呐!”刘燕燕站锅边闻了闻,真香,不加盐都能好吃! 赵婶说了,要到了丰谷镇再买盐,现在蘑菇还没买掉,不急着置办东西。 大伙都喝蛇汤,方明远馋的不行,被媳妇拉着,一家人吃从空间取出来的野猪肉切丝,煮挂面。 这一晚又是天当被地当床,星星给我当三陪。不过,大家相信,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几天了。 又是一天赶路,晚上顶着星星进了驿馆。 一帮人在驿馆门前停下,掌柜吓的从柜台后跑门口看,哪来的花子帮?这是干啥?驿馆是官家的,不行施舍给你们?那人脸上咋都是血道子?那人袖子破一溜,半截袖子掉着不知道挽起来? 怎么回事?野山枣树有刺,这些人疯了一样摇树,有那红枣子不掉下来,一个个不怕剌出血道子,不怕衣裳挂坏了,爬树也要弄下来最红的枣。 方明远是这里穿着最整齐的人,一身书生长衫,脏是脏了点,头上的包头方巾也刮歪了,但浑身的书卷气,整体看来透着儒雅洒脱。 “掌柜的,这是我们的迁户文书,这是我的秀才文册,这是我们里正的身份文牒,请掌柜的见谅,背井离乡远道而来,路途艰辛,造成如此境地,实在是......羞煞人也!” “来这些人?安置不开啊!”驿馆掌柜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三百多口,怎么安排? 第四十一章、奔向新生活 “掌柜的,这是我们的迁户文书,这是我的秀才文册,这是我们里正的身份文牒,请掌柜的见谅,背井离乡远道而来,路途艰辛,造成如此境地,实在是......羞煞人也!” “来这些人?安置不开啊!”驿馆掌柜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三百多口,怎么安排? 小二拿着扫帚要赶人走,掌柜伸手给拦住了,没眼力见的东西,人家分到乐平城周围了,那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 “按规矩,秀才有一间房,里正能住大通铺,其他人......”免费的只有两个人,其他人怎么办? 方明远不让掌柜为难,“大通铺我们包了,你算算多少钱,有柴房,牲口棚,我们也能对付一宿。” 掌柜想想点头道:“成,地字号房一间,大通铺免一个铺位,你们远道来的,实在可怜,意思收你们几个钱,别让伙计们白辛苦。 一个大通铺二十个铜板,有五十个大通铺,柴房算你们二十个铜板,牲口棚就不收钱了。吃饭你们要自备,柴火算你们七个钱,明天早饭的柴火钱也算七个大钱。” 掌柜拿着算筹在柜台上摆的像算命一样、长安随口道:“一共一千零一十四个铜钱,爹给钱。” 掌柜抬头看了长安一眼,呃,刚算哪了?忘了,还得算一遍。掌柜确定长安算的不错,眼神放光的一通夸。 族长跟着夸:“那是,俺们长安是秀才案首的儿子,脑袋瓜灵着哩!” 宋婆子拉着牛老太道:“还是你儿子厉害,看看,出门住客栈都不要钱,里正,咱族长要不是祖传了个里正,也得花钱,老小子白得一个大通铺。” 媳妇们忙着去烧火做饭,婆子们围着粮袋盘算,一路上没舍得吃的新麦,没磨成面,吃麦饭多浪费?干脆,还有点糙面,加点麦粒煮粥吧! “晚上别吃恁多,这就睡觉了,压炕头。” “撑的哼哼也睡不着,吃点粥对付一顿,明儿早上再做麦饭吃。” 常年养成的习惯,麦子打下来,磨成面粉,白面要卖掉,剩下的掺上豆面、高粱面、玉米面再吃,白面掺多少,完全看家里的情况,还要合计着怎么才能够一年吃。 没磨成面粉的麦粒,直接上锅蒸饭吃,你说祸祸多少白面?啥情况,家里趁多少钱,你吃白面啊! 好吧!你们说了算,媳妇们领了小半袋糙面,两碗新麦粒,煮粥。 掌柜在大堂跟方明远和族长闲聊,“咱这里是官驿,赚钱在其次,不过,我也要给上头一个交代,真没多收银钱,就是意思意思,给店里伙计们有个交代。 你去别的官驿,我不敢保证没好心人,但能跟我一样收点铜板意思一下就让住,那真不好说。” 族长低头不语,心说,住一宿要一两多银子,还不管饭,大通铺还算便宜,柴房你还要意思要钱?还有柴火,你早说柴火要钱,咱去山上给你拉一车回来,再说,俺们车上有柴火,真用不着花七个铜板烧山上白给的柴火。 方明远连忙表示自己明白,多谢掌柜好心留宿。 掌柜有紧着道:“可千万嘱咐好,别给我说出去,都是给人干活的,相互体谅一下。我也是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可怜啊!” 三表叔踢踏着蹲在后堂门槛上,瞅瞅,不出来不知道,做生意的嘴是真会说,一两多银子还说没多要,是看我们可怜,哎呦!一两多银子,我一年从嘴里省,地里庄家里紧着刨,一家子吃不饱,穿不暖,一年也就存下一两银子。住一趟店,这就没了! 方明远一家有一间客房,董晓莹让小孩子们跟着一起住,媳妇们都说不用,有大通铺住已经不错了。没人去跟方明远一家挤着,闷子给打了水,一家子终于能洗个干净澡了。 大通铺住的女人,孩子,族长带着上年纪的住柴房,汉子们乐呵的在牲口棚看着车,轮换着睡觉。 住驿馆,这点铜板真是便宜的很了,董晓莹也知道掌柜好心,第二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把牛老太从大通铺扒拉起来,两人悄悄去了灶房。 “你啥事儿?成天睡不醒,今儿有床有铺盖了,你又不睡了,折腾啥劲儿?” 董晓莹指着准备好的酸枣,伸手要东西,“我要细面,老面,糖。” 啥?你咋不要我的命咧?牛老太眼一瞪,“要多少?” 白面,白糖给出去,牛老太又心疼了,管不住嘴唠叨:“那点白面,我想着谁家娃病了,能给娃搅个面疙瘩汤,吃药苦,给孩子放点糖,能甜甜嘴。还要老面,咱带了一路,老家的老面头,到了地方蒸馍不得用老面啊!” “你不想赚钱了?我说了,赚钱咱俩干,我今儿就让你看看,咱咋赚钱。” 牛老太拍着大腿,“那要是有白面,白糖,我也能赚钱了,搁哪都好?” “你在外面给我看着,别让人偷看了去。”董晓莹把老太太推出去望风,关着门开始干活。 现在大伙混在一起吃,没谁家私人的东西,董晓莹自然要找牛老太要东西。 空间里有白面,白糖,可大伙在一起,她家骡子杀了吃肉,要说董小姐当初给方家买牛,真是挑的最好的,舍得银钱,瞧瞧,人家牛还能拉车呢!咱家骡子先没了。董晓莹车上存的细粮,早就倒动给方老大车上了。 “有人起了,咋样啦?”老太太用哈气的声音,偷摸说话。 没有烤箱,枣糕蒸出来就回发黏,不能蒸太厚,还要发面发老一点。酸枣加白糖,做酸枣罐头,这个简单。 董晓莹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你进来吧!” 塞给牛老太嘴里一小块蒸糕,拿着勺子喂老太太一口酸枣罐头,“这里没人,你尝尝能赚钱不。” 嗯!发面蒸糕,软甜香糯,里面还有酸枣子,好吃! “能卖钱吧!这个独一份,没人会做,回头我教给你。”董晓莹搂着老太太的肩膀。 “咱女人呐!啥时候都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能指着男人,咱自己能赚钱,能给男人分担压力,能在孩子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支持孩子,能在老了病了的时候,自己拿钱抓药,不给孩子添负担。你说,对不对?” 不等老太太说话,董晓莹又说:“有一点你放心,就是你没钱,我一样孝敬你,我不是嘴上说说,你就等着,见真章的时候,你看我咋办!” 牛老太使劲儿点头,“你的话,我信,你说的都是实在话,我懂!懂!” “那中,你再吃点枣糕,酸枣糕。”董晓莹把晾了一会儿的枣糕切成菱形小块,捏一块塞老太太嘴里,“糖没多放,这是感谢掌柜给咱算了个白住店的价,另外,也能看看掌柜的反应,这个能不能买出去。” 用碟子装好,送给掌柜的和店里伙计吃。掌柜眼睛一亮,山上到处都是野山枣,他咋没想起弄回来做点心? “嗯,不错,酸中带甜,软糯可口,你这个准备做了自家吃,还是拿出去卖?”掌柜不用董晓莹问,心里明镜一样。 董晓莹看向牛老太,她没打算卖这个,她要卖烤蛋糕。怕说了,再要白面,牛老太以为她骗人。 “我是那不懂事儿的婆母?拦着你在外面不能跟人说话?哎呦,咱家可没那些规矩,饭都吃不上了,讲究啥?” 牛老太误会了,扒开董晓莹,笑着对掌柜说:“是想试试能不能卖钱,这不,俺这个媳妇是富家小姐,吃的稀罕东西多,想做出来试试。” 掌柜的点点头,“大户人家都有传女的点心方子,你这个好吃,应该不难做,这样吧!你把这个方子卖给我,教给我这里大厨做,我给你......二两银子。” “你说啥?不中!”牛老太直接就给否了。 第四十二章、棕熊和黑熊 掌柜的说:“你这个不难做,就是蒸,有材料,多试几次也能做出来,给你二两银钱真不少了,我算是给店里添道新鲜吃食,咋样?不能再多啦!不过你们要把打的枣子留下。” 牛老太苦着脸道:“不中,不中,给了你,俺们还用啥赚钱,你也看见了,俺们迁户过来,要啥没啥,这会儿就是给了地,也种不出粮食,全指着这个赚几个钱,好把家安顿下来。” “中,我教给你厨子做,以后出去我也不卖这一种了,但我还有别的方子,也是糕点,你不能不让卖。” 掌柜呵呵笑着点头,牛老太要哭了,“你这就给卖出去了?咱咋办?以后拿啥......” 董晓莹小声道:“咱还有别的方子,这个卖了,咱手里有几个银钱,到地方好安家不是?” 方明远跟掌柜的假客气,不能要银钱,咋能要你银子,本就占便宜了,再伸手拿钱,唉!不中,咱不能这样。 俺们这帮人路远,苦啊!一路上吃没吃的,没水差点干死,还不知道带的粮食能撑几天。 掌柜的是明白人,得了,银钱你不要,给你换成粮食吧! “客栈有些糙面,糙米,我就做主送给你们了。” 族长带着大伙夸掌柜的,好人呐!真是出门遇贵人了。 掌柜的一通夸,背着人,塞给牛老太一百文钱,算是买下他们的酸枣子钱。 教给大厨做了三锅,掌柜的也不吝啬,拿出来给大伙都尝尝,就是看这帮人,一个村都迁出来了,心齐的很,路上没扔下一个,这份心气儿就比那些迁户来了,还垂头丧气,老不情愿的强。 你迁来干啥?不是想过比以前更好的日子,看人家,一路上努力赚钱,几个野酸枣都收起来,想着到地方置办房子,大牲口,听着就提气。 “咱不亏,住店本就是收的本钱都不够,转脸又给了咱两石粮,这个掌柜是个好人。”方明远呵呵笑着。 牛老太一会儿看看儿子媳妇,一会儿扫一圈其他人,也不好好走道,眼睛四下乱飘,活了半辈子,第一次做亏心事儿,昧了一百文钱。 一路靠着山走,山上野物多,方明远招呼大家上山打猎,采蘑菇,让闷子跟着抓蛇,别让蛇咬了人。 山上的野鸡让汉子们追的到处乱飞,老太太小媳妇围追堵截,把野兔子们一通祸害,用石头块砸,用树枝子扑,总算抓了六只野兔,十来只野鸡。 姑娘们进山也不闲着,采蘑菇,挖野菜,能吃的都不放过。 这一天又没打开粮袋,有肉吃,不用吃粮食。 野地里睡一晚,才走几步,大家又吵吵着上山,方悦闹着要跟去,“昨天我就跟着上山了,娘,真没蛇,闷子看着呢!我采了好些蘑菇,能卖钱,能炖小鸡吃。” 若不是闺女采回来的蘑菇,董晓莹昨天就给扔出去了,一筐蘑菇,一看就不能吃,像香菇却是绿色的,像榛蘑却是红色的,炖小鸡她怕给毒死喽。 山上嗷嗷叫着闹起来时,董晓莹感觉不好,闺女儿子都上山了,可别遇上野兽。 “族长,我上去看看。”董晓莹打声招呼就要走。 族长在身后喊:“明远说了,不能单独行动,最少要两人一起,我看着车,让你三叔,四叔陪着你上去看看,先远远看一眼,不中快往山下跑。” 三表叔嘀咕了一声,胆子有绿豆大,惜命的老东西。 三人上山就看见一群人破衣烂衫,还倒了几颗树,地上躺着一个口鼻流血的庞然大物。 “这是......棕熊?”董晓莹看清楚,吓的到处乱看,“长安,妞啊!我的儿,我的闺女呐?” 长安抱着树枝子喊:“娘,你转身,你五十米外的大树上,看看你儿子我啊!” 方悦蹦蹦跳跳跑来,“娘,大树倒了,我才知道这边有熊。娘,你看那个倒了的树上,有惊喜,你仔细看是不是猴头菇?” 长安大声喊:“娘,是猴头菇,我三点钟方向也有。” “爹,闷子真厉害,一棍子一棍子往熊头上敲,跳起来老高,熊都够不着他。”明武看见老爹,走道像喝醉了的醉汉,摇摇晃晃。 “哎呦,我地儿啊!你高兴迷了?”四叔搂住一头扎进自己怀里的儿子。 方明武刚爬上树,长安说那个蘑菇值钱,树就被熊撞到了,他掉下来摔了脑袋,看着好像脑震荡了。 “长安说树上有猴头菇,跟着我一块的十来个人,转眼就蹭蹭上树去了。”方明远指着儿子道:“熊追着闷子他们出来,闷子伸手捞起儿子就给挂树上去了,给我吓的都没想起躲。” 指着一群要饭花子似的汉子们,“树倒了,明武掉下来,这几个也往树下蹦,急着去拽明武,树枝刮坏了衣服。 那几个看着闷子上树,跟着上树,人家闷子抱着大石头上树,朝着熊脑袋上砸,这些人上树才想起没拿东西。 那不是,用脚踹下来一根树杈,掉下来没砸着熊,倒是把人刮的不轻。亏了这些人见钱不要命,几个人抱着大圆木把熊插在中间,让闷子能跳起来打熊脑袋!哎呦,可吓死我了。” 方明远真吓坏了,那么多话,他其实没过紧张劲儿。 大伙喊着号子,把熊抬起来。 长安在树上喊:“爹,娘啊!你们倒是把我弄下去啊!” 闷子上去把他拎下来,又顺着长安指的位置跑,听长安说上树,闷子二话不说,几下蹿上树,给把猴头菇摘下来。 把棕熊放下,一群汉子找董晓莹看了猴头菇的样式,又疯了一样上树爬树找蘑菇了。 族长就发愁了,“车上放不下,再把咱架子车压散架喽!咋弄?熊皮谁会剥?熊皮是好东西,别瞎胡剥,卖熊皮人家一看,你熊皮样式不对,卖不上价。” 董晓莹提醒一句,“族长,熊掌值钱,熊掌是御膳,皇上吃咧!” 族长摸着熊爪子,“就这黑乎乎,毛茸茸咧?能吃?值钱好啊!咱咋弄下来,直接给爪子剁喽?” “那可别,咱不懂,等会儿明远回来问问。”董晓莹真怕一下没看住,族长让人把熊爪子砍了,自己抱着回去稀罕。 转悠着看棕熊,董晓莹心里犯嘀咕了,怎么是棕熊呢?不应该是脖子里带白领子的黑熊吗?这是走哪去了?这边啥地理环境,咋看不明白呐! 长安很是无奈的说:都不在一个世界了,这里跟咱们那边不一样,老妈哟!你可别琢磨了,没用,到地方就安家,你知道出家门东南西北就中! 这一趟真弄了不少猴头菇回来,一篓子装的冒尖。 方明远跳着脚骂:“你们知道山里有啥?闷子没跟着,瞎着眼往山里进,还愣着干啥?猴头菇放不住,赶紧走,去乐平城,别一路上捂坏喽!” 老太太围着方明远,“走不了,熊运不走,你媳妇说熊掌值钱,也不知道咋个值钱,不敢乱碰,别弄坏喽!” 第四十三章、过日子的智慧 “闷子,来把熊拆了吃肉。”方明远喊。 闷子过来看看熊,直摇头,“不会。” “姐夫,你来弄。” 郑虎苦着脸,“俺家祖上是猎户不假,咱那边山上没这个,小山包跟这边的山不能比,从俺爷那会儿就开始种地了,我就会硝皮子。” 方明远拉着董晓莹商量,“智取威虎山,熊皮带着脑袋铺椅子上,记得不?” “看电视上,没看见熊爪子啊!熊掌,熊四个蹄爪子咧!”董晓莹脑子里全是熊掌,如果空间家里燃气灶能用,她这就剁下来一个回去炖喽! 两口子犯愁,围着熊转圈,方明远一跺脚,“别管了,从脖子往下开膛,咱剥狼皮,老虎皮那样剥。” 对啊!虎子咋会剥狼皮?郑虎瞪眼道:“狗皮会剥不?狼跟狗差不多,就是老虎跟狼也差不多嗳!” 好吧!你说差不多,那就差不多,你快上手剥熊皮吧! “咱没见过不要紧,慢慢学,慢慢试,谁是一下生就啥都懂咧?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姐夫尽管上手,错不了。”有方明远鼓励,日头催着赶路,不舍得把熊扔下,那就上手干。 张奶奶张嘴笑着,“年纪大,牙都快掉没了,还吃上熊肉了,我这一路不亏了,狼肉,老虎肉,可真是没白活。” 你咋不说野猪肉? 嘿嘿,野猪肉跟家猪肉差不多,野猪肉还没家猪肉好嚼哩! 那咋能差不多,你家猪能养上千斤? 还不都是猪,还不是都让咱烀肉吃了! 再出发,没人说停下找蘑菇,找野鸡,野兔了,熊肉够吃,好蘑菇存不住,得赶紧卖了换钱,别霉烂了白瞎好东西。 此时,宁忠一伙人下了马,跟着管事进了院子,跪下给磨刀的老太太磕头。 “回来啦?”老太太抬眼看看,“正好,我今儿杀猪,咱人多吃杀猪菜才热闹。” 宁忠马上爬起来去抓猪,“老夫人,咱在山上吃野猪了,就是馋你灌的血肠了。” “那就灌血肠,你们回来就好了,那帮人咋样?都活着出来了吧!”胡老太说完,一刀子扎进猪身上,用脚勾了个盆过来,抽出刀,后退一步,身上没溅上血,猪只叫了一声就死透了。 嘿!老夫人杀猪天下第一! 宁忠知道老夫人在公主府这边住,快要憋闷疯了,招呼小子们都来,围着老夫人讲外面的事儿。 灌血肠煮上,老夫人蹲锅边看着,手里拿着一根缝被子的大针,嘟囔着:“这么早接我回来干啥?这哪里是享福,一天天的憋屈的很。” 针扎下去,血肠出来一股血水,之后再没流出血水,老夫人站起身,“捞出来,切了浇上蒜泥。” 宁氏孤儿们吃上杀猪菜,喝上宁远的烈酒,一个个就兴奋起来了。 敲着桌子,嘴里喊着打鼓点,锵锵锵,锵锵锵,宁忠灌了一碗酒,跟着起哄喊:吃俺老宁一刀! 小伙子们嚷嚷的不成调,打你个魂也飞来魄也散...... 老夫人开怀大笑,还是孩子们都回来热闹。 一顿饭闹了一个时辰,围着讲老夫人走后,路上发生的事儿。 廖聆从公主府回来,祖母院里正敲锣打鼓,像是唱上戏了。 老夫人坐在上首,捧着烀了一下午的棒骨吸溜,一边宁忠带着小伙子们锵锵锵,锵锵锵的敲锣,唱着。另一边,拿着刀枪剑戟乱舞,齐声喊,俺老宁来也! 宁忠赶紧纠正,是去也,去也! 又开始锵锵锵敲,从头唱。 老夫人油乎乎的手,抓一个棒骨递给孙子,“吃,吃着看戏,热闹的很。” 廖聆这下放心了,祖母有宁忠陪着,不闹着出去给人杀猪,不闹着回宁远就成。 “那帮人分哪了?”廖聆惦记着路上能聊的来的好友长安呢! 胡老太烦心道:“就是不知道分哪了,大忠子缺心眼,咋不听人分完了再回来?闹心!” 次日一早,宁忠去了公主府,把一路划重点的事儿讲了一遍。 驸马爷让人用坛子装上石灰,在院子里一通咣咣炸响,满意的点点头。 “老百姓一代传一代,过日子的智慧,很有可取之处。”驸马爷又命人去问板蓝根。 预防疫病是大事,若是真能预防,问明了药从何处购买,一定要把制药的大夫找出来。 ·········· 此时的方家村人还不知道,他们在驸马爷面前已经挂了号,一个个闷头赶路,要快走,昨儿晚上才知道,第一家店的掌柜真是好人,真没多要钱。 这一晚上,男人们在官道旁对付了一宿,女人们挤在大通铺,柴房。好在秀才有免费的房间,里正叔混了一个免费大通铺,愣是没舍得自己睡,给女人孩子睡了,自己窝柴房挤了一宿。 牲口棚不让住,怕他们这些人惊扰了贵客的牲口。山上到处都是免费的柴火,店家愣是手了十文钱才让烧火做饭。 “前面就是城,都别乱,排好队,咱们换了文书就走。”方明远冲身后的队伍喊话。 突击队员们挨个往后传,直到最后面响起哨声,说明大家都知道了。 城门官员瞟了一眼众人,摇着头叹气:“不容易啊!能走来就不易。城门外有施粥点,都是大户人家开的粥场,别惹事。” 不容易!都是农户,舍得田地家业投奔公主,千里迁徒,这份心朴实的让人感动啊! “吃了饭,衙役带着你们离开,千万别进城乱走,给当流民抓起来,不管你们是不是迁户民,给你们定个乱民的罪过,直接拉去服徭役。” 方明远赶紧给队伍传达新的指示,重点是,别乱走,排好队,鸟悄的去喝免费的粥。 长安和小妞穿的整齐,脸也白净,两人捧着白面馍馍,冲着施粥的管事一通感谢。 “你们咋走过来的呀?”管事很喜欢姐弟俩,蹲下身跟他们说话。 长安吃着不耽误说话,“唔!大叔不知道,这一路可惊险刺激了......” 施粥的棚子都是管事在张罗,没资格伺候在主子面前的婆子,丫鬟被分来做善事。 大家听长安说到狼群,吓的一阵惊呼,婆子手里的汤勺吓掉锅里了。又听说打野猪,用石灰水烫,大伙又是一通新奇,石灰能防潮,还能烫死野猪?可真长见识了。 管事听说没了棉被,张罗着把自家的破被褥给抱了来,婆子丫鬟们也张罗着把自家用不着的送了出来。 张氏抱着一床人家不要的破棉被,小声跟赵氏说:“你嫁过来那会儿,我就稀罕你陪嫁的被褥,瞧瞧,是不是差不多?” 赵氏撇嘴道:“要不说人家这边人比咱们那边有钱哩!不要的破被褥都比咱一辈子撑面子,只给一回的嫁妆要好。” 牛老太撇撇嘴,稀罕被褥干啥,没个正经事儿的傻媳妇,白面馍不要钱,多吃几个呗!还有大米粥,虽说有点石子,也比咱糙米饭强百套啊! 看那被褥干啥?能顶饱? 衙役敲着锣喊:“该走了,不能进城,都跟上绕着城外走。” 牛老太使劲儿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白面馍,大米粥不香呐?被褥就是看出花来,也不顶饿,个没成算的玩意。咋不学学你们弟妹?人家娇小姐还生噎了四个白面馍哩!” 董晓莹望天......你总盯着我干啥? 第四十四章、老乡到了乐平城外 一群要饭花子一样的男女老少,排着整齐的队伍,安静的等在城外。仔细看就知道,这些人精神状态很好,双眼放光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方明远拿着迁户册子进城去了。老太太们蹲着车旁,正捂着心口,心疼住客栈花出去的银子呢! “还说是官家的驿馆,咱头一晚才用了几个钱,哎呦!那个小胡子掌柜黑心啊!一晚上要了咱们二两银子!”宋老太心疼的吸气。 李老太捂着心口哼哼,“后面这个更厉害了,里正的大通铺也不白给了,用了他一捆柴火烧饭,要咱二十文呐!” 赵婶感慨道:“所以说,咱开头遇上的掌柜真是好心人,明远媳妇早起给人做点心,真是想感谢人家,没成想发面蒸糕换了粮食,这话咋说!” “以后安顿下来,打了粮食,高低让小子们背着粮去感谢人家一趟。”花老太道。 刘老太跟着道:“那是,我给掌柜淹一坛子咸菜送去,咱可没少造人家店里的咸菜。” 金婆子问:“到了这边让养鸡、养鸭不?我腌些咸鸭蛋,咱没多,送少了也得送给掌柜的尝尝。” 牛老太看看车上的蘑菇,“还说要去给宁忠他们送蘑菇,不让咱进城,蘑菇别放坏喽!” “那帮孩子走太快了,给我闪着了。还有胡大妹子,帮咱这么大的忙,给咱分一起了,没让咱分开,这是大恩。你们听说了吧!不让分一起,怕闹事。”郑婆子发愁道。 齐婆子跟着念叨:“咱不闹事!你说那帮胡妹子咋就恁好!帮咱说好话,给咱一个村分到了一个镇子,听说依山傍水呐!” 赵婶心疼了,“不知宁娃子们咋样了,要是能进城就好了,咱给胡妹子送蘑菇去,当初说好给人家拿走尝尝鲜呐。” 宋婆子想想道:“还胡大妹子呐!人家是大户人家,我瞅着胡妹子像是领头的嘞,可能聆哥儿他叔在公主府做事,别是当官的吧!” 方明远没跟大伙说胡老太身份,曹主薄说,是公主府的宁爷给打了招呼。他就说胡老太和宁忠他们帮了大忙。 “那指定是当官的,不然咋能派宁娃子们跟着胡妹子,哎呦,想想可怜喽!一家子人都没了,胡妹子心里不定多难受呢!”王婆子替胡老太难过,声音带着哀伤。 赵婶跟着点头,“是,搁谁身上也受不了。老妹妹是仗义人,帮了咱们,别给人添麻烦呐!带孙儿来投亲,还没见到人,就管了咱们的闲事儿,这可咋说?要是能进城,咱把蘑菇给老妹妹送去,也算咱的一点心意不是?” “蘑菇都给了胡妹子,宁娃子们也不心疼,咱有啥啊!就这点东西算好的,不知人家能不能稀罕。”牛老太大声道。 “是,等明远侄儿回来,咱问问,啥时候让咱进城,都给胡妹子,宁娃子们送去,咱没啥好东西,明远侄媳妇说了,蘑菇是稀罕物,都送给他们,给咱分这么好的地方,感激不尽呐!”齐婆子道。 宁忠听的眼中含泪了,感动啊!大娘们还记得我,还想着给我蘑菇,我不要,你们留着卖钱吧! “老姊妹说啥咧?”胡老太瞪了一眼宁忠,撇开跟来的人,走到老太太身边。 “哎呦,胡大妹子,咋样,到他叔家没?安顿下来了?瞧着精神头不一样了。”宋婆子笑着伸手去拉胡老太。 胡老太今天穿的是细棉布衣裙,厚底细棉布绣暗花的鞋子。 赵婶八卦心起,问:“这一身穿的精神,聆哥儿他叔是这里当官嘞?” 齐婆子凑过来道:“你走的急,看给我们闪着了,还没给你分蘑菇嘞!” “我不放心你们呐!过来瞧瞧,见你们一个没少,我就放心了。走了上千里地,老姊妹没少受累啊!”胡老太笑的舒心,终于见着能说话的人了。 刘老太道:“没啥,没有人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一路有明远侄儿领着,一个人没扔下,俺们这些老骨头也走到地方了,这就中啦!” 这话说我心坎里去了,我就是享不了那个福!“能来到地方就好了,以后更好啦!明远侄儿去哪了?没瞧见他啊!” 牛老太忙过来解释:“老四进城去了,他是秀才,识字,咱的落户文书要拿给当官的看,咱迁户来的得听当官的安排不是?” 牛老太的意思,您大侄儿要是当官的,以后能不能照顾俺们一点? 董晓莹站在一旁观察,宁忠之前是护在胡老太身前,被胡老太嫌弃丢到一边,胡老太坐车辕上唠嗑。宁忠绕过众人,身体略躬,垂手敛目站在中年男人身后,而廖聆却站在中年男人身旁。 胡老太和廖聆的身份,他们一家已经知道了,廖家一门忠烈,追封了廖聆成年后方可承继的爵位。不管廖聆怎样,胡老太都是老夫人,是她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他们一家早打算好了,安安分分做小老百姓,不跟权贵打交道,免得说错话,被人咔嚓喽!这里的人命不值钱。 所以,方明远什么也没告诉村民,避免村民有不知深浅的,以为认识驸马爷家的老夫人,有底气了,说话做事张狂起来,他就不好带队伍了。 眼前这位中年男人散发的气势,让人感觉压抑,是那种官威十足的人。跟胡老太一起来,中年男人是谁就很好猜了。 董晓莹看向村民摇了摇头,不管他了,是天王老子又能怎地,跟咱小老百姓没关系,人家能把咱放在眼里才怪了。 好蘑菇捡出来,把虎头王菌给宁忠,让他献给公主府,别咱扯了公主府的大旗,回头让人觉得咱不懂事儿。 儿子给挡着,从空间里取了虎头王菌,找了个董小姐家带出的汤盆,拿了块古代的绸子垫着,放上虎头王菌。 让儿子捧着汤盆,收拾出一筐蘑菇,让钱串子背着,把宁忠拉到一边。 “大兄弟,你听我说,俺们记着你的恩情,可也不能让你为难,咱路上就说好了,蘑菇给你们带回去些,你们咋走的这么快呐?” 长安双手把汤盆递过去,董晓莹小声道:“这是好东西,咱也没别的了,你把这个给献给公主府吧!也不知道主子能不能稀罕。” 宁忠摆手推说不用,你们拿着卖钱吧! “啧!别跟我这儿磨叽,这不是给你咧!献给公主府吧!你也别提俺们,就说你找到献上嘞,记着没?”董晓莹把盆塞给宁忠。 宁忠低头瞟向驸马爷,这真不是我要收人家东西,硬塞啊! “这一筐蘑菇,有前头采的,也有后来摘的猴头菇,你拿回去给胡婶儿,聆哥儿和兄弟们吃,小鸡炖蘑菇哈!” 宁忠说啥也不能要,推着钱串子把蘑菇放回去。 中年男子板着脸,廖聆皱眉看着,胡老太跟老太太们海聊,气氛有点怪异,长安学着老太太们的样子搞笑。 长安大声道:“忠叔,爹娘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们这些人努努力,也就是个小泉眼,涌不动呐!想报答只有滚烫的心,还有这些蘑菇了,你别不要,你不要,我们的心,哎呦!拔凉拔凉的了。” 董晓莹拍了一下儿子,“去,边玩去,别跟着瞎说!忠老弟你听我说,这不是给你一个,胡婶儿,聆哥儿,小站子他们都尝尝哈!别嫌弃东西少,等安顿下来,日子过好了,再来好好谢你们。” 方悦捂着嘴笑,老妈这样很像过年的时候,长辈争夺压岁钱,拿着,不是给你嘞!啧,别撕吧了,给孩子,给孩子买糖。哎哟,拿着,给孩子买笔、买本子! “对,爹说了,咱们努力把日子过好,让忠叔瞧着能高兴,赵奶奶说了,等安顿下来,走乡串户也要给梆子寻个圆脸大屁股的白胖媳妇。”长安大声保证道。 廖聆有些不赞同的看向长安,心道,留着给妹妹吃呗!你不是说,妹妹太瘦,要给妹妹多吃好东西,养胖乎乎的吗? 胡老太笑着问长安:“你们干啥?大忠子那边拉扯啥呐?” “奶啊!我跟你说,你可别出去说,您和忠大哥帮了俺们。 爹,娘,奶奶,爷爷和叔叔伯伯们发愁一路了,不知道拿啥感谢才好,虎头王蘑菇是好东西,献给公主府吧!”长安笑着道。 胡老太看向汤盆,有点嫌弃,“那就是老虎屎上长的蘑菇?” 中年男人干咳一声,他可不要那种蘑菇,再好也不要,听着就反胃。 他只是好奇这帮人,换了布衣跟来看看。他们河中府的老乡,能想到用石灰烧水,做饭,还能用石灰加水炸野猪,可见这些乡亲们很有智慧。 胡老太看向老太太们,问:“你们不是要卖掉蘑菇换银钱,丢掉的家当不置办了?”好东西不留着换钱,置办家业,给公主府作甚? 牛老太道:“不卖了,刚不是说了,都给你吃了,献给公主府,要不是你给帮忙说话,俺们还不知咋样呐!” 胡老太摆手道:“你们跟着公主府迁户过来,咋能不给好好安顿,就是不打招呼,一样给你们分好地方去。” 牛老太笑着道:“现在好了,给俺们分了个镇子,丰谷镇!要说还是公主好,咱们跟着公主过来,给咱分了好地方,听说有好些良田。俺们要谢谢公主,谢谢大妹子,谢谢大忠子。” 赵婶儿拉着胡老太悄声道:“听说有好些良田,地多的很呐!咱一路走来,这里真是富,地多人少,咱多开点荒地,等个一两年,咱的日子就过起来了。你知道不?荒地不交税,三年都不要税!” 廖聆走过去,问:“长安兄,蘑菇是你们打算卖掉,换些银钱置办东西,你我实在不用如此。” 你知道我是何人,感谢实在用不着。 长安用胳膊拐了拐廖聆,“你走了我还怪想你嘞!咋样,那是你叔不?看着挺严厉,开始念书了没?” “让长安兄惦记了,已经安顿下来,叔父请来夫子教授课业,一切都好。只是长安兄与家人刚来此地,一切从头开始,还不知有多少艰难。”廖聆皱眉,很是替这伙人发愁。 长安了解廖聆家世后,愿意与他交好,是因为知道这孩子心底好,而且,长辈出身不高,是位很接地气的贵族小子。 廖聆能这么说,长安就安心了,很无所谓道:“千金散尽还复来,有恩不报非君子,你说是不是?” 中年男人沉声道:“这样吧!我找个人来收了你们的蘑菇,免得你们找不到去哪里卖。” “啊?”长安看向中年男人。 “嗳?不是,我们不……”董晓莹想解释一句,不过他们还真有要卖的蘑菇,后面的话就没说出口。 “不卖了,送人了。”赵婶儿大方的喊。 胡老太拦住老太太们,“正好聆哥儿他叔在这儿,他地头熟,帮你们卖了也好,别跟我客气,瞎客套啥,你们要嘛没有,先安家,以后咱们好好处。” 廖聆握住长安的手腕,“正该如此!长安兄莫要再与我客气了。” 意思很明白,我啥身份你知道,宁忠是我家的亲卫,你知道。可能,你们没把我和祖母的底细告诉其他人,但你不用跟我玩虚的。 方悦就很市侩了,捂嘴偷笑,你是谁我心里有数,驸马爷嘛!你手里随便赏点,咱安家的费用就有喽! 中年男人回身招呼了一个人过来,小声嘱咐几句,那人很是恭敬的行礼,被中年男人拦住了。 钱串子也看出来了,中年男人是主子,那个管事模样的行礼一半被拦住,是怕暴露身份?胡老太,中年男人身份不一般呐! 方明远没跟大家说胡老太的底细,瞒着的结果就是,连钱串子和闷子都不太清楚胡老太和廖聆的身份。 不过,闷子一向心里有数,他一路赶车,听方明远和长安说话,知道的应该比钱串子多。 “把蘑菇都拿来瞧瞧吧!”管事走过来,客气的冲大伙说了一句。 没人动,没人回应管事的话,大伙有人看向老太太们,不是刚刚把蘑菇送给人家,表示感谢了吗? 有人看向董晓莹,这事儿咋办?人家又帮咱卖蘑菇了,还送不送? 有人看向钱掌柜,买卖的事儿,掌柜的比咱们熟悉。 管事不耐烦了,“快着点吧!那些是要卖的,都拿出来瞧瞧啊!” 第四十五章、一路向北 “稍等,稍等。”董晓莹快速的把蘑菇分了分,虎头王菌是要献上去的,松茸和猴头菇给胡老太留了一些,硬塞给宁忠拿着。 剩下的蘑菇摆一旁的空地上,董晓莹后退一步,示意钱掌柜去谈。 钱串子客气道:“麻烦这位老兄了,俺们不懂这边的行情,你看着给点就中,能不让俺们进城就收了蘑菇,已经是占大便宜了,可别让你吃亏,你看着给,随便给几个就中啊!” 心道,我看你当着主子的面,敢不敢乱开价! 管事像是常采买的,熟练的把蘑菇分开,“这些不值钱,晒干了买个七八文一斤,我劝你们留着吃,刚迁户过来,不容易,出来买菜比这个贵。” 大伙一听是这个道理,把不值钱的蘑菇挑出来,铺在车上晾晒。 管事拿着猴头菇道:“这些猴菇新鲜,不错,在城里一斤买十两银子,不过,那是晒干的,不新鲜。这个算你们十五两一斤,这里没称,估个斤数?” 钱串子连声应着:“中,中,掂量一下,差不多就中了,别让你吃亏。” 管事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人是这伙人里最滑头的一个。 “这是松蘑,不常见,偶尔有卖的,价格也没个定数,这些算你们一百两吧!” 松茸啊!一堆就给一百两?这里的松茸,这么不值钱吗?董晓莹看向儿子,以为能卖多少钱呐!白瞎了。 管事拿起松露,“这岩蘑不错,你们就是给商行,这些顶多一百两,这些我给你们三百两。” 汉子们激动的搓着手,长安就是有福气,一泡尿呲出三百两。 “哎呦!绿帽子菇,好,好,就这些吗?我全要,全要了,也是一百两。”管事翻着方悦找到貌似毒蘑菇的筐。 最后跟估计的差不多,蘑菇、全乎的狼皮,破洞的虎皮,熊皮、熊掌,管事给凑整一千两。 大伙不顾形象抱团欢呼,一千两啊!他们八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一张轻飘的纸,是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咋花啊! 明远兄弟咋还不回来,咱有钱了,跟你说的一样,咱一伙人一起赚钱,真就赚来以前不敢想的大钱了。 族长忙着一个个往下按,收,收着点,别吵吵,别笑的让人看见嗓子眼,都有点深沉劲儿,别让人笑话! “俺家四儿咋还没回来?”这头换了一千两银子呐!牛老太盯着银票,这玩意不中,别给汗湿了,掉地上没个响动,没银子好。 管事想想道:“许是人多,落户领粮……” “啥?”钱串子惊叫:“还给粮食?真事儿?” 胡老太点着宁忠道:“他们进不去成,你们拉着空车进去,帮忙把粮食领了。” 中年男子劝着胡老太,“三婶,咱回吧!出来时辰不短了。” 胡老太能出来转悠,散散心已经满足了,比在家自个杀猪玩高兴,老姊妹都来了,回头没事串门唠嗑去。 “我得家去了,老姊妹先去安顿下来,等空了来家唠啊!”胡老太指了指宁忠,“找着他就找着家门了,好找,公主府门前大路走到头拐弯,我家门前也是宽巷子。” “中,他胡奶奶,你闲了来丰谷镇,咱们炕头唠,尝尝俺家蒸的热馍。”牛老太热情的招呼人来家。 “安顿下来,老姐姐来家坐坐,俺给你沏糖水喝。” “老姐姐回去啊!闲了来家玩啊!俺也给你蒸热馍吃。” “他胡奶奶,闲来无事,带着孙子来玩,俺们给做咸疙瘩汤,加香油!” “俺最会腌咸鸭蛋,等腌好了,你来尝尝。” 胡老太摆着手,喊:“好咧!回去好好安家,我先回啦!大忠子抱着蘑菇,回去我给你做小鸡炖蘑菇!” 廖聆叮嘱长安道:“长安兄莫要与我客套,若有难处,尽管来寻我。” 长安笑着点头:“好,多谢廖兄了。” 几人溜达着走了,方悦小声跟老妈嘀咕,让她看向胡老太,闲聊着散步的三位,周围明显有人把他们护在其中,这就是暗中护卫? “行了,回头咱们私下再议,你爸干啥去了,还不回来。” 方明远带着北定城发的分配文书进城,换成落户的文书,问明白如何换户籍,迁户过来还有哪些官方程序要办。 琢磨找个人问问,丰谷镇是什么样镇子。 路上向客栈掌柜打听过,说是丰谷镇上没有住家,周围全是荒地,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最早乐平城驻军地就在丰谷镇,成了公主封地后,驸马爷调整了城防,丰谷镇就空出来了。 因为乐平城不让外地行商随便进去,丰谷镇最近便形成了自由集市,乐平城的大商户,打听着外地行商带货来了,都会来丰谷镇进货。 掌柜的说,百姓自发聚集在丰谷镇,以物易物,家里有多余的物品拿来摆摊卖,没有官府收税,也没地头蛇收保护费,赚多挣少全凭自己。说的很像农村大集! 没机会打听了,方明远见到宁忠很意外,听说还有安家粮,更觉得朝廷有人好办事。 看看,他刚刚又登记文书,又办临时落户的白契,人家一句安家粮都没跟他提起。 宁忠帮忙领了安家粮,官员小心赔笑把一摞户籍给了方明远,一再嘱咐,安顿下来,要及时汇报,衙门派人去丈量田地,房屋盖起来,要来办红契,别嫌麻烦。 又向宁忠解释:真是没办法,一个村集体迁户来的很少,乐平城能安置的地方只有丰谷镇,那边有早年驻军的营房,暂时能对付着住。 若非这里,只能安置去更北边的村镇,说实话,那边的村子啥样,咱都知道,丰谷镇真是能安置的最好去处了。 宁忠板着脸听,其实早就不耐烦了,这点事儿你唠叨个没完了。 方明远心里打鼓了,他们一路走来,村子极少,而且,村子里几乎不见人,说句不好听的,那村子里的人没狗多。 路上驿站掌柜跟他们聊过,宁可多走几步路到驿站,或者露天歇在官道边上,千万别进村。 他们这里十室九空,好些村子一个人没有,进去瘆人呐! 啥意思?他们这儿乱了很多年了,前朝末年内乱时,外族就不老实了,一年来几趟,说是打草谷,就是把他们这里的人当两脚羊了。 太祖建国组织军队反击,他们现在这些地方,以前都被外族占领了。 开始咱的兵,一年年追着外族打。不好打啊!外族分不同的部落,骑着马,一小股人不知从哪里蹿过来,军队防住这里防不住那里。 咱这里为啥有山匪,还不是被逼的没法子,老百姓抱团去山里躲着嘛! 现在好了,把外族从咱的地界赶出去了,有葫芦岭隔着,想骑马过来,他们得翻山,咱就安全了。 至于后来的山匪,咱这块安定下来,百姓都下山回家了,要赶紧把庄稼种上,把家业再置办起来? 那些死赖着不下山的,真就成了山匪,被驸马爷派兵给剿了。 方明远琢磨一下就明白了,打了这么老些年,开国多少年了?五十年有了吗?一直打仗,两边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可不是消停了呗! 官员一直磨叨丰谷镇,那里即便不是鬼村,也有可能不是啥好地方。 粮食领出来了,一辆辆车又装满了粮,方明远再三谢过宁忠,这才跟着送他们的衙役,绕去北城门,顺着官道一路往北,朝着心中无限憧憬的新家走去。 第四十六章、荒草中的营房 老太太们走在一起,没事闲唠嗑,合计着:“那胡老太不是一般人呐!” “他那个堂侄儿是当官的不?” 老太太们瞎合计,觉得胡老太是大户人家,咋看出来? 人家在山里做的是大马车,有棚子的车。后头跟着拉行李的马车也带棚子,那就是有钱人。 几人合计着不过瘾,把钱掌柜拉来,“串子,你说,胡老太是啥人?宁忠他们是胡老太的啥人啊?说是护院家丁?” “骑大马的家丁?可真有派!聆哥儿他叔,随便叫个人来,就给了咱们一千两银,一千两呐!” 钱掌柜心里有些猜测,没敢往大了猜,他觉得吧! “胡老太堂侄儿指定是乐平城的大官,你看,人家一句话,银子不提。宁忠就能帮咱领回几千斤粮食,这是一个月的粮,下个月还有,能领半年。” “不是发一回?月月领?那指定得是大官,胡妹子之前说了,她家占了侄儿的光,看来不假。”赵婶儿认同道。 宋老太问:“那宁小子们都是啥人?” 钱串子又分析了,“家奴啥的说不准,咋说呐!宁小子们说,他们都是孤儿,跟我和闷子一样呗,我是老爷收养了,宁小子们就是让胡老太家里收养了呗!” 是啊!别是奴籍啊!赵婶儿有点犯嘀咕了,要是奴籍,小绑子的媳妇不好说,家里穷的也不愿闺女嫁给奴籍啊! “艾玛,老胡家里挺有钱呐!”花婆子拍手道。 牛老太跟着点头,“那是有钱,她都说了,娘家是屠户,婆家是当兵的,好像是个管着人的头头,别管是啥,那是有钱人家。” 王婆子接话道:“有钱咋地?一家子死的就剩一个独苗苗了,那钱花着不闹心呐!” 齐婆子道:“咱那边,当兵的死在战场上,官府给发十六两银钱,还给一年的粮,细粮,听说给免三年赋税。” “你说的是一般的大头兵,人家那是小头头,管着人呐!指定给的更多。” 钱串子摇摇头,这帮老太太,聊着聊着就岔道了,放慢脚步跟后面的男人聊天去了。 方明石小说问:“串子哥,老太太们说啥?我瞧着,胡大娘的堂侄儿像是大官,往那一站,我看一眼就腿肚子转筋。” 钱串子点头道:“我感觉像,你说的那是官威,当好些年官才能养出来的气势。” 方明远问衙役,“我们要办红契,要里正开文书,你说丰谷镇没住户,我们归哪里的里正管?” 衙役嘿嘿一笑,“里正?咱这边三五个村子,有一个里正就不错了,没法子,人少,像你们这样迁来三百多人,咱这边算是大村子了,你们最近的丰登村,算上抱怀里的娃,顶多一百来人。” “没里正?我们……”天也!这是啥破地方,村长都没有。 衙役摆手道:“没事,没事,先安顿下来,开出荒地,没里正衙门派人来嘛!” 族长听了一句,跟三叔说:“一个村只有一百来人,是不值当弄个里正。” 方明远接着打听物价。衙役撇了他一眼,“乐平城啥也不便宜,进城做买卖,先交两个铜板的城门税。 摆摊也有地方,马行街摆摊不收税银,官正街不让摆摊,车马不准停留,官正街两边的二道街,斜街都让摆摊,不过要交税银。” 交多少?衙役眼神都变了,你是不是傻,我是官差,不管巡街,怎么知道商户税银的事儿? “要不说你们那成了大集了呢!没人管,随便摆摊,就说村里去乐平城卖几个鸡蛋,那都挣不够税钱。”衙役说他家里经常来丰谷镇采买。 哎呦!那可真好,丰谷镇啥样? 衙役懒得说了,啥样,你们到了不就知道了,再说,以后丰谷镇就是你们的家了,想要啥样,你们自己看着办呗! 从乐平城出发,大家都很激动,终于到了,他们要有新家了,而且是曾经的营房。那指定是好地方啊!咱府城外驻军的营房很大,青砖大瓦房啊! 车上堆着粮食,年龄小,走不动路的方悦坐在高高的粮车上。每次低头看向老妈,她总觉得下一秒,老妈就会崩溃。 走了近六个小时,从上午八九点钟,走到下午两点。神一般的毅力让老妈坚持到底了呀! 衙役才指着官道西边一排青砖房说:“到了。” 这里就是丰谷镇?青砖房子呐!给咱分这么好的房子住? 老太太还没开始激动,衙役就说了。 这边有个集市,逢三,九两日,附近几个村,县里的人来这里赶大集,这排房子是给集上商户盖的,已经租出去了。 合着不是给他们住啊! 房子门前是一大片空地,显然是赶集摆摊的位置,地面不算干净,但比着后面半人多高的杂草,这一块看着很整洁了。 衙役指着荒草后面的屋脊道:“营房在里面,你们收拾收拾住下,以前这里驻军不少,营房够多,指定够住。” 啥?屋脊上长草的房子才是给俺们住的?你确定能住人? 衙役没听见有人乱说话,寻思这帮人还挺懂事儿,没跟别的迁户民一样乱吵吵。 其实,这会儿乡亲们哭的心都有,明远说了不行哭,咱忍着,不哭!再说,哭有啥用,能把房子哭成好房吗? 没人说话,担心张嘴忍不住哭出声。 这就是他们山高远长,脚底板磨烂,走了千里迁来的新家? 衙役接着介绍:“营房里有几口井,你们自己淘淘就能用。别看破糟,房子是青砖青石的瓦房,就是多少年没住人了,长点草,除了就行。” 方明远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啊,哈!那啥,我们住这边,田地在哪呢?” 就是,分的房子这样,田地不能也这样吧! 衙役呵呵一笑,手往一排商业房的后面指去,“看见了吧!从这里向北,七八里都是丰谷镇地界,都是好地,就是荒了……几年? 荒着不算啥,咱这边荒地多了,随便种,你们开出荒地,只要种上粮食,别管种啥,哪怕种菜,都算你们的地了。 到时候去衙门报备,咱们下来丈量,给你们办了红契。” 你可真大方! 没人应声,衙役以为自己没说明白,又用手臂划拉了一圈,“看见没,往北七八里,那边有边界,往西……山边也是好地,往东就不说了,官道东边是丰登村的地,这边你们随便种哈,随便种。” “哦,我知了。”方明远使劲儿让声音挤出嗓子。 衙役满意的点点头,瞧瞧有读书人就是好,一说就明白了。 “那啥,你们今儿领的有粮种,七八百斤麦种子,赶紧种上,你们来的晚了,再过半个月种上也长不出粮食了,快着些,咱这边麦子都种上了。”衙役很好心的提醒道。 方明远微张着嘴,这就要种地?咋种?这不是光秃秃的荒地,是长着半人高荒草的杂草地,收拾出来都要半个月吧! 衙役笑呵呵的跟方明远说:“行了,你们到地方了,赶紧收拾吧!我得回去了。” 不行!“别,你别走,先等等,等等。”方明远伸手拉住了衙役。 第四十七章、阳光下的堡垒太颓废 衙役吓坏了,咋还让人给围上了?他咋了?好心给领来,咋就蝎蝎螫螫要给他拼命的架势呐? “弄啥嘞?都散开!闲着没事儿,都去除草,先把房子拾掇出来。”方明远一声喊,围着衙役的人哄一声散开了。 瞅瞅给人衙役吓的,弄啥嘞嘛!我就是打听点事。 大伙不放心,听了听方明远跟衙役说话,发现就是打听事儿,也就不管了,明远兄弟让干活呐!多少活啊!没工夫打听闲事儿。 长安指着荒草和空地的分界线,小声道:“这里以前一定是营房的营门和院墙,或许营房的院墙是……” 刚要说营房院墙可能是篱笆墙,踩倒荒草往里走的人停下了,喊着:“这边不对,这里是墙,石头墙,老高了。” 好吧!看来大集的活动范围就是营门外的空地,院墙都没靠近。 方悦撇嘴道:“哥,你真是,农村大集人可多了,你想想,营地指定有门,不能进去,来赶集的人去哪里上洗手间?留着这些荒草,指定内急的时候能应付一下呗!” 还别说,这里还真是能应付三急的好地方,就是……有点恶心,他们住的地方外面是公共大厕所。 村里人一路走来,着急的时候啥都不过脑子往外扔,就是农具他们一个也没丢。 每家都有几把镰刀,收割时,谁家都一样,人手一把镰刀,大人孩子齐上阵。现在又到了要集体干活的时候了。 推车的人放下车,绕着围墙找大门,除草的人忙着用各种家伙什除草,就连董晓莹都拿着镰刀上去干活了。 “找着了,大门在这儿,这咋锁着呐!咱咋进去啊!” “明远兄弟,大门锁着呐!咱进不去啊!” 正用树枝给方明远画简易地图的衙役回身,喊:“砸开,哪还有钥匙了,多少年了,上哪找钥匙去,再说,也不道谁锁的门,给砸开,你们的地方,怕个啥,砸!” 轰!地面颤了颤,吓的董晓莹差点一镰刀割小腿上。 “明远兄弟,门不是锁着,是关着,俺们一推,门就倒了。” 倒就倒了吧!方明远喊:“别管门了,快收拾!” 又有人喊了,别忙活墙外的草了,先进院子割草吧! 割草的呼啦啦进了营房院子,又有人喊,这边,这边有青石铺路,石缝里的草不多,先来这边清路。 方明远送走衙役,进了院子就看见一排人挥动镰刀忙碌,女孩手里拿着棍,走在割草的前面,能拔起的草就给拔了,拔不动的留着。 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孩子忙着把割下来的草抱到墙边,唯二的闲人,闺女和儿子! “你俩不帮忙,干啥呐?” 长安拉着老爸到一边,小声道:“我们觉得,房子可能住不了,绝对的危房啊!” 方悦道:“别睡半夜给埋里面,咱应该先看看房子啥样。” “就是啊!爹,你说,你让人割草干啥,这都下午了,万一房子不能住,咱今晚咋办?”长安话音刚落,预言成真了。 哗啦一通响,族长捂着头跑了出来。 赵婶儿跟在后面,拿着个木棍追着族长吵吵:“你是不是手刺挠,没事你捅咕房梁干啥,你说,你敲房梁干啥?那是青瓦片,都是好瓦,全碎了,白瞎多少银钱,你说,你……” 族长捂着脑袋找到方明远,开口就是哭腔,“明远侄儿,房子不能住,破糟完了,房梁一敲哗啦啦往下掉,差点给我闷下头。” 三叔从荒草后面跑出来,汇报道:“明远侄儿,这里真有井,就是不道人啥想法,给井装屋里了,咋地,还怕有人偷了井?不是,是怕人偷井水?” 四叔背着手,黑着脸走出来,“明远侄儿,房子是真够住,再来一个咱们村这么多人,也够住,就是……不能住,屋墙用手一推,直摇晃呐!” 方明远望天发愁,心累,都看着我干啥,就这样的房子,我能给变成好房子咋地? “都听我说,女人还割草,男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去砍树,咱要先搭窝棚,一拨人去扒房。青砖,瓦片,能用的别浪费,咱自己盖房。” 没人问咋盖房,也没人管窝棚搭哪里,男人们把手里的镰刀让给闺女,姐妹,几人合计一下,自动分拨开始干活。 方明远带着儿子,闺女巡视营地,顺着青石铺的地面走。 房子看着站的好好的,手一推墙砖都活动了,房上瓦片里长的草有两尺高,不用想,里面一定不能住人。 拆房子的人嚷嚷着:先别进屋,咱把房顶和挨着炕的墙拆了,再进屋拆炕。 这里住宿条件还不赖,一排排青砖大炕,看来曾经的驻军不少。 就这样凄惨的环境,方明远恨不得就地大哭一场,穿的啥破地方,我这是啥命,咋好事儿都让方秀才占了,咱现代多好,要啥有啥,便宜方秀才那个鳖孙儿了。 方家村的人这会儿干劲儿十足,拆了房子再盖呗! 荒草怕啥,这一会儿不就清出来一片了嘛!这么多地,这么好的青砖瓦片,比以前咱家强百套了。 “明远兄弟,咱有多少地啊!人说给咱多少亩了没?” 方明远打气精神,不能给大伙泄气儿,大声喊:“啥?你说啥?亩?别说那小气话,让人听见笑话咱,你论垧说,咱有多少垧地啊?” “啥?地论垧说?哈哈……咱发了,发大了。” 族长忙双手往下压,不敢大声喊,用闷声气息训斥,“收着点,收着点,别嚎,快干活,咱好些垧地等着咱种呐!” 王婆子小小声跟孙子媳妇说:“不知怎地,我想家了,想咱家那几间破草房子。” 孙媳妇闷头割草,她多干点,别让奶跟着受累,就是听奶说的话,有点想哭,咋办,不能哭啊!干活。 赵婶儿带着哭腔道:“咋说呐!这里再好,青砖瓦房怎地,我心里还是想我的破家,再破那也是个家啊!” 女人们自带技能,干活不当误哭,都小声哭,一会儿闷声抽泣呜咽声连成一片。 族长吓的哆嗦了一下,“咋啦?咋鬼哭妖精嚎的呐!” 方明远满是无奈的走了出去,面对广大妇女同胞,他一点招没有。 “晓莹,媳妇啊!你出来说几句,咋还哭上了呐!” 董晓莹也在抹眼泪,住哪啊!这算啥地方啊!本来好好的四合院,来这里受罪!我这是啥命哟! 方明远喊了一声,她直起腰,一手举着镰刀,一手叉腰,喊:“哭咋了,我们是高兴嘞!你别管,哭出来就好了,排毒!忙你的去!” “你别哭伤了眼,悠着点哈!”方明远问也没问一句老娘在哪,老娘啥样,转身找闺女儿子讨论新建房屋去了。 牛老太已经站直了,儿子哄媳妇一句走了,看也没看她一眼,心里有点不舒服,想喊儿子,张嘴又闭上了,喊回来干啥? “哎呦娘嘞!快,快,快救人!” 拆房子的跳下墙几个,又听人喊:“别乱跑,别过来,不是,别……” 第四十八章:让我们一切从头来 方明远跑过去,被族长拦住了,别往后头去了,小心给你掉地窖里。 有地窖啊!那不能让人掉里待着,快给人拉上来啊! 营房一排大房子西边,一溜地窖,还有地窨子。方明远看了一眼大房子,这边应该是营房的食堂。 地窨子有斜着向下的石头台阶,踩空掉下去的没大事儿,崴了脚不算伤。掉地窖里两个,用绳子拽上了,摆着手说自己没事儿,就是有点迷糊。 可不迷糊嘛!地窖直直向下,之前有糟烂的窖口盖,被你们踩碎了掉下去,下面氧气不足,没给憋死已经万幸了。 族长欢喜了,“快给地窨子收拾出来,点上火把,弄点柴火烤干了,晚上给搭上板子,让孩子们下去住。” 方悦好奇,下去一看,艾玛,这里能住人?活死人墓啊! 长安给妹妹解释:地窨子有通风口,地下四季恒温,确实能住人。 “咱那边冬天冷的邪乎时,谁家有地窨子,就搬下头去住,搭上炕,一家人住着暖和的很,要是地方够大,还能做饭呐!”族长一副捡到宝的表情。 三叔带几个人下去打扫,又忙着去找柴火,“咱那边能挖地窨子的地方少,这么大的地窨子,挖不好了就得塌。” 别乌鸦嘴啊!地窨子暂时能住就好,别给我说塌喽。 长安看了一圈,皱眉道:“看来砖瓦还能再用,青砖本就硬度高,比红砖耐用。房子之所以成危房,应该是泥灰不行,要是水泥房,应该……” “别瞎寻思,哪里弄水泥去,你说说,咱咋盖房?刚悦悦说,要盖成新农村别墅,啥样?”方明远问。 长安眼睛一亮,喊妹妹过来,“悦悦,你会造水泥不?” 哼!方悦转身跑走,净说没用的,用啥造水泥,你知道水泥要用到什么材料不?再说,这里怎么烧水泥,需要一千多度的高温,怎么做到? “悦悦忙啥呢?”方明远不放心,想跟去看看。 长安拉住老爸,“别管妹妹了,咱接下来咋办?你要有个章程啊!都盖房,庄稼谁种?还有,你揣着一千两银票呢!准备怎么花?” 方明远一听,是啊!不能乱忙叨,得分工行事,要有章程。 方悦把老妈拽了来,别傻干活了,好些事儿要合计呢! 一家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不敢往荒草地里钻,蹲在石板路尽头开小会。 “接下来怎么干?族长把钱都给我了,说是以后大家干活,还咱家的恩情,你们说这事儿咋整?” 董晓莹愣了一秒,摆手道:“别整那事儿,眼下多少活啊!要规制田地,要盖房,还要安置这些人住下,还要啥没啥,铺盖都不够用。” 方悦小声道:“妈,把古代的纸找出来几张,让我哥画图,咱盖房子要有图纸,不能盖的太难看,咱盖新农村小别墅呗!” “你咋恁心大呐!还小别墅,能不能有点正事儿?”董晓莹说着,给取出一叠古代信纸,还递给儿子一根绘图笔。 长安接过纸,没忙着画图,看看拆房子火热的场景,苦笑道:“这帮人都等着老爸安排呢! 觉得跟着老爸,啥事儿都不用操心了。这是好事儿,不过,也要想法子管理起来,现在有恩情牵着,时间久了,人心不会一成不变。” 董晓莹拍了一下方明远,笑着道:“这有啥,我看咱现在就像农村生产队,那时候的人,干劲儿多足啊! 你姥姥为了多挣集工分,下工了都不舍得回家,玩命的干,就为了让生产队干部看见,给她评个先进。” 方明远大笑道:“媳妇说的对!就这么干,先按照生产队管理起来,咱合计合计,定个章程出来,我也没在生产队干过啊!” “咱那时都啥年月了,爸妈那一辈人都说,咱摊上好时候了呢!”董晓莹点着两个孩子,这两个才是生在好时候呢! 一家人聚在一起,把生产队的章程定了下来,不但是生产队的章程,里面还有现代的管理机制,还想到发展起来后,怎么划分股份制。 商量好了,方明远去找族长和族叔商议,接下来要办什么事儿,要怎么办,先给安排下来,他明日要去燕洄城,因为燕洄城有铁匠,那边打农具便宜。 董晓莹明天要带钱掌柜和闷子去乐平城,因为只有乐平城的盐价最低。 然后等着大集,咱在集上收棉花,坛坛罐罐也不用买,在集上收各家不用的…… 族长和族叔没意见,你咋安排俺们咋干! 还以为三人能给点意见呢!方明远彻底无语了,看来真要实行生产队那套了。 “那好,这几天先忙活安家,三天后咱们开会定个章程。” 太阳往西山走了,老太太们集合拽粮袋子,架锅做饭。女人们还忙着除草,大妞带着一帮姐姐开始在地窨子里搭板子,长安很自觉的坐在火堆旁画图。 闷子和方明才抗着一根木头回来了,方明江自觉翻找工具,干活吧!全村就两个木匠,方明宗还是没出师的那种。 老太太们喊着:“明江呐!快做木桶,木盆,咱不能一直就着锅吃饭。” 大哥喊:“明江,先做梯子,咱下地窖没梯子不成,粮食要放地窖里。” 女人喊:“给地窨子安个木门。” 方明远看着儿子的可怜样,对方明江说:“给做个小桌。” 董晓莹冲着方明江喊:“明江兄弟,快来给营门按上。” 方明江心想,我咋恁欠,干啥自觉锯木头破板子,拆房子多好。 赵全有自觉拿着家伙什过来,“我给你帮忙,我也是木匠。” 对啊!当初村里给明全说亲时,媒人说赵氏的哥哥是木匠,一年到头没个闲,赵家能给的起嫁妆。听说赵氏成亲的家具都是他大哥给打的。 方明远与族长,两位族叔一路走,一路说。 “除了草也别闲着,编草帘子。井淘出一口了,剩下三口井,抽空也给淘出来。” 四叔道:“咱住的地方除了草,田地那边也要除草啊!人家说了,要赶紧下种,不然一年的收成就完了。” 三叔发愁道:“只给了小麦种?荒地可不成,没啥收成啊!咱得养地。” 族长也发愁:“用啥养地?没肥料啊!” 荒地一般先种两年豆子,再用农家肥深翻,慢慢把地里的土滋润成黑色,那样才能种出好庄稼。 现在不成啊!几百口子等着吃饭,迁户的安民粮,只给发半年,他们没时间滋养田地。 “前面,就是那排商户的房子后面,给用草帘子围个茅房,挖几个深坑。 赶集的来了,有牲口的,给牵到一处,咱出几个人给看着,喂水,人家带草料的,咱给喂了草料,把牲口的粪便留下,堆坑里攒着。” 方明远感觉,日子真难过,太难了,瞧瞧,牲口的粪便都要算计着,攒下来。 第四十九章、靠直觉发挥 牛老太来喊董晓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刚睡下,怎么就该起了?闺女哼哼两声,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干啥?” 董晓莹拍拍闺女,“你接着睡,我起来进城,要把银票换了,还要买油、盐,买布料。” 方悦看着插墙上的火把,感慨道:“真赶上住在活死人墓里一样了!” “你说啥?”董晓莹本就没睡好,被闺女一句话扯出了起床气,拉着闺女就往小屁股上拍。 大早上就挨打,方悦快郁闷死了,有多少睡意也给打飞了。 跟着老妈身后钻出地窨子,抬眼一看,好么!星星还在天上挂着眨眼睛呢! “妈,现在几点了?” 董晓莹习惯想看手机,一想手机回了空间,再拿出来要重新调时间,因为手机回去空间,上面显示的时间又是他们穿越来的时间了。 小声道:“别问了,早起是对的,咱要进城,走路要五六个小时呐!” 方悦哼哼着表示自己的不满,“你的机械手表呐!之前还跟我们说,别看手表是老古董,上了发条走的贼准,拿出来用呗!怕人看见,给手腕子缠上布。” 方明远在不远处冲她们招手,“来,我让明江哥给你们搭了个洗手间,只能洗脸,茅房在那边。” 他伸手指了两个方向,方悦顺着指的方向,先跑去茅房,没一会儿,哭丧着脸,捂着鼻子回来了。 董晓莹看闺女这样,明白那边啥情况了,没法子,要攒着堆肥,没得让你穷讲究。 方明远小声安慰闺女,“放心,放心,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长安画的房子有洗手间,能冲水的那种,等房子盖起来就好了。” 四根木棍围上草帘子,旁边是水井,方明远打了水,送进草帘子里让媳妇闺女洗脸。 两人还坚持用洗面奶呢!董晓莹洗了脸,趁着老公去换水的功夫,跟闺女说:“咱一路没好好洗头,估计长虱子了,你知道咋去虱子不?” “就是一种药用的树皮,加点甘油,椰子油做成洗发水,不过,这里不好办,没有甘油,椰油啊!”方悦听老妈说虱子,一通咔咔挠头,怎么感觉越挠越痒了呢! “行了,别挠了,我回头去城里药店问问,有么有去虱子的药水。”董晓莹被闺女挠的头皮发麻,感觉浑身都痒的不行。 方明远端着水盆进来,“你们两个别想着自个,虱子不好去,只要一个人有,能传染一圈。我小时候是知道这个,别小看虱子,能蹦三米远,想去干净虱子,就要全村人都没有。” “全村人?那咋顾得过来?”董晓莹发愁了。 牛老太过来听了听,艾玛,这可真是娇小姐脾性,啥时候也改不了,刚安顿下来,一顿饱饭还没吃上,先想着去虱子。 虱子咋地了?那玩意是挡着你吃了,还是碍着你喝了?不听了,闹心。 “你们快点洗,锅里搅了面疙瘩汤,洗完来喝汤。” 董晓莹瞪眼看着方明远,老太太啥时候来的? 方明远小声道:“没事,咱也没说啥。就是虱子,哦,对了,你记得不,咱小时候哪有洗发水啊!都是用洗衣粉,肥皂,被大人按着一通洗,不是一样没虱子了。” 董晓莹想想,也对,“那就等着回头有时间的,咱全村一块洗,都用化学产品洗头,全身洗,天天洗,我看能不能把虱子去干净喽!” “哪有那么多洗发水给他们用啊!”方明远看着媳妇发愁,这位真不拿好东西当回事儿。 方悦小声道:“嘿嘿,空间有个漏洞,我用手搓出香皂沫子,把香皂水给小朋友们洗手,回头还能变回来,我觉得直接给用,应该不能给变回了。” 方明远想起在山涧洗刷那次,闺女给出去不少香皂水,原来还能变回了啊! “变不回来也没事,我从超市拉回不少过期香皂,好几箱呢!用完拉倒。”董晓莹倒是大方,权当给她清库存了。 方长安想想,觉得可行,“那就这样吧!快洗,回头咱一家都给搓香皂水,让全村都能用香皂洗洗,那玩意才好呢!就是洗完头发涩的很。” 方悦咯咯笑了起来,在老爸这里现代的东西都好的很。 董晓莹推着方明远给闺女把洗脸水倒了,拿出家里的毛巾给闺女擦脸,“笑啥,香皂比草木灰强百套了,不是不给用洗发水,我就怀疑咱家洗发水是弱酸性的,太温和,对虱子根本不起作用,想去虱子,就得下重药,回头咱也用香皂洗头,我就不信了,小小的虱子,我治不了它。” 我也要用香皂洗头?方悦咔咔几下,把头发挠成了鸡窝,香皂洗完头发,还能梳通顺了吗? “放心,咱有护发素,保准不能伤头发。”董晓莹扯着自己的长发看了看,细缕的黄毛头发,伤不起啊! 闷子推车,钱串子跟着走,董晓莹和方悦坐在车上,她们偷偷看过时间了,还不到凌晨四点,这可真是披星戴月进城采购。 其实,方家的牛还坚挺的活着,不过,牛老太心疼自家牛,让它这两天歇着,缓缓再干活。 方明远跟儿子吐槽:“瞧瞧,人活的不如牛,咱要去打农具,走一天路才能到,你奶愣是舍不得咱用牛车。给黄牛大爷好好养身呢!” 长安潦草的用老爸揣着的香皂洗了脸,剩下的水没舍得倒,留着给孩子们起床了洗脸用。 方明耀推着车,方明远跟着走,长安坐车上,向着官道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们要去燕洄城。 往南走的董晓莹几人,天亮后终于赶到了乐平城,在青砖大瓦房前站下,确定这里是钱庄了,门里屏风雕的是一个大大的铜钱。 “啥?一千两银票只给九百六十七两银?”董晓莹想起现代,银行找上门求着存钱,有利息不说,存的多还给奖励食用油,大米,鸡蛋,还给电动自行车呐! 这里没利息,还要保管费,找谁说理去? 钱掌柜笑呵呵的跟人聊上了,“掌柜的不知道,咱这不是才来嘛!是,是,咱那边没收这么多。对啊!给保管金银有风险,你们可真不易。” 两人来回聊了一刻钟,钱庄掌柜道:“我瞧你也是掌柜打扮,别跟我磨叽了,乐平城兑银票都是这个价,你的心思我知道,想多兑出几个,唉!千里遥远的迁来不易,我给你指个道,去上阳县。 就是顺着你们镇子后面大河走,看见城墙就是上阳城。对对,从丰登村顺着官道往东走是下阳县。” 钱掌柜问:“老兄,这两个县,哪里置办东西便宜?你看,俺们刚迁来,家里啥家伙什没有。” 这时钱庄来人了,钱掌柜忙拱手作揖,谢钱庄掌柜指点。 没兑出银子,董晓莹只能先用自家银钱垫上,她手里存的也是银票,现银只有八十一两银子。 方悦拉着老妈进了一间,看起来不咋好的布店,这家店里是女掌柜,膀大腰圆,嗓门也大,这样的人好打交道。 董晓莹进门就笑了,闺女眼光不错,说话大声的人,心底敞亮,胖人心宽,家里闹心事儿少,才能有心情大声笑。 “掌柜的,麻烦,扯布。” 第五十章、不管相隔多远 钱掌柜带着闷子等在门外,小姐买东西,他们不好跟进去,等着往车上拿就行。 “要啥样的?我这里啥样的布都有。” “掌柜的,我要的多,能给便宜不?就是要便宜耐磨,给男人,小子穿的。” “那你能要多少,这样的粗布,整匹算你二百文,咋样?” 董晓莹不懂行情,以前的董小姐也没买过粗棉料子,“唉!俺们那边,自家有织机,真不舍得出来扯布。不瞒掌柜的说,俺们才迁来, 说实话,我最不耐烦听啥,你们是迁户来的,透着外道!俺们走了千里路,一心想着奔公主来,好日子孬日子,咱老百姓还不是一样种地? 路远好些东西没带来,织布机那样的大家伙更别提了,都扔下了。昨儿村里的小媳妇还跟我哭呢!” 掌柜的顺着问:“咋啦,来受欺负了?哭啥?” 董晓莹道:“还能哭啥,当初陪嫁的箱子,织布机都扔下了,一路上坛坛罐罐也碎了,心疼了呗!” “也是,你们也不容易,这么着,你要多少,要几匹?我给你按一百六十文算。我一文钱没赚,收上来多少,就给你多少钱。”掌柜的豪气的自己降价了。 董晓莹笑着夸赞:“掌柜的心善,热心肠,咱们以后织布都给你送来。” 掌柜指着颜色不鲜亮的粗布,“你买那些都是棉布料,虽不是细棉布,给孩子过年穿就不孬了,这边有粗麻布,男人穿着干活,耐磨,给你四十文一匹。” “啥也别说了,大姐可真是心善的好人,大姐啊,俺们人多,你给算算要买多少够做衣裳?” 两人嘀嘀咕咕一通算,这种多少匹,那种少了多少匹不行,算上做被褥用的布料,董晓莹花了将近三十两银子,把粗麻布柜台给人清空了。 喊人进来搬布匹,两人又聊上了。 “分哪了?” “丰谷镇。” “丰谷镇我知道,那边以前是咱城里守军的城防营,镇也不是镇子的意思,是镇守的意思,以后你们来了,那边就能成镇子了。 我跟你说,乱七八糟的家伙什别在城里买了,你们镇上有大集,附近城里,村里的都来赶集,我有空也去,买东西便宜的多。” 董晓莹追问:“我要买棉花,集上有没?” “没有也不怕,你说了要买,谁家有存的棉花,定下改天给你送来,坛坛罐罐别买新的,集上说一声,谁家有多余的,给你们匀出来用呗! 分的房子咋样?要用石灰刷刷,房子久不住人,潮气大孩子住不行。我跟你说,从你们那往北走上就是燕洄城外,有石灰石,不用花钱,划拉些石灰石回去烧石灰。 燕洄城买骡马便宜,别寻思在咱这边买牛,驴,太贵。听说上阳有盐井,反正官府说,乐平跟上阳一个盐价,也不道真假,官府的事儿,咱就听个乐呵。” 董晓莹真感激了,“掌柜的可帮了大忙了,你这,你让我咋说好,那啥,我夫家姓方,娘家姓董,不知道掌柜的咋称呼?” 方悦很是无语,这咋说,买个布,老妈认个干姊妹,张大姨,夫家姓崔。 布料有了,还给便宜不少,买了盐,这趟采购就算结束了。董晓莹很大方,请你们吃饭。 很阔气的酒楼,门前车马不停,旁边的小吃摊,铺子外搭了个棚子,方悦闹着吃肉包子,纯肉的蒸饺,董晓莹和钱掌柜、闷子三个吃肉丝面,另外要了一斤大饼。 董晓莹吃了饭,让人给大饼卷了几片肉,带着儿女又回布店了。 闷子奇怪小姐又回来干啥?人家给你便宜一百二十文,你又花了六十文出去,给人买饼卷肉,图的啥? “张姐,瞧着你一个人守店,琢磨午饭定是没法回家做汤水,别吃干粮了,我给你带了点饼,热乎的,快吃,下晌坐着不闹心。” 张姐感动坏了,妹子没白认,瞧瞧心里多热乎,啥也别说了,孩子的鞋破了,露脚指头,拿双鞋回去给孩子穿。 两人抓着鞋,一个塞,一个推,好一通折腾,比过年给压岁钱吵吵的还要响亮。 最终,董晓莹很是不好意思的接了鞋,背过身在怀里掏了掏,从空间家里拿出一小块生肉,好在用油纸包着,不然,真没法解释,怀里咋能揣了一块生肉? “张姐别跟我推了,这是路上打了一只熊,我留了一小块,拿回去给孩子尝尝,别跟我撕吧了,就这点,我都不好意思。那啥,我给扔柜台里了,快别让耗子叼了去。” 方悦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妈一通骚操作,什么情况?被老妈扯着一通跑,还琢磨,一双鞋换一块肉,这是感情又升温了? 闷子推着车,“小姐,坐车。”伸手示意她们娘俩靠着布匹坐舒服。 方悦相信,下次再来,老妈能混到张大姨家吃饭去。 另一边往北走的方明远他们,如今还在路上,不用董晓莹提醒,他们看到石灰石了,道边一路延伸向大山方向,看上去有很多,太多了。 方明远就安排了,等会儿进了燕洄城,方明耀赶紧返回来,先装一车拉回去,正愁盖房没石灰呢!回去叫几个人,再来拉几趟。 三点多出发,下午两三点才到燕洄城,进城先打听铁匠铺。 跟衙役介绍的一样,这里铁匠铺很多,说是再往北走,铁关城外听说有铁矿,那边的铁匠是官匠,只给官府打造兵器。 随便进了一间铁匠铺,掌柜的抬眼看看,问了一句:“要买锅?一户只能定一个,五日后来取,要农具?墙边有,去挑吧!每户限定不能超过十斤铁,带户籍了没?” 本来就是先打听,货比三家才能出手,方明远跟掌柜的借了茶壶,要了热水,把怀里准备好的茶叶沫子倒了进去,笑呵呵的请掌柜的喝茶,咱们先说说话。 对,我们刚来,啥也不知道,就是先来打听打听。 长安盯着茶壶,家里的茶叶都是他弄来的,大红袍,龙井,碧螺春,普洱,没老爸用的这种茶叶沫子啊! 给掌柜的留下半壶茶,方明远把燕洄城打听明白了,拉着长安就走。 “老爸,你从哪弄的茶叶沫子?” 方明远小声道:“你妈说,她从超市拿回家的茉莉花茶,放厨房煮茶叶蛋用的。” 让方明耀快去捡石灰石,父子俩开始满街溜达,把燕洄城逛了个大概,借着吃饭的功夫,跟面馆老板聊了一会儿,方明远带着儿子,披着夕阳的霞光去了,据说为人最实在的铁匠铺子。 “金老哥在不在?” 光着膀子,身上挂着皮围裙的中年汉子走了出来,“谁啊!你找谁?” “我是前街张大哥介绍来的,找金老哥打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