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失踪
衡平市刑警大队重案组，案情分析室，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起，头发花白的赵队长站在台前，讲解着案情分析图。
“案情先到这里，我们再来回顾一下受害人。”
赵队长回头，摁下了投影仪。
一束幽光打在幕布上，上面是一连串的照片，以及对应的人物简介。
“张凌南：男，48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主负责人，曾在1.29特案与8.17无头抛尸案等特案重案中提供关键证据，协助警方破案。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现下落不明。”
“莫言：男，生年不详，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副负责人，生平不详。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现下落不明。”
“赵丰闻：男，57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资深探员，前法医，痕迹学专家。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现下落不明。”
“李文沛：男，43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资深探员，前职业搏击运动员，教练。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现下落不明。”
“南雅柔，女，29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实习探员，心理学，普外科医学双料专家。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现下落不明。”
每人背后都有简介，可赵队长依然坚持读出来，沙哑的嗓音过后，大家脸色凝重，气氛压抑的吓人。
“赵队，据说还有个幸存者已经被找到了，正在抢救。“
”是啊，赵队，现在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神智，配合我们讯问？”
说到幸存者，底下的警员们瞬间来了精神。
毕竟，一个活着的目击证人，可比摆在证物台上的死物有价值多了。
更何况这宗失踪案截止到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那正是我下面要说的，”赵队长缓缓开口，如鹰般锐利的双目一寸寸扫过众人，“进来的时候，手机都上交了吧。”
“当......当然，“坐在第一排的警员莫名有些紧张。
对他们来说，进重案组的案情分析室是必须要交手机的。
先关机再上交，这是规矩，正常情况下赵队不会过问，可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们呢？”
得到了答复后的赵队长似乎仍不满意，看向后排，语气有些冷。
“交了。”
“都交了。”
“呼——”赵队长长吐了口气，眼神突然黯淡下来，像是换了个人。
下面的警员一头雾水。
“没有什么幸存者，根本就没有，”赵队长摇了摇头。
在众人印象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赵队长，虚弱，疲惫，充满了50岁初老之人的无奈。
“好了，”赵队长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中过多纠结，又摁下了投影仪。
光标下移，一个年轻人的照片出现在幕布上。
阳光，俊朗，身着迷彩作训服，背后是一架抹去了编号的武装直升机，双侧机翼下挂载着导弹。
“林乘，男，28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实习探员，两年前入职。前陆军空降兵，曾服役于陆军某特种空降旅。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10月2日凌晨时分于浦田市一处荒山被发现，发现时即已死亡。”
“不是说还在抢救吗？怎么会......”
一位新进组的年轻警员口快，直接问了出来。
赵队长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年轻警员一愣，颇有些后知后觉的红了脸，低下头后，剩下的半句话也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用说，这肯定是上面放出的假消息，用来迷惑嫌疑人。
可骗没骗到嫌疑人不说，倒先给自己人骗到了，也难怪赵队长郁闷。
“下面是现场照片，这里只有我与齐局，吴队看过，犯罪分子手段......”他顿了顿，“总之很残忍，你们多少有个心里准备。”
赵队长没有第一时间放出照片，攥着遥控器的手抓紧又松开，似乎真在给大家调整的时间。
可坐在这里的都是市刑大队的骨干，重案组的精英，什么案子，多血腥的现场没见过？
大家有些不理解，还有些坐在第一排的警员觉得是赵队长多虑了。
赵队长自是没听到大家心中所想，慢慢抬起头，摁下了播放键。
一张图片定格在幕布上，入眼，猩红。
瞳孔不受控制的骤然缩紧，警员们见过千奇百怪的尸体，可没有一个能与幕布上的相提并论。
有位女警员飞速跑了出去，可还没等跑到门口，就呕了出来。
一众训练有素的精英警员们，第一次，因为一张现场照片，心中产生了动摇。
“够了！“
最后还是赵队长一声吼，事态才渐渐平息。
一位压住了阵脚的老警员率先开口，他指着幕布问：“这个......他是怎么死的？”
赵队长叹口气，“不清楚。”
“不清楚？”老警员睁大了眼睛，明显愣了一下，接下来大声道：“那法医呢，法医是干什么吃的？没有尸检报告吗？”
“受害者的情况比较复杂，体内心肌纤维撕裂，导致心脏出血，死前可能存在心脏骤停，体侧还有巨大的贯穿伤与撕裂性骨折，也足以致命，具体的，还是等支援来的专家到位再说。”
应该是理解老警员的心情，赵队长解释的比较详细。
“我有问题！”
有一个不大，但很年轻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看出什么问题了，请讲，“赵队长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
今天将案情完整揭露，就是为了集思广益，作为队长，他自然不会忽视任何一个人的看法。
“我……我……”说话的年轻警员看大家都看他，有点说不出口。
“没事，说吧，”赵队长冲他笑了笑，认出了这个年轻人。
是被自己骗到的那个年轻人。
年轻警员站起身，望着照片说：“我就是很好奇，什么凶器会造成这样大面积的撕裂性骨折，我实在是想象不到。”
“问得好！”赵队长眼前一亮，“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吗？”他又将问题抛给了在场的人。
分析室内鸦雀无声，都在盯着赵队长的脸，等着这个创造了无数警界传奇的男人公布答案。
“对不起，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不单是我，就连痕检组的兄弟们，也很疑惑。”
赵队长老老实实“交代”。
从警近三十年，尸体都找到了，大致凶器却判断不出来，也是头一遭。
“嗯，常见的器物中应该是没有的，”年轻警员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似乎赵队长的话印证了他心中猜测。
“你有什么想法吗？”赵队长突然对年轻人来了兴趣。
“我也只是猜测，做不得数的，也没有理论依据支撑。”
“无妨，说说看。”
呼——，年轻警员深深吸了口气，声线平稳说道：“在我的印象里，现有的工具中应该是没有的，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相似的，恐怕......”他抿紧嘴唇，没有继续往下说。
“恐怕什么？”
“恐怕只有放大了10倍的消防斧才有可能！”
“消防斧？还要放大10倍？”后排有人惊呼。
“那得多沉啊！放大10倍，重量可远不止增加10倍，怕只有怪物才抡的动吧！”一位警员见气氛太僵，硬着头皮开了句玩笑。
不料......
所有人都盯住了那姑且能称之为“尸体”上巨大又狰狞的伤口，眼神复杂。
“难道......真的有......”
“怪物？”
……
一年后，凌南特别事务所。
“退钱！”
“您先冷静下，喝点水，有话慢慢说。”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体态臃肿的中年妇女一把拨开女孩儿的手。
“我找你们来，是解决问题的，可你们派去的人干了什么？嗯？干了什么？”
“无耻！！”
“不会的，这趟活是我们老板亲自负责的，他不是这样的人。”女孩的声音也没了最开始的恭敬，逐渐大了起来。
“什么老板，就一个光杆司令，还老板？”另一个瘦不喇及的女人眼睛一撇一撇的，帮腔说：“我跟你们说啊，光退钱可不行，还得双倍赔偿。”
“你们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随后是推攘的声音，夹杂着桌椅的碰撞声。
坐在休息室床边默默抽烟的张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攥碎了烟头，推门走了出去。
“住手！”
他一手一个，将险些压在女孩身上的两个女人扯到一旁，趁此机会，女孩儿又跳着上前抓了胖女人一把。
“哎我去......！”
“小楠，”女孩叫南楠，是凌南特别事务所的前台接待。
没等胖女人发飚，张城很自然的将南楠护在身后，“严厉”的说：“你这是做什么，下次不许这样了。”
明明是批评的话，可听在两个女人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鼓励。
“呦，不是说你们老板不在吗？”
强拉住要发飚的胖女人，瘦女人的视线死死盯在了张城身上，阴阳怪气说：“原来是躲着，不敢出来了，你不心虚躲什么？！”
“我做没做过你心里清楚，你不就是要钱吗，”张城拉开抽屉，将仅剩的两个信封递给了瘦女人。
瘦女人伸出手，两根指头一捏，心中大概有了计较，“哼！这次我们就放过你，要是再有......哎！你做什么？哎！”
还没等她说完，张城就果断抽回信封，接着一手拎一个，给她们丢了出去，顺便摔上门。
“还事务所呢，真恶心，趁早关门算了！”胖女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在门外大声嚷着：“省的给你死鬼老爹丢人，多少年攒下的名声都让你给败坏了！”
张城在满是烟屁股的灰缸中扒拉着，随便寻了一截。
咔嗒！
点燃了火。
看着张城憔悴的面容，南楠心头一疼，脱口说：“老板，你也不要压力太大，虽然张叔不在了，可我相信你一定能将事务所经营的更好，真的。”
烟头处的火光刹那间黯淡，就如同张城的眼眸一样。
“不在了......”
惊觉失言的南楠愣了一下，瞬间回神：“不是的，老板我不是那个意思，张叔只是暂时失踪了，我们迟早能将他找回来，或者......再或者张叔过几天就回来了，”南楠有些语无伦次。
“没什么，失踪了就是失踪了，我们都要面对现实不是。”
张城顿了顿，反而安慰起了南楠。
“不早了，今天肯定没什么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南楠望着张城的侧脸，像是有很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叹了口气，“那老板你自己多保重，”接着转身，低头离开了。
张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中，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一年前，他的父亲张凌南在调查一宗案子途中离奇失踪，与之一起的还有特别事务所的几位同事。
因为牵扯很广，案情复杂，三地警方最后全部介入，可惜线索极少，又十分诡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社会恐慌，卷宗全部封存。
张城作为受害者家属，也没有见过。
挥手散了面前的烟雾，张城打开电脑，熟练的输入一串网址，按下了回车。
厚重的机箱中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仿佛风扇已难堪重负。
随着网页一点点打开，张城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那是一连串的照片，还有对应的人物简介。
“张凌南：男，48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主负责人，曾为震惊全国的8.12特案与1.17无头女尸案提供重要线索，协助有关部门破案无数，先后获华东地区多地褒奖。现失踪。”
“莫言：男，生年不详，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副负责人，生平不详。现失踪。”
“赵丰闻：男，57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资深探员，前法医，痕迹学专家。现失踪。”
“李文沛：男，43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资深探员，前职业散打运动员，散打教练。现失踪。”
“南雅柔，女，29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实习探员，心理学，普外科医学双料专家。现失踪。”
每个人的照片都是灰色的，像隔了一层雾。
这不是官方的档案，是张城自己发的帖子，在事务所交流群中。
在这个圈子里，灰色，代表着失踪。
每天都有人在这个群中发布各种各样的案件概况，后面跟着联系方式，有些还挂着悬赏金额。
若是有私家探员或是事务所有兴趣，便可以回复私聊。
更多的是自己已经接手了案件，但又觉得棘手的，寻人搭伙干。
父亲失踪后，张城特意找人解锁了他的电脑，发现在失踪的前三天，父亲刚刚在这个群中接了份案卷，不过再往下查，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案卷的信息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帐户与聊天记录都是空的，备忘录中也是。
张城觉得，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父亲他们存在过的，一切的痕迹。
第2章 午夜系统开启
他想在这里找到有关父亲等人失踪的蛛丝马迹，最好是......某位知情人。
鼠标下滑，最后一张照片出现，张城缓缓吸了口凉气。
一抹腥红弥漫之上，隔着屏幕，都能嗅到血腥气。
一个年轻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阳光，俊朗，身着迷彩作训服，背后是一架抹去了编号的武装直升飞机，双侧机翼下挂载着导弹。
“林乘，男，28岁，衡平市凌南特别事务所实习探员，曾服役于某特种突击旅，两年前入职。2017年9月12日于曲城南郊附近失踪，10月2日凌晨时分于浦田市一处荒山被人发现，发现时即已死亡。”
“已死亡”三个字如烙印般印在照片下方，不顾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笑得灿烂。
林乘的照片是红色的，他是这起案件中唯一一例，已确认死亡的受害者。
张城没有见过现场照片，有关这宗案件的一切都被封存了。
不过听说极惨，又极诡异，连到过现场的，从警十余年的老刑警都夜夜睡不安稳。
“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又在哪？”张城望着一张张照片，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深了，习惯性的浏览完，依旧没有线索，张城默默退出帐号，关了电脑，回屋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张城梦到了很多人，有父亲，还有其他失踪的人。
他们站成一排，立在齐腰深的水中，周围雾蒙蒙的，张城撑着艘船，奋力的向父亲他们靠拢。
近了，更近了，父亲站的笔直，闭紧的双眸微微簇动，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父亲！”
张城高声呼喊。
耳朵颤了颤，父亲好似挣脱了某种束缚般，陡然睁开了眼。
“快走！”
父亲看着张城，大吼一声，接着疾步上前，一把推开了船。
船退的飞快，沿着来时的路。
张城不经意间发现，其他失踪的人不知何时竟悄悄动了，走到了之前船停的位置，手上摆着攀附的动作，似乎......是想上船。
张城低下头，突然间注意到自己所乘的船有些怪异，惨白惨白的。
这竟是艘纸船！！
梦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张城从梦中惊醒，额头冷汗密布。
“这梦好真实。”
张城摸黑从烟盒中抽出根烟，颤抖着点燃了火，一阵烟入肺，微微的灼气让他冷静下来。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嗡...嗡...
隔壁有细碎的声音传来。
“进贼了？”
张城皱了皱眉，扔掉烟蒂，翻身下床，反手抓起了床边的棒球棒，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打开休息室的门，正对的办公室中空无一人，张城拎着棒子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
不过......父亲的电脑什么时候开了，屏幕正散着冷冷的光。
张城走了过去，坐在电脑前，他明明记得关机了。
画面还停留在寻人帖子的那一页，几张灰蒙蒙的照片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即便以张城的胆量，也有些心慌。
好像他们有什么图谋似的。
正当张城准备退出页面，关机回去睡觉的时候，私信栏突然闪了一下。
张城顺手点开。
一行血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上。
“真理之花，唯有鲜血才能灌溉，而聆听真相的夜晚，注定无眠。”
再往下是两个选项，聆听或拒绝。
“界面做的还挺用心，有点像玩过的冒险解密类游戏，”张城点了点头，对这自荐而来的游戏貌似有些兴趣，“字体选的也不错，好像隔着屏幕都能渗出血来，着实能吸引不少人。”
“既然这样，那我的选择是......”张城没有犹豫，点下了拒绝。
退出页面，张城关闭电脑，准备回屋睡觉。
可刚走出两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莫名心里发慌。
“呲——”
头顶上的灯缓缓熄灭，身后映出了血红色的光。
张城猛一回头，电脑屏幕依旧亮着，只是上面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那一行血字颜色更深，上下浮动不停，如同在血海中沉沦。
“什么情况？！”
结合着自己做的那个梦，张城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聆听或拒绝。
屏幕底部又缓缓浮现出两个选项。
张城虽然疑惑，可简单稳了稳心神后，选择坐下来，点击聆听。
没过多久，血海一阵抖动，又一行字出现——科学的尽头即是神学，你相信有神的存在吗？
“可能吧......”
张城想起了几个有信仰的朋友，老老实实回复。
“神的光辉映不到每个角落，那么在神光到不了的地方，又会不会......有鬼呢？”
“也......也许吧，”张城越发忐忑。
“不要急着确定或否认，你的路还很长，路上有足够的风景，尽头处有你想知道的，一切的答案。”
“当然，前提是你可以坚持着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都要坚持着，尽力活下去。”
“在新手教程的最后阶段，我想送给你一句忠告：请记住，鬼神无分善恶，终由人心所生，真正可怕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
几秒钟后，一个全新的界面慢慢浮了出来：
衡平市东郊凌南特别事务所
现负责人：张城
经营现状：濒临倒闭
星级：暂无任何星级
功勋值：因触发来自黄泉的来信+10
我的御使鬼怪：空白
我的道具库：空白
我的基础召唤师技能：尚未解锁
可赋予称号：尚未解锁
第3章 初级模式
温馨提示：特别事务所星级的提升依赖于每日任务的完成度，任务难度越高，完成度越高，可获得的功勋值越高，功勋值除可用于提升事务所星级外，还可消耗于灵异刮刮乐。
每日任务：每日零时由黄泉寄来，完成的多少与好坏，将直接影响到事务所的经营。
灵异刮刮乐：每消耗100功勋值即可刮卡一次。
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张城把脸凑的很近，才勉强看清：
100功勋值，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单刮出奇迹，买房又买地，五刮不费力，美女随你意，一次性购买10张刮刮乐，还可在有效期内，上传本人有效身份证件，额外获赠一张哦。
“花......花样还挺多！”
大学时就靠游戏打发时间了，简单摸索了一会儿，张城很快领悟了游戏规则。
花了几秒钟就读完了协议，接着狠狠点下了标着“我同意”的选项，他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
来吧，单刀直入一点，你们那个美女随你意是怎么玩......不不不，那个功勋值是怎么弄的？
对，日常任务，张城飞速点开了日常任务，有点小激动。
至于为什么游戏中会出现衡平市东郊凌南特别事务所，和他自己的名字，张城只在脑中过了一下，就释然了。
摆明了，做这游戏的人就是冲自己来的，知道这些算不上多隐密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日常任务界面打开，屏幕上出现了四个选项：
初级模式：一个专业的事务所，留给客户的第一感觉应该是整洁，凌厉，与效率，请你将电脑边堆满的不知名纸巾与烟蒂整理好，清理，打扫，并完善事务所的卫生服务设施。
中级模式：午夜来临之前，筹集齐两万块，作为事务所下一阶段的运转资金。
高级模式：也许你还对我之前说过的一切抱有怀疑，现在，我们来打个赌吧，别害怕，输的那个即可被赐与永生。
地狱模式：尚未解锁（请先在非新手模式下通关5次高级模式）
浏览过日常任务，张城有些惊讶，游戏中的任务竟需要人在现实生活中完成，这是不是间接说明，这个游戏可以影响到现实？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张城准备先领取一个任务试试。
他玩过不下二十个这样的解密游戏，知道每日任务每天只可领取一次，所以在选择上必须慎重。
对现在的他来说，钱是最难弄的，中级模式任务可以直接排除，高级模式任务......说实话张城挺想试试的，毕竟难度越高奖励越好。
他也不是不敢，可就是这个任务的说明他有点没看懂。
什么叫输了的那个即可被赐与永生，那赢了的那个呢？
再说了......永生不是很好吗？怎么感觉在这里倒像惩罚一般？
思虑再三，“拼了！”
张城狠狠盯着高级模式任务，咬咬牙，一拍键盘，转身收下了初级模式任务。
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十一点整，他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手脚麻利些，应该差不多。
说干就干，张城在工具箱中翻出了应急灯，借着光亮，打扫起了办公室。
先是桌面与纸篓垃圾桶中的杂物，然后是扫地，拖地，直到大理石地面都能照出人影，他又转战桌椅沙发上的浮尘，大面的穿衣镜......
接近午夜时分，一个人在空旷的大楼内，空无一人的事务所办公室中，腋下夹着应急灯，紧张的打扫着卫生，进进出出，就连自己住的员工休息室也没放过。
在俯下身，勾出了床下最后一坨湿漉漉的不明纸团后，清理宣告结束。
这还是小南在，闲暇时帮自己收拾后的，不然自己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多邋遢。
张城望着门口堆的满满的垃圾桶，心中唏嘘不已。
十一点五十八分，张城准时走回到电脑前，任务完成的提示已经静静陈列在上面——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恭喜你已完成初级模式任务，功勋值+10，并成功解锁黄泉体验官称号，祝你黄泉之路愉快。
“祝黄泉之路愉快，”张城咧了咧嘴，”小嘴还挺甜。“
在系统中翻了翻，张城发现功勋值确实变成了20，可赋予称号的那栏中也多出个黄泉体验官的称号。
零时整，他重新刷新了一下界面，按照之前新手教程所介绍的，现在该有新的日常任务刷新了。
双击日常任务栏，果然出现了变化：
初级模式：作为一位优秀的侦探事务所经营者，在保证质量，效率，口碑的同时，也离不开广告效应与宣传，请记住，精准有效的推广对经营大有裨益。
中级模式：一位半入门的侦探是远远满足不了需求的，作为特别事务所的经营者，你需要更多更有力的伙伴。
（注意：不要在意他们的身份，哪怕是蹚过黄泉而来的恶鬼，也比伪善的人心更好看）
高级模式：也许你还对我之前说过的一切抱有怀疑，现在，我们来打个赌吧，别害怕，输的那个即可被赐与永生。
地狱模式：尚未解锁（请先在非新手模式下通关5次高级模式）
实话说，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初级模式任务与中级模式任务都不算难，有钱就行，可难的是他现在根本就没钱。
可要让他放弃今天的任务，还有点舍不得。
再说了，这个系统的制作者说不定就躲在哪里，等看他的笑话。
这让张城十分不爽。
“要不......“张城盯着高级模式任务，咬了咬嘴唇，“就试试它？”
”反正都有第一次嘛，大不了下次避开不选了，可要是成功的话......可是受益无穷！”
他在给自己疯狂打气，”现在很多游戏为了留住人，一开始的难度都不会太高，即便是高级模式，也往往是空架子罢了。”
“呼——”
张城深呼了一口气，点下接受。
这次是高级模式任务。
永生，输的人即可被赐与永生。
脑海中反反复复浮现这句话，张城虽然不明白其中含义，可就是隐隐有些不安。
他索性不想了，甩甩头，看向窗外，想换种心情。
夜，静如死。
第4章 你试试？
“嗒嗒嗒——”
他接下任务不久，一个个字浮现在电脑屏幕上。
音响中传来嗒嗒嗒的打字声，似乎屏幕的那一面有人正在敲击键盘。
“高级模式任务：来自黄泉的赌局。”
“赌局名称：深夜，你并不孤单（又名：跟我走，别回头）”
“赌局简介：凌晨1点44分前，寻找到4个橱窗模特，将4个模特布置在大楼二层的四个拐角处，彼此直线可见。”
“1点44分整，熄灭所有光亮，独自一人背对站在随机一位模特身前，口中轻念三声跟我走，别回头，三声后沿着墙壁，向下一位模特方向前进，继续停在下一位模特身前，重复以上步骤，直到回到原点，赌局结束。”
“注意1：只能步行，不能停止，不能跑动，否则可能触发某种未知效应，引发可怕后果！”
“注意2：无论赌局过程中发生什么，切记不可中断赌局，更不可大喊大叫！”
“特别注意：请保持全程面向前方，绝对不要回头，绝对！！”
光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大概过程，张城就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他开始认真盘算起这次任务：“现在12点半整，还有1个多小时，抓点紧，时间还算充裕。”
掩上了事务所的门，张城腋下夹着应急灯，沿着一旁的消防通道向二楼走去。
事务所开在一栋大楼里，大楼一共五层，以前是商场，现在算半废弃了。
只有一楼张城这间还在营业，二三四楼都是空的，零零散散丢着一堆堆原来撤走的商户遗弃的垃圾。
五楼张城没去过，听说大楼盖好没两个月就给封了，落了铁闸门不算，消防通道也拿不要的桌椅板凳堵上了，原因不清楚。
因为很久没人上来，二楼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张城打着应急灯朝着最中心，堆放垃圾的地方走去。
没费多大劲，就从里面扒拉出4个还算堪用的橱窗模特，用顺手捡来的塑料绳一捆，拖到一旁。
简单的摆放好，4个橱窗模特就被立在了二楼大厅的四个角落，有的模特身上还缠着彩色的包装袋，离得远了，应急灯一晃，还以为是个真人站在那里。
不知是哪里的风吹了进来，包装袋徐徐飘起，哗啦哗啦的声音飘荡在午夜的大楼内，很有些瘆人。
约莫着时间还早，张城先下楼，溜回事务所，吞云吐雾，打发时间。
一盒烟见底，张城抬起头，墙上的挂钟正好停在1点40。
“差不多了，”张城狠狠嘬了最后一口，丢掉烟蒂，出了门。
顺手拎上了那根棒球棒。
……
背对着模特站立，张城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1点44分整，他深吸口气，熄灭了应急灯，攥紧手中的球棒。
“跟我走，别回头。”
“跟我走，别回头。”
“跟我走，别回头。”
一片漆黑中，张城的声音在空旷的楼层中回荡，他甚至有种错觉，他不止念了三遍，又或者，有个音色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也在同他一起念。
沿着墙边，张城摸索着，向下一个模特前进。
他走的很慢，视线笔直注视着前方，黑暗中，球棒偶尔磕在墙边，发出很空的回声。
此情此景，张城突然回忆起小时候，与几个小伙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玩笔仙游戏的场景。
也是在这样的地方，又黑，又暗，又觉得惊险，刺激。
可惜不知怎的，刚玩到一半，父亲突然出现了，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粗暴的撕毁了“笔仙的提示”，并撵走了小伙伴，最后给自己堵在屋里，一顿暴打，打得张城半个月后才感觉到屁股还长在自己身上。
也是从那时开始父亲不再让张城来这间办公室，这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务所，对张城来说成了禁地。
“都是回忆啊。”
张城摇了摇头，父亲的事情还像大山一样压在自己身上，一日得不到父亲的下落，他便一日不得安心。
脚步不停，借着窗外稀微的星光，第二位模特很快出现在张城面前。
张城微微皱了皱眉，本能的有种感觉，觉得模特与之前好像有哪里不同，他上下打量着模特。
“嗯？模特什么时候穿上了裤子？”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发现了问题所在。
“难道是我记错了？”
第5章 跟我走，别回头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张城还是依照赌局规则，站到了模特身前，轻念了三声：跟我走，别回头。
念完后，抬腿向第三位模特走去。
很快，第三位模特也出现在张城面前，让他绝难接受的是，这次不光是穿上了裤子，上身还披了件针织外套，肩头处松松垮垮的。
就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今天这事有点不对了。
他怀疑是有人躲在暗处，利用他下楼的那段时间，背着他，偷偷给模特换上了衣服。
可是，现在已经凌晨了，谁会有这份闲心，大半夜不睡觉，吓唬一个开事务所的？
再说了，这附近这么安静，如果真有人在二楼跑动，他没理由听不见。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撞鬼了！！
回忆着赌局开启前的种种“善意提示”，他又不敢轻易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
不知道输了的人即可被赐予永生是什么意思？
受父亲的影响，张城从小就对各种诡异案件，推理书籍与影片特别感兴趣，久而久之，胆量也超出常人许多，这也是他敢将赌局继续下去的倚仗。
“跟我走，别回头，”张城缩着身子，站在了第三位模特身前，悄声说着。
三声后，张城向着第四位模特走去，步速明显加快。
他小心警惕着四周，攥着球棒的手心湿漉漉的，似乎黑暗中有双他看不见的眼，在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在张城堪堪能看到第四位模特时，他脚步一沉，不自主的顿了一下，右眼皮不受控制的狂跳。
厚底松糕鞋，白色针织长筒袜，上身贴身，从高腰开始散落的，未及膝盖的百折连身裙，配上一根简单的小马尾扎发......
这分明是个人！
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由于第四位模特是侧身对着张城，所以无法看清脸。
张城也发自内心的不想看清。
虽然害怕到了极点，可张城还是没有结束赌局，脚步也只是略微顿了顿，依旧慢慢朝着第四位模特挪去。
他有种直觉，现在出现的一切，都不会有输掉赌局后，即将被赐予的永生可怕。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强压住心头的恐惧，张城站到了第四位“模特”身前。
“跟我走，别回头。”
他颤着音，念够了三声，拔腿就走。
“嗯，”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喘。
WTF！！
一股凉气从心头涌起，他加快了速度，差点跑了起来。
“只要回到原点，第一个模特那里，我就是赌局的赢家，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走出不知多少步，张城突然放慢了脚步，如果不考虑到那只仍悬在空中的右脚，他就算停住，违反了规则。
模……模特呢？
他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面前黑漆漆的拐角中，空无一物。
第一个模特呢？！
双目顿时充血，他是一直沿着墙边走的，不可能找错方向。
要么是有人搬走了第一个模特，要么是第一个模特自己走......
仿佛一道闪电从脑海中掠过，张城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赌局的名称叫做跟我走，别回头。
跟我走！！
难道......难道第一个模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第6章 五个？！
张城没有回头去验证他那匪夷所思的猜想，一是不敢，二......还是不敢。
更何况他记得，赌局规则中特别提到过，绝对不要回头，绝对！
不过不回头，不代表张城放弃了探究，到底有没有人，又或者什么诡异的东西跟在自己的身后。
越到这种紧张的时刻，张城优于常人的心理素质也就愈发体现出来。
他试着平复心态，开始站在一位侦探的角度，剖析此次案情。
“即便真有什么东西跟在我身后，既然它已经跟了这么久，还没动手伤害我，那就证明它并没有伤害我的打算，又或者是......它还没有得到伤害我的许可。”
“换句话说，只要我不做违背赌局规则的事情，一切都在规则框架内行事，它就不会伤害我，我的人身安全暂时可以得到保障。”
“那要怎么不回头，又能知道身后到底有没有东西跟着呢？”
大脑超负荷运转着，张城脚下动作放缓，却没有停。
有了！
他眼睛一亮。
“这东西跟在自己身后那么久，一点脚步声都没发出来，这里这么静，绝对不可能，它一定是将脚步声隐藏在了我的脚步声中，从始至终，一直在以与我相同的频率走动。”
“那么若是我装做落脚，但却鞋不沾地呢，它会知道吗？是不是就会露出马脚？”
说干就干，张城表面不动声色，一步落实后，下一步右脚抬起，虚着落下，未曾沾地，不过身后却不再安静，有轻微的落地声响起。
果然！
张城心头一紧，他听到了不止一阵落地声。
窗口有光晃过，像是汽车的远光灯。
短暂的光亮将张城的影子留在了墙上，他用余光扫了眼墙壁，“一，二，三三，四...四...！五......！！”
墙上留着高矮胖瘦五个影子。
意识到了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血液疯狂涌向大脑，恐惧刹那间爆裂开来。
叮咚！
张城揣在裤兜里的手机，亮了。
他动也不敢动，机械般的掏出手机，手指僵硬。
“恭喜你已完成高级模式任务:深夜，你并不孤单
功勋值+50
隐藏任务亲切的慰问者自动开启，3秒钟后，黄泉慰问者即将抵达，请注意查收。
友情提示1：我希望你有副钢铁般的身躯，要不然，就比风儿，跑的更快。
友情提示2：眷鸟总要归巢，特别事务所的大门后，才是安全地带。
第7章 亲切的慰问者
“3，”手机突然黑屏了，只留下这一个数字。
“2。”
张城拔腿就朝楼下奔去。
亲切的慰问者任务，黄泉慰问者，听着就贼鸡儿刺激。
不过好歹指明了安全区，逃进去应该就安全了。
“0。”
张城刚蹦出两步，就听身后有咔嗒咔嗒的声音传来，就像久未活动的人，松着筋骨。
接着，便是密集的脚步声，直奔自己而来。
“救...命...啊！”
任务已过，保持安静的规则自然废除，张城一边高声喊着，一边求救。
可惜这里地处偏僻，入夜后根本就没人会往这里来，张城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连滚带爬咕噜下的楼梯，在楼梯间翻滚时，无意间瞥到了身侧，刚刚爬过的楼梯上赫然追出了几条腿。
因为紧张再加上视线受阻，张城没看到连着腿的上半身，只模模糊糊看清了几双鞋。
一双中年男士常穿的棕色皮鞋，一双女士高跟鞋，一双老北京布鞋，还有那双张城再熟悉不过的——厚底松糕鞋。
幸亏刚才事务所的门虚掩着，张城一个箭步窜进了门，反手将门关死。
咔嚓！
又插上了锁。
倚在门上，张城胸口处的心脏扑通扑通一阵狂跳，仿佛下一瞬间就要蹦出来。
好险！就差一点！
说来也奇怪，张城明明感觉那些东西一直追他到了门口，可他现在将耳朵紧贴在门上，却什么也听不到。
门口处好像空无一人。
它们走了？
不可能！
张城自己便否决了这种可能性，刚才关门的一刹那，他还依稀瞥见了几道身影。
依据游戏规则，事务所的大门后被划为安全区，一旦踏入，这些所谓的慰问者们便不再可以“慰问”自己。
但张城清楚，它们也没有离开，而就埋伏在了事务所的门外，静静等待着，一如猛兽扑食前祥和的前奏。
“它们在等我出去？！”
“呵呵，那恐怕是想多了。”
“死都不会出去的。”
张城想点根事后烟压压惊，却发现手指不停在哆嗦，一直也打不着火。
他暗骂一声，轻轻将打火机放在了桌子上，生怕惊动了门外那些东西。
叮咚！
叮咚！
两声提示音毫无预兆的响起，一声是电脑，一声来自裤兜里的手机。
“我记得关机了啊，”张城伸手向裤兜摸去。
手机屏幕是亮着的，并未关闭。
联想到之前电脑的诡异开启，张城慢慢也就释然了，不用多说，又是这系统搞的鬼。
手机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了一行血字—恭喜你成功躲过了黄泉慰问者们的慰问，隐藏任务：亲切的慰问者顺利完成！
功勋值+20
触发稀有道具类奖励:染血的球棒
道具库已解锁：
染血的球棒已收纳入库，请注意查收
第8章 我是一颗快乐的保龄球
后面还跟着一行说明。
染血的球棒：白日中不过是一根看似普通的球棒，可每当夜幕降临后，便会有鲜血攀附其上，一棒在手，人鬼莫近。
“人鬼莫近？”
“听这意思是白天能当普通球棒用，晚上还能用来防身，对外面那些不知名的东西更有克制作用。”
“这算是金手指到账了吗？”
以他多年的游戏经验来看，系统首赠的武器绝不会太差。
毕竟新手期对于玩家来说是最难熬的，前期过渡就靠它了。
张城以极快的速度在界面右上角找到了道具库，原本上面的锁头标记已被移除，想来是道具库已解锁成功。
没有犹豫，张城点击进入，一根球棒样式的图标缓缓浮现在列表中。
很像张城之前拎着的那根。
“难道这系统还能对现实中的物品进行改造？”
张城越想越觉得靠谱，不然为什么单单赠送球棒，而不是刀剑什么的。
他的球棒没拿回来，刚才被追的太狼狈，估计顺手给扔了，不然两下一印证，就能知道猜想是否正确。
“......”
没办法了，现在出去找是不可能了，等天亮再说吧。
想了想，张城将离得近的一张办公桌搬过来，抵在门后，又寻了两根拖布杆顶上，心里才稍稍有了底。
“亲切的慰问者任务已经结束，它们应该已经走了吧，再说了，依据游戏规则，事务所的大门内是安全区，即便它们没撤走，也是不会进来的。”
生存类的游戏张城玩过不少，就拿很经典的求生之路来说吧，只要你钻进了标记着红色铁门的安全屋，就算泰坦巨人来了，也拿你没办法。
张城疯狂在给自己洗脑。
“溜了溜了，睡觉了。”
也没洗漱，张城直接就奔向了员工休息室，路过父亲电脑时，又瞥了一眼，上面浮现出的系统页面与提示信息和手机上的一模一样，想来只要是网络信号所及的地方，都可以作为这个系统的媒介。
“就是不清楚制作系统的人是什么目的，反正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愿是我想多了。”
将员工休息室的门反锁，又挪了沙发过来抵在门后，张城就这么窝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
他作了一夜的梦，浑浑噩噩中有很多场景，梦到了父亲，抓着他肩膀很急很急的在说着什么，可惜他一个字都听不清。
然后画面又切回了事务所，门外的“慰问者”们不知何时破门而入，就在父亲的办公桌上，活着将自己剥皮拆骨，吃着肉，大嚼着自己的骨头，森白的齿缝中淌着猩红色的血。
张城很努力的想看清“慰问者”们的脸，可惜它们的脸上笼罩着迷雾，怎么也看不清晰。
“咚！”
门外有声音传来，很大，张城紧闭的眼眸微微蹙了蹙，仍没有醒来。
“咚！”
又是一声，比刚才还大，地面都跟着颤了几颤，隐约有东西倒地的声音。
“什么声音？”
张城终于睁开了眼，没有片刻迟疑，第一反应就是外面的“慰问者”们没遵守游戏规则，要强拆安全屋，好好“慰问”自己一番。
可......紧闭的窗帘外隐约有阳光刺入，天已经亮了。
“砰！”
最后一声巨响，张城清楚的听到了门拴破开的声音，随后门外的办公室中响起了密集而无序的脚步声，直冲张城所在的休息室而来。
张城在躲在衣柜里和躲在床底下迟疑了片刻，最后心一狠，还是决定跳窗。
受恐怖电影的启发，躲在衣柜里与床底下多半没有好下场。
“还好当年老爹没安防盗窗，不然的话今天可凉透了。”
一只脚已经跨出了窗外，张城不停向下张望着。
虽然事务所处在一楼，可由于后面的小巷地势较低，导致窗口与地面的垂直落差仍然在3米以上，尤其小巷还是老旧的水泥地面，一个不小心，崴了脚也未可知。
张城不单单是怕崴了脚，而是怕崴伤了脚后，被那些闯进来的“慰问者”们追上。
昨夜的梦境还历历在目，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绝望心情，他不想体验第二次。
“咣！”
员工休息室的大门也被撞开了，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张城随便选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就跳了下去。
“听天由命吧。”
可惜老天这次没站在张城这里，他没有做到比风儿跑的更快，仍在空中的他被一把揪住了肩膀，隔着衣服，张城都能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只手上的力量，险些捏碎了他的肩胛骨。
那只强壮的手臂缓缓发力，一点点将他提了上去。
张城身体悬空，对着那只手又扯又打，最后逼急了，一口咬了上去。
“小城！别想不开！！”
手的主人忍着痛大喊，没有松开手。
“嗯？”
“这声音怎么......”
张城猛的抬头向上看，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死死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扳着窗框，脸憋成了酱紫色。
“赵，赵叔？”
张城松了口，一脸不可置信。
可赵队长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刚才破门而入已经耗费了很大精力，加上着力点不适，又被张城狠狠咬了一口，终究再也抓不住了，一个不经意，脱了手。
张城重重摔下窗台。
也该着他时运不济，本来已经摆好了的落地姿势被突如其来的赵队长打乱，水泥地面又不平，他一落地便没站稳，趔趄了一下，随后更是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如保龄球一般，精准的打翻了沿途所有垃圾桶。
等到赵队长等人从门口追出去，找到张城时，正撞见保洁大妈骑在张城身上，一手攥着张城衣领，另一手抡圆了，要给他长点记性。
赵队长等人好说歹说，才救下摔得七荤八素的张城。
半个小时后。
张城坐在自己事务所的沙发上，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些。
“喝点水，”一位年轻人端来一杯热水，放在张城面前，顺手帮他摘下了衣领后面的烂菜叶。
赵队长坐在张城对面的椅子上，一脸凝重的盯着他，左手疼的微微颤抖，侧面整齐留着排牙印。
第9章 愤怒的南楠
“说说吧，为什么想不开？”
赵队长语气算不上多好。
他是衡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或许是职业的关系，话中总是带着一股审讯的意味。
“没......没有，”张城低着头，小声应付着，“都是误会。”
他可不傻，要是将昨晚的事情和盘托出，赵队长非给自己拎到精神病院去。
被几个橱窗模特追了半宿，说出来，久经考验的精神病院医生都觉得新鲜。
估计会很热情的留他住下，哄他讲完下半场。
“都说了，你父亲的案子我们没有放弃，也绝不会放弃，我们一直在找线索，可牵扯太广，案情又血腥诡异，不方便大张旗鼓，我们要考虑到社会的稳定，要尽可能将影响降低到最小，你要明白。”
赵队长试图开解张城，他也认为张城是因为他父亲的案子，才一时“想不开”的。
说起来，赵队长与张城的父亲张凌南也算是老相识了，彼此合作过很多起案子，可就是没想到，有一天竟会经手他的失踪案。
“赵叔，您放心，我真没想寻短见。”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张城都是这么称呼赵队长的，末了，又尽力挤出个笑脸。
“胡闹！你父亲那里还没有线索，你再出了意外，你叫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你父亲回来，让我怎么和他交代！”赵队长脸色一沉，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父亲......父亲他还会回来吗？”张城低着头，小声说：“林乘哥死了，父亲会不会也......”
“不会！”
赵队长突然出声，“我了解你父亲，凭他的心思与身手，能奈何他的人不多，更何况他还与他的队员们在一起，那些人各有所长，又经验老道，说实话，就算是我们对上他们，都觉得头疼，”他上前拍了拍张城肩膀，“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
听完赵队长的话，张城抬起头，眼底隐约有星光浮现。
人，最怕失去希望。
“我知道了，赵叔，谢谢您，”张城诚恳的致谢。
他对父亲和他的探员们重新燃起了希望，相信他们终有一天会回来，披星戴月，带着足以将某个大的犯罪集团连根拔起的铁证。
一如小时候，张城心中的父亲一样。
“好了，你自己多休息，我们手头还有案子，”看到张城又重拾起信心，暂时不会再做傻事，赵队长站起身，绕过了翻倒在一旁的办公桌，向门口走去。
“小齐，咱们走。”
陪同赵队长来的那个年轻人叫齐宇，他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张城后，跟着赵队长走了出去。
“等下，”张城叫了一声。
“怎么了？”
赵队长与齐宇回头。
“那个......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张城指指窗外，“会想不开的？”
“总不会赵叔您今天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呵，想的美，”赵队长也笑了，“说起来你还得感谢前台那个女孩，叫......，叫什么南来着，”赵队长拍了拍脑袋。
“南楠，”张城补充。
“噢，对，南楠，”赵队长又笑了一声，“多亏了人家机灵，见门打不开，又联想起你父亲的失踪案，就果断报了警，我和小齐正在附近公干，就赶了过来。”
“原来如此，”张城点点头，抬头问到：“那她人呢？”
“小齐，去把那女孩喊进来，”赵队长对着齐宇说，接着转过头对张城解释道：“那女孩刚才见你寻了短见，又被人欺负，哭的梨花带雨的，我担心影响你心态平复，就没让她进来。”
“哦，”张城表示明白。
“嘿，不错，”赵队长上下打量着张城，一脸老父亲的欣慰。
“什么不错？”
张城顺着赵队长的目光上下审视了自己一番，除了觉得自己挺帅的，别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工作工作不咋地，兜里比脸还干净，模样还寒碜，”赵队长咂巴咂吧嘴，继续道：“能有这么好的女孩关心你，真不知道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好好珍惜吧。”
拍了拍张城肩膀，赵队长以一副过来人的眼神看了他几眼，翩翩离去，深藏功与名。
“工作工作不咋地，兜比脸干净，模样......模样还寒碜......”
张城回味着赵队长的话，嘴角一抽一抽的，“这么会夸人的吗？”
“赵队长，你别走，我要和你好好聊聊，你是不是对帅这个字有什么误解？”
张城抬腿就追了出去，没想到，还没出门，迎面就让人给撞了个满怀。
“老板，”南楠哭着抱紧了张城，“你可不能想不开啊，你要是不在了，我可怎么办呀？”
眼见南楠哭的梨花带雨，张城不禁有些泪目。
“看来平时没白疼你。”
张城叹了口气，右手缓缓抚过南楠那头乌黑的秀发，想给她一点慰藉，让她知道自己安好，不用担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会有下次了。”
“嗯，”南楠靠在张城身上，轻哼了一声。
“好啦，松手吧，快勒死我了，”张城笑着说。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快要闷死了，南楠身高一般，身材却发育的很好，踮起脚，将头搭在张城肩上时，压的他胸闷。
“嗯嗯，”南楠松开了手，低着头，小耳朵有点红。
“快去收拾收拾自己，一会要开工了，”张城大手一挥，算是下了命令。
“老板，要不要我先帮你收拾下屋子，”南楠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到。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张城一边将翻倒在身边的办公桌扶起，一边对南楠笑着说：“好了，你快去忙你自己的吧，不用担心我。”
“嗯嗯，那老板你多注意休息，别累到自己。”
见老板没什么大事，身体也无恙，南楠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蹦蹦跳跳出了办公室，来到门口的接待台，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这丫头。”
张城一路目送这个呆呆萌萌的女孩蹦出了门，看着她在门口处微微绊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
来到门口处的南楠也没闲着，打包了门口处的日常垃圾不算，又将不知是谁立在门外的4个橱窗模特推倒，用绳子胡乱捆了，趁着后巷中的保洁大妈不注意，统统倒在了垃圾桶外面。
“哼！”南楠往回走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叫你欺负我老板！”
第10章 主线任务
“小南，怎么又回来了？”
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正在低头收拾桌椅的张城习惯性的笑问。
来人没吭声，就那么默默站在张城不远处。
“嗯？”
许久没听到答话，张城疑惑的抬起头。
站在面前的是位星眉剑目的年轻人，张城看着眼熟，他记得之前赵队长向他介绍过，名字叫齐宇。
“齐警官，还有事？”
齐宇望着一地狼藉的桌椅，又盯着张城的眼睛看了许久，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
“齐警官？”
张城心中莫名忐忑，摸不准他的来意。
“你在害怕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要闯进来？”
齐宇一针见血，声音很好听，可就是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
“你......你在说什么？”
被点破了心事的张城一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眼睛如此毒辣。
可昨晚的事自然不方便与他说，张城只能搪塞。
“你将办公桌抵在门后，又顶上了几根拖把，”齐宇抬抬下巴，示意张城自己看断在一边的拖把杆，“我们见过很多一心求死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你这样的。”
“你不是真的想寻短见。”
“你到底在怕什么？”
齐宇向着张城又踏出了一步。
他是正经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受过完备的侦查与反侦查训练，知道如何先建立起心理优势，然后利用心理优势，击溃对手最后的心理防线。
张城的冷汗霎时间就下来了，面前的年轻人不是个好对付的主，有着与年轻外表远不相称的洞察力。
想来执行力也不会差。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城也是个深谙心理博弈的人，知道此刻绝不能退缩，那样反而会叫面前的年轻人抓住破绽。
“小齐，你磨蹭什么呢？我们还要赶去生态小区！麻溜的！”
赵队长坐在距事务所不远的车上，摇下半扇车窗，喊了一嗓子。
已降至冰点的局势微微缓解。
齐宇盯着张城的双眼，半晌后，从衣兜里翻出封老旧的信封，“以后那些人再来寻你麻烦，给我打电话。”
他抽出别在大衣内侧的圆珠笔，在信封一侧留下了电话号码，然后又将信封递给张城。
“你放心，我们有能力保护好每一位公民，”齐宇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还在警校的时候，就有幸听过张凌南先生的犯罪心理学，感触良多，我相信他的儿子也一定是位勇敢，且富有正义感的人。”
“遇到那些人，你不该恐惧，应该站出来勇敢的指证他们，不然......受害的远不止你一个。”
“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齐宇叹了口气离开，张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浓浓的失望。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而他又好像一副哀我不幸，怒我不争的样子？”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顶着一脑门问号，张城拆开了这个颇有年代感的信封。
“来自黄泉的赌局已经启动，命运的指针在黑暗中逡巡，很可惜，有的人宁愿在血海中沉沦，也不愿接受施舍上门的善意。”
“是在隐喻昨天晚上，追在我身后的那些东西吗？”
张城皱了皱眉，接着往下看。
“来自黄泉的慰问者们没有气馁，它们已经跋涉在来的路上，期待着，与你的下次见面。”
“张城，祝你黄泉之旅，愉快。”
没有落款，入眼一片鲜红，每个字都像是用饱蘸了鲜血的钢笔一蹴而就，笔体肃杀，凌厉，仿佛蕴含着无边的怨念。
张城一下就认出来，这是那个自称黄泉的系统中常用的笔迹。
“怪不得那个齐宇这么反常，原来是以为我受到了人身威胁。”
放下信封，张城心中顿时通透起来。
“那封信应该是他在门口发现的，可他为什么不和赵队长说呢？依着赵队长的脾气，今天不问个水落石出，是不会走的。”
“也许他是怕麻烦赵队吧，毕竟重案组一天忙的都是大案要案。”
张城姑且做了个这样的假设，随后将信收回信封，又将信封折了折，收进上衣口袋。
叮咚！
张城的手机响起了提示音，在员工休息室内。
他返身走进休息室，在沙发底下，找到了手机。
“果然又是这个黄泉系统！”
熟悉的字体一点点打开，张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个系统是真的有危险，就在昨天晚上，险些要了自己的命。
“看看它又要做什么？”
张城不是个认命的人，昨天夜里他已经深入了解了这个系统的诡秘能力，既然走不脱，那就要想办法应对。
狠狠点进了系统，张城盯着页面一点点刷新，心里猫抓的一般。
既忐忑，又刺激，就像街边买的刮刮乐上的那层涂料一般，不刮开，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未知，才是最令人向往，与恐惧的。
页面刷新完毕。
“恭喜你，成功激活主线任务——去往黄泉的旅途。”
随后屏幕一闪，缓缓浮现出一张地图，地图上随机标记着五个位置。
张城仔细打量着地图，越看越是熟悉。
这......这不就是衡平市的地图！
还是自己事务所所在的东郊！
一股熟悉而又危险的感觉笼上了张城心头，他右眼跳的厉害，隐约觉得会有什么很不好的东西，在前面等着他。
任务介绍静静陈列在一旁：
“任务名称：去往黄泉的旅途。”
“任务地点：地图上随机标注的五个地点之一。”
“任务选择：命运的转盘已经开启，指针所指之处，便可容留无家可归的灵魂稍作歇息。”
“任务提示：每次命运转盘的指针会随机停留在一处，此处即为当次的任务地点，每当在规定时间内，成功完成任务后，命运的转盘将会重启，重新遴选出下一处任务地点。直到五处任务地点均被攻略，去往黄泉的旅途任务自动结束。”
张城的眼神慢慢聚焦，“看来这就是主线任务了。”
“好戏......终于开场了。”
第11章 午夜零时的敲门声
很快地图中间出现了一根指针，没等触碰屏幕，指针便飞速旋转起来，张城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屏幕，指针越来越慢。
“磕哒”一声，停在了地图上标记的某处。
“有结果了。”
屏幕一晃，鲜红的字体慢慢浮现。
“主线任务名称：去往黄泉的旅途。”
“下设随机任务名称：午夜零时的敲门声。”
“随机任务地点：衡平市东郊望花路生态小区16号。”
“随机任务要求：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在明日第一缕阳光洒下之前，帮助顾客找到午夜零时敲门声的缘由，并妥善解决。”
“随机任务提示：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双眼，你所见的黑不是黑，所见的白也并不一定是白。”
“特别说明：主线任务不同于普通日常任务，任务难度以及危险程度呈几何系数增加，但风险与收益是一对共生体，通关每条随机任务都会有额外奖励，通关整条主线任务另可开启黄泉信箱，在信箱中，你可以留下一个疑惑，来自深渊的殉道者们将会给你一个绝对准确，无误的答案。”
“你可以询问例如未来事务所的前景，下一期体彩的号码，又或者是......某个失踪者的......下落。”
“黄泉信箱，童叟无欺，鲜血为注，百无禁忌。”
“聆听或拒绝。”
又是那个同样的选择，摆在了张城面前。
“聆听。”
他没有犹豫。
设计者很聪明，它开出了份张城无法拒绝的价码，那个主线任务通关后的黄泉信箱，对张城的吸引力不亚于罂粟花之于瘾君子。
他想知道父亲的下落。
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事实上，主线任务的难度已经超出了张城的可接受范围，一个高级日常任务就险些玩死他。
况且系统也给予了特别说明，主线任务的危险性不言而喻。
通关几次任务的经历，让张城大致摸索出了这个系统的能力所在，它可以将系统中你做出的选择以一种诡秘的形式折射在现实生活中。
虽然张城很不情愿相信鬼怪这种无稽之谈，可摆在眼前的现实又叫他无从辩解，被四个橱窗模特深夜尾随追杀的经历足够他回味一辈子。
用了二十多年辛苦建立起的科学世界观在短短几小时内崩塌，他不得不接受，在绝大部分人看不到的地方，确实有另一个世界存在。
更让张城惶恐的是，那个世界中的它们并非无所管束，各自为战。
它们有自己的行事法则，就如同昨夜的追杀，果真就在规定的安全屋门外截止，整夜张城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如果那些东西无视规则硬闯的话，他很难活到现在。
不论是在系统中，还是在折射出的现实中，它们体现出了一种与人类社会高度相似的严谨行为模式。
换句话说，它们很可能有自己的意识，甚至拥有自己的领导者。
能凌驾于这些嗜血弑杀的“怪物”之上的东西，岂不是更令人恐惧。
深吸了一口气，张城手指下划，继续向下看。
“下设随机主线任务——午夜凌时的敲门声，已激活。”
“这就开始了？”
手机屏幕一闪，徐徐浮现出一张相片。
像素在慢慢累积，人像也逐渐清晰，张城眯着眼，渐渐能看出是个女人的轮廓，还是个年轻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
张城没来由的一哆嗦，脑海中瞬间闪过鬼萝莉。
第12章 午夜零时的敲门声2
“不会那么巧吧。”
还好，随着相片一点点清晰，张城笃定，这个女人他从未见过。
旁边有一行小字，张城凑近屏幕，勉强能看清。
“委托人—刘雨薇。”
“性别—女。”
“年龄—22岁。”
“职业—自由画家。”
“现居地—衡平市东郊望花路生态小区16号。”
是女人的身份简介。
“和我的任务地点一致，看来这个叫做刘雨薇的女人应该与任务有关。”
“委托人？”
“难道说曾经是事务所的顾客？”
“不会啊，父亲等人失踪后，事务所的生意一落千丈，近一年内做成的生意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要是有这么一位美女顾客，怎么会记不得。”
捧着手机，张城百思不得其解。
门，被一把推开。
“老板！”
南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几步就跳到了张城身边。
“怎么了？毛毛躁躁的，”张城随手盖住屏幕。
“老板，来顾客了。”
南楠笑着说，又鬼鬼祟祟凑在张城耳边，悄悄压低了声音，“我跟顾客说，老板你是这行最专业的，中国公安大学毕业，又在国外留学过，你可千万别说漏了。”
张城闻言蹙了蹙眉，“干我们这行一忌讳打听顾客底细，二忌讳故弄玄虚。我们是靠口碑，靠能力吃饭的，又不是靠行骗。”
“迎一位顾客，立一座丰碑，这是父亲经营这行的初衷。”
眼见南楠低头不说话了，张城的心也软了下来，毕竟她也是好心，希望为自己接下一单生意。
“下次可不能再为招揽生意而骗人了，知道吗？”张城苦口婆心。
“知道了，”自知理亏，南楠低头吐了吐舌头。
门口一男子走了进来，大步流星。
想来就是顾客了。
张城瞬间换上了副专业面孔，带着职业微笑迎了上去，“您好，我是凌南特别事务所负责人，我叫张城，中国公安大学08级毕业生，因为专业成绩优异，本科毕业后被保送到德国攻读硕士，学成归来刚刚协助多地警方随随便便侦破了几个大案要案，实在惭愧。”
张城的开场白简单，明了，重点是十分牛逼。
南楠眼睛瞪得溜圆。
男子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关我什么事？”
张城也愣了，“什么叫关你什么事？是你来找我解决问题的好吗，大哥？”
心中虽然一万头小马驹奔过，不过张城本着进门即是肥羊的职业精神，脸上还是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温暖如冬日旭阳，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我的意思是，因为我们比较专业，所以收费嘛......”张城笑了笑，“也就要稍稍高那么一些。”
“老板，”南楠拉了拉张城衣袖，似乎有话要说。
“没事，我心里有数。”
张城冲着她眨眨眼，示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就是......就是你卖的贵一点呗，”男人慢慢明白了张城的意图，警惕着问，“那你准备卖多少钱？”
“卖多少钱？”
张城还是第一次听顾客以这种口吻询价的，不由觉得新鲜。
不过细细一想他们提供的可不就是侦探服务吗，只不过不同于商店内看得见摸得着的商品，他们出卖的是自己的经验与时间。
倒也没毛病。
第13章 就是它了
“大的5万到20万不等，小些的1万到2万，具体要等我们了解过后才能决定，不过你放心，一般波动不大，”张城学着男人的口吻，诚恳回答。
没想到男人只听了前半句，瞬间就炸了锅，“啥？一个破桌子你卖5万20万？穷疯了吧你，怎么不去抢？”
“神经病！”
“敲里吗！”
男人骂骂咧咧，转身摔门走了，留了张城一人风中凌乱。
“破......破桌子？”
“什么鬼？“
“他在说什么？？”
张城一脸疑惑看向了南楠，毕竟人是她带进来的。
“老板，刚才那个是收废品的，我看办公室有两套桌椅摔破了，就问他要不要，带他来看看，”南楠脸有点红。
张城：“？？？”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之前想说的，你没让，”南楠小声嘀咕着，还有点委屈。
“好了好了，那顾客呢？”
“在门外。”
“还不请进来！”
看着南楠走出去，张城不禁扶额，一个破桌子要卖几万块，难怪男人当他神经病。
“还是再看看任务吧。”
忘却了这份插曲，张城又掏出手机，系统页面依旧停留在年轻女人的照片上，没有什么变化。
“看来得先找到这个女人，她才是任务的关键。”
“可去哪里找她呢？”
张城陷入了沉思。
“老板，”南楠又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你好，我是凌南特别事务所负责人张城，很高兴为你......”
习惯性的站起身，张城准备继续刚刚那套开场白，不料视线一触及南楠带进来的顾客后，突然愣住了。
刘雨薇！？
他瞳孔猛的一缩。
拿起手机，盯着屏幕上那张足够清晰的相片，反复对比着面前的年轻女人，觉得现实与虚幻有那么一瞬间重合。
现实中的刘雨薇比照片中的还要好看，白皙的皮肤，细碎的刘海，高挑的身姿，与本就不矮的南楠站在一起甚至还微微高出一些，看到她的第一眼，除了震惊，就只有皓齿明眸一词了。
仿佛是诗书中走出的美佳人。
张城忙招呼刘雨薇坐下，她的眼神在与张城的眼神交汇时，忙不迭的避开了，挽着南楠的手臂也更紧了一些。
张城发现，原来这个刘雨薇是紧紧贴在南楠身边进来的，挽着手臂的亲密劲更像是相识已久的闺蜜。
“怎么？你们认识？”张城笑问。
“没，今天第一次见，”南楠也笑着回答，暗处给张城使了个我也很无奈呀的眼神。
张城明白，南楠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自来熟的女人。
尤其是柔柔弱弱，还好看的女人。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南楠勉强从刘雨薇的手中挣脱开，走去休息室接水。
“请问你来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张城将刘雨薇请到了沙发上，自己则坐在了刘雨薇身边相隔一人的位置。
这样既不会让顾客觉得冒犯，又不至于让人觉得疏离。
“我......我是个自由画家，没有多少积蓄，”刘雨薇低着头，一双玉手紧紧绞在一起。
隔着一人远，张城都能感觉到她的紧张。
“没关系，我们事务所以人为本，对钱财等身外之物并不是很看重，意思到了就好。”
笑着摆了摆手，张城觉得自己很有些江湖侠士救人于危难，不求回报的风范。
既然系统已经明摆着将人送了过来，哪里再有推出去的道理？
别说钱少了，就是让他搭钱，也得干！
张城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能和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看得出刘雨薇很紧张，张城也尽量耐心些，语气温柔。
“嗯，”刘雨薇看向张城的眼神变了许多，“我叫刘雨薇，22岁，现在是一名自由画家......”
“不好意思哈，打断一下，我们是事务所，不是警局，除非必要，不然我们不会打探顾客的隐私，”张城笑了笑，“这也是为顾客的安全着想。”
“你要不要想个化名？”能看出来她没有什么经验，张城善意提醒。
“不用，你是好人，”刘雨薇抬起头，一双秋水长眸直视张城，“我能感觉到。”
张城心里苦笑一声，这年头是不是好人又能怎么样，好人又不一定过得好。
“刘小姐，请你先介绍下情况，我帮你分析一下。”
也许是刘雨薇接收到了张城释放的善意，能感觉到，她较之前放松了许多。
刘雨薇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极大决心般看着张城，压低声音说，“张先生，你相信有鬼吗？”
“鬼？”
张城一愣，下意识就往门外瞟。
“要是我跟你说，今天凌晨我被几个橱窗模特追的到处跑，不知道你会作何感想。还是4个，高矮胖瘦不带重样的，其中还有个萝莉。”
不过这些话也就只能心里想想，要真说出来，估计刘雨薇不是以为他疯了，也会被他吓跑。
“可能......有吧。”
他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呼——”
刘雨薇好似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我去了很多事务所，甚至报了警，可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认为我是压力过大，产生了幻听，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刘雨薇苦笑一声，“有些事务所已经把我拉黑了。”
“有些事情他们不相信，不代表事情本身不存在，雷鸣闪电等自然现象也曾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被人了解，甚至推诿鬼神。”
张城认真的看着她，试着从她的角度去理解，认同她，只有打开了心扉，获得了刘雨薇的认可，才能更多更全面的了解这次任务。
在张城看来，刘雨薇很像是一个游戏中，任务领取处的NPC。
提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刘雨薇还是掩饰不住的惊慌，牙齿不停打颤，“门，有人敲门，不停的敲。”
门？
敲门声？！
脑海中一道闪电掠过，张城瞬间想起了这次任务的名称——午夜凌时的敲门声。
“对上了！”他神情一凛。
第14章 没有人
“敲谁的门？什么时间？”
“敲我的门，夜里，不停的敲，不对，是零时，凌晨零时！”刘雨薇音调突然提高，有些刺耳。
虽然心中激动，可张城脸上一切如旧，“不要紧张刘小姐，现在是白天，你在这里很安全，先喝点水。”
接过南楠递来的水杯，张城转身拿给刘雨薇。
“刘小姐，你的意思是有人晚上骚扰你，凌晨去敲你房门是吗？”
张城尽量放低声音，担心刺激到刘雨薇。
“不是人，是鬼！鬼！”
“鬼？为什么刘小姐你认为是鬼呢？就不会是有人喝醉了酒，又或者单纯是哪家孩子的恶作剧？”
张城一边询问着，一边在头脑中反复分析。
“不会的，一定是鬼！”刘雨薇一把抓住张城手腕，离得近了，张城才发现刘雨薇的脸上画了厚厚的妆，眼袋处隐隐泛着青色。
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应该是这敲门声闹得。
张城准备趁热打铁。
“刘小姐，我很愿意为你解决问题，可你要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笃定于鬼神，而不是其他什么？”
时间紧迫，张城不想再和她兜圈子，索性摆出一副并不相信她的样子，“实不相瞒，刘小姐，我做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类似你这样的情况也受理过很多，可恕我直言，大多数经过调查后，都不过是寻常现象罢了，你遇到的情况恐怕也......”
“不，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的是真有鬼！绝对不是人！”
眼见张城不相信自己，刘雨薇抓着张城的手更用力了，眼神也变得急迫起来。
看起来她是将张城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尖锐的指甲嵌进了张城肉里，针扎般的疼。
“刘小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还是希望能听到一些真实的现象，或是证据。”
张城一脸诚恳，很有一副痛顾客之所痛，急顾客之所急，誓要为顾客排忧解难的职业风范。
“你看到过敲门的人吗？或者说......敲门的东西？”
张城问的很小心。
“没有，”刘雨薇摇头，“最开始我也以为是有人恶作剧，就没去管它，可后来......可后来天天夜里敲门声都会准时响起，我就受不了了，于是有天晚上我特意没有早睡，就坐在门边，等到了凌晨零点。”
“它来了吗？”
虽然心中急迫，可张城脸上掩饰的很好，不紧不慢问。
仿佛没听到张城的问题般，刘雨薇自顾自的往下说，“零点整，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我憋了一肚子火，直接站起身，对着门大喊一声，谁？”
“之后呢？它有回答吗？”
刘雨薇呆呆盯着面前的水杯，眼神有些木讷。
“没有，敲门声突然消失了，”沉默了几秒钟后，她静静答道。
“消失了？那可能是恶作剧的人觉得自己被发现，不敢再继续，跑掉了吧，”张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跑掉了？”刘雨薇冷不丁抬起头，吓了张城一跳。
“怎......怎么？不是吗？”
张城笑的有些勉强。
刘雨薇没有直接回答，接着说道：“当时我也以为是这样，于是我重重跺了跺脚，唤亮了门外走廊的感应灯，从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无聊，结果......”
“结果什么？”张城舔了舔嘴唇。
“结果门外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门外没有人？会不会是有人躲在了你的视野盲区？例如门的侧后方......”
“不会。”
还没等张城话说完，刘雨薇就打断了他。
“你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打开了门，门外......没有人。”刘雨薇盯着张城，一字一顿。
第15章 委托人
“你打开了门？”张城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对她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凌晨时分，打开一扇背后或许藏着陌生人的门，一般的女孩可没有这样的胆量。
随着张城声调提高，刘雨薇突然不说话了，眼神也警惕起来。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想知道打开门后你看到了什么。”
惊觉自己失态，张城放缓语气，用尽量温柔舒缓的口吻说。
刘雨薇盯了张城一会，似乎也觉得他并无恶意，又慢慢继续道：“我打开了门，是很快的那种，门后没有人。”
“走廊中也没有，”她紧接着补充。
“会不会是跑掉了？”
“不会，夜里很静，我没有听到脚步声。”
“有些体态轻盈的人脚步声很轻，再搭上一双软底鞋是很难听到脚步声的，又或许是类似我们一样的专业人士，也懂得如何快步走动而不发出脚步......”
“不会！我说了不会！就是有鬼！是鬼来找我了！！”
说到这里，刘雨薇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面目狰狞，双手死死抓着头发，从张城的角度看，刘雨薇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微微泛白。
“刘小姐，你冷静一下，我们老板对处理这样的事情很有经验，他一定可以帮助到你。”
站在一旁的南楠走上前，轻抚着刘雨薇后背，试着安慰她。
过了很久，场面才冷静下来。
张城对安慰女人这种事不在行，全程一直插不上话。
多亏南楠在，张城对南楠抛去感激地目光。
“刘小姐，你好些了吗？”南楠轻轻说。
刘雨薇点了点头，脸色有些苍白“对不起，我们......我们继续吧。”
刘雨薇抽了两张纸巾拭了拭眼角，接着抬起头望着张城，主动说。
“刘小姐，既然你说许多事务所都接过这份委托，最后甚至惊动了警方，我想问一下，他们的调查都是怎样进行的，结果又如何？”
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专业一些，更易得到刘雨薇的信任，张城随手抽出了一张便签纸，一边问她问题，一边随意在纸上涂涂画画。
“他们一开始只是蹲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他们一来，敲门声就不见了。”
叹了口气，刘雨薇表情颇为无奈。
“不见了？就是那个东西不再来了是吗？”
试着用“那个东西”来指代敲门者，张城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但愿这比较能让刘雨薇接受。
经过短暂的接触，张城对刘雨薇的性格特点也有了自己的分析。
胆量不差，看着很好接触，不过对陌生人的警惕心很强，单薄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顽强甚至固执的心，对自己情绪的把控力较差，总之，是个偏向于遵循自我感受的人。
套用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就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对，只要有其他人在的时候，那东西就不会来。”
“连续蹲守了几天，什么情况都没发生，他们都当我精神不正常，神经衰弱出现了幻觉，推荐我去看心理医生。”刘雨薇摇头，不禁苦笑。
张城心中清楚，此事既然能被黄泉系统选中，列为主线任务下辖的五个随机任务之一，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绝不会是自己刚刚说的那样，是某人简简单单的恶作剧，或是委托人自己发了神经。
“刘小姐，你的情况我大概都了解了，我有信心帮你解决，你愿意将此事委托给我吗？”
张城将笔帽扣好，一脸认真的看向刘雨薇。
让他没想到的是，刘雨薇的脸刷一下就红了，连带着耳根，红了个通透。
就好似张城对她表白了一样。
“刘......刘小姐？”
心中一激灵，张城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愿意。”
刘雨薇低着头，轻哼了一声。
张城：“......”
不管怎么说，这次委托总算是接了下来，就算要张城出卖点什么，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接下来就是去现场了，但愿会有收获。
张城打定了主意，有了前几次惊心动魄的教训，他不敢再轻敌，务必要认真准备一番。
随便找了个借口，留南楠在办公室里陪伴刘雨薇，张城自己出了门，沿着消防通道，悄悄溜上二楼。
在隐藏任务——亲切的慰问者完成后，系统提示张城解锁了自己的道具库，获得了稀有道具类奖励——染血的球棒。
以张城自己对系统的理解，系统凭空造出一根球棒的可能性不大，更可能的是将凌晨自己遗弃的球棒改造一番。
这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单单奖励了球棒，而不是其它别的什么东西。
这种能得到系统“人鬼莫近”评价的道具，张城自然要带在身边。
“当时一心就想着跑快点，应该是随手丢在这里了。”
来到了二楼的张城贴着墙边向里走着，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了什么。
虽然天已大亮，不过二楼的窗上大都贴满了打折促销的海报，都是以前商家留下的手笔，弄的整个二楼昏沉沉的，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和夜里也没什么不同。
提着颗心，张城小心寻找着。
找到了！
在这里！
张城眼前一亮，发现球棒掉在了一处拐角，露在外面的前端泛着金属的光泽，手柄处则隐藏在拐角后的黑暗中。
“这地方怪怪的，以后没事还是别来了。”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张城快步走了过去，弯下腰，捡起球棒转身就要闪人。
“嗯？”
张城一愣，抓着球棒的右手又用了用力，球棒纹丝未动。
怎么回事？卡住了？
昨晚的事给张城留下了太深的印象，现在的他对黑暗有种莫名的恐惧，虽然是白天，可也不敢贸然踏入拐角后的黑暗中。
张城蹲下身，左手去掏手机，这里太黑，张城想借着手机光亮，看看到底是什么卡住了球棒，然后再考虑怎么把球棒拿出来。
不过手机放在了右边的衣兜里，左手去掏总归有些费力，一个不注意，手机就从兜里掉了出来，摔了几下，滚进了黑暗中。
可能是摔到了锁屏键，手机屏幕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张城下意识的伸手去捡，不过手刚伸出就如触电般停下，瞳孔也陡得缩成了一条缝。
借着屏幕瞬间的光亮，他看清了卡住球棒的东西。
那是只手！！
黑暗中有只手，紧紧攥着球棒的另一端！！
第16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球棒微微动了动，瞬间被拖进黑暗中。
“卧槽！”
张城像炸了毛的兔子般蹦起，连滚带爬的往回跑，一头撞进了楼梯间。
短短百来米，张城愣是跑岔了气，不断用余光瞥向身后。
不过还好，没有想象中青面獠牙的恶鬼追出来，身后一直都是静悄悄的。
张城已经跑到了拐角处，再转个弯，就能看到事务所的大门了。
下一秒，前冲的身姿硬生生止住了，上身全力后仰，险些闪了腰。
一根球棒静静立在楼梯间的拐角处，表面泛着阴森的光。
是那根棒球棒！
它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身后吗？！
是......是那只手做的！！
此情此景，张城的头脑转的飞快，只可惜每多想一分，心中的恐惧也就多添一分。
不过好歹也是经历过无数恐怖片狂轰乱炸的男人，张城深谙越是慌张死的越惨越快的道理，此刻必须先稳住阵脚。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城狠下了心，敌不动我不动，先看看再说。
“别特么抖了！”
他狠狠捶了下大腿。
呲啦一声，楼梯间原本颤颤巍巍的廊灯，熄灭了。
“大哥，我没说你啊！”
盯着廊灯所在的位置，张城想死的心都有了，周遭陷入了黑暗之中，静的能听见心跳声。
黑暗与未知，是恐惧的最好载体，在黑暗中，任何一丢丢的恐惧都会被无限放大。
明明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可大脑就是在向自己反复灌输，身边一定有某些自己看不见的东西，在不停徘徊。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扔进了寂静的深海，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嚓—嚓—”
什么声音？
耳朵一颤，张城尽力去分辨声音的来源。
黑暗会限制人的视觉，可也会放大人的听觉与触觉，现在，张城甚至能感觉到楼梯间内，微微拂过脸庞的风。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格，他在努力思考着，如何从这里闯出去，随着支零的碎片在脑海中拼凑，楼梯间内的地形也逐渐还原。
硬闯行不通，这里地形狭窄，被堵在哪一处就凉透了。
张城心中暗叹，为今之计，也只能寄希望于南楠和刘雨薇发现自己没回来，出来寻自己了。
不过前提是......他还能挺到那个时候。
他缓缓移动脚步，向着记忆中墙边的方向靠去，摸到了厚实的墙壁，才略微放宽了心，又将后背贴紧墙壁，蹲了下来。
背靠墙壁可以确保身后的安全，而尽力伏低身躯，则可以降低自己在黑暗中受到攻击的概率。
这些都是张城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是用来对付人的，要说对付那只手的主人有没有用，张城并不清楚，可眼下让他什么都不做，怕是会更慌。
“嚓—嚓—”
有细微的声音响起，不远不近。
张城猛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这声音微微有些刺耳，听着像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摩擦。
“嚓—嚓—”
“铛！”
连续的摩擦声后，接着是一声很空的回声，就像是什么空心的铁器，不小心磕在了硬物上。
铁器！摩擦声？！
张城瞳孔猛的一缩，他突然有了一个不成熟的假设，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17章 项链
黑暗中，有“人”正拖着那根球棒，冲着自己慢慢走来。
“别，别慌，都是自己吓自己，别胡思乱想！”
强行终止了头脑中出现的画面，张城身子伏的更低了，小腿肌肉逐渐绷紧，准备情况一有变化，随时跑路。
“呲啦——”
早就该寿终正寝的廊灯又闪了一下，光亮随即熄灭，周遭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么？！”
张城觉得自己上下牙膛都在打颤，用了二十多年时间建立起的世界观瞬间崩塌。
借着一瞬间的光亮，他竟看见拐角处站着个人！
是那个鬼萝莉！！
她静静站在拐角处，低着头，身后拖着根球棒。
“呲啦——”
廊灯又闪了一下，没见鬼萝莉动，可张城本能的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近了些。
“呲啦——”
“呲啦——”
廊灯好似疯了一般闪灭，就像手机打开了连拍的闪光灯一样。
张城强忍眼睛的不适，一刻也不敢懈怠。
这还是其次，张城发现，每当廊灯重新亮起后，鬼萝莉都会离自己更近一些，她低着头，双腿并拢，从未有移动过的迹象。
可第一次张城看见她时，她还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现在......已经站上了第一级台阶！
接着是第二级，第三级......廊灯闪灭的频率越来越快，只几乎一瞬间，鬼萝莉就来到了张城面前。
廊灯再一次熄灭。
“不要！”
张城大喊，心中的防线刹那间崩溃，他瘫倒在地，转身疯了似的向后爬去。
大脑一片空白，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啪——”
张城匍匐在地上的手突然摸到了什么，软软的，又很韧，有胶皮的质感。
好像是......
一只鞋？！
张城心中一激灵，颤抖着手向上摸。
交错的鞋带，柔软的纯棉袜子......再之上是细腻，却冰凉无比的肌肤。
唰！他触电般缩回了手。
“完了。”
他很清楚鬼萝莉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瞧着自己。
周遭一片黑暗，一股股寒气从身前蔓延开来，如藤蔓一般，将他紧紧缠缚。
动也不敢动，更不敢抬头，他怕如烂俗的惊悚电影般，正瞧见双怨毒的血眼。
颈部后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好似有发梢轻轻掠过。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张城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有些受不了了，等待死亡的过程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就在张城准备放手一搏时，突然有东西摔落，翻滚了几下后停在张城面前，映出冷冷的光。
是一部手机。
张城遗失的那部。
光亮稀微，张城却不敢抬头，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瞧见那双熟悉的厚底松糕鞋，还有之上的，穿着白色棉袜修长的腿。
张城是个腿控，不过对这双腿却是生不起半点非分之想。
这双腿太白了，甚至可以说是惨白，白的不像活人的腿。
又有一串东西掉在了张城面前，表面泛着金色的光。
不敢动作太大，张城只能用余光观望。
项链？
张城一愣，鬼萝莉给自己堵在这里，难道只是想送自己一条项链？
“哒哒哒——”
清脆的按键声从手机上传出，张城看着屏幕上打出了两个字。
戴上。
“戴上？”
“好好，只要不伤害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城吞了口口水，低着头，颤颤微微捡起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戴的时候才发现，项链的前端还挂着个椭圆形的吊坠。
入手很轻，应该是空心的，就是不清楚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
此情此景，他也不便打开。
第18章 去查案还是去犯案？
当视线从吊坠移开后，张城发现面前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头顶的廊灯也缓缓亮了起来，光明驱散黑暗，楼梯间一切如常。
走了？
张城抬起头，精神高度紧张后一瞬间的放松让他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骨头也跟着酥了。
现在再回想看，刚才的场景更像是蒙了层雾，模糊了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不过......张城知道那绝不是梦，项链还挂在自己脖子上，带着金属固有的冰冷。
晃晃悠悠站起身，张城盯向面前不远处的黑暗，他知道“她”一定没有走远，就躲在哪里默默注视着自己。
“感觉不到她的恶意，她到底要做什么？”张城眼神复杂。
“算了，还是先过主线任务要紧，”他弯腰捡起手机，扶着墙，一步一步向楼下走去，路过拐角处，又顺手捡起了球棒。
“至少看着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他提着球棒甩了甩，感觉重量也一样，“可能入夜后才能看出不同吧，”他心中想着。
又回到了事务所门口，张城没急着进去，先去隔壁的杂物间取了个网球包出来，收好球棒，接着整理下衣服，掸掉了蹭上的灰尘，让自己看着没那么狼狈，又将衬衫的领子向上提了提，正好遮住了项链，才推门走进办公室。
南楠正与刘雨薇有一茬没一茬说着话，见张城走进来，急忙起身，“老板，你去哪里了？刘小姐都等急了！”南楠冲着张城猛使眼色。
张城明白她的意思，是怕这好不容易盼来的“生意”跑掉。
张城点点头，转头看向刘雨薇，略带歉意的说：“久等了刘小姐，刚才去准备些东西。”
看到张城手中鼓鼓囊囊的网球包，刘雨薇也不好说什么，现在时间还早，约好下午5点，在生态小区的正门处见面，刘雨薇便先一步离开了。
刘雨薇前脚刚出门，张城就提起网球包进了休息室，任务提示中说主线任务的危险系数是要远远高于日常任务的，所以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手机，打火机，瑞士军刀，棒球棒等等东西被张城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在亲眼看到张城塞进去一副一次性医用手套后，南楠实在是忍不住了，睁大眼睛问：“老板，你到底是去查案还是去犯案？”
“胡说什么呢，过来帮忙。”
“哦。”
遵照着张城的意思，南楠又翻出捆麻绳，挂在了网球包侧面。
清点过后，张城稍稍宽了心，回头对着南楠说：“你好好看家，如果还有顾客上门的话，委托照接，明天就可以开始。”
“明天就可以开始？”南楠睁大了眼睛，“老板，你确定这单生意一晚上就能搞定？”
张城已经走到门口，听到了南楠的话，又退回半步，微微偏过身，留给南楠半张侧脸，“要是......”他张开嘴，突然停顿了两秒钟，“要是一晚上搞不定，就不用等我回来了，还有，记住！下班后按时回家，别去其他楼层走动。”
说完，张城脚步不停，背着鼓鼓囊囊的网球包，走出了事务所大门。
“老板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怪怪的？”
“还说什么其他楼层？我从来也没去过啊。”
望着张城的背影，南楠小声嘀咕着。
第19章 硬汉刘大胆
出了事务所的门，张城直接叫了辆出租车，“师傅，生态小区，”他随手关上车门。
坐在车里，张城低头翻看手机，重温着此次任务。
从说明来看，这次随机出的主线任务颇为诡异，只在午夜才会响起的敲门声，更是留给人无限遐想。
为了平安度过这个夜晚，还是提前侦查一番稳妥。
放下手机，张城脑海中突然不受控制的涌出了那四个模特，还有要单独和自己“聊聊”的鬼萝莉。
“不知道父亲他们是否也经历过这些？”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一时间有些惆怅。
“怎么了兄弟，看着不高兴啊？有什么不高兴的，说给老哥听听，也让老哥高兴高兴！”
司机粗粝的嗓音夹杂着北方人特有的诙谐，竟把张城逗乐了。
“我怕你不敢听，”张城苦笑说。
“开玩笑，老哥免贵姓刘，人称刘大胆，业内人士尊我一声刘哥，专开夜车十三年，什么殡仪馆，废厂区，大半夜的，别的车不敢跑的我都敢跑，我和你说，有天凌晨一个急诊病人差点在我车里咽气，”刘哥讲到这里，语调突然提高，看样子是想吓张城一跳。
“哦，”张城点点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见张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刘哥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老弟，我和你说，你见识少，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清楚，鬼神之说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哦。”
刘哥：“你......”
没等刘哥继续说，张城转过头，主动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刘哥，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故事？”他有意压低了声音，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看的刘哥心里猫抓似得，又急着在张城这样“见识少”的人面前找回场子，自然不会推脱。
“你说，捡吓人的说，你刘哥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
“好一条铁骨铮铮的硬汉！”张城笑容突然变态。
停顿了几秒钟后，他将自己凌晨玩的那个“跟我走，别回头”的游戏给刘哥详详细细的复述了一遍。
不得不说，张城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情节严谨，丝丝入扣，几句话就将诡异的气氛烘托到极致，有些精彩的地方还自带音效。
刚开始的时候刘哥还能谈笑风生，笑话张城这个故事挺扯淡，后来话就渐渐少了，直到最后彻底沉默，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初秋的天里竟见了冷汗。
在张城讲到身后的墙上映出五道身影时，刘哥再也忍不住了。
“快......快别说了，大白天的，怪瘆人的，”他嘴唇泛着青色。
“刘哥你还好吧，”张城一脸关心的问，“要不要开窗，透透气？”
“没......没事，”刘哥颤颤巍巍拿起自己的热水壶，灌了一大口，放下的时候一个没拿稳，洒了一裤裆。
刘哥一边开车，一边手忙脚乱的擦着。
“刘哥，没事，你别害怕，都是我编的，”张城试着宽慰他。
这人看着不坏，张城不忍心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刘哥也有点尴尬，老脸一红，自顾自解释着：“没没没，老弟，哥不是害怕，就是你说到影子，哥......哥想起一件事。”
第20章 走廊尽头
“什么事？”张城顺嘴接了一句。
刘哥没回答，翻出烟盒，抽出一根默默点燃，一阵烟气入肺，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看到刘哥这样，张城本能的来了兴趣，他有种直觉，刘哥接下来的故事会很精彩。
“那还是去年，我们一家还住在老房子里，”刘哥呼出一口烟气，渐渐进入状态，“我有个儿子，4岁，你也知道，我们开出租的，就是挣个辛苦钱，起早贪黑，很少有时间能陪陪家里人，孩子也一直是他姥姥在带，那两天正好得空，就把孩子接了回来，可没想到......”
刘哥突然有些哽咽，眼睛也红了，他偏过头，又狠狠嘬了口烟。
张城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烦，能看出来刘哥的心情很复杂，他不愿打扰。
“呼——”
刘哥呼了口气，一只手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一些。
“那天我出车晚，接孩子回来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越急越出乱子，到了家门口一看才发现钥匙忘在了车里，我们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我就让孩子在门口等我，自己跑下楼去车里拿钥匙。”
“过程很顺利，来回也就不到10分钟，等到我上楼时，孩子仍旧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开始我没在意，后来走近了我才发现他眼神有些奇怪，就是有一点呆呆的感觉，我叫了他一声，他没回应，就继续盯着那个方向，走廊深处。”刘哥看了一眼张城，着重强调。
“那里有什么？”张城脱口而出。
摇摇头，刘哥笑容发惨，“什么都没有。”
“那他在看什么？”
张城可不相信这个答案，如果事情走向是这般平淡无奇的话，刘哥也不必铺垫这么多。
并且最近......张城对类似楼梯间，走廊这种封闭半封闭似的结构发自内心的抵触，这让他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
身子发冷，单手紧了紧外衣的衣襟，“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他不再玩笑，盯着刘哥的侧脸。
“有，也没有，”刘哥苦笑一声，给出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接着他偏过头，瞥了眼张城的眼睛，神情复杂，“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很慌的那种感觉，一心就想着赶紧进屋。”
“很快打开门，我一脚迈进屋里，却发现孩子没跟进来，我就返身拽了他一下，没想到他很生气的挣开了，然后就那么呆呆的站在门口，”刘哥脸色很难看，“好像魔障了一样。”
“孩子怎么了？”张城被勾起了好奇心。
“孩子慢慢转过头，他说...他说...”刘哥的嘴唇上下不停抖动，接着突然看向张城，眼底满是血丝，“他说有人不让他走！就让他等在这里！”
张城心头一紧，他已经将自己代入到案情中，似乎就站在了那晚男孩的身后，“谁？！”
“我当时很生气，以为是有谁路过时趁我不在吓唬孩子，就问孩子那人是谁，结果......”刘哥嗓音突然一哑，“结果孩子看了看我，眼中似乎充满疑惑，不久后，抬手指向空空的走廊尽头。”
“爸爸，他就站在那里呀！”刘哥颤抖着声音说。
第21章 影子
“你是说你面前站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张城问。
刘哥抽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发抖的双肩出卖了他的紧张。
“会不会是孩子看错了？或者是......孩子的恶作剧？”
尴尬的笑了笑，张城试着宽慰刘哥，虽然他自己都不信他说的话。
“不会的，”刘哥咬着牙，左手狠狠一甩，将烟头扔出窗外，“开始我也被孩子的话吓了一跳，可咱们毕竟是成年人，怎么可能信这些，”刘哥的表情很严肃，“我当时很生气，以为孩子在撒谎骗我，就准备教训教训他，可还没等我开口，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又将头转到了张城那面，刘哥一字一顿道：“从走廊尽头传来。”
“开始还是很轻的那种，一下一下的，接着就像是敲门的人不耐烦了，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就好像疯了一样，”刘哥脸色很难看。
他咽了口吐沫，继续说到，“我当时都吓傻了，明明走廊里只有我和孩子两个人，怎么会有敲门声？还正是孩子说有“人”的方向！”
“我不自觉的叫出了声，接着...接着...”刘哥单手扯开了衣领，张城看到他的动作简单粗暴，一颗纽扣直接蹦到了车窗下面。
“接着敲门声突然就停了。”刘哥的眼神开始闪烁，张城知道重头戏来了，“我突然有种感觉，周围的气温在慢慢降低，就好像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在缓缓靠近，我想拉着孩子进屋，可我发现我的腿动不了了，不，不只是腿，是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只有眼睛能动，很奇怪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孩子抬起头看着我，对我说，爸爸，他在看你。”
“你还是什么也没看见对吗？”
“嗯，”刘哥微微点头。
张城心头泛起一股恶寒，光是在听就已经满头是汗，真不知道作为亲历者的刘哥是怎么挺过来的。
“后来呢？”试着平稳心态，张城缓缓问道。他不敢问的过急，担心刘哥的心态突然崩溃。
“最后我一急，学着电影里重重咬了一口舌尖，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猛的涌出，我惊喜的发现指尖可以轻轻动了，然后我继续和那种诡异的力量抗争着，一点点的，又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这个时候，孩子笑了，看着走廊的另一头，高兴的说着什么，说了一会，又抬头看向我，告诉我说“他”来了。”
“身体已经重回控制，我哪里还敢停留，直接抓着孩子几步就逃进了家门，然后赶紧锁上门，跑进了最里面的卧室。”
“对了，你之前说的影子......”
张城提醒了刘哥一句，他记得刘哥一开始说起了影子，可到现在影子还没出场。
“嗯，”刘哥摆摆手，示意张城别打断自己，“你知道我逃进门之前看到了什么？”刘哥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
“什么？”张城跟着紧张起来。
“走廊的墙上映出了一个影子，摇摇晃晃朝我与孩子走来。”
“旁边......没有人。”
刘哥低声补充。
第22章 凉薄的邻居
有影子却没有人，只是脑补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张城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嗯，”刘哥点点头，继续说到，“当时我吓得根本睡不着，就那么抱着孩子躲在卧室里，对付了一宿。”
“还好，一晚上外面也没什么动静，直到第二天外面传来了邻居的说话声，我才敢走出去。”
“你和邻居说起了这件事？”
刘哥没回答，猛打一把方向盘，避开了一辆突然窜出的摩托车，他眼神发紧，动作也有些迟缓僵硬。
张城沉默了几秒钟，接着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其实他也清楚，现在应该让刘哥缓缓，不然这趟能不能安全到达目的地都是问题，不过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哪里舍得轻易放弃。
张城感觉像是在看悬疑电影，剧情分析什么的都走了一大半，眼看要到揭开迷底的时候，结果网络崩溃了。
也许是之前用掉了太多情绪，现在的刘哥目光呆滞，声线又平又冷，像是台没有感情的复读机，“我出门正好看见隔壁与对门的邻居凑在我家门口，小声嘀咕着什么，一见到我开门出来，吓了一跳，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对门的门虚掩着，男人直接钻回去，砰的一声关了门，女人是隔壁的，一见自家房门关上了，还没等我打招呼就一溜烟的跑下了楼，拎着的菜篮子也不要了，撒了一地的菜。”
“之前因为早出晚归的关系，所以和邻居很少见面，不过再不熟悉也不至于是这种场面。”
“我当时又疑又气，就上前去敲对面的门，想问个明白，可我敲了很久，别说开门了，就连应声都没有，好像家里没人似的，最后我一股火上来，动手狠狠砸了几下门。”
点点头，张城表示理解刘哥当时的心情，提心吊胆了一晚上，早上又撞见这么一出糟心事，任谁脾气都不会太好。
“之后呢？”
“这家人依旧没有开门，但不远处的一家房门却打开了，”刘哥瞥了张城一眼，眼神中突然多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谁？”张城难掩好奇。
刘哥收回目光，视线紧紧盯着正前方，“是个老太太，我从来没有见过，看模样恐怕比我母亲还年长十岁，她开始探出半个身子，打量了我半晌后又叹口气，看样子想关门回去，不过不知怎的，门关了一半后又打开了，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最后好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似的，才招招手，唤我过去。”
“你过去了？”
“嗯，老太太看着很慈祥稳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给人一种很心安的感觉，第一眼就让我很信任她。”
“她......和你说了什么？”
望着刘哥的侧脸，张城试探性问了一句。
刘哥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回答说：“她将我请进客厅内，和我说不要怪邻居们凉薄，他们只是害怕罢了。”
“其实......其实我看见的那东西很多人都见过，”刘哥突然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第23章 手印
“很多人都看见过？”张城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嘴角抿的很紧，刘哥看样子也很无奈，“老人说她也不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刘哥顿了顿，颤抖着嘴唇说：“不过老人说，那东西如果盯上了哪户人家，那户人家可能就要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那它盯上你们了？”张城小心翼翼问。
咧嘴无声的笑了笑，刘哥没回答。
张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不幸被自己言中了。
喘了一口粗气，刘哥接着说道：“原来我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着那个东西只是路过，并没有想将我和儿子怎么样。”
“可老人在听说我儿子的事情后，脸色刷就变了，执意要见我儿子，我就带她去了，结果刚到我家门前，还没等我拿钥匙开门，老人就长叹了口气，和我说不必见了，那个东西已经盯上我儿子了。”
“我当时很害怕，忙问会不会是她看错了，可老人苦笑一声，也没解释什么，只是指着门上的一处位置让我自己看。”
“你看到了什么？”
“手印，是手印！”刘哥激动起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爬满了青筋，“就在门外的猫眼旁边，有一处清晰的手印，就像是曾有人趴在那向里窥视一样。”
张城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角色，忙回到，“你说详细点。”
“应该是右手留下的，手很大，比一般的成年人要大，手指也很长。”
“差不多有我的一个半那么长，”刘哥咽了口吐沫，补充说。
“我马上把门打开，将孩子拉了出来，当着老人的面，让他仔仔细细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没想到，还有一件更惊悚的事情。”
刘哥突然转头看向张城，“那个东西和我儿子说了话。”
“什么？它说了什么？”
“那个东西说它...它...”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怎的，刘哥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话都说不利索。
他转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张城双眼，颤声道：“它说它很喜欢我儿子的手，要我儿子把手砍下来，送给它。”
“什么？！”
张城下意识就想站起身，却忘了正坐在车里，头“咚”的一声撞在了车顶。
“我当时都愣住了，没想到那个老人一步就迈到了我儿子身前，不由分说，分别拉起他的两只手查看。”
“在查看完右手查看左手时，她神情突然变了，接着她深深吸了口气，将孩子的左手拉到我面前，示意我看。”
“我看到在孩子的左手手腕处，也有一处掌印，”刘哥瞥了张城一眼，轻声说，“和门外的那个一模一样。”
“五根泛着乌黑色的指印沁入皮肤，就像是有人想将孩子的手腕扯断。”
张城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呢？她可给了你什么建议？”
第24章 隧道
“嗯，”刘哥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张城口中的她指代的是那个老人。
“她让我在天黑前，带着孩子赶到一百多里外的宝华寺，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在那里求宿一晚，若是成了，或可保我儿子平安。对了，她还说黑暗的地方也要尽量避开。”
没有再问什么你带孩子去了吗的废话，因为张城的儿时经历与刘哥的儿子类似，都是父亲一手带大的，张城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自己高烧，父亲背着自己一跑就是十几里山路，才找到一家县医院，给他挂了吊瓶。
张城清楚，刘哥肯定不会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看着刘哥，直接了当问：“一路上还顺利吗？”
右眼猛的跳了一下，刘哥许久也没有答话。
张城看到这，心中已经明了，看来这对苦命的父子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既然刘哥还能好模好样的出来开出租，那他的儿子恐怕就......
“刘哥，你一定要看开些，”他发自内心说。
刘哥喘了口粗气，点点头，故事继续。
“听了老人的话，我一刻也不敢迟疑，随便给孩子买了点零食垫底，我就开车朝着宝华寺奔去，这条路我不陌生，一切正常的话2，3个小时准到，可那天，”刘哥咬破了嘴唇，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我竟然忘了那条路上有座穿山隧道。”
“都怪我！都怪我啊！”
“隧道……”张城初始不解，接着瞬间反应过来，老人和刘哥说过，不要踏足黑暗的地方。
“是在隧道里出了什么变故？”
刘哥没有直接回答，继续讲述，“那天我一看到隧道，就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时间已经很紧了，再绕路的话就不能保证天黑前到达，我心里想，反正这隧道我常跑，不过几百米的长度，一脚油门也就冲出去了，我就加速开进了隧道。”
“开始我还没什么感觉，可隔了一会就感觉不太对了，那隧道怎么长的好像没有尽头，明明前方就是出口，都能看到光亮，可就是开不到，我有点慌了。”
“我担心孩子怕黑，于是就转头准备安慰孩子几句，可还没等我说话，就见孩子正在朝我的方向看，一见我看他，又马上低下头。”
“我只当是他害怕，就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可孩子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低头那么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
“不久后，孩子终于说话了，”刘哥叹口气，从侧面看，能看到他眼里布满血丝。
张城放低声音：“他说了什么？”
“孩子抬起头，静静盯着我，是那种很深很平静的眼神，我从来没想到一个孩子能有那样的眼神。”
“很坚定，很成熟，又很平和轻松。是深思熟虑后突然放下的那种轻松，”刘哥又补充。
刘哥眼神很空，像在回忆，“他一定是想了好久，才最终下定决心。”
第25章 失踪的左手
张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话中也多了些感伤的意味，“发生了什么？”
“呼——”
刘哥抿紧了嘴唇，一滴泪珠从他的眼角滑下，落在唇边，“孩子看着我说，爸爸，不要再跑了，我已经答应把手给他了。”
“我听后脑袋嗡的一声，急忙让孩子别瞎说，我答应他说爸爸一定能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没想到孩子笑着摇了摇头，说那东西说了，如果我阻止它取走他的手，那么它就会砍下我的手代替。”
“两只手，”刘哥狠狠咬字。
“接着，孩子突然冲着我的右上方大喊，我的手可以给你，不过不许你伤害我爸爸！”
“我心中一惊，忙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也就差不多是后视镜的位置，通过后视镜，我突然发现车的后排竟坐着个人，那个人的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感觉眼前一晃，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然后是失重的感觉，我凭着经验知道，应该是翻车了。”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了，孩子就躺在我身边，上面挂着吊瓶，性命是保住了，不过...不过...”刘哥开始哽咽起来，“不过他已经永远失去了他的左手。”
“出了什么事？”
“是车祸，一辆面包车逆行，迎头撞上了我们的车。”
“隧道中逆行，呵，”刘哥嗤笑一声，张城能看出来，对这个结果他并不认同。
“后来我才知道，我儿子的手不是因为受伤太严重才不得不截肢的，而是在医生到达现场前，他的手就已经断掉了。”
“可医生和警察找遍了现场周围，也没能找到那只断手。”
“所以你怀疑是那个东西做的，”张城蹙了蹙眉。
“怀疑？”刘哥冷笑一声，“还用得着怀疑吗？就是那个东西拿走了我儿子的手！就是它干的！”刘哥越说越激动，情绪也渐渐失控，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不愿再刺激这位可怜的父亲，张城转移了话题，“那之后呢，你做了什么？”他盯着刘哥，语气尽量委婉。
刘哥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想来是在平复心情，车里沉默的可怕。
“等到孩子情况稳定了，我自己回了趟家，”刘哥又点了根烟，狠狠嘬了一口，烟头处瞬间迸出的火光映在了他眼中，分不清是烟火还是怒火。
“一来是准备搬家，这里是住不得了，二来是准备感谢一下那位老人，无论结果如何，她确实是真心帮过我的孩子。”
“可那天我来的不凑巧，正赶上她家没人，也就没当面说上声谢谢。”
“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是没心情打理房子买卖的事情了，我就到物业那里，委托他们替我将房子卖了，价钱嘛开的也不高，他们也有赚头。”
“之前都好好的，可没想到我刚一报自家的门牌号，物业的人脸色刷就变了，紧接着就告诉我卖不了，然后就要给我轰出去，”刘哥冷哼一声，“当时多少糟心事，这一下就给我惹火了，我一把拽住领头男人的衣领，就要揍他。”
第26章 713号房间
“旁边负责人看我是真生气了，急忙来劝架，好说歹说才把我拉到一旁，说是以后给我家物业费全免了，让我接着住，行不？”
“被我一口回绝了，我就是要卖，哪怕便宜点出手我也认了，后来他看瞒不住了，就给我拉到一旁，索性说了实话，说就我那层楼的房子再便宜也很难卖得出去，因为出过事，不吉利。”
“我心里一激灵，瞬间就联想到害我儿子那东西，忙问他到底发生过什么，连好好的房子都卖不出去。”
“他说哎，可别提了，就是走廊尽头处的那个房间，问我有印象不，我说有，”刘哥点点头，算是为张城解释说，“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呢，就是敲门声传来的那个房间。”
“然后物业负责人一拍大腿，说就是那个房子闹的，那个房子以前失踪过一个男人，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来了好多趟，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也就当作一起普通的失踪案登记在册，可谁知道，这前脚刚走，后脚这里就闹上了怪事。”
“说是回来晚的人经常发现走廊感应灯莫名坏掉，有时明明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却一盏连着一盏亮起，就像是有人走过一样。”
“最诡异的是每次都停在走廊尽头处的那家门口，然后，然后就会从那家门前传来敲门声，开始是很轻很慢那种，慢慢的就变得很急很重，最后就算是砸门了，可那门前明明没有人！”
明明没有人却会在夜里诡异响起的敲门声，听着刘哥的叙述，张城越来越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与他刚刚接下的任务何其相似。
他一把抓住刘哥的胳膊，急声问到，“敲门声都在什么时间出现？”
“大概......大概是凌晨吧，12时左右，”刘哥结结巴巴回答。
他也懵了，明明是自己的经历，可看起来怎么张城比自己还激动。
没给他思考的时间，张城继续问道：“你说的那个小区是不是生态小区？”
“对，对，你......你怎么知道？你也听说过这件事？”
刘哥声音发颤，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即便过了很久，他也忘不掉那个堪称梦魇的地方。
张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到：“你说传来敲门声的房间是不是16号楼713房？”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巨大的惯性让张城瞬间失去平衡，整张脸平拍在了挡风玻璃上。
“你到底是谁？”刘哥死死盯着张城，眼中布满血丝，“你怎么会知道713号房？你还知道什么事？！”
苦笑一声，张城正了正身子，坐稳在了副驾驶上，接着从内侧衣兜掏出张纸条，展开纸条，刘哥看到上面工工整整的写着生态小区16号楼7层713号房。
“这......”
刘哥的目光来回在张城的脸上与纸条间切换，眼中满是疑惑。
没等他开口，张城先一步解释说：“我经营着一家事务所，受雇主委托，来这里调查敲门声的原因。”
第27章 我是不是太坏了
“私家侦探？”刘哥眼中的不信任更深。
张城整理了下衬衫的衣襟，点点头，“差不多，”接着又取出张名片，递给刘哥。
比对了名片上的相片和张城本人，刘哥依旧半信半疑，“你的雇主没和你说过这些事？”
“没有，”张城摇了摇头，“这是我第一次听人提起，雇主只告诉我每晚零时前后她的房间外会有敲门声响起，开门后，门外却没有人。”
“她是不是叫刘雨薇？”
盯着张城的眼睛，刘哥语气肯定道：“我儿子出事后，我特意打听了一下713房间的情况，那间房的房主是个年轻女人，名字叫刘雨薇，失踪的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男朋友。”
“不清楚，我们这行算是半个灰色行当，比较忌讳打探雇主的身份。”一脸很真诚的样子，张城回答的滴水不漏。
他与刘哥只算是萍水相逢，相互并不托底，自然没有将一切如实相告的必要。
再说了，既然干这行，基本的警惕性还是要有的，出门随便叫了辆车，就能探知到有关此次任务的情况，这样的好运气张城想都不敢想，刘哥的偶然出现说不准就是那个黄泉系统设下的什么圈套。
总之，刘哥今天所说的一切，他只留作参考，至于真实情况什么样，还容他调查一番再说。
看刘哥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张城是不敢再坐他的车了，别没折在慰问者们的手里，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付过车费，张城和刘哥道别下车，站在路边打开百度地图，发现生态小区已经不远。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他就沿着地图上的指示路线，溜达走了过去，顺便熟悉一下小区周围的环境。
张城边走边逛，格外留心一些看起来很老很破旧的店铺，这些店铺应该在这里开了很多年，顾客群体也大都是小区内的居民，耳濡目染下很难藏的住什么秘密。
脚步一顿，张城停在了一处烧烤店门前，偏过头，看到店门口的条石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油污，想来已经经营了很多年。
透过玻璃门能看到两个穿着员工服装的男人懒洋洋的倚在沙发上，刷着无聊的电视剧。
“看来生意一般啊，”张城笑着后退了几步，躲在一处立着的广告牌后面，拿出了手机，他抬头望了一眼店铺大门上挂的订餐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
“喂，老王全羊店，”张城眼看着其中一个男人抓起了电话，眼睛却还盯在电视屏幕上。
“你好，我是旁边生态小区的，你家可以送餐吧。”
“可以，不过现在还没生碳，烧烤得等6点以后，”男人懒洋洋答道。
“那正好，我要的也晚，12点左右送来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张城说的很客气。
“无所谓，我们营业到2点，”男人想了想，突然加了一句，“不过顾客我和你说啊，我们是满一百起送，11点后还要加10块送餐费的。”
“应该的，应该的。”
“那你留一下地址吧，”张城看见男人从吧台上扯了张纸巾，右手抓起笔，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
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张城嗓音突然变了，变成了阴侧侧的那种。
“生态小区，16号楼，7层，713！”说到最后房间号码的时候，他还特意加粗加重了语气。
“什么？！”
男人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吓的身边男人撒了一身可乐。
张城随手摁下了结束键，隔着玻璃门静静欣赏着门内的动静。
他看见男人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眼中说不出的恐惧，就连对身边男人的埋怨也置若罔闻。
“我是不是太坏了。”张城整理好衣领，从广告牌后走了出来，对自己给男人幼小的心灵留下辣么大的阴影表示愧疚。
不过转而也就释然了，总好过大半夜吓唬他。
怜悯的看了男人一眼，张城沿着小路，继续向生态小区走去。
和表现出来的轻松正相反，其实他现在心里慌的一匹，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刚才烧烤店男人的表现已经从侧面佐证了刘哥的话。
虽然他说的也未必准确，不过已经可以肯定16号楼713房间内一定发生过某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才会让周边的人谈之色变。
记得在车上，刘哥说过，这一切都是在一个男人失踪后才发生的，看来他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不打听清楚男人的事情，今天晚上怕是不好过。
张城绞尽了脑汁，从谁那里打听呢？16号楼7层的邻居那里是不用想了，刘哥都问不出什么，更别说他了，周围的商铺看起来也够呛，一个个都讳莫如深的。
张城边想边走，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生态小区大门，迎头撞上了几个人，他侧身躲开。
为首的人身穿保安制服，一脸笑容的在和身后几人介绍着小区的地理位置，交通环境......当然，都是捡好听的说，身后的几个人则上下左右打量着小区内的设施环境，想来不是要买房就是要租房。
物业代卖代租，事成之后收取一定的手续费，张城刚大学毕业的时候也租过房子，所以清楚一些。
物业？
张城脑中瞬间清明起来，心中有了主意。
除了警察，还有谁能比小区物业更清楚16号楼的事？
没有迟疑，他转身就跟了上去。
也没有人注意到队伍中多出了一个人。
拐了几个弯，保安模样的人就给他们带进了一个单元门，张城抬起头，门上挂着个不显眼的牌子，写着物业两个字。
还挺隐秘。
进了门，张城单独寻了个角落坐下，一边听着他们讨价还价，一边等待时机。
这些人大都是已经看好了房子，只在价格上有些分歧，一番讨价还价后，物业做出了让步。
再之后就是签合同了，一个女人从抽屉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合同，改了价格后，递给了来的几人。
张城眯眯眼，知道时机到了。
“等等，”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屋里的人都听清楚。
签合同的笔听话的放下，所有人都看着张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你有什么事，一会说行不行，”物业负责人脸色不太好。
张城微微一笑，“不行，我现在就要说。”
第28章 两个失踪者
“那你就快说，”负责人碍着租买房子的人在场，态度不敢太差。
“我哥的房子卖了一年怎么还没卖出去，是不是你们的房价又跌了？”带着一丝痞气，张城一只手敲着桌子说。
“胡说！”
带顾客来的保安当时就不干了，眼看合同签了，提成就到手了，到手的钱还能让它飞了？
“我们的房子有一套算一套，个顶个的好卖，你告诉我，你哥的房子是哪套？”保安大哥胸脯拍的啪啪响。
张城就等他这句话呢，笑了笑，沉声说道：“16号楼7层706号。”
那是刘哥家的老房子。
听完张城的话，保安大哥瞬间就痿了，负责人脸色也变了，一阵红一阵白，难看的厉害，一双小眼睛不住的在张城脸上打着转，想来是摸不准张城的来意。
张城心中一喜，看来今天这地儿算是来对了，可脸上却又不动声色，只是对负责的男人挑了挑眉，示意他换个地方聊，接着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负责人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也跟了出来，留下保安和几个工作人员先稳住房客。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哥那层楼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卖的出去？再说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也不用卖了，我们年年租你的房子，一年两万五，合同咱们都签好了！”刚关上物业处的门，男人就对着张城责问起来。
“不就失踪了个人吗？又不是藏尸点或是凶案现场，有什么卖不出去的，”张城斜愣着眼，一手夹着烟，端倪着男人说，“我看就是你们物业一天到晚胡咧咧，人家警察都没说什么，你们这么紧张做什么？”
“就失踪个人？”男人的嗓音猛的提高，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忙趴在门上听了听，见里面一切如常才放心，接着一把拉起张城的手，走到了最里面的屋子。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张城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甩开了男人的手。
“老弟，那人不是失踪了，是死了，”男人已经关好了门，压低声音对张城说。
“死了？”张城一愣，“怎么死的？不是说......”
没等张城说完，就教男人摆手打断，“上面那是放长线，钓大鱼，”他抿抿嘴，接着说：“当时那现场我看了，地板上一层都是血啊，后来法医来了，和带队的那个警官说了几句话，凑巧让我听见了，说什么以这种出血量来看，人应该是保不住了。”
“老弟，你说人家法医都这么说了，那人还有的活？”男人撇撇嘴，一脸你不信我信谁的样子。
张城脸色出奇的凝重，这些情况刘雨薇不可能不清楚，可为什么从未跟自己提起？
如果说是担心自己推脱或是因案情诡秘坐地起价还则罢了，可若是有其他想法的话......他眯起了眼睛，那可就有意思了。
看来主线任务水挺深啊！
还有刘雨薇这个人，也不像看起来那般人畜无害。
张城在心中默默将这次任务的难度系数又调高了一个级别。
“老弟，老弟，”男人眼见张城发愣，还以为是被吓住了，忙不迭说：“老弟，你先别着急害怕啊，还有更瘆人的呢！你听老哥跟你讲。”
默默瞥了男人一眼，张城发现这人就是个话匣子，关上的时候还好，一打开能给人烦死。
“还有什么？”
张城表现的比较克制。
“713房间不止出过一回事儿！”男人凑到张城耳边小声说。
张城一把抓住男人胳膊，盯着他说，“你把话说清楚！”
“我这不正要说呢吗，老弟，你先......先松手。”
眼见张城送开手，男人返身到门口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在门外，又小心翼翼关好门，凑回到张城身前，“这个男人失踪前，还有个人也是在713房间失踪的，”他顿了顿，补充说：“也是个男人，是713房间的前户主。”
“叫...叫...”男人抓着头发，突然眼中精光闪过，“对，想起来了，叫孙押中。”
“孙押中，”张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默默记在心里。
“哎，”男人叹了口气，看了眼张城，“不是我背后嘀咕死人的不是，这个孙押中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40好几的人了，整天没个正事儿，全靠老娘养着。”
“吃喝嫖赌样样不拉，名字也是为了在赌场上博个彩头特意改的。孙押中，寓意他姓孙的百押百中。”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哪还有什么人了？”男人摆摆手，“老娘听说儿子失踪了，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
“妻子和孩子呢？”
“老弟你可别说笑了，谁能嫁给他啊？”
男人撇撇嘴，接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张城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这孙押中真不是个东西，08年的时候在外地犯了花案，这不判了10年，刚放出来吗，结果出来还没满一年呢，人就没了。”
“要我说，就是坏事做绝了，老天开眼，给他收了！”男人愤愤说。
张城看着男人义愤填膺的样子，若有所思道：“怎么？他得罪过你？”
男人愣了愣，支支吾吾道：“也没怎么得罪，就是他不交物业费，我去催的时候他打过我两......我俩打过两架，”口风一变，男人转换的有点生硬。
“我俩没什么私仇，我就是看不惯他的人品，”男人挺直腰杆，一身正气，“老弟，咱俩接触的时间短，你可能还不清楚，老哥我眼里揉不得沙子。”
“哦哦，”张城连连点头，“我清楚，我清楚。”
“不过那个......”张城顿了顿，实在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老哥你确定是你俩打过两架，不是他单方面输出？”
“当然，”男人眼睛瞪的铜铃一般，“我这小爆脾气我能忍吗我，老弟你没在现场不知道，要不是他哭着喊着要报警......”
张城懒的听他废话，拿起手机重新刷新了一下界面，看系统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第29章 絮叨的男人
“老弟，你还别不信老哥我，就我了解的这些东西，一般人一辈子他也没听过。”
“第一个失踪的人叫孙押中，那第二个失踪的人呢？”没理会男人的絮叨，张城塞回手机，接着问。
“第二个叫楚曦，”男人不假思索回答，“晨曦的曦。”
“楚曦，楚曦，”张城跟着重复了两遍，“始楚之地，指目为曦，倒不失为一个好名字。”
“哎，可不是好名字吗，人也挺好，挺高挺瘦个年轻人，长相也秀气，只可惜......”男人叹了口气，没继续说下去。
张城不经意间蹙了蹙眉，望向男人的眼神也与之前稍稍有些不同，作为事务所负责人，他敏锐捕捉到了男人话中的漏洞。
据他所知，生态小区有几十栋楼，数千家住户，男人只是个物业负责人，怎么可能对一个普通住户了解的这么清楚，姓名也就罢了，可能是案发后从警方处了解的，不过长相性格怎么也这般清楚。
“怎么？老哥你认识这个楚曦？”张城左手点了点烟蒂，笑着问。
神情看似随意，暗处却盯紧了男人的反应。
听到张城的话，男人并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只是惋惜之色更深，“哎，老弟你说对了，我们不仅认识，而且还算比较熟悉。”
“哦？”张城有些意外。
“楚曦是附近艺术学校的钢琴老师，我女儿曾经在他那里学琴。”
男人的眼神很真诚，回答也合情合理，张城没找出什么破绽。
“钢琴老师？”
“对，钢琴老师。”
张城在心中默默勾画出了孙押中与楚曦的形象与性格，随着了解的深入，两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如拼图一般，渐渐被还原具像化。
这是张城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断案手法，从职业，性格等方面入手，将嫌疑人或是受害人具像化，接着尝试站在他们的角度分析判断案情，往往可以收到奇效。
“孙押中：不学无术，贪赌好色，品行败坏，家庭氛围很差。”
“楚曦：有正式工作，长相清秀，为人和善，性格较好，女朋友很漂亮。”
据物业男人说，这两人的失踪现场出奇的一致，都是留有大量本人鲜血，却又找不到尸体。
不过据法医初步判断，以如此大的出血量计算，基本可以断定本人已无生命体征。
眉头紧蹙，张城脑海中飞速分析：“713房间可以初步判定为第一案发现场，但只留有大量血迹，却没有发现尸体，就说明是有人在案发后转移走了尸体，基本可以确定是凶手本人。”
“通过案发现场杀人，藏尸等作案手法的相似性，可以断定，两案是一个或是一伙凶手所为，暂且可以将两案并作一案，统一侦破。”
“不过......”张城轻轻咬了下嘴唇，眼中疑惑更深。
凭借刘哥与男人的描述，知道16栋7层还是有不少住户的，杀人凶手可以无声无息的杀掉两名成年男子，并将尸体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那么就说明凶手一定是经过了周密的策划，并在实施中万分谨慎，巧妙避开了周围人的耳目。
那两起案件就可以划归为预谋杀人，而并非大多数人单凭作案现场的血腥程度而认定的激情杀人。
张城清楚，凶手非但保有理智，而且还是一位智商颇高，心理素质极其优越的人，对16号楼内，以及生态小区周边的环境十分熟悉。
当然，前提是排除掉一些其它别的什么“东西”作案的可能，就比如刘哥看到的那个影子。
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是预谋杀人，那接下来就该分析凶手的杀人动机了。
一般来讲，预谋杀人的凶手都有一定程度上的偏执，或者说是强迫症，会有一个他们所认为不得不动手的理由，例如仇杀，情杀，或是单纯图财。
孙押中与楚曦一定是都犯了凶手的某个忌讳，才先后被干掉的。
“可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到底有什么共同点触怒了凶手？”
张城头顶都要挠秃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要说仇杀的话，孙押中确实有可能，可放在楚曦身上就不那么恰当了。
图财？
楚曦的经济情况张城不清楚，不过要说为财杀孙押中，那可就有点多余了，听男人说，孙押中十赌九输，输的都快当裤子了，还有个毛的钱。
那接下来就只剩情杀了，这个张城都懒的想，实在是太扯了。
楚曦有女朋友，听物业负责人说他们的感情很好，不像有第三者插足的样子，孙押中就更不用说了，光棍一个，烂帐一堆，谁会以“情”之名杀他？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张城还是抬头问了一嘴，“刘雨薇楚曦他们认识孙押中吗？他们......熟吗？”
男人看刚才张城好像在想什么事，也没敢打扰，一肚子的话憋了半天，可算找着机会了。
“不认识，不认识，他们见都没见过，”接着又讨好似的凑到了张城面前，小心翼翼说：“刘雨薇和楚曦来之前，孙押中就失踪了，他老娘跟着去了后，房子被收回，重新拍卖的。”
“嗯，”张城点点头，情况和他想的差不多，这两个人完全属于不同的世界，即便见过，也不大可能擦出什么火花。
“那刘雨薇知道这房子出过事吗？”他又问。
“知道，当然知道，这个我们拍卖的时候是不敢瞒着业主的，”男人讪讪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不过胜在价位便宜嘛，也就不到市场价的一半，当时是他们俩一起来的，噢，就是刘雨薇和楚曦他们俩。”
“其实我当时看出来了，刘雨薇挺忌讳这件事的，一个小姑娘嘛，难免害怕，不过楚曦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我们认识嘛，他就问我，说这房子除了出过事，其他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比如说供暖，排水什么的，这些我是知道的，就和他保证，说绝对没问题，只要不忌讳这件事，屋子一点问题也没有。”
“估计他们俩人也是......”男人低头比划了一个数钱的动作，张城看懂了，说的是他们两个年轻人口袋里也不富裕。
“哎，最后女孩儿没扭过楚曦，他们就买下了713房间，”重重叹了口气，看来男人也对当初自己给他俩推荐这间房很是后悔。
“你也不是故意的，谁又能料到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呢？”张城从后面拍着男人肩膀，试着安慰他。
不过却不像口中说的那样真诚，张城一双眼睛死死盯在了男人背后，上下打量着。
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
据最开始的分析，凶手应该是熟人作案，不然不会轻易的叫开两名受害者的房门，可两名受害者朋友圈重叠的概率微乎其微。
再加上凶手对楼内及小区周围的环境十分熟悉，怀疑对象的范围可进一步缩小，张城脑中飞速运转着，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位物业负责人都有着常人不可及的便利条件。
更值得人深思的是，刘雨薇与楚曦之所以能够下定决心买下713房间，也离不开这位负责人的游说。
张城是不怎么相信偶然的，做这行后他认清了一件事，太多的偶然重叠在一起，就成了必然。
第30章 一墙之隔
怀疑一切是行内人的天性，张城也是这么做的，可最终能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只有证据。
既然男人这里已经套不出什么，也就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他还要抓紧时间去16号楼走上一趟，看天黑前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多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张城对男人点点头，算是道别。
“哎，老弟，等一下。”
张城一只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手，刚要发力，听到男人出声，又扭回头，“还有事？”
“老弟......”讪讪笑了笑，男人一手指指隔壁，“你看刚才合同的事儿......”
“哦，”张城颇有些后知后觉，男人说的应该是差点被自己搅黄的买卖合同。
看在男人有问必答的份上，张城也不好做的太过，就随着男人回了隔壁物业，在问清合同中并未涉及16号楼后，张城三言两语，又将之前的话圆了回来。
眼见几人如约在合同上签了字，男人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笑呵呵的将张城送出了门。
走到单元门门口，张城看似不经意回头，“对了，我侄子的事儿你们清楚吗？”
“嗯，”男人点头，“听说过一点，孩子很可怜，才几岁大，就成了......哎，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太方便了，”他换了种说法，想来是考虑到张城更容易接受。
“是不太方便，不管怎么样，小孩子是无辜的，你说对吗？”
“对。”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张城转过身，盯着男人的脸，“你也认为是交通事故？”
听完张城的话，男人脸上瞬间涌上了一层乌云，“不知道，”沉默良久后，他缓缓开口。
“那你相信我哥所说的话吗？会不会真的是那个影子导演了事故，夺走了我侄子的手？”
“或者进一步说......”张城不经意间朝着男人靠了靠，压低了声音，“孙押中和楚曦的死都与它有关。”
“不会，”男人抬起头，眼神很干脆。
没想到男人如此肯定，张城好奇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713房间的怪事是在孙押中死后才出现的，这表明，至少孙押中的死应该和那个影子没有关系。”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那个影子很早就出现过，只不过你不是那里的住户，没听说过罢了。”
“不可能！”男人突然抬头，语气也强硬起来，与之前和和气气的老好人模样大相径庭。
张城注意到，男人的眼底不知何时竟布满了血丝，乍一看去，还有点瘆人。
“为什么不可能？”张城也收起了随意的模样，开始认真对待。
他冥冥中有种预感，今天在男人这里，还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因为我以前也住在16栋！那些个怪事就是我最先发现的！”
“你也在16栋住过？”张城瞳孔一缩，“哪层哪个房间？”
“7层，712。”
“刘雨薇和楚曦的隔壁？”
他在物业处的墙壁上看到过生态小区的楼层布局图，清楚713与712仅是一墙之隔。
似乎并不惊讶于张城的反应，男人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是的。”
“你住了多久？”
“12年。”
“那孙押中被杀的那天......”
没等张城说完，男人就像知道后面他想问什么似的，直接出口打断，“那天我正好在家。”
“一墙之隔，”他又补充。
男人冷冷盯着张城，眸中出奇的平静，正午的骄阳狠狠罩在张城的头上，却给不了他一丝温暖。
面前这位老实巴交的男人好似突然间换了个人，疏远又陌生。
扑面而来的恶寒教张城有些招架不住，他右脚猛的踏后一步，和男人拉开了距离，左手反手就伸进背后的网球包，抓紧了球棒。
可还没等他抽出球棒，男人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紧张。
“别紧张，我不是凶手，”男人看着张城，声音很沉，还有些疲惫。
张城紧盯着他，没有搭话。
男人所知道的东西和表现出的气场，都不得不让张城警惕，他即便不是凶手，恐怕也藏了许多与本案有关的秘密。
正当两人剑拔弩张之时，身后的单元门开了，刚才那几个房客人手卷着张合同，鱼贯走了出来。
男人又换上了那副和煦的笑容，与房客们打着招呼。
“我不是凶手，”男人送走房客，对张城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再说了，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有必要对你说这么多吗？”
“关于孙押中被害的那个晚上，你都知道什么？”张城松开球棒，左手很自然的插进了裤兜。
他也不是个墨迹的人，略一思索就知道男人说的有理，他若真是凶手，或是想对自己不利，也不会挑这么个小区里人来人往的地儿，刚才的小黑屋才是首选。
“我什么都不知道，”男人苦笑一声。
“什么都不知道？”张城眼中狐疑，旋即冷笑一声，“那声音呢？那天有没有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声音？”
“没有，那天晚上......很安静，”男人目色深远，似在回忆。
听完男人的话，张城心中的疑惑更深，既然警方已经断定713房间为第一案发现场，那就不会错，现场留有大量血迹则证明孙押中或是死于锐器砍刺致死，或是死后被人损毁尸身，甚至分尸。
其实张城更倾向于第二种。
在张城的推理中，孙押中应该是死于熟人之手，其在死亡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随后才被人用利器砍杀致死。
也基本可以确定发生过分尸的情况，因为整具尸体的搬运实在是很难掩人耳目，尤其是老式小区，没有电梯的情况。
凶手应该是先将尸体分割成尸块，然后再一部分一部分埋藏或丢弃的，这点也可以从警方没有在房中寻找到尸体而得到佐证。
可为什么男人说没听到声音？
无论是以上哪一种推论都不应该没有声音发出！
除非......凶手不是人！！
第31章 录像
张城发现男人默默盯着自己，眼中偶有星火跳动。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他打量了自己全身，没发现什么特别。
“你到底是谁？”男人压低声音，“你不是刘峰的弟弟。”
“刘峰？”张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脑中飞速过了一下，想来这应该是刘哥的名字。
没有直接回答，张城反问道：“你说我不是刘峰的弟弟，那你认为我是谁？”
“很像警察，但应该不是，你和他们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男人一边打量着张城一边组织语言。
“还有呢？”
“不知道，具体的我猜不出来，”男人顿了一下，忽然笑了，“但我知道你应该是冲着那件事来的，是刘雨薇找你来的。”
不是询问的语气，看男人的神情，张城清楚他十分肯定。
好毒的眼睛！他心中一凛。
幸亏他已经在这行中打磨了一阵子，各式各样的人和事儿也都碰过了，这才没有乱了阵脚。
“接着说，”面无表情的瞥了眼男人，张城既没肯定也没否定。
“你刚进来的时候说你是刘峰的表弟，来询问706房为何还没有卖出去，可聊了几句后，你的话题便不再与706房间的买卖有关，而是旁敲侧击，问起了有关713房间的事情，”男人笑了笑，“尤其是孙押中与楚曦失踪的事情，哦，对了，还有那个诡异的影子。”
“你一早就看出来了，”张城眯了眯眼，左手习惯性的挽起了右袖袖口，这样一会万一动起手来会方便很多。
“那你又为什么和我说了这么多？你之前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我今天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知怎的，男人直起身板后，语气莫名教人信服。
“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还是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盯着张城的脸，平静说：“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刘雨薇让你来的？”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有那么重要？”张城的神情变的有些微妙。
“有，”男人不像玩笑，沉声道：“很重要。”
几秒钟后，张城开了口：“我是一家特别事务所的负责人，是刘雨薇请我过来调查的。”
男人很聪明，即便张城此刻不自曝家门，他也能猜个大概，与其从男人嘴中揭露，不如张城主动，这样多少还能显得坦诚从容一些。
男人眉头一紧，“果然是她！”
“她是不是没和你提起过孙押中与楚曦的事情？”男人接着问。
“是。”
男人冷笑一声，“那你就不觉得奇怪？”
张城之前便觉得此事蹊跷，不过情况紧急，也就没来得及深究，可现在又从男人嘴里提了出来，他自然上了心。
“你什么意思？”他脸色不太好。
“那个刘雨薇......恐怕有问题，”男人语气肯定说。
张城静静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眼中不时有疑惑闪过。
他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可能男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有他自己的判断标准。
“什么问题？”张城反问。
“有天夜里，我听到隔壁有说话声，”男人凑来张城身边，口气很有些微妙。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只听到了刘雨薇的声音，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男人抿了抿嘴唇，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突然抬头，“并不是楚曦。”
张城眉峰一蹙，眼睛缓缓睁大，“你是说刘雨薇带别的男人回家了，有第三者？你能确定没听错吗？”
男人点点头，“我确定，楚曦的声音很有磁性，我女儿就是因为喜欢听他的声音，才向他学琴，可那天我听到的声音粗粝沙哑，一定不是楚曦的声音。”
“更何况......”男人顿了顿，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
张城下意识催促，“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楚曦那时已经说不出话了，”男人轻声说，“那个时候他已经出事了。”
“难道......你听到声音的那个晚上......”张城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男人点点头，若有深意的看向了张城一眼，“是的，那个晚上就是楚曦失踪的时间。”
“法医根据现场遗留血迹的凝固状态判断，最迟于午夜，楚曦已经死亡，”他继续补充道：“楚曦失踪的那天晚上是和刘雨薇在一起，当时713房间内除了他们两个，还另外有一个男人。”
“这么重要的情况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
他可以肯定，男人应该是没有将这件事情讲出来，不然刘雨薇就不必来找自己了，而应该坐在警方的问询室里，接受一次次的询问。
“我说了，可他们不信！我有什么办法？单凭我一人的证词不够说服力，他们调取了最近7天的监控录像，”男人叹了口气，接着指了指他和张城头顶，张城抬眸看去，一个监控探头正好对着两人方向。
“生态小区每栋楼的单元门口和每层的走廊尽头处都安装了这样的监控探头，在上面调取的监控录像表明，一周内楼内没有陌生男人出入过，7层走廊中也没有发现陌生男人的身影，”男人苦笑了一声，“他们说除非那个男人在一周前就住进了713，不过那也太扯了。”
“他们并不相信你说的话，”张城皱皱眉。
男人点头，下一瞬间又突然抬起头，“不过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听的很清楚，不会错！”
“那他们在查案过程中还发现了什么异常没有？”
经历了模特会动和鬼萝莉事件后，张城的世界观已经发生了颠覆，你就是和他说再扯的事儿，他也能蹲在一边，好好合计合计。
“哎，你别说，还真有！”男人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事？”
“就是来人检查监控录像的时候发现，每天每到深夜的某个时间，7层的录像画面就忽然模糊起来，然后过一会，就又好了，问了检修电路的人，他们也不清楚原因，挺奇怪的。”
第32章 两只戏精
“两件案子前后的录像还在吗？”
“没有了，上面作了备份后，我们的原档就删除了，毕竟案子太诡异，留着也晦气。”
“还有其它什么吗？”
男人低头想了一会，抬起头：“应该是没有了，就是有我这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毕竟案子已经过去太久了。”
“嗯，”张城点点头，转身从网球包中拿出一本便签纸，在上面记下了一串数字，然后扯掉最上面一张，递给了男人，“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要是以后再想起什么，请给我打电话。”
“好，”男人接过便签纸看了一眼，揣进上衣口袋。
在和男人告别后，张城默默掏出手机，现在是4点半整，离与刘雨薇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足半个小时，看来是来不及去16号楼附近走一走了。
收好手机，张城沿着小区内的碎石路，横穿公园，朝着正门走去。
还没穿过小区内的公园，他便远远的望见一道纤瘦的身影沿着小区内的主道，朝着正门方向急步走来。
“是她！”
张城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此次案件的委托人刘雨薇。
“她怎么会从这条路过来？”
张城向刘雨薇身后望去，那里是一片略显老旧的住宅楼，正对着张城的那栋，侧面标注着一块蓝色的楼牌，上面写着数字15。
“15号楼，那也就是说16号楼就在它附近，刘雨薇是刚从16号楼内的家中出来的。”
可他明明记得，在上午与刘雨薇的交流中，自己曾明确表示出希望可以早些来16号楼查看一番，但却被刘雨薇婉拒了。
她的理由是钥匙忘在了朋友那里，还是等她取回钥匙带着张城一起去。
当时张城还不曾对刘雨薇起疑，也就没有多想，不过现在仔细想想，这个理由实在是有些站不住脚。
眼见刘雨薇与自己越来越近，他紧走了几步，大半个身子躲在一颗柳树后面，没有教她发现自己。
张城静静盯着她，看她一直走到正门处的门卫室旁，站定后左右张望着，看来是在等自己。
他思考了几秒钟，然后从原路悄悄退回去，又绕了个大圈，才从刘雨薇想象中他应该出现的方向，慢慢“找”了过来。
张城见到刘雨薇先是一愣，随后便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如同见到亲人一般，“刘小姐，实在不好意思，路不熟，来晚了。”
“小区位置比较偏，你第一次来，能找到这里已经是很难为你了，”刘雨薇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寒暄了几句后转过身，说：“我家就在前面，请跟我来吧。”
“好，”张城点点头，“乖巧”的跟在了刘雨薇身后。
“刘小姐，已经等很久了吧，”他侧过身带着歉意说。
“哪有，我也是刚到，之前去朋友那里拿钥匙，耽误了不少时间，我还怕接不到你呢！”刘雨薇掩口一笑，语气很轻松。
“呵，”张城心中冷笑一声，看来她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到了这里。
他跟在刘雨薇身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沿着刚才她来时的主道，向着那片老旧的住宅楼前进。
越走他越确信，之前的推理没有错，她确实是从家中过来的。
可她为什么要骗自己？又为什么不让自己提前来16号楼的家中查看？从事务所离开后到自己来的这一段时间内，她又躲在713房间做了什么？
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每一个都与这个叫做刘雨薇的漂亮女人有关，他紧紧盯着刘雨薇的背影，眉头皱的老高，“难道真如物业男人所说，这个刘雨薇......有问题？”
“会不会就是她杀了自己的男友楚曦？”
虽然张城心中的疑惑很多，不过脸上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在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切推测都仅仅是推测。
他不相信任何人，无论是委托人刘雨薇，出租车司机刘哥，或是那个神神秘秘的物业负责人。
他都不信。
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找到的证据，这是父亲常说的话。
“到了，”刘雨薇左拐右拐，带着张城走到了一处单元门前，偏头说。
张城抬起头，这是一栋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大的居民楼，外墙老化的很严重，布满裂痕，一旁的窗口上挂着个“小心高空坠物”的牌子。
墙皮也一块块脱落，露出了里面的主体红砖石，不知怎么的，张城觉得整栋楼像极了一条生满红疮的癞皮狗。
“这栋楼怎么看起来这么萧条？小区物业不管吗？”张城左顾右盼，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我看附近的15，17两栋楼就好很多。”
“物业费都收不上，他们还哪里能管到这些？”刘雨薇叹口气，对着张城说：“楼里没有电梯，我们走楼梯上去。”
走进16号楼，张城发现这里的破败与萧条绝不止外面看到的那样。
墙壁角落处生满铁锈的水管，斑驳打卷的墨绿色墙皮，还有大片泛着乌黑色的不知名印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
这栋楼的破败是由内而外，彻彻底底的，就像是腐烂的苹果一样，是从心处开始烂掉的。
总之，一踏入这栋楼，张城全身都不自在，每一个细胞都催促着他离开，这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刘小姐，这房子你买了多久了？”
张城一边跟着刘雨薇上楼，一边上下左右打量着视线所及处的一切。
“记不清了，”刘雨薇回答地很含糊。
“那是自己买的还是......”
“自己买的！”还没等张城说完，刘雨薇脚步一顿，猛的回头，水灵灵的眸子中藏不住的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就随便问问，”张城像是没看出刘雨薇的警惕一般，兀自笑了笑，“我看你我岁数都差不多，你都有自己的房子了，我还得租房子住。”
“人比人气死人啊！”他摆摆手，自嘲一笑。
多亏了张城神乎其神的演技，刘雨薇锐利的目光渐渐软了下来，没有太多怀疑，随后他又扯了几个或有或无的话题，总算将这个敏感话题搪塞过去。
“这女人一定有问题！”
张城亦步亦趋的跟在刘雨薇身后，脸上笑嘻嘻，心中妈买批。
第33章 开始了
一踏上刘雨薇家所在的7层，张城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
走廊两侧没有窗，唯一的光源就是头顶上那几盏反应迟钝的感应灯，随着他与刘雨薇两人的踏入，一盏盏微弱亮起。
不过一盏亮起后，他们刚刚经过的那盏便会缓缓熄灭，光明只笼罩了他们附近很小的一片区域，走廊前后的尽头处依旧被黑暗占据。
如同两张漆黑的大口，静候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张城默默咽了口口水，他想起来了，与鬼萝莉的两次相遇可不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
不同的是，第一次她悄悄跟在自己身后，而第二次，她则大大方方的堵在自己面前，还送了自己一份“礼物”。
“这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吗？下一次是不是就要得寸进尺直接扑倒自己了？”
张城隔着衬衫捏了捏颈间的项链，脑补了一下画面，一阵哆嗦后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视线来回在前方与身后的黑暗中切换，很担心鬼萝莉不请自来。
“到了，”在尽头处的一家房门前站定，刘雨薇回头说。
扭过头，一扇样式很老的铁门矗立在他面前，经头顶上的感应灯一晃，门牌泛着幽幽的光，上面用鲜红色的字体写着三个数字——713。
“终于到了，”他深深吸了口气，拳头不自觉握紧。
刘雨薇没有发觉张城的异样，背对着他，从皮包中摸出钥匙，熟练的打开房门，“请进，”她一手扶着铁门，一边对着张城说。
虽然刘雨薇的表情很自然，可张城还是一眼就瞧出了破绽，她扶着门的手微微颤抖着，眼中也闪烁着不知名的光。
“她在佯装镇定，其实内心慌的一匹，”张城迅速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我来到这里是帮她解决午夜敲门声的，可为什么她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是担心我解决不了她的问题，还是......”张城眼中一丝锋芒闪过，“担心我在这里发现一些“不该”发现的东西？”
他心中的疑惑一个接着一个，唯独脸上不动声色。
“她打开门，却没有先进，而是扶着门，等待自己先进，这一点也尤为可疑。”
“张先生？”见张城有些愣神，刘雨薇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张城笑着摇摇头，迈步进了713房中，刘雨薇紧随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速度之快刻意到张城想不怀疑她都难。
“还是年轻啊。”张城心中冷笑一声，余光撇了她一眼，只见刘雨薇微微吐了口气，似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初秋的天暗的早，透过不大的窗，屋内的采光更是差劲，一片昏暗中，隐隐有了初夜的感觉。
“咳哒！”
身后的刘雨薇按动电灯开关，头顶照明灯亮起，713内的一切也都呈现在张城眼中。
这是一间典型的一室一厅一卫的小户型住宅，张城所处在进门的小客厅内，左边是一间卧室，右边尽头处有扇木门，木门内应该是卫生间，房间总体呈狭长型，不朝阳面，采光较差。
张城回忆起物业负责人与他说过的房间布局，确实能一一对应。
“张先生，你先坐，我去下卫生间，”刘雨薇的声音很好听，又软又轻，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张城点点头，以一种放松的姿态“瘫”在沙发上，“刘小姐，你请便。”
刘雨薇向右侧的木门方向走去，拉开门，走了进去，张城抬眼望去，确实如最初所想，那里有个很小的卫生间。
在刘雨薇返身关门的一刹那，张城如弹簧一般迅猛起身，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茶几旁，手指轻轻压在了电热壶上。
“是温的，”张城眯紧了眸子，“她果然在撒谎。”
“在初秋的环境下，即便是烧开的水，至多1小时左右也会恢复至室温，而据刘雨薇所说，她是将钥匙忘在了朋友那里，自从离开事务所就再也没回来过，那么......水是谁烧的？”
张城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地上，713房间的地面是黝黑的水泥地面，除了在毛坯房中，张城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地面了，一屋子略有些文艺清新的装饰，竟配了副黑漆漆的水泥地面，明显有违常理。
蹲在客厅正中央，他低头查看水泥地面，据物业负责人所说，当时鲜血就以这里为中心，积了厚厚一层。
这是什么？
地面上有一大块颜色更暗的印记，张城用手蹭了蹭，发现早已经干涸。
为了看的更仔细，他单膝跪了下去。
“有点像清洗不干净留下的血渍，”张城皱了皱眉，脑中转的飞快。
难道......
为了印证心中猜想，他迅速站起身，几步就走到墙边，蹲了下去。
用手指轻轻划过墙与水泥地面的结合处，在高于地面一两厘米的墙壁上反馈回一阵类似粗糙磨砂的质感。
张城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了，当年案发时713房间中并不是水泥地面，而是与寻常人家一样铺了层木质地板。
只不过因为案发后木质地板被鲜血浸透，无奈之下才予以拆除，这点可以从墙缝附近遗留下的地板粘合胶得到证实。
出了这么多诡异之事，还有女孩子敢一个人住在这里，要么是心理有问题，要么就是心里......有问题！！
别说什么生活所迫，一个收入一般的女孩子还能住在哪里的屁话，换位思考一下，张城觉得自己宁愿住桥洞。
第一个失踪的男人刘雨薇应该不认识，所以暂且不予考虑，听物业负责人所讲，第二个诡异失踪的楚曦可是刘雨薇的男朋友，二人曾经在713房间住过不短时日。
既然曾经在这里住过，那么就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痕迹，可他在屋子中转了好几圈，也没发现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迹象。
碗柜中的餐具只有一套，阳台上的毛巾也只有大小两条，大面的穿衣镜，小面的化妆镜，还有梳妆台前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以及堆在角落里，大小不一的玩偶公仔。
这间屋子中的一切都在向来客大声呼喊着，这里从来都只是住了一个温婉清新又甜美的，叫做刘雨薇的女人，而不曾有过什么叫做楚曦的男人。
第34章 伤痕累累的钢琴
有人抹去了楚曦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就像是父亲他们一样。
“是刘雨薇！”张城缓缓站起身，“她即便不是凶手，也一定是这起案子的知情者。”
心中已经有了方向，他继续在屋内搜索，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客厅不大，转了一圈后他将目光投在了墙角堆成堆的玩偶身上，随意拿起一个，入手很轻，手感也很软，除了破旧些，看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令张城奇怪的不是玩偶本身，而是玩偶堆放的位置，他虽然没交过女朋友，却经常去南楠家里打电动。
南楠也是个酷爱毛茸玩偶的萌妹子，但绝大部分玩偶都是堆在卧室里，还有一些放在卧室的床上，像这样大堆大堆的堆在客厅一角的，张城还从没有见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倒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张城走上前，将最大的几个玩偶挪开，挤在大玩偶缝隙中的众多小玩偶稀稀拉拉滚了一地。
玩偶背后是个架子式的东西，体积颇大，上面蒙着层蓝色的金丝绒布，只凭绒布下突出的棱角，张城就已经猜出了其中的物体。
那是架钢琴。
已经失踪的，楚曦的钢琴。
他慢慢慢慢掀开蒙在琴上的金丝绒布，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琴键盖子已经放下，漆黑的实木琴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伤痕大小不一又毫无章法，张城用手轻轻抚过伤痕，判断应该是菜刀匕首一类的锐器造成，伤痕下露出了原本的木色。
张城弯下腰，仔细查看着这架钢琴，发现琴盖与琴身的结合处被人用粗大的钢钉定死，这还不算，整个琴身又缠上了一圈圈的粗麻绳。
“怎么会这样？是谁，又为什么把钢琴损毁成这样？”
楚曦是位钢琴老师，自然不会对爱琴下这样的毒手，想来想去也只有刘雨薇了。
“应该是她做的！”
张城缓缓起身，习惯性回头望了眼卫生间。
没想到忽然发现刘雨薇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双眸子冷冷盯着自己。
张城没听见马桶的冲水声，也没听见走过来的脚步声，更不清楚她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
一想到刚才有双眼睛从头到尾默默注视着自己，张城心底猛的涌起一股恶寒。
“刘，刘小姐......”被抓了个现行，张城有些不自然。
“你在做什么？”刘雨薇突然向前走了一步，张城发现她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拿着什么。
他偷瞄了一眼钢琴上的伤痕，猜测着那柄凶器或许正握在刘雨薇的手中。
“她要对我动手？”张城心中猜测，“她一旦动手就说明了楚曦的失踪必然与她有直接关系，不是直接行凶者，也至少是个帮凶。顺藤摸瓜，这个案子也就破了，第一个主线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至于动手后的安危问题嘛......实话说，张城一点也不担心，他好歹也是练过几年的半吊子，对付个瘦弱女人想来问题不大。
既然话题已经挑明了，张城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索性冷笑一声，直接了当回怼道：“你说我在做什么？”
“这架钢琴怎么回事？”他指着钢琴问。
张城话音刚落，眼见刘雨薇的瞳孔陡的一缩，右肩微微促动，像是要将身后的凶器掏出。
他是个谨慎的人，哪里肯给她机会，若是平常的刀具还好，若是什么电击枪一类的东西，还真容易阴沟里翻船。
张城一步跃到了刘雨薇身前，右手按住她右肩，左手伸到身后一把抓住她右手手腕，顺势那么一扭，就将刘雨薇摁在了一旁的大玩偶身上。
“你要做什么？”刘雨薇尖叫。
“别动！”见刘雨薇挣扎的厉害，张城厉喝一声。
随着刘雨薇被擒住，原本右手握着的东西也随之掉在了地上，与最初的猜想不同，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凶器，只是一根木质的簪花。
要说刘雨薇想用一柄木簪花谋害自己，张城自己都不相信。
“这......”张城一愣。
“放开我！”身下的刘雨薇大喊。
“这架钢琴是谁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张城的问题，身下的刘雨薇忽然不再挣扎，从侧面看，她的眼睛红红的，一滴眼泪从脸颊流下，打在了玩偶的脸上，“是我男朋友的，”刘雨薇轻轻说。
“他叫什么？现在在哪里？”
“楚曦，他叫楚曦，现在......现在已经死了，”泪水霎时间决堤，淋湿了玩偶的脸。
张城冷哼一声，他干这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同情女人的泪水，但可不会轻易被女人的泪水蒙蔽。
虽然刘雨薇哭的真情实意，不过这丝毫不会影响张城对案情的判断，以及对她的怀疑。
更何况她话里还有一处致命的漏洞。
“警方都仅是将此案列为失踪案处理，刘小姐你是如何知道你男朋友已经死了呢？”张城的话中透着丝丝寒意。
“你能先放开我吗？”刘雨薇偏着头，看了他一眼。
“好，”张城松了手，任凭刘雨薇慢慢站起身，经过刚才的交手，他并不觉得刘雨薇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稳，接着用眼神示意刘雨薇坐到自己对面。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楚曦已经死了？”等到刘雨薇落座后，他开口问道。
刘雨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后，又问出了曾经那个问题：“你相信有鬼吗？”
张城噗嗤一声笑了，摆摆手，“刘小姐，比起鬼怪之说，我更相信人的心里有鬼。你还是好好解释下，你是怎么确定你男朋友已经死了的事情吧。”
像是没听懂张城言语中的怀疑，刘雨薇偏过头，目光呆滞的盯着那架钢琴。
“他回来过。”很久后，她才轻轻出声。
张城不知是没听清，还是听清了却没听懂，眉头一皱，问到：“你说什么？”
“他回来过，”这次刘雨薇盯着张城的双眼，一字一顿。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是......”张城瞪大了眼睛，突然意识到刘雨薇曾反复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你相信有鬼吗？
“是他的鬼魂回来了？”
刘雨薇点点头，视线投向那架钢琴，“他就坐在那里，背对着我，弹奏着他最喜欢的曲子。”
“什......什么时候？”张城的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
“午夜，12点整。”
第35章 楚曦
“12点整？”
张城跟着重复了一遍，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抬起头：“难道凌晨的敲门声也是……”
刘雨薇眼睛通红，冲着张城微微点点头，轻声说：“就是他，我的男朋友——楚曦。”
“他的鬼魂，”沉默良久后，她又补充。
张城想了一会，指着钢琴说：“那你为什么要将你男朋友的钢琴损毁成这个样子？是不喜欢这架钢琴？还是……你不喜欢他？”他步步紧逼。
如今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个女人的自圆自说，张城甚至怀疑，她抛出楚曦变为鬼魂一事，不过是要转移自己对她的怀疑。
“喜欢？”
刘雨薇一愣，眼神空洞，仿佛在回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吧，那时的我还很年轻，什么都不懂。”
“你的意思是楚曦他……不喜欢你？”
刘雨薇瞥了一眼张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张先生，有烟吗？”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夹烟的手势。
张城从风衣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刘雨薇，又替她点燃。
刘雨薇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谢谢，”她对张城轻轻说。
不可否认，刘雨薇确实是个很美的女人，说话是，抽烟也是，无形之中散发着罂粟花一般的魔力，想让人一亲芳泽。
“继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张城松了松衣领，望着刘雨薇不容置疑说。
“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自始至终，他喜欢的只是我的手罢了，”刘雨薇惨笑一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刘雨薇的手很漂亮，白皙细腻，指节纤细修长，天生一股文艺气息。
“楚曦他……是个手控？”
张城联想到自己是个腿控，忽然觉得有点羞耻。
“算是吧，”刘雨薇放下左手，看了张城一眼，也许是怕他不明白，就半解释道：“楚曦的左手天生有残疾，平时弹奏一些简单的曲目还好说，复杂些的曲目就很吃力了，不论他再怎么努力，先天的差距也始终弥补不了，达不到他自己满意。”
“也正由于他左手的残疾，才导致他没有考上他最向往的艺术院校，只能蜗居在这座小城市中，当一名普普通通的钢琴老师。”
“我也是被他弹钢琴时的气质迷住了，才答应和他在一起，可没想到……”刘雨薇哽咽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没想到什么？”张城沉声追问。
他一边分析这个故事的合理性，同时也在尽力寻找漏洞。
“他的模样与他的内心完全是两个人，他对于他左手的自卑从来都没有减少，反而随着岁月演变愈发强烈，性格也从温柔善良慢慢转变成了乖张暴吝，他觉得他的一切都让左手给毁了。”
“他开始自暴自弃，抽烟酗酒，甚至用刀划伤虐待自己的左手，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开始仇视一切左手完好的事物。”
“家中的动物玩偶，还有一些瓷器摆件，都被他当做泄愤的工具。”
为了佐证自己所说的话，刘雨薇随手拿起一只被张城不经意碰倒，掉在地上的玩偶，递给他。
张城接过玩偶，都不用怎么仔细打量，就发现玩偶的左手支离破碎，从豁口处能看见里面雪花绒一样的填充物。
张城站起身，又随机从地上捡起两个玩偶，左手部分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
“这些都是他做的？”张城手中攥着玩偶，看着刘雨薇问。
一根烟燃尽，刘雨薇点点头，“是的。”
她又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瓷器娃娃，翻了个面，将正面对着张城，张城发现瓷娃娃没有左手，手臂处断面平滑略有弧度。
据经验推断，应该是被钝器生生砸断。
“我爱他，很爱很爱，爱到甚至这些我都可以接受，可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他居然欺骗我！他根本就不喜欢我！”
“自始至终，他迷恋的只是我的手罢了，”刘雨薇盯着自己左手，笑容凄惨。
心中的那根神经被触动，张城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忍，恋爱中付出最深的人往往最后也伤的最深最狠，这么一想这刘雨薇也是个可怜人。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会不会只是你太敏感了？他或许有些怪癖，可并不影响他爱……”
“不会！”刘雨薇粗暴打断了张城的话，抬起头，眼底布满血丝，“这些都是他喝醉酒后亲口对我说的，他还……他还……”
她胸膛起伏的厉害，张城坐在对面，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情绪上的巨大波动。
“别着急，你慢慢说，”张城的情绪也被她调动。
“你知道那天他对我做了什么？”刘雨薇紧紧盯着张城，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什么？”
“他紧紧抓着我的左手，怎样也不放开，嘴中重复着什么很喜欢，好想要这只手一类的话，我当时很害怕，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开，一个人跑进卧室反锁上门，”刘雨薇肩头抖个不停，双手也紧紧绞在一起，能看的出来，她真的很害怕。
张城反手从纸巾盒中抽出一张，递给了她，“之后呢？”他轻轻说。
刘雨薇接过后擦了擦眼睛，紧张的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当时缩在卧室的角落里，害怕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曾经温柔体贴的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可那时的我也真是太傻了，害怕了一会后竟又牵挂起他来，我听客厅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担心他喝醉了酒倒在地上没人照顾，胃会不舒服，或是不小心磕碰在哪里……”
“于是你又出去看他了？”
“嗯，”刘雨薇的脸隐藏在朦胧的烟气后，那么的迷茫而不真实，“我越想越担心，就站起身，推开了卧室的门。”
“你看到他了吗？他正在做什么？”张城追问。
随着案情的深入，楚曦这个人的人物形象与扭曲的心理一点点在张城的脑海中成形，这对之后的案情判断很有帮助。
听完张城的话，刘雨薇的脸色突然变了，空洞的眼神霎时间被恐惧填满，她就这么默默盯着张城，盯的他心里发毛。
“刘……刘小姐？”
他本能的想说点什么，只为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他就站在门后，手里握着一把菜刀！”刘雨薇的语调突然提高。
张城脑中嗡的一声，“他要杀你？！”
“不，”刘雨薇将左手伸来自己面前，修长的五指轻轻攥紧又慢慢松开，如同手模在镜头前展示，“他只想要我的手，仅此而已。”
第36章 第二处手印
“他想要你的手？！”
沉睡的思绪被一瞬间激活，张城突然想起刘哥讲过的那个故事，他的儿子也是被一个诡异的黑影夺去了一只手。
如果张城没记错的话，失去的那只手也是左手。
瞳孔慢慢收缩，张城左手不自觉的收紧又放开，他思考问题时一贯这个样子。
“按照刘雨薇所说，那个午夜前来敲门的诡异黑影，应该就是楚曦遇害后的鬼魂，这样讲，一切也就都说的通了。”
“他生前对于自己残疾左手的执念，让他在死后更加觊觎“完美”的左手，甚至不惜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夺走一个孩子的手据为己有。”
先不说这件案子与任务是否相关，单凭手段之恶劣，对无辜孩子下手这两点，张城就一定要管到底。
“可现在的问题是……既然“他”已经夺走了一只满意的手，又为什么夜夜来骚扰自己的前女友刘雨薇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心中乱成一团，张城实在揣测不出楚曦的意图。
“你将琴盖钉死，又将钢琴破坏成这个样子，就是害怕它再一次响起，”他看着刘雨薇说。
“是的，”刘雨薇抽了抽鼻子，“我很害怕，午夜时分，看着他的背影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首首曲子，我感觉我整个人快要疯掉了。”
“你可以肯定是他？”
“我可以肯定，”刘雨薇认真的点点头，“虽然我没有看见它的正脸，不过它所穿的燕尾服我是认识的，那还是他曾经要参加一场很重要的晚会，我在画室预支了两个月的薪水，买给他的。”
在之前所有人的描述中，“它”都被概括为模糊的影子，这还是张城第一次得到较为准确的描述。
当然，前提是刘雨薇没有精神错乱，或是有意撒谎。
“关于你男朋友的事你之前为什么不说？他的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系？是不是你......杀了他！”张城语调突然提高。
“不，不是我！”刘雨薇腾的一下站起身，脸白的像纸一般。
“不是你？”张城冷笑一声，“不是你的话你为什么要刻意隐瞒，你刚刚说你和你男朋友楚曦的感情早已经名存实亡，那他残留于人世间的执念又为什么夜夜徘徊在你家附近，难道不是含冤待雪，死后化为厉鬼，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不是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刘雨薇拼命摇头，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
张城还是第一次给女孩子逼成这样，虽然感觉很奇怪，可依旧要装出一副你哭吧，你越哭我越兴奋的冷酷表情。
“他来找我绝不是来报仇，而是他还，还惦记着我这只左手！”刘雨薇哽咽说。
话音未落，刘雨薇主动将左手伸到张城面前，拉起衣袖后，一副漆黑的手印清晰的印在刘雨薇的左腕上，似乎手印微微一紧，就能将女孩纤细的手腕折断。
漆黑的手印与雪白的肌肤形成浓烈的对比，刺的张城不敢闭眼。
“这是他留下的？”张城指着手印，舌头有些僵硬。
刘雨薇没说话，默默点了下头。
“什么时候的事？”他记得开出租的刘哥和自己说过，他儿子是在一天晚上被那鬼东西缠住的，结果第二天就丢掉了左手，这么算来刘雨薇的左手怕也是……
“昨天晚上，”刘雨薇松开袖口，任凭它自由滑落，遮住了那处手印。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身影，他是背对着我的，他和我说他很喜欢我的左手，希望我将手砍下来送给他，不然的话，”刘雨薇突然抬头，带着哭腔大喊说：“他就要自己来拿！”
张城心里咯噔一声，“昨天晚上的梦，那算来也就是今天晚上了。”
“刘小姐，今天这里你是呆不了了，你还有其他什么地方可去吗？”心中焦急，张城语速很快。
刘雨薇轻轻摇了摇头。
“父母朋友那里呢？有没有离的近些的？”他瞥了眼窗外，天已经擦黑，若要去太远的地方恐怕是来不及了。
刘雨薇低着头，很久后才说话，“我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朋友……”她顿了顿，“太危险了，还是不要连累他们了。”
张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还挺仗义，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那你准备怎么办？”他担心刺激到刘雨薇，语气也尽量舒缓。
“你……”刘雨薇抬起头，两只眼睛望着张城，如同蒙了层烟雨般迷离，“你……你听了我的故事后…...害怕吗？还会留在这里陪我吗？”刘雨薇的眼神如懵懂的小鹿一般，柔弱的让人难以拒绝。
“当然会，你放心，我就是来为你解决问题的，这件事若是放任不管的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在女孩面前，张城总是表现的大义凛然，这也是大多数热血青年的通病。
刘雨薇慢慢走了过来，还没等张城有所反应，就将头靠在他肩上，“谢谢，”她轻轻说。
张城什么时候与女孩如此亲近过，刹那间便羞红了脸，干张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行有一行的规律，事务所这行属偏门，规律繁琐复杂的很，其中一条就是严禁与自己的客户发生些什么，尤其是儿女私情。
这不单影响到事务所本身的声誉，更容易因为个人感情，导致经营者本人对案情产生误判，得出错误的结论。
那一头秀发披散在张城的肩头，散发着好闻的茉莉香气，刘雨薇的侧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暴露在他的视野里，清秀，婉约，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很美，美到张城觉得不甚真实。
他脸色涨红，心跳加速，左手竟鬼使神差的抬起，想要触碰一下刘雨薇那吹弹可破的脸蛋。
“啊！”
张城一个哆嗦，手指触电般缩回，锁骨处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痛，瞬间让他清醒了许多。
内心躁动被驱散，眼前的景象让他有点心虚，忙向后急撤了一步，与面前的女孩拉开距离。
“刘......刘小姐，你晚上留在这里不大安全！”经过了刚才的事，张城看也不敢看面前的女孩，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张先生，我相信你，”刘雨薇如蚊子哼哼一般，腮边浮起一抹绯红。
第37章 分别
无论刘雨薇怎么说，张城还是没有将她留在身边的打算，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他自己挺不挺的过去尚且难说，还哪里有能力保护她。
“可又有哪里可以安顿这个女孩呢？”
张城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事务所，不过一联想到那个神出鬼没的鬼萝莉，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了，今天晚上他是一定要留在这里，弄清楚713房间的敲门声到底是怎么回事，并且要在明日第一缕晨曦降临前，妥善解决一切。
留刘雨薇在身边，只会分散精力。
她所讲述的故事固然离奇，但仔细想想却又没找出明显的破绽，几处漏洞也勉强可以自圆其说，张城无法因为自己的怀疑，就将一个女孩扔在这里不管。
他不想赌，也赌不起。
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出了一个号码，也不避讳刘雨薇，当着她的面播了过去。
“嘟—嘟—”
两声过后，一个疲惫的男声响起，“喂。”
“赵叔，是我，我是小城，”面对着曾为了父亲案子跑前跑后的赵队长，张城打心眼里感激。
“小城啊，”电话那边传来哗啦哗啦的翻纸声，想来赵队长还一心扑在案子上，“有事吗？”
“赵叔，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你，我有个......”张城顿了顿，抬起头看了一眼刘雨薇，“我有个......有个朋友，现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我想将她送到你们那里，麻烦你们今晚帮忙保护。”
“人身安全收到威胁？”赵队长的语气突然变了，接着手机中传出砰的一声，张城能想象到，应该是赵队长将厚厚一摞材料摔在了办公桌上。
“是不是涉*涉*？”赵队长正义感极强，最看不得恶势力欺负老实人。
“没，没没，”眼看赵队长要刨根问底，张城急忙灭火，“就是发生点事，一个女孩子家，胆子小。”
“哦，”听说与黑恶势力无关，赵队长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可重案组有规定，无关人等一律不得随意出入，你若是将她送来这里，不符合我们的规定啊。”
“那......”张城清楚赵队长是个认死理的人，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要不这样吧，我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派几个人给她带到值班室，先对付一晚，等到明天上午，再让附近社区居委会的人给她调解调解，”张城含糊其辞，赵队长案子在身，也没深想，下意识就以为是邻里间的拌嘴纠纷。
“那可太好了，谢谢赵叔，”他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在张城的印象里，警察是最神圣的职业，代表着绝对的正义，将刘雨薇“寄存”在那里，最合适不过。
放下电话没一会，就有电话打了进来，对方开口就说是赵队长安排的，张城本来是想自己给刘雨薇送去，可对方说正好在附近巡逻，于是张城就和通话的人约在了生态小区正门。
刘雨薇原本还有些不肯，张城好说歹说，才将刘雨薇哄上了车，隔着层车窗刘雨薇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张城身上。
看到二人如此“甜蜜”，开车和副驾的两位兄弟理所当然的将二人认定为情侣，眼中满是羡慕。
其中一位还怕张城不放心，降下一半车窗，半保证半开玩笑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保证张城女朋友的安全。
第38章 出租启事
“多谢，”张城目送警车离开，又多站了两分钟，直至看不清坐在后排刘雨薇的影子，才转身往回走。
不似刚才与二人的有说有笑，张城现在低着头，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有关713房间发生的事，刘雨薇所说与物业男人的叙述基本一致，应该是真的，不过在对楚曦这个人的评价上，两人产生了极大分歧。
男人说楚曦是个文质彬彬，极有教养的钢琴老师，而在刘雨薇的描述中楚曦则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若是楚曦精于掩饰也就罢了，就怕是他们两人中的某一个故意说了假话。
随着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了地平线下，张城重新回到16号楼，站在楼下向上仰望，感觉有很大不同。
下午来时只觉得破败冷清，现在他眼中的大楼漆黑一片，活像一具竖立起来的巨大棺材。
也就3，4层上下的位置偶然透出些光亮，仿佛是一颗颗半睁开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靠近的活人。
视线下移，盯着黑洞洞的楼道口，张城没来由产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似乎只要自己一走进去，便会被这栋已有了生命的大楼一口吞噬。
夜风袭来，吹散了张城额前的刘海儿，他单手紧了紧衣领，一头钻进单元门。
张城沿着楼梯快速上行，逼仄阴暗的楼梯间给他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也就一分钟左右，他便站在了7层拐角处，左右两边都是漆黑一片的走廊。
张城刚张开嘴，很快就闭上了，原本习惯性的想靠张嘴发出声音，来激活头顶老迈的感应灯，不过走廊两侧的黑暗给了他很大压力，他没来由觉得这一嗓子下去，可能会将其中的什么引出来。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原则，他还是改为不轻不重的跺了下脚，沉闷的“砰”声过后，头顶上的感应灯慢悠悠亮起，发出半死不活的光。
张城左右看了看，迈出步子，向着印象中713房间的位置走去。
下午来的时候，他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带路的刘雨薇身上，而现在，他开始认真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707，708，709......”张城偏着头，顺着门牌号向前走去，头脑中不断分析：“左侧房间的编号是从707开始的，那么刘哥住过的706房间应该在右侧第一间，这点也符合他当时所叙述的，一上楼便能看见他的儿子。”
随着路过的房间越来越多，张城发现很多房间的门上都贴有招租启事，他随手摘下一张，借着头顶的灯光，放在眼前。
“整屋出租，精装修，包水电，一个月才600，还免押金？”张城看的眼睛都直了，自己大学毕业找房子的时候怎么没碰到这样的好事？
转身走了两步，张城将对门那户的招租启事也揭了下来，两相比对之后放下手，自言自语说：“价格，条件什么的都差不多，看来7层的这些房间应该都是这个价位。”
生态小区所在的位置虽然稍稍偏远了一些，可房屋的价格怎么也不该低到如此离谱，回想起刚才在楼下看到的，漆黑一片的大楼，张城可以肯定，16号楼的入住率极低，尤其是7层附近。
第39章 有意思
这么便宜的价格，入住率还这么低，如果说其中没有什么问题，张城是绝对不信的。
“看来都是713房间的怪事闹的。”他回忆起当时物业男人的态度，心里大概有了认定。
随手将两份招租启事折叠揣进衣兜，走廊太暗，张城掏出手机，打亮手电，几步就走到了713房间门前，摸出刘雨薇留给自己的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门打开了条缝隙。
“这么沉？”
张城用了不小的力气才将门打开，“看着确实挺厚重的，应该是最老式的那种防盗门，”他用手掌大概比量了一下，发现门的厚度差不多是手掌长度的一半。
在进门的一刹那，他偏过头，朝着走廊回望一眼，借着手机灯光，两排门上整整齐齐的贴着一张张出租启事，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邪风，雪白的A4纸轻轻抖动。
此时此刻张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身处墓地，身前不远处飘着的，是一面面招魂的白幡。
他快步进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713房间内一切如旧，之前被张城碰倒的公仔稀稀拉拉滚的到处都是，他没有脱鞋，绕过公仔，直奔沙发走去，弯腰蹲下身，以平行的姿势打量起茶几上的一个深棕色钱夹。
几秒钟后，他神色悄悄放松了些，站起身，将钱夹收进衣兜。
这本就是他的钱夹，是被他故意“遗忘”在房内的，若是他与刘雨薇走后有什么人潜入进来，这个突兀的不能再突兀的钱夹，一定是潜入者的重点检查对象。
他在钱夹的底下压了根不起眼的短发，刚才他仔细看过，短发的位置没有变，也就是说在他与刘雨薇离开的这段时间内，713房间应该没有进来过其他人。
“嗡—嗡—”
上衣兜里传来的震动打断了张城思路，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熟悉的名字：刘雨薇。
他想了想，摁下了接听键，“喂。”
“你好，是张城先生吗？”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干净又好听，“我是刘雨薇。”
“刘小姐，你到了吗？”张城的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你现在在哪里？怎么好像有回声？”
“我......我现在卫生间，”顿了顿，刘雨薇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你是有什么事吗？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说？”张城挑了挑眉，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话筒里安静了几秒钟，对面似乎在权衡。
“张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刘雨薇开口，声音变得更闷了，张城猜想她可能是用手捂住了话筒。
“有关楚曦的事情是不是一个叫做王瑞的人告诉你的？”
顿了几秒钟，他半认真半开玩笑问：“怎么？这个很重要？”
“当然，”刘雨薇的声音可不像是开玩笑，她压低声音：“如果真是他的话，那你一定要小心了，我怀疑楚曦的死就与他有关。”
“甚至713之前的那件案子，也很可能是他做的，”她又补充。
张城瞬间来了精神，物业男人叫不叫王瑞他不清楚，但男人在他面前曾明确表达过对刘雨薇的怀疑，现在刘雨薇却反过来提醒张城说凶手是告诉他有关713案件的人。
“你们……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40章 王经理
“你有证据吗？”张城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还是单纯的感觉？”
“不，不是感觉，我有证据！”刘雨薇声音突然提高，不过似乎是担心自己的声音被门外听到，又刻意压低了下来，“我们之所以买下713房间，就是王瑞极力推荐的，他是生态小区的物业经理。”
“物业经理？王瑞？”张城突然想起在物业办事处内发生的一幕，那个保安曾称呼物业男人为王经理。
真这么巧？
张城迟疑了几秒钟，接着尽力用平静的语气说：“刘小姐，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可仅凭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作为物业经理，向客户推荐小区的房源本就是他的职责。”
“可哪里有物业经理在客户购买了房子后，还天天登门问东问西的？”
“可能是他觉得和你男朋友关系比较好，单纯的想照顾你们吧，”张城回想起物业男人和他说过的话，男人说他和楚曦关系还算不错，女儿也在他那里学琴。
“是啊，他还请楚曦上门，教女儿弹琴，”刘雨薇的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张城听出了她话中的异样，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她女儿两只手都有残疾，怎么可能学的会钢琴？”话筒中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尖锐，像一把剪刀般割裂了张城的心。
“他女儿双手有残疾？”
“是的，很严重的残疾，听楚曦说，她的两只手都像是被刀砍过，左手只剩下大半个手腕，右手稍好些，也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
“左手基本消失了，”张城小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开出租的刘哥和刘雨薇的遭遇。
是那个黑影做的？
设想刚被提出，张城便摇摇头，自己给否决了。
黑影已经基本可以断定与楚曦有关，可物业男人的女儿是在楚曦还活着的时候便已遭此厄运。
要么小女孩的双手是真的来自意外，要么就是黑影不止一个，或是另有其人。
当然，前提依旧是刘雨薇没有撒谎。
张城默默在心中将各种线索过了一遍，依旧很杂很乱，没什么头绪，不过刘雨薇的话还是给自己提了个醒，他也开始注意起那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物业男人。
他被边缘化太久了，看似和什么也不搭边，其实背后和所有的事情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刘雨薇的房子是他极力撮合的，孙押中的案件他也曾带领警方亲临现场，和楚曦关系不错，邀请楚曦给他双手残疾的女儿上钢琴课，对孙押中的家庭，性格，经历，娓娓道来......
作为一个普通的物业经理，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主线任务的复杂性着实超出了他的预期，扑朔迷离的案情如蛛网一般将他紧紧束缚，闷的他透不过气来。
单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张城声音沉闷说：“刘小姐，谢谢你，你提供的线索很重要，能麻烦再重复一遍吗？我做下记录。”
还没等刘雨薇开口，张城就从网球包的侧面掏出根录音笔，然后打开了手机公放，手机自带的录音功能他用不太惯。
“好，”刘雨薇将刚才说过的事情又都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713房间中，莫名的令人压抑。
“对了，我记得楚曦和我说起过他去王瑞家教课的情况，”刘雨薇突然说到，“他说一开始并不清楚王瑞女儿的情况，当他真正看到了王瑞女儿本人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在拿他开涮，转身想离开时，被王瑞拦住了。”
“王瑞说她女儿很喜欢音乐，学的会学不会钢琴什么的无所谓，只要能教她一些基本的乐理知识就好，挨不住王瑞的游说，也有与那孩子同命相连的怜悯，这才应了下来。”
“前几次课还没什么异常，可之后王瑞越来越多的陪在女儿身边一同上课，在上课的时间中不断打听我们家中的事。”
“尤其是深夜凌晨时分有没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刘雨薇补充。
“楚曦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们平时工作都比较忙，没有熬夜的习惯，也就没发现什么，”顿了顿，她接着说：“可后来王瑞打听的越来越广，越来越详细，楚曦也渐渐看出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和他疏远了许多，最后定好的课也不去上了。”
“张先生，王瑞他一定有问题！”
隔着手机，张城都能想象到刘雨薇此刻的恐惧，看来那个叫做王瑞的男人确实给她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你一定要小心他！”她几乎是喊出来。
“好的，你放心，我会注意的，”张城点点头，心里盘算着该找个机会再会会这个王瑞。
这时话筒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男人的声音，“刘小姐，刚才是你在说话吗？你还好吗？”
“我......我很好，马上就出来，”接着张城听到一阵冲水的声音，“他们来找我了，我得走了，”刘雨薇压低声音说。
张城自然知道刘雨薇口中的他们指的是保护她的警官，“好的，你放心，有他们保护，你会很安全。”
“再见。”
“再见。”
道别后刘雨薇匆匆挂断了电话。
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张城心里乱的很，他重新刷新了一下手机界面，点进黄泉系统，令他失望的是任务栏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出现新提示。
倒是道具库中的球棒标志不停的闪着亮光，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
求人不如求己，将网球包横着放在茶几上，张城抽出其中的球棒，“不是说入夜后球棒本身会发生变化吗？怎么看着也没什么不同？”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随手将球棒立着倚在沙发一旁，现在这根“染血的球棒”是他最后的底牌，自然要放在随手便能拿到的地方。
睡觉是不可能了，他就准备在沙发上坐等到午夜，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夜幕降临，生态小区内很静，没过一会张城便萌生了困意。
他强打起精神，搓了搓脸站起身，沙发随着他的动作颤了一下，立在沙发旁的球棒一斜，竟栽倒在地上。
纯钢的棒身磕在水泥地面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入夜后16号楼内的寂静。
突入其来的声响吓了张城一跳，还没等他回过神，便又听到“哐当”一声，像极了水壶一类的器物被打翻的声音。
张城猛的伏下身，盯紧了东面的墙壁，他听的很清楚，第一声是自己球棒磕地的声音，而第二声是从墙后传来的，那里是713房间的隔壁。
“712房有人！！”瞳孔震颤，张城不由得紧张起来。
第41章 到底是谁？！
是谁？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反复梳理着一条条线索，希望能将它们串联起来。
712房间按理说应该是没有人住，他清楚的记得门上还贴有招租启事，并且在楼下向上看的时候，除了自己所在的713房间，附近几间房中并没有灯光。
可疑地不止这一点，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推断，碰倒了热水壶就该扶起来，可他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扶起水壶的声音，好像就扔在一边，不去管一样，张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就像是做贼心虚，生怕别人注意到他，殊不知这样反而更惹人怀疑。
张城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有712房间的钥匙，对713发生的案件很好奇，夜里藏在房间内偷听713的动静，极力将作案的嫌疑推给刘雨薇，物业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王经理......
太多的嫌疑都指向了712房间的原户主，那个叫做王瑞的男人。
如果藏在隔壁的人真是他，那么他恐怕与之前的案子脱不了干系。
张城是个行动派，午夜来临前，他要尽快确认隔壁人的身份。
他没有选择最粗暴的方式，直接打上门询问，而是从衣兜里翻出了那两张招租启事。
展开对折的A4纸，张城视线下移，最终停留在印有联系人的地方，两张纸上留下的电话号码相同，落款都是王经理。
这个王经理极有可能就是曾经712的户主——王瑞。
张城输入号码，从容的播了过去。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话筒里传出的女声还没说完，张城便直接摁下了结束通话。
盯着屏幕上的一串号码，张城无声的笑了，他原本的打算是听听隔壁会不会响起手机铃声，但没想到对方棋高一着，直接关机了事。
现在再去敲712的房门，对方打死也不会出声，反而会打草惊蛇，他才不会去做这样徒劳无功的事情。
既然已经清楚隔壁埋伏着一个人，并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与之前案子有关的物业经理王瑞，张城需要做的就是小心提防。
“不过重点还是要放在那个神秘的影子上。”相对于活生生的人，张城还是打心眼里更警惕那个诡异出现的，觊觎人手的黑影。
信息来源真假难辨，物业男人和刘雨薇所提供的，有关楚曦的信息出入太大，他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可惜7楼的住户都搬走了，不然倒是可以挨家问一问。
想了几秒钟，张城打开手机百度，输入衡平市佳怡艺术辅导中心，还没等摁下搜索键，便有与之相关的词条弹了出来。
下午在和物业男人的对话中，张城了解到，这是楚曦生前供职的一家艺术辅导机构。
他们那里的老板怎么说也应该了解些楚曦这个人，可以听听他怎么说。
张城顺着艺术中心的咨询电话拨了过去，通了倒是通了，可一直没人接，无奈只能挂断。
可在挂断的一瞬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正巧点在了接听键上。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着急。
“你好，你是？”张城听着声音有些熟悉，飞速的瞥了眼屏幕，发现这串号码，并没有备注。
“尾号是0808，”很好记的号码，张城也觉得号码很熟悉。
“我是生态小区物业的，姓王，咱们下午刚见过，”男人试着提醒张城，“你说过，我再想起什么与案子有关的事情，就给你打电话。”
“哦，哦，”张城像是突然记起什么似的，“王瑞王经理是吗？你好，我刚刚还给你打过电话，不过你关机了。”
远远不似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张城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仔细斟酌的，他慢慢向与712房间相临的那面墙走去，脚步很轻，手机也微微拿远了些，想听听到底是不是有人在712房间内与自己通话。
不过没留意什么时候，外面竟起了风，刮动着树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掩盖了一切声音，张城偏过头，又听见了雨滴打在玻璃上的脆响。
下雨了。
“我还是觉得刘雨薇有问题，”男人开门见山的说。
他的声音很模糊，张城无法从背景音中判断出他所处的位置。
“王瑞先生，这句话你之前就说过，不过我想我们还是需要实实在在的证据，”张城的声线又平又冷，很有些公事公办的感觉。
“刘雨薇是不是反复和你灌输，说我有问题？”
男人的问题提的很突然，张城愣了一下，不过仅仅是一刹那就反应过来，这是来自男人的试探。
“你怎么会这么想？”张城回问。
他知道此时此刻断不能跟着男人设定好的话题走。
“难道你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吗？”他又将问题抛回给了男人。
一来一回中张城肯定了一点，这个物业男人的名字正是叫做王瑞，张城在电话中连叫了两次，他都没有反驳。
并且他与刘雨薇的关系十分差劲，甚至可以说是积怨颇深。
“我？我有什么可怀疑的？”
王瑞没有在自己的问题上纠缠太久，不痛不痒的解释几句后，又将矛头对准了刘雨薇。
“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刘雨薇她真的很可疑，”他的声音出奇的诚恳，张城几乎将右耳整个贴在了墙壁上，也没听到隔壁有什么声音。
“你说，我在听，”张城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楚曦失踪后，除了在面对调查的时候，其它时间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悲伤。”
“或许他们二人的关系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样吧，”张城轻描淡写带过。
他清楚，在刘雨薇发现楚曦和她在一起只是出于对她左手的迷恋，而并不是爱她这个人时，那个深爱着楚曦的刘雨薇就已经死了。
心死了。
心死了的女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再者说，一位左手严重残疾的钢琴老师需要面临多大的心理压力，我们都难以估测，或许良善的外表下，隐藏了一颗阴暗的心也说不定，”张城故意在良善，阴暗这样的词汇上咬字很重，看似在说楚曦，实则剑指王瑞。
手机那头突然静了下来，只有很快很粗重的呼吸声，张城觉得有可能是王瑞听出了他话中所指。
“左手严重残疾的钢琴老师？”王瑞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过语调突然拔高，饱含着不可思议。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位钢琴老师的手怎么可能有残疾？左手残疾的是他的女朋友，刘雨薇！！”王瑞语气无比笃定。
张城闻言耳膜与脑海中同时嗡的一声。
“刘雨薇？！”
第42章 完美的左手
“你说左手残疾的人是刘雨薇自己？”张城问。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王瑞顿了顿，似乎也察觉到了张城的不对劲，好奇问：“你怎么了？”
“你确定刘雨薇的左手有残疾？还有，楚曦的左手是正常的？”
“当然，”王瑞的声音很肯定，接着又压低声音关心道：“那个......你还好吧。”
张城心里乱的一团糟，他现在只想赶紧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算今晚真折在主线任务里，他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你是亲眼看见刘雨薇的左手有残疾吗？还有，楚曦的左手，你也亲眼见过对不对？”他第三次确认。
电话那边的王瑞也一脸懵逼，不过为了自证清白，还是老老实实回复：“都是我亲眼所见，刘雨薇的左手手指缺了食指中指两根，小手指我记得也断了半截，我还私下问过楚曦，他说他也不清楚原因，自从认识刘雨薇那天起她就已经这样了，言语中还蛮可怜她的。”
“哦，对了，他还说刘雨薇曾经有一次告诉他说，她原本习惯于左手作画，可左手废掉以后，她的画术也跟着一落千丈，原本供职的画室也匆匆和她解除了合约。”
“刘雨薇之前供职的画室叫什么名字？你清楚吗？”
“清楚，”电话那头没有迟疑，“那个画室就开在楚曦曾供职的艺术中心里，听说都是一个老板，名字叫，叫......”
“叫佳怡艺术辅导中心是吗？”张城直接说。
“对，对，”电话那头瞬间来了精神，“就叫这个名字。”
“你最后一次注意到她的左手是什么时间？”
“最后一次......”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像是在回忆：“哎呦，那可挺久了，具体的我记不太清了，不过一定是在楚曦还在的时候，这一点不会错。”
“楚曦失踪后你就没在见过她？”张城语气中充满质疑。
“也不是，带调查人员认门的时候来过两次，可......”王瑞停顿了几秒钟，似乎回忆起一些尴尬的事情，讪讪笑了两声，没继续往下说。
张城大概能想象到这一过程应该是极不顺利的，从刘雨薇和王瑞在自己面前极力指证对方便可知二人关系势同水火。
“楚曦的左手你亲眼见过，能形容一下吗？”没有继续深问下去，张城岔开了话题。
“他的手指纤细修长，又很灵活，天生了一股子艺术气息，对了，”王瑞又补充说：“他甚至可以用他的左手单独奏曲。”
话语中毫不掩饰对楚曦左手的赞美，可这些溢美之词听在张城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他没来由的想起了刘雨薇的左手，也是那么的白皙细腻，指节修长。
还有......刘雨薇盯着自己左手的眼神也给张城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眸中流露出恋恋不舍，甚至可以说痴迷。
最可怕的是前后时间也对得上。
“那只手会不会就是楚曦的？”他心里莫名蹦出这样一个念头，“不可能，这太荒谬了，”片刻后，张城猛的摇了摇头。
先不提刘雨薇这样一个弱女子能不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单是异肢移植，不发生排异反应，就已经是医学上久未攻克的难题。
虽然他有一万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否定这种荒谬的推测，可这个念头一经出现，便像种子般在张城的心中生根发芽。
“喂，你还在吗？”或许是王瑞听话筒这面沉寂了太久，试探性问。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张城心里很乱，瞄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9点半，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时间宝贵，耽误不得。
“我还有事，先挂了，”他毫不拖泥带水，也没去听王瑞的回话，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他走回沙发前，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棒球棒，然后又抓着球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沙发是市面上少见的老式弹簧沙发，一坐上去吱嘎乱响，张城之前便猜测可能是两人从哪个二手市场淘来的。
他拿着手机，找出了艺术中心的电话，又拨了过去，依旧是通了，可还是无人接听。
张城放下手机，扔在了茶几上，夜色渐浓，他靠在沙发上，仰起头对着天花板，心里莫名烦躁，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等着被处以极刑的囚犯。
他甚至希望那个令刘哥刘雨薇等人谈之色变的敲门声早些出现。
不知不觉中，一阵微风吹来，很轻，又很冷，张城只穿了一条单裤，冷不丁冻了一个哆嗦。
他站起身，简单活动了一下，原本烦躁的心情也随之冷静了许多。
四处望了望，没找到毯子一类可以御寒的东西，便转身朝着卧室门口走去，没想睡床，只是想“借”条毛毯，在沙发上对付到午夜。
门是关着的，张城随手一推，没推开，接着下意识的去按了按门把手。
“锁上了？”他愣了一下，他摸出刘雨薇给他留下的那串钥匙，试了个遍，也没找到哪把可以插进锁孔。
来了好奇心，他蹲下身，仔细打量起卧室门锁，锁面整个很新，泛着崭新的金属光泽，边角处还有几片没完全撕掉的深蓝色保护膜，与锈迹斑斑的握把对比明显。
张城个人觉得，这个卧室门锁更换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自己一个人住，有必要换新门锁吗？在防谁？”张城缓缓起身，突然对门后的场景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他是个实战派，说干就干，转身返回沙发旁，从网球包侧面翻出根细铁丝，又几步返回卧室门前，一边打量着锁孔一边折叠了几下，接着对准锁孔，插了进去。
张城来回鼓捣了好几次，还是没有听到熟悉的弹子声，“是我技术退步了吗？”张城开始质疑起自己，说来这招还是从一位专偷电动车的仁兄手中学来的。
当时这位仁兄偷的便是张城的电动车，也可能是学艺不精的缘故，那兄弟整整鼓捣了半个小时才打开车锁，也苦了张城，大冬天的活活在那兄弟身后站了整整半个小时。
最后看见车锁打开的一刹那，张城比撬锁的兄弟还高兴，忙不迭地上前恭喜他，一番深入探讨后，那兄弟自费打车，被张城送去了公安局。
随着细铁丝折在了锁孔里，最后一次尝试宣告失败，鬼知道他在心中默念了多少次“easy，easy”才冷静下来。
第43章 11点11分
一番折腾后，无功而返的感觉让张城很憋屈，他走回到沙发旁坐下，手指一松，剩下的半截铁丝就掉在脚下。
闭上眼，各种或真或假，或真假未知的线索杂糅在张城的脑海中，一时间让他难以适应。
左手挤压太阳穴，强打起精神，他试着抽丝剥茧，找出破局的那个点。
轻轻抿着嘴唇，脑海中镜头闪烁。
刘雨薇说楚曦的左手有残疾，并且因此极度自卑，甚至对于“完美”的左手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病态的执念，而物业男人王瑞的说法与之恰好相反，左手残疾的人并不是楚曦，而是刘雨薇自己。
按照王瑞的说法，刘雨薇左手残疾后画术一落千丈，又被艺术中心残酷解雇，一连串的打击下，心理产生什么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顺着王瑞的说法往下想，她也有充足的，妒忌甚至是“痴迷”其他人完美左手的理由。
张城是亲眼见过刘雨薇左手的，五指纤细，又很灵活，根本看不出一丝曾经受过伤的痕迹，即便现在的医疗条件已经很发达，也不可能将她的手复原成这样。
不过......他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他实在找不出王瑞在左手这件事情上撒谎的理由，这个谎言太低级了，只要寻来刘雨薇一看便知。
双手交叉，他陷入了一个提出质疑，然后被自己否定，再提出质疑这样一个死循环当中。
如果非要在刘雨薇与王瑞两人中选择一个相信，张城更倾向于刘雨薇。
毕竟客观事实摆在这里，张城亲眼见证过她“无暇”的左手，而王瑞却言之凿凿她左手残疾。
对于王瑞这个人，张城还是更多持警惕观望的态度，现在隔壁712房间极有可能埋伏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最大的可能性便是王瑞。
刘雨薇是713房间的户主兼住户，故对发生于房间的怪事提心吊胆不足为奇，可王瑞为何对713房间的前尘旧事如此好奇，又正义感爆棚，笃定刘雨薇就是杀害楚曦的真凶？
在张城看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物业经理该有的样子。
张城开始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物业经理感兴趣起来，“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不知道他之前是做什么的。”
他记得王瑞曾无意中与自己说起过，他以前不是做这行的，换工作只是为求一份清闲，不操心。
“可也没见你怎么清闲啊，反倒操心起这么多事，”张城冷哼一声，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什么人听。
夜深了，疲惫感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这是身体的自我调整，张城也没办法控制，昨天他便没休息好，白天又斗智斗勇颠簸了一天。
他站起身，向卫生间走去，希望在沉重的眼皮闭合前，冲上一把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卫生间很小，可整洁干净，洁白的洗漱池旁飘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冲了几把冷水的张城觉得瞬间清醒了许多，脑海中也不似方才那样乱了。
他一边拿毛巾擦脸，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还没等他擦干脸，一阵急促的闹铃声突然在他的耳边炸响，短暂的愣神后他一把扔掉毛巾，跑出卫生间。
半分钟后，刺耳的闹铃声停止，张城立在一侧墙边，手里抓着罪魁祸首——一只萌黄色卡通挂钟。
它原本被挂在墙上，现在被张城取了下来，顺便关闭了闹钟。
反复打量着手中的挂钟，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闹钟应该是刘雨薇自己设置的，可她设置闹钟的目的是什么？
现在是夜里11点多一点，还远远没到诡异敲门声响起的时间。
一般来说人们设置闹钟都是为了提醒自己，或是敦促自己不要忘记某件重要的事情，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刘雨薇用这种方式反复提醒自己？
还是在夜里11点多这个尴尬的时间？
百思不得其解的张城又将目光锁定在这个挂钟上，期待能从它身上打开突破口。
他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内内外外，认认真真研究了一大通，最终得出结论，这就是个普通的挂钟。
样式也很普通，甚至在某宝上他还搜到了同款，19块8全国非偏远地区包邮。
“还真不贵，”一贯精打细算的他对这个价格，能买到这种质量的挂钟，很是满意，甚至动了自己也买一个，挂在事务所墙上的打算。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身处此地，还能有这样积极乐观的心态，他也是很佩服自己了。
没有把挂钟再挂回去，而是顺手摆在了一旁的桌上，没别的原因，张城担心它再响，吓自己一跳不说，还不方便关。
恋恋不舍的瞥了一眼挂钟，秒针正一顿一顿的前进着，已经走到了11的位置，再有5秒钟就是今夜的11点11分了，不是什么很特别的时间，可张城的眼睛就是无法从挂钟的钟盘上离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是偶然间得到了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就是有种感觉，当秒针到达12的那一刻，会有事情发生。
57，58，59......张城在最后几秒钟甚至都没敢眨眼。
到了！
秒针终于指向12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就像是一个倒置的沙漏被堵塞住了中间的连通孔。
可再严重的堵塞也有被疏通的一刻，更何况是时间的洪流......
指针轻松的从12处越过，什么也没有发生。
张城瞬间呼出一口气，这口气他憋的太久了，想来是自己太过紧张。
他暗暗决定这个案子完结后他一定要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咚，咚，咚，”有敲门声传来，不急不缓。
张城刚刚放下的心脏仿佛被人一把揪起，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看向门的方向，而是桌上的挂钟。
11点11分11秒。
他看的很清楚。
第44章 刘雨薇的朋友
“怎么在这个时间来敲门，不是说午夜12点吗？这还有半个多小时呢？”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城瞬间紧张起来，他甚至萌生出一个念头，想隔着门弱弱的问上一句：“那个......兄弟，你是不是来早了？”
不同于一般人，张城的紧张感来的快，退的也快，几个呼吸间便重新冷静下来。
将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抛至脑后，他微微活动了下发麻的脚踝，抬起腿，慢慢向门口走去，路上又顺手抄起了那根棒球棒。
在此过程中门外的敲门声时断时续，每一声都能牵动张城脆弱的神经，他落脚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
或许是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让门外的“人”等的心急，敲门声渐渐急促了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张城已经来到了门后，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破落心态，低吼一声：“谁？”
“你好，家里有人吗？”出乎张城意料，门外响起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年轻，又透着些许羞涩与温柔。
总之是那种听起来就会让你觉得很舒服的声音。
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张城发现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个年轻人，高高瘦瘦的，穿着件米色长款风衣，面容清秀，皮肤很白，属于好看到扔在人堆里也能一眼被认出的类型。
本能的不觉得他对自己有什么威胁，何况午夜12点就快到了，张城更不想看见有人在713房间附近徘徊，担心他不知不觉中卷入危险。
但基本的警惕心还是要的，他没有将门打开很多，仅仅开了条缝隙。
“你找谁？”他从门缝处上下打量着男人。
男人倒是没觉得什么，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脸，“你好，我是刘雨薇的朋友，她托我过来给您送钥匙。”
“送钥匙？”
张城脸上的疑惑更深，大半夜敲门送钥匙，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再说了，他现在就在屋里，送什么钥匙？
应该是瞧出了张城脸上的不信任，男人不急不缓的用右手从衣兜里掏出串钥匙，递给张城，“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比对下就好，或者打个电话问问她。”男人依旧在笑，轻松的神情甚至感染到张城。
刘雨薇留给张城的是两把钥匙，一把是用来开713房门的，另一把看样子是单元防盗门的，可张城两次进入16号楼单元门都开着，也就没用上。
男人的那串上却是三把钥匙，经过比对，两把与张城的一模一样，剩下的一把......
张城回头飞速扫了眼屋内的环境，觉得也就卧室门锁用得上。
“可以了吗？”
“恐怕还得等下，我要给她打个电话，确认下，”张城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他真的准备要打给刘雨薇确认下，另一方面也有试探男人的意图。
“如果他撒谎的话，恐怕会心慌，要么就是找个什么理由阻止我打电话。”
“没事，不着急，”男人脾气好的惊人，张城拨号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站在门外，连表情都没怎么变过。
其实这时候张城已经信了一半了，可稳妥起见，他还是摁下了拨号键。
等了一会，手机里除了沙沙的声音什么也听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将手机拿了下来，“是信号不好吗？”
“可能是吧，天气不好的时候，这楼里信号都不太好，”男人微笑，贴心的为张城解释。
“你对这栋楼很熟？”张城瞬间挖掘出男人话中的隐性信息，并继续延伸，“你常来这里，和刘雨薇关系......很好？”
他本来想问的是男人与刘雨薇到底是什么关系，可又觉得这么问太直接。
能深夜来为一个女人送钥匙的男人......张城眯着眼，觉得这个题材要是被某些无良小报采用，估计能八卦出很多东西。
要说他俩一点事没有，张城是一万个不信的，若是在楚曦失踪后还好，要是在楚曦失踪前两人关系就已如此亲密，里面可大有文章。
“我可以进去了吗？”男人冲着张城询问，打断了后者脑中年度狗血大戏。
“你要进来？”张城也愣住了，他本以为男人送完钥匙就要走。
“当然了，我要在这里等雨薇，亲眼见到她才放心，”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雨薇，”张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词，可以确定二人关系着实不一般。
“你放心，我明天会把钥匙给她的，夜深了，你早点回家吧。”
“明天？”男人噗的一声笑了，摆摆手，“不用明天，她之前和我约好了，12点前后她就能赶回来。”
“她要回来？”张城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她不是在......”他说到一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就停住了，他敏锐的察觉到，男人是在套他的话。
他可不是瞎猜，午夜12点前后可是诡异黑影与敲门声袭来的时刻，就算刘雨薇真要回来，也绝不会选择这个时间。
更何况，没有张城的电话，那两位兄弟也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回来。
“男人在撒谎！他想从我嘴中套出刘雨薇的位置！”想到了这一点，他盯着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
当一切建立在信任上的好感破灭后，张城重新开始以一个专业侦探的角度，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长相清秀，声音温柔，身材高瘦，有713房间配属的所有钥匙。”
张城视线缓缓在男人身上扫过，脑海中不断计算，“左手插在左边衣兜里，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到现在都没有拿出来过，最重要的是曾称呼刘雨薇为雨薇，又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并迫切的想要知道刘雨薇现在所处的位置，甚至不惜编造谎言。”
能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张城只知道一个“人”。
张城背过身的右手，慢慢攥紧了球棒，手背上青筋毕露。
没有右手撑着房门，713房间的大门慢慢打开，从一条缝隙开合到了半扇，门内的灯光透出，映在了男人的脸上。
张城这才发现，男人的皮肤远远不止之前他所想象的那般白，甚至都不像是一种正常的颜色，而是惨白。
张城记得上一次他看见类似的颜色还是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从一具被放干了血的尸体上。
第45章 从今天开始不一样了
“嗡...嗡...”
衣兜里手机在震动，张城单手掏出，放在耳边。
“哪位？”他竭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你好，这里是佳怡艺术辅导中心，有什么能为您服务吗？”话筒那头是个甜美的女声，“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是周末，带孩子来咨询的家长比较多。”
女孩客气的声音中处处透露着疲惫，张城猜测女孩应该是艺术中心的前台接待，忙了一天，刚坐下喝口水，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接来电，随后拨了回来。
“你们老板在吗？”
女孩愣了一下，“在，您找他有事？”
“嗯，让他加我微信，微信号就是这个手机号码，”张城在做这一切的过程中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年轻男人，他发现，在女孩报出佳怡艺术中心的名字后，男人眉角不自觉的蹙动了一下。
正在这时，走廊中的感应灯缓缓熄灭，男人的半张脸也随之隐藏在黑暗中，唯独那双眸子依然泛着熹微的光。
“先生，有什么话您和我说是一样......”
“照我说的做！马上！！”
还没等女孩说完，张城直接打断。他之前从没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凶巴巴的对一个萌妹子说话。
挂断电话，张城打开微信，或许是被张城吓住了，她效率很高，刷新了几次界面后，通信录中便出现了新的好友请求，张城直接点击通过。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可还没等一句话打完，张城就直接摁下了视频通话，响了几声后，视频接通，屏幕中出现了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男人，他一脸疑惑的盯着张城，似乎在努力回忆是不是认识。
“你就是佳怡艺术中心的老板？”张城的声音又平又冷。
“是，你是......”
“那你一定认识楚曦，”他语速很快。
“楚曦？”中年男人的脸色刷的就变了，“你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张城在视频刚接通的时候就顺手打开了免提，他与中年男人的对话门外年轻人都能听见。
“不干什么，确认一件事而已，”张城余光看见年轻人的左手已经从衣兜里拿出，左臂自然垂在身侧，袖口处空空如也。
张城深吸了口气，单手点击前后摄像头转换，然后慢慢将手机举起，“你看这个人......认识吗？”
屏幕一阵抖动后，一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中年男人的手机屏幕上。
男人先是一愣，接着双眼突起，下一瞬间几乎要撑裂眼眶，“啊......！”
“啊......！”
一男一女两声尖叫在张城手机中炸响，男的自然是艺术中心的老板，女的是刚才那个前台接待，她正巧凑在老板的手机屏幕前，好奇观望。
被拆穿后的“楚曦”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脖颈弯折扭曲，如同被柴刀劈砍，嘴角撕开，一张血盆大口越张越大，直咧到耳边，下巴歪斜着吊在胸前，只靠些许血红粘稠的血肉相连，四肢扭曲，整个“人”以一种完全违背科学的诡异姿势“站立”着。
左手臂处齐腕断裂，漏出其中森白的臂骨，鲜红色的血从全身各个部位喷涌而出，墙上，地上，甚至是头顶的天花板上，满眼都是猩红一片，活像是被屠戮后的修罗场。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张城还是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窜脑门，这场景太刺激了，对比之下，他甚至觉得太平间里洗的白白净净的尸体有些可爱。
张城很庆幸自己遗传了父亲大条的神经，换做一般人，恐怕没有被当场吓死，也要吓昏过去。
非但如此，他甚至能面对面的冷静分析：“这幅样子应该就是楚曦被杀害时的模样，我一开始的推理没有错，从身上凌乱的刀痕来看，绝逼是分尸，大小臂骨均有不同程度内折，典型激烈挣扎后留下的痕迹，恐怕是还在有意识的情况下，就遭此厄难。”
“换句话说，遭分尸的时候，人还活着，甚至仍有清晰的意识，”张城突然有些怜悯起面前的“男人”。
可也就是一刹那。
凶手张城会替他找出来，依照法律，还他一份公道，可这绝不是他化为厉鬼作恶的理由。
不再犹豫，张城抽出身后握了许久的球棒，对准楚曦，兜头就砸了下去。
或许是觉得这一棒对自己没什么伤害，楚曦躲都没有躲，任凭球棒落下，可没想到球棒在即将砸在楚曦身上时，突然发生了变化，棒身处开始浮现出纷杂繁复的花纹，接着又有鲜血渗出，短短一眨眼的时间，球棒就被鲜血整个染红。
“染血的球棒？！”
张城这才领会球棒的用法。
眼见袭来的球棒发生了变化，楚曦那被鲜血染红的双眸紧跟着颤了颤，随后猛的向左侧身。
在发现楚曦畏惧自己这根球棒后，张城更有底气了，他变砸为抡，只听“砰”的一声，一身血葫芦似的楚曦竟被一球棒打出4，5米远，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么猛！！”这一下把张城自己也惊到了。
踉跄着爬起身，楚曦瞥了眼张城手中的球棒，转身就跑。
“别跑，站住！”
一击得手，依着张城的性子，哪有不痛打落水狗的道理，他拎着球棒，在楚曦身后狂追。
盯着楚曦在前奔逃的背影，听着耳畔呼呼传来的风声，张城不禁感慨良多。
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这样慌不择路，被橱窗模特追，被鬼萝莉追，甚至还因为逃跑不成被鬼萝莉堵在楼梯间教育。
“都是回忆啊！”张城仿佛在楚曦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不过从今天开始，那样屈辱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张城已经下定了决心，就拿这个楚曦开刀。
一棒在手，人鬼莫近，现在的他信心爆棚。
“别跑，是男人你就站住！”
张城紧紧追在楚曦身后，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球棒，一边大声叫嚷。
楚曦身形扭曲，四肢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常理的姿势奔跑，速度却出奇的快，一条直直的走廊，张城从东追到西，两“人”的距离没有丝毫拉近。
接着楚曦身形向右一闪，窜进了楼梯间。
第46章 我回来了
很快张城也跑到岔路口，原本的打算是追哪算哪，不过等真正站到楼梯旁，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楼梯间没有灯，仅靠走廊中的感应灯晃着，才勉强瞧个大概，最主要的是楚曦剧烈的跑动声也不见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绝对跑不出这栋楼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躲在了哪处不起眼的角落，等待张城经过，伺机偷袭。
回忆着楚曦那极不协调的身躯，张城觉得可供他藏身的地方太多了，他可以像专业的体操运动员一样，利用自己绝佳的柔韧性将身体折叠后藏在一个极小极不起眼的柜子里，或是像蜘蛛一样，将自己吊在天花板下。
“现在唯一的依仗就是手中这根球棒，若想将球棒的威力发挥出来，则需要二者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可一旦被偷袭，势必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转变为近身缠斗，这样一来球棒对楚曦的威胁则会大打折扣，”冷静分析了一会，张城最终决定放弃追击，机会不止有一次，可命却只有一条。
他有种感觉，楚曦今天晚上一定还会回来，也说不好原因，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他一样。
拎着棒球棒，张城慢慢退回了713房间，他是一路倒着往回走的，就怕楚曦突然窜出，杀个回马枪。
走到隔壁712房间附近时，他装作不经意的绕了绕远，没敢贴着房门过。
他心里清楚，弄出那么大动静，里面的人不可能听不见，现在那人很可能就趴在门后，通过门上的猫眼，在观察外面的一举一动。
楚曦的问题还没解决完，张城暂时也没有动他的打算。
装作若无其事般，张城关上了713的房门，厚重的铁门带给了他一丢丢的安全感，就像游戏中百无禁忌的安全屋。
随手伸进衣兜，他想摸出手机，看看那诡异的黄泉系统会不会发发善心，给自己一些新提示。
手指划入衣兜，传来阵阵冰凉的感觉，张城眉角挑了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将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串钥匙，三把，楚曦送来的。
张城目光集中在可能是卧室的那一把上，接着又瞧了瞧卧室的门，嘴角不经意间绷紧。
他很好奇，门后到底有什么。
“楚曦的模样表明他确实是遭人分尸杀害，并且杀害他的人，还残忍的取走了他的左手，”张城回想着楚曦的左臂，清楚的记得他的左手不见了，手腕处还有参差不齐的断口，断口处狰狞，就像是被人用菜刀狂砍。
死前受了那么多罪，死后怨愤难平化作厉鬼，张城可以理解，但张城不理解的是他为何不去找曾经杀害自己的凶手，而选择夜夜来此，唯独不愿放过曾经的女友刘雨薇。
难道楚曦的死真的与刘雨薇有关？他回来是要报仇？
张城的心里又蹦出这个念头，不过细细思量后，又慢慢打消了。
经过与楚曦短暂的交手后，他发现楚曦不但在力量，速度与身体协调性等方面远胜普通成年男性，思维也很缜密，这样的“人”一心要杀刘雨薇这样的弱女子，恐怕不要太容易。
要知道，因为职业的关系，张城本就拥有常人所不及的洞察力与身手，又借了“染血的球棒”这根利器，就这样还叫楚曦逃脱了。
“不是要杀刘雨薇，却又夜夜来找她，他要做什么？难不成还要保护她？”他心里很乱，忍不住吐了个槽。
“话又说回来了，即便真是如此，楚曦是一心要保护她，可刘雨薇又为什么要害怕他，甚至专程登门，委托自己解决他？”张城觉得这对夫妻俩都挺奇怪的，像是在围绕着一个本不存在的命题转圈圈。
不过根据业界的黄金准则：存在即合理，张城又不得不顺着思路，继续向下挖掘。
最初的惊心动魄后，他慢慢冷静下来，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刚才楚曦很奇怪，”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浓烈的怨恨，却感受不到一丝攻击性。
在与他交流的过程中，他有很多机会可以杀死自己，但他并没有，甚至在被当场拆穿身份后，也没有表现出愤怒与攻击性，而是硬生生受了自己一棍。
实话说，这一棍子能击中，纯属是楚曦轻敌，不然的话......张城联想到他逃跑时那诡异灵巧的步伐，觉得应该是没戏。
“那好，就算楚曦来保护刘雨薇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来保护刘雨薇？”
张城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并尝试自我解答，“是有什么人要伤害刘雨薇？她和谁有仇？”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张城头脑中刷的一下，蹦出了一个人影。
王瑞！
现在极有可能就躲在隔壁的他绝对是第一人选。
“不过......”
张城抿起嘴，又陷入了沉思。
区区一个王瑞也值得化为厉鬼的楚曦警惕？随便吓唬吓唬，或是直接打残弄死就解决了，他可不认为楚曦做不到。
“能值得一个厉鬼警惕的只能是另一个更强更恐怖的厉鬼！”张城头脑中瞬间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说不好怎么来的，就像是有人在他脑海深处低声吟诵。
“难道是我做错了？不该将刘雨薇送走？能保护刘雨薇的只能是化为厉鬼的楚曦？”他越想越紧张，没想到一个荒诞的议题下竟牵扯出这么多东西。
他不住安慰着自己，手却不听使唤的抓紧了手机，找出刘雨薇的号码，马上就要拨过去。
在手指触碰到屏幕的一刹那，有电话打了进来，他正点在接听键上。
“我回来了，在小区门口，”刘雨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很空很旷，夹杂着风声雨声，张城听不大清晰。
张城也没有深究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经过同意的，对现在的他来说，能亲耳听见刘雨薇的声音，证明她安好，比什么都强。
“你等我，我去接......”还没等张城说完，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张城愣了一下，盯着手机，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第47章 我来接你了！
来不及细想，楚曦还潜伏在楼梯间，张城很担心刘雨薇会与他撞个正着。
毕竟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推理，谁也无法确定楚曦会不会伤害她。
放心不下刘雨薇的安危，他一把打开房门，右手紧紧抓着球棒，就要去生态小区门口。
叮！
一声清脆的信息声响起，张城拿起手机，屏幕上是刘雨薇发给自己的短信：我回来了，在楼下。
“这么快？！”张城不由一愣。
他清楚记得，从小区门口处到所在的16号楼下，怎么也有四五百米，即便是一路小跑也要几分钟，可这条短信与刘雨薇打第一个电话时的间隔绝不会超过三十秒。
张城是个谨慎的人，至少在对待案件这方面是。
他不动声色的又退回713房间，小心锁好门后，关了灯，一人来到窗口，向外张望。
雨下的很大，暴雨被狂风裹挟着砸在身前的玻璃窗上，溅起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漆黑一片，张城甚至分不清远方的是夜幕还是云层。
视线下移，他在16号楼单元门前的位置反复搜索，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是想确认一下，刘雨薇是不是已经到了楼下。
铺天盖地的雨幕遮挡住张城的视线，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矗立在楼前，很像一个人的轮廓。但究竟是不是刘雨薇，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他并不确定。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雪白的电光刹那间映亮一切，张城瞳孔猛的缩紧，他看到了一张无比苍白的脸。
是刘雨薇的脸！
脸微微上扬着，正对着张城方向，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她的眼睛，可张城无比笃定，刘雨薇就是在盯着自己。
手指不自觉松开又握紧，精瘦的脊背上冷汗弥漫，“自己已经关了灯，刘雨薇是如何在一片漆黑中准确锁定了自己的位置？”
“难不成她有双能在黑夜中逡巡的眼睛？”
“那还是人吗？”
所有的疑惑都在一瞬间迸发，随着闪电熄灭的最后一瞬，刘雨薇的嘴角向一边扯了扯，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笑。
随后，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外面的一切都被吞噬掩盖，黑暗重新接管了这个世界。
刘雨薇的身影不见了，伴随而来的是下一条短信。
“我回来了，在一楼。”
还没等张城回过神来，几秒钟后，短信提示音又响了起来：我回来了，在二楼。
从未有过的恐惧在脑海中炸响，短短几个小时未见似乎什么都变了。
张城不清楚刘雨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现在顶着刘雨薇那张脸的“人”到底是不是刘雨薇本人。
不过有一点张城可以肯定——来者不善。
盲目等待不是他的性格，短暂的思考后他选择行动起来，首先713房间是不能呆了，且不说刘雨薇已经知道他在房中，会直奔这里而来，单凭它位于走廊尽头这一地理位置就足以让他放弃。
一旦被堵在屋里，那可真就凉透了。
“我回来了，在4楼。”
一条条短信仿佛催命符一般，张城收好手机，心一横，拎起球棒沿着笔直的走廊向楼梯间奔去。
“别着急，我来接你了！”
第48章 709的老人
与其被找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刚才追击楚曦的时候张城便注意到，楼梯间与走廊连接处的墙后，是处极好的埋伏之地，如果安静藏身在那里，一定可以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根据刚才的表现，张城坚信手中这根球棒对类似楚曦一样的东西都有很强的杀伤力，若是自己偷袭得手的话，一击便会让“刘雨薇”失去反抗之力。
“楚曦应该还躲在楼梯间内的某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的立场。”
距离楼梯间越来越近，张城也越来越小心，步伐慢了下来，脚步声放的很轻。
担心被察觉，张城不敢离的太近，最后选择了一处距离走廊拐角处刚刚好的位置，一家住户门前。
他抬起头，老旧的门牌上写着709，门缝内堆满灰尘。
“老样子很久没人住了，”心中感慨一声后收回目光，他攥紧手中的球棒，屏住呼吸。
走廊里一片死寂，张城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无法压抑的紧张。
“我回来了，在六楼，”又一条短信到了，得益于早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抓着球棒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张城的脑海中飞速旋转，“明明楚曦就埋伏在楼梯间里，他没理由看不见刘雨薇，可为什么还是这么安静？是他们彼此放了对方一马，还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这就是个针对自己的，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越想越心慌，甚至萌生了再向前走几步，探头出去瞄几眼的荒唐念头。
“嚓—嚓—”
楼道里不再平静，张城竖起耳朵，一阵奇怪的摩擦声在不远处响起。
是楼梯间的方向。
极好的听力助他瞬间定位源头。这声音就像是有人趿拉着鞋，脚不离地的在地面上摩擦前进。
又听了一会，声音越来越近，估计已经到了6楼半的拐角处。
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可以确定刘雨薇身上一定有问题，正常人谁会大半夜这么走路。
几秒钟后，头顶上迟钝的感应灯也被摩擦声唤醒，散发着幽幽的黄光。
张城稳了稳心神，微微向前挪了挪，两腿弓步稳住下盘，手掌用力，十指并拢，双手将球棒高高举起。
他打定了主意，一会不管出现的是人是鬼，他都要先发制人，给它当头一棒再说。
“嚓—嚓—”
摩擦声已经来到了7楼，与张城仅隔着处拐角。
正当他精神紧绷，静待刘雨薇出现时，右耳尖突然颤了一下，他又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摩擦声，是门开的声音。
来自身后！！
还没等他作出反应，右臂处猛的传来被抓紧的感觉，接着一个没站稳，被拽了过去。
挣扎中张城看到了709的门牌，他被一只手抓进了709房间中，随后房门关闭，走廊中又恢复了平静。
张城没有第一时间大喊大叫，而是挣脱开控制后迅速伏低身体，抓紧球棒，警惕防御着身侧。
房间内一片黑暗，他微微眯眯着眼，努力让双眼尽快适应。
预料之中的袭击没有发生，随着磕哒一声脆响，粗壮的白烛燃起，烛光中一张苍老的脸庞缓缓浮现在他面前。
第49章 影子不对！
“你是谁？”张城压低声音问。
出现在面前的是个七八十岁满脸褶皱的老太太，或许是怕冷的缘故，初秋时节穿着身厚厚的黑色衣服，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许是慈眉善目的面相，张城只是单纯的觉得奇怪，却并没有感到什么威胁。
老太太扬起没有蜡烛的那只手，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指了指门外。
又多看了她两眼，张城点了点头，他明白她的意思，现在刘雨薇就在门外，不是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能听见清晰的摩擦声。
转过身，他弯下腰顺着门上的猫眼向外观察。
这里视野很好，可见昏黄的灯光下刘雨薇低着头，慢悠悠的向713房间行进。
刘雨薇走路的姿势很是怪异，不是常人一步一步向前走，而是如同电影中的丧尸一般，两条腿拖着两只脚，一点一点在地面上摩擦。
鞋底磨着走廊中的水泥地面，声音叫人烦躁。
不过在张城眼中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目光甚至都没有停留在刘雨薇身上，而是仔细打量她身侧，他在找她的影子。
有影子是人，没影子是鬼，这在张城心中仿佛天经地义。
半晌后，他微微呼了口气，神色也轻松了许多，他找到了刘雨薇的影子，她是人。
虽然行为举止很奇怪，但她还是不折不扣的人。
楚曦还在附近环伺，712房间内有神秘人，他不放心刘雨薇一人在外。
更何况他也很好奇刘雨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突然回家，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他有一万个问题。
深吸口气，左手扶住门把手，右手攥紧球棒，就要开门出去查看。
可还没等张城用力，后背就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愣了愣，扭过头，看见老太太剩下的那只手在很着急的冲自己比划着什么。
老太太一直在对张城身侧指指点点，看了好一会，张城才明白她说的是自己的影子，哦，不对，是让自己留心刘雨薇的影子。
“没想到她也知道影子的事，”张城不经意间皱了皱眉，不过联想到开出租的刘哥曾经与自己说的事，也就慢慢释然了，看来7层的住户都知道影子的事，影子是他们心中难以抹平的噩梦。
他突然有些可怜这个老太太。
张城本想伸出手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叫她放心，可刚伸出手，又觉得这样的动作不太恭敬，对方岁数大了，怎么说也是长辈。
手臂回缩，还没等放下，就被老太太一把抓住，一阵彻骨的寒意激了张城一个哆嗦，他没想到，老人的手这么冷，就像是躺在停尸房中的尸体。
老太太以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盯着张城，他瞬间读懂了她的眼神，她认为刘雨薇不对劲，并且张城推测，老太太认为的不对劲应该与影子有关。
张城点了点头，指了下自己的影子，示意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紧紧抓着张城手臂的手放开，他试着甩了甩，活动下发麻的神经，却发现这种冷是沁到骨髓里的那一种，短短十几秒，他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被冻僵了。
要不是老太太有影子，他甚至会觉得她也不是人。
没有骂人的意思，单纯字面理解。
在老太太半命令半恳求的目光中，张城再一次趴在猫眼处，认真观察起来。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张城还真看出些门道，刘雨薇的影子不对劲！
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刘雨薇的影子！！
刘雨薇不过1米7多些的身高，可这影子却高达1米9以上，并且身材粗壮，明显与纤瘦的刘雨薇不符。
最可怕的是影子与刘雨薇的动作并不完全一致，刘雨薇只是低头，而影子的头颅却仿佛被乱刀斩断，只余些许皮肉牵连着，耷拉在胸前。
不知不觉中，张城瞳孔缩紧，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凌晨时分，亲眼目睹这样一出荒诞的场面会是什么感觉。
张城自诩胆量不小，也被惊得胆寒。
没过多久，“刘雨薇”和“影子”便双双摩擦出了张城的视线，又过了一会，摩擦声停止，他猜测应该是已经到达713门口。
“不知道躲在712房间中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今天来，”张城相信那人一定也像自己一样，躲在房门后用猫眼观察。
“不出意料的话，那很可能是王瑞的人也瞧了出来刘雨薇与影子并不匹配，现在应该正躲在712房中瑟瑟发抖，估计跳窗的心都有了。”
“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就好受多了，”对比712人的状况，张城觉得自己还不错。
“多谢，”张城小心的缩回身子，对老太太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如果没有老人的提醒，自己就冒失的闯出去，估计现在就该换712的兄弟为自己默哀了。
老人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像是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
接着指了指快要燃尽的烛台，又指了指里面卧室的方位，张城想了想，估计她是要回去换蜡烛了，现在还在用蜡烛的人，真是少见。
没等张城给出反应，老人就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熹微的烛光随着气流扰动不停摇晃，正巧映亮了老人没有被衣领遮盖住的皮肤。
也许是老人本身皮肤很白，一块紫褐色的斑块就显得尤为突兀，张城的视线也被成功吸引过去，他只瞥见了一眼，一眼后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斑块对于张城来说太熟悉了，那是人死后由于血液循环停止，心血管内血液缺乏动力，沿着血管网积坠，落于尸体低下部位所造成的低下部位血管充血的结果。
它还有个学名，叫作尸斑。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响，藏于黑暗处的恐惧如海浪般袭来，压迫侵袭的张城喘不过气来。
老人走入卧室后便顺手带上了门，不知是不是张城的错觉，他总觉得老人关门时对他笑了一下，露出的舌头耷拉在下巴上，比正常人要长出一大截。
第50章 零时整
“这什么情况？”张城盯紧卧室房门，心里阵阵恶寒。
他本能的想逃离这个房间，离老人越远越好，不过联想到门外走廊中的刘雨薇和影子，张城还是觉得老人更可靠一点。
“先看看情况再说，”短暂的权衡后，他决定暂时还是留在这里，毕竟老人与刘雨薇不同，没有对他表现出明确的恶意。
手机屏幕亮起，有人打来了电话。
“赵队长？”张城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名字，有些出乎意料，“他这时候打来做什么？”
刘雨薇与影子就在门外，卧室里还有个来路不明的老人，他自然不敢接听，一键挂断后，又从微信好友里找到赵队长，没等打上几个字，那面的赵队长仿佛心有灵犀般先给自己发了过来。
赵队长：“你在哪？”
张城：“我在外面接了个案子，现在正在委托人家里。”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又极其诡秘危险，不到万不得已，张城没打算把赵队长也卷进来，他故意含糊其辞说。
赵队长：“是不是生态小区16号楼713室？委托人是刘雨薇？”
张城：“是啊，你怎么知道？”
他有些意外。
赵队长：“快走！赶快离开那里！快！”
隔着屏幕，张城都能感受到赵队长的紧张。
“怎么了？”
他试探性问。
赵队长：“别废话，你先离开那里，刘雨薇很可能已经回去了！”
“刘雨薇？”
张城默默回头向713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用了，她现在就在门外。”
自从父亲的案子后，张城就将这个忙前忙后的中年汉子当作了自己的亲人，所以也没准备瞒他。
刚才还回复极快的赵队长突然沉默了，十几秒后才有新的消息传来，“你把门关好，谁叫也别出声，我已经带人往你那里赶了。”
“很快就到，”他又补充。
“好，”张城简单回复，他冥冥中觉得是不是赵队长也知道了些什么。
“我和你说件事，你不要紧张，”慢慢的，手机屏幕上又蹦出一句话。
张城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卧室，不禁苦笑，面前的卧室里有个来路不明的老太太，刘雨薇与影子就在门外，712房间里还藏着个人，这他都用大条的神经挺了过去，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他紧张。
“没事，你说吧，”张城觉得自己就像是打入敌人心脏处的特工，有些危险，也有点小帅。
“那个刘雨薇有问题，”赵队长顿了顿，似乎是担心张城不理解他的意思，又补充道：“你等下，我给你发段视频。”
“好，”张城回复。
几秒钟后，视频传来，张城点击打开。
是一段录像，画质与寻常的监控摄像头类似，张城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穿着米色大衣的刘雨薇，她安静坐在椅子上，身边数位身着警服的人在忙碌。
看样子应该是在警局的值班室。
张城注意到视频的右上角，那里显示的时间是23点27分，正是半小时前。
视频前半段，一切风平浪静，除了偶尔瞥一眼手机屏幕外，刘雨薇倒也没什么异常。
异变是在不久后发生的，张城清楚的看见一团雾蒙蒙的人形黑影从值班室的大门“走”了进来，接着一直走到刘雨薇身边，与她地上的影子融为一体。
不，是它吞噬掉了刘雨薇的影子！
原本地面上纤瘦的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粗壮男人的影子。
刘雨薇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几秒钟后她慢慢站起身，低着头，如同一个重获新生的人般缓缓活动着四肢，样子像极了那几个橱窗模特。
不是像，张城怀疑它们原本就属于一类东西。
视频中一位值班人员注意到了刘雨薇的异常，走上前去，张城能看到他的嘴在动，估计在询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刘雨薇突然出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男人猝不及防下被重重摔在了墙上，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晕了过去。
剩下三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又被刘雨薇大力击倒两人，最后一人也是拼了，抄起身侧的木椅子就抡了过去，没想到刘雨薇不退反进，迎面一拳将椅子打得稀碎不说，拳风不减硬生生从椅子的碎块中穿出，正打在最后一人下巴上，隔着屏幕，张城都替他捏了把汗。
拿起桌上的手机后，刘雨薇转身离开了值班室，不过在走到监控器下时，刘雨薇毫无预兆的抬起头，对着监控器，露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笑。
张城见过这种笑容，不久前，刘雨薇站在楼下，就是这么对自己笑的。
接着监控器便好似突然故障，失去了所有图像，变成一片雪花点。
视频到此为止，可张城的心里却久久难以平静，“找上刘雨薇的影子是什么东西？它是控制了刘雨薇还是与刘雨薇达成了某种协议？楚曦想要对付的东西是不是它？它又有什么企图？”
疑惑一个接着一个，他脑海中很乱。
张城试着深呼吸，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还算不上绝境，他不是孤军奋战，赵队长等人正在赶来。他要是想活着坚持到援军到来，必须保持冷静。
他将身体靠在门上，不过没有挤压房门，他担心发出声音，引来门外注意。
这个位置选择的极好，背靠门上能更敏锐的察觉到门外的震动与声音，而正面视野开阔，有利于张城观察一进卧室便没再出来的老人的情况。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球棒，颇有些古时大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赵队长，你们快来啊，我快挺不住了，”抽了抽嘴角，他心里慌的一匹。
手机屏幕又亮了，张城下意识拿起放在面前，“我回来了，在7楼，门前，开门，”一条断断续续的信息，张城看的心惊胆颤。
发信人刘雨薇。
“智障才开门呢，有本事你进来，”张城撇撇嘴。
“咚...咚...咚...”
一阵缓慢的敲门声在走廊尽头响起，张城身形一怔，瞳孔陡的缩紧，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次主线任务的名称是午夜零时的敲门声，而现在......他机械般低下头，盯紧了手机上的时间。
刚好，零时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