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华山脚下 风雪满天,寒风刺骨,破庙当中篝火明灭不定。风吹得门窗匡匡乱响,屋顶上瓦片不全,偶尔有雪花飘落,落在方泽的颈窝,直冷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你父母都遭了贼,我虽然在乱尸堆中救了你,只是你这几天一直高烧不退,如今总算是醒了。也没有好好问过你,可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投靠的没有?”说话的是一个中年汉子,留着短须,面容有些悲苦,边说话边在陶罐中舀了半碗野菜粥递给方泽。 方泽到现在脑子有些迷糊,隐约记得几天前王家沟来二三十贼人,见人就杀,见到财货就抢,只半天功夫就将一百多人的王家沟屠得干干净净。方泽也是被母亲拼死护在身下,才逃过一劫。 方泽原本是一个小警察,无端端来到这里,穿越到了一个少年身上。还没来得及好好适应,前因后果也没搞明白,就险些葬身在乱贼之手。 方泽来到这个世界虽只是短短几天,但想到这具身体的母亲为救他牺牲了性命,不由心中一痛,眼中滚下泪来。 中年汉子见方泽只是发呆哭泣,既不喝粥也不答话,以为他伤心父母之死,连忙出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家若有亲戚朋友投靠,我可以送你一程,若是没有就有些难办了。” 方泽这时才回过神来,打量了中年汉子一眼,赶忙起来拜谢道:“多谢大叔活命之恩!只是未请教大叔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连连摆手,“我不过跑江湖卖艺,偶然路过此地,见到你还有一口气,顺手拉了你一把,说起来却是小哥命硬,要是我晚来一些怕是冻也冻死了。”中年汉子停顿了一下,复又问道:“听小哥说话像是读过书?” “略读了几年私塾,原不过父母要我别做个睁眼瞎子。先生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子敢问大叔名讳?”方泽再拜,感激救命之恩是一方面,套套话弄清楚自己到底哪朝哪代也是十分紧要的事。 中年汉子本不欲多说,只是他原有些武艺在身,远远听到似乎有一群人正在这边走来。当下改变主意,长叹一声,“我叫做劳德诺,小哥也别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话了,我能赶巧救了你,也是缘分。如今世道艰难,朝廷奸佞当道,地方上也是盗匪横行,我这跑江湖卖艺的行当怕是也做不下去了。本想着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华山脚下要好些,谁知...唉,如今我也不知怎么办了?” 方泽被“劳德诺”三个字震得外焦里嫩,后面劳德诺絮絮叨叨的,他是半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心中五味杂陈。 “笑傲江湖的世界可不是那么容易混的,各大反派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就连眼前这个面容憨厚的中年汉子都是嵩山派到岳不群身边的间谍。” “唉,走一步看一步了。”方泽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十分无奈! “劳大叔,我现在无亲无故,一些个家当想来也被盗匪抢去了。救命之恩,容当后报!”方泽既然知道了劳德诺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敢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好在劳德诺注意力也不在方泽身上,一时间也没有看出方泽的脸色变化。只以为方泽突遭大难,神思不属。 劳德诺长叹一声,将野菜粥又递给方泽。方泽也是饿得狠了,两口将粥就喝了个精光! 劳德诺见状,不无担忧地说道:“小哥既然举目无亲,以后如何生活?” 方泽抹了抹嘴巴,眼神黯淡,“我也不知!” “我跑江湖的时候,久闻华山派君子剑的威风,不如小哥与我一起上山拜师如何?” 方泽闻言心中一动,暗暗思忖:眼下劳德诺还未拜师,想来华山还有七八年安生日子,权宜之计到无不可!只是劳德诺的身份,到时候少不得牵连到他。要知道岳不群可是早早就知道劳德诺的身份,只是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劳德诺见方泽踟躇,连忙开口劝道:“不瞒小哥,我可是有些武艺在身的,华山派现在人才凋零,正是用人之际,小哥若是与我一起,拜师的成算也高一两成。” 劳德诺心里盘算,岳不群顶着一个君子剑的名头,要是自己能够劝说方泽与自己一起拜师,想来岳不群对自己的怀疑也要少几分。一来方泽身世清白,世居华山脚下一查便知;二来自己好歹救了方泽一命,多少也算行侠仗义了。 庙门后一人纵声大笑,一个青衫书生推开门踱了出来,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却不知岳某有什么威名,有劳劳兄在此替我扬名?” 岳不群嘴角含笑,细细打量二人。见劳德诺年纪约莫比自己还大上几岁,便有些不喜:我华山派现在确实缺人,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再看看方泽约莫十岁上下,虽然衣服上血迹斑斑,蓬头垢面,但也难掩清秀之气。岳不群心中一动,含笑冲着方泽招招手道:“过来!” 劳德诺见方泽还有些迟疑,赶紧用眼色暗示。一边又对岳不群解释道:“这位小哥突遭大难,所以有些浑浑噩噩,却不是有意怠慢岳掌门!” 岳不群冲劳德诺摆摆手,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泽。 方泽前世看笑傲江湖,对岳不群并无多少恶感,当下也不再抗拒,几步走到岳不群身边,仰着头问道:“你是华山派的掌门吗?” “好聪明的孩子!”岳不群伸手摸了摸方泽的头,接着又把方泽的骨头全摸了一遍,越摸越是欣喜,最后忍不住高声对方泽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拜我为师?” 方泽被摸得一阵恶寒,想想眼前这位以后自宫练剑,搞得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是想想现在十岁的身体,强忍着回道:“我叫方泽,拜你为师能够为我父母报仇吗?” “自然可以!” “好!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方泽跪在地上乖巧地磕了三个头。心中想的却是:要是你岳不群以后再做自宫杀妻的事,我一定要你百倍磕回来! “好!好!好!师妹你来看看泽儿是不是比冲儿习武的资质还要好些!”岳不群面皮白净,五缕柳须,此刻心神激动,脸色却是隐隐泛紫,只是这紫色也只是一显即没。 “恭喜师兄又收佳徒!”一个中年美妇从庙门外缓步走近,看到方泽血迹斑斑,衣衫褴褛跪在地上,忍不住心中一软,连忙扶起方泽,柔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入了华山派,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还不拜见师娘!” 方泽听到岳不群吩咐,正要俯身拜见,只是宁中则双手扶住他,哪里拜得下去。宁中则转头嗔怪对着岳不群说道: “师兄,泽儿身上有伤,改日再拜不迟!” 岳不群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泽儿,礼不可废!来日身体好些,莫忘了大礼参拜师娘!” “弟子遵命!”方泽恭恭敬敬对着岳不群行礼,惹得岳不群不住颔首,他就喜欢方泽这种规规矩矩的性子,大弟子习武资质甚佳,只是性子太轻浮了些。 这边收徒其乐融融,劳德诺却是半天也插不上话,好生尴尬。 岳不群却是一直关注劳德诺的动静,收得佳徒,心情大好之下,对劳德诺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你原来师从何人?” “弟子跑了二十多年江湖,却一直未遇名师,东学一拳,西学一脚,不成章法!愿拜岳掌门为师,以后一定勤学苦练,不堕华山威名!”劳德诺听得岳不群言语,俯身就拜。 岳不群摸不透劳德诺来路,心中暗暗思忖:若是左师兄派过来的,一暗不如一明,我便收他为徒又如何!若不是,我也不能冤枉了好人,怎么说也对泽儿有救命之恩。 想到此处岳不群朗声说道:“起来吧,我看你也是个老成持重的,就与我做个记名弟子吧!只是我已经收了两个徒弟,你只能委屈做个师弟了!” “多谢师傅!多谢师娘!拜见师兄!”劳德诺丝毫不以为忤,喜不自禁拜见师傅师娘,连方泽这个刚刚拜师的师兄也没放过。 “好了,好了,我还安排了人在安葬村民尸体,等事情办完了,一起上华山再说吧!” 第二章 初入华山 七八个华山杂役将一百多具尸体堆做一堆,找些木材门板之类的围着,一把火点了。熊熊大火烧了大半天,火光将半边天都印红了。 方泽这边却是将父母尸首找了出来,从别人家里找来一副棺木,将二人收敛了。又花了两个时辰刨了一个大坑,在劳德诺的帮助下将棺木移入坑中,添上土,用脚夯实。最后劈了一块木板,用斧子砸入土中,权做墓碑,上书:先考方公讳仁,先妣王氏太君讳云霞合葬之墓。下书:不孝子方泽敬立。做完这所有事,方泽以水代酒祭奠完毕,又在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整个过程方泽亲力亲为,井井有条,只是力有不逮的时候才让劳德诺搭帮手。直看得岳不群眼中异彩连连,不住颔首。宁中则却是美目含泪,一把搂住小方泽,温声安慰。 王家沟村民十成当中到有七成租种的是华山派的土地。岳不群此来也是想看看到底是那一路的人马,屠了王家沟。只是检查尸首伤口却无半点头绪,根本看不出凶手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武功。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安排杂役去找周围村庄的村民来耕种田地,勿使抛荒,自己带着师妹与两个新收的两个弟子回了华山。 上得峰来,方泽跟在岳不群夫妇之后,但见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直到走到“有所不为轩”众人停下脚步,早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少女迎了出来。 “爹!娘!”小女孩粉雕玉琢,煞是可爱,见到岳不群夫妇,立刻挣脱少年的手扑进了宁中则的怀里。 “师傅!师娘!”少年声音有些低沉,正处在变声期,眼角眉梢亦是有些喜色。 “泽儿,德诺这是你大师兄令狐冲,这是小女灵珊,你们都过来见礼!” 方泽与劳德诺上前一一拜见,令狐冲一一回礼。岳灵珊从宁中则怀里探出小脑袋,歪着头看了看方泽,又看了看劳德诺。宁中则看得有些好笑,问道:“珊儿你还未入门墙,怎不与二位师兄见礼?” 岳灵珊嗲声嗲气的回道:“我是看三师兄比爹还大些,为什么就成了三师兄了?怎么就做不得大师兄?” 宁中则也被这童言逗笑,言道:“我们江湖中人自然是先入门为大,哪有按年纪来论的。” “娘啊,那你和爹爹也赶紧收我入门吧,这次来一个和我差不多的二师兄,我做小师妹,那下次你和爹爹再收一个比我年纪小的,难不成我也叫他师兄吗?”岳灵珊抱着宁中则的腿只是撒娇。 宁中则蹲下身子笑着安慰道:“那你要随你爹好好读书,待你背完三字经和千字文,娘教你练剑好不好?” “一言为定!大师兄我们回书房看书去。”岳灵珊又去扯令狐冲衣角。 “珊儿不许胡闹!你大师兄还有事要做。”岳不群素来严厉,岳灵珊不怕她母亲却是对父亲有些畏惧,闻言撇撇嘴,乖乖在她母亲旁边站好。 岳不群见状,转头对令狐冲吩咐道:“冲儿你先带泽儿和德诺下去安置。明日带二人到剑气冲霄堂来找我。” 令狐冲与方泽年纪相仿,一路上有说有笑,说些华山之上的趣事。对劳德诺却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劳德诺却是只做不知,不动声色恭维这个大师兄。一时间三个师兄弟倒是其乐融融起来。 第二日一早,方泽洗漱一新,换上华山派的长衫劲装。待到令狐冲过来叫他二人时,都吃了一惊,“二师弟你这一身装扮倒是比女孩子还俊俏!” “大师兄说笑了,我们叫上三师弟赶紧走吧,不要让师傅久等!”方泽知道令狐冲是个什么性子,也不和他计较。 令狐冲点点头,二人叫上劳德诺,径直到了剑气冲霄堂,堂内岳不群早已等候多时。 “泽儿你没有基础,今日为师传你华山长拳和华山混元功,好生修习,勿要懈怠!”岳不群对方泽寄予厚望,只是越是好苗子基础越要夯实。 方泽拱手行礼,想想习武以后可以高来高去,内心还有些小激动,他对岳不群的安排十分满意。 “冲儿,练了三年华山长拳也算略有小成,混元功也到了二层,今日你师娘便会正式传你华山剑法。等下你带着三师弟一起去吧。” 令狐冲喜形于色,他早就练腻拳法,只想有朝一日能和师傅师娘一样,仗剑行走江湖。闻言向岳不群行了一礼,便拖着劳德诺急匆匆的去找宁中则了。 二人走后岳不群语重心长的对方泽说道:“泽儿可对师傅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师兄弟三个可只有你没有传授剑法!” “师傅不是也没有教三师弟内功心法吗?弟子听从师傅安排!”方泽年龄不大,说话瓮声瓮气。只是岳不群听了,却是十分欣慰,连连颔首,“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我说你听,混元功心法第一层,只是没有我的吩咐,切记不可外传!泽儿你做得到吗?”岳不群正色地看着方泽。 方泽仰着头,漆黑的眸子看着岳不群,然后重重点头。 “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元。”岳不群一边念,方泽一边记。往往岳不群只念一遍,方泽便能一字不漏复述出来。惹得岳不群惊叹连连,直言祖师保佑,华山复兴有望! 之后岳不群又一一指导方泽行功运气的穴位,方泽也是一点就通。只是岳不群还不放心,直到方泽当着岳不群的面,运功三个周天丝毫不差,他方才放下心来。 混元功教授完毕,岳不群又传授方泽华山长拳。亲身演练两遍,方泽便打得有模有样。岳不群大感庆幸,这次下山居然收到这样一个天才弟子。但是看到方泽年纪太小,为防他生出骄娇二气,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尚可!不要懈怠!” 可是岳不群回到内室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绷不住了。 宁中则好久也没有见过师兄这样,忍不住打趣道:“师兄可是捡到了宝?” “何止是宝!不出二十年,我华山定会再出一个风师叔一样的高手!”岳不群笑语吟吟。 宁中则疑惑说道:“师兄是说泽儿?他天分竟然比冲儿还高?” “要说习武天分,二人不相伯仲,只是冲儿轻浮,沉不下心修炼本门内功。泽儿则不然,年纪比冲儿还小上两岁,却老成持重,我看华山要发扬光大还要落在泽儿身上,只盼到时候冲儿也能助他一臂之力才好!” 岳不群抿了一口茶,接着问道:“今天师妹教授冲儿和德诺练剑,情况如何?” 宁中则妩媚一笑,埋怨道:“我还以为师兄收了得意弟子,其他弟子都不放在心上了呢。” “诶,师妹这是说哪里话。” 宁中则也不再说笑,缓缓说道:“冲儿悟性很好,今日教了三招,他演练得十分精熟。不过德诺嘛.....” 看到妻子欲言又止,岳不群匆忙问道:“可是德诺不堪造就?” 宁中则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那到也不是,德诺虽然慢些,但是也比别人学得快了。只是我有些看不明白,好像德诺以前学过华山剑法一般,虽然他刻意隐藏,我却还是从身法手法上看出一些端倪。师兄你说他会不会是哪个剑宗的传人?”说到这里宁中则悚然一惊,面色惊恐的看着岳不群。 岳不群沉思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不管是剑宗还是嵩山,我们现在都不宜打草惊蛇,以后多安排一些庶物给他处理吧!” 第三章 山中无岁月 三年时间倏忽而过,令狐冲华山剑法已经演练至精熟,混元功也练至第三层,成为华山弟子中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偶尔下山锄强扶弱,被救助之人也是对他赞不绝口,如此年深日久他渐渐有些志得意满,颇有些不把年轻一辈放在眼中的架势。 昭阳峰上,岳不群与方泽向阳而坐。岳不群紫霞神功刚刚突破第三层,例行运功完毕,便在一旁守候。方泽后来居上,混元功第三层隐隐又有突破的迹象。 “如盘宝镜起峰巅,喷薄良辰景色妍。”朝阳终于越出地平线,方泽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四肢百骸有如被蒸煮,奇经八脉无不畅通,身上汗如雨下,瞬间便将衣物浸湿透。只是随着真气运转,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如此往复几次,方泽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发出一声长啸,震得群鸟纷纷振翅欲逃。 方泽挣开双眼,岳不群欣慰的看着他,缓缓说道:“泽儿,十三岁便至混元功四层,在我华山派可算是独一无二了。要知道你师娘也是三十岁才堪堪达到你这个境界,如今十多年了再无寸进!” 方泽有些疑惑,“师傅你说混元功真有这么难练?怎么弟子一路修习却无半点滞碍?” 岳不群有些无语,摇摇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在你看来修练内功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可是普通人却动辄走火入魔,这种事可能也是要靠天份的吧!” 岳不群其实心底还有一些话没有告诉他的得意弟子:要是修炼内功真的这么简单,哪有十多年前的剑气之争! “好了,泽儿不用多想。现在你混元功已经练到了第四层,也是时候传你一些华山剑法了!” 岳不群双手负后,面对朝阳缓缓说道:“华山九功,紫霞第一。为师也是混元功练到第五层之后,再无寸进,才转修的紫霞神功。我希望泽儿以后能够将混元功练到七层圆满,再考虑修习其他内功,凭泽儿现在的进境,想来也不需要太久。” “我懂师傅的意思,学得杂而不精是我习武之人的大忌!” 岳不群轻轻点头,“嗯,不错!不过现在泽儿内功也有小成,总要学些临阵对敌手段才是。我华山剑法基本招式有:白云出岫,有凤来仪,天神倒悬,白虹贯日,苍松迎客,金雁横空,无边落木,青山隐隐,古柏森森一共九招,今天为师就一并传给你,仔细看!”岳不群说到这里,神色凛然,抓起一根树枝,身形飘动当场演示起来。 方泽目不转睛,双手亦跟着比划。待到第三遍上,也跟着岳不群一起练了起来。 “泽儿看好了,现在尝试运转内力于枯枝之上。”岳不群运转紫霞神功,白色面皮瞬间变成紫色,然后将枯枝往石壁上一划,枯枝竟然如切金断玉的宝剑,在石壁上留下一米多长的划痕。 方泽看得真切,如法炮制,混元功鼓荡,同样一招竟然也在石壁上留下了印痕。虽不及岳不群划痕深,但初次施展,便有此成绩,自然欢欣鼓舞不已! “师傅!”方泽喜形于色,望着岳不群向其邀功。三年多悉心教导,他已经对岳不群有些濡慕之情。 “嗯,不错!切忌骄傲自满,年轻人不可有骄娇二气,现在你大师兄内功不及你,剑法却比你高明许多,你仍需勤加修炼!”岳不群虽然对这个弟子十分满意,但仍然不忘时刻警醒于他。 “是,弟子一定勤学苦练,定然不会让我华山蒙羞!”方泽郑重抱拳行礼。 岳不群对弟子的表现十分满意,点头抚须道:“我再传你一套轻身功法,你习练纯熟以后,替为师下山一趟,收几个师弟上来!” 方泽其实现在并不是十分想下山,武功未至大成,轻言下山总归有些危险,正想找个借口推脱。 哪知岳不群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也不等方泽回答,继续说道:“也不是叫你现在下山,总得把剑法和身法练至纯熟,有了自保之力再说。现在仔细看清楚了,我华山身法基本招式有:巨鹏亮翅,风送紫霞,燕徊朝阳,却别苍松,旭日初升,金雁横空,晚月朗星,幻眼云湮,一共七招四十九式。” 说完岳不群一一演练,方泽亦步亦趋,直到中午十分二人方才下得昭阳峰来。 三年时间,岳不群又新收了两个弟子,分别是排行第四的梁发,和第五的施戴子。华山说不上兴旺却也多了几分人气。此时梁发正与施戴子联手对抗大师兄令狐冲。三人见得岳不群驻足观看,便打得越发认真。只是梁发与施戴子二人虽然年纪比之令狐冲较长,但毕竟入门较晚,不出十招便左支右绌,被令狐冲找到破绽一招“天神倒悬”将二人长剑击落。 梁发、施戴子二人满面羞惭,捡起地上长剑,抱拳退下。 令狐冲口称得罪,但脸上的骄傲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岳不群轻轻对方泽说道:“你去向你大师兄讨教几招,记住许胜不许败!” 岳不群见方泽满脸难色,不由摇摇头。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争胜之心有些欠缺。转头又对令狐冲说道:“冲儿,指点你二师弟几招。不用留手全力施为!师傅在此,不用担心受伤!” 令狐冲心中满是疑惑:二师弟虽然练功勤勉,可是好像从来没有学过华山剑法,这要如何比试!有心想要放水,只是师傅又有言在先,当真为难! 事到如今,方泽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请五师弟借我长剑一用!”方泽对着施戴子拱了拱手。施戴子自无不可,只是心中想法与令狐冲一般无二:这二师兄也从未见他与人交过手,甚至都没有看他练过剑,能是大师兄对手吗? “请大师兄手下留情!”方泽也不再拖拉,脚下施展“燕徊朝阳”,长剑一招“苍松迎客”,便抢先出手。 令狐冲见他招式虽不纯熟,但凌厉非常,当下不敢怠慢,举剑相迎。“铛!”的一声,令狐冲只觉得手臂发麻,心中暗道:方师弟好强的内功!令狐冲不再硬碰硬,身法灵活,只在方泽周边游走。瞧着方泽招式用老,来不及变招便乘隙攻击。 一来二往,方泽就有些招架不住。索性横下心来,不再去管令狐冲的招数,自己想起哪一招就施展哪一招。反正师傅在旁边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一来,歪打正着,令狐冲有时候明明马上就要取胜,可是待到他发起进攻,方泽马上又是意料之外的一招。要是强行以伤换命,自然可以取胜。只是同门之间,怎好生死相搏? 五十招刚过,令狐冲已经汗流浃背,方泽却打得兴起,且招式越发纯熟,一招接一招,连绵不绝。周围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绝想不到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师兄竟然逼得大师兄毫无还手之力! 第四章 下山 “够了!”岳不群飞身跃入二人之间,运转紫霞神功,左手牵引住令狐冲长剑,右手略微费力的牵引住方泽的长剑,只一招便把二人的长剑夺了过来。 方泽如梦初醒,连连告罪!令狐冲脸色惨白,只是犹带着一丝不服气。 岳不群正色说道:“泽儿,你知道若是你大师兄不留手,你已经死了几次了吗?” 方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知道了师傅,只是弟子想着师傅在边上,肯定不会看到我与大师兄有所损伤,机会难得,所以才放开手脚全力以赴!只是有些对不住大师兄了。” 岳不群点了点头,转头又对犹自忿忿不平的令狐冲说道:“冲儿,你也不要不服气,若是你知道泽儿今日才刚刚练剑,你又作何感想?” 令狐冲赧颜,抱拳行礼,“弟子知错了,以后一定更加勤奋练武,一定做好诸位师弟的表率?” 岳不群抚须微笑,“嗯,知耻而后勇,你与泽儿都天资出众,只是莫要辜负了这一份天资才好。都散了吧,要知道一张一弛方是文武之道,勤学苦练也不急于这一时......” 岳不群犹在滔滔不绝,要是平时令狐冲早就昏昏欲睡,今日他却与众位师弟听得分外认真。 方泽现在对岳不群的印象大为改观。这个原著中的伪君子,野心家似乎也没有多坏。十几年前华山派剑气之争,失了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岳不群即位之初,华山派死的死,走的走,拢共才几个人。外有日月神教,内有五岳剑派的盟主嵩山派窥伺,岳不群能将华山稳住,并且发展到现在这个模样,已经难能可贵了。 “怎么样才能让岳不群避免重蹈覆辙呢?”方泽也有些头大,“除非有比辟邪剑谱更加靠谱的秘笈出世!” “唉,先不想那么多,反正时间还长,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山上练功不觉时间飞逝,三月时间一晃而过。经过与令狐冲那一战,算是彻底奠定了方泽华山二师兄的威名。这段时间令狐冲偶尔还会来找方泽切磋。方泽独自练功也正缺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令狐冲每次来,方泽都是来者不拒。如是几次,他们师兄弟二人都受益良多,武功进境竟然比平时独自修炼要快上许多。 “大师兄,明天我准备下山一趟,这段时间可能不能和你比试了。”方泽推开令狐冲递过来的酒壶,摇摇头闻言劝慰道:“你又偷师傅的酒喝?还是少喝些吧,早几日师傅授剑,就你一个人宿醉未醒,满身酒味,受了师傅杖责。要不是师娘求情,这会儿你可能还趴着起不来。” 令狐冲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你小声些!我可没有偷师傅酒喝啊,这些是小师妹拿给我的。”令狐冲有些做贼心虚,东张西望看见没人,方才放下心来。 “二师弟,这次下山你可要好生招些有趣些的弟子,要是人人都像劳德诺、施戴子一般可是没趣得紧。”令狐冲对于岳不群不让他下山还是有些怨念的。 “放心吧,肯定招资质高又有趣的。只是大师兄可要好好练武才是,最近这两次你可是都败给了我。”方泽出言调笑。 “那是我让着你,走了!走了!等你下次回山一定打得你求饶!”令狐冲有些无奈,起身就走。“还是去找小师妹玩吧,这个方泽武功也不知道怎么练的,简直就是一个怪物。” 方泽可不管令狐冲怎么想,很多人看原著都喜欢令狐冲洒脱不羁,重情重义。可是在方泽看来令狐冲就是一个是非不分的糊涂蛋。别人几句恭维话就可以把师门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忘得一干二净。做事不知道轻重缓急,若非一个个奇遇,让他每次逢凶化吉,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方泽和岳不群、令狐冲同坐一条船,如果能够帮一把,他绝对全力以赴。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方泽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哪一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此次下山方泽准备往终南山一趟,至于为华山派招收弟子的事就随缘好了。这个世道招几个孤儿孤女很难吗? 终南山离华山的距离三百里不到,方泽一路上游山玩水,打抱不平。只是出手的机会很少,只要一报上华山派的大名,很少有不开眼的人。 一路上晓行夜宿来到了西安地界,方泽找了一个茶铺点了一些吃食,准备稍作修整便直奔古墓派所在地。忽然听到邻座有人谈起采花贼的事情,方泽连忙凝神细听。 “可怜啊,王员外家的千金昨晚上吊自尽了。” “陈兄此事从何说起?王员外家的千金不是许了城外马家庄的公子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寻了短见?” “唉,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淫贼田伯光,这些江湖人士高来高去的,行事肆无忌惮。我们这些寻常百姓有什么办法。”首先说话那人唉声叹气。 “难道官府也不管?就让这淫贼无法无天?”旁边这人义愤填膺,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哪能不管,本月这田伯光就在这西安府内作案三起,县太爷组织捕快捉拿,连坏了五六个好手!那田伯光还放下话来,他说今晚就要将县太爷的独女掳了去!诸位若是有些本领不妨今夜同去助县太爷一臂之力。”原先说话的老者说完,环顾了周围众人一眼,看到方泽带剑独行,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方泽只做不知,自顾自的喝茶吃饭。 “这个...这个...非是我等不愿帮忙,只是我们本事低微怕济不得甚事。”旁边两个汉子看到老者看着他们,连忙摆手推脱,匆匆结账走了。其他桌的客人也都做鸟兽散,一时间吵吵嚷嚷的茶铺就只剩下方泽和老者那一桌的两人。 和老者同桌的中年汉子看着远去的众人,狠狠的呸了一口,“呸,一群孬种!什么金刀王家,振远武馆,平时飞扬跋扈,事到临头纷纷做了缩头乌龟。”说完犹不解气,又是一掌重重的印在桌子上,只把一张木桌拍得粉碎。 “何兄你这是做甚?你我出来不就早知道是如此结果了吗?”老者抖了抖溅到衣服上的水渍,不无埋怨。 “陈老见谅!今晚何某宁死也不让那个淫贼得逞!告辞!”中年汉子姓何,名大远,是少林俗家弟子,手上功夫甚为了得。 “大远兄弟,若事不可为,及早抽身,别白白送了性命!”姓陈的老者对着何大远的背影,高声说道。 方泽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也在痛苦挣扎。打肯定打不过,万里独行田伯光的狂风刀法可不是浪得虚名。前世令狐冲大概六七年后仍然不是对手,用坐斗取巧的方式也险些送了性命。可要是不管,方泽前世好歹也做了六七年的警察,碰到这种丧尽天良的兽行,如果坐视不管,实在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干了!死就死吧!”方泽握紧了剑柄,目光坚定。 第五章 恶斗 县衙不是甚大,不过一个三进的院子。方泽趁着夜色绕了一圈,发现了藏在民巷当中的何大远。方泽没有刻意隐藏踪迹,路过何大远旁边的时候,对着何大远龇牙一笑。何大远也瞟了方泽一眼,见方泽虽然拿着长剑,只是年龄实在太小,他没有太放在心上,反而担心这个不知轻重的少年白白送了性命。 方泽不管不顾干脆在何大远旁边蹲了下来,“何兄,你说那淫贼今晚会不会来?” 何大远有些头大,出言警告道:“不来正好,来了可不是耍子,你年纪轻轻不知道江湖险恶,还是快些走吧,免得你家长辈担心。” “何兄放心,我绝不拖你后腿,好歹我也是师出名门,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方泽一紧张就喜欢说话,此时情景像极了以前蹲守犯罪的时候。 何大远惊讶地问道:“小兄弟出自何门何派?敢问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追魂剑方泽。华山派君子剑岳掌门正是家师。”现在君子剑的名头可还没有臭大街,在江湖上可是响亮得很。 何大远正在纳闷没有听过追魂剑的名头,但他哪里知道方泽这个外号,都是自己临时杜撰的。后来听到君子剑三个字顿时肃然起敬,连忙拱手道:“久仰!久仰!方兄弟大名如雷贯耳!” 方泽心里好笑,嘴上却连称不敢当。只是和何大远一顿插科打诨,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消弭许多。 “方兄弟,岳掌门可有前来?”何大远一脸期待地看着方泽。 方泽知道何大远这是对他没有信心,正所谓气可鼓而不可泄,当下也不再谦虚,大包大揽道:“何兄,杀鸡焉用牛刀!到时候你正面缠住那个淫贼,我乘机一剑结果了那厮,岂不快哉!” 何大远表情呐呐,刚刚升起的希望马上又破灭了。他把方泽看成了一个初入江湖的雏鸟了。“但愿到时候别吓得尿裤子,拖我后腿就好。”他心里这样想,也就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方泽要是知道何大远心中所想,恨不得竖起大拇指给他点个赞:果然混久了江湖,就是不一样,连我初入江湖都看得出来。 当警察的时候,一蹲点必然话多。这成年旧习,方泽想改也改不了。他见何大远没什么谈兴,也不在意,一个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一时又问何大远家里几口人,一时又问学得什么武功。知道何大远出身少林之后,又问起方证大师七十二绝技练了几门。 何大远忍无可忍干脆闭眼假寐,哪知方泽仍然不消停。正要发火,方泽突然噤声,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何大远不要说话。何大远心中疑惑,侧耳聆听,片刻之后果然听到翻墙越户的声音。定睛一看,一道黑影已经落在墙外。 何大远心中暗暗佩服:名门大派的弟子果然不凡! “无耻淫贼!吃我一刀!”何大远窜出巷子,大喝一声。 方泽以手扶额,知道要糟,“你偷偷给他一刀不好吗?叫什么叫啊!” 田伯光一身黑衣,肩上还扛着一个布袋。闻言转过身来,冷笑道:“你们若是不出来送死,我也不会来找你们麻烦,既然已经现身了,还有一个躲躲藏藏的干什么?一起出来受死吧!” 方泽快步迈出,与何大远并肩而立。右手紧紧握住剑柄,也不搭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田伯光。生死相搏他可没有自报名号的习惯。 “淫贼纳命来!”何大远挥刀便砍。田伯光身子晃了一下,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刀。何大远却不知如何胸口已中了他一刀,鲜血直冒,他眼睛瞪着田伯光,身子摇晃了几下,向地面倒去。 方泽营救不及,目眦欲裂。嗤嗤嗤向田伯光连攻三剑。这三剑去势凌厉得很,剑光将田伯光的上盘尽数笼罩住了。方泽这三剑大有名堂,正是岳不群的得意之作,唤作“太岳三清峰”,一剑快过一剑,一剑狠过一剑。 田伯光接一招,退一步,连退三步,喝彩道:“好剑法!小小年纪剑法能练到这个地步,好,我今天饶你一命,你走吧!” 方泽哼了一声,道:“承你青眼,方泽脸上贴金。”华山剑法连绵不绝,只是一味强攻。田伯光既然托大,连肩膀上的人都没有放下来,方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四层混元功疯狂运转,剑气纵横,周围墙壁都划出一道道划痕。方泽也不去管会不会伤害人质,眼前皆敌,若不能乘机重创田伯光,何大远殷鉴不远! 田伯光早就看出了方泽所用是华山剑法,所以处处忍让。现在骑虎难下居然这个小子抢占了先机,当真恨得咬牙切齿。关键是这小子不光剑法高明,内功更是出众。也不知道怎么练的,打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练内功吗? 田伯光狠劲发作,一刀结果了肩上女子的性命,然后将布袋远远抛开。只听一声闷哼,鲜血霎时染红了布袋。 “你死定了!”田伯光形如鬼魅,方泽只见到白光一闪,想要格挡已经来不及了。方泽暗叹一声:“草率了!”微微一笑,闭目待死。 忽然觉得背后微微一热,一股大力传来,右手不受控制持剑向上一挥,将田伯光的单刀格挡开来。 田伯光心头一震,退后几步,如临大敌,“原来是君子剑岳掌门当面!” 方泽转头看时,岳不群一袭青衫施施然正立于他身后。死里逃生,方泽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喊道:“师傅!” 岳不群含笑点头,“泽儿,你且让开,让为师来为民除害!” 田伯光沉声道:“我田某一向对你华山派礼敬有加,即便犯案也是远远避开你五岳剑派的地盘,岳掌门休要逼人太甚!” 方泽恨不得大喊一声:对不起,我是一个警察!然后一剑将这个淫贼刺个通透。可惜技不如人,他也只能想想。 岳不群看看地上何大远与布袋里女子的尸首,冷笑道:“你这淫贼,人人得而诛之!” 岳不群突然脸上紫气大盛,嗤嗤嗤就是三剑,田伯光接了一剑便觉得手臂发麻,眼看第二剑又至顿时亡魂大冒,施展身法立刻远遁,“岳不群我武功虽不及你,但是你要抓住我可就难了,等着瞧,我要你华山派永无宁日。” 岳不群飞身追赶,片刻之后便脸色铁青的返回了。 “泽儿,为师现在要立刻赶回华山,田伯光武艺高强,我怕你师娘独木难支。你一切小心!”岳不群内心焦急,吩咐完方泽几个兔起鹘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方泽喃喃自语:“师傅,你悉心教导了三年,现在又救了我一命,以后华山的重担便交给我吧。我绝不会让你陷入那般境地。” 挥散杂乱的思绪,方泽敲开县衙的大门。在大堂之上将前因后果一一对县尊禀明,只听得后宅突然哭声一片。方泽突然意兴萧索:这便是江湖吗?好像也不怎么值得期待。听到县尊承诺会将何大远厚葬,方泽也只是点点头,踏着夜色,越过城楼直往终南山行去。 第六章 从活死人墓到思过崖 “西转金乌朝白帝。东望银蟾,皓色笼青桂。渐扣南华排菊会。满斟北海醺醺醉。醉卧终南山色翠。山色清高,夜色无云蔽。一鸟不鸣风又细。”此次为全真七子之一丘处机所作,说得正是醉卧终南山的景象。 方泽走得是小道,径直通往后山活死人墓。全真教现在虽然没落,但华山祖师郝大通毕竟也是出自全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方泽绕过了全真教地盘。 此时天色微明,正是方泽练功的好时机,找墓道入口方泽还是有些头绪的,所以不急在一时,只等混元功却不能稍有一日懈怠。 混元功运转三十六周天,方泽疲乏尽消。随便吃些干粮,方泽就开始寻找古墓入口,一路上赏景玩水,好不快活。一连试过后山七八条水路,逐一排除。日暮时分总算找到一条和神雕侠侣描述差不多的水潭。 方泽将衣服包裹藏好,只拿一把长剑,一头就扎进了水潭之中。下潜大概三四米,水中出现一个洞口,循着洞口往里游去,初极其狭窄,七八米后便越来越宽阔。方泽心中一喜,知道找对了地方。加快动作,又游了大概七八分钟前方已无去路,方泽抬头看时发现头顶隐隐有些亮光,脚下蹬水,下一刻方泽已经来到了古墓之中。 “寒玉床以后再来搬回华山,有了寒玉床师傅练功肯定能够事半功倍!”一连几日方泽便寻遍古墓所有角落。除了石棺上的九阴真经和寒玉床,古墓再无他物。这几日方泽将九阴真经牢牢记住,便从水道出了古墓。 此次古墓之行得偿所愿,方泽心情甚是畅快。来时慢慢悠悠,归去却是甚为急切。方泽也顾不得招收弟子的事,一路施展轻功,一天功夫便走了三百余里回到了华山派。 有所不为轩内岳不群拿着方泽誊抄的九阴真经,心中巨震。 “泽儿,你说这是昔日重阳祖师留下的秘笈?”岳不群见识不差,粗略一瞧便知道是武功绝学无疑。只是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样一部只要一出现便会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的绝学,就这样落入了华山派的手中。 “莫非真是祖师保佑!”绝学在手,岳不群心潮彭拜,拿着九阴真经的手都微微颤抖,再无往日风度。 “泽儿,此事你知我知,再不要告诉其他人,至于寒玉床暂时就留在古墓吧,免得引人起疑。”岳不群神色郑重,再三叮嘱道:“泽儿,千万不要掉以轻心,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 “弟子明白!”方泽觉得以前确实想简单了,原著中福威镖局为何灭门?不就是因为身怀绝世武学,却没有自保之力的缘故。再对照华山派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只要华山派得到九阴真经的消息泄露一星半点,都不要说少林、武当和日月神教,单单一个嵩山派就能将华山派杀个片甲不留。 岳不群沉吟许久,方才继续说道:“明日我会寻你一个错处,借机罚你去思过崖。同时严令其他弟子不得靠近,每隔几日为师会来与你共同参研九阴真经。” “一切听凭师傅安排!”方泽亦觉得岳不群的安排十分妥当。 第二日上午,华山弟子间切磋,方泽失手一剑刺伤了令狐冲的左肩。本来是做戏,但是方泽看到岳灵珊泫然欲泣的神情,破天荒有些难为情,心中暗道:“不如此如何才能让师傅重罚于我啊!大师兄、小师妹对不住了。” “泽儿,同门之间比试就应该点到即止,如何可以下次辣手!”岳不群声色俱厉。 “弟子知错!只是一时收手不及!”方泽低头认错。 “哼,你还敢狡辩,为师罚你在思过崖面壁一年,你可心服?” “弟子甘愿受罚!”方泽说完转头又对令狐冲拱手致歉,“大师兄,对不住了。” 令狐冲亦帮着求情,“此事是弟子学艺不精,须怪不得二师弟,思过崖寸草不生,希望师傅网开一面。” 岳不群摆摆手道:“此事不必再说,冲儿伤好之后也须勤学苦练,你早入门三年,如今竟然连你师弟都不如。可见你平时偷奸耍滑,完全没有将为师的教导放在心上。一年之后你与泽儿再比一场,若是仍然不敌,思过崖上面壁的,可就轮到你了。” 令狐冲满面羞惭,心中暗暗发狠,下次一定要打败方泽。 “师兄,泽儿和冲儿已经做得很好了,练功也从无懈怠,如此处置是否太过严厉?”宁中则心有不忍。 “师妹不必再说,我意已决。自古慈母多败儿!你也应该多弟子严加要求才是。”岳不群乾纲独断,丝毫也没有给宁中则面子。 “爹啊,明明是二师兄打伤了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处罚大师兄啊。”岳灵珊嘟着嘴,十分不满。 宁中则一把拉过岳灵珊,低声呵斥道:“珊儿不许胡闹,你爹爹自有道理。” “可是...娘啊...大师兄要是去了思过崖,就没有人陪珊儿玩了...”岳灵珊捏着衣角怯怯的说道。 宁中则又好气又好笑,“你啊,你不想大师兄去思过崖,那这一年就好好督促你大师哥练剑,要他明年比试不要输了不就可以啦。”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谢谢娘。”岳灵珊转忧为喜,又跑去拉着令狐冲的手臂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师哥,我以后一定好好督促你练武。” 令狐冲哭笑不得,无奈说道:“多谢小师妹!” 岳不群三十多岁才得一女,对她亦是十分宠爱,见她不再伤心自然也是轻舒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宁中则一眼,微微颔首。宁中则只是笑笑。 当日傍晚,方泽拜别了师父、师娘,与众师兄师弟、师妹作别,携了一柄长剑,自行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之上。 危岸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方泽知道此处有五岳剑派遗失的剑法,也有日月神教十位长老破尽五岳剑法的绝招。只是他现在有九阴真经在手,自然不会去觊觎其他武功。只等将来武功大成,再将这些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其他门派好了。 日月轮换,光阴如梭,方泽每日勤修苦练,遇到不懂之处便与师傅共同探讨。不知不觉一年时间,二人功力俱都突飞猛进。方泽混元功突破至了第五层,已经超过了宁中则,不说天下无敌,至少现在遇到田伯光之流,方泽自信不出十招便可将其轻松击败。要不是他今年才十四岁,身量未足,想来成就还会更高。 岳不群则更是不凡,他自认五岳剑派之中再无敌手了。他轻抚九阴真经喃喃细语道:“当年华山若是得到九阴真经,哪里还会有什么剑气之争,此书包含武学至理,以前的争端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方泽想到就在这思过崖中还隐居着一位剑宗前辈,以后总要打交道,便直截了当问道:“师傅,什么是剑气之争?” 岳不群长叹一声,娓娓道来:“华山派一对亲逾同胞骨肉师兄弟岳肃和蔡子峰到福建莆田少林寺作客,在此期间偷看了莆田少林寺秘不示人的武学秘籍《葵花宝典》匆匆之际两人不及同时阅遍全书,当下二人分读,一个人读一半,后来回到华山,共同参悟研讨,不料二人将书中功夫一加印证,竟然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二人都深信对方读错了书,只有自己所记得的才是对的。可是单凭自己所记得的一小半却又不能依之照练。两个本亲逾骨肉的师兄弟,到后来竟变成了对头冤家。华山派分为气宗、剑宗,也就由此而起。岳肃是华山气宗之祖,蔡子峰是华山剑宗之祖。可怜事情终于越演越烈,直到二十年前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一场争斗华山精英死伤殆尽。” 方泽犹豫片刻,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师傅,这哪是什么剑气之争,这分明是争夺掌门的权利之争。即便当时有九阴真经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又来一个争夺九阴真经之争。” 岳不群听弟子一言,悚然一惊,接着便豁然开朗,连连点头,“你很好,不错!不错!” “泽儿,我想将九阴真经传与你师娘和大师兄。明日我会安排你做我华山代掌门。这段时间长则三年,短则一年,华山大小事务由你一言而决。” 方泽十分为难,“这个师傅,弟子学武还有几分天份,其他事务弟子一窍不通啊!” 岳不群拍拍方泽肩膀,勉励道:“有九阴真经在手,泽儿只管放手施为。” 第七章 代掌华山 翌日清晨,华山弟子齐聚有所不为轩。 岳灵珊十一岁年纪就喜欢热闹,今日是她做为华山弟子第一次参加议事,十分兴奋。她站在最后抬眼去觑,用手指头一一数过来:大师兄令狐冲,老者是三师兄劳德诺,身形魁梧的汉子是四师兄梁发,脚夫模样的是五师兄施戴子,手中总是拿着个算盘的是六师兄高根明,七师兄六猴儿陆大有,那是谁都一见就不会忘记的人物,此外八师兄陶钧、九师兄英白罗是两个年轻弟子。另外还有宁中则收的五六个女弟子。堂上将近二十人,就数她辈分最小,想到此处不由一阵气馁。 “咦,怎么不见二师兄?不是说昨日已经从思过崖下来了吗?”岳灵珊正思索间,岳不群已经昂首阔步,走进了有所不为轩。宁中则与方泽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三人在上首站定,堂下弟子齐齐躬身拜见:“参见师傅,师娘!” 岳不略微抬抬手示意免礼,然后清清嗓子,朗声说道:“今日起为师与你们师娘、大师兄闭关修练紫霞神功,长则两三年,短则一年,闭关期间,泽儿暂代华山掌门之位,一应大小事务悉数交由代掌门处理。” 堂下众弟子对此并无异议,只是方泽太过年轻,好多今年入门的弟子见都没有见过,不免齐齐看向了立在岳不群身旁的方泽。这也幸亏岳不群并无什么师兄弟和师叔伯,做事都可以一言而决。 “好了,你们拜见代掌门吧!” “参见代掌门!” “泽儿,你上来说两句。”岳不群抚须说道。 方泽今日戴冠佩剑,穿着亦十分正式。闻言高声说道:“诸位师弟师妹以后还是叫我二师兄吧。我不过承蒙恩师不弃,侥幸比诸位早些列入门墙。就怕年轻识浅,有负恩师重托,所以师傅、师娘、大师兄闭关期间,华山派一如往常。只是未经我的允许不许私自下山。” “谨遵二师兄号令!”众弟子齐齐行礼。 岳不群看着众弟子的表现,欣慰地拍拍方泽的肩膀,然后带着宁中则与令狐冲头也不回的走了。令狐冲又喜又忧,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岳灵珊。 岳灵珊看着三人的背影也是颇为恋恋不舍。只恨不得和三人一起去了,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女,骤然与父母分别,心中自是十分难受。 此后数月方泽亲自督促诸位师弟师妹练功,吩咐劳德诺负责采买和山下一切庶务。方泽武功高强,人又没有架子短短数月之间便赢得华山上下交口称赞。 忽一日劳德诺来报,万里独行田伯光在华山脚下接连犯下大案。方泽此时颇为为难,有心为天下除了这个恶人,又担心这是那淫贼的调虎离山之计。要是华山的师妹有所闪失,方泽真的就百死莫赎了。想来那个淫贼肯定是听说师傅师娘闭关故意前来恶心人的。方泽踟躇未决,他本来就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性格,碰到这种两难之事真真犯愁。 “二师兄,你有什么犯愁的事?”正思索间,岳灵珊探头探脑的出现在他面前。几个月的接触,这个小萝莉和方泽亲密了好多。 方泽对着岳灵珊笑了笑,“就是想下山一趟又放心不下你们。对了,上次教你的蛇行狸翻练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练成了哩,二师兄你看。”岳灵珊说完就开始在地上翻滚,小小的身子灵动异常,忽而在东,忽而在西,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岳灵珊学武不久,内力不足,不一会儿便气湍嘘嘘。 “好了,好了,小师妹果然天赋异凛,师兄不及!”方泽笑语吟吟。 岳灵珊皱了皱小鼻子,不满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在取笑我。不过我有办法解决师兄的苦恼,你要不要听?” “噢,小师妹说说看!” “那我说了,你怎么奖赏我?”岳灵珊歪着小脑袋,待价而沽。 “不说就算了,明日多练一个时辰的剑法。”方泽不是令狐冲,他可不吃小师妹这一套。 “哼,你就知道欺负我,我以后一定告诉娘。”岳灵珊瘪着嘴,泫然欲泣。 “好了,好了,你说说看,要是说得好,我再教你一套好玩的武功。”方泽低估了小萝莉的杀伤力。 岳灵珊立时眉开眼笑,“二师兄既然担心我们,便把我们一起带下山便是啊。怎么样?我这个计策妙不妙?” “哪里妙啦?我看你是想下山买冰糖葫芦吧。”方泽心里想的是计策可行啊,嘴上却是不服输。 “哼,不理你了,我去找陆猴儿玩去。”小丫头气冲冲走了。 方泽在后面大喊:“那是你七师兄,小心师傅出来罚你。” 岳灵珊走到门后又探出头来,做了一个鬼脸。 方泽哭笑不得,翌日便召集所有弟子,一行二十余人浩浩荡荡下山去了。一路游山玩水,碰见市集,岳灵珊和一众女弟子更是兴高采烈。只有方泽暗暗警惕,现在他武功既高,等闲江湖好手却也入不得他的眼了。入夜时分,寻一空旷野地,安营扎寨,一众男弟子的帐篷将女弟子的帐篷围在中间。方泽自则隐身暗处,调息打坐。 华山弟子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田伯光那淫贼没有理由看不见。只要确定岳不群夫妇没有跟着,方泽料想他今夜必来。 堪堪到了子时,一众弟子已经入睡。方泽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含笑。同时亦深感责任重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原著中华山弟子最后死的死,散的散,好好的一个华山派到最后竟然连一个三流门派都不如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方泽睁开双眼,运转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便落在了田伯光身前。 “淫贼,可还认得我追魂剑方泽?”方泽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身夜行衣的田伯光。 田伯光吃了一惊,待看到只是方泽一人之时,随即安下心来,“岳不群那个伪君子在哪?”说完还不忘朝左右探查。 “家师正在闭关,你今日既然胆敢前来,想来一定探查清楚了,何必明知故问?”方泽语气淡漠。 “好,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一年多有什么长进。”田伯光眼放凶光。 方泽摆摆手不屑说道:“且慢动手,我们不是比武切磋,乃是生死相搏,我且问你六月初十刘员外家的小妾是不是被你所掳?如今她人在何处?” “不错!那贱人起初宁死不从,被我饿了三天还不是乖乖就范。玩腻了便丢在路边,如今在哪里,我如何知道?”田伯光有些不耐烦,他自认为胜券在握,也耐着性子想听听方泽到底要说什么。 “六月二十九王家庄的千金也是被你奸污?” “不错,还有李家和陈家,俱是我的所为,你待怎样?”田伯光说得理直气壮,毫无愧疚之意。 “既然如此,那你去死吧!”方泽欺身而进,速度比之一年半前不知快了多少倍。 第八章 安内攘外 两三丈的距离瞬息而至,方泽也不拔剑,聚指成爪往田伯光胸口抓去。田伯光大叫一声:“来得好!”将单刀横在身前,竟是想一举将方泽双掌砍下。 “铮”的一声,方泽左手抓住钢刀,竟然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田伯光一愣神,方泽右手已经探出,田伯光不得已只能弃刀后撤。只是稍稍晚了一些,肩头留下了五条深深的爪痕,鲜血汩汩往外冒。 只一招,田伯光便弃刀,身受重伤。 “你这是什么功夫?”田伯光在肩上连点几个穴道,总算止住了流血。 “只要能送你归西,你管他是什么武功!”方泽一击建功,立即乘胜追击。左右手各五条真气变为一条,拉回手心。田伯光正准备要逃,随着方泽出手身体却仿佛被五条丝线捆住,竟然缓缓向方泽方向移去。这一招有名堂,正是九阴真经当中的九阴神爪第一重:金丝手。 田伯光心头大骇,无论怎么样运功抵抗竟然都抵挡不了这磅礴的吸力,立刻高声大叫:“华山派堂堂名门大派,竟然勾结魔教,修练吸星大法这等邪功,不怕武林同道耻笑吗?” 方泽都被田伯光这一番言语气笑了:一个淫贼为了求活,居然也义正辞严起来。此时众位华山弟子听到动静都持剑站在了方泽身后。方泽略一用力,便将田伯光吸到了身旁,单手扼住了他的咽喉。环视身后,最后目光落在劳德诺的身上,顿时大感为难。 今日不管杀不杀田伯光,华山派弟子修练吸星大法的名头,明日一定会传到嵩山派的耳朵里。现在嵩山要对付华山也只是少了一个由头而已。要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劳德诺一起杀掉,又大大的违背方泽本心,毕竟劳德诺对他还有救命之恩。方泽原本想着,等到将来劳德诺事发之后救他一命来着。 岳灵珊本来睡眼惺忪,看到二师兄凭空将一人吸了过来,顿时大感兴趣,刚要说话,方泽抢先说道:“这是淫贼田伯光,已经被我所擒。四师弟你带众位师弟回去,三师弟你留一下!”众人虽然疑惑,但也依照方泽的指示而行。 待到众人回营,方泽劲力轻轻一吐,便扭断了田伯光的脖子。劳德诺见此,立刻凝神戒备。四年半前的少年如今他是越发看不懂了:莫非真如这个田伯光所说,他修练了魔教的吸星大法? “三师弟,我如今托大叫你一声三师弟,其实按照年龄,你做我爷爷辈也足够了。”方泽看到劳德诺暗中戒备,只做不知,只是自顾自背转身去。 劳德诺吃了一惊,不知方泽要对他说什么,只是恭敬说道:“二师兄说的什么话,先入门者为师兄,哪门哪派都是一般道理,哪有按年纪来论的......” 方泽摆摆手打断道:“我今日留你下来,原不是为说这些,我有几句肺腑之言,希望三师弟牢记。” “二师兄但说无妨!” “第一,华山派从没有勾结魔教;第二,我练的的确不是华山武功,不过以后华山弟子人人可以修习;第三,来日江湖上有什么谣言,在我这里我都认为是你传出去的。即便如此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对你怎样,不过但凡有一些对华山派不利的谣言传出去,你我之间的恩情也就算一笔勾销了。你知道我说的什么,好自为之。”方泽说完头也不回的回了帐篷。 劳德诺几次举手又放了下来,口里喏喏的,也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化作一声长叹:二师兄,有一句话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全家的身家性命操之人手,你叫我如之奈何? 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方泽便由着众位师弟敞开了玩耍。陆猴儿几位年轻弟子更是找了一间酒馆,只喝得酩汀大醉。 “我给你们说啊,当时我是起夜,只见那白光一闪,我还只当自己眼花了,那田伯光的单刀那是真快啊。”陆猴儿端着酒杯给晚起了一些的师兄弟绘声绘色的讲解。 “那淫贼的这样快,那二师兄躲过去了吗?”英白罗年纪也就十三四岁,闻言急忙开口问道。 他话没有说完陶均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你是不是傻啊,要是没躲过去,二师兄怎么擒下的田伯光?” “你干嘛打我?我不就是在想二师兄到底怎么躲过去的嘛,陆猴...陆师兄都说了他看都看不清田伯光怎么出刀的嘛。”英白罗摸着头有些委屈。 “你们还听不听了,别打岔。”陆猴儿有些不满。 陶均和英白罗连连点头。 陆猴儿方才满意的继续说道:“二师兄艺高人胆大,根本就没躲,只轻轻伸出左手的两根手指头,就夹住了田伯光的快刀,接着内力一震,单刀便断作几截...那田伯光见势不妙就想要逃,二师兄伸手虚空一抓,田伯光就落到了二师兄的手里...” 二人还以为有什么精彩的打斗,听得陆猴儿说得如此简单,只当他当时也没瞧见,只是骗他二人的酒喝,在这里胡吹大气。纷纷出言只是不信,搞得最后陆猴儿赌咒发誓方才罢休。 只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二楼临窗位置坐着一个老者,正是日月神教的左使“天王老子向问天”。此时日月神教教主任我行已经失踪了好几年,他一直都在偷偷查访。“往虚空一抓,就将人吸到身边?莫非是教主暗中收的徒弟,埋伏在华山派当中,到时候好里应外合?嗯,此事须得好好打探清楚。” 傍晚时分方泽召集大家,启程回山,一路上众弟子叽叽喳喳,谁都没有发现少了一个师兄弟。方泽心中一动,转身瞧去,正好看到劳德诺在远处向他挥手作别。方泽心中五味杂陈,他与劳德诺虽无深交,平时甚至话都说得少,只是如此就将他逼走,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狠狠心转过头来不再去看他,领着一众师弟师妹径直回山。 “如此年轻竟然就当了代掌门,岳不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五岳剑派的事还须仔细向教中回禀,只是如今教中做主的...唉,还是先打探任教主的下落吧。”向问天戴着斗笠,掣着一把长刀,落寞地走入夕阳当中。他一腔孤勇,此刻竟是连一个想要效忠的人都找不到。 第九章 山雨欲来 嵩山绝顶,古称“峻极”。嵩山绝顶的峻极禅院本是佛教大寺,近百年来却已成为嵩山派掌门的住所。左冷禅的名字中虽有一个“禅”字,却非佛门弟子,其武功近于道家。 劳德诺进得禅院,见院子中古柏森森,殿上并无佛像。左冷禅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劳德诺紧走几步,拱手行礼,“弟子拜见师伯!” “岳不群知道了你的身份?”左冷禅淡淡地道。 “不是师...岳不群,是方泽。”劳德诺卧底华山四五年,一句师傅险些脱口而出。 左冷禅向来冷口冷面,听到劳德诺在他面前小心谨慎,执礼甚恭,也略微有些动容,“你不必如此拘谨,将华山派动向一一道来。” 劳德诺在华山时每隔一两月都会准时向左冷禅汇报情况。此刻便将原来信中说得不够清楚的事,近期来不及汇报的事,捡重要的一一向左冷禅禀告。 左冷禅听完,沉吟半晌,问道:“你若放手施为,武功比之方泽如何?” 劳德诺满面羞惭说道:“弟子望尘莫及!二师...方泽武功恐怕还要胜过岳夫人。” “喔?你说他练武才四五年时间,哪怕悟性再高,那内功怎能一蹴而就?你可知他练的是什么武功可是那紫霞神功?”左冷禅闻言大感意外,原以为方泽不过是华山资质好一些的弟子,现在看来事情远远不是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劳德诺说道:“弟子委实不知。一年半前,方泽与令狐冲也就旗鼓相当,如今再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了,万里独行田伯光在他手里一招都没有撑得过去。” 左冷禅终于动容,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劳德诺,声色俱厉地说道:“你莫非以为我好欺!那田伯光武功不差,一身轻身功夫,便是我要追也要费一番手脚。还不从实招来!” 劳德诺吓得汗流浃背,匍匐在地,颤声说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当日在场亲眼所见的不下一二十人,师伯一查便知!” 左冷禅抬手虚扶,接着问道:“你将打斗详情再细细说来。” 劳德诺不敢违逆,又将当日情形一一说明,连最后田伯光所说言语也没有遗漏。 左冷禅听完再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岳不群啊,岳不群,你这是逼我对你华山下手啊!” 良久回过神来,立马吩咐道:“你去查明一年半之前,方泽下山去了哪些地方,接触了哪些人。我总怀疑他武功突飞猛进,肯定和上次下山有关。做完这件事,你以后就留在嵩山吧。” 待到劳德诺远去,立即叫来托塔手丁勉、仙鹤手陆柏、大嵩阳手费彬,此三人俱是左冷禅师弟,在江湖上也都是一流高手。 左冷禅将华山派情形一一对几位师弟说明,又将一面五色锦旗拿出来交与三人,再派百余名武艺出众的弟子拨归三人调遣。最后又修书一封交与费彬,要他去邀来华山剑宗封不平、成不忧前去相助。 托塔手丁勉是嵩山除了掌门左冷禅和副掌门汤英鄂之外的第三号人物。汤英鄂是左冷禅后来网罗的江湖人物,丁勉却是左冷禅的二师弟,其中孰轻孰重嵩山上下全都心知肚明。 “掌门师兄,歼灭华山派师弟还是赞同的,谁叫他岳不群皮里阳秋对掌门师兄的命令亦是阳奉阴违。只是如此大张旗鼓是不是有些过了?”丁勉说出自己的疑惑。 “丁师弟,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而且我觉得事情肯定另有隐情。一个出色的弟子不怕,要是短短几年时间,就调教出一群一流高手的弟子,到时候我嵩山就再无立足之地了。”左冷禅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陆柏亦觉得匪夷所思,“丁师兄,天才的弟子我们都见过,可是练武四五年便能轻松击杀成名多年高手的,你可曾见过?” 丁勉终于反应过来,“陆师弟是说,华山派肯定是得了什么厉害的武功绝学?” 左冷禅沉声道:“不错,即便没有武功绝学,灭了华山也除了我们一个心腹大患,宁肯错杀,绝不能养虎遗患!你们下去准备吧,此事关乎我嵩山大业,诸位师弟一定要小心谨慎。” 左冷禅生怕丁勉等人轻敌,临走之时还不忘殷殷叮嘱,“诸位师弟,此次抓住华山派弟子勾结魔教,修练邪门武功的大义名份,一定要将华山派连根拔起,万万不可轻敌!我会修书泰山、恒山、衡山,写明详细情由,让他们出兵相助,若是不肯出兵,待我们剿灭了华山派,再和他们一一算账!” 丁勉等人齐齐抱拳:“谨遵掌门师兄号令!” 嵩山派树大根深,左冷禅野心勃勃。整体实力便是其余四派加起来也比不上。明面上就有“嵩山十三太保”这样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这十三个人单独拿一个出来,便是比之一派掌门也不差了。还有他继任掌门这六七年里网罗一大批江湖上的好手。他的霸业野心就是一合五岳剑派,灭了日月神教,达到自己一统江湖的目的。 本来事情进展一切顺利,左冷禅一直在扶持各派的敌对势力,兴起分裂,最后取而代之。只是华山派崛起得太快,他绝不容许出现任何变数。 “卜沉、沙天江,钟镇,你三人假扮魔教妖人于路上劫杀泰山、恒山、衡山众弟子。”左冷禅想将华山勾结魔教的事情坐实,召来三人又将情况详细讲明。 九曲剑钟镇,白头仙翁卜沉,秃鹰沙天江三人也是嵩山十三太保,只是少在江湖上走动,外人大多不认识。而且三人都是左冷禅网罗的黑道高手,用的不是嵩山的武功。 “掌门,若是其他三派不出兵华山,我们三人不是扑了一个空?”钟镇听完原委,忍不住出言相询。 左冷禅举起右手,自信地打断钟镇道:“断然不会的,即便不助我嵩山,也会相助华山,最起码也会派人来调解纷争。你们能杀便杀,不能杀就退,千万不要暴露身份!” 三人齐齐拱手:“谨遵掌门号令!” 诸事安排妥当,左冷禅总算松了一口气。 “岳不群你想要韬光养晦,我偏偏不如你所愿,一力降十会,此次看你如何应对!” 第十章 思过崖定策 “师傅、师娘、大师兄此事原委便是这样,想必现在嵩山已经知晓我华山底细,弟子担心嵩山派将对我华山不利,该如何做,还请师傅示下!”方泽回山之后立即上思过崖请示岳不群。 岳不群正在沉吟,令狐冲率先开口说道:“方师弟,那田伯光武功如何?”最近这半年令狐冲在岳不群和宁中则的指导下修练九阴真经,武功大涨。他性子跳脱,半年时间都被师傅严加监督,连酒也没有喝过一滴,早就有些忍受不住。见到方泽说起外间见闻,顿时双眼放光大感兴趣。 宁中则深知这个大弟子脾性,闻言打趣道:“冲儿,你师傅早已经言明,只要你哪一天武功超过泽儿,便许你下思过崖。今日泽儿好不容易上来一趟,你不试试?” 令狐冲大是意动,拿眼去看他师傅。见岳不群只是沉思,并未出言反对。当下对着方泽抱拳说道:“方师弟,请!” 方泽自无不可,二人比武较技已经多次,也没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客套。方泽大喊一声:“大师兄小心!”然后挺剑就刺。只见思过崖上剑气纵横,乱石纷飞,二人极有默契,若是比剑就不会动用内功,比的是谁的招式更加精妙。不知不觉斗了一百多招亦不分胜负。 嗤的一声方泽将长剑钉入石壁,拱手说道:“大师兄,剑法上你我不分胜负,不如比试一下拳脚功夫如何?” 要是以前,令狐冲决计不会弃长就短,只是这半年来修练九阴真经,让他信心大涨,华山混元功也练到了第四层,自信不会输给方泽,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这一番激斗,比适才更是猛恶。横空挪移对蛇形狸翻,鬼域阴风吼对无相音罡,螺旋九影一出,思过崖上更是连二人的影子都看不清。岳不群不知不觉也被二人打斗吸引,与宁中则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喜色。 “师兄,冲儿和泽儿再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宁中则一方面欣喜华山后继有人,一方面又担心二人受伤。 岳不群抚须微笑道:“师妹放心,泽儿内功比冲儿高了不止一筹,比我亦只差一步,定然收得住手的。” “内功深便一定能赢吗?” 岳不群、宁中则大吃一惊,同时回过头来,见山洞口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宁中则心道:“这老先生好生眼熟?他是从哪里来的?怎地站在我身后,我竟没半点知觉?”心下惊疑不定,只听岳不群拱手说道:“参见风师叔!” “岳不群你教的好徒弟!”风清扬嗓音低沉,神情萧索,似是含有无限伤心,但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威严。 “师哥,他是...他是风师叔?风师叔还活着?”宁中则担忧地看着岳不群,华山当年的剑气之争可不是耍子,而风清扬正是当时剑宗武功第一人,也是华山武功第一人。三十几个一流高手死伤殆尽,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岳不群在宁中则手背拍了拍,以示安慰。 风清扬道:“如今你贵为华山掌门,师叔之称不要再提。” 岳不群正在苦恼对付嵩山之策,眼见风清扬现身,怎会轻易错过。 “师叔,关于剑气之争,晚辈的徒儿有些拙见,师叔可以听一听!” “日头好暖和啊!”风清扬不说听也不说不听,只是凝神看方泽与令狐冲二人比武。 岳不群有些尴尬,索性也就不再说话,一边看着二人比试,一边观察风清扬的动静。倒是宁中则忧心忡忡,心神不宁。 场上的争斗已经渐渐明朗,二人招数上虽然相同,但方泽内功毕竟高了一筹。等到令狐冲内力不继,出招有所凝滞之时,方泽觑见一个破绽,九阴神爪探出制住了令狐冲。 “承让!”方泽拱手。令狐冲脸色灰败。 “冲儿、泽儿快来拜见你们风太师叔!”岳不群见胜负已分,急忙对二人吩咐道。 方泽一怔,“风清扬居然心平气和和岳不群站到一起了?” 令狐冲也有些疑惑,“来华山七八年了,也从未听说过师傅还有个师叔啊?” 不过二人都没有犹豫,依言规规矩矩向风清扬施礼。 风清扬对待二人的态度要比对待岳不群夫妇的态度好得多。只见他双眉一轩,嘴角含笑说道:“华山有你们这样的弟子很好。”接着风清扬话题一转,神色变得有些严厉,双眼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说道:“听说你们之中有人对华山剑气之争有些高见,不知哪一位能为老朽解惑?” 令狐冲一愣:“什么剑气之争?”岳不群已经接口说道:“泽儿,风太师叔面前,但说无妨!” 风清扬不满地看了一眼岳不群本来他还有一些期待,看看华山出色的小辈是怎样看待当年的事的。若还是当年气宗的哪一套,他说不得转身就走。 方泽不得已硬着头皮将半年之前在思过崖对岳不群说过的话,重新又说了一遍。 风清扬听完怔忡半晌,犹自追问道:“那依你之见,若是对于武学理解有了歧义又当如何?” “当然是谁武功高谁有理咯!不过我华山派遴选掌门,是只看武功还是德才兼备者居之?”方泽又将问题抛给了风清扬。见风清扬沉吟不语,又接着说道:“其实剑气之争原来很纯粹,只是对于武学的理解不同,华山两百年来也没有因为这个自相残杀,只是后来裹夹了来太多东西才酿成二十年前的惨事。所以归根结底,剑气之争怪不得剑宗也怪不得气宗,要怪只能怪当年利用剑气之争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那一帮人。小子这些说法,可能对我华山派的前辈不敬,不过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风清扬不是迂腐之辈,听完方泽这一番话不住点头。连带着对岳不群说话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不错,你小子教徒弟教得比我好。” 岳不群年近五十,又久居掌门之位,听到这一声“小子”竟然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半天方才讪笑着连称不敢。接着又连连对方泽使眼色。 方泽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说道:“华山如今岌岌可危,还请风太师叔下山主持大局!” 岳不群见风清扬有些意动,连忙扯了扯宁中则和令狐冲的衣角,四人一起再三恭请。风清扬终于不再坚持,径直随他四人下了思过崖。 “好孩子,你师傅有了你,可是轻松好多了。”宁中则掏出手帕为方泽擦拭额头的汗水。方泽道:“能为师傅师娘分忧,是弟子应该做的。”说完还不忘对令狐冲扬了扬眉。 这番动作引得令狐冲吃味不已,他一向都是把师傅师娘当做父母亲看待的,现在多了方泽就好比父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 第十一章 传功 岳不群携众人下了思过崖,一群弟子叽叽喳喳,华山好久都没有过的热闹景象。接着岳不群又引领众人拜见了风清扬。当晚华山之上便大摆筵席。风清扬独居思过崖将近二十年,现在看到这么多后辈向自己行礼,平日一张愁苦的脸也多了几分笑容。只是年纪渐长,加上多饮了几杯酒便有些嗜睡。不一会就醉倒在酒桌之上。令狐冲、方泽二人搀扶着他去了房间安置,令狐冲和小师妹半年都未见面,还惦记着回去和小师妹多说几句话,留下方泽在此,便准备开溜。哪知风清扬坐在床上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哪里还有半分醉态。 “你们两个都坐,我有事要问你们。” 令狐冲讪笑一声,他知道他是走不成了,只好和方泽坐下,垂听聆训。 “风太师叔怎的不问师傅师娘?我二人年轻识浅怕当不得您老的垂询。”令狐冲一心记挂这小师妹,神思不属。 “也没有什么,你们知道便说,不知道我就去问岳不群好了。”风清扬神气抑郁,显然二十年的心结,不是方泽一番话就可以轻易打消的。他不愿问岳不群的原因也正是为此。他立了誓言不再见当年旧人,如今虽然破誓下山,但无论如何也对岳不群也开不了这个口。 “风太师叔可是想问我们所练是何武功?”方泽轻声询问。 风清扬白须飘动,赞道:“好聪明的小子,不过要是不方便,不说也无妨!” “九阴真经而已,风太师叔想学,晚辈不自量力可以教你。”方泽不觉得对风清扬有什么好隐瞒的,学武之人见到高深的武功,哪个不是见猎心喜。 风清扬白须抖动,气道:“哪个是贪图你的武功,只是见你们练的好像不是华山武功,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果然是九阴真经?九阴真经不是失传了几百年了,岳不群又是从何处得来?” 令狐冲听到方泽要传九阴真经连忙向其使眼色,哪里知道方泽视而不见。他倒不是反对,只是总觉得传功这样的大事还是禀告师傅,再做决断为好。 方泽正色道:“风太师叔当年名满天下的时候,晚辈还没有出生了,自然不是怀疑风太师叔觊觎武功绝学。即便您老不说,晚辈也会将九阴真经奉上!还有九阴真经不是师傅找来的,是晚辈机缘巧合误入古墓得来,献与师傅的。” 方泽稍微想了一想,接着说道:“其实晚辈也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风太师叔成全!” “你说说看?”风清扬年届九十,自然不会轻易着了方泽的道。 “晚辈就是想着风太师叔剑术通神,有没有想过在华山找个衣钵传人?”方泽试探着问道。现在剧情已改,他是生怕风清扬到时候不传令狐冲独孤九剑。 风清扬都快要被方泽气笑了:这个狡猾的小子,说什么把九阴真经双手奉上,原来却是打的这个好算盘。风清扬看看方泽,又看看坐立不安的令狐冲。他想着还要从方泽手里观摩一下九阴真经,不好训斥于他,突然对着令狐冲开口骂道:“你不学你师傅城府,却把他的迂腐之气学了个八九成,将来怎么担当重任!” 令狐冲受了无妄之灾,却碍于风清扬辈分太高,不好出言反驳,只能拱手称是。 “你二人明日随我上思过崖,你师傅那里,方小子自去说明。都走,都走,不要妨碍我老人家睡觉。”风清扬一锤定音,接着又将二人轰走。 方泽兴奋莫名。令狐冲却如丧考妣:这才刚下思过崖,还没来得及和小师妹好好说一说话,明日又要上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风雷是一变,山泽是一变,水火是一变。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思过崖上,风清扬一边念,方泽和令狐冲一边记。他二人都是天资聪颖,独孤九剑三千多字的总纲,风清扬只念了一遍,二人就记得了十之七八。待到念完两遍之后,令狐冲复述只错了七个字,方泽只错了三个字。 风清扬一拍大腿,满脸喜色,“冲儿,泽儿,你二人原来见过这篇总纲?” 令狐冲与方泽纷纷摇头。 风清扬自认资质不差,只是和他二人比起来却又隔得远了。接下来几日风清扬耐心教,他二人认真学。短短十几天,竟然将独孤九剑悉数学会。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风清扬背着九阴真经总纲,仪态甚为萧索,情不自禁发出岳不群当日同样的感叹:此经文包含武学至理。若是早日一观九阴真经,哪里还有什么剑气之争? 就像九阴真经上部总纲就好比是基础,下部武学招式便是在这基础之上磊砌房屋。如同剑气之争,剑法气功不可偏废啊。直到今日风清扬方才彻底放下执着,几十年不曾突破的修为,终于有所松动! “风太师叔、大师兄、二师兄,来了好多人,都在逼着师傅让出掌门之位,你们快下去看看吧。”陆猴儿喘着气,隔着一座石梯就高声呼喊。他练功时日太短,而上思过崖只有一条一尺来宽的石梯,两边俱是万丈悬崖,他却是不敢涉险。 令狐冲担心师傅师娘安危,又听陆猴儿说得不清不楚,忍不住呵斥道:“你好好说,哪里来的人?到底是如何逼迫的?” 风清扬和方泽听到动静,也都走出了山洞。 陆猴儿喘息方定,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就是嵩山派的丁师伯、陆师伯、费师伯拿着左盟主的令旗,领着百十来个人,说我们华山派勾结魔教,修练邪门武功,要师傅交出掌门之位,还要交出二师兄任由他们发落。” “泽儿,冲儿,你们先下去看看,如果可以就将他们都打发了吧。我华山派何时有过如此恶客?”风清扬年届九十,脾气却如年轻时一般暴躁。不过他倒是没有亲自动手的想法,如今的方泽和令狐冲打发了他们,应该绰绰有余。 方泽和令狐冲拜别了风清扬,便往山下赶,又嫌弃陆猴儿脚程太慢,一人抓住他一只手,运转轻功,带着陆猴儿在悬崖峭壁上直如凌空飞渡一般,直把陆猴儿吓得面如土色。 第十二章 乱斗 方泽、令狐冲和陆猴儿三人来到有所不为轩外,混在一众华山弟子中间。方泽向厅内瞧去,只见宾位上首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瘦削老者,右手执着五岳剑派令旗,正是嵩山派的仙鹤手丁勉。他下首坐着陆柏和费彬。更下手又坐着三人,都是五、六十岁年纪,腰间所佩长剑均是华山派的兵刃,第一人满脸戾气,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想来就是剑宗的封不平了,另外两人自然就是成不忧和丛不弃了。师父和师娘坐在主位相陪。 丁勉语含威胁说道:“岳不群,你执掌华山不严,以致华山弟子结交妖邪。事关五岳剑派生死存亡的大事,左盟主的意思,只要你退位让贤,前事就可以既往不咎!” 岳不群还没有说话,旁边岳夫人先气炸了肺,“丁师兄这么说,那是咬定我华山派勾结魔教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是我华山哪位弟子,又是勾结了哪位魔教中人?丁师兄今日若不说清楚,我华山派一定要去找衡山、泰山、恒山几派来评评理!”她这一番话有理有节,说得又快又急。她年轻时便不喜欢别人叫她岳夫人,只喜欢别人唤她宁女侠。因为岳夫人名头再响,不过也是丈夫的附庸。此时别人欺上门来,丈夫仍然和和气气,她自是大为不满,忍不住出言反驳。 陆柏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素闻华山派宁女侠是太上掌门,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岳夫人怒道:“陆师兄来到华山是客,今日我可不便得罪。只不过嵩山派一位成名的英雄,想不到却会这般胡言乱语,下次见到左盟主,倒要向他请教。” 陆柏针锋相对的说道:“今日原不是来华山做口舌之争的,我们俱是奉了盟主之令,协助封先生前来清理门户的。岳夫人既然看不惯我等作为,那便手底下见个真章好了。”陆柏自认不是岳不群的对手,所以激将之法先和宁中则斗一场,只要先拿下宁中则,岳不群投鼠忌器,事情便好办很多。 “好,我就来领教仙鹤手陆师兄高招!”宁中则持剑走向物外,众弟子纷纷让开道路,齐齐喝彩助威。 陆柏看看主位上的岳不群,见他气定神闲并未出言反对,便也跟着来到了屋外。 陆柏先发制人,一手嵩山剑法大开大阖,笼罩住宁中则全身。他旨在制住宁中则好要挟岳不群就范,所以避开了宁中则要害。 宁中则只是施展华山剑法抵挡,并不反击。本来她的武功比之陆柏稍差那么一线,但这半年来苦练九阴真经,早已今时不同往日了。陆柏一连抢攻了十多招,竟然连宁中则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 “陆师兄,你若出剑总是这般畏手畏脚,我可要正式出手了。”宁中则言下之意,自然是我都没有出手,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正式出手,你岂有幸理? 华山弟子听得师娘此言又是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陆柏一张黑脸涨得通红,他成名已久,哪里受过这般奚落。他号称仙鹤手,内力自然不弱,剑法上既然占不到上风,当然是比拼内力了。 众人只见他剑法一变,整个气势便更加森严。隐隐剑气透出,周围之人都感到一阵窒息。宁中则神情也凝重很多,不知不觉便用上了九阴真经当中的武功。一招横空挪移,化作九道残影,待到近身之后一招九阴白骨爪直接卸下了陆柏的右手手腕。宁中则不为己甚,见好就收,抱拳说道:“承让!”然后施施然走到岳不群旁边。 事情发展的太快,围观诸人全都没有反应过来。丁勉厉声喝道:“岳不群!你勾结魔教,修练葵花宝典,如今证据确凿可还有什么话说?” 岳不群好整以暇缓缓说道:“丁师兄见过葵花宝典?” “我自然是没有见过,但天下谁人不知魔教教主,修练葵花宝典身法快如鬼魅,你别告诉我刚刚岳夫人用的是你华山派的身法!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丁某少不得要违背左盟主的意愿,除恶勿尽了。”丁勉一定要把华山派勾结魔教的的事情坐实,又岂容岳不群争辩。 铿的一声拔出长剑,挥剑便刺。丁勉一出手,费彬、封不平等人齐齐拔剑。费彬一声呼啸,四周又杀出一百多嵩山弟子,将一众华山弟子团团围住。华山弟子这边也不甘示弱,令狐冲、方泽将众位师兄弟护在身后,一时间场上乱做一团。 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将宁中则围在垓心。丁勉、陆柏、费彬则围住岳不群厮杀。 方泽暗暗焦急,对令狐冲说道:“我去帮师傅师娘,你保护好众位师弟师妹。” 令狐冲重重点头,他虽然武功不输江湖中一流好手,说到底也不到十七岁,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到底做不到杀伐果断,一时间实力大打折扣。眼看着不少师兄弟受伤,心中暗暗自责:令狐冲啊,令狐冲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妇人之仁,要是今天华山难逃一劫,你就是最大的罪人。只见他目光渐渐坚定,独孤九剑如暴风骤雨一般施展开来,总决式、破剑式、破刀式轮流施展,嵩山弟子被这一番攻击一下子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接连损失了十几个好手。此消彼长,两派弟子渐渐进入了相持阶段。 岳不群这边被三人围攻,依靠身法勉强还可以维持个不胜不败,宁中则那边则凶险万分,身上已经好几处挂彩。 方泽一个起落,跳入战圈,高声说道:“师娘,我来助你。”方泽的独孤九剑施展开来,却又与令狐冲景象不同。令狐冲施展独孤九剑诡谲灵动,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而方泽的独孤九剑少了一份灵动多了一分厚重,单以剑法来说方泽却是少了令狐冲那么一点意思。 不过与宁中则联手对付几个剑宗前辈却也是够了。宁中则憋了一肚子气,此刻有了方泽加入,她也再不留手。干脆将长剑丢到一边,横空挪移配合九阴白骨爪,威力十倍增加。若是方泽与宁中则任何一人,与封不平三人对敌,那是万万不敌的,但二人联手却是十余招就将封不平等三人制伏。宁中则点了三人穴道,将三人丢在一边。 “泽儿你去帮助冲儿,我去助你师傅。”宁中则信心大增,径直就加入战圈与岳不群联手对敌。 丁勉等三人暗暗心惊,明明占尽上风,却偏偏奈何不了岳不群,此刻宁中则一加入,嵩山众人心里都明白大势已去! “唉,我看都罢手吧!”声音如洪钟大吕仿佛在众人耳旁炸响。无论是嵩山弟子还是华山弟子,不明就理的纷纷左顾右盼,惨叫呼喝之声骤然停止,整个华山有所不为轩外安静到落针可闻! 第十三章 剑气合一 风清扬走得很慢,只是好像每一步都踏进众人的心里。熟悉他的,瞠目结舌,口干舌燥,比如封不平等三人,要不是被点了穴道,早就跑过去拜见了。丁勉他们几个也是见过风清扬的,二十多年前华山还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光一流高手就有三十好几个,不是左冷禅东拼西凑的十三太保可以比拟的。而风清扬做为华山第一高手,更是威震武林。 “嵩山后学末进,拜见风老前辈!”丁勉上前行礼。此刻他额头见汗,没想到掌门师兄布置得如此周密,到头来反而吃了大亏。现在华山又多了一个武林名宿坐镇,还打个什么? “乱糟糟的不成体统!五岳联盟本为共抗魔教,如此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岂非让亲着痛仇者快?”风清扬看着满院的残肢断臂和尸体,不由大皱眉头。 “前辈有所不知,华山岳不群勾结魔教,习练葵花宝典,我等奉掌门师兄之令,协助华山剑宗弟子封不平正本清源,也是为了五岳剑派共抗魔教的大业!” 陆柏不是没有听过风清扬的威名,只是如今嵩山派吃了大亏,若不将华山勾结魔教的名头坐实,回去须不好向掌门师兄交待。 风清扬嫌弃地看了看委顿在地封不平三人,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华山派选谁做掌门那是我华山的家事,哪里轮到别人指手画脚!至于勾结魔教,修练葵花宝典,那更是无从谈起,难道我就不能指导华山后辈武功?” 风清扬说完,一个横空挪移加上九阴白骨爪,就将丁勉三人手中的长剑悉数夺了过来,随手一掷,三把长剑铿铿铿三声,分毫不差的重新插入了他们背后的剑鞘之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丁勉等三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冷汗顷刻湿透了衣裳,三人心中暗道:要是风清扬不是夺剑,而是要夺他三人性命,此刻只怕已经横尸当场了! “晚辈不是那个意思,前辈武功已臻化境,要指导几个后辈自然不在话下。我们原不知是华山弟子学的风前辈的武功,是我等见识浅陋以致误信人言。回去之后一定将此中详情详细禀告掌门师兄。打扰风老前辈清修了,改日再来登门致歉!”丁勉一抱拳,吩咐众弟子讲嵩山派战死弟子的尸首抬走。也不理封不平等人,径直下山去了。 诺大的华山,顷刻之间便只剩下十多个华山弟子。先前的尸横遍地的惨状,大家靠一股气撑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放松下来,众人都吓得呆了。岳灵珊见到令狐冲带血的长剑,和地上未清理干净的残肢,眼前一黑,登时晕倒。 此一战嵩山派死了十多名精英弟子,也算是元气大伤了。反观华山派虽然人人带伤,所幸没有死人,已经算难得的大胜了。 风清扬凌空解开封不平三人的穴道,怒骂道:“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我只问你们,即便被你们得逞,谋了这掌门之位,你们有本事和左冷禅抗衡吗?二十年前的惨剧你们还想再来一次不成?”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跪倒在尘埃,泣血哭诉道:“师叔,我等师傅师伯皆为气宗施计所杀,若不报仇,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风清扬亦有些动容,神情萧索,缓缓说道:“你们起来吧。你们睁眼看看今天在场的哪一个和你有杀师之仇?是掌门岳不群还是二十年前这些没出生的娃娃?你们走吧,若是还想报仇以后就来找我。华山派以后再无气宗剑宗之别,想练剑就练剑,想练气就练气。这里岳不群就是掌门。” “风师叔,既然仇人已死,报仇之事也不必再提,只是剑气之争涉及华山根本,怎能如此轻轻揭过?”丛不弃心中对气宗成见甚深,此刻见剑宗之中神一般的人物如此袒护气宗,不由痛心疾首。 风清扬见到自己的后辈如此冥顽不灵,亦是大为光火,“糊涂!华山的根本在于他们,岂在于你是练气还是练剑?”风清扬指着令狐冲和方泽对着丛不弃高声大骂。“五六十岁的年纪,见识武功还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你们有何面目再谈什么剑气之争。冲儿,泽儿你二人不许用剑,只用内功与招式向三位师叔领教!” “是!风太师叔!”令狐冲和方泽将长剑解下,越众而出。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羞得满面通红,他三人自负剑法造诣不低,如今被两个小辈小觑,如何不气。当下也顾不得以大欺小,三人结成阵势,联袂向令狐冲、方泽攻来。他们均是一般想法,速战速决,以挽回颜面。 只是令狐冲、方泽怎能如他们所愿。九阴真经之中螺旋九影集身法、步法、罡气于一体,可平地拔起数丈,也可平空飞行数里,身体周围有一层自然罡气,可攻击外敌。二人虽未将其大成,但在三人剑网之中亦可立于不败之地。三人组成剑网再绵密,总能被他们两个找到空隙。如此斗了百余招,封不平三人始终奈何不了他们二人。 丛不弃掷剑于地,痛苦地抓住头发,喃喃自语道:“莫非剑宗才是走岔了路?气宗才是正道?”多年信念一朝崩塌,丛不弃实在难以接受。 封不平、成不忧与丛不弃神情差相仿佛。 风清扬又对令狐冲、方泽二人说道:“冲儿、泽儿,这次你们不许运用内功只用剑法,再向三位师叔请教!” 令狐冲和方泽都是聪明绝顶之人,闻言都知道风清扬心里的想法。听到吩咐,自无不可,又持剑向三人讨教。 封不平三人闻言却面面相觑,其实他们三人是见识过方泽的剑法的,只是刚刚一时钻了牛角尖,误以为剑宗果然不如气宗。此时明白了风清扬的苦心,纷纷拜倒在地。 封不平面露惭愧之色,沉声说道:“这位方少侠的剑法,我们三人俱是见识过的,若是令狐少侠剑法不弱于他,我三人联手亦无胜算,我看还是不必再比了。” 风清扬欣慰地抚须,微笑说道:“还不算太蠢,既然如此你们去吧。” 封不平三人并不起身,互相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我等愿重归华山山门,以赎前罪,望师叔收纳!” 风清扬哈哈大笑,说道:“我又不是华山掌门,你们要入华山派不求掌门,求我这个老头子做什么?” 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咬咬牙,转向岳不群夫妇方向跪倒,齐声恳求:“望掌门收纳!” 岳不群大喜过望,连忙扶起三人,“得三位师兄相助,华山光大有望!” 第十四章 又是三年 剑宗的三位师叔加入之后,往后几天封不平三人又带了十几位弟子上山。岳不群现在也有了几分大派掌门的气概。他本意是将封不平三人门下弟子按拜师先后排在令狐冲这个大师兄之前,但封不平三人执意不肯,只说:华山规矩先入门者为师兄,况且门下弟子武功低微,只按今日入门计算。 一众十五六岁的少年底下,多了十几个三四十岁的师弟,梁发、施戴子这些年纪稍长的还罢了,陆猴儿他们几个年岁不大的,走起路来都多了几分趾高气扬。最开心的就是岳灵珊了,以前整个华山她辈分最小,走到哪里都是小师妹,现在随便逛一逛总能听到别人“师姐、师姐”的叫,心中好不得意。 方泽总算乐得轻松了,平日除了练功便纵情山水。玉女峰、苍龙岭、千尺幢到处都留下他的身影。他前世酷爱金庸武侠,独不太喜欢笑傲江湖,觉得里面一个大侠也没有。天龙里有乔峰舍身取义;射雕里郭靖为国为民,江南七侠一诺千金,有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滥杀一人的洪七公;神雕里有神雕大侠杨过;倚天屠龙记有张三丰和武当七侠,平日比的就是锄强扶弱;还有胡斐除恶霸。只有笑傲江湖通篇权谋政治,唯一亮眼一些的还是如风清扬、令狐冲一般独善其身的隐士。方泽觉得既然来了,就有必要纠正一下这个世界的风气。师傅岳不群且不去管他,维持一个君子模样壮大华山就好,一众师兄师妹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所以方泽游山玩水玩累了,就抽空和师兄弟们讲一些杜撰的前朝武林旧事,讲得自然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然后得侠女青眼以身相许,最终抱得美人归,名利双收,皆大欢喜的故事。 “只是你们一个个看到大侠倒霉孤苦、孑然一身,就皱眉头是几个意思?武林大侠不就应该锄强扶弱,打抱不平,义薄云天的吗?要什么女人?”看来还是师兄弟们觉悟太低,方泽不得已只能添些搭头,篡改一下大侠的结局。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子,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看来好人有好报,是一个存在所有人心中朴素的真理。 时光总在琐碎的事情里跑得飞快,倏忽又是三年。岳不群给风清扬单独盖了一个院落,平时无事少有人打扰。一众师兄师妹,风清扬对谁都不假辞色,动辄喝骂,不是骂这个“蠢才”,就是说那个“朽木”,是以谁也不愿意去触他的霉头。即便是如令狐冲、方泽一般天赋出众的弟子也不能幸免。 “剑法灵动飘逸,出奇不意自是无错,只是你这内功是怎么回事?如今泽儿,混元功都练到了六层,拎出去都可以匹敌一派掌门了。你痴长几岁却还停留在四层,到底羞也不羞?”令狐冲耷拉着脑袋,乖乖挨训,瞟了始作俑者方泽一眼,计上心来。 “风太师叔,弟子回去一定抓紧修习本门内功,方师弟内功高强,剑法也别出机杼,端的稳重大气,我是万万不敌的...” 方泽心底暗叫一声要遭,抬脚就想溜,托辞道:“风太师叔,我刚刚忘了师傅师娘还寻我有事,我就先走了,不妨碍您老指导大师兄练剑!” “站住!冲儿说你不光内功进境极快,连剑法居然也超过了冲儿?你耍一路给我看看。”风清扬是见过方泽练剑的,稳重有余,灵性不足。也耐心指导过,只是方泽一直改不了。今天听到令狐冲这样说,不由有些狐疑。 “二师弟你放心,师傅那里我去帮你说明,你好好练剑。”令狐冲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方泽撇撇嘴,“你会去找师傅才有鬼,还不是巴巴的跑去找小师妹,练什么“冲灵剑法”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要我陪你对练?”风清扬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敢!不敢!”方泽匆忙提剑,耍了一套独孤九剑。只是他越想改去他剑法之中的匠气,便越是不得其门而入。一套独孤九剑使完,抬眼去看风清扬,发现他脸都气黑了。方泽立正站好,准备迎接暴风骤雨。 “风太师叔,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院门外令岳灵珊笑语吟吟地走了进来,路过方泽旁边的时候还不忘冲着方泽调皮的眨眨眼睛。 “珊儿你这丫头怎么来了?你今天给太师叔带了什么好东西啊。”风清扬对所有华山弟子,都十分严厉,独独对岳灵珊是发自内心的宠溺。 方泽暗暗舒了一口气,看着令狐冲鬼鬼祟祟的跟着走了进来,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 “是陆猴儿的猴儿酒,我问他要,他还不肯给,还找爹娘告状哭鼻子呢?刚刚大师兄要喝一口,我都没给,专程给太师叔送过来了。”岳灵珊絮絮叨叨,大肆表功。 风清扬接过猴儿酒,浅浅地抿了一口,抚须畅怀大笑,“还是珊儿有孝心!” “太师叔,上次你教我的那一招,又被施师兄破了,你再教我两招好不好?”岳灵珊双手抓着风清扬的手臂不断摇晃。 “好,你把施戴子破你的剑招使给我看。” 岳灵珊拉开架势,在院落中比划起来。风清扬在旁悉心指导,半点不耐烦的神色也没有。 令狐冲拉拉方泽衣袖,方泽会意,二人趁机偷偷地逃了出去。 “二师弟,这次我可是给你解了围,你要怎么谢我。”玉女峰上,令狐冲、方泽迎风伫立,大好美景尽收眼底,使人大感畅意。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祸水东引,我会挨训?”方泽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块巨石之上。 令狐冲丝毫不以为意,挨着方泽躺倒,漫不经心说道:“方师弟,你说我们如此辛苦学武为了什么?” 方泽其实也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思索片刻方才正色说道:“师傅是为了光大华山,风师叔是为了活得快意精彩。我以前下山遇到一个叫做何大远的人,明明武功平平,遇到田伯光那个淫贼,却能挺身而出,结果被田伯光一刀杀了。我却是没来得及问他是为了什么。” 令狐冲跳脱的表情亦有些凝重,“那么方师弟你呢?” “我嘛,自然是要除暴安良,让所有肆无忌惮的江湖中人,听到“追魂剑方泽”这五个字就闻风丧胆!”方泽说完从玉女峰万丈悬崖之上一跃而下,仅仅借力三次,便安然地落在山下,头也不回,背对着令狐冲挥了挥手,潇洒离去。 令狐冲走到悬崖边,往下望去,不由咋舌,他内功未至大成,自然不敢如方泽一般。只能循着小路走下山去。 “师傅叫做君子剑,师弟叫做追魂剑,连师娘也有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的美誉,我叫做什么好呢?”令狐冲抓耳挠腮,只是读书不多,一时间居然想不出一个响亮的外号。 第十五章 有所为轩 华山有所不为轩内,岳不群夫妇高坐主位,下首坐着风清扬、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再下首便是令狐冲和方泽。 岳不群这几年过得颇为顺心,以前虽然在江湖上被称为君子剑,但独木难支,每日里劳心劳力,提防这个,提防那个,那是有苦难言。眼下华山派大势将成,蒸蒸日上,更有风清扬这个定海神针,心神终于松快了许多。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是想把以前悬而未决的几件事拿出来,议一议,希望师叔和几位师兄不吝赐教,冲儿,泽儿你们两个也不要拘谨!” 岳不群看到众人都看着他,又继续缓缓说道:“这第一件就是九阴真经和独孤九剑,我打算将其列为镇派绝学,以后非掌门不得习练,但也有一宗例外,就是凡有大功于华山且上山十年以上的弟子,可以破例传授,不过不得外传!否则废除武功,终身拘禁于华山。紫霞神功凡我华山弟子混元功练至五层以上,皆可传授。诸位以为如何?”说完岳不群望向风清扬方向,九阴真经好说,但独孤九剑却是风清扬的成名绝学,若是他不同意,岳不群也只能作罢。 封不平等三人也目光灼灼地看着风清扬,见风清扬点了点头,没有异议,方才齐声说道:“谨遵掌门号令,我等没有异议!” 岳不群欣慰颔首,接着说道:“好!除了冲儿混元功未至五层,其他人议事完毕,我再传授紫霞神功。” 方泽和宁中则倒是没有什么,封不平三人却是喜形于色。 “第二件就是风师叔早几日在思过崖石壁上发现了各派遗失剑招,十分精妙。今日已经整理成册,劳烦封师兄将我华山剑法传授给众位弟子。如今我华山大势将成,倒也没有必要觊觎别派武功了。我打算派遣弟子将其余四派剑法送还,诸位意下如何?” 对此在场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封不平亦拱手接令。 只有方泽凑趣道:“师傅,你也说了我华山大势将成,那以后肯定是能够与少林武当比肩的大派,那我们这个有所不为轩的招牌要不要改一改?” “噢,那依泽儿之见,改成什么?要是改得不好,你师傅可要罚你。”宁中则抢在岳不群之前说道。她知道丈夫是一个沉稳的性子,从来不会纵容弟子胡闹,怕方泽受到他的责骂,所以才抢先发问。 方泽摇头晃脑说道:“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华山派蛰伏二十余年是有所不为,如今伺机而动就是有所为了。我看不如改做有所为轩吧。” 岳不群闻言都气笑了,“要你多读书,你总是不求甚解,照你如此说,你给你师兄弟取的外号,也是大有来历咯?当着众位华山前辈的面你给好好解释解释,追魂剑方泽、浪子剑令狐冲、铁骨铮铮陆大有、铁算盘施戴子、玉女剑岳灵珊,还有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中则,最后一个也就罢了,那是实至名归,你好好解释一下前面几个。好好一个华山派弄得和一个三流门派一样!” 堂上众人看到方泽窘迫,纷纷大笑。 宁中则其实十分喜欢弟子给她取的外号。这两年下山江湖中人也都不岳夫人长,岳夫人短的叫她了。看到她都是高喊“莫非是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女侠当面?”看到弟子为难又上前解围道:“师兄,原不过是他们师兄弟之间的玩笑话,何必当真!” 岳不群哼了一声,他并未真的生气,就此轻轻揭过。 方泽讪讪笑一声,“弟子只不过见嵩山派十三太保个个都有一个响亮的外号,所以和师兄弟闹着玩的,师傅不必当真!不过细说起来还是有些典故的,师傅想听,我就说出来搏师傅师娘一笑,若有错漏处师傅可别罚我。” 说起来方泽今年不过十七,放在江湖上,等闲门派掌门都不是他的敌手。他愿意在长辈面前,彩衣娱亲,故意弄丑,岳不群只会欣慰,哪里会真的罚他。 只是岳不群从来不擅调笑,所以闻言也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且说说看,若真的说出些道理,少不得就依你,将有所不为轩的牌匾改了。” 方泽却有些得寸进尺,“师傅,我若是说出道理来,送剑谱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挑一个门派去送?” “都依你!” 方泽见好就收,缓缓说道:“追魂剑是弟子闯出来的威名,这个先不说。” 岳不群闻听此言,面容变得古怪。旁边众人却是有些不解,他们只从华山弟子口中说起追魂剑方泽剑斩田伯光的戏码,却不知道方泽第一次和田伯光相斗,若不是岳不群及时赶到,险些死在田伯光的刀下。 “咳咳,浪子剑令狐冲,大师兄为人洒脱不羁,不拘小节,但大节不亏,正所谓剑胆琴心,取个浪子剑是再合适不过啦。”方泽生怕师傅揭他的短,赶紧说下一个。 听到方泽解说,连风清扬也不住点头,颇觉贴切。 岳不群不为所动,冷声说道:“那铁骨铮铮陆大有呢?身为师兄应该友爱同门,怎能戏弄师弟?” 噗,却是令狐冲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看到岳不群转头看着他,赶紧装出一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样子看向方泽。 方泽心中暗骂:应该叫你铁骨铮铮令狐冲才对。表面上却叫起屈来,“师傅,弟子叫陆师弟铁骨铮铮非是反讽,实在是弟子心中陆师弟就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哦,向师傅师娘告你们状,向你们告其他师兄弟的状,一问就和盘托出,这也叫铁骨铮铮?”岳不群反问道。 风清扬不禁莞尔,其他人也是哈哈大笑,都想看方泽如何自圆其说。 方泽不慌不忙,侃侃而谈,“陆师弟不隐同门之恶,甘愿承担恶名也要出来检举揭发,难道还算不上铮铮铁骨?至于别人一问就和盘托出,那是因为陆师弟正气凛然,知道自己所为没有半点错处!正所谓理直气壮...” 方泽一番话说得堂上众人目瞪口呆,不光佩服方泽的辩才无双,也佩服他的胸襟气度,要知道陆猴儿向师傅师娘告状次数最多的就是他们几个了。 岳不群一抬右手,运转九阴白骨爪第一重金丝手,有所不为轩的牌匾就被吸了过来,“此匾乃祖师所留,不能轻易损毁,你既要改名,自己写一个好的来,若是不堪入目,休怪师傅罚你。” “谨遵师命!”方泽算是彻底摸准了岳不群的脉搏:做事原则性极强,时刻要维持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但对了脾气人和事,他又显得十分宽容。方泽永远信奉一句话:一个人戴着面具久了,自然就揭不下来了。 “师傅,弟子惟愿您老人家戴一辈子面具,做一辈子的君子!” 第十六章 醉宵楼 醉宵楼是恒山脚下最有名的酒楼,酒楼内最有名的斋菜和素酒,引得僧尼俗道,来往客商纷纷来此打尖或者住店。方泽来时正赶上饭点,不凑巧得很,居然一个座位也没有。 摇摇头正准备寻另外一家,楼外又进来两个中年汉子,其中一人满脸络腮胡子,身材甚是魁梧,拎着一把朴刀,“伙计,给我们兄弟二人找一个位子,好酒好菜尽管上!” “对不住您二位,现在没有空位,要不二位和别人凑凑?”跑堂的伙计一看二人装扮便知道开罪不起,急忙跑过来招呼。 另一个中年人体形瘦削,眼神阴鸷,伸出一只大手罩到伙计脸上,一把将他推开,跑堂的伙计直觉一股大力袭来,噔噔噔一连退了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这边不是还有位子吗?”瘦削的汉子径直上了二楼,找到一个临窗的座位,原来坐在那里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客人。瘦削汉子一把揪住书生衣领,提了起来,“你吃完了吗?吃完了还不赶紧滚!”说完将书生一掼,书生如同断线的风筝,眼看就要摔下楼来,跌个半死。方泽用巧劲轻轻一托,书生竟然牢牢站住。变起突然,书生惊魂未定,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方泽上得楼来,瞧见二人竟是看也没看书生的情况,自顾自就着书生点的酒菜吃了起来。 方泽笑语吟吟地走过去,掇了一条长凳,在二人旁边坐下,“我与二位英雄凑个桌。” 魁梧的汉子一声爆喝:“滚开!”说完就用手来推方泽。方泽借着拿起酒壶的时机巧妙的避开,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好酒!”瘦削的汉子见状揸开大手就往方泽面门上打来,方泽拿起筷筒里的筷子,夹了一口菜,咀嚼了两下,又趁势避开了瘦削汉子的一击。两个中年汉子久历江湖,到现在如何不知,碰到了扎手的点子。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目光审慎地盯着方泽,伺机而动! 方泽一手执着酒壶,一手下筷如飞,还不忘招呼两人,“两位英雄怎么不吃?来来来,吃口菜。”方泽夹着一口菜就往中年壮汉嘴里塞,壮汉偏头想避,那双筷子却如影随形,径直撬开了他的嘴,崩坏了他两颗牙。瘦削的汉子不再迟疑,挥掌向方泽咽喉攻来,方泽执壶的左手格开他的拳头,壶嘴就往他嘴里塞去。 “你也喝杯酒吧!”一壶老酒涓滴不剩,全数灌入了瘦削汉子的喉咙,瘦削汉子剧烈咳嗽,直到咳出血来。 方泽换了一双筷子,继续吃菜,不再搭理二人。两个中年汉子脱困,满脸骇然之色,毫不拖泥带水,立刻从窗户跃下二楼,连狠话也没有撂下一句就逃之夭夭了。 直到此时酒楼内才响起一阵轰天的喝彩之声。 那书生上得楼来,作揖行礼:“多谢前辈援手!” “前辈?你看我像你前辈吗?”方泽转过头来笑语吟吟地看着书生。 “啊呀,原来是位少年英雄,是袁某有眼不识真人,赎罪!赎罪!” “客气话就不必了说了,再点几个好酒好菜,你来会钞!”方泽毫不在意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姓袁的书生连忙吩咐伙计撤下原来席面,重新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席面款待方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泽打了一个饱嗝,抬眼看到书生仍在相陪,忍不住皱眉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还未过问恩公名讳。”书生执礼甚恭。 方泽心中暗爽,“懂事!”嘴上却显得毫不在意,挥挥手装作不耐烦地说道:“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婆婆妈妈的,告诉你也无妨,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追魂剑方泽!” “原来是华山的方英雄,久仰!久仰!”书生满脸喜色,纳首便拜,神态丝毫不似作伪! “你听说过我?”方泽心里好生奇怪,魂穿七年他就下过两次华山,而且两次都没有出过陕西。 “此事说来话长!家姐的大仇便是方英雄所报!七年前家姐刚刚嫁到华山脚下马员外家,就在洞房花烛夜那天,那淫贼田伯光...”说道此处书生有些哽咽,调整一下情绪,继续控诉道:“那日之后家姐一时想不开便投缳自尽了。家父一直想上华山亲自拜会方英雄,可惜缠绵病榻未能如愿!今日得见英雄尊面,说不得要上我家里住上几天,让我一尽地主之谊也好了了家父的夙愿!”袁书生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声泪俱下,连方泽也不由动容。 周围的食客听得书生控诉,无不痛骂淫贼无耻,赞扬书生的姐姐节烈。方泽知道在这个时代女人要是失了名节,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就隐忍不发,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所以他毫不后悔扭断了田伯光的脖子。 袁守诚的家就在恒山脚下,是一座五进的大庭院周围千亩良田,一半是恒山的产业,一半就是他家的。他祖父做了半辈子行商,攒下的这一份家业,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开始耕读传家,袁守诚更是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功名。 袁守诚将方泽引在客厅奉茶,自己先去禀告父亲。 “恩公在哪里?”不多时袁守诚便扶着一个颤巍巍的老人走了进来。见到方泽便要下拜,方泽哪里肯受他拜。慌忙离坐,一把搀住了袁员外。袁员外再三要拜,方泽只是不肯受,最终只能要袁守诚代为磕了几个响头,方才做罢。方泽也只能无奈受了。袁员外又吩咐管家去取一张千两的银票,以做答谢之礼。 管家姓何,听得袁员外吩咐,沉声说道:“老爷,世风日下,骗子当道,若只是骗吃骗喝还好,若是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哄骗了少爷,想要谋夺家产,那可就不得不防了。” 袁守诚听得此言高声喝骂:“你这条老狗在这里说什么嘴,要你去取你便去取,就算被骗也是我袁家的银子,与你有什么相干!” 何管家听到袁守诚喝骂竟是动也不动,只是冷笑道:“少爷年轻识浅,不知江湖险恶,人心如鬼域,我只是好心提醒罢了!” “咳咳咳,何涛你放肆!咳咳咳...”袁员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一边咳嗽,一边怒骂。 “既然你们父子不识好人心,我这便去将银票取来。”何管家略微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方泽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管家吗?这是爹啊。只是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置喙。 袁员外与袁守诚看着方泽好生尴尬,他二人对方泽那是半点怀疑也没有的。袁员外是因为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而袁守诚则是因为见识过方泽惊人的手段。 第十七章 恶斗 何管家带着两个人去而复返,向袁员外说道:“老爷,这两位都是河北的好汉,专程来拜见老爷的。”他绝口不提一千两银票的事,只是引荐。 袁守诚正要发火,被袁员外摁住,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知两位英雄如何称呼,到蔽庄有何贵干?先请入坐,何管家上茶!”袁员外礼数甚为周到。 “不必了!今日来此只为属下讨一个公道。”说话的是一个黄脸的汉子,手持一柄大刀。一边说着,一边只顾用眼来瞟方泽。方泽只做未知,静观其变。 “可是犬子有何得罪之处?”袁员外看着面露喜色的何管家,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另一位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关节布满老茧,拖着一根黝黑的镔铁长棍。一看就是有高明的内功和手上功夫。 “我的两个属下今日在醉宵楼,被你儿子指使他人打伤,袁员外这件事该怎么算?” “你放屁!明明是他们二人先动手掼我,方先生只不过路见不平而已。”袁守诚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喝骂。 “黄成,贾贵,你二人还不滚进来!”黄脸汉子一声怒喝,黄成,贾贵匆忙进屋,对着黄脸汉子拱手行礼,“属下参见贾堂主!上官堂主!” “原来是日月神教青龙堂贾堂主,和白虎堂上官堂主当面,两位堂主设此一局,是为方某还是为这位何管家谋夺主家家财?”方泽对于日月神教的两位堂主出现在恒山脚下也是大感意外。 袁员外早年走难闯北,也是听过日月神教的凶名的,此刻见到日月神教两位堂主出现在家里,不由唬得肝胆欲裂,好半天喏喏说不出话来。 黄脸的汉子正是青龙堂堂主贾布,他听得方泽言语,阴恻恻地答道:“方少侠,此话却是两说。若是方少侠肯加入我日月神教,我们不光不再追究袁员外打伤属下之事,另外还有大礼相赠!如若不然,袁府上下鸡犬不留!” 袁守诚被气炸了肺,正气凛然的说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心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狗官若是敢管,一并杀了就是。”上官云语气轻蔑,嚣张。 袁员外阻拦儿子不及,颤声施礼赔罪道:“两位堂主,犬子无知,老朽代他向贵教赔罪,至于误伤贵教的好汉,老朽家里略有薄财,愿意一力承担!” 方泽挥挥手拦住袁员外,摇摇头说道:“袁员外,对方有备而来,恐怕是不能善了的,你不用白费唇舌了。” “怎么样,方少侠?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贾布有些不耐烦。 方泽站起身漫不经心说道:“要我答应也无不可,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方泽戏谑道:“自然是你们东方教主退位让贤,让我来做你们教主咯。” 砰的一声,上官云挥掌将桌子拍得粉碎,狂怒道:“凭你这小贼也敢来消遣你家爷爷!”身形飘动,镔铁长棍,狠狠地扫向方泽。贾布也不怠慢,大刀竖劈。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竟是封死了方泽所有的退路。 方泽早有防备,岂能让二人得逞。只见他凭空拔高一丈,越到二人身后,看到黄成、贾贵蠢蠢欲动,又迅疾出手点了二人穴道。 此时上官云和贾布方才回转身来,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攻方泽下盘,一人攻他上盘。二人成名已久,久历战阵。上官云迅疾刚猛,贾布诡谲莫测。方泽一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击败二人,被打得节节后退。 “恒山仪和、仪琳求见袁员外!”大门外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方泽虽然一时间制不下上官云和贾布,却是自保无虞。闻言心中不免疑惑:她们怎么来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尼姑领着一个怯生生的小尼姑便走入了院内。仪和、仪琳见到方泽他们正在打斗连忙拔剑戒备。她们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敌友,连忙跑到袁员外身边询问。袁守诚此时憋了一肚子气,见到恒山派熟人,立刻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中间不免将方泽一顿好夸,将日月神教的人切齿痛骂。 仪和听得是魔教妖人作乱,立刻就要上前相助方泽。 方泽见到跃跃欲试的仪和、仪琳,赶忙出口阻止,“仪和师姐、仪琳师妹,你们在旁为我掠阵,我怕还有魔教妖人潜伏在旁,方泽不胜感激!”仪琳闻言紧张得左顾右盼,寻找魔教妖人,握住剑柄的小手都出汗了。 “仪琳师妹不必找了,守在袁员外旁边,以防偷袭!”仪和看着场中三人争斗,哪里还看不出方泽是怕她们二人武艺低微,连累了他。只是顾及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交情,不忍直言罢了。 方泽练了九阴真经之后,一直认为自己出不出剑,战力并无多少差别。此刻久战二人不下,不免心中焦躁。 他却不知,上官云和贾布心中更是翻起惊涛巨浪。自信若他二人联手,便是对付五岳剑派的掌门,除了左冷禅之外,都能占到上风。此刻与方泽斗了一百多招,却是连方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方泽身形飘逸,在二人之中穿梭胜似闲庭信步,丝毫不见疲累,而他二人兵刃沉重,体力渐渐不支。 贾布知道如此斗下去不是办法,奋力将大刀向方泽掷去,大刀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如利箭一般射向方泽。方泽不敢硬接,横空挪移闪避。贾布却趁着方泽闪避的空隙,飞身扑向仪琳的方向。方泽回转身来正要去救,上官云一棍横扫又至。护身罡气运转,方泽硬接了上官云一棍,一棍狠狠砸在方泽前胸,饶是被护身罡气卸去了大半力道,方泽仍然被砸得内息一滞,吐出一口鲜血。只是方泽的手幻化九阴神爪,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断了上官云的脖子。 那边仪和见到贾布扑向仪琳,仪琳只是闭上眼睛将长剑往前一送,却被贾布轻松拨开。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挥剑横砍只想逼退贾布。 贾布孤注一掷哪里顾得许多,横移半步,挥掌击在仪和手腕处,仪和吃痛,长剑哐啷一声掉在地上,只是这样贾布也免不了被仪琳举起的长剑刺穿了右肩。贾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点了二人的穴道,双手扼住二人的咽喉。 “放了她们,我放你走!”方泽冷声说道。 “你的话老子信不过,除非你自废武功。呵呵呵,临死还有两个美貌的尼姑陪葬,老子不亏了。”贾布面色狰狞。 “方师兄不要上这个恶贼的当,若是顾念五岳同门之谊,为我们报仇便是。”仪和大义凛然,仪琳重重点头。 “好,既然你们不怕死,那就和爷爷一起共赴黄泉!”贾布扼住咽喉的手紧了紧。但仪和、仪琳只是咬紧嘴唇,半声也没有哼出来。 方泽现在也不好受,内息不畅,内力是半点也使不出来了。拔出长剑,以剑驻地缓缓说道:“你若不放人,那便这样耗着,恒山三定见爱徒久不归山,定会派人来寻,到时候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贾布眼珠乱转,凝神思索。 “贼子,我跟你拼了!”袁员外举起茶盏砸在了贾布后脑,贾布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恼羞成怒一记后摆退,踢在袁员外的胸口,袁员外胸骨凹陷眼见是活不成了。 “爹...”袁守诚目眦欲裂,就欲上前拼命。 间不容发之际,方泽施展独孤九剑总决式,剑随身动,一剑刺入了贾布的咽喉,看到贾布死不瞑目倒下,方泽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一黑跟着昏死过去。 第十八章 恒山别院 方泽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木床上。看看外面天色应该是暗了,房间中飘荡着一股药味。离床不远,摆放着一张木桌,一盏油灯明灭不定。仪琳正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方师兄早日醒来,弟子愿意日日吃斋念佛...” 方泽稍稍运转了一下内息,发现微微有些滞碍之外,并无大碍。嗤得一声笑了出来,“仪琳师妹,这是哪里?” “哎呀,方大哥你醒啦?我去叫师傅师伯过来。”仪琳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又担心刚刚自己念念有词,被方泽听了去,一阵手忙脚乱,险些打翻了油灯。 方泽翻身坐起,摆摆手说道:“师妹不忙叫人,我现在身在何处?袁守诚怎么样啦?” “这里是恒山别院,昨日都是仪和师姐在照顾你,今日便换我来了,掌门师伯说等你醒了,再来道谢。”仪琳生怕方泽以为是自己在一直照顾,她善良天真可是不愿意去贪仪和师姐的功劳的。 “哪里当得定闲师太来谢,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向定闲师太和仪和师姐道谢,对了袁守诚呢?”方泽有些担心那个和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书生。 “你昏倒之后,那个袁公子,伤心父亲之死,用剑将那三个人都刺死了。当时我和仪和师姐穴道未解,也不能阻拦,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仪琳亲眼见到袁守诚刺死黄成、贾贵、何管家三人,一直为自己未能阻拦而耿耿于怀。 “那三个人都是魔教中人,仪琳师妹何必内疚!正所谓除恶即是扬善,佛祖知道了都会奖赏袁公子的。”方泽觉得自己有责任纠正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尼姑的三观,让他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也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责任感是从哪里来的。 “阿弥陀佛,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佛祖还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方师兄少造杀孽,死后才能荣登极乐世界......” “那你们佛祖还说,我佛如来也难免作狮子吼!何况尼姑?”方泽对这个执拗的小尼姑有些无语。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方师兄着相了!”仪琳又低头诵了一句佛号,仿佛在祈求佛祖原谅方泽的无知。 方泽从来不知道仪琳对于佛经研究得这般深,他是一个不服输的,何况是输给一个女人,虽然这个女人是个尼姑。绞尽脑汁强辩道:“佛者:“比丘杀人,何解?” 佛剑:“分说,不分说,不由分说!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仪琳还要再辩,此时从门外走进来三位比丘尼,个个慈眉善目,正是恒山三定。 “方少侠对佛经也有研究?”定闲师太语气和蔼。 方泽一滑碌从床上爬下来见礼,“小子言语无状,冒犯了!” “你这小子生龙活虎的,想来伤已经全好啦?”定逸师太性子火爆,外刚内和,脾气虽然暴躁,心地却极慈祥,鲁莽却又天性纯良,蛮横却非不讲理,为人正直。原著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时候,定逸气愤狄修杀害刘正风夫人,却遭丁勉偷袭暗算,受伤呕血,是除了令狐冲、仪琳、莫大之外为了刘正风唯一出手之人。 方泽对她是好生敬仰,听到定逸问话,连忙恭恭敬敬的答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伤,现在好得差不多了,有劳师太挂念。” 定逸见方泽执礼甚恭,满意地点点头,探出手替方泽把了把脉,颔首道:“也不知你这小子是如何练得内功,竟然比我还要浑厚!” 定闲、定静听得定逸如此说,也是吃了一惊,她们知道定逸素来是不会恭维人的,何况对方只是一个晚辈。 定闲师太是恒山派的掌门人,心细如发,虽然平时极少出庵,但于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物,无一不是了如指掌。她知道嵩山三年前在华山铩羽而归,也知道风清扬重新出山,现在坐镇华山,是华山派的定海神针。 “风前辈和岳掌门,一切安好?” 方泽恭敬回道:“风太师叔和家师一切安好,晚辈此次来恒山正是奉家师之命,归还恒山派遗失的剑谱。此剑谱为魔教十长老刻在华山思过崖的山洞里,家师亲自誊抄的。”方泽掏出岳不群亲自誊抄的剑谱,双手奉上。 定闲师太有些疑惑地接过剑谱,越是翻看脸色越是凝重。定静、定逸凑过去看时,也如定闲一般,三人足足看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醒悟过来。 恒山三定双手合十,躬身向方泽宣了一句佛号,定闲开口说道:“岳掌门有心了,明日还请方少侠往见性峰一行,贫尼,有回书递交岳掌门!今日已经不早了,方少侠早些休息!”说完带着定静、定逸、仪琳告退了。 方泽躬身应是。 “掌门师姐,这岳不群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什么要求也没有提,就这样将恒山剑法的剑谱还了回来?”定逸疑惑地问道。 定闲师太叹了口气,“唉,就是因为什么要求都没有提,我才为难。以后要是嵩山和华山有什么冲突,我们恒山派很难独善其身了。” 定静是二人师姐,平时不善言辞,闻言安慰道:“掌门顾虑得是,只是这份大礼我恒山派却不得不收,岳掌门这份人情我们恒山算是欠下了。” 定逸若有所悟,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二位师姐,你说只是我恒山派遗失了剑谱,华山誊抄送还,还是其他各派也是如我恒山派一般?” 定静、定闲对视一眼,又摇摇头:怕是都如恒山一般啊! 仪琳看到师傅和两位师伯,得了剑谱还唉声叹气,忍不住开口问道:“恒山派得了遗失的剑法难道不是好事吗?师傅和两位师伯为何叹气?” 定逸看着仪琳慈爱地说道:“傻孩子,要是别人送还你遗失的一件很重要的物事,又没有提任何要求,以后别人遇到了麻烦你帮是不帮?” “肯定帮!师傅教导我一定要恩怨分明!”仪琳郑重点头。 定逸接着说道:“那要是这件事让你十分为难或者违背你一贯的宗旨,比如说要你还俗呢?那你还帮不帮?” “弟子帮...不帮...”仪琳此刻心里真真好生纠结,似乎帮不帮都是错的。最后只能喏喏地说道:“方师兄定然不会要求师傅要我还俗的。” 仪琳这一番话却是把恒山三定齐齐逗笑了。 第十九章 恒山石刻 九阴真经的疗伤法门,治疗内伤当真有奇效。一晚上运功疗伤,内伤便好了五成。推开房门,看着恒山美景,不由心旷神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跪在门外的袁守诚了。 “请方少侠收我为徒!”袁守诚见到方泽出来,纳首便拜。 方泽连忙将他扶起,但袁守诚极为坚定,拜师之意甚坚。 “华山收徒须得掌门允许,私传武功可是大忌讳。” “我可以等,只求方少侠不要赶我走,让我跟着你。等到以后面见掌门,掌门若是不允,我决不让方少侠为难!” “你准备怎么求掌门?” “掌门若是不允,我就在长跪不起!” 方泽以手扶额,有些无语:你倒是没有为难我,你这是为难我师傅,为难整个华山啊! 方泽沉吟半响说道:“你先起来,我修书一封送回华山,若是师傅首肯,我便收你为徒。但有一条,若是师傅不允,你不许胡搅蛮缠!” 袁守诚大喜过望,砰砰砰,对着方泽连磕了三个响头。 “一个人若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做所为难免偏离正道。我之所以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是因为你我遭遇相似,至亲皆死于江湖中人之手。有朝一日,你若能学有所成,我希望你时刻谨记,和你有同样遭遇的人,万不可恃强凌弱!你先在家等我,我过两天去你家找你带你上华山。” 方泽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袁守诚听完,对方泽郑重作揖,转身下山自去处理家事。 方泽在恒山逗留了三天,恒山三定对他都如自己的弟子一般。一半是因为赠送剑谱的缘故,另外一半则是因为,方泽发自内心的尊敬三位师太,言语上也刻意恭维讨好。 期间几人也探讨了一些了一些剑法内功,方泽表现不凡,引得恒山三定惊叹连连。直到方泽演练了一路独孤九剑,恒山三定震惊之余,却是把他当作同辈之间来探讨切磋武学了。 “方少侠,你看我这一路剑法如何?”定静师太舞动长剑,劲风鼓动,落叶亦随着剑气飘飞,衬托得定静愈发宝相庄严,气势不凡。 方泽诚恳抱拳,正色点评道:“恒山派剑法绵密严谨,长于守御,而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剑法绵密有余,凌厉不足,正是适于女子所使的武功。恒山派历代高手都是女流,自不及男子所练的武功那样威猛凶悍。”说道这里方泽沉思片刻,复又点评道:“但晚辈观定静师伯所使恒山派剑法以圆转为形,绵密见长,每一招剑法中都隐含阴柔之力,与人对敌之时,往往十招中有九招都是守势,只有一招才乘虚突袭。招招成圆,余意不尽!” 一番话说得定静、定闲、定逸三位师太不住颔首。定闲师太双掌合十,白眉一轩由衷赞叹道:“方少侠,不但剑法内功出众,见识更是不凡!岳掌门得此佳徒,真真可喜可贺!” “定闲师伯过誉了,我不过是练得勤奋一些罢了。”即便脸皮颇厚,方泽这几日也被夸得不好意思了。 定逸却是不喜方泽这般扭捏样子,不悦道:“我前几日为你号过脉,凭我也试不出你内功的深浅,当今天下有你这般内功修为的,又似你这般年轻的,那是一个没有,你又何必过谦?” 定静师太在恒山三定之中年纪最长,是掌门定闲师太和定逸师太的师姐,原来就是一个不喜说话的性子,一心研究武学、佛法,教授门下弟子。只是看到方泽武艺高强,人品出众,忍不住像叮嘱后辈一样多说两句。 “定逸说得不错,魔教堂主贾布、上官云之流之所以敢来算计你,一是因为他们轻敌,二来就是你的江湖名声不够响亮。若是方少侠,能够闯出诺大的名声,想来不必要的麻烦要少上许多。” 方泽若有所思,觉得定静师太所言不差。算算时间距离笑傲江湖剧情开展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了。只要不碰上任我行、东方不败这样的魔教巨头,凭他的武功即便不能战而胜之,全身而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心中一动,躬身向三位师太请教道:“定闲叔伯,晚辈素知师伯对于各门各派人物知之甚详,有一事不明,向您请教!不知当今江湖之中武功胜过五岳剑派各派掌门之人还有多少?” 定闲师太平日甚少说人是非,闻言不由有些踟躇,犹豫片刻,缓缓说道:“若说武功高强之辈,江湖之中藏龙卧虎,我哪里能够尽知。而且就我知道的几人,他们也没有交过手,确实不知谁强谁弱!” 定逸对定闲甚为尊重,他见方泽略微有些失望,也向定闲求肯道:“师姐,江湖上若说见闻广博,那是谁也比不上师姐的。不如就与我们分说一二,来日我们碰上强手,也好避一避他?” 定闲微微颔首,说道:“据我看来,魔教现任教主东方不败、前任教主任我行,正道之中方少侠太师叔风清扬前辈、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丐帮帮主解风、我们五岳剑派左盟主,此六人当为当今武林翘楚。只是还有一人,我认为武功不在此六人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此人是谁?”定逸与方泽齐齐发声追问。 “此人姓甚名谁,生平事迹我也一概不知。”定闲师太微微摇摇头,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那此人武功如此高强,为何在武林中籍籍无名?”定逸越听越是疑惑。 定闲师太,向几人招招手,“你们跟我来。” 不多时四人便来到恒山金龙峡西侧翠屏峰峭壁间,正是恒山名胜悬空寺所在位置。只见定闲师太几个起落,双脚在陡峭的石壁之上连踩,人便已经落在悬空寺后的绝壁之上。定静、定逸如是施展,也都轻松跃上二十多丈高的石壁。三人回头去看方泽,却见他身法飘逸,往往只是单脚在石壁之上轻轻借力,身体便腾空而起几丈上下,比之三人居然显得更为轻松。 定闲师太微笑赞道:“方少侠好俊的功夫!” 定闲师太说完,转头指着左边一块巨石,说道:“你们看那块石头上的字迹。” 方泽用掌风拂开石壁之上的杂草、藤蔓,三人定睛看去,之间石壁上字迹清晰可见,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字字入石两寸深厚,铁画银钩,更不知是用何种器物所留。 方泽对诗词字画,颇为喜欢,忍不住轻轻吟诵出声: 石壁何年结梵宫,悬崖细路小径通。 山川缭绕苍寞外,殿宇参差碧落中。 残月淡烟窥色相,疏风幽籁动禅空。 停车欲向山僧问,安得山僧是远公。 “定闲师伯,这不过描写恒山美景的诗句,虽然字写得不错,但诗句也就平平,不知师伯要我们来此,有何玄机?”方泽大惑不解。 “你用食指沿着字迹写一遍。” 方泽依照定闲师太的要求,将食指依照字迹轨迹运行。初时还觉得没有什么,越写却越是疑惑。身体不由跟着手指而动,若不是手里没有持剑,便与刚才定静师太演练的恒山剑法有七八分相似。 “师姐你何时教了这个小子恒山剑法?”定逸悄悄向定闲问道,定闲只是摇头不语。定逸看见师姐摇头,转头又去看定静。 定静有些好笑,只是和颜悦色说道:“你也莫要看我,这三日我们三人朝夕相处,我们自然都不可能去教他剑法。” 第二十章 一些陈年旧事 方泽只要练武便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浑然忘了三位师太守在身旁,他此举大是失礼。虽然是定闲师太引导他来此观摩石刻,但定闲自己都只隐隐看出字迹中包含一些剑意,并不能如方泽一般只看石壁上的字迹,便把恒山精妙剑法给演练出来。 此时方泽渐入佳境,待他将使招式使完,定闲、定静、定逸便都喝采,但见他每一招均包含了本派剑法的精要,可是变化之奇,却比白己以往所学的每一套剑法都高明得不知多少,却像是经过精心改良过一般。一招一式,三人瞧得血脉贲张。 “方少侠福泽深厚,看完少侠练剑,使我三人受益良多!”恒山三定躬身对方泽行礼。方泽连忙避过,不敢承受三人大礼。 “定闲师伯,恒山剑法果然博大精深,此处石刻蕴含磅礴剑意,师伯所说的第七人便是这位留下剑意的前辈?”方泽不知定闲为何要传他恒山派的精妙剑法,心里暗自思忖:莫非定闲师伯见我武功高强,怕我小觑了恒山武功,故意为之?也算偿还华山赠送剑谱之恩?只是瞧着石刻之上的剑法,比之他见过的恒山剑法都要高明不少,若只论守御足以和独孤九剑媲美,怎会轻易传与外人? 方泽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听得定闲师伯缓缓说道:“方少侠不要误会,我也只隐约是瞧出石刻有些不凡,并不知其中蕴含如此高深剑法。你能学会上面的剑招,是你自己天资出众,与我并不相干。说不得我们三人因为你的缘故,学会了上面的招式,还占了大便宜。我要你循着字迹感受,只是因为三十年前,我亲眼见着那人用手指在石壁之上刻下此诗!” 方泽暗暗纳闷:重阳祖师王重阳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人居然做到了,甚至还能在字迹当中留下剑意?当真匪夷所思! 定静、定逸两位自己用手指在石壁上试了试,只划到手指生疼,才能堪堪留下一点点白色印记。 “掌门师姐,到底怎么一回事?依我看,即便是魔教教主也做不到吧?少林方证大师凭借高明指法,也绝做不到如此轻松写意。” 定闲师太踱了几步,用手轻轻抚摸石刻,陷入了回忆当中,“此事说来话长。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当时师傅尚在人世,我因偷懒睡觉,被师傅责骂。当时正是中秋月圆之夜,我心中懊丧,责怪师傅对我太过严厉,其他师姐师妹已经睡下,而我实在没有睡意,便想趁着月色到山顶游览一番。” 定逸师太有些莞尔,“掌门师姐也有被师傅责骂的时候,我以为师傅只是骂我一个,你和定静师姐最得师傅欢心。” 定闲师太笑骂道:“你年纪最小,最是好动调皮,师傅不骂你又骂哪个?” 定静也点头附和,她们三人系出同门,感情深笃! 定闲师太继续缓缓说道:“当时我不过十六七岁,武功平平,好不容易登上山顶便有些后悔了。虽然夜色撩人,我也凭着血气之勇上得山来,但独身一人却着实有些后怕了。我正想下山之时,却有人叫住了我,当时唬了我一跳。” 方泽皱眉道:“可是那以手指刻石之人?” 定闲师太点头说道:“正是!他大概三四十岁,他拦住我不让我下山,要我陪他一起赏月,我自然不肯...” “呸!哪里来的无行浪子!掌门师姐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虽然说的是四十年的旧事,定逸仍然忍不住啐了一口。 “那人武功极高,虽然言语轻佻,却没有动手动脚。我往东走,他便拦在东边,我往西走,他便拦在西边。我拔剑刺他,他也不还手,身形鬼魅一般只是一味闪躲,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姑娘,好剑法!''若是这一剑再往右三分,便能伤到我了。不错!不错!’我一套恒山剑法使完,我自己累得气喘吁吁,却是连他一片衣角也没有碰到。后来实在被他纠缠不过,便哭了起来。” 定闲师太年届六十此时说起年轻时的糗事,仍然有些赧然。 “他见我哭也慌了手脚,却极其恪守礼数,只是围着我团团转。我初时极害怕,怕他是个歹人。见他如此渐渐安下心来。后来他为了哄我开心,就和我说了好些事,年深日久,我也记不真切他具体说了些什么了。只记得他一时说他刚刚收了六个徒弟,蠢笨如猪,他交待他们去做的每一件事都能搞砸。一时又说他和人打赌,谁输了就华山上跳下去,结果他输了。我当时问他:'你跳了没有?'话一问完我就有些后悔,心中暗骂自己好蠢:肯定没跳啊,跳了怎么好端端站在这里。谁知他说:'大丈夫言出必行,怎能食言而肥?'我当时只当他胡吹大气,并不相信。” 方泽心中暗思:也不知道那人是从华山何处跳下。他当日内功大成,也不过从玉女峰顶跳至半山腰,中间还三次借力。若是不熟悉何处可以借力他是万万不敢跳的。 定逸有些疑惑不解,追问道:“掌门师姐可知那人姓甚名谁?武功高强,绝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定闲师太用手一指,说道:“诗句后面就有落款,师妹去看看那个名字你可曾在江湖上听过?” 定逸性子急躁,用手扒开藤蔓,轻轻念道:“郑洛?”回头看向定闲的目光更加疑惑。 “他自称他叫做郑洛,我亦不知真假。”定闲师太摇摇头继续说道:“他一直与我聊到子夜十分,见我实在困倦,方才要送我下山。只是刚走了几步,他又说自己突然文思泉涌,要留诗一首。我记得我当时还将佩剑递给他,好让他留字。他却只是摆手说不用。来到石壁之前,用手指一挥而就,然后对我说了一句'小姑娘快快下山,你师傅来寻你来了,若有缘我改日再来看你。'说完就跃下了悬崖。我听到师傅上山寻我,吓了一跳,来不及看他写的什么就匆匆下山,走到半路果然遇见了师傅,自然又是一顿好骂。” “直到第二天醒来我都以为自己是做梦,血肉之躯怎能在石壁之上刻字?但字迹真真切切就在眼前,也由不得我不信。我将此事告诉师傅,问师傅可认识一个叫做郑洛的人,师傅也是不识。后来师傅可能也是发现字迹有古怪,在石壁之前,默立三天三夜,终究也只落得一个吐血昏迷的下场。醒来之后就种些藤蔓遮住了这块石壁,严厉告诫我内功大成之前,不得窥探!四十多年来,我都严遵师命,只当恒山从来未有过这处石刻。只是可惜,四十多年了,我恒山都未出一个内功大成者。”定闲师太说完,众人齐齐叹息。 方泽沉思片刻,说道:“师太可听说过桃谷六仙?” 恒山三定面面相觑,全都摇了摇头,不知方泽为何有此一问。 “若是我所猜不错,郑洛应该就是桃谷六仙的师傅。” 第二十一章 遇袭 “小师妹,下次和大师哥出来行走江湖,一定要乔装打扮一下。小师妹你美若天仙,你看看一路上引来多少麻烦!”令狐冲将长剑横在肩膀上,嘴里叼着一颗狗尾巴草,有些不满的的对岳灵珊说道。 岳灵珊嘴里吃着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还说我,有两次是赌钱输了,没钱给人家,被人家扣住不放,要不是我假装和你不认识,找个由头拆了赌场,你能轻易脱身吗?” “多谢岳女侠仗义出手!不过我这不是也帮助小师妹你打跑好几拨登徒浪子嘛。我们这算扯平啦。” 令狐冲和岳灵珊此次下山,前往嵩山派赠送剑谱,没想到受到左冷禅亲自接待。又是回书致谢,又是为上次的误会致歉,搞得令狐冲、和岳灵珊二人受宠若惊。好在回华山一路上有惊无险,二人走走停停,转眼便进了陕西地界。 只是二人贪恋沿途风景不觉错过了宿头。无奈之下只好找一处避风所在,升起一堆篝火,胡乱吃些干粮。岳灵珊倒是无所谓,她也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反而是令狐冲自责不已,觉得薄待了师妹。 “大师哥,你说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回了华山没有?也不知道爹娘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争吵?”岳灵珊对着篝火出神,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十多天的功夫,她已经开始想念爹娘和其他师兄弟了。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未满十五的小姑娘。 “小师妹放心吧,师傅师娘感情甚笃,不会吵架的。此次我们师兄弟是去赠送剑谱,做得好大人情,想来其他师弟也会顺利的。小师妹,白天走了一天也累了,你先靠着大树休息一会,我来值夜,等到我坚持不住了,你再来替我。”令狐冲温言安慰,他打定主意,等小师妹睡着之后,自己通宵守候,绝不会叫醒她的。 岳灵珊点点头,她毕竟年轻,瞌睡大,不多时靠着树干就说起了梦话。 令狐冲双手托腮,望着小师妹睡颜,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不自觉嘴角挂起了微笑。天上繁星点点,虫鸣蛙叫此起彼伏。此时已入初夏,夜晚微凉,令狐冲解下长衫,替岳灵珊盖住,自己坐回火堆旁边打坐行功。 迷迷糊糊中忽听得远处脚步声响,由远而近,当即翻身持剑站起,侧耳聆听。跃上大树向脚步声方向望去,只见月光下见两个人影迅速奔来,突然其中一人右手一举,两人都在数十丈外站定。 令狐冲知道这二人倘若说话,语音必低,当即运起“混元功”,登时耳目加倍灵敏,听觉视野均可及远,只听一人说道:“你看远处火光,华山派两位弟子定然在此。” 另一人道:“好,咱们就去回报诸位师伯、师叔!只是不知为丁师伯下令一定要出了河南地界,方才劫杀二人。” 令狐冲听到“劫杀”二字,吃了一惊,微微打个寒噤,略一疏神,混元功的效力便减,只听得先一人说道:“……不是劫杀……是生擒.......说是华山派得了厉害的武功秘笈......岳不群大弟子和女儿........” 那人说话的语音极低,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白,待得再运神功,却听得脚步声渐远,二人已然走远了。 令狐冲寻思道:什么师叔师伯?武功秘笈?这伙人到底什么来路?是嵩山派还是魔教? 想来想去,只有两个缘由:其一,这伙人是由嵩山左冷禅等人派了来和华山派过不去,也好趁机逼问武功秘笈;其二,魔教中人想抓了二人做个人质,好威胁师傅师娘就范。 令狐冲叫醒岳灵珊,前因后果说了。岳灵珊不惊反喜,“大师哥,这次我们要是打败了这一帮人,一定会在江湖中大大的扬名,浪子剑令狐冲,玉女剑岳灵珊可就要比追魂剑方泽响亮得多了。”岳灵珊越想越是兴奋,眼睛里都冒出了星星,只恨不得那伙人早些来到,好让自己一展身手! 令狐冲闻言苦笑不已,只好叮嘱道:“小师妹万万不可轻敌!若是不敌时千万不可勉强,保得小命要紧!” 岳灵珊听得大师哥此言,只觉得一点也不豪迈大气,不由大皱眉头,不过还是郑重地点点头。二人熄灭篝火,隐藏在树冠之中,小心防备来犯之敌! 过得许久,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令狐冲凝神细听,约有十余骑自东南方向而来。他不知对方什么来路,武功如何。自己不敌不过一死了之,连累了小师妹那就是万死莫赎了。 十余骑马来到篝火之处,一齐停住。 只听得一个清亮的声音叫道:“华山派令狐少侠可在这里么?咱们有一事请教。” 令狐冲知道躲不过去,眼神示意小师妹藏好,自己飞身跃下树梢,说道:“夤夜之际,是哪一路朋友来访?”望眼过去,但见一字排开十五骑人马,有六七人手中提着风灯,齐往令狐冲脸上照来。 此举无礼之极,令狐冲微微眯着双眼看去,却见十五人个个身着夜行衣,头上都用黑布罩着,只露出一对眼睛。令狐冲语含讥讽说道: “诸位藏头露尾,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想必问诸位姓名,自是不肯见告咯?” 为首一人说道:“我们是和何人,你不必多问,只要令狐少侠带上岳先生的千金,随我走一遭,我们也绝不会为难你们。”他说完向身后众人使个眼色,众人点头,打马向两边散开,形成合围之势。 令狐冲知道这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既然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一招白虹贯日,刺向为首那人。只是长剑还未及身,便被旁边二人伸出长刀夹住。令狐冲抽出长剑,又是一招破箭式,只听叮叮当当一片兵器相交的声音。又听得“哎呦哎呦”两声惨呼,夹击令狐冲的两人一时轻敌,竟被令狐冲一击建功,齐齐削断了持刀的右手。 为首那人面色凝重,高声指挥道:“这小子剑法飘忽不定,大家并肩子上。” 十几人转换位置,将令狐冲团团围住。和他对战的少了二人,但情势并不稍缓,噗的一声,令狐冲背心中了一记链子锤,九阴真经护身罡气消去了大半力道,仍然打得他一个踉跄,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令狐冲被围在垓心,九阴真经的身法施展不开,心中暗暗叫苦:得想个法子突出重围才是。 岳灵珊见得大师哥受伤,再也忍耐不住,一声娇叱,嗤嗤嗤一连三剑攻向为首那人。正是岳不群的成名绝学“太岳三青峰”,为首那人接一剑,退后一步,连接三剑,噔噔噔,接连退后了三步。周围几人又分了两个来夹击岳灵珊,一时间令狐冲压力大减。独孤九剑配上九阴真经的横空挪移,神出鬼没,不多时又有三个好手死在他的剑下。 岳灵珊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毕竟练剑时日尚短,临阵对敌的经验也欠缺。左支右绌之下,和敌人互换了一招,她一剑刺中了敌人大腿,敌人退了下去。自己也被一脚踢中小腹,疼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为首那人趁机将长刀架在岳灵珊的脖颈之上,沉声说道:“令狐冲你再不罢手,我就一刀砍下她的手臂!” 第二十二章 劳德诺 方泽恒山事了,这几天一直住在袁守诚家里。偶尔上山和恒山三定切磋一下武功。现在定逸对方泽是心服口服,不光人品出众更难得的是武功高强。她只恨方泽不是她的弟子,对岳不群羡慕不已。 袁守诚这几日忙着处理家产,房屋、田舍直接卖给了恒山派。仪和、仪清、仪琳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接收袁家的房契和田契。仪和、仪清办事老成持重,仪琳只会怯生生的跟在后面,也帮不上什么忙。方泽难得清闲,总是喜欢和她打趣,每次都逗得她张口结舌, “仪琳师妹,你说定逸师太性如烈火,怎么偏偏对你这个娇滴滴的弟子如此看重?” “师傅对所有弟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未曾对我特别偏爱。” “师妹可曾杀过生?”方泽百无聊赖之际,往往开启话唠模式。和一个美貌的女子聊天,谈话的内容重要吗? “不曾!”仪琳有问必答。 “若是你杀一人,可救百人一命,你杀不杀?” “额......我杀...不杀?我会制止他!”仪琳想为自己应变喝个彩。 “那要是制止不了?并不是他要杀人,只是他活着其他人就不能活。只能杀了才能救其他人一命呢?”方泽不依不饶。 “我...我...”仪琳急得团团转,眼眶泛红,她搜肠刮肚,在佛经里也找不到答案。可怜巴巴地看着方泽。觉得这个华山方师兄好坏,总是问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那有人只要活着别人就不能好好活的? 方泽看着仪琳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有些于心不忍:“仪琳师妹千万别为难,我就是自己不知道答案才能找师妹解惑的。如果你也不知,可问问你师傅师伯啊!恒山三定佛法高深想来是有答案的。” 袁守诚、仪和、仪清进来的时候,发现仪琳眼眶泛红。几人俱都面色古怪地看着方泽,目光之中充满审视和询问。方泽心中大怒:仪和、仪清也就算了,你袁守诚也这般看我?这是弟子看师傅的目光吗? “守诚啊,今日为师正式传你武功!” 袁守诚闻言大喜,只是又有些疑惑:“师傅不是说要得到掌门许可才能传我武功?” 方泽不满地说道:“难道为师就不会其他武功?我教你其他武功你不开心?” “开心!弟子开心得紧!” 方泽呵呵冷笑道:“你开心的太早了!” “........” 以后几天恒山弟子经常可以看到,以前山下的袁公子,吭哧吭哧地爬山,一身短装打扮。爬上去又跑下来,如是往复。 “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袁守诚原来的底子确实差了一些,年方二十,正当壮年,经过方泽魔鬼般的训练十几天,俯卧撑也只能做七八十个。 方泽看着袁守诚苍白的脸色摇了摇头,拎起他往药桶里一丢。只听得袁守诚在药桶里鬼哭狼嚎,方泽丝毫不为所动。听他实在叫得凄惨,便一把打昏了事。 药浴方子是方泽专程向定闲师太求来,专为袁守诚打熬筋骨用的。只是花费实在不菲,要不是袁守诚变卖家产底子深厚,没有哪个门派经得起如此消耗。 如此又过了几日,方泽接到师傅来书,信中所言让他委实吃了一惊。华山派首徒与掌门独女被擒,华山派倾巢而出,整个武林都被震动了。岳不群信中也说到了方泽欲收袁守诚为徒之事,只说交与方泽自决。方泽当晚便正式收了袁守诚为徒,传了他华山混元功第一层心法,将行功路径详细讲明。第二日一早便上了恒山,委托定闲师太代为监督指导袁守诚练功。方泽单人独剑,运转九阴真经的轻身功法,日夜不停前去与岳不群汇合。 “有情有义,袁公子你拜了一个好师傅!”定闲师太望着方泽远去的身影感慨到。 “弟子与师傅一般同样身负血海深仇,师傅待弟子自然用心些。” “贫尼对于方少侠幼时的遭遇亦有听闻,不过袁公子,仇自然是要报的,但是若你习武只为报父母之仇,则终究会堕入魔道!此事本来不该由我来说,不过受你师傅之托,不得不点醒你两句。”定闲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袁守诚闻言悚然一惊,与定闲师太郑重拱手行礼告退,自去练功。 “华山派当大兴之兆啊!”一个出色的弟子不算什么,一个门派弟子个个有上进之心,想不大兴都难啊。定闲师太长叹一声,默默上了见性峰。 两日两夜奔了四百余里,饶是方泽内功高强也有些经受不住。方泽寻了一个客栈吃饱喝足,准备好好休息一夜。此地是三省交界之处,往西几十里就是陕西,往南就到了河南,来往客商云集。方泽连日劳累,和衣倒头就睡,顷刻之间就进入了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听得屋顶上有些动静,立时警醒,从床上翻身而起。运剑将屋顶绞了一个大洞,顷刻间人已经跃上屋顶。果然看见一个黑影,往南逃去。 方泽怕有埋伏,只是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路上都走得小心谨慎,有心人若是仔细观瞧便会发现,方泽每一步都是落在前面黑衣人走过的地方。 堪堪走到密林边上,黑衣人停下脚步,一把扯下黑色头罩,沉声说道:“二师兄,是我!” “德诺?”方泽一直觉得黑影有些熟悉,直到此刻方才醒悟过来。 “你引我出来是有事和我说?”方泽问道。 “嗯,大师兄和小师妹现在关在黄河帮地牢之中。”劳德诺习惯用华山称谓,方泽逼他脱离华山之事,也过去了四五年的时间,但他从来不愿改口。他今年六十多了,自从被左盟主收入嵩山门下,并以他家人要挟,要他潜入华山卧底。他入华山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师傅师娘亦对他十分猜忌提防,但他与几个师兄弟相处却甚为融洽。让他觉得人就应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活着,离那些鬼蜮技俩远一些。哪怕在华山他根本学不到什么高明的武功,他也甘之如饴! “四海帮的帮主也是嵩山派的人?” “正是!嵩山十三太保排名第七!”劳德诺沉吟片刻,然后解释道:“二师兄,这件事应该不是左盟主指使。” 方泽有些意外,问道:“为何有此一说?” “华山一役之后,嵩山派损失惨重,左盟主闭关修练寒冰真气,已经三四年未曾理过庶务,直到月前方才出关接待了大师兄和小师妹,之后又继续闭关去了。现在派中一应事务全是代掌门丁勉负责。不过以我看这件事和托塔手丁勉的关系也不大,多半是四海帮帮主假托丁副掌门之令而行。”劳德诺将自己猜疑和盘托出,他不在意方泽信不信,但他信任方泽,他也相信方泽多半还是会相信他的话的。 劳德诺说完,见方泽还在凝神思索,戴上头罩,抱拳告辞! 方泽冲着他远去的背影高声说道:“三师弟,若是能够重回华山,你愿不愿意回来?” 劳德诺闻言脚步一滞,回首向方泽处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想要回华山谈何容易啊! 第二十三章 独身闯帮 方泽现在也看出来了,劳德诺还是心向华山的。至于为何摇头拒绝方泽要他重回华山的提议,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定然是有难言的苦衷。但是劳德诺不愿意说,方泽也不好逼他。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去解了劳德诺的后顾之忧。 “令狐少侠,赵某敬佩你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也忍心让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师妹就此香消玉殒吗?”黄河帮地牢之内,帮主赵四海现在总算是找到了令狐冲的软肋,拿着一把匕首在岳灵珊脸上划来划去。 “只要你把你所学的内功心法和剑招交出来,我立马就放你们回去,若是不说我就在你小师妹的脸上划上一刀。” 令狐冲双手被倒吊在墙上,一双脚刚刚够落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显然这几日饱受酷刑,听到赵四海威胁,他艰难睁开双眼,声音有些虚弱的说道:“你放了我小师妹,我什么都告诉你。” 赵四海勃然大怒,厉声喝到道:“你莫非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令狐冲呵呵冷笑,“你不是三岁小孩,我令狐冲难道是个傻子?我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就是因为你还没有得手的缘故吗?” 岳灵珊虽然被绑住,但她没有受刑,每次赵四海要拷打于她,令狐冲总是大喊大叫,“你们要是动我小师妹一根毫毛,我就立刻咬舌自尽,让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来这一招不管用了,令狐冲又颠三倒四胡乱说一些武功心法,人若是照他说的练非走火入魔不可。若非如此,令狐冲也不会被气急败坏的赵四海折磨成这样。 “大师哥,看来我们难逃一死了,你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明明可以逃出去叫我爹和我娘来救我的,非要束手就擒。要是二师兄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岳灵珊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无比温柔。她呆呆地看着令狐冲,令狐冲也深情地回望着她。 令狐冲突然咧嘴一笑,只是他脸肿得和猪头一样,笑起来面目十分狰狞。惹得岳灵珊哭笑不得。 “哼,令狐冲你好好想清楚了,以后你一天不说,我每天切下她一根手指头。想死还不简单,你要是一直不说,我要会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四海说完,转身带着人走出了地牢。 令狐冲担忧地看着岳灵珊。岳灵珊却对着他展颜一笑。看到小师妹的笑脸令狐冲直觉得满室生辉,连伤口都不怎么疼了。 “我们拖延了这么长时间,想来爹娘已经下山寻我们了,大师兄你抓紧时间运功疗伤,我就怕到时候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岳灵珊对令狐冲缓缓说道。 令狐冲重重点头,心中暗暗自责:关键时刻自己还不如小师妹看得通透。收敛心神,不再患得患失,运转九阴真经的疗伤法门,一刻不停开始疗伤。他记得九阴白骨爪第一重是金丝手,第二重有一门摄魂大法,金丝手他堪堪练成。他一直嫌弃摄魂大法像邪门武功,不愿用心习练,只是背了口诀了事,如今当真后悔莫及。 令狐冲默念摄魂大法口诀,只等来人之后再行尝试。如果等到师傅师娘前来营救的时候,内外夹击,想来获救的机会会比较大。心念至此再不浪费时间,一边疗伤一边练习摄魂大法。 方泽问明黄河帮的所在地,想立刻前去营救,又怕师傅师娘不知情,真正左右为难。想了一想此地位于三省要冲,师傅师娘要是打探消息不可能不到此地一趟。找店家要来纸笔留书一封,向掌柜的详细描述了华山众人的形貌,确定无误之后,然后留下五两银子,飘然远去。 黄河帮其实距离黄河还有三四十里地,建筑依托山势,南北延展,当真气势不凡。方泽直到第二天晚间方才赶到地方,一直捱到三更时分,他才悄悄潜入,方泽内外功均已大成,此一行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将整个庄子摸了一个遍,却始终没有查到关押大师兄和小师妹的地方,心中十分焦躁。 “我去撒泡尿,今天这手气也真是霉到家了。”一个帮众骂骂咧咧推门出来。方泽连忙隐在暗处,待那人走远又尾随跟了上去。 等到那人开始撒尿,方泽一把扼住他的咽喉,让他不能喊出声来。沉声说道: “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要大喊大叫,否则我捏断你的脖子,如果你答应就点点头。” 那个帮众忙不迭地点头。 方泽缓缓松开他的咽喉,问道:“前几日你们抓来的一男一女关在什么地方?” “少侠饶命,我们只是小喽啰,根本不知道帮内抓了什么人。” “你此言当真?”方泽盯着他的眼睛摄魂大法运转,转眼间那个帮众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前几天你们抓的人关在什么地方?”方泽重新问了一遍。 帮众心神被摄,脸显迷惑之色,苦苦思虑方泽说的“前几日被抓之人关在什么地方”,但他委实不知,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表情木然地看着方泽。 摄魂大法方泽也是第一次施展,初衷也是怕帮众欺瞒于他,不得已而为之。此刻见帮众只是呆头鹅一般,话也说不出来。以为摄魂大法的功效就是于此。叹息一声点了这个帮众的穴道,将他丢入草丛。 事到于今,方泽的计划全盘落空,也只剩下硬闯一途了。不然明早这里的人发现少了一人,将人转移了就大事不妙了。 方泽刚刚详细探查过一番,知道这座宅院之中,人数超过两百。算得上好手的怕也有二三十人之多。自己单枪匹马,怕是难以取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飞身跃上屋顶,一个视野开阔之处,运转九阴真经当中的一门武功,唤作“鬼域阴风吼”,此功属内功之高乘,为音波功的一种,是以音伤人的奇功。本功不但可以音伤人,以音索魂,也可以音布罡气,其威力无比,其音如地狱鬼吼,阴风阵阵,使人不攻自退,不寒而栗。 此功共分三重,方泽已经练到第一重圆满境界。此刻他运转“鬼域阴风吼”连呼三声“华山方泽拜山”,这声音如同鬼域魔音,最能惑人心智。整个黄河帮上下全都听得真切,当下人心惶惶,以为饿鬼前来索命。胆子大一点的,手持灯笼兵刃,出门探查;胆子小一些的,直吓得肝胆欲裂,两股战战不敢出门。 方泽立于高处,一袭白衣飘然欲仙。将众人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不多时,方泽所在的屋顶便被黄河帮上下团团围住。 第二十四章 比拼内功 方泽不是没有想过劳德诺会给他传一个假消息,黄河帮只是一个陷阱。他只是觉得三年的师兄弟,我信你一遭,你若辜负了我的信任,我就当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令狐冲与岳灵珊听到了方泽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悲喜交集,令狐冲同样运用“鬼域阴风吼”的招数与他遥相呼应:“二师弟我与小师妹在地牢!” 方泽闻言心中大定,出手再不留情。大展神威,在人群中来往自如,出手便是一条人命。 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纵横黑道三十余年,如何看不清今日的局势。今天要不能将这个华山派的小贼斩落马下,他们三个绝不会有好下场。当时同意了嵩山派左冷禅的招揽,也有背靠大树好乘凉之意。谁知三年之前,嵩山派偷鸡不成蚀把米,左冷禅几师兄弟被华山派吓破了胆,闭关的闭关,无所事事的无所事事,再不复以前的雄心。从那时起,他们三个便有了离心。好在天赐良机,华山派竟然如此托大,竟然送上门来。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那么多嵩山弟子见过令狐冲的上乘剑法和内功,要是让你们就这样轻松回去了,下次哪还有这样的机会?左冷禅不敢要的,我赵四海敢要。 “张兄,司马兄,今日我们不杀了这个小贼,让他逃了出去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张敬超、司马德齐齐颔首,与赵四海成掎角之势想将方泽围在垓心,不让他闪转腾挪。方泽哪能让他们如意,倏忽在东,倏忽在西,宁愿少杀两个人,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他知道自己剑法匠气太重,未得独孤九剑精髓,干脆只凭身法和手上功夫御敌。 眼见帮众一个个惨死,偏偏这个小贼滑不溜手,赵四海便想故技重施,高声叫道:“方少侠,你若是再不住手,就只能给你两个同门收尸了。” 方泽如何不知道赵四海的盘算,他冷哼一声说道:“你杀了二人,你黄河帮全部都要陪葬。赵四海你舍得其他人的命,你舍得自己这一条命吗?” 赵四海闻言脸色铁青,亦不再搭话,招招狠辣,直欲将方泽劈为两段。 偏偏方泽游走在人群之中胜似闲庭信步,哪怕分神说话,步伐亦是纹丝不乱。觑个冷子,就给他们三人制造一点麻烦,一击不中即刻抽身远退。房屋之上、亭台楼阁之中,方泽的身影神出鬼没。 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他们三人贵为嵩山十三太保,自保自是无虞。其他帮众可就惨了,只要方泽一近身,往往都是一击毙命,鲜有需要第二招的,而且死状极惨,双方交手不足一个时辰,黄河帮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一众黄河帮众,唬得肝胆欲裂,避方泽如避魔神,却是连摇旗助威也不敢了。 “方少侠,暂且住手!且听赵某一言!” 方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他自信即便奈何不了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三人联手,想要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难事。他无谓多造杀孽,闻言跃上高台,冷冷地看着赵四海三人。 “方少侠,你武功招式神鬼难测,赵某佩服!因赵某之过,累及无辜帮众惨死,赵某万死莫赎!赵某想与方少侠比试一下内功,不知方少侠意下如何?”赵四海跳出战圈,对方泽说道。 方泽环顾四周惨像,亦是心有不忍,比试内功正中他的下怀。不过他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讥讽说道:“赵帮主,莫不是以为我年少好欺?你与我比试内功难分高下之际,你黄河帮一拥而上不是要将我剁成肉酱?” “我赵四海对天发誓,若我与方少侠比试内功之际,黄河帮有人援手,则必受天谴!”赵四海说完又转头对张敬超、司马德说道:“张兄、司马兄,我与方少侠乃是公平较技,希望二位作壁上观,万勿陷我于不义。”张敬超、司马德二人拱手应允。 “我黄河帮众位兄弟听着,不得插手我与方少侠比试,否则休怪帮规无情!” 底下帮众亦是轰然应是。 赵四海自认内功修为高深,方泽便是打从娘胎里开始修练,也不是他的对手。方泽不过仗着诡异的身法和招数占得上风,硬碰硬那是只有找死的份。所以比试内功他是没有打算弄鬼的。 方泽看着赵四海表演只是呵呵一笑道:“小爷我信不过你!” 赵四海闻言直欲吐血,:“你待要怎样?” 方泽懒洋洋地坐在屋顶之上,缓缓开口道:“比试内功也无不可,赵帮主须得依我两件事!” “哪两件事?” “其一,放了我大师兄与小师妹;其二,我与你在屋顶之上比试,其他人退后二十丈外。”方泽说话漫不经心,吊儿郎当,一副赵四海要是不答应,他也就不比了的样子。 赵四海仰天大笑,:“方少侠,你我也不用试探来试探去,赵某自信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光,你若不是自负内功能够胜过赵某,早就开打了,何必惺惺作态?第二件事赵某可以依你,第一件没得商量!” 方泽一改漫不经心的腔调,正色说道:“赵帮主果然不愧为黑道巨擘,果然快人快语!将我大师兄、小师妹带出来,此事再没有商量!” “依你便是!我便不相信,你的内外功夫均已大成!”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哪怕你内功大成了,也要将你斃于掌下。赵四海对自己的内功颇为自负,曾经与左冷禅对掌也只是惜败而已,左冷禅以下,再无抗手。 令狐冲与岳灵珊被带了出来,他们二人看到这满地的尸首,心中骇然:此一战居然惨烈到如此程度!比之当年华山一役,更加触目惊心。二人抬头看着屋顶迎风而立的方泽,心中五味杂陈,既惭愧,又有被救的欣喜,还有同为华山弟子的骄傲,甚至对方泽还有一丝怜悯,想必二师兄/弟,杀这么多人,也非他本意吧! 方泽看着伤痕累累的大师兄,心中也不无担忧,对着二人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此时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赵四海跃上屋顶,其余诸人退至二十丈之外观战。赵四海抢先出招,方泽出掌相迎。说好的比拼内力,自然不能依仗身法取胜。拳掌相交,直震得屋顶灰尘纷纷落下。两人越斗越快,令狐冲抬头看去,瞧得眼也花了。他看方泽和赵四海相斗招式快极,竟连一拳一掌如何出,如何收,也都看不明白。只觉得一掌一拳落在人的身上,俱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令狐冲听风太师叔说过自己剑法颇有灵性,故而他喜欢练剑,二师弟剑法匠气太重,故而喜欢练拳脚功夫。令狐冲拳脚功夫造诣甚浅,因之独孤九剑中那“破掌式”一招,便也学不到家,既看不出对方拳脚中的破绽,便无法乘虚而入。 风太师叔曾经断言,令狐冲现在遇上方泽除非一味抢攻,否则毫无胜算,但若是学会“破掌式”那一招,二人旗鼓相当。但一过百招,令狐冲必输无疑,只因内功差距太大。 令狐冲思绪纷飞之际,二人已经对了二三十掌。赵四海有苦难言,出掌越发凝滞。拼尽全力挥出一掌与方泽左掌相对,掌风震得瓦片四处飞溅。这是最后一招,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张敬超、司马德二人见到情势不对,大喝一声齐齐跃上屋顶,挥刀当头就向方泽头上砍去。下方令狐冲与小师妹吓得脸都白了,齐声高呼:二师兄/弟,小心! 第二十五章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方泽心中冷笑一声,“来得好!”混元功六层的内力喷涌而出,赵四海直觉得方泽内力排山倒海袭来,哪里还能抵抗得住,从屋顶如败絮一般倒飞而出。方泽看也不看赵四海一眼,脚下发力,只听轰的一声,竟是将房屋都踩塌了,人却如鹰隼一般腾空而起,在张敬超、司马德二人身在空中无可借力之际,“砰砰”两脚,踢在二人胸口。 只见二人以比去势更快的速度从半空落下,栽倒在地。方泽如跗骨之蛆,穷追不舍,在他二人刚刚落地之际,他已经跃到二人身后,双手抓住二人的脖颈,略一发力,只听得咔嚓两声,两人脖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眼见是活不成了。 方泽在庭院之中缓慢地向赵四海走去,低沉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好像踏入黄河帮帮众的心里。众人只觉得心跳随着方泽的脚步声,砰砰作响。有人心理崩溃,仰面狂奔,“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方泽低头看向全身筋脉尽断的赵四海,缓缓说道:“事到如今,赵帮主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四海看向方泽的眼神充满怨恨和不甘,他想要笑,但牵引伤势最后却变成了咳嗽,“咳咳咳,成王败寇而已,只是我万万想不到比拼内力凶险万分,你竟然还隐藏了实力,哈哈哈,我却是输得不冤!” 方泽俯下身,扭断了赵四海的脖子,算是送了他最后一程。 在张敬超、司马德扑向方泽的时候,令狐冲已经崩断了绳索,可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救援方泽。或者说方泽也根本无需他的帮助。他和岳灵珊二人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泽连杀三位成名高手。 “二师兄?”望着这个白衣浴血,杀伐果断,宛如魔神一般的人,岳灵珊突然对他少了一些亲近,多了一丝敬畏! “你没有受伤吧?”方泽笑容依旧和煦,仿佛今夜杀了一百多人,对他心境造不成任何影响。 岳灵珊环顾四周炼狱般的场景,还有战战兢兢的黄河帮众人,伸手拉住方泽的衣袖轻轻摇晃道:“二师兄,我们不杀人了,回去好不好?” “别人不来杀我,我干什么要去杀他们?”方泽笑着对岳灵珊说完,转头玩味地对令狐冲说道:“大师兄,还能走吗?” 听到方泽这样说,岳灵珊轻轻舒了一口气。跑过去和方泽一左一右搀扶着令狐冲向外走去。旭日东升,将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令狐冲微微眯着眼,看了看太阳,只觉得这几天的时间恍如隔世。 “喂,你去将我和小师妹的剑取来。”走了几步,令狐冲想起什么,对着一个帮众说道。那个被点名的黄河帮众一溜小跑,马上将二人长剑取来,硬着头皮奉上。 岳灵珊望着令狐冲停住脚步,摩挲着剑上的刻字铭文“华山令狐冲”五个字,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不免又有些担忧。她转头眼神询问方泽,方泽笑笑示意无事。 “大师兄、小师妹,你看这黄河帮的牌匾是不是十分碍眼?不如我们一人一剑拆了这座牌楼如何?”方泽望着二人提议道。 令狐冲并未搭话,方泽接着说道:“不如小师妹你先来?” 岳灵珊不知方泽用意,闻言跃跃欲试,眼角余光看看令狐冲终于不似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欣然上前。只见她身姿灵动,高高跃起,挥剑直劈,正是华山玉女剑法中的一招,唤作“浪迹天涯”。黄河帮的牌匾被岳灵珊一剑劈成两半,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二师兄到你了!”岳灵珊收剑回到二人身边。 方泽与人对敌甚少用剑,只因风太师叔评价过一句,他剑法匠气太重。其实他却不知,当今世上要在剑法上胜过他的却没有几个。 方泽抽出长剑,依样画葫芦,挥剑直劈,剑气纵横一丈开外,直将一座牌楼劈成两半。 岳灵珊拍着小手兴奋地夸赞道:“二师兄你这一招浪迹天涯,可比我要厉害许多呢!” 令狐冲不愿拂了二人兴致,强撑着浑身是伤的身体,抽出长剑,使出的也是“浪迹天涯”这一招,只是他改竖劈为横劈,只听得“哗啦啦,咔擦擦”的声音,一座一丈多高的牌楼轰然倒塌。看得岳灵珊不由咋舌:怎的同样一招,在二师兄和大师兄手里使将出来,威力竟然大了百倍不止? 令狐冲一剑既出,一扫胸中抑郁之气,得意地冲着岳灵珊挑了挑眉。引得岳灵珊怏怏不乐,背过身去,也不再来扶他。 “二师弟此次多谢你及时相救!”令狐冲对着方泽抱拳。他前面一直自责让小师妹深陷险境,又让前来相救的方泽无端造下无边杀孽,所以一直悔恨交加。直到此刻卸下心神,方才感觉身上无一处不痛,他龇牙咧嘴对着方泽和岳灵珊说道:“二师弟、小师妹,快来扶我一把。”岳灵珊看他神情不似作伪,连忙跑过来搀住他,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令狐冲感觉道岳灵珊搀扶住他的手,温言道:“能得小师妹这样扶住我,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是甘心的。” 岳灵珊羞红了脸,看了一眼方泽,轻轻地捶了令狐冲一拳嗔怪道:“你要死了,你再这样说我可真不理你!”她话虽如此,扶着令狐冲的手却没有放开。 令狐冲话一出口,也觉得太过轻薄了些,尴尬地看了看方泽。 方泽被喂了一把狗粮,看着二人的小儿女神态都气笑了,他嘴上是最不肯饶人的,“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救你们,现在就嫌我碍眼啦,好啦,好啦,我走远一点,不妨碍你们打情骂俏就是了。”方泽说完,果然快走几步离他二人远远的。 “大师兄,二师兄不会生我们两个的气了吧?”岳灵珊羞不可抑,一张小脸被方泽一顿抢白,红得如火烧一般。有心撂开手,又不担忧大师兄的伤势,真正左右为难! 令狐冲却是知道方泽是为免他二人尴尬,刻意远避。只是安慰岳灵珊道:“放心吧,你二师兄,可不是那样的人。等我伤好了,我们一起去谢谢他的救命之恩。” “哼,谁要和你一起?要道谢我自己一人不会去吗?” “小师妹,你身上好香啊!”令狐冲吸了吸鼻子。 “唉呀,你不准闻,怪不得我爹总是说你是一个轻浮浪子,十几天没有洗漱......,唉呀,大师兄你身上好臭.......” 方泽直觉得生无可恋:看来内功深厚,耳聪目明也不全是好事! 第二十六章 华山三绝 “譬若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丁师弟、陆师弟、费师弟、乐师弟,你们说说我这十几年网罗黑道高手,充实嵩山门庭,是不是做错了?”左冷禅和一众嵩山派的师弟,立于黄河帮后山之上,看着大战之后的满目萧索,心有戚戚! 丁勉宽慰道:“掌门师兄雄才大略,些许挫折而已,何必自怨自艾!” 陆柏、费彬亦齐齐出言宽慰,“掌门师兄,此事是赵四海自做主张,须怪不得掌门师兄。” 大阴阳手乐厚沉思片刻方才说道:“掌门师兄,华山派大势已成,要是大举前来兴师问罪,我们如何应对?” “他华山派要来就让他来好了,难道我嵩山还怕了他不成?”费彬愤然说道。 “费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总要想个万全之策才是,不然掌门师兄好不容易让嵩山摆脱少林的控制,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要是一个不慎,我们就都是嵩山的罪人。”乐厚据理力争。 费彬讥讽道:“莫非乐师弟是怕了?你若怕了,自去华山投诚就是。” “费师兄你欺人太甚!” “好了,不要再吵了!”左冷禅挥挥手制止二人,他在师兄弟之中威望甚高,他一出声,费彬和乐厚齐齐告罪。 左冷禅缓缓说道:“赵四海虽是自作主张,其实我心中也并非没有这个意思,华山派这二十年被我嵩山派压制得狠了,如果任其做大,未尝不是养虎遗患。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武学秘笈能让令狐冲方泽等华山弟子,武功一日千里?” 丁勉自从上次华山之战后,为人处事低调了很多,他思索良久方才说道:“我经过多方打探,令狐冲与方泽所使的正是风清扬的独孤九剑,只是另一部功法什么来历,实在没有半点头绪,集内功心法,轻身功法,爪法,音波功于一身,此等秘笈当真是闻所未闻,只怕是“葵花宝典”亦有所不如!” 左冷禅面色凝重,说道:“是啊,当世之中除了“易筋经”,我也想不出来还有那部神功绝学能与华山派所习的功法媲美。但易筋经没有二三十年的勤奋修习,哪能有此神效?” “诸位师弟,今日带你们来此,就是让你们看一下,一个华山二代弟子就可以轻易挑翻有三个一流高手的大帮。你们记住了,所有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通通不堪一击!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要再去招惹华山派。”左冷禅恢复枭雄本色,严厉告诫嵩山众人。 四人齐齐拱手答道:“谨遵掌门师兄教诲!” “费师弟、乐师弟,你二人将黄河帮余下众人全部杀了,然后亲自上华山赔罪。我这次就给岳不群一个交待!” 费彬心有不甘,但掌门师兄吩咐只能咬牙应下。乐厚到是十分赞成左冷禅的处置。 左冷禅接着又吩咐丁勉道:“丁师弟,你找些人在江湖中大肆散播追魂剑方泽、浪子剑令狐冲、玉女剑岳灵珊的威名,还多说一些华山派逼着嵩山派屠了黄河帮满门的事,这一次我就好好的替华山派扬一次名。” 费彬急道:“掌门师兄,如此一来华山派不就声威大涨,稳压我嵩山一头了吗?” 左冷禅淡淡地道:“费师弟,不必多言,你与华山派赔罪的时候带上五岳令旗,就说左某管教不严,致使令爱与高徒蒙此无妄之灾,实在无颜忝居五岳盟主之职。” 费彬如遭雷击,呆立半晌,动弹不得。他实在不理解,一向威严霸气的师兄这一次为何如此软弱? 陆柏拍了拍费彬的肩膀说道:“费师弟,掌门此举必有深意,你遵照执行就是了。”费彬长叹一声,和乐厚拱手向左冷禅告退,自去处理黄河帮首尾。 “陆师弟,你与丁师弟一起去吧,在山下物色资质好一点的苗子带上山来。” 丁勉和陆柏走了之后,左冷禅眼神阴鸷,听着下面黄河帮弟子的惨叫之声,喃喃自语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就不信诺大一个江湖,就只有我嵩山派觊觎武功绝学。我现在动不得你华山,我还动不得其他三派吗?岳不群咱们走着瞧!” 方泽、令狐冲、岳灵珊三人走在路上,因为令狐冲伤重,每日不过走得二三十里。如此非只一日,三人总算找到一个小镇,三人洗漱一新,又为令狐冲雇了一辆马车。行行走走七八日时间。忽然看见一个火箭炮冲天飞上,砰的一声响,爆上半天,幻成一把银白色的长剑,在半空中停留了好一会,这才缓缓落下,下降十余丈后,化为满天流星。这是华山掌门召集门人的信号火箭。 三人均大喜过望,方泽亲自驾着马车向信号发射之地狂奔而去。找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方泽远远望见师傅师娘领着一众华山弟子,站立在一座破庙之前迎候着他们。岳灵珊率先跳下马车,人还未到,眼泪就先流了出来,高喊一声:“娘!”就扑进了宁中则的怀里。 宁中则又恨又怜,许多抱怨的话,看着爱女这副模样也就说不出口了,只是帮着岳灵珊理了理鬓角的乱发。 方泽扶着令狐冲下了马车,与师傅师娘及众位师兄弟见礼。岳不群只是嗯了一声,以示听到了。陆猴儿却是凑到令狐冲和方泽身旁,恭维道:“大师兄、二师兄和小师妹如今在江湖上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了。九师弟,江湖上都称大师哥二师哥什么来着?” “华山三绝!七师兄,江湖上都叫他们华山三绝!”英白罗也从一众华山弟子中钻了出来。 “对,对,对,就是叫做华山三绝!大师兄剑法是一绝,二师兄内功是一绝,小师妹嘛...”陆猴儿说着说着又故意停了下来。岳灵珊本来满面泪痕,此时看到陆猴儿说起她的外号,连忙从宁中则怀里探出头来。看到陆猴儿故意使坏不说,气得咬牙切齿,高声骂道:“陆猴儿你快些说,江湖中人可是说我轻身功法是一绝?” 陆猴儿还没有接话,宁中则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骂道:“都是大姑娘了,也不知羞,哪有自己夸自己的?” 岳灵珊却是有些不服气,说道:“二师兄追魂剑的外号不就是自己取的?二师兄取得,我为什么取不得。”闻听岳灵珊此语,华山众人俱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岳不群也不禁莞尔。 方泽受了池鱼之殃,在陆猴儿屁股上踢了一脚,怒道:“就你会卖弄,赶紧告诉小师妹!” 陆猴儿捱了一脚,丝毫不以为意,他们师兄弟惯常如此,从不会见怪的。他摇头晃脑说道:“江湖上都说小师妹有沉鱼落雁之貌,玉女剑岳灵珊自然是才貌双绝咯。” 其他弟子其实昨天已经听陆猴儿说过一遍,现在见小师妹又羞又气,只是追着陆猴儿要打,纷纷大笑起来。 第二十七章 郑洛的消息 岳不群喝止住弟子打闹,探了探令狐冲的伤势。发现令狐冲的伤只是看着唬人,内里却无大碍,不由放心心来。向二人详细问明此次事件所有细节,不由陷入沉思:从泽儿挑了黄河帮到现在也不过十几日功夫,何以江湖上,就添油加醋将三人事迹传得沸沸扬扬?岳不群分析事情前因后果,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华山扬名,目的就是为了把华山架在火上烤而已。他虽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是面上不显,只是若无其是带领众弟子回山。 方泽从岳不群看出一些端倪,凑近岳不群问道:“师傅,可是事情有些不对?” 岳不群微微颔首,沉声道:“此事回山再说!为师倒是料不到德诺居然会为你通风报信,你就没有想过这是一个陷阱?”岳不群有心考教一下自己的得意弟子。 “弟子也想过,只是愿意相信三师弟一回而已。” “你可知你这回要是错信了人,可是会有性命之忧?”岳不群对方泽的回答有些不解:什么样的人值得交出性命去相信一回? “三师弟对我有救命之恩,要是错信了他,就当报了他的救命之恩了,而且弟子还是有些把握能够逃出生天的。”方泽说到这里话题一转,接着说道:“师傅,其实三师弟早就知道师傅师娘疑他,我觉得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已。” “你现在也是当师傅的人了,德诺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吧。你的徒弟须得到祖师堂磕头,才好正式排辈,你修书一封要他赶紧来华山吧。堂堂华山三代首徒,总是待在别人的地盘算怎么回事!”岳不群接着向方泽致谢道:“对了,冲儿和灵珊的事情你受累了,师傅和师娘要多谢你。” 方泽抱拳说道:“弟子应该做的。” 一行人一路来时愁眉苦脸,气氛严肃,回去时说说笑笑好不融洽。岳不群二十多年前,初掌华山掌门之时,几曾想到会有今天?如今他颇有一些志得意满。 ………………………… “蠢才!你以为你放下剑束手就擒,别人就会放过你们!真真愚不可及!还有别人使这一招时,你不会使用破箭式?你如果早点解决掉身前之敌,灵珊丫头怎会落入敌手?你仔细看....”风清扬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仔细演示。 方泽、令狐冲一回华山就被风清扬叫了过去。对敌的一招一式,风清扬都为二人详细分解,直说了整整一天,二人均感获益良多。只是令狐冲略惨了一些,一整天的时间,到有大半天都在挨骂。方泽还好,风清扬对他对敌采取的策略,勉强同意,没有太多说辞。只是听到他群战之时,竟然没有用剑,忍不住勃然大怒。 “内功再强,轻身之法再是玄妙,能用省力的法子,为什么不用?你是认为我教你的独孤九剑比不上九阴真经?来,来,来,你用九阴真经的武功,我用独孤九剑,我们好好比划比划!”风清扬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敢!不敢!只是徒孙自感独孤九剑练得尚不精熟,不愿弱了太师叔的名头。”方泽也不知道风太师叔九十多岁的人,哪里这么大的火气。听到风太师叔要和他比试唬得他连连摆手,直说不敢。 风清扬呵呵冷笑两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剑法不精,从明日起每日将独孤九剑的几百种变化,耍上几遍,不要偷懒。” 方泽对于习武练剑到没什么抵触,闻言恭恭敬敬的答道:“谨遵风太师叔之令!” “唔,你去吧,先好好休息一晚。”风清扬对着方泽摆摆手道。令狐冲正准备跟着方泽一起走,风清扬怒喝道:“你去哪?就在这里打坐,混元功一日不到第五层,一日不准下山。堂堂华山首徒,内功修为连师弟也比不上,你羞也不羞!” 令狐冲本来是羞愧的,只是这个内功比他强的师弟是方泽的话,他只想说他已经习惯了。 风清扬在华山是一个超然物外的存在,看岳不群不顺眼了,照样直斥其非,何况是岳不群的徒弟?在风清扬面前令狐冲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一来风清扬辈分极高,二来风清扬武功极高。 方泽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开口向风清扬询问道:“风太师叔,你听没听一个叫做郑洛的人?” 风清扬闻言一怔,皱着眉头反问道:“你在哪里听过他?他还活着?” 方泽回转身来,将定闲师太所说关于郑洛事情,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风清扬听过之后并不答话,只是对方泽说道:“你讲石刻上的剑法演给我看。” 方泽自无不可,摆好架势将郑洛所刻剑法一一演练开来。只见得方泽周身银光环绕,护住周身,当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端的绵密严谨,而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令狐冲即使只是旁观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心中暗道:“此套剑招没有丝毫破绽,我若用破剑式时,根本无隙可乘。使这套剑法的人首先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我奈何不了他,他若出其不意突出杀招,我有如何抵挡得了?” 令狐冲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得风清扬一声长叹,终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风清扬,只见风清扬神情颓丧,哪有从思过崖下来之后意气风发的样子。 方泽也有些疑惑,问道:“风太师叔,可是这套剑法有何不妥?” 风清扬摇头苦笑,缓缓说道:“这套剑法,无任何不妥之处,反而精妙绝伦,没想到终究还是我输了,嘿嘿嘿。” 方泽与令狐冲面面相觑,一头雾水,见风太师叔神情萧索,也不敢发问,只等着他自己述说。 “我也是到今日才知,四十多年前,和我比剑输了一招,跳下思过崖的人名叫郑洛。嘿嘿嘿,当日我在思过崖苦练独孤九剑最后一式“破气式”,突然听得一声喝彩,才发现有人蹲在旁边。当时以为是自己专心练剑,心无旁骛之故,所以才没有发现有人到来。现在想来那人内功应该强过我许多,只是当时我看着他比我年轻许多,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也不知他在旁边看了多久。要知道我们学武之人偷看别人练武乃是大忌讳。所以我和他发生争执,最后才以比剑定对错,我输了,不追究他偷看我练剑之罪,他输了,便从思过崖跳下去。最后我侥幸胜了半招。那人也是个信人,我还来不及阻拦,他便跃下了思过崖。” 风清扬一番话直说得方泽与令狐冲目瞪口呆,思过崖不知有几百丈高,平时就是站得离崖边近一些都双脚发软,何况是跳下去。 “我只道那人必死无疑,哪里知道他不光活得好好的,还通过观摩恒山剑法,想到了破解独孤九剑的方法。嘿嘿嘿,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人武功悟性之高,当为天下第一!”风清扬生平从未如此对一个人推崇备至,但看过方泽演练的剑法之后,他当真是对那个叫郑洛的人心服口服。 第二十八章 方泽华山改制 守诚初入江湖 风清扬枯坐在屋里情绪不高,神态抑郁,连骂令狐冲和方泽的心思都没有了。二人告退,风清扬也只是摆摆手让二人自去。令狐冲与方泽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出了风清扬的院子。 闲暇时间除了自己修练,还要指导其他师兄弟练武。自从这次回山之后,岳不群就将教导弟子的重任交给了他们二人。令狐冲还好,只要负责教导师兄弟练剑。方泽却是苦不堪言,不光要教导师弟学武练剑,还有华山诸多庶务压得他一刻也不得闲。如封不平等人知道这是岳不群刻意培养磨练弟子,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来分担方泽的担子~更何况他们自己修练紫霞神功的时间都不够呢。方泽成了整个华山最忙的一个人,这让他无比怀念劳德诺还在山上的日子。 方泽为了自己能够松快一些,冥思苦想,东拼西凑,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写了厚厚一叠“华山派改制建议书”交到了师傅岳不群的手里,然后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师傅。 岳不群看完“华山派改制建议书”,面色古怪地看着方泽,玩味的说道:“泽儿,这个什么建议书,是你捣鼓出来的?” 方泽搓搓手道:“为了我华山壮大,正是弟子废寝忘食,连夜写出来,师傅看看可能推行?” 岳不群如何不知道弟子的想法,将方泽的手稿放到一边,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说道:“按你说的来也无不可,只是你将华山分做三堂一院,三个堂主你须得挑一个当当。” “不知师傅要弟子当哪一个堂的堂主?” 岳不群沉吟片刻说道:“长老院风师叔为主,你师娘、封师弟、成师弟、丛师弟都为长老,负责掌管宗门典籍,此事甚为妥帖,不必更改;剑气堂奖善罚恶,由你封师叔掌管也无不妥,给他调几名弟子做为副二也就妥当了;外事堂掌管内外事务,你大师兄做为华山首徒也应该历练历练,不必更改;这演武堂教授弟子剑法气功,堂主就由你担任吧。” “是,谨遵师傅之令!只是弟子分身乏术,要是偶尔下山什么的,怕耽误诸位师弟练武。要不师傅也调几个副二给我?”方泽只恨不得什么事都不要他管就好。 “此事为师自有安排,来日推行下去,还要修书昭告武林同道,你先下去吧!” 方泽退出门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把身上的担子分出去一半。只是接下来几天,方泽就发现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华山之上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忙碌。长老院本来就无事,不必说他。华山弟子个个奋进,剑气堂也没有什么要做的。最可恨的是令狐冲掌管的外事堂,自从安排弟子给其他门派送信,告之华山变化之后,就终日和小师妹游山玩水,饮酒高乐,连教授师弟练武练剑都理直气壮推脱给了方泽。方泽一天累得和狗一样,上午教授师弟练混元功,下午教授师弟们练习华山剑法,还是一刻也不得闲。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好在他在华山派威望甚高,由他教授武功,华山弟子没有一个不钦服的。而且方泽传功别出机杼,总有一些新花样,不知不觉之间华山弟子对于内功的理解和剑法的熟练程度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袁守诚收到师傅的信,告别了定闲师太,背着全身家当,兴冲冲地往华山奔去。他从未出过远门,也不知道江湖险恶,财不露白的道理。一路上悠哉游哉,对什么都新奇,又爱多管闲事,幸好还是有些武功在身,一路有惊无险走到陕西境内富平县城。 富平县城不是很大,街面上行人却是不少。尤其与别处不同的是,沿街乞讨的特别多。袁守诚没走几步,就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带着一个比她还小的男孩子拦住了他。 “这位公子行行好,我与弟弟两天没有吃一点东西了。”袁守诚打量了一眼拦路的两个小乞丐。只见小女孩又瘦又小,只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上去很是灵动。小男孩也甚是瘦小,所以看上去显得头特别大,他双手紧紧抓住小女孩的衣服,不停地吸溜着鼻涕,刚好鼻涕流出来太长,他吸溜不上去,就伸出舌头将鼻涕全都舔进了嘴里。小女孩见此,皱了皱眉,在他手臂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男孩子吃痛也不哭,只是对着姐姐呵呵傻笑。 袁守诚是一个乐善好施的性子,从行囊内掏出一块足有一两重的纹银,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眼中现出一丝诧异,准备伸手来接,又见袁守诚衣着华丽,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将双手在自己的衣服狠狠擦拭了一番。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有污垢之后,又准备伸手去接。她环顾四周,看到旁人贪婪的眼神,终究还是咬咬牙缩回了手。 “这位公子,我们不要钱能不能买几个馒头给我们?”小女孩抬头期待地看着袁守诚。 “你们两个好不晓事,怎能让贵人久等?我先帮你们收了。”这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老丐,伸手就要从袁守诚手里接过银子。 袁守诚将手一缩,老丐扑了一个空,呵呵讪笑一声,回头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小男孩的头上,惹得小男孩哇哇大哭。小女孩连忙把小男孩护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老丐。老丐还待要打,袁守诚一把攒住了老丐的手腕,沉声说道:“我改主意了,想请他们两位吃一顿好的。” 袁守诚说完将老丐的手甩开,对着小女孩说道:“想吃馒头跟我走吧!”袁守诚当先迈开大步,小女孩犹豫片刻,拉着小男孩亦步亦趋跟上。 老丐冲着三人远去的身影,狠狠地吐了一口浓痰。他已经打定主意,要是那两个小杂种回来没有银钱上交,就把小的的腿打断,大的卖到妓院里去。这样沿街乞讨也能多要几个钱。 “那个老丐是你们什么人?”袁守诚坐在桌边看着狼吐虎咽的姐弟两问道。 小女孩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恭敬敬地答道:“他并不是我们什么人,我娘也早就病死了,我爹好赌将我们输给了他。他手底下像我们这样的小孩还有七八个。我们沿街乞讨,讨得少了要捱他毒打,讨得多也不过赏我们一口剩饭。还有一些年纪大些的,讨不到钱了,他就将他们手脚打折,换取别人怜悯之心,好多讨要一些银钱。”她一番话条理说得甚是清楚明白,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袁守诚闻听此言不由勃然大怒,只恨不得立刻就去端了那个老丐的窝,将他活活打死。他看着满眼期待看着他的小女孩,突然冷静下来,强压怒火继续问道:“这个老丐是什么来历?我听你说话也像是读过书的,若是想要我帮手,那就不要耍什么心眼,更不得隐瞒于我。否则等我找上老丐,一切就都晚了。” 小女孩闻言慌忙跪了下来,对着袁守诚恳求道:“当真不敢欺瞒公子,我所说句句属实,虽然存了想要公子拉我们一把的心思,但绝对没有坑害公子的意思。我只知道他是丐帮中人,至于他又什么厉害手段我是当真不太清楚。” 第二十九章 袁守诚的首战 袁守诚现在抓心挠肝,对于老乞丐他自然是恨不得马上去将他五马分尸。但是自从接触过江湖中人之后,他又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混元功刚刚入门,华山剑法一招不会,到是师傅教过一套拳法,叫做什么“军体拳”,打个普通人没有问题,但看着和高来高去的江湖中人想去甚远啊。 他素来缺乏应变急智,就这样枯坐在客栈之中和姐弟两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你说我要是给老乞丐一些钱,要他把你们卖给我怎么样?”袁守诚试探着问小女孩。 小女孩闻言眼睛一亮,只是马上又黯淡下去。她知道老乞丐贪得无厌,可能现在拿了银子放了他们,事后拦路抢劫的事情肯定做得出来。她对着袁守诚摇摇头,示意不可行。 看看天色越来越暗,小女孩害怕得全身发抖,她知道今天违逆了老乞丐,回去之后是个什么后果。看向袁守诚的目光都带着祈求。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袁守诚热血上涌,怕桌而起。 小女孩在前带路,三人七拐八弯,直走了三四里地,来到了县城旁边的土地庙。土地庙残破不堪,显然香火不旺。小女孩用手一指,便带着小男孩所在了袁守诚身后。 袁守诚深吸一口气,缓解了一下紧张的情绪,缩在袖中的双手握紧了拳头。然后对着土地庙高声喊道:“华山派三代首徒袁守诚,请丐帮前辈出来一见!”半天不见有人答应,袁守诚还待要喊只听“吱呀”一声,庙门被老乞丐从里面推开。老乞丐乜斜着三角眼盯着袁守诚,仿佛在判断他话的真假。 袁守诚双手全是汗,但还是鼓足勇气上前说道:“不知是哪一位丐帮前辈当面?在下袁守诚有一事相求!” 老乞丐沉吟半晌,然后沉声说道:“不知尊师是华山派哪一位少侠?”老乞丐听他说是华山派三代首徒,故而有此一问,也存了考教的意思。 袁守诚听得老乞丐没有直接拒绝,话中留了余地,心中一喜,急忙说道:“在下的恩师姓方单名讳一个泽字,江湖人称华山追魂剑!” 老乞丐有些不耐烦,什么姓方单名讳一个泽字的,他都不知道说什么。但最后听到华山追魂剑五个字,立马心头一咯噔。最近一段时间华山追魂剑方泽可是大出风头,一个人挑了黄河帮,杀得黄河帮血流成河没有了火种。方泽的名头都快盖过了门派掌门人。 “老乞丐有眼无珠,不知袁少侠当面,恕罪!恕罪!可当不得前辈的称呼。不知道袁少侠有什么指教!老乞丐一定遵从!”老乞丐这番话说得客气至极,袁守诚听到都有点错愕。在他心中能打断小孩手脚去乞讨的人,定然是穷凶极恶之辈。怎生这么好说话?袁守诚不知道的是,他师傅现在的名头,就算丐帮帮主解风当面,也会给三分薄面,何况一个普通的丐帮弟子? “前辈我想花钱将他们买下来,不知前辈意下如何?”袁守诚试探着问道。 老乞丐眯了眯眼,打了一个哈哈,“袁少侠说笑了,什么买不买的,你看得上他们,是他们的福分,老乞丐就将他们送与你就是了。” 老乞丐话音刚落,土地庙里又走出来七八个小孩,男男女女都有,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有些甚至身上还带着伤。还有两个是爬出来的,因为他们两只脚已经被斩断,伤口流着恶心的脓。一群人看向袁守诚的目光或冷漠或呆滞,还带着一丝丝希翼。 袁守诚看到如此景象,刚刚压下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了出来,斩钉截铁的道:“我说的是他们所有人,你也送吗?”他火气一上来,话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袁少侠这是要和我们丐帮结下梁子?”老乞丐出言警告。 “呸!你这个丧尽天良的老狗!小爷我再和你说一句客气话都觉得恶心!若是丐帮都是和你一般猪狗不如的畜牲,小爷我总有一天要荡平你们丐帮!”袁守诚顺着自己心意大骂了一场,只觉得畅快无比,至于骂了之后如何收场,那也顾不得许多了。 “好的很!既然袁少侠不识抬举,老乞丐就来领教华山派的高招!”本来乞讨的人唾面自干,每日里捱的骂何曾少了。只是袁守诚骂得实在难听,老乞丐听了也不由心头火起。 只是老乞丐嘴上说着领教,身子却不动,他一时看不透袁守诚的深浅,心怀顾忌。 袁守诚自从习武以来,也从未正式和人动过手,他哪里知道是先摆个架势,还是直接跑上去撕打? 一时间场面诡异的安静,二人就如两只斗鸡一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看着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二人还是纹丝不动。 老乞丐脸色阴晴不定,他本也不是什么高手。见到袁守诚气定神闲,等着他先出招,以为他是成竹在胸。他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袁少侠武功高强,老乞丐佩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老乞丐说完转身就走,只是站得久了,双脚有些发麻,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回头看着袁守诚仍然伫立在哪里不动分毫,爬起来飞也似的跑了。 “多谢袁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孩带着弟弟跪倒在袁守诚旁边。旁边的小乞丐全都围了过来,纷纷跪倒在他旁边。 “你们都起来!行侠仗义本来就是我们习武之人的本分。”袁守诚仍然笔直的站在那里,只是抬手虚扶。不是他不愿意动,只是站得久了,双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对着一众小乞丐说道:“我救人救到底,愿意跟着我走的,现在先回客栈,明早起来赶路。还有父母兄弟可以投靠的,我一一护送你们回家。” 小女孩怯生生地说道:“我们都已经无家可归了,愿意跟着袁公子。只是大宝、二宝被打断了腿,我们实在不忍心抛弃他们。” 袁守诚揉着发麻的双脚,豪气干云、大包大揽地说道:“我此去华山是投奔恩师的,你们其中若是有我这般习武的资质的,说不定也能够有幸拜入华山。至于他们二人......”袁守诚还没有想好如何安置,是以有些踌躇,欲言又止。 大宝、二宝闻言眼神黯淡,将目光投向别处。 袁守诚见状于心不忍,急忙说道:“他们二人嘛,小爷有的是钱,到时候在华山脚下买个十几亩地,想来糊口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众乞丐闻言喜极而泣,欢呼雀跃不已。 第三十章 我听闻你桩功无敌... 小女孩叫做陈英,小男孩叫做陈雄,只是小女孩痛恨父亲将他们卖给老丐,不愿意再姓陈了。而袁守城对他们又有活命之恩,干脆直接改名叫做袁英、袁雄。其余小乞丐除了年纪大了,被打断腿的莫大宝、莫二宝之外,还有男童三人,女童四人,都是十岁不到的年纪。 众人在客栈洗漱一新,饱餐一顿。袁守诚雇了一辆马车迤逦向华山行去。 “袁大哥前面有一具尸体横在路中间。”小乞丐们虽然年纪不大,都是见惯了生死的。见到尸体也不是很怕,只是向袁守诚报告。 尸体趴伏在路中间,袁守诚将尸体翻转过来,看到面目不由大吃一惊。尸体正是那老乞丐。袁守诚虽然痛恨老乞丐狠毒,但老乞丐的尸体无缘无故出现在他们去往华山的必经之路上,他知道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环顾四周却是不见一个人影,袁守诚心中不安,几个人合力在路边刨了一个浅坑,将老乞丐草草安葬了,马不停蹄赶往华山。 日暮时分,离华山不过二三十里地了,袁守诚暗暗松了一口气。只听到袁英用颤抖的语气喊道:“袁大哥有鬼啊!”不用袁英说话,袁守诚已然看见他们上午刚刚埋葬的老乞丐的尸体,又出现在了前方。尸体被倒吊在一根斜伸到路中间的树枝之上。众人哪里见过如此诡异之事,纷纷聚在一团以状胆气。 袁守诚向着四周拱手行礼,高声喊道:“不知哪位前辈诛此恶贼,还请现身一见,袁某定有重谢!”他一连喊了三声,只惊起密林里回巢的归鸟,并无一人作答。 袁守诚面色凝重,转头对一众小乞丐说道:“你们都到车厢里去,我来赶车,我们连夜赶往华山。”等到所有人钻入车厢,袁守诚不再理会老乞丐的尸体,一甩马鞭,驾车就走。只是老乞丐的尸体吊在路中间,难以避免碰到了行驶的马车,砰的一声响,虽然早有预料,还是把众人吓了一跳。 夜路甚是难走,袁守诚也不敢走得太快。此时已经到了盛夏,天气酷热难挡,车厢内更加憋闷不堪。有人贪图晚风凉爽,探出头来,被袁守诚一把按了回去,骂道:“滚进去!” “哎呦,轧死人咯!”一道人声响起,马车也被颠簸得老高,然后重重落下。众人都被颠得七荤八素,袁守诚好不容易控制住马车,急忙下车查看。 “哎哟,哎哟,腿断了!”说话的是一个老乞丐,此刻他正抱着腿满地打滚。袁守诚现在见到老乞丐心里就打鼓,待到看清是个活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前辈伤到了哪里?晚辈薄有资财,愿意赔偿老前辈的损失。”袁守诚虽然江湖经验甚浅,只是一个老乞丐三更半夜躺在路中间,加上前番出现的种种诡异之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个老乞丐不简单了。 老乞丐一听得有钱,一滑溜就站了起来,盯着袁守诚说道:“你很有钱吗?你赔我多少钱?一百两银子有没有?”老乞丐开心得直搓手。 “好,我就赔老前辈一百两!”袁守诚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老乞丐。 “好好好,老乞丐这番出来不亏,也不枉我扛着一百多斤跑了几十里地。”老乞丐接过银票高兴得直戳牙花子。 袁守诚听得“一百多斤”这四字,心里一紧,却并不询问,只道:“银子我也赔了,烦请老前辈让开道路。” 老乞丐将银票塞进怀里,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我刚刚也说了,这一百两是我帮你们搬东西的辛苦费,你轧到我脚了还没有赔钱呢!” 袁守诚知道此事怕不能善了,顾及到身后的一群小乞丐,咬咬牙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老乞丐。 老乞丐兴奋的将银票接过来揣进怀里,将手一摊,开口说道:“赚了,赚了,那劳烦少侠将老乞丐杀人的费用也一并结了,钱货两讫,老乞丐立马走人,绝不为难!” 袁守诚明知故问:“杀人?我不记得何时要老前辈帮我杀过人!” 老乞丐气得跳脚,大骂道:“你这是要赖账咯?你看,你过来看,尸体我都搬过来了。” 老乞丐转身从草丛一把拽住先前那个老乞丐的尸体,掷到袁守诚脚边。“一万两银子,拿来吧,我放你们过去。” “人可不是我叫你杀的,你自己杀了人,却叫我来付账,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袁守诚被甩过来的尸体唬了一跳,但他犹自强撑着不肯后退半步。 “你果真不肯付钱?”老乞丐睁圆双眼盯着袁守诚,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没钱!”袁守诚双腿打颤,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如果我说他勾连了七八个盗贼,想要半路做那杀人越货勾当,你也不肯付钱!”老乞丐也来了脾气,一副不给钱就不让你走的架势。 “这也只是老前辈一面之词。这样吧,老前辈诛此恶贼,晚辈奉上一千两酬谢,老前辈放我们过去如何?”袁守诚听得老乞丐言语,对他也不反感,如果能够用钱解决此事,那就皆大欢喜了。 老乞丐摸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凝神思索半天,终于伸手接过了银票,说道:“这笔买卖亏大了,要是我耐心一点等他杀了你们,我再来杀了他就好咯!” “老前辈高义,晚辈感激不尽!本来君子有通财之义,前辈又为我杀了这个恶贼,也算是救了我一命,即便将所有钱财都送给老前辈也无不可,只是我还需要留些银钱安置他们,万望老前辈见谅!”袁守诚也不知老乞丐所说之事真假,万一所言为真,大丈夫恩怨分明,救命之恩,以后以命报之而已。 老乞丐不耐烦地挥手说道:“你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就是不愿意给钱嘛。这样吧,我听闻你桩功无敌,只是站着便能吓退强敌。老乞丐想和你比试一番,我若是赢了,你将身上的银子全部给我,你若是赢了,老乞丐亲自护送你们上华山!” 袁守诚听得目瞪口呆:我何时有了一个桩功无敌的名头?他回头看了看从车厢里探出脑袋一群小乞丐,又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三千多两银票。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老乞丐的挑战。 第三十一章 为弟子谋 老乞丐与袁守诚相隔一丈,相对而立。这一站便从三更时分站到了天明。二人大眼瞪小眼都不肯服输。 袁英拉过一个小乞丐低声吩咐道:“我上一趟华山,你们好生看顾袁大哥,他们二人只说比桩功,并没有说不能吃饭喝水。你们按时给袁大哥喂水喂饭,记得不要多喂,到时候要出恭可就输了。” 小乞丐叫做高升,闻言重重点头。袁英见状也不啰嗦,径直就往华山行去。华山险峻非常,处处都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掉下去,尸骨无存。望山跑死马,袁英小心翼翼,手脚并用,从清晨开始一直爬到日上三竿,直到双手双脚都磨出血泡,爬了也不到三分之一。身体的痛苦不算什么,但她内心焦急,又怕袁守诚坚持不住,忍不住伏地痛哭。哭了半晌知道无济于事,咬咬牙倔强的重新开始攀爬。 一直爬了三个多时辰,又累又饿又渴,远远看到七八座院落错落有致,分布在群山之中,忍不住喜极而泣。 今日华山值守弟子正是英白罗和陆大有。看到袁英哭泣,连忙上前询问。袁英强撑着将前因后果一一详细禀明,陆猴儿不敢怠慢,留下英白罗照顾袁英,自己飞也似的去找方泽。 英白罗看着这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心里由衷佩服。他今年十五岁,上华山已经三年了,混元功也练到了两层,每次上山都还是小心翼翼,这个小女孩居然独自一人硬是靠着一股精气神爬了上来。 英白罗看她哭的伤心,忍不住闻言安慰道:“你别伤心了,二师兄出马,你家袁大哥定然无恙的。” 袁英有些好奇的问道:“二师兄武功很高吗?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说起他来都是一脸崇拜?” 一聊起二师兄英白罗立刻神采飞扬,不过还是纠正道:“你可不能叫二师兄,你的袁大哥是我二师兄的徒弟,你应该叫....应该叫....”英白罗抓耳挠腮,他自己一时也弄不懂袁英应该叫方泽什么。不过他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道:“算了,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叫二师兄什么。我跟你说啊,二师兄上山也不过六七年,那武功也不知道怎么练的,居然一般门派掌门人都比不上,他十三岁那年师傅闭关,他代掌华山就下山杀了一个武功高强的淫贼田伯光,上个月更是了不得,一个人单枪匹马在黄河帮杀了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硬是在重重包围之中救出了大师兄和小师妹......江湖人称华山追魂剑方泽......”英白罗说得眉飞色舞,袁英则听得心驰神往。 袁英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算,有些吃惊地问道:“那不是说二师兄今年不过十七岁年纪?” “还有好几个月才满十七呢!” 袁英有些错愕,“可是袁大哥已经二十了啊,怎么做他徒弟?” 英白罗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原来还有一个三师兄年纪比我师傅还大,不也是乖乖地叫二师兄。” “白罗不要在这里磨牙了,你带这位小妹妹先去休息,我去去就回!”二人正聊得热火朝天,方泽从他们头顶跃过,留下一句话之后,身如飞燕一般,在悬崖峭壁之间,纵高伏低,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英白罗对着方泽消失的背影啧啧称奇,羡慕道:“我要是有一天有这样身手就好了。” 袁英只看得目眩神迷! 方泽远远的看见袁守诚和一个老乞丐,相对而立,朗声说道:“不知道是丐帮哪一位前辈大驾?华山方泽拜见!” 老乞丐听得声音破口大骂道:“你来得正好!这小子耍赖!你来为老叫化评评理,说好了比试桩功,你这个徒弟又是喝水又是吃饭,老乞丐可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你说说这次比试到底是谁赢了?” 袁守诚见到师傅又惊又喜,胆气也壮了几分,他怕师傅说出“自然是前辈赢了”的话,他的银子可就保不住了,赶紧抢先说道:“我们事先可没有说不准喝水吃饭的。” “那我要那群小叫花子喂他们祖宗也喝点水,他们怎么不肯?”老叫花不依不饶道。 “前辈你可得讲道理,我可没有叫他们不给你喂水,他们自己不肯我有什么法子?”袁守诚兀自不肯服输。 方泽听到袁守诚和丐帮的人比试便匆匆赶来,哪里知道是这么个比试方法。心里又好气有好笑,耐心劝道:“前辈,我看不如就算个平手如何?前辈也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就请随晚辈一起上华山,也好让晚辈一尽地主之谊!” 老乞丐看到袁守诚颤颤巍巍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心里实在舍不得到手的银子。可是见得华山来人,即便是赢了,这以大欺小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大好听。当下顺坡下驴说道:“也好!我也早就想去拜见风老前辈了。” 袁守诚听得此言,心神一松,立马瘫倒在地。一众小乞丐立马上前喂水的喂水,揉腿的揉腿。 方泽见他不说拜见华山掌门,只说拜见风清扬,心下起疑,连忙拱手问道:“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老叫花叫做解风!”解风之前一直不愿通名,就是怕传出去说他以大欺小。 方泽虽然猜到几分,仍然吃惊不小,恭恭敬敬地说道:“请恕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 解风摆摆手,一双三角眼在袁守诚和方泽身上瞧来瞧去,咋舌道:“徒弟是一个心肠好的倔脾气,做师傅的这内外功夫也当真不弱!客气话就不要说了,老叫花此来华山本来就是来赔罪的,丐帮出了败类,已经被老叫花一掌打死。只是大错已经铸成,徒呼奈何?若非你这个徒弟,想来还会酿成更大的祸端。本来还想顺便考教一下这个小子,看看这个小子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也好给他一点好处,没想到这个臭小子和我犟到现在。” 方泽对于前因后果了解得不是十分清楚,闻言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袁守诚。 袁守诚虽然年纪比他师傅还大上几岁,但对师傅却十分钦佩。一五一十将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方泽听完,对徒弟的所作所为甚为满意,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他自问做不到袁守诚这般地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大勇者焉能如此? 方泽走到袁守诚旁边,用手抵住他的后心。袁守诚只觉得一股柔和内劲在体内游走,不消片刻身体疲乏尽消,人也变得生龙活虎起来。 “晚辈听说丐帮有一位先贤唤作洪七公,他平生行侠仗义,救人无数,自言没有杀错过一个好人。然而他生平最得意事却不是这个,而是收了一个为国为民的徒弟。前辈既然看得起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莫不如效法前贤?晚辈一点浅见,不知前辈意下如何?”方泽觉得机会难得,怎能不为徒弟争取一些好处。 解风半天沉吟未语,袁守诚却跳了出来说道:“我既然已经拜了师傅,怎能另投别派?” “闭嘴!”方泽一巴掌拍在袁守诚头上。袁守诚诺诺不敢言。 解风看着这对师徒一唱一和,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噢?方少侠舍得割爱?” 方泽摆摆手道:“郭大侠拜师七公之际,前有江南七侠为师,后有全真教马道长传授内功,解前辈何必圉于门户之见?” 解风沉吟片刻说道:“此事容后再说!老叫花也饿得狠了,先上华山。” 第三十二章 解风怒了 “我华山派有七条戒律,一、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持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荒唐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六、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七、戒结交匪类,勾结妖邪。若能遵守,便可入我华山门内墙。” 有所为轩内,岳不群朗声对下面一众弟子宣布。 “弟子谨遵掌门师祖谕令!”袁英领着一众弟子拱手向岳不群行礼,接着一一向一众长老行礼。最后分别向各自的师傅行礼。最后才一一见过了各位师叔。 岳不群有九个弟子,此次就没有再收取弟子,将一众弟子全部归入了令狐冲、方泽门下。九为数之极,岳不群虽然儒教出身,但也兼修道家,道家最忌圆满,而且令狐冲与方泽的武功也足够开宗立派了。其中袁守诚、袁英、袁雄、陈颖、缪彩拜入了方泽门下;高升、高泰、王志、王欣、何琪、拜入了令狐冲门下。莫大宝、莫二宝二人双腿已断,袁守诚为二人置办下一座庭院,买下二十亩良田。也算兑现了前日的诺言。 一时间有所为轩内,人人喜气洋洋。尤其是岳灵珊荣升师叔,当真喜不自禁。端着师叔的架子在一众新弟子跟前走来走去,总要别人喊她一声师叔方才心满意足离去。 解风见证华山派收徒盛事,做为一帮之主不能没有表示,当即抱拳说道:“岳掌门、风前辈,鄙人躬逢盛事,来得仓促未曾准备礼物,这里有一千两银票就给新来的弟子分上一分,也算聊表寸心了。” 解风的大手笔直把岳不群唬了一跳,心中暗道:“丐帮什么时候这么富裕啦?”推让不过,只能收下。吩咐一众弟子谢过解帮主厚赐。 只有袁守诚腹诽不已:“好嘛,一千二百两,送了一份大礼还落下二百两。” 解风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味道,在华山之上好吃好喝供着,而且处处受人尊敬,想要切磋一下武功又有风清扬这个绝世高手充当陪练,日子那过得叫一个滋润。本来他隔三差五的找风清扬较量一下,风清扬碍于他丐帮帮主的身份,也都欣然应允。直到后来他每天都来,风清扬烦不胜烦,只好闭门谢客。 解大帮主无奈之下,又找上了岳不群。本来在他心里,他是和风清扬一个级别的高手,找上岳不群不过是无奈之举。哪里知道一交上手,才知道大错特错了。相斗两百余招,竟然不分胜败。解风此时才知道华山派底蕴雄厚,江湖上并没有言过其实。 “解兄,你这一套降龙掌无敌于天下,岳某佩服!”岳不群拱手谦让。 “岳掌门过谦了,老乞丐久闻君子剑的名头,今日一见才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解风由衷赞叹。 解风评点天下英雄,自认为除了寥寥数人之外,再无抗手。而华山派除了一个风清扬,他并没有真正佩服过谁。哪怕方泽近段时间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名声,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一个杰出一点的后辈罢了。在华山盘桓数日,方才发觉自己小看了天下英雄。 以后数日,解风又与岳不群连比了数场,均是不分胜败,二人渐起惺惺相惜之感。降龙掌对九阴神爪,打狗棒法对华山剑法,就连内功二人都不相上下。真正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岳兄,不出十年,华山派定可成为少林、武当一般的武林巨擘!”解风对于华山由衷钦羡,长叹一声接着说道:“我丐帮是不成了,江河日下,虽然弟子众多,可惜俱都不成气候。” 岳不群宽慰道:“解兄何必自怨自艾!须知事在人为四字。想我华山派二十多年前剑气之争,惨烈至极,直至今日断剑仍在,鲜血犹腥。岳某接任掌门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直到数年前侥幸收得一二佳徒,华山派才见好转。在我看来,丐帮今日情形总不会差过二十多年前的华山。” 岳不群一番话如当头棒喝,解风茅塞顿开,郑重抱拳而去。当晚解风喝了一个酩汀大醉,第二日一早,便去向风清扬辞行。 “解帮主,你今年多大年纪?”风清扬突然开口问道。 解风有些错愕,不明白风清扬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还是答道:“今年六十二岁。” “那解帮主,降龙掌可曾学全啦?” 解风汗颜道:“晚辈惭愧,至今也只练到第十一掌。这辈子怕是都难以企及第十二掌了。” 风清扬点点头道:“你很不错,比你师傅要强,你师傅也只练到第九掌,要不当年强练第十掌以致筋脉尽断的话,如今怕是有八十三岁了。当年我曾经劝过他,可是他就是不听。唉,当年的旧人如今一个也见不到了。” 涉及到褒贬师尊,解风唯有沉默。 “唉,不谈这些了,我有一句话想问解帮主,百年以来,丐帮可有学全这降龙十八掌的?” 解风沉吟半晌,对着风清扬微微摇了摇头。 风清扬继续说道:“那百年之前,丐帮可有学全这套掌法的?” 解风猛然瞪圆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风清扬,急切说道:“风老前辈,可知是何因由?” “据我所知降龙掌刚猛无俦,只是修练者必须有深厚的内功基础。若强行修习,轻则武功尽失,重则筋脉尽断!”风清扬说得不疾不徐,解风却听得大汗淋漓。盖因前几任帮主都是因为强行修习降龙掌英年早逝的。 “高明的内功心法难求啊!风”解风有些无奈,他现在修练的内功心法根本不全,极难练到最高深处。 “我想与解帮主做一个交易,不知解帮主意下如何?” 解风连忙回道:“风老前辈请讲!” 风清扬缓缓说道:“我有一个徒孙,前日求到我这里,说他也收了一个徒弟,想为他向解帮主求一门掌法。做为补偿华山愿意将华山混元功做为交换。” 解风知道风清扬所说的是谁,闻言大为意动,只是事关重大,又有些踌躇。见他犹豫不决风清扬继续说道:“只是有一事须得提前说明,华山混元功非丐帮继任帮主不得修习,当然你传的降龙掌,不经你同意,华山也决计不会传至第二人。” 解风斩钉截铁地说道:“好,我本来也欠那个小子一个人情,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传功之前晚辈想见识一下华山混元功的威力,不知华山可有将华山混元功练到圆满的前辈?” 风清扬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泽儿、冲儿你们出来吧!” 令狐冲与方泽从屋内走了出来,齐齐向解风见礼。 解风看着令狐冲与方泽的眼光充满怀疑。风清扬又下了一剂猛药,“生死之战,他二人暂时不是你的对手,若单论剑法,你比不上我徒孙。”风清扬说完一指令狐冲。看到解风隐有怒容,风清扬不管不顾,又指向方泽说道:“若比内功你与我这个徒孙差相仿佛。而我这个徒孙混元功还差一层方才练到圆满。” 解风怒了,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鄙视。但他又觉得风清扬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一场比试在所难免! 第三十三章 大幕将启 降龙十八掌,在方泽看来要内心坦荡光明,大仁大义之人方能施展出它全部的威力出来。如乔峰、洪七公、郭靖等英雄豪杰凭着降龙十八掌都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一个人但凡有一些私心,优柔寡断之辈,甚至心术不正之人,即使练了降龙十八掌也绝对成不了绝顶高手。如鲁有脚、史火龙、宋青书等。人择武功,武功亦择人,什么人适合修练什么武功,选择对了才能事半功倍。就像方泽如何苦练,独孤九剑的造诣始终比不上令狐冲一般。 这降龙十八掌可说是【武学中的巅峰绝诣】,当真是无坚不摧、无固不破。此刻解风使将出来,方泽应付起来颇不轻松。既然解风想看看他的内功造诣。方泽也无谓去闪避。华山长拳、九阴神爪,硬桥硬马与解风对招。令狐冲在旁观战都被掌风刮得脸上生疼。 “好小子,小心了!”解风初时畏手畏脚,怕一个不小心收力不及误伤了方泽,斗了几十招之后方才知道他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解风打得兴起,不再留力,左手发一招“鸿渐于陆”,右手发“亢龙有悔”,双手各使一招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攻向方泽。方泽只感觉到一股劲力排山倒海而来,哪里还敢硬接,运用九阴真经之中横空挪移的功夫避过一招,但人还是被掌风掀翻在地。瞧着“亢龙有悔”这一招又至,方泽顾不得好看,一个“蛇行狸翻”终于将两招尽数躲开。 “好好好,江湖上能接得住我这两招的屈指可数!你小子虽是靠着高明的身法闪躲,有取巧之嫌,但也足以傲视同侪了。”解风打完之后,知道风清扬所言非虚,心中再无芥蒂,用手拍拍方泽的肩膀,眼中也是隐藏不住的欣赏。 “前辈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晚辈不是对手!”方泽拱手认输。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手段没有使出来,不过我亦未尽全力。只比你的内功,你我二人伯仲之间,不出三年你的武功定然在我之上。”解风中肯评价道。 风清扬抚掌大笑道:“解帮主所言不差,若是解帮主勇猛精进,将十八掌学全了,不说三年,便是十年,他也难以与你比肩。” 解风摆摆手道:“风前辈,降龙十八掌本来就没有不能外传一说,袁守城那小子甚是对我的胃口,我便留在华山一段时间好好的调教他一番。至于华山混元功乃华山派不传之秘,晚辈实在不敢领受!” 风清扬有些讶异,但看到解风态度十分诚恳,忍不住赞赏地点点头,“解帮主,华山派无功不受禄,如果你信得过老朽,能否将你修练的内功心法给我参研一段时日?” 解风大喜,他自然不会怀疑风清扬是贪图他的内功心法,慌忙从怀中掏出内功心法递给风清扬。 风清扬接过油纸包裹的内功心法,打开一看赫然写着“逍遥游”三字,翻到最后竟有几页残缺,微微皱眉道:“这段时日我会试图补全,成与不成就看天意了。” 解风大礼参拜风清扬,方泽、令狐冲一左一右连忙将他搀起来。解风站定说道:“风前辈续法之恩,丐帮上下没齿难忘!” 风清扬抚了抚颚下长须,笑道:“冲儿,难得解帮主在此,你就不想向解帮主讨教一下天下闻名的打狗棒法吗?” 解风苦笑,本来他上华山是想向风清扬请教武功的。没想到竟然成了华山派年轻弟子的陪练了。 解风现在对令狐冲也不敢有任何的轻视之心。打狗棒法“绊”字诀施展开来,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决不容敌人有丝毫喘息时机,一绊不中,二绊续至,连环钩盘,虽只一个“绊”字,中间却蕴藏着千变万化。 令狐冲一时都看得呆了,竟然都忘了出剑。 风清扬忍不住要骂,想着有外人在场又生生忍住:“冲儿你只管全力施为,莫要迟疑,机会难得!” 二人剑来棒往斗得难分难解。解风将打狗棒法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使完,始终奈何不得令狐冲。令狐冲只觉得打狗棒法毫无破绽可言,想要破解也殊非易事。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方泽使出恒山石刻之上的剑法的时候。 解风用打狗棒法的“引”字诀将令狐冲长剑引到一边,停手罢战,令狐冲亦收剑而立。 “独孤九剑果然不凡,只是令狐少侠内力稍有不足,对付顶尖高手始终差那么一些火候。”解风诚恳点评道。 令狐冲躬身受教,至于会不会勇猛精进、苦练内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当天四人聚在一起讨论一些武功,点评一下江湖人物至晚方散。 最近袁守诚被虐得死去活来,上午和一帮新入门的师弟师妹练习华山混元功,下午要练华山长拳。晚上其他人都睡觉了,他还要被老叫花拎出去练习什么降龙十八掌。学就学吧,偏偏只教一个花架子,行功运气的路线却是一个不教。只说等他混元功突破第一层可学一掌,等到混元功第三层可以学到第五掌。非要等到混元功七层大成之日,才能学全。 袁守诚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老叫花就是花了一千两银子,找了一个教他武功的由头,想赖在华山吃回来。 砰的一下袁守诚头上捱了一巴掌,解风怒气冲冲地喝道:“你看哪里?”袁守诚揉揉头,嘴里嘀咕两句,开始专心致志地练起功来。他手上不停,嘴也没有闲着,抱怨道:“解老前辈,你教我的这一些花拳绣腿有什么用?” 解风都被气笑了,冷笑两声道:“花拳绣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子你仔细看好了。”解风蓄力,猛地挥出一掌,将一颗合抱粗的柏树击成了两段。这一招有名堂,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履霜冰至”,练到极致劲力一层叠着一层,可连叠三重劲气。 袁守诚看得咋舌,不由疑惑地问道:“降龙掌既然如此刚猛,老前辈为何不教我降龙十八掌行功运气的法门?只练这些招式也忒没劲!” 解风正色回答道:“非我不愿意教,实在是若是内功不足,强行练这降龙掌会有性命之忧!你不要着急,你师傅既然可以用六、七年时间将混元功练至第六层,你花个十年八年练至圆满,想来也是有可能的。” 袁守诚收起轻慢之心,郑重向解风行礼。他非不知好歹,只是急于求成罢了。 岳不群近来静极思动,自从收到衡山派刘正风寄来的金盆洗手书信,他就想着带着弟子下山去走一走,一来可以让众弟子增长见闻,二来也可以壮一壮华山的声威。青城派余观主将青城派经营得好生兴旺,一年光收取镖局、行商的供奉就有好几万两,反观华山实力十倍于青城派,却只能收些地租勉强度日。岳不群决定此次将八大弟子(劳德诺除外)悉数带上好好在江湖上游历一番。 第三十四章 谋算青城派 岳不群夫妇领着八大弟子,一行十人,下得华山,径往衡山城行去。此时距离金盆洗手的日期尚有月余的时间,华山派众人一路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赶路。 令狐冲等年轻弟子,觉得跟在师傅身旁拘束,既饮不得酒,也不能赌博耍子。往往找个借口由头就和师傅分散开来。岳不群也不多做约束,只约定好时辰在哪里会面便不去管他们。 令狐冲等如蛟龙出海,虎入山林,一路上好不快活。方泽不喜饮酒,更不喜欢赌博,但比起和岳不群聊天自然还是和师兄弟们在一起自在一些。 “二师弟,这人要是不饮酒得少多少乐趣啊!”令狐冲一直想拉方泽下水。 “我不喝酒也不妨碍我活得好好的啊,你这满身酒气还是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和师傅交差吧。”方泽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把长剑横在肩上,走路漫不经心。和在岳不群身边完全另一副样子。他一把吐掉嘴里的草,喃喃自语道:“我还是习惯叼一根烟。” 令狐冲抬起衣袖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酒味方才放下心来。 岳灵珊却担忧地说道:“只是喝酒爹未必会怎么罚大师哥,只是大师哥把我们的银子都输光了,爹知道了,非狠狠地罚大师哥不可!” “小师妹啊,你不会真的把所有银子都给大师兄输了吧?”陆大有疑惑地问道。 “难道你们不是吗?”岳灵珊不解的看着其他师兄弟,见众人一个个面色古怪,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刚刚大师兄问他们借银子,一个个拿出了三五钱的,原来都是藏了私的。现在只有自己和大师兄没有银子,想买什么也没有钱了,她想想就十分后悔懊恼,连带着对令狐冲都没有了好脸色。令狐冲自知理亏,一路上都是小心赔着不是。 “你们一共输多少?也没有多麻烦,我去帮你们赢回来,耽误不了多久。”方泽淡淡地说道。 众位师兄弟看着方泽都有些错愕:“二师兄还会赌钱?难道银子没被大师兄输掉,现在要被二师兄输完?”他们纷纷捂紧了钱袋子,陆大有则是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要你多嘴!” 方泽看着众位师兄弟的表情有些好笑,无奈说道:“我不要你们的钱,跟我来就是了,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众人见到方泽信誓旦旦,将信将疑地跟着他来到赌场坐定。方泽玩的是摇骰子买大小,五把一过众位师兄弟们果然大开眼界,方泽硬是一把没赢输了一个清洁溜溜。众位师兄弟哄堂大笑,一哄而散。 方泽略微有些尴尬,喃喃自语道:“没道理啊?按照几率来说,怎么会连出五把大的.......” 其他师弟从来没有见过方泽吃瘪,突然觉得和二师兄亲近了许多。令狐冲一把搂过方泽安慰道:“二师弟,赌博有输有赢,这次输了,大师兄下次带你赢回来!” 方泽嘴角抽了抽,心中暗道:你带我那还不如自己来呢! 岳灵珊也不由莞尔,经此一事便把令狐冲输光银子的事抛到脑后了。 七八个师兄弟一路打打闹闹、有说有笑往客栈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岳不群黑着脸站在门口,众人都唬了一跳。 “你们几个都到我房间来!”岳不群当先迈开大步。一众弟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们白天干什么去了?”岳不群坐在桌旁问道。 令狐冲赶紧答道:“师傅,我们......” “你闭嘴!大有你说......”岳不群果然还是只相信铁骨铮铮陆大有。 一众师兄弟担忧地看着陆大有,心情十分忐忑。陆大有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逻辑严密,条理清楚地将白天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方泽以手抚额,心中暗道:完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临了,临了,还去玩了几把,做一个举世皆浊我独清的二师兄不好吗?第一次违反门规就被抓了一个现行。 岳不群果然怒不可遏,对令狐冲和方泽喝道:“你们两个跪下!你们就是这样做师弟们的表率的吗?也是做师傅的人了,居然带领众师弟喝酒赌博?要不是你师娘出去采买看到你们从赌场出来,为师还被蒙在鼓里!须知玩物丧志,饮酒误事!你们两个今晚跪在外面不许吃饭,好好反省!” 令狐冲和方泽垂头丧气地答道:“弟子知错!” 岳不群怒气未消,又对一众弟子说道:“师兄犯错,做师弟的不知道规劝,罚你们今晚全部不准吃饭!” “爹啊,我们以后不会了......”岳灵珊开始用撒娇大法,可是她低估了岳不群的怒火。 “你闭嘴!女孩子家家的,出入赌场那种乌烟瘴气的场合,再说话罚你和冲儿、泽儿一起跪着!” “哼,跪就跪,有什么了不起的!” 方泽心中暗道:这是小师妹的第二招,激化矛盾。不出意外这个时候该师娘出马了。方泽暗暗地向岳灵珊竖了个大拇指,岳灵珊对着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果然宁中则递过来一杯茶,温言劝解道:“师兄你喝杯茶消消气,冲儿他们年纪还小,知道错了,下次定然不会了。” 令狐冲等一众弟子齐齐求情道:“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岳不群哼了一声,显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冲儿、泽儿、珊儿他们都是被你惯坏的,既然你们师娘求情,出门在外为师就给你们留一些颜面,回山之后再罚!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人走后,方泽开口说道:“师傅,弟子听到一个消息要向您禀告。就是此事做起来可能会得罪武林同道。” 岳不群抿了一口茶,看了这个弟子一眼,缓缓说道:“你说说看,若是不违侠义道的精神,即便得罪武林同道做一做也无妨。” “弟子在赌场听人谈起,青城派余沧海亲自灭了福威镖局满门,门下弟子同时出动,现在恐怕福威镖局的南昌、杭州、长沙、广州等分局也都落入了青城派的手中。”方泽今天之所以要进赌场为的就是能有一个合理的能向岳不群说起的消息来源。他前世就是一个警察,这种灭门惨案,他不管上一管总觉得心里别扭。 岳不群闻言心里一咯噔,问道:“你可探听清楚了,为的什么?青城派远在川中,怎会无缘无故找上福建福威镖局的麻烦?” “弟子亦不知其中缘由,只是林振南夫妇好像现在落入了余沧海的手中。弟子怀疑余沧海是在逼问什么。总之不管如何,余沧海此举与魔教无异,弟子想要管上一管。” 岳不群知道这个弟子从小就有成算,只是淡淡地吩咐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只是把握好分寸,青城派与我五岳剑派同声同气,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要得罪武林同道。” 方泽得了岳不群的首肯,心中大定。他要拿青城派杀鸡儆猴:魔教我要对付,草菅人命的名门正派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三十五章 黄雀在后 第二日方泽便辞别了众位师兄弟,以外出公干为由,单枪匹马赶往长沙,如果来得及的话,不但能救下林振南夫妇,还能发一笔小财。“定要让青城派的余矮子尝一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滋味!” 不一日来到湖南省会长沙,方泽来到长沙福威镖局镖局门口,只见这湖南分局两扇朱漆大门,门畔蹲着两只石狮,好生堂皇,与原著描写一般无二。方泽向门内一望,不见有人,抬起头来,只见门首那块“福威镖局湘局”的金字招牌竟是倒转悬挂了,转头去行旗杆上的旗子时,只见左首旗杆上悬着一对烂草鞋,右首旗杆挂着的竟是一条女子花裤,撕得破破烂烂的,却兀自在迎风招展。方泽知道这是青城派的人弄得鬼,也不以为意。找了一个视野开阔的茶铺,坐等林平之上门。方泽其实也不清楚,林平之少了劳德诺与岳灵珊的搭救,能不能够逃出生天。心中暗自盘算若是到了晚上林平之还不出现,他就闯进福威镖局打杀了两个青城派的弟子,夺了财物走人。 方泽前世读笑傲江湖最为同情的就是林平之。他能为素不相识的少女出头,也能在满门被灭,父母遭擒的情况下,不畏艰险,千里追凶。途中被饿了两天,却持身端正,不肯不告而取,龙眼也不肯偷摘一颗。被一个普通农妇羞辱,也不肯恃强凌弱......这样一个拥有金子般品格的人,最后被生生逼到自宫练剑,杀妻被囚的下场。怎能不让人为其扼腕叹息,掩卷长叹! 方泽正在沉思,便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镖局门口探头探脑。方泽知道定是林平之无疑了。方泽结了茶钱,迈开大步便走了过去。 这时镖局里走出一个人来,冲着林平之喝道:“龟儿子在这里探头探脑的,想偷甚么东西?”他抬腿欲踢林平之,被方泽抢先一脚踹在胸口,身体飞了出去,将朱漆大门都撞碎了。 方泽望着衣衫褴褛的林平之淡淡开口说道:“要救你父母便跟着我!” 说完也不理一脸错愕的林平之,抢先跨入镖局。申人俊、吉人通两位青城弟子听到动静,刚刚走出房间迎头撞上方泽,正要开口喝骂,方泽双手齐齐探出,捏住二人脖颈,略微发力便扭断了他们的脖子。 “呸!狼心狗肺之辈也配称为侠义道名门正派?”方泽啐了一口,接着又长叹一声道:“可惜了,死人却不能为我追魂剑扬名!”方泽径直进入房间找出青城派搜刮的财物,捡了一些贵重的用包袱裹了,将包袱一把丢给林平之道:“拿着!都是你家的财物,救出你父母之后,还要赔偿客户的损失,没有银钱怎么行!” 林平之直到现在仍然懵懵懂懂,只是不由自主跟在方泽身后。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侠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轻描淡写的就帮他除掉了两个强敌。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又是青城派的阴谋,目的就是用他去威胁他的父母。只是转念一想又不能,这个年轻侠士武功如此高强,又知道他的身份,何必大费周章在他面前演戏?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林平之一肚子的疑惑,不知从哪里问起。 方泽每次下山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情节,当下喜笑颜开地说道:“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华山追魂剑方泽!” “恩公知道我的父母被囚在何处?” 方泽没好气地答道:“不知道!”这个时候不难道不说“久仰大名”的吗?方泽见林平之脸上有失望之色,于心不忍,宽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父母囚在何处,但只要找着余矮子,总能找得到。” 林平之转忧为喜,接着又道:“可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余沧海...余矮子现在何处啊?”他听方泽称呼余沧海为余矮子,心里觉得痛快,便也跟着以余矮子称呼。 “若我所料不差应该在衡山城中,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他!只是你这一身脏臭,先去洗漱了再说吧。”方泽嫌弃地看着林平之。令得林平之大为窘迫,他从小锦衣玉食,只因家中巨变方落到如此田地,现在有方泽援手,再也没有必要装扮成小叫花子了。 待到林平之洗漱完毕,焕然一新出现在方泽面前,方泽就有些后悔了,心中暗道:“英俊得和一个娘们样的,我和你走到一起倒像一个随从了。怪不得原著里小师妹会移情别恋了。” 林平之忧心父母,恨不得立时便赶到衡山。方泽也知道林震南夫妇落在余沧海手中,日日遭受酷刑逼问辟邪剑谱的下落,去得晚了怕是夫妇二人小命不保。所幸长沙到衡山并不甚远,二人骑马半日功夫也就到了。 方泽安排林平之在衡山城中招摇过市,自己在暗处保护。目的就是要引得余沧海自己送上门来。果然方人智和于人豪见到林平之大喜过望,心中暗道:“一时疏忽被这小贼逃了,引得他们被师傅责罚,哪里知道这小贼竟然送上门来了。” 二人一左一右拦住马头,方人智怪笑道:“林平之,好久不见了!” 林平之心里一紧,自然而然就环顾左右去寻方泽的下落。 于人豪道:“是你自己跟着我们走呢?还是我们把你打晕带着你走?” 林平之左顾右盼不见方泽的身影,心中暗自着急,他自知不是二人的对手,也顾不得答话,打马便走。 方人智一把牵住缰绳,那马任凭林平之怎么抽,就是纹丝不动。于人豪趁机将他从马背上一把拽住,掼在马下,直摔得林平之眼冒金星。还要爬起来反抗,耳边传来方泽的声音: “蠢才!装晕少受些苦头,跟他们走!” 林平之紧张地看向方人智和于人豪,看他们两个恍若未闻,方才放下心来。一时又感叹方泽武功之奇,声音明明字字入耳,却只有他一人能够听见。林平之心中大定,将头一歪假装晕了过去。方人智和于人豪仍旧骂骂咧咧,用脚在林平之身上踢了两下,见他果真晕了过去,便将他双手双脚捆了,扔在了马背上。 二人牵着马出了城,大概行了三四里地,在一座黄土庙前停了下来。拽住林平之拖进了庙里。 方泽侧耳聆听,只听到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天助我也!林震南睁开眼睛看看,我手上的是是谁?” “平之?” “爹!娘!”庙内林平之见到父母,哪里还顾得上装晕,立刻便往林震南夫妇身边走去。可惜他手脚被捆,刚刚走了一步便摔倒在地,艰难挪动身子只为离父母更近一点。 余沧海又瘦又小,眼里泛着冷光,漠然道:“林震南,只要你说出辟邪剑谱的下落,我便饶了你儿子一命,你看如何?” “余观主,只要你放了林震南一家,我便只诛你这个首恶,放了你弟子一马,你看如何?”方泽推开庙门,憎恶地看着余沧海。 余沧海小心戒备,如临大敌! 第三十六章 一派之尊陨落 余沧海见到来人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顿时放下心来。开口呵斥道:“谁家的小辈?你师傅没有教过你尊敬长辈吗?” 方泽淡淡讥讽道:“我可不记得家里有你这样狼心狗肺的长辈!” 方人智厉声喝道:“大胆!竟然敢对我师傅无礼!” 余沧海也有心试试方泽的成色,对两个弟子使了一个眼色。方人智和于人豪立马一左一右夹击方泽。也不见方泽怎么闪避,待到二人剑快刺到身上之时,揉身而进靠到方人智怀里,左掌印在他的胸口,内劲一吐,方人智五脏六腑便被震得粉碎,方人智立刻委顿在地,生死不知。同时右手在于人豪长剑上轻轻一弹,只听“铮”的一声,长剑应声断做了四五截。于人豪大惊失色,转身急退。方泽怎能让他如愿,如影随形,简单一招华山长拳击在了他的后心。于人豪喷出一口鲜血,眼见也是活不成了。余沧海看到两个弟子顷刻命赴黄泉,又惊又怒,一记摧心掌便攻向方泽,方泽抬手便是一掌,二掌相碰,只听“啵”的一声,余沧海“噔噔噔噔噔噔噔”连退了五六步,方才稳住身形,只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涌到嘴里,又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而方泽竟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余沧海惊怒交加,忌惮之意大起。顷刻之间连死两名弟子,自己也身受重伤。他自成名以来,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和我青城派过不去?” 方泽试过了余沧海的成色之后,心中大定,好整以暇道:“在下华山派追魂剑方泽!见过余掌门。” 余沧海双眼直欲喷火,强压怒火,沉声道:“青城派与华山派同属名门正派,向来同声同气,不知道岳掌门为何要派你与我为难?” 方泽连连摆手道:“青城派动辄灭人满门,我华山派可高攀不起。在下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余沧海自忖不是这个小贼的对手,当即服软道:“我今日便给岳掌门一个面子,放了他们三人,来日再上华山向岳掌门请罪!”余沧海以为自己堂堂一派之尊,料想方泽心怀顾忌,不会赶尽杀绝,说完转身便走。 “要请罪今日也来得及,余掌门何必要等来日再上华山呢?”方泽拦住余沧海的去路。 余沧海知道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也不再啰嗦,施展青城派“松风剑法”便开始强攻。他心中暗思:这小贼小小年纪内功如此了得,剑法必定平常,待我拿下他之后,一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松风剑法讲究不动如松,快捷如风。方泽细细看时,只见剑法刚劲轻灵,兼而有之,如松之劲,如风之轻。余沧海却越打越是心惊,这一两个月江湖盛传华山三绝的名头,他亦是有所耳闻,不过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今日一交上手才发现果然难缠得紧。他一连出手二十余招,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方泽待到余沧海一路松风剑法使完,暗暗点头:“成名大派的剑法果然都有可取之处。”也不再和余沧海游斗。全力施为之下,余沧海压力大增,剑法渐渐凝滞。方泽觑见一个破绽,近得身来,一记九阴神爪攻向余沧海脖颈。余沧海一惊非小,慌乱之中矮身躲过这一记杀招,但爪风仍然将他的帽子打落。只见他披头散发,狼狈非常。方泽乘胜追击,左脚立住,右脚朝天一蹬。余沧海躲闪不过,正好被踢在下颌之上,只听得骨头断裂之声,余沧海仰面栽倒,一派掌门就此身陨,死得不能再死了。 方泽一剑斩落林震南三人身上的绳索。三人一得自由,立刻对方泽大礼跪拜,方泽慌忙一一扶起。此番劫后余生,林震南夫妇神情激荡,三人抱头痛哭流涕。方泽叹了口气,独自一人默默退出庙门。 方泽听到庙内哭声心中感慨万千,他很不同意“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这前世流传甚广的这一句话。他自己就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见不得好人受屈,坏人得意。看到好人受屈他会气得发抖;看得坏人得意,他又恨不得上去打爆他的狗头。所以前世看金庸先生的小说,他也只喜欢乔峰、郭靖、杨过、洪七公、胡斐之类的人物,对于韦小宝之流嗤之以鼻颇不以为然。方泽胡思乱想之际,庙内的哭声渐渐歇了。过得片刻林震南一家三口缓缓走出庙门,见到方泽又要俯身下拜,方泽早有准备,他们三人又如何拜得下去? “恩公活命之恩林震南全家同感大德!恩公日后若有用得着林震南的地方,粉身碎骨在所不辞!”林震南语气诚恳,躬身行礼。 方泽摆摆手道:“林总镖头,我也不过适逢其会,若你总是谢来谢去的,我也只好先告辞了。” “是是是,大恩不言谢!” 方泽有些无奈,他也不是挟恩望报之人,转移话题道:“不知道总镖头以后有何打算?” 林震南长叹一声道:“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我打算将其他分局变卖,然后清点损失,该赔的赔,该抚恤的抚恤!只保留福州一家镖局,从头来过!” 方泽沉吟半晌,有些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本来他想说的是,既然青城派可以谋夺福威镖局,那福威镖局为什么不可以把青城派的基业抢夺过来。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既然首恶已经伏诛,还去欺负青城派的孤儿寡妇算怎么回事?不是大丈夫所为! “林总镖头、林夫人、少镖头再会!若是以后还有青城派的弟子上门找麻烦,派人知会晚辈一声就是,人是我杀的,晚辈一定处理好事情的首尾!”方泽拱手告辞。林平之却急了,不断的拉扯林震南的衣袖。 “方少侠,且慢!犬子仰慕方少侠的武功,想要与方少侠做个徒弟,不知方少侠意下如何?”林震南做为一方豪雄,此时说话却是期期艾艾,概因刚受方泽救命之恩,此时又提此要求,让他颇为汗颜。 林平之却趁势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弟子林平之,仰慕方英雄人品武功,愿意拜方英雄为师,望方英雄成全!” 方泽怔怔出神,他虽然颇为欣赏林平之的英侠之气,却不太愿意他拜入华山门下。他怕死了原著中狗血三角恋的剧情。但是转念一想,林平之若是拜入他的门下,那他与小师妹不是就差着辈了吗?要知道现在礼教森严,岳不群又是一个方正君子,再不能出现师侄嫁给师叔的戏码吧?一念至此,方泽抬手虚扶道:“你起来吧!我华山派收徒严格,此事成与不成我还要禀告师傅之后再做决断!” 林平之喜不自禁,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师傅,然后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林总镖头,林夫人,家师不日即将前来衡山,不如贤伉俪与平之先在衡山城养伤,等见过家师之后,再启程回福建如何?”方泽提议道。 林震南夫妇久闻君子剑的大名,一直无缘拜见。此番劫后余生,又得华山弟子之助,加上夫妇二人也想和儿子多相处几天,闻言自然是千肯万肯,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第三十七章 回雁楼 随着金盆洗手的日期越发临近,衡山城内各路人马越来越多。在方泽眼里刘正风就是一个糊涂蛋,他自己或许没有做过什么滥杀无辜的事。可是魔教右使曲洋却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的。一个人如果能够放下屠刀就立地成佛,那以前枉死在他手里的人难道就白死了吗?所以原著中也只有定逸师太,在嵩山派屠杀刘府妇孺的时候出手相助了一下,可见公道自在人心。方泽与定逸师太一般想法,刘府妇孺不该杀,到时候出手保住他们的性命就是。刘正风既然选择袒护曲洋,那就随嵩山派施为好了。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需要立得住脚的。 霎时之间,他脑海中涌现了许多情景,都是平时听师父、师娘以及江湖上前辈述说魔教中人如何行凶害人的恶事: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如何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是不免,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一直呻吟了三日三夜才死,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中人闯将进来,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了下来,放在前筵,说是贺礼;汉阳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之下,被魔教埋了大量炸药,点燃药引,突然爆炸,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还有三年前泰山派的一位孙师叔,他双手双足齐被截断,两眼也给挖出,口中不住大叫:“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魔教害我,定要报仇!”此事乃是师傅亲眼所见,当时他救援不及,回到华山怏怏不乐了很久。方泽以前不觉得,重生越久越觉得魔教当真是作恶多端。 只是不知嵩山派经过华山派两次打击之后,行事还会不会如原著中一般嚣张跋扈? 回雁楼内熙熙攘攘,三教九流聚集。林平之还是大少爷做派,用银子开路也是好不容易才为四人找到一个二楼的位置。之后又殷勤地为父母、方泽擦拭桌凳,方才请三人入座。林震南夫妇也只是慈爱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并未阻止。 “师傅,刘三爷好大的面子,竟然有这么多的江湖人物来参加他的金盆洗手大会。”林平之语气当中带着钦羡。 “刘师叔出手阔绰,喜爱结交江湖朋友。再加上本身武艺高强,人缘好一些也就不足为奇了。”方泽对林平之还是很有耐心的。 “平儿你入了华山好生习武,哪怕以后有你师傅一半的武功,以后爹娘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林母拉着林平之的手,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你这是干什么?拜入华山门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这哭哭啼啼的,徒惹方少侠笑话!”林震南有些不满地说道。 “请二老放心!我与平之一般年纪,虽然名为师徒,实际上却如兄弟一般。且华山上下师兄弟之间最是友爱不过的,平之上山之后断然不会受什么委屈的。” “放心!放心!就凭方少侠的为人品性,我们也是放心得很的!”林震南夫妇在方泽面前仍然小心翼翼应对,生怕一句无心之语惹得方泽不快,让自己的儿子多吃许多苦头。方泽看到他们的样子有些无奈,为人父母的为了子女,再小心也不为过的。 几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方泽有些无聊,无意中听到楼下一桌客人小声说起“青城派”什么的,当即留了神。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同桌的两人一个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另外一个是一个中年瞎子。只见他低声对二人耳语道:“你们是没瞧见,那余观主,下巴都被人打掉了,脑浆子都流了出来,死不瞑目啊!他的两个弟子,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一个被震烂了五脏六腑,一个被扭断了脖子。惨,真惨!被刘三爷叫去收尸的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瞎子忍不住问道:“刘三爷可说是谁下的手?余观主怎么说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哼!不是魔教还能是哪个?魔教之人最喜欢以多取胜,这次让他们杀了正道名门大派的掌门人,我看啊,我们正道的高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年轻人还没有答话,花白胡子的老头一拍桌子抢先高声说了起来。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 那年轻人见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也就不再遮遮掩掩,朗声说道:“彭大哥你这话可就说得太对了,刘三爷他们也是这般猜测的。刘三爷只说回去问问他的朋友,看看到底是魔教哪一个下的毒手。” “噢,事情已经过了一天了,那刘三爷的朋友可曾看出什么端倪?”那个瞎子却还是有些怀疑,魔教总坛远在河北黑木崖,一直以来都是和中原武林争端较多,怎么会无端端跑到湖南来杀一个四川的掌门? 年轻人摇摇头说道:“今日刘三爷只说下这个毒手之人,内功奇高,青城派弟子的五脏六腑就是被人用内功生生震断的。具体是魔教哪一个高手出的手,还需细细查证。” 林平之听得众人言之凿凿,都说杀了余沧海的是魔教中人,忍不住义愤填膺,拍案而起。林震南夫妇拉都拉不住。他高声说道:“你们不用猜了,杀了余沧海那个恶贼的正是家......是一位青年侠士。”他本来要说正是家师的,转念一想,如此一说众人怕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赶紧改了一下口。 “小娃娃,你口口声声余沧海那个恶贼,莫非你与他有仇?”花白胡子的老头率先开口问道。 “不错!在下福威镖局林平之,与那恶贼有不共戴天之仇!”当下林平之将余沧海如何亲自出手杀了他满门十三口,又安排弟子挑了福威镖局五座分局,杀人无算。严刑拷打林震南夫妇,逼问辟邪剑谱下落的事一一说了出来。接着环顾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诸位英雄!你们说这样的恶贼到底该不该杀?” 花白胡子的老头气得拍案而起,怒发冲冠说道:“当真该杀!余沧海只是没碰着老子,要是碰着老子非拼着一身老骨头不要,也要...也要...也要啐他一脸。”花白胡子的老头自知这一番话说得十分没有英雄气概,涨红了脸,低头吃菜。 堂上众人听得不由莞尔,也知这姓彭的老头自知不是余沧海的对手,方才改口说要啐他一脸。 “小娃娃,你刚才说你知道杀了余沧海的是一位少年侠士,可是你亲眼所见?”瞎子问道。 “不错!为我报得大仇的正是家师!华山追魂剑方泽!”林平之说完,脸上与有荣焉,顾盼自豪。 堂下众人听得此言,一时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原来是他?怪不得...”。“听说华山追魂剑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当真了不得...” 方泽听着众人议论,心里美滋滋,老怀大慰地看着林平之。 方泽正在陶醉,只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方师兄,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第三十八章 仪琳和曲非烟 仪琳看到方泽喜笑颜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又退到定逸师太身后,羞红了脸。 “拜见定逸师太!”方泽大大方方的向定逸师太见礼。又向定逸师太身后的几位恒山弟子抱拳,“仪和师姐、仪清师妹、仪琳师妹。” 定逸师太嗯了一声,一展寿眉问道:“余沧海果真被你杀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晚辈不过替天行道罢了。”方泽无所谓的说道。 “杀得好!平生不修善果,杀戮无辜,得此恶报也算便宜他了。”定逸刚刚在门外已经把前因后果听了去,她之所以所此一问只是不大愿意相信方泽一人就杀了余沧海而已。 周围食客见到这老尼姑如此大的火气,纷纷退避三舍。待听到这老尼姑正是恒山三定之一的定逸师太,又有与恒山有些交情的武林中人,上前来攀交情。搞得定逸颇不耐烦,带着方泽便要赶往刘正风府上。 一路上方泽又为定逸师太引荐林震南一家。定逸师太这次反而和颜悦色宽慰了几句,林震南夫妇受宠若惊,感慨万千。以前开镖局的时候,一直想结交一些武林中人,便是青城派也是一年送上一万两银子。只有五岳剑派他是想结交,只恨无人引荐。没想到这次遭逢大难,反而和华山、恒山搭上了关系。 刘府豪富在整个衡山城那是出了名的。虽然距离金盆洗手的日子还有五天,刘府已经住了不少江湖上成名的好汉。恒山、华山两派的英雄到来,刘正风亲自在府外迎接,彼此见礼之后,将一行人安排到了客厅奉茶,又安排下人安排房间不提。 “诸位招待不周,怠慢了!”刘正风作了一个四方揖,众人纷纷还礼。他本来身材微胖,长得就一团和气。任谁见了都以为是一个乡下的土财主,哪里知道他竟然是五岳剑派赫赫有名的人物。 刘正风又问起方泽和余沧海之间恩怨纠葛,方泽一一答了。引得堂下喧哗之声大作,有骂那余沧海的,有夸耀方泽的不一而足。 方泽觉得有些无聊,看看堂上刘正风迎来送往侃侃而谈,又想到五天之后的惨剧,又有些于心不忍,心中一动对仪琳说道:“仪琳师妹,你说一个人交了一个恶人做朋友,这个恶人以前杀了很多人,经过这个人的劝说之后,弃恶从善了,我们应不应该原谅他?”他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厅内众人也不以为意,只以为这位华山派的后起之秀和恒山弟子说些佛偈。只有刘正风若有所思的向方泽这边瞟了一眼。 “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是原谅他咯!”仪琳也不觉得奇怪,方泽在恒山的时候就总问她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定逸师太闻言也点了点头,显然对弟子的回答颇为满意。 “那要是以前被这个恶人所杀的亲戚朋友不肯原谅他,非要他偿命呢?”方泽追问道。 仪琳有些纠结,求助地看着定逸师太。定逸师太皱着眉头,低头思索。 方泽却不依不饶接着说道:“仪琳师妹,要是那帮人非逼着你杀了你这个弃恶从善的朋友,不然就杀了你师傅,杀了仪和师姐、仪清师姐。你是选择朋友之义,还是顾全同门之义呢?” “我...我...”仪琳都快哭了出来。堂上交谈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纷纷思索:“要是事情落在我身上,究竟该怎么选?” 刘正风悚然一惊,和众人告了一个罪,径直往后堂去了。 定逸师太对着方泽怒目而视,骂道:“偏你有这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真到了这两难的境地,佛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自然是自己一死既赎朋友前罪,又全朋友师门之义咯。” 方泽见刘正风已经走了,也就不再说了,只是讪笑道:“师太佛法高深,见解精辟,令我茅塞顿开。” 仪琳凭着和方泽斗嘴的经验,知道方泽肯定还有一问,喃喃说道:“要是一死,对方仍然要杀你同门呢?” 定逸师太差点被一口茶呛到,看着这个魔怔的弟子,又对方泽骂道:“你以后少和仪琳说话,好好的一个孩子都被你带得痴了。” 方泽连连告罪,同时偷偷对仪琳竖了一个大拇指。弄得仪琳又羞红了脸。 主人家不在,方泽又不善应酬,早早的便躲进了厢房之内。正在行功运气之时,忽然听到响动便推开了窗户,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坐在墙头之上,双脚悬空摇摇晃晃的,歪着小脑袋只是看着方泽,也不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泽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是了,你在客厅神神叨叨的,肯定知道我是谁了。刘爷爷都被你唬了一跳。你可不像什么好人。”小姑娘见微知著,端的聪明伶俐。 “可是有人要来杀我爷爷吗?”小姑娘从墙上跳到庭院里,仰着头问道。 “我和你爷爷分属不同阵营,请恕在下无可奉告!只是要想不连累你刘爷爷一家,还是要你爷爷带你走得越远越好!”方泽斟酌了一下语言,低声警告道。 小姑娘捋了捋发辫,嘟囔道:“你这人忒也无趣,你要是告诉我,我便也告诉你一个消息。” 方泽笑着道:“在下对姑娘的消息可没有什么兴趣。”方泽话没有说完,林震南夫妇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方少侠,平之被人抓走了。” 方泽心里一惊,赶忙问道:“被谁抓走了?” “我也不知?只听到平之喊了一声“爹娘”,等我们二人出来时,就不见了人影。只远远听到一句“想要你儿子活命,便拿辟邪剑谱来换”竟是连人影也没有看清。方少侠你一定要救救平之!”林母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只恨不得以身替之。说完就要给方泽下跪。方泽连忙扶起,宽慰道:“平之也是我的徒弟,即便林夫人不说,我也会救他出来的。对方既然说了要我们拿辟邪剑谱去换,想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当务之急就是要确定对方将平之掳掠去了何处。” 方泽看着林震南夫妇急得大失分寸,想来从他们口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瞧见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曲飞烟,方泽开口问道:“曲姑娘你知道是谁掳走了平之?” “知道啊,但我就是不告诉你!”曲非烟说完就要走。 “我和你换!”方泽沉声说道。 “但我现在不想换了,除非.......” “除非什么?” 曲非烟说道:“我不光知道谁掳走了你的徒弟,我还知道他的藏身之所,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方泽也无二话,一把揽住曲飞烟的腰肢,二人便腾空而起。曲飞烟虽然任性妄为,但何时与男子有过这般亲密接触,她“哎呀”一声,立时低头羞红了脸,不敢再看方泽。 方泽恍若未闻,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来指路!” 曲非烟声如蚊呐,“你先放我下来,掳走那个小白脸的是一个驼子。我平日在城南的破庙之中,曾经见到过他。” 方泽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喃喃自语道:“木高峰?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可是你自找的。” 曲非烟看到方泽的眼神有点害怕,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你答应过带我去的,可不能反悔......不过你不能再搂着我的腰......”最后一句话,要不是方泽内功深厚压根都听不见。 方泽也不答话,抓住曲飞烟的手臂,几个兔起鹘落,便出了县城,径直往城南而去。 第三十九章 不战而胜 离着破庙还有几十丈的距离,方泽停下脚步。曲非烟收脚不及一头撞了上去,被方泽一只手按住了小脑袋。她又羞又恼,俏脸飞霞。此刻仍然心如鹿撞一般,只觉得这个小贼好生无礼:前面就搂我的腰,现在又摸我脑袋。 “嘘!”方泽将手竖在嘴边,制止了曲非烟发声。曲非烟小嘴撇撇嘴,望了望破庙的距离,嘟囔道:“装模作样,还有几十丈远呢?我爷爷都听不到里面的人说话,你能听得见?” 方泽理都没理她,只是凝神细听。见到曲非烟独自在生闷气,不住地踢腿瞪眼,一刻也不安生。无奈说道:“你不许出声,我带你去听听那个驼子说什么。”曲非烟用手捂住嘴,用力地点点头。方泽打斜将她横抱住,一个挪移便来至庙门之外。曲飞烟一张脸红得都欲滴下血了,只将头扭向一边,好险没有发出声音。方泽看着曲非烟的样子,把嘴一撇,暗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还害羞?”他浑然忘了自己也不过十七岁而已。很快二人的注意力便被庙内的谈话吸引过去。 “怎么?你嫌驼子的武功太低,不配做你师父么?” “你这人不怀好意,既然要我拜师在刘府的时候当着我父母怎么不说?非要把我掳掠至此,方才逼迫于我?再说我已经觅得名师,你的武功好歹高低和我没有关系。”林平之反唇相讥。 “哦?你说说你的师傅是哪一位?驼子出手去将他杀了,你也就没有师傅了。”木高峰这两日修练到了关键时刻,一直没有出门,只是道听途说余沧海为华山弟子所杀,林震南一家在刘府做客。心中暗喜,便出手将林平之掳了过来,逼着他拜自己为师。独子在他手里,到时候林震南夫妇还不是要乖乖将辟邪剑谱奉上。 青城派一举挑了福威镖局之事,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长青子早年败在林远图剑下之事,武林中并不知情,人人都说青城派志在劫夺林家辟邪剑法的剑谱。木高峰也正是为此而来。 林平之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讥讽道:“你要杀我师傅?只怕你力有不逮!” 木高峰疑惑道:“你师傅难不成是莫大先生和岳老儿?”看到林平之摇头不语,木高峰呵呵冷笑几声:“除了这两人,我却不知衡山城中还有我驼子杀不了的人。”木高峰也是胡吹大气,有意在林平之面前拔高自己的武功。 他见林平之看也不看他,只是不肯拜师,不由勃然大怒,脚下轻轻一点,跃上神坛,挥掌就将佛像的头颅拍落在地。“你若是执意不拜师,我这就去看看林震南夫妇的头颅有没有这石像坚硬!” 林平之看到木高峰显露一手,不由暗暗心焦:师傅自然不惧他,可是父母却万万不是他的敌手,这可如何是好? “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欺负一个后辈算什么本事?”方泽带着曲非烟缓步迈入了门内。 木高峰突然听到声音心中震怖,暗道:“来人到我身边我竟然没有发觉,想来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我需小心应对!”待到转身看到不过是两个娃娃又放下心来。“想来是我刚刚出招的时候,他二人正巧赶来,是以不曾听到脚步声。” 木高峰小心起见,抽出一柄弯刀架在了林平之的脖子上。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曲非烟不等方泽说话,抢先一步说道:“你不是要去杀了这个小白脸的师傅吗?他这不就送上门来啦。” 木高峰看看方泽又看看林平之,哈哈大笑道:“我只当你说已经觅得良师,是个什么高手。原来也和你一般,都是个兔儿爷。” 林平之羞惭满面,刚刚被那少女说是小白脸,此刻又被讥讽为兔儿爷,只恨不得立刻就与木高峰决一死战。他双手乱抓,双腿乱踢,浑然不把脖子上的钢刀放在心上。 方泽倒是无所谓,嘴炮他见得多了,前世键盘侠隔着网络怼天怼地怼空气,他什么没见过。闻言他也只是淡淡开口说道:“驼子,我就在这里你放胆来杀,若是我双脚动一动便算我输,我输了转身就走,绝不为难你。” 木高峰都被气笑了,狞笑道:“小娃娃好大的口气!你家大人是谁?” 话音刚落,岳不群从庙外踱了进来,笑道:“木兄,多年不见,丰采如昔,可喜可贺。” 方泽匆忙上前见礼,岳不群微笑着颔首,并未答话。 木高峰眼见此人果然便是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心中向来对他颇为忌惮,此刻自己正在出手欺压一个武功平平的小辈,恰好给他撞见,而且出手相救,不由得有些尴尬,当即笑嘻嘻的道:“岳兄,我当这个娃娃为何有恃无恐了,原来是你在为他撑腰。” 岳不群身着青衫,轻袍缓带,右手摇着折扇,神情甚是潇洒,笑道:“木兄不要误会,泽儿虽是我的弟子,但他在江湖中行侠仗义,我是不管他的。” 木高峰哪里肯信,只是笑嘻嘻地讥讽道:“你越来越年轻了,驼子真想拜你为师,学一学这门‘阴阳采补’之术。” 岳不群“呸”的一声,笑道:“驼子越来越无聊。故人见面,不叙契阔,却来胡说八道。小弟又懂甚么这种邪门功夫了?”木高峰笑道:“你说不会采补功夫,谁也不信,怎地你快六十岁了,忽然返老还童,瞧起来倒像是驼子的孙儿一般。”说话间架在林平之脖子上的弯刀就不经意间抽了回去。林平之脖子一松,立刻向方泽的方向跳了几步。 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木兄一见面便不说好话。木兄,这少年是个孝子,又是颇具侠气,原堪造就,怪不得木兄喜爱。只是他已经拜了劣徒为师,还望木兄瞧着小弟薄面,高抬贵手。” 木高峰脸上现出诧异神情,看着方泽道:“甚么?凭这娃娃这一点儿微末道行,也能当人家的师傅?我还以为他们两个兔儿爷搞在一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哎呀,岳兄勿怪......” 岳不群知道这驼子粗俗下流,接下去定然没有好话,只是他向来不善于市井粗言,直把一张老脸憋得泛紫。 方泽看得暗暗好笑,上前解围道:“你这驼子扯东扯西的,小爷站在这里让你来砍,你打又不打,走又不走,意欲何为?” 曲非烟听得方泽说话,眼中异彩连连,只觉得解气得很,哪里像那个岳老头文绉绉的只晓得咬文嚼字。 木高峰眯着眼,笑道:“今日我给岳兄一个面子,不和你计较,岳兄,驼子告辞了。”他说完就走,走到方泽身边的时候,大喝一声:“让开!”抬脚就踢向方泽,方泽也不躲,对着驼子的脚心就是一拳,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木高峰的身体就飞了出去,将墙壁都撞了一个大洞。 “你这驼子也真是,好好的门不走,非要撞墙!”方泽甩甩手笑吟吟地说道。那边驼子从灰尘里爬起来,飞也似的跑掉了。 “嗤嗤嗤”曲非烟憋不住笑出了声。 第四十章 我心如铁石,哪里要过什么情关 木高峰狼狈逃走后,方泽便要林平之拜见岳不群。岳不群这几日也听说这个弟子短短几天,做了好些大事,对于他收林平之为徒也没有什么意见,甚至还温言勉励了林平之几句。林平之恭恭敬敬聆听教诲,令岳不群更加满意。 转头看着曲非烟,疑惑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方泽挠挠头,略微尴尬地说道:“这位姑娘我也和她不熟!”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搂也搂了,抱也抱了,转头就说和我不熟。”曲非烟委屈巴巴地说道,只是低着头,眼中透着一丝狡黠。 方泽以手抚额,心中暗道要遭,赶忙解释道:“师傅,事情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果然岳不群闻言脸色铁青,他最恨的就是浮华浪子的无赖行径,狠狠地瞪了弟子一眼,拂袖而去。 林平之看着懊恼的师傅,宽慰道:“师傅这位姑娘长得标致,你若是真的喜欢,和师公好好说说,师公定然会应允的。” “呸,我说要嫁他了吗?你这个小白脸不是好人。”曲非烟啐了一口反驳道。 “姑娘你不是说,我师傅他不光搂了你,还抱了你吗?”林平之虽然对小白脸的称呼十分反感,看在师傅的面子上,还是忍住没有发作。 方泽却没管那么多,还没等林平之话说完,就一脚踢了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林平之讷讷闭嘴,心中只道师傅恼羞成怒,此等风流韵事还是不要宣之于口,以免污了小姑娘的清誉。 方泽怒视曲非烟,想要说几句狠话,最终还是长叹一声道:“我被你害死了。”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大步迈向刘府去了。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刘正风单独给华山派众人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方泽踏入的时候,感觉气氛十分古怪。众位师兄师弟都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岳不群脸黑的如同锅底一般,正襟危坐。看到方泽进来,怒喝道:“你把华山七戒背一遍!” 方泽无奈依言背到:“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持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荒唐好色,调戏妇女......师傅我没有荒唐好色,调戏妇女。”背到一半,方泽叫起撞天屈来,可怜巴巴地看着师娘。这一招还是和岳灵珊学的,屡试不爽!岳灵珊看到方泽的样子直翻白眼。 宁中则果然开口求情道:“师兄泽儿从来不会说谎,说不定其中另有隐情。” 岳不群怒道:“此事是我亲耳听闻,一个小姑娘家会拿自己的清誉开玩笑?肯定是他行为不检。” “当着一众师兄弟的面,为师问你,那个小姑娘说你搂了她,你搂没搂?” 方泽无奈说道:“搂是搂了,只是师傅,不是你想的那种搂......” 岳不群最看不起做了还砌词狡辩的人,闻言厉喝道:“住嘴!搂了就是搂了,你还想怎样搂?” 一众师兄弟想笑也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连宁中则看着方泽都摇了摇头。方泽现在才知道古代男女大防如此看重,如果任其发展,说不定师傅师娘会要他娶了曲飞烟,而那个魔女惯会做戏,到时候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方泽赶忙说道:“师傅那个姑娘是魔教右使曲洋的孙女,只因为她看到弟子的徒弟被人掳走。救人如救火,弟子又要麻烦她指路,不得已才搂着她运用轻功赶路的......” 岳不群夫妇对视一眼,骇然道:“此事你如何得知?魔教妖人如何能在刘府自由出入?” 方泽又将刘正风与曲洋因为音律结交之事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最后问道:“师傅师娘,此事亦是弟子暗中探访方才得知,至于如何处理,还请师傅示下!” “你们先下去吧!此事切勿外传!” 岳不群夫妇摒退弟子,凝神思索。宁中则缓缓说道:“师兄,刘正风师兄素有侠名,虽然误入歧途,与魔教中人结交,但现在既然决意隐退,不如我们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成全了他吧。” 岳不群抚须沉吟,好半天方才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此事既然能被泽儿轻易探知,想来也逃不过有心人的探查。我就怕金盆洗手那天,横生波澜。” 宁中则悚然动容,“师兄是说左冷禅会来捣乱?” 岳不群说道:“不错!我们五岳剑派结盟本来就是为了对付魔教。以我对左盟主的了解,此事他占着大义名分肯定会有所动作的。左盟主三番两次在华山铩羽而归,如此机会怎会不来立威!” “师兄,我们与其在这里两边为难,不如送完礼就走了吧。何况泽儿与那个小姑娘缠夹不清,到时候成为千夫所指,一辈子也就完了。”比起大是大非,宁中则更加关心的还是看着长大的几个孩子。 岳不群对方泽倒是有信心,摆摆手道:“泽儿年纪虽小,主意却是极正,师妹不必太过为他担心。他现在在江湖中的名头可比我们两个响亮。你看他下山以来弄出了多大的动静,死在他手里的前有魔教贾布、上官云两位堂主,后来又有嵩山派的赵四海、张敬超、司马德三位成名高手,早两天青城派的余沧海也被他一脚踢死。师妹你看着吧,泽儿绝对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 真是不算不知道,短短几月时间方泽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这还没算几年前死在他手里的淫贼田伯光。在宁中则眼里,方泽永远都是那个亲手埋葬父母,坚强得让人心疼的孩子。对于男女情事,宁中则比岳不群要看得透彻得多,一个小姑娘自毁清誉也要赖上方泽,她觉得要解决此事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这些事她也不好对师兄多说,说不得还要自己亲自出马。 方泽出来被令狐冲一把搂住,挑了挑眉调侃道:“方师弟你搂着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就像我现在搂着你这个样子。” 方泽看到陆猴儿、英白罗假装一本正经,其实竖起耳朵留心这边说话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在岳不群面前发怵,在令狐冲面前却哪甘被他挤兑。反唇相讥道:“大师兄,你和小师妹的“冲灵剑法”练得怎么样啦?我看你二人情意绵绵的样子,干脆别叫“冲灵剑法”了,就叫做......” “就叫做什么?”陆猴儿急不可耐地问道。这个最佳捧哏果然没有让人失望。 方泽不紧不慢,一字一顿说道:“我看就叫做“郎情妾意剑法”好了。” 英白罗喃喃念了几遍,大声说道:“大师兄好名字啊!” 啪的一声,令狐冲一巴掌拍在了英白罗的头上,“好你个大头鬼啊,好!” 岳灵珊也是羞红了脸只当没有听见,这一世在方泽有意无意的调侃之下,二人又同生共死过,她和令狐冲的感情远不是前世那朦胧的情感可以比的。 方泽开这种玩笑总是适可而止的,令狐冲也乐见其成。方泽见众位师兄弟都在,朗声说道:“梁师弟、施师弟你们两个别走啊。平之快来见过诸位师伯师叔。” 林平之一一上前见过,众人纷纷夸赞。方泽将两手一摊,说道:“别光夸啊,见面礼什么的......诶,诶,诶,大师兄你别跑啊。” 最终众位师兄弟还是落荒而逃,世界终于清净了。方泽忍不住高声唱道:“难得一身好本领,情关始终闯不过......呸!小爷我心如铁石,哪里能被儿女私情困住!” 第四十一章 金盆洗手(一) 曲非烟咬着一个苹果大大咧咧的来找方泽,远远就听见方泽在唱歌,她听惯了刘正风和曲洋的阳春白雪,哪里忍得了这个。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方泽面前,怒道:“呸!你这小贼唱得难听死了,别唱了!” 方泽也林平之面面相觑,都有些错愕。但林平之看到师傅看他,明显会错了意,连忙说道:“师傅,我去看看爹娘,你们聊。” 曲非烟毫不在意地问道:“这小白脸跑什么?” “你怎么还不走?”方泽答非所问。 “日月神教在追杀我们,过不了几天你们五岳剑派也要追杀我们,天大地大我们还能去哪里?你不是自诩名门正派吗?连一个改过自新的老人都容不下?”曲非烟有些懊恼,刘爷爷让他爷爷走,爷爷也不肯走,天下之大她只有曲洋一个亲人,怎肯独自逃生。 “自古正邪不两立,总不能你爷爷以前杀了人,现在一句改过自新了,就叫别人不来寻仇!你叫你爷爷带你走吧,我保刘师叔一家无事。”方泽淡淡地说道。 “我们还能去哪?”曲非烟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喃喃细语。 “洛阳,去找一个叫做绿竹翁的人。或者找一个地方避世隐居,天大地大,还怕没有你们爷孙的容身之地吗?”方泽觉得自己有些双标,总是不能从自己前世警察的身份里走出来。曲洋这样的放在前世就是杀人之后,隐姓埋名的逃犯。放在现在也是属于敌对阵营的中坚力量。方泽都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立场,放他一马。 以前读笑傲江湖,看到令狐冲是非不分,和田伯光称兄道弟,恨不得甩他几个大嘴巴子。看到林震南被灭门,刘正风被灭门,而其他号称名门正派的人袖手旁观,就恨不得以身替之,亲自下场和青城派嵩山派斗个你死我活。他知道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他宁愿这个世界黑白分明一些,前世如此,现世也一样! 曲非烟走了,她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方泽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为她做,其实已经为她考虑了很多。两个人加上这次总共也就见了两次面,她不会要求更多。方泽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她了,这也就足够了。她没问绿竹翁是什么人,但她就是愿意相信他。 金盆洗手的日期如期而至,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 张金鳌远远地看见华山派弟子,几步走了过来,拱手见礼道:“见过岳掌门、宁女侠!敝帮解帮主最近在华山一向可还安好?” 岳不群夫妇拱手还礼,说道:“解帮主是华山请也请不到的客人,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华山和风师叔他老人家讨论武功。解帮主能在华山多留一些时日,华山上下荣幸之至!” 张金鳌闻言亦有些欣喜,能得风清扬指点,想来帮主下次下山武功又能有所精进。不过他还是说道:“就是怕太过叨扰了!” 岳不群连连摆手说,“无防!无防!”二人又叙些闲话,忽听得门外砰砰两声铳响,跟着鼓乐之声大作,又有鸣锣喝道的声音,显是甚么官府来到门外。 岳不群带领众弟子出得门外。方泽看到无人注意,悄悄溜到了后宅入口。这几日没有看见曲非烟,想来是走了,心中稍安。现在只等嵩山派发难,他救下刘府家眷也就万事大吉了。 前厅刘正风接了授他参将之职的圣旨,满脸笑容,将宣旨官员直送到大门外。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 这一幕大出群雄意料之外,人人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各人脸色又是尴尬,又是诧异。 岳不群心里有数,只是冷眼旁观。此时衡山弟子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刘正风走到茶几边,朗声说道:“弟子刘正风蒙恩师收录门下,授以武艺,未能张大衡山派门楣,十分惭愧。好在本门有莫师哥主持,刘正风庸庸碌碌,多刘某一人不多,少刘某一人不少。从今而后,刘某人金盆洗手,专心仕宦,却也决计不用师传武艺,以求升官进爵,至于江湖上的恩怨是非,门派争执,刘正风更加决不过问。若违是言,有如此剑。”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拍的一声,将剑锋扳得断成两截,他折断长剑,顺手让两截断剑堕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了青砖之中。 刘正风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群雄抬头看时,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来人正是那千丈松史登达。他走至刘正风面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事前收到消息,已经送走了曲洋,所以也不十分惧怕,只是对着令旗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史登达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接着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他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甚是喜欢,一面欠身还札,说道:“你师父出来阻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呢,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只是我见刘贤弟一切安排妥当,决不肯听老尼姑的劝,也免得多费一番唇舌。” 岳不群对宁中则使了一个眼色,宁中则会意,走到定逸师太旁边说道:“定逸师太,多听得泽儿说起恒山派收的弟子个个佛法精深,武艺高强,我想要见见,不知道方不方便?” 定逸师太心中狐疑,“怎的这个时候却来叙旧?”但恒山刚受华山赠送剑谱之恩,不便推诿,当即朗声说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仪和、仪清、仪琳,你们都来见过华山宁女侠。” 不谈宁中则与恒山众人叙旧,前厅刘正风执意洗手,史登达执意阻拦,二人正自僵持不下。 刘正风气极反笑,说道:“我们五岳剑派订立攻守同盟,乃是为了对付魔教,金盆洗手乃是刘某私事,盟主管不着吧。” 史登达内心也暗自焦急,忍不住伸头朝着内宅方向张望,心中暗道:“其他师兄弟去控制刘府家眷,怎么这个时候还不出来?” 正在此时,方泽带着一众刘府家眷走到了前厅,他朗声说道:“刘师叔你放心洗手便是,擅自闯入内宅的贼子已经被我制住了!” 刘正风对着方泽点头致谢。群雄现在也反映过来,这金盆洗手之事恐怕还别有内情啊。 第四十二章 金盆洗手(二) 刘正风正要洗手,只听“叮”的一声,金盆就被暗器打翻,清水洒了一地。费彬、丁勉、陆柏从围墙上飞跃而下。丁勉对着史登达说道:“将令旗举起!”接着又拱手对在场群雄说道:“嵩山派决不敢和武林正道有甚么过不去,决不敢得罪了此间哪一位英雄,甚至连刘师兄也不敢得罪了,只是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前来相求刘师兄不可金盆洗手。” 此言一出,厅上群雄尽皆愕然,均想:“刘正风是否金盆洗手,怎么会和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相关?” 果然听得刘正风接口道:“费师兄此言,未免太也抬举小弟了。刘某只是衡山派中一介庸手,儿女俱幼,门下也只收了这么八九个不成材的弟子,委实无足轻重之至。刘某一举一动,怎能涉及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 定逸师太又插口道:“是啊。刘贤弟金盆洗手,去做那芝麻绿豆官儿,老实说,贫尼也大大的不以为然,可是人各有志,他爱升官发财,只要不害百姓,不坏了武林同道的义气,旁人也不能强加阻止啊。我瞧刘贤弟也没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害到许多武林同道。” 费彬道:“定逸师太,你是佛门中有道之士,自然不明白旁人的鬼蜮伎俩。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各位请想一想,衡山派刘三爷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英雄豪杰,岂肯自甘堕落,去受那些肮脏狗官的龌龊气?刘三爷家财万贯,哪里还贪图升官发财?这中间自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群雄均想:“这话倒也有理,我早在怀疑,以刘正风的为人,去做这么一个小小武官,实在太过不伦不类。” 费彬森然说道:“刘师兄,今日之事,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魔教和白道中的英侠势不两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缠斗不休,互有胜败。这厅上千余人中,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杀,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然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是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群雄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本来对刘正风同情之心立时消失。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丁勉呵呵冷笑两声,对着岳不群夫妇拱手说道:“岳兄、宁女侠,我有几句话想问问贵派的方少侠,不知可否?” 岳不群暗自沉吟:“此事若与华山派扯上干系,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他转头去看方泽,发现他气定神闲,仿佛无事之人一般,心中稍安,说道:“丁兄但问无妨!” 丁勉拱手致谢,向方泽问道:“方少侠,三日之前你可曾带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前往城南?” “是!” “那方少侠可知这少女姓甚名谁?”丁勉继续追问。宁中则有些担忧地抓住了岳不群的衣袖,岳不群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方泽现在大概想明白了嵩山派想做什么,他盯着丁勉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否已经落入你手?若是她有什么损伤,你们都要给他陪葬!” 群雄不明所以,不知道嵩山派何以突然与华山交恶。 岳不群厉声喝道:“泽儿!不可胡说八道!快向丁师叔赔礼!” 方泽摇头苦笑,用手指着嵩山派众人说道:“师傅,对方有备而来怎会容我轻易脱身?一为剪除衡山派莫师伯助力,二为削弱我华山派实力。今日不管我承不承认,救不救曲非烟,一个勾结魔教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岳不群内心如绞,心乱如麻,他不明白事情怎么就会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这时费彬突然厉声向刘正风问道:“你识不识得魔教右使曲洋?”他话声洪亮之极,这十一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 刘正风仍不置答,数千对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群雄纷纷议论。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费彬脸上现出得意洋洋的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当。”转头又对方泽说道:“你与魔教曲洋的孙女暗通款曲,到底有什么图谋?” 方泽冷笑道:“图谋你妈!” 费彬不理方泽骂街,对着群雄团团一拱手,朗声说道:“诸位正道的英雄,如今曲洋和他孙女已经落入我嵩山派手中,刘正风、方泽勾结魔教人证物证俱在,左盟主之意刘正风、方泽人才难得,若是能够手刃曲洋和曲非烟,那么过往一概不究!” 群雄心中震惊无以复加,以为不过来参加一个简简单单的金盆洗手典礼。哪里知道竟然被嵩山派揪出两个魔教内奸。 定逸师太对丁勉说道:“方泽这孩子贫尼看着不错,定然不会和魔教勾结的,此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仪琳、仪和、仪清等一众恒山弟子也是纷纷点头附和定逸师太所言。 “定逸师太,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方少侠是什么样的人,就要看他如何抉择啦!到底是选择这魔教妖女还是师门和天下武林正道了!”丁勉说完就安排弟子将曲洋和曲非烟押了上来。 方泽这是第一次和曲洋见面,曲洋约莫六十多岁,此刻双手被反绑,脸色灰败,显然受了不小的内伤。曲非烟同样亦被反绑,她见到方泽哇哇大哭,大声说道:“你这小贼一剑杀了我吧!”丁勉闻言眼睛一眯,伸手便点了她的哑穴,他如何听不出曲非烟话里为方泽的开脱之意。 岳不群怒发如狂,凭他对这个弟子的了解,他如何不清楚方泽会作何选择?只是若要他痛失爱徒,他宁愿不顾君子之名,一剑刺死了这个叫做曲非烟的小姑娘。可是他刺死了她,凭方泽嫉恶如仇的性子,又如何还会肯留在华山。当真是进退失据! “两位迟迟不肯动手,是要自绝于武林正道吗?”费彬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出言催促。 刘正风惨然一笑,道:“刘某结交朋友,贵在肝胆相照,岂能杀害朋友,以求自保?左盟主既不肯见谅,刘正风势孤力单,又怎么与左盟主相抗?你嵩山派早就布置好一切,只怕连刘某的棺材也给买好了,要动手便即动手,又等何时?” 方泽知道解释徒劳无益,只是看着曲非烟淡淡地对嵩山众人说道:“谁杀她我就杀了谁?” 丁勉对在场群雄顾忌的也只有岳不群夫妇而已,他见方泽默不作声,便拱手向岳不群说道:“岳师兄此事你怎么说?” 第四十三章 身负重伤 岳不群还没有说话,华山弟子都跪了一地。令狐冲膝行两步,求垦道:“师傅师娘,二师弟和魔教绝无勾结,望师傅师娘明鉴!” “爹娘,二师兄杀了魔教的贾布和上官云两位堂主,怎会和魔教勾结?” “是啊,二师兄绝对不可能背叛华山的.......” ……… 一时间华山弟子纷纷出言求情,岳不群脸色铁青,转头对丁勉说道:“依丁兄之意,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费彬抢先说道:“以前没有背叛华山,不代表现在也没有。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刘正风、方泽冥顽不灵,自绝于武林正道,自然是将一干人等尽数铲除!” “噢?费兄的意思是要将我那不肖子弟的师门也一并铲除咯?”岳不群冷眼瞧着费彬沉声问道。 费彬在岳不群的逼视下,噔噔噔连退了三步,冷汗涔涔往下流。心中暗自吃了一惊:这岳老儿好强的内功!却是岳不群对着费彬使用了九阴真经当中的移魂大法。 丁勉向前一步,一把揽住费彬说道:“岳师兄,方泽学了风前辈的绝世武功,若是今日放虎归山,来日难免养虎遗患,希望岳师兄以大局为重,大义灭亲!” “方泽累及师门声誉,实在罪该万死!以后望您二位保重身体,弟子怕是以后不能再侍奉二老了?”方泽上前对着岳不群夫妇“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 宁中则眼泛泪光,一把扶起方泽,宽慰道:“好孩子,何至于此啊!”又转头看着岳不群哀求道:“师兄......” 方泽看着师傅说道:“师傅,妇孺无罪不当杀!” 见到岳不群轻轻颔首,他一把挣脱师娘的手,仰天大笑道:“姓费的,今日小爷要带二人走,你拦我一个试试?” 费彬刚刚在岳不群手里吃了一个小亏,此时又被方泽轻视,哪里还能忍。一招托碑手便攻向方泽前胸,方泽也不闪避,挥出一掌与他对攻。只听“啵”的一声,费彬倒飞了出去,陆柏飞身接住费彬,只是甫一接触,便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一连退了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方泽轻蔑地说道:“不堪一击!” 陆柏、费彬二人正在暗暗运功调息,闻言根本说不出话来。 丁勉见岳不群仍然坐着纹丝不动,不由对着群雄鼓噪道:“此子绝艺已成,今日诸位若是放他离去,明日率领魔教与诸位作对的就是此子!” 场内群雄纷纷蠢蠢欲动,悄悄向方泽围拢。 一众嵩山弟子率先拔剑。陆柏、费彬调息已毕,也抽出嵩山派特制阔剑与丁勉一起将方泽围在垓心。三人几十年的师兄弟,配合默契,加上大嵩阳剑法大开大阖,方泽应对得颇为吃力。方泽左冲右突,奈何圈子太小,身法施展不开。若非护身罡气,迟滞了三人的剑招,说不得已经败下阵来。 令狐冲几番拔剑都被岳不群制止,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若想要你师弟有朝一日还能重归华山,那就先按兵不动。” 要说最吃惊的莫过于丁勉他们三人了。三人仗着兵器之利,又是以大欺小,以众凌寡,相斗了半天居然奈何不得方泽,一个个脸都憋红了。 “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史登达,杀了曲洋和那个丫头。”丁勉故意扰乱方泽心神。 “是!”史登达提着阔剑狞笑着走向曲洋。挥剑便向他刺去。 刘正风本来束手待毙,此刻见老友命在顷刻。往前疾赶两步,左手疾探,两根手指往往史登达眼中插去。史登达双臂向上挡格,刘正风左手缩回,右手两根手指又插向他双眼。史登达无可招架,只得后退。这一来曲洋之围立解。 方泽刚刚听得丁勉之言,分心旁顾,一个不留神,肩膀上便捱了陆柏一剑。见得刘正风出手解了曲非烟之围,连忙向右移了两步,躲开费彬的追砍,来到了恒山弟子旁边。 “仪琳师妹,借剑一用。”方泽习惯凭借高深的内功和身法破敌,是以长剑根本没有带在身旁。 仪琳闻得方泽呼喊,连忙将长剑递给了他。回来时眼角余光看向师傅定逸师太,发现师傅只是眼观鼻鼻关心,根本没有出言斥责于她,方才放下心来。 方泽展开长剑,施展石刻之上的恒山剑法。一时间满室生辉,耀得群雄眼睛都花了。他练独孤九剑没有令狐冲的灵性,这套恒山剑法却如同为他量身定做一般。施展起来当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嵩山三大高手围攻竟然进不了他一丈之内。 费彬有些气急败坏,他奈何不了方泽,就狠狠地瞪了仪琳一眼,显然是怪罪她递剑给方泽。 定逸师太见此情景怒骂道:“你吓唬小孩子干什么?自己技不如人,反而归罪于他人,当真怪哉!” 费彬正要发作,丁勉劝道:“费师弟先拿下这个小贼再说!史登达你们是木头人吗?大家并肩子上,杀了刘正风再杀了他一家老小!” 史登达闻言,与一众嵩山弟子见着刘府众人便砍。嵩山弟子人多势众,刘正风顾此失彼,顷刻之间便有两人丧于嵩山弟子剑下。 其实在场群雄多有看不惯嵩山派行事跋扈,牵连妇孺的,只是自古正邪不两立,嵩山派要杀刘正风与方泽又非为私怨,而是为了对付魔教,虽然不择手段,却也未可厚非。况且他们五岳剑派自己人都在作壁上观,外人又怎好插手。 正在此时岳不群高声说道:“华山弟子听令!护住刘府家眷!” 一众华山弟子早就按捺不住,听得岳不群下令,立刻便和嵩山弟子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场面上颇为混乱,群雄便是想插手也不知道帮谁了。 “恒山弟子听令,协助华山派护住刘府家眷!”定逸师太也带领众弟子加入了战团。 有岳不群、宁中则、定逸师太、令狐冲几大高手加入,嵩山弟子哪里还是对手,不大一会功夫,嵩山派三十二名弟子尽数遭擒。场中又只剩下丁勉等三大高手围攻方泽了。 方泽剑法虽然精妙,但肩膀上毕竟捱了一剑。又斗了这许久,渐渐露出败像来。只是丁勉等三人看到弟子尽数遭擒,心神大受打击,也错失很多良机,战况仍然僵持不下。 丁勉知道再也不能拖延,这小子内功奇高,斗了这许久也不见疲态。要不是捱了陆柏一剑,只怕现在落败的就是他们三人了。三人对视一眼,费彬和陆柏都点了点头。费彬突施暗器,分别打向方泽三处要穴,“叮叮叮”方泽挥剑格开。丁勉趁机挥剑直劈,方泽抬剑上架,两剑相击,冒出大片火星,陆柏、费彬从后面一左一右,挥剑直刺。眼看方泽就要斃于二人剑下,电光火石之际,方泽用内劲震开丁勉阔剑,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绕着自己的脑袋反手一撩,又将二人长剑弹开。费彬、陆柏干脆弃剑,同时挥出左掌重重的击在了方泽的后背之上。方泽吐出一口鲜血,向前栽倒在地。丁勉正欲上前一剑结果了他的性命,岳不群抢先一步踏出,扣住了他的脉门。 “丁兄,给岳某一些薄面,我将此子逐出华山,就此作罢如何?” 丁勉虽然受制于人,但他料定岳不群不会杀他。对费彬和陆柏使了一个眼色,二人会意,挺剑便向方泽刺去。只听“叮叮”两声,二人的长剑分别为宁中则和令狐冲格开。二人一左一右立于方泽两侧,虎视眈眈地看着费彬和陆柏。 岳不群盯着丁勉说道:“这个孽徒受了费兄和陆兄一掌,命在顷刻,丁兄真的不肯网开一面?” 丁勉看着费彬和陆柏,二人冲他点点头。丁勉心中大定,又见嵩山弟子个个被制,当下开口说道:“既然岳师兄开口,我们也不为己甚,只是刘正风和曲洋哪里......” 岳不群松开丁勉说道:“既然刘正风甘愿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那便由他退隐好了。岳某向左盟主保证日后但凡见着刘正风与曲洋在江湖上胡作非为,必定亲自将他二人的人头献与左盟主!”说完岳不群运转金丝手将地上方泽遗落的长剑吸到手中,内劲一吐,长剑立时便断成了五六截。“岳某若违此誓,便如此剑!” 群雄一见,皆尽骇异,折断长剑,以岳不群这等人物,自是毫不希奇,但仅仅依靠内劲,且如此举重若轻,毫不费力的震断一口宝剑,则内功之强,实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岳师兄的为人,丁某还是信得过的。今日就依岳师兄所言,暂且放他们一马,我们走!” 嵩山众人来得突兀,去得也干脆。岳不群对着方泽留下一句:“从今以后华山是容不下你了,好自为之!”便带着华山弟子走了。仪琳给方泽敷上恒山疗伤圣药“天香断续胶”。定逸师太探查一下方泽的内伤,长叹了一口气,对着仪琳摇摇头,然后也带着眼泪婆娑的仪琳走了。群雄亦纷纷告辞,显然是不愿意再和刘正风扯上什么关系了。数千人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地狼藉。 第四十四章 莫大先生 四周只有一点点光线,不知是黎明还是黄昏。肩膀上的伤口处又痒又麻,方泽抬手去挠,发现没有丝毫力气。运转内劲检查自身情况,身体里内息紊乱,显然费彬和陆柏那一掌打得他岔了气。能侥幸活命全因修练了九阴真经的缘故。 “吭哧吭哧”的咀嚼声传入方泽的耳朵。方泽悚然一惊,定睛去看时,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缩在太师椅上。只因身量未足,双脚不能着地,在那里不住晃荡。手里拿着什么不住往嘴里塞,正是曲非烟。 方泽心下稍安,开口要叫,可是嗓子沙哑,最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几个音节。 曲非烟听到声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惊喜的大喊大叫:“太好了,你没死啊?”方泽支吾了半天,曲非烟终于明白他是要喝水。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她又是倒水又是点灯,总算消停了下来。 方泽强撑着坐了起来,看到曲非烟眼睛都肿了,显然是刚刚哭过。“你怎么还没走?”方泽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等你咽气,准备给你收完尸再走。”曲非烟没好气的说道。人人都说方泽必死,只有她在等待奇迹,哪里知道这个小贼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为什么没走。 方泽呵呵讪笑了两声,转移话题问道:“其他人呢?” “你问哪个?是那个国色天香的小尼姑还是你那个娇滴滴的小师妹?”曲非烟说话仍然没有好气。 方泽现在说句话都十分艰难,哪有心情照顾小姑娘的感受。但他迫切想要知道目前的处境。继续问道:“那你爷爷他们呢?” 曲非烟终于发现方泽说话似乎十分艰难,也顾不上和他置气,一五一十地述说道:“你昏睡了两天两夜,我爷爷和刘爷爷和你把过脉,都说你活不过来了。他们二人想找一个没人知道地方避世隐居,而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挪动一下可能马上就会断了气。我没有办法只好留下来等你咽气了再走。哎呀,那个小白脸也没走,我帮你去叫他。” 方泽看着咋咋呼呼的曲非烟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只是林平之居然没去华山?感动之余又是十分庆幸,他的内伤虽然十分严重,但有九阴真经在,恢复那是迟早的事。可是林平之这个大少爷和曲非烟这个姑奶奶哪里会照顾人,难怪醒来之后嗓子眼里都冒烟。要是晚个一天两天的醒来,他们渴都能把方泽渴死。 “师傅你醒啦?”林平之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喜悦之情丝毫做不得假。 方泽看着他微微颔首说道:“你怎么没和师公上华山?” 林平之抑郁之气难平,愤然说道:“我拜的师傅是你,师傅成了华山弃徒,弟子自然是华山弃徒孙了。爹娘已经回了福建,要是师傅你醒不过来,我也就回福建了,绝不当那个劳什子华山弟子。”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方泽听了心里大为受用。 不过方泽还是正色嘱咐道:“你师公知我必然不会死,所以才走的,你千万不可记恨华山,为师总有一日是要重归华山派的。好了,这两天你们两个也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等我伤势好一些再来寻你们说话。” 林平之恭敬告退。曲非烟往椅子里一缩,却在老地方坐了下来,看到方泽看着她,她瞪了方泽一眼说道:“我这两日就是在这里睡觉的,在房间里我怕......睡不着......”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 方泽这一次没有打趣她,只是温言说道:“非烟姑娘,要不你到我床上睡吧。”方泽话还没有说完,曲非烟就“呸”了一声骂道:“登徒子!”方泽眼看着这小姑娘马上就要进入暴走状态,赶紧继续说道:“曲姑娘睡在床上,我正好坐在椅子上疗伤。” “哪个要睡你的床,你睡过的床臭也臭死了。”她话说得立场坚定,还是小心翼翼扶着方泽坐到太师椅上,自己也没有上床,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方泽行功运气。 不知过了多久,方泽睁开眼睛,看到曲非烟已经爬到了床上。方泽挣扎着从椅子下来,为她盖好了被子。然后一个人坐在凳子上发呆。 “华山暂时回不去了,内伤没有几个月好不了。刘府也不是久留之地,要是嵩山派或者日月神教杀个回马枪,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这两天之所以风平浪静,很大可能就是以为人人都以为他必死无疑。明天只要自己苏醒的消息一传开,麻烦肯定接踵而至。我该怎么办?觅地苦修?现在这个身体状况,走两步都费劲能跑多远?” 中秋已过,没有内功护体,方泽感到一股凉意。裹紧了衣衫,推开窗户,能够看到一轮明月悬挂在树梢之上。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二胡之声,如泣如诉。方泽心中一动,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循着胡琴之声而去。他走两步歇一歇,走两步又歇一歇,终于在后院之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衡山派掌门人莫大先生。 方泽久闻“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之名,但从未见过他面,这时月光之下,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方泽见他这副尊荣却没有丝毫轻视。见得对方一曲罢了,上前恭恭敬敬行礼道:“华…方泽拜见莫大先生!”他本来要说华山方泽,略想一想还是改了口。 莫大先生恍若未闻,怔忡半晌。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淡淡地看了方泽一眼,缓缓开口道:“你竟然真的活了过来?岳掌门托我照看一二,我还以为是要我帮你料理后事。” 方泽听到这话丝毫也不意外,师傅只是迫于形势将其开革出门。若是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只要袖手旁观就好。既然出手救了,肯定就不会任其自生自灭。 “莫大先生,刘府非久留之地,能否帮晚辈找一个隐蔽之所,好让晚辈安心疗伤?方泽必有后报!”既然是岳不群的托付,方泽也就没有必要绕弯子了。 莫大先生点了点头,他虽然和岳不群没有什么交情,但对这个华山弟子还是有些好感的,何况他所求之事并不为难,他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 “你的内功既有华山派混元功的纯阳之劲,又有一股纯正的阴柔之力,阳极阴生,你能醒过来莫非就是这个缘故?”莫大先生不无疑惑,哪怕是自己受了费彬和陆柏全力一掌也绝无幸理。 “晚辈也不知道,除了自小修练的混元功,就是风太师叔传的一段内功心法,阴阴阳阳的晚辈是全然不懂!”方泽现在没有师门依靠,逢人便只说三分话。 莫大先生虽然知道方泽所言不尽不实,但他也没有继续探究下去的兴趣。只是淡淡对方泽说道:“跟我走吧!”看到方泽迟疑不肯动身,他又接着说道:“你那徒弟和曲洋的孙女我明天送到你那里。” 第四十五章 衡山碧色映朝阳 南岳衡山,雄居南天,巍峨壮丽,气势磅礴,延绵七十二峰。方泽所居山洞距离衡山派甚远。反正半年多来,在周围是一个生人也没有见过。只从此等小事上,就可见到莫大先生行事之小心谨慎。 半年时间方泽内功尽复,混元功隐隐还有突破至第七层的迹象。只是每次刻意闭关寻找突破契机,又往往无迹可寻。华山混元功脱胎全真祖师王重阳所创全真心法,自创立以来从无一人修练到最高境界。 “师傅,弟子混元功终于突破第一层啦!”林平之兴奋无比,正是阳春三月,他穿着单衣,精神完足。这短短半年时间,在方泽非人的训练强度之下,他变得皮肤黝黑,身体也强壮许多。 “嗯,继续努力再练个五十年,应该能够突破至第五层。”方泽心不在焉,敷衍完弟子之后。方泽如鹰隼展翼,又似猿猴攀援只消片刻便登上了衡山七十二峰中的天柱峰。 “你师傅怎么啦?”曲非烟听到动静,晃晃悠悠从山洞中走了出来。 林平之挠挠头,嘿嘿笑道:“也许是见我内功大进,心情太过兴奋了。” 曲非烟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之意,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嗯,你继续努力,也许再练个五十年,能达到你师傅现在一半的高度。” 林平之遥望天柱峰上那个黑点,喃喃自语道:“真能达到师傅一半的高度,那也不错啊!” “出息!”曲非烟对于林平之崇高的目标,相当嗤之以鼻。 林平之练剑和方泽一般没有太高的天赋,修练内功还算勤勉,半年时间便突破第一层,这个修练进度可以说相当快了。他也知道混元功越到后面越难突破,但至少在前面的时候,他没有落后于人。 “曲姑娘,我师傅要收你做徒弟,你怎么不应允?”林平之好奇地问道。 曲非烟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毛,色厉内荏地说道:“我要拜师肯定要拜武林名宿,哪里像你心甘情愿做个华山三代弟子!” “可是普通的武林名宿还没有师傅武功高啊?难道你要拜华山辈分最高风太太师叔为师?”林平之佯作不解。 “不行不行,风老前辈年纪太大了,怕没有心思去教徒弟,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女侠就很好,是武林中有名的巾帼英雄!” 林平之闻言不住点头,一本正经说道:“嗯,如此一来曲姑娘便成了我的师叔,师傅的师妹,辈分上面也就说得过去了。” 听到此处曲非烟如何还听不懂林平之刻意拿她打趣,顿时霞飞双颊,怒道:“该死的小白脸,你故意笑话我,那个稀罕做他的师妹?” “你不稀罕?那你拜令狐师伯为师吧?反正在师傅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十五岁都不到的小孩子。再说了,我现在哪里还有小白脸的影子?”林平之哈哈大笑,他原来是一个不苟言笑的方正君子,这半年在方泽有意无意的熏陶下,性格开朗许多。可见有其师必有其徒,当真无差! “我看你和你师傅武功没学多少,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曲非烟说完也不再理会林平之,望着天柱峰上的的影子,心里怅然若失。 天柱峰上方泽盘膝坐下,摆了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开始冲击混元功的第七层。此为首开先河之事,混元功自创成以来练至第六层的人已经凤毛麟角,练至第七层更是闻所未闻,方泽连一个可以借鉴的地方都没有。方泽摒弃杂念,默念第七层口诀,渐渐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力从人借,气由脊发。胡能气由脊发?气向下沉,由两肩收入脊骨,注于腰间,此气之由上而下也,谓之合。由腰展于脊骨,布于两膊,施于手指,此气之由下而上也,谓之开。合便是收,开便是放。能懂得开合,便知阴阳。” 月升日落,方泽恍然未觉,他仿佛就是天柱峰的一块山石,亘古以来便伫立在那里。风吹雨打,日晒雨淋都不能动他分毫。直到晨曦穿过云层阻隔,天光大亮。方泽周身噼啪作响,一股炙热无比的内息沿着周身经脉运行,再无半点滞碍,方泽如在蒸笼之中,又如在油锅之中煎炸。就在方泽将要忍受不住的时候,丹田之中无中生有,一股温润的内息开始周身游走,滋养修复炙热内息造成不适,下自涌泉,上至百汇,如此循环往复几个周天之后,两股内息阴阳相济,终于在丹田交汇为一股。 方泽自此神功大成,直觉得全身上下无不通泰舒适,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源源不断地从丹田催生出来。他睁开双眼,神目如电,熠熠生辉,周围再细微的动静都能轻易捕捉。 方泽隔空向一颗巨石挥出一掌,“砰”的一声,巨石炸为粉碎。想起郑洛运用指力,在恒山之上留下的石刻,方泽心中一动。找到一处如刀砍斧削一般的石壁,脑海中默念前贤描写衡山的诗文,也不管他应不应景,运转九阴神爪便开始留字: “白石先生眉发光,已分甜雪饮红浆。 衣巾半染烟霞气,语笑兼和药草香。 茅洞玉声流暗水,衡山碧色映朝阳。 千年城郭如相问,华表峨峨有夜霜。” 刻完之后方泽意犹未尽,又提落款道:“华山追魂剑方泽谨录前贤之诗。”如此一番之后,他方才心满意足,自觉从此之后天大地大,任我遨游。 方泽现在目力大胜从前,遥望山下三个人影清晰可见。 “莫大先生?他来干什么?” 当下不再迟疑,从山顶一跃而下,他有心试试自己现在的斤两,也顾不得惊世骇俗,途中亦不再借力,只在堪堪落到山底之时,一个千斤坠稳稳落在三人跟前,“砰”的一声,泥沙飞溅,他双脚陷入地面一尺有余。天柱峰何止百丈,一个人从山顶下冲之力何止万斤。哪怕是方泽神功大成,仍然被这下冲之力弄得气血翻涌,想要把脚拔出来,短时间也做不到了。 “愣着干什么呀?把我拔出来啊!”方泽冲着林平之骂道。 林平之和曲非烟一阵手忙脚乱,直弄得满头大汗方才将方泽给弄了出来。 曲非烟有些不满,“一个大活人非要把自己埋到土里,拔萝卜都没有这么费劲。” “恭喜师傅神功大成!”林平之由衷祝贺道。方泽拍拍身上的尘土冲着二人点了点头。转身对莫大先生拱手行礼道:“还未谢过莫大先生庇护之恩!不知莫大先生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莫大先生闻言如梦初醒,他虽然年纪大了,但争强好胜之心却并未熄灭。他不答反问道:“方少侠这番内功修为,放眼天下怕是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了,莫大不才想向方少侠讨教几招,不知方少侠意下如何?” 方泽正想试试自己的斤两,难得有高手愿意陪练,闻言大喜,拱手说道:“恭敬不如从命!莫大先生,请!” 第四十六章 惊变 莫大先生从胡琴抽出一把又窄又薄的长剑,寒光陡闪,便向方泽攻来。这一下出招快极,抑且如梦如幻,正是“百变千幻云雾衡山十三式”中的绝招。 方泽不敢怠慢,一招金丝手便将林平之的长剑吸到手上。 莫大先生眼中一亮,赞道:“好手段!怪不得早几年江湖上沸沸扬扬说你学了任我行的吸星大法。这一招什么名堂?” 莫大先生嘴上说着话,手上却不稍停。一剑既占先机,后招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颤动不绝,在方泽的剑光中穿来插去,只逼得方泽连连倒退。方泽有心想要谦虚两句,却哪里得闲,半句也说不出口。 方泽施展恒山石刻之上的剑法,阻挡住莫大先生的攻势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这是华山的绝技唤作金丝手,对付武功比你弱的人,自然手到擒来,要是碰到前辈这样的高手万万不敢使用这一招的,吸过来前辈趁机给我一剑,我就要见阎王了。” 莫大先生一连抢攻了十多招,始终破不了方泽的防御。收剑插入胡琴,对着方泽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夫最强的便是这百变千幻云雾衡山十三式,如今十三式俱亦使完,却始终奈何不了你。想来你如今的武功怕已经是远胜于我了。” 方泽刚刚准备大展身手,听得此言也只能无奈罢手,顿感十分扫兴。 莫大先生见到方泽惫赖神情气得吹胡子瞪眼,“看你的样子是嫌打得不够痛快咯?” 方泽被莫大先生说破心事,尴尬地摸摸头,连称不敢! “我今日找你是有些消息要告诉你,你听完之后何去何从,自己再做决断!”莫大先生正色说道。 “魔教前教主任我行现在重出江湖,残杀武林同道。江湖传言是你大师兄令狐冲联合天王老子向问天一起救出来的。你若是想打个痛快不妨找任我行去试试。”说完莫大先生还不忘揶揄方泽两句。 方泽闻言脸色变得凝重,心中暗道:“怎么发生这么多事,大师兄还是和向问天搅和到了一起?”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没有劳德诺和小师妹相救,林平之照样可以趁人不备逃出来。现在令狐冲的武功比原著中强了不止一星半点,结果仍然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莫师伯,我大师兄现在何处?”方泽焦急地问道。 莫大先生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莫师伯,想来你心里仍然认为自己是华山弟子,可见外面的传言并不可信。这半年来,我亦留心过曲非烟那个姑娘,她要和魔教有什么牵连,绝对逃不过我的眼睛。倘若任我行真是令狐冲放出来的,那他这件事就真是做得差了。任我行这个人野心勃勃,武功又高,只怕江湖从此多事了。而且令狐冲亦有很久没有消息了,怕是知道自己行差踏错怕见故人了吧。” 方泽沉默不语,只是不知道师傅师娘听到这个消息心情会怎样。方泽沉思片刻对莫大先生说道:“此事决计不是莫师伯所想的那样,我大师兄天性洒脱,重情重义,也许是被有心人利用了也不一定。莫师伯我师傅师娘怎么样了?” 莫大先生抚须颔首道:“你说的与岳掌门修书给我所说的一致,他也不相信是自己的徒弟放出任我行的。只是群情汹汹,若令狐冲不现身解释清楚,华山怕有不小的麻烦。” 方泽闻言心内焦急万分,华山之于他可不单单是师门而已。十岁上山,师傅师娘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他此生最大的两个执念,一为报父母之仇,虽然当年的的马贼如人间蒸发一般,但照他看来左右逃不过嵩山或者魔教指使,倒也不必急于一时。二就是光大华山了,眼见得华山派蒸蒸日上,他又怎会见它毁于一旦。 “莫师伯,晚辈有一事相求,万望莫师伯应允!”方泽看了一眼远处的曲非烟,继续说道:“曲姑娘天真烂漫,只是性子活泼了些,但她绝对和魔教没有任何牵连,她爷爷与刘师叔爱乐成痴,如今也不知在何处归隐。晚辈想托莫师伯照顾她一段时日,不知莫师伯意下如何?” 莫大先生闻言,神情悲苦,喃喃念道:“爱乐成痴,好一个爱乐成痴,痴到师门父母妻子全然不顾,痴到死于非命,他们这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方泽大吃一惊道:“莫师伯是说刘师叔与曲洋都死啦?” 莫大先生与刘正风几十年的师兄弟,外人都道二人不睦。其实二人并无什么理念之争,单纯只是性格不合而已。否则在原著中刘正风遭费彬追杀,莫大先生也不会甘冒奇险,出手相助了。 莫大先生呵呵苦笑了两声,娓娓说道:“想当年东方不败初掌日月神教江湖上腥风血雨打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太平了几年,失踪了这么多年的任我行又冒了出来。任我行出来之后广邀昔日部属,曲洋宁死不从,与我那师弟双双殒命于任我行之手。现在师弟妻儿老小全部托庇于我衡山,我也是从我那侄女口中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想来不会有差。你要曲姑娘在此由我照看一段时日也无不可,只要她如往常一般不抛头露面就可以了。” 方泽郑重抱拳行礼,走到林平之与曲非烟身前,犹豫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平之,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即刻动身回华山!” 林平之懵了一下,然后答应了一声,立刻回到山洞收拾东西,心中疑惑道:“师傅不是华山弃徒吗?可以回去了吗?” 曲非烟也准备去收拾,被方泽一把拉住。她疑惑地看着方泽,一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怒目圆睁,大声说道:“你们要把我丢在这儿?” 方泽闻得此言,心中千言万语堵在喉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此时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意看到曲非烟失望的眼神。 “不是,我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曲姑娘你要节哀!” 曲非烟一句话不说,只是怔怔地看着方泽。眼泪无声从脸庞滑落。 方泽一咬牙,把心一横,将曲洋已经身死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曲非烟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哇哇大哭。后来干脆扑到方泽怀里啜泣。 方泽好不尴尬,心中默念:“她初三,我高三,别多想!” 莫大先生见此情景,犹豫良久,方才说道:“方少侠,老朽曾听闻你十三四岁便代掌过华山,此番身受重伤又被逐出师门,成为了华山弃徒。人生大起大落,心智却坚定不移,殊为难得!” 方泽拍拍曲非烟的肩膀,然后将她轻轻推开,拱手对莫大先生说道:“莫师伯,有话只管明言!” 与人说话最忌交浅言深,莫大先生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见到优秀的后辈还是忍不住多说两句,他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说道:“居轩冕之中,不可无山林的气味;处林泉之下,须要怀廊庙的经纶。方少侠得失之心甚浅,只是须知过刚易折,锋芒毕露,有时也不全是好事。老朽冷眼旁观,岳掌门是属意你来接任掌门之位的,所以多说了几句,方少侠不要见怪!” 方泽凝神思索,拱手郑重行礼,说道:“谨受教!” 莫大先生点点头,飘然远去! 第四十七章 黑衣少女 烟波浩渺的洞庭湖上,林平之与曲非烟缩在船舱内,方泽独立船头与船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本来船家看到天色已晚死活不肯接这一单活的,八百里洞庭,不是长年在湖面上讨生活的,谁敢晚上行船?奈何林公子出手阔绰,船家将心一横,便接了下来。人为财死,这一单活挣的钱可抵得上几天的了。 春日的日头本来就短,日头落在湖里将大半个洞庭湖都染成了红色。船家将两盏气死风灯点着,接着摇撸。 “洞庭湖上晚风生,风触湖舟一叶横。阑棹稳,草衣轻,只钓鲈鱼不钓名。”方泽触景生情,忍不住低吟前人成句。 “你师傅神神叨叨的,在念些什么?”曲非烟伤心曲洋之死,一路上都兴致不高,唯独对方泽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心。 “师傅吟的是元代吴镇写的渔夫词,这首词的意思是说,自己不做那种沽名钓誉的人,要做,就做一些真实自然的事情,充实自己的心灵。”林平之一路上对曲非烟颇为关照,听她问起便耐心解释。 “哦。”曲非烟对于读书意兴阑珊,听完便算。 方泽一直在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他为华山派找到了九阴真经,将华山派整体武功生生拉高了一个档次;消弭了剑气之争,将风清扬、封不平等剑宗高手全部收入了华山派的囊中;更是苦心孤诣,让解帮主传了自己首席大弟子降龙十八掌。可是他太好名了,华山追魂剑方泽,威名响彻江湖,让整个华山派成为了众矢之的。他也太嫉恶如仇了,千里迢迢赶到长沙,只为救素不相识的林震南一家的性命。最后又为了曲非烟成为了华山弃徒,千夫所指。现在想想他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凭他的武功暗中干掉余沧海和嵩山派的人,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偏偏为了江湖名声弄到这般田地。莫大先生的劝诫就是要他做事多讲谋略,因为一身干系华山兴衰,换言之就是要迂回不要头铁。 方泽心中暗道:“我就是太蠢、太倔、太好名了!我的缺点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改得了吗?” “方公子,夜已经深了,小老儿准备抛锚歇息一阵,天亮再走。方公子不如进船舱休息一晚?”船家姓张,看到方泽一行三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出手阔绰气度不凡,一路上都甚为恭敬。 方泽摆摆手坐在船头运功调息,船家见状也不多劝,抛锚倚着船舱歇息。 微风轻拂湖面,翻起层层细浪,轻轻拍打着船板,发出悦耳的声音,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悬挂在空中,让人觉得如在画中。此情此景当真助眠,不多时便传来三人均匀的呼吸声。一阵异香飘过,困倦袭来,方泽暗自警醒,悄悄屏住呼吸,然后佯装昏倒。 微眯着眼,偷偷瞧去,刚刚还发出鼾声的船家已经站了起来,只见他取下气死风灯,用一块黑布罩着,马上又将黑布移开,如是三次。远处也有一灯如豆,也是如此明灭三次,加速向这边驶来。姓张的船家重新挂上风灯,嘴角噙着冷笑,坐在船头等候。 方泽心中暗道:“我要是此时擒下船家,又恐那一艘船,见事不对,逃之夭夭了。不如就让他得意片刻,到时候一网成擒!” “张覆海,你已经得手了么?”方泽小心望去,只见小舟还隔着大船几十丈,三个持刀的汉子,均着黑衣,立在小舟之上。说话的是为首的一人。 张覆海嘿嘿冷笑两声,不屑地说道:“即便是大罗神仙,中了我的三日醉,那也是要昏睡个三天三夜的。”说完还怕小舟之上的人不信,一脚踢在了方泽的肚子之上。 方泽无名火起,闯荡江湖七八年何时受过这般屈辱,但他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不得不强行压下怒火。哪里知道张覆海怕对面的人不信,又踢了两脚。方泽为了不露馅,没有运功抵御,强行抗下了这两脚。 “水龙王,不用再踢了,我们信你!”说话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原来她一直藏在三人之后。她身材修长,声音清脆。同样一袭黑衣,在暗中颇不显眼。 张覆海外号叫做水龙王,外表憨厚,其实凶残狡诈异常。“什么时候君山岛三位岛主认了个娘们做主子!”他对女人想来看不起。 一听得张覆海此言,三人脸色大变,纷纷出言呵斥道:“张覆海休得胡言乱语!”说完之后又齐齐拱手向那黑衣少女赔罪道:“少主赎罪!该死的水猴子口无遮拦,我们擒下他向您赔罪!” 少女摆摆手道:“水龙王,你定金也已经收了,把人交给我们,你就走吧!” 张覆海听得三个岛主之言本来已经凝神戒备,他沉声说道:“定金是给了,只是你们当时只要一个人,现在我买一送二,得加钱!” “臭泥鳅你别得寸进尺!” “水龙王有些钱收着可烫手!” ……… 三位岛主纷纷鼓噪。 黑衣少女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只那么轻轻一掷,银票如离弦之箭,越过几十丈的距离,钉在了船舱之上。 “这是一千两,再多也没有了!” 张覆海脸色阴晴不定,他对上君山三位岛主都毫无胜算,只是在这水中自保还是无虞。这少女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君山三位岛主也是成名已久的高手,竟然对她俯首帖耳!而且这内力当真匪夷所思。他心怀顾忌,再不敢在言语上不敬。将银票收在怀里,正待要在方泽他们三人身上搜检一番。 黑衣少女出言阻止道:“水龙王,我已经付了钱的,那么他们身上任何物品都是属于我的,你这样做就说不过去了。” 张覆海拱拱手,便起锚将船向小舟划去。他心中已经暗自寻思,只要情况不对,立刻跳船逃生。 方泽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这个少女也不知什么来头?原著中并没有这样一个角色,也不知是敌是友?等下近身先擒下她再说!” 大船和小舟约莫还距离一丈便停了下来。黑衣少女和君山岛三位岛主率先跃上大船。方泽知道不能再等,出手如电,立刻点了张覆海和三位岛主的穴道。正要再擒下黑衣少女,那少女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步跃上了船舱。方泽早知她武功高强,也不惊讶,运转金丝手,内力化成无形丝线就要将她吸引过来。黑衣少女仿佛对这一招颇为熟悉,嘴角微微上扬,也不运功抵抗,只是从怀里解下腰带,化作一条长鞭劈头盖脸打向方泽。 方泽大惊,将内力一收,横空挪移至张覆海身后,长鞭如影随形如利剑一般穿透了张覆海的身体。张覆海喷出一口鲜血,一头栽进了洞庭湖中。一个恶贯满盈的湖盗,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第四十八章 古墓中的物事可有损坏 方泽将华山混元功练至大成之后,自以为天下除了寥寥两三人之外,再也难逢敌手。这黑衣少女的出现又给了他当头一棒。少女长鞭起码有丈八长短,常人使来肯定不会得心应手,偏偏长鞭在这个少女手里却如臂使指一般。方泽也是独孤九剑没有练到家,不然令狐冲在这里哪怕内力不如少女,一招破鞭式也能取胜。而令狐冲偏偏又不是方泽的对手,可见天下武功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二人又斗了二十于招,方泽也逐渐看了出来,自己的内功修为还是比黑衣少女强上那么一截的。少女之所以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不过仗着兵器的优势。想到此处方泽越斗越勇,恒山石刻剑法与独孤九剑交替使用,只见小船之上剑影鞭影翻飞。只唬得君山岛三位岛主心惊肉跳,张覆海的下场可是殷鉴不远。 “方少侠,你若再不罢手,这船可就要被我们拆了。我那小船可坐不下这许多人。”黑衣少女立船舱之上玩味地说道。 方泽不为所动,他知道少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周身内劲鼓荡,只将衣服撑得如饱满的风帆一般。少女一鞭抽过来,方泽一把抓住鞭鞘,就势转了几个圈,将长鞭围在了腰间。 若是常人用这一招,只要少女略微发力,就能将人活活勒死。方泽仗着内功深厚全然不惧。少女试了两下,见鞭子纹丝不动,索性撒手,一屁股坐在了船舱之上。抬头用黑白分明的眸子挑衅地看着方泽。 “你若想要我的腰带,直说就是,本姑娘还有的是。” 方泽的右手还举在空中,人家已经坐下来谈笑风生了,搞得方泽以为输的是他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 “不可务虚名,而处实祸!”方泽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右手化抓为指,点了黑衣少女的穴道。 黑衣少女对他怒目而视,方泽只做未见,问道:“你是谁?到底为什么要指使他人暗害我?” 黑衣少女理都没有理他,方泽也不着急,前世做警察对于审问那他是相当的专业。提着君山岛三位岛主中的一位,跃上了几丈外的小舟,小舟无风自动,又向下风口驶出几十丈,方泽确定凭少女的内力听不到他二人谈话方才停了下来。 “姓名?” “………” “年龄?” “……” “我们重新来过。姓名?” 如此周而复始盘问了半个时辰,方泽驾舟回返。临上大船的时候,方泽点了他哑穴说道:“放心吧!你现在船舱好好睡一觉,我问完那两位岛主,只要证明你没有说谎,我马上放你离去。”方泽说完一把将其丢进船舱的角落,提着另外一位岛主上了小舟。 “少主你放心,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你,我韩国柱定然不会出卖你的。”大船之上韩国柱信誓旦旦地保证。 黑衣少女仿若未闻,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方泽耍的小把戏,但她不认为君山岛三位岛主会把她的事透露出去,虽然他们也未必知道多少。要不是被点了穴道让她不爽,她乐得配合方大傻子演一场戏。 “在下韩天柱,君山三岛岛主。方少侠第一个问话的是我二弟唤作韩地柱,另一位就是我三弟韩国柱...…”韩天柱侃侃而谈,把三兄弟小时候玩尿和泥巴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了,只要涉及黑衣少女的事便缄口不言。哪怕方泽严刑逼供,动用分筋错骨手卸下了他一条胳膊,错开了他的筋脉,他痛的冷汗浸透了衣衫,也坚决不吐露半个字。 方泽无奈又将韩天柱错开的手接了回去啦,抱拳说道:“得罪了!”杀人是一回事,对一个人动用酷刑是另外一回事。 方泽回到大船没有在提审韩国柱,径直走到黑衣少女旁边。解开了她的穴道:“你走吧,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姑娘若非姓杨便是母亲姓杨,今天看在方、杨两家祖上的交情上,我也不为难你,只求姑娘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麻烦。” 方泽没有审出什么名堂,便动用大招:嘴遁~大忽悠之术。此招一经施展,方泽可以骄傲的说,笑傲里的英雄都是渣渣。七八年间他也就动用过两次:第一次风清扬下山;第二次解风传授袁守诚降龙十八掌。 韩天柱闻言脸色惨白,连连摆手说道:“我没有说!”韩国柱亦对韩天柱怒目而视。 黑衣少女摆摆手道:“我相信三位韩叔叔的为人,不会轻易中了别人的离间之计。” 韩天柱兄弟听得黑衣少女此言一个个挺直胸膛,顾盼自豪。仿佛少女一句信任的话就是莫大的奖励。 黑衣少女虽然好奇方泽如何猜出她的来历,但对他的话她是半个字都不肯信的。她鄙夷地看着满嘴胡说八道的方泽说道:“你父亲叫做方仁,祖父叫做方大山,曾祖父因为前朝不允许汉人有名,叫做方五六.......” 黑衣少女对于方泽的族谱如数家珍,说完之后戏谑地说道:“敢问方少侠,是哪一位祖上与杨家有旧?” 方泽讪讪笑了两声,他自己都不知道祖父叫什么,遑论曾祖父?他脸不红心不跳语调沉重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杨姑娘既然想听,那我便说与你知......” 黑衣少女好想反驳,“我姓郑,不姓杨!”但看到方泽滔滔不绝,她乐得看傻子一样的看他演戏。 方泽深谙谎话要九分真一分假的道理。他从神雕大侠杨过断手之时说起,一直说到黄衫女,说出“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为止。方泽说得声情并茂,唾沫横飞。直把四人都说得呆了。 韩家三柱暗自寻思:“他这书说得不错,只是少主姓郑,他却总说杨家的事,莫不是认错了人?” 黑衣少女也开始狐疑,“这个小贼与祖母所说一般无二,细节处却还要详细许多。莫非两家祖上真的有旧?” “你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也没说方、杨两家到底有什么交情。”黑衣少女变得将信将疑,忍不住追问道。 方泽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本来施恩望报,非君子所为。既然杨姑娘见疑,那我也只好说上一说了。” 方泽犹豫片刻,摆摆手道:“唉,不说也罢,事涉杨姑娘祖上清誉,请恕在下实在不能明言。杨姑娘信也好,不信也罢。在下有生之年决不将杨家祖上之事外传,如违此誓,天厌之!”方泽嘴太快,故事说完才发现在哪个时间段安排方家祖先出现,来与杨家祖上来一个“有旧”都不太合适,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 “我叫郑陆离,方少侠可不要杨姑娘,杨姑娘的叫了。这件事算你自圆其说,我也无意追问了,只是还有一件事希望方少侠为我解惑?”郑陆离认可了方泽两家有旧的说法,只是凭着她对方泽的了解,若是方家对杨家有恩,他不满天下宣扬才怪,所以到底是有恩还是有怨还得两说。 “陆离?可是“长余佩之陆离”中的陆离?好名字啊!不知郑姑娘还有什么疑惑?”方泽只要碰到略懂皮毛的知识点,就忍不住炫耀。 郑陆离撇撇嘴,心中暗道:“这莫不是个傻子,郑陆离谐音正路离,这不是咒我走邪路吗?” 她也不和方泽纠缠,直接问道:“祖母叫我来请方少侠过去叙话,可是小女子亲眼见得方少侠从天柱峰跃下,自知不是对手,所以才出此下策。今天栽到方少侠手里,想来是请不动方少侠的大驾了。小女子就代祖母问一句,“古墓中的物事可有损坏?”方少侠答与不答,小女子转身就走,决不纠缠。” 第四十九章 说书的传承 方泽听到此言也不感到意外,郑陆离使的是九阴真经中武功~白蟒鞭法。他正是由此推测她的出身来历。只是他现在也只能装傻充愣,抵死不认了。 “郑姑娘说的这些,方某委实有些不太明白。” 郑陆离笑语晏晏说道:“你也不必抵赖,反正我就如此向祖母回复好了。告辞!” 郑陆离正待要走,方泽一把拉住她,笑嘻嘻地说道:“郑姑娘,眼见得天色将明,这洞庭湖又宽广无比,我们请的船家,也被姑娘一鞭子戳死了,同伴二人也都昏睡未醒,能不能麻烦姑娘带个路?” 郑陆离都被他气笑了,哪有这样打蛇随棍上的,但想想又确实理亏,转头对韩家三柱说道:“韩家三位叔叔,便劳烦你们渡着方少侠到对岸去吧。我还赶着回家复命,就不陪了。”韩家三柱拱手遵命!郑陆离飞身跃上小舟,小舟无风自动,片刻功夫就去得远了。 方泽似乎想起了什么,对着远去的小舟喊道:“姑娘姓郑,可是郑洛的郑吗?” 他这一番话才说完,韩家三柱都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就连郑陆离也去而复返。她脸带煞气地盯着方泽说道:“你认识他?他还活着?现在在哪?” 她一番连珠炮般的问话,直把方泽都问懵了,心中暗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看她面色不善我需谨慎措辞才是。” “敢问郑姑娘与郑洛前辈是何关系?你要是非亲非故的,我实在不好将他的消息外泄。” 郑陆离见方泽故意拿捏,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但形势比不过人,只能忍气吞声道:“那个人是我爷爷,你说吧。” 方泽故作疑惑道:“那我就奇怪了,怎么姑娘自己爷爷的讯息要来问我这个外人。” 郑陆离眼中都在喷火,咬牙切齿说道:“只要你告诉我,我爷爷的消息,我们便不追究你擅入古墓,偷学我家武功之事。” 方泽摆摆手说道:“我都不知道郑姑娘说什么,不过为了避免误会,郑姑娘能不能写个字据给我。”方泽背着手思索片刻,说道:“就写“现已查明方泽所练武功全为华山正宗,与郑家、杨家和古墓派没有任何关系,今后两家后人不得以此为借口寻方泽的麻烦!”然后在字据上面签上姑娘芳名即可。” 方泽从包袱中取来纸笔,郑陆离强忍怒火一挥而就。方泽小心将墨迹吹干,贴身藏好。犹自不放心地问道:“郑姑娘在家里可做得了主?” 眼看着郑陆离即将暴走,方泽赶紧说道:“郑前辈的事我也是听风太师叔和恒山定闲师太说起过,算算年纪,郑洛前辈今年差不多八十左右了吧?”方泽拿眼去瞧郑陆离,发现她面色淡淡的没什么反应,便将定闲师太和风清扬所说的转述了一遍,只是最后忍不住添油加醋地说道:“那郑前辈与我风太师叔交情甚深,自华山比剑之后还时常来找我风太师叔聊天,我记得风太师叔曾经说过,郑洛前辈苦苦恳求一定要将孙女嫁入华山,还要我风太师叔在徒孙辈中留意一下,有没有杰出的人才。” 郑陆离原本还在用心聆听,后来听到方泽又开始胡说八道的,忍不住说道:“不知你风太师叔留意了几个杰出的后辈?你少胡说八道,我爷爷离家四十多年了,走的时候我爹都还在襁褓之中,他能掐会算知道他以后有个孙女?” “方少侠你入古墓偷学武功的事,不管你认不认,以后我们绝对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来找你麻烦。如果我爷爷再来找你风太师叔,能否让他给我爷爷带一句话,就说我奶奶很想再见他一面。”郑陆离正色说完,朝着方泽拱了拱手,驾着小舟飘然远去。 方泽目送郑陆离远去,又向韩家三柱问道:“三位岛主,我这两位同伴迟迟未醒,那三日醉可有解药?” 韩天柱说道:“方少侠放心好了,还过两日你两位同伴自然会醒过来的。张覆海的三日醉只有他自己有解药,现在他葬身鱼腹之中,这解药怕是再也难寻了。” 方泽闻言点了点头,在船舱之中查看了一番二人的情况。发现二人面色酡红,仿佛醉酒之人正在酣睡,其他并无什么不妥,方才略略安心。 张覆海已经死了,船也就成了无主之物。第三日晚间方泽目送君山岛三位岛主离开之后。将船驶向离岸边几十丈的地方,抛锚下定,洗锅造饭。算算日子曲非烟和林平之今晚应该可以醒过来了。 林平之和曲非烟相继醒来,不约而同抽了抽鼻子。就凑到了方泽身旁。三碗鱼汤下肚,林平之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船舱破损不堪,讶异道:“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睡了一觉的功夫,船就变成这样啦?船家呢?” 方泽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那船家混名叫做水龙王,是这一带有名的江洋大盗。每次将船开至湖心,便用独门蒙汗药“三日醉”将人迷晕,将财物洗劫一空,将人一刀剁了,丢到湖里......” 二人听得入神,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只听方泽继续说道:“那一日晚间,为师闻到一股异香,便知不对,立刻屏住呼吸。只听那水龙王张覆海哈哈大笑道:“凭你是大罗金仙,闻了我这三日醉,也要睡上三天三夜的。”他说完就要动手在你们身上掏摸财物,为师岂能让他得逞?大叫一声:“兀那贼子,安敢行凶!且吃我一刀!”........” 曲非烟听到那恶贼要在她身上掏摸财物,不由一阵恶寒。又听到被方泽阻止,方才轻舒了一口气。 “师傅,你用的是剑,哪来的刀?” 方泽瞟了一眼林平之,此刻他万分想念陆猴儿,心道:怪不得郭德纲离不开于谦。 “这不重要...为师一刀…一剑劈将过去,哪里知道这贼子武功奇高。竟然练成了金刚不坏神功,我一连劈了五剑,只劈得火星直冒,剑刃都卷了口,那贼子还是纹丝不动......” 林平之奇道:“难道那水龙王比师傅武功还高?”曲非烟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方泽摆摆手道:“那还是有所不如的,大概与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差相仿佛。为师暗想:“既然这厮刀枪不入,那便只能用为师高明的内功震动他的五脏六腑来胜他了。”索性抛了刀剑,与那恶贼比拼掌力内功,这一番恶斗只打得天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从船上打到水下,整整三天三夜,为师侥幸胜个一招半式,将那恶贼毙于掌下!临死之际那恶贼幡然悔悟,大叫道:“阁下莫非就是那华山追魂剑方泽?”为师虽然不好虚名,但也不好叫他死不瞑目,点点头便算承认了。只见那恶贼见得为师承认了,就对我说道:“我水龙王张覆海能死在阁下手里,死得不冤!”说完就吐血三升,含笑而终!” 林、曲二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方泽看着林平之说道:“徒弟啊,刚刚为师说的都记住了吗?” 林平之懵懂的点点头。 方泽老怀大慰,“以后上了华山你的一些师叔师伯可是很喜欢听一些江湖故事的,有空的时候不妨和他们说上一说.......” 开个单章说两句 谈一谈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和我对于侠的理解。 2012年,我在酒店担任总经理,当时有四位客人十七八岁年纪,喝醉了酒开始调戏服务员,不光有言语挑逗,还开始动手动脚。当时已经快要打烊,并没有多少员工上班。我也没有多想便出面言语调停,只说了一句话便引来一阵拳脚。二十啷当岁哪里忍得了这口气,便与他们拳脚互殴,最后对方动了刀子,我被打得受了重伤,一只眼睛差点失明,要不是员工偷偷报警,而且警察及时赶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当时想的便是要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及时出手相救,该有多好!后来重新看金庸的武侠小说,我开始对里面一些是非不分,不辩正邪的主角相当鄙夷。这也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我最欣赏的大侠是飞天蝙蝠柯镇恶,只要遇到不平之事,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重信守诺,为了一个诺言可以远赴漠北十几年。这样的人品怎能不让人素然起敬! 说回本书,我只是想写一个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他可以有各种各样的缺点,甚至不必太聪明,但我就是不允许他不辨是非,明哲保身。君子问行不问心,只要是有实实在在恶行的,不管敌于不敌,必须挺身而出! 写的书有人看本来是好事,诸位不喜欢批评几句我也虚心接受。只是今天出了几个骂街的,这我可受不了了。不得不动用大杀器,删除评论加永久禁言,哈哈哈,任性了! 最后感谢一下诸位投推荐票、收藏和打赏的朋友,能把我的第一本书推到新星榜第三位,你们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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