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养媳 洪历十七年,萧氏族王爷们联合外人举旗造反,大一统的魏国皇朝,一分为三。 魏国国都倾覆,历经三百九十一年的萧氏皇朝覆灭。 京都被攻破,皇都被焚烧那一天,一骑绝尘抱着个婴儿离开京都。 至此南部容城将军府,多了个婴儿。 “戴擎过来,这是你的童养媳。” 练武的戴擎一脸黑,眼珠子盯着爹就不放。 谁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看着被褥的小娃娃,瘦弱得很,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戴容不等八岁的儿子反对,直接把小娃娃塞过去。“这是你童养媳,得要你负责养。” 戴擎一脸恼怒,不顾礼仪直接叫上父亲的名讳,“戴容?” 看着抱着娃娃手足无措的儿子,戴容哈哈大笑,“这是你未来娘子,谁的娘子谁来管。” 说着戴容大步流星地离去。 一面走一面笑,心道:小子,今日还不能治你。 这个小子一出生就黑着脸,对谁都没个笑脸,稍大些就只以为比谁都懂,比谁都知道得多。 虽然他老子读书不多,但见识可不少,怎么可能比这小子懂得少呢? 只是这小子鬼才,一点就通,有时候想出来的点子出得比谁都好。 时间长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就不开心了。 有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儿子,他比谁都骄傲。 但有一个比自己聪明的儿子,他比谁都难过。 这儿子的眼神看他,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这让他怎么舒服得起来? 一直想找法子挫挫儿子的锐气,想了许多法子,都没有难住这小子,现今终于有了好法子了。 “哈哈哈。”戴容昂天大笑出门去。 徒留戴擎抱这小娃娃发愁,低头看看她。 小被褥里躺着个小娃娃,瘦瘦弱弱的,像是养不活的样子。 戴擎叹口气,“你可别死了。” “来人,叫大夫,请奶娘来。” 苏春两眼朦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冷着脸的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长得还不错啊,长大后定是第二个刘德华。 刘德华年轻的时候帅气,年纪大了更是魅力无限。这小子定是比刘德华,还要好看。 突然苏春感觉下面凉凉的,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被人拿起来了。 天啦噜,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就成小娃娃了? 还有,这是干嘛?非礼啊…… “呜哇哇……” “不哭,不哭,给你换尿布。” “呜哇哇……”非礼啊,非礼啊。 苏春揪着小被子不放,不让戴擎给她换尿布。 眼看着就换成尿布了,可是这家伙扯着被褥,又把自己的盖住了。 想要扯掉,她还抓得紧紧的,不用大力气是抢不过来了。 “力气还挺大啊,看来死不了。”戴擎伸手去抢小被褥,“你放手。” “呜哇哇……”鬼才放手呢。 苏春抢着小被子就是不放,两眼含着泪水,瞪着这个小色狼。 “你放手。”戴擎一下子掰开了苏春的手,一手挪动苏春,一手拿着新的尿布,给她换尿布。 “呜哇哇……” 苏春的哭声响彻凌霄。 过了一会儿,戴擎把苏春扔到一边,擦拭汗水。 “真是麻烦!” 被扔下的苏春哭累了,两眼无神地盯着屋顶。 脸面 自尊心 碎了一地了。 她堂堂一个二十一世纪国之栋梁,居然……居然被一个小屁孩换尿布。 还在不穿……的情况下。 脸面,还要不要了? 活不下去了,不活了,没脸活了。 第二章 哄她睡觉 奶娘急匆匆跑进夫人兰轩院,“夫人,夫人,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奶娘一路往里跑,边上出来的丫鬟婆子,都不能拦下她。 “夫人啊,不得了了。” “奶娘你急匆匆的是为了什么?”大丫鬟碧羽出来问道。 奶娘一把推开碧羽,往里走去。 奶娘的鲁莽,让碧羽恼怒了奶娘。 “夫人啊,这可就出大事了。” 奶娘直接往里走,见到夫人就说:“侯爷不知从哪接回来个女婴,就说是世子的童养媳。” “有这事?” “千真万确,世子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奶娘指着外面说,“您快过去看看吧。那丫头黄不溜秋的,一看就是短命的相。也不知从哪来的,一来就说是世子的童养媳。” 碧羽嘲讽道:“奶娘怕是听错了吧。童养媳是没钱娶媳妇的人家才有的,咱们这侯府,世子爷长大了。那好人家的女子,追着要嫁世子。还用得着养童养媳?” 听碧羽这么一说,侯夫人又怀疑了。 奶娘见夫人不信,双手拍大腿,“哎哟,我骗您作甚?您快去看看吧。” “刚刚世子还给那女娃娃换尿布呢,现在说不定正喂她吃羊奶。” 见奶娘这焦急的样,夫人坐不住了,还是得要去看看。 带上丫鬟、婆子十来人,浩浩荡荡到儿子的院子去。 枫园里,戴擎看着小娃娃。 他抱着手酸脚累,她倒好,吃了一碗蛋羹就睡了。 不管外面风风雨雨,只管做她的春秋大梦。 她虽然瘦小,但抱着还是很累的。 正要把她放下,却发现她的小手揪着他衣领不放。 一手抓着她的头,一手要扯下她的手。 “世子,世子,不能这样。”小斯阿民上前阻拦,“小孩的头骨不硬,这样抓会要人命的。” “你得要托着,对,用臂弯托着。慢慢地放下。当初奴才就是这样照顾妹妹的。” 才放她下床,就见她瘪嘴要呜哇大哭。 实在是受够她的哭泣了,戴擎不得不再次把她抱起。 “阿民,你来抱她。” “世子爷,你说笑了,这可是您的童养媳,小的怎么能抱她。” 戴擎叹气,只好认命地抱着她坐下。 小斯阿民心道:你可真好命,这么小就被世子爷抱着睡。 夫人戴陈氏带着人来,一进房门,好家伙,自己的儿子正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呢。 “你在做什么?”戴陈氏惊得尖叫,像是老麻雀遇到猎狗般嘶吼。 端坐在床榻边的戴擎,两眼不悦地看着娘,小手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小娃娃。 “哪来的?哪来的?” 戴陈氏上前就抢过女婴,见这不可爱的,黄脸蛋的小猴子,就更生气了。 她的宝贝儿子,将来是要娶名门贵女的,怎么会被山野丫头给霸占。 想着就要摔死她。 戴擎见状,吓得跳下床榻,大喊:“住手。” 随之察觉自己失态了,放低声音说: “这是爹带回来,她的来历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你不事先查明她的出处,就随意击杀,就怕会麻烦无穷。” 戴陈氏忍住了,将小娃娃扔给奶娘,“你带下去养。” “是。” 见娘放过了她,戴擎也松了一口气。 “她是爹给我出的难题,这道难题必定得要我来解决。奶娘,你就带着她住在我院子里。” “这?”奶娘看向夫人。 戴陈氏不愿意,“这个孩子来历不明,又被你爹拿来开玩笑,不可养在你院子。这样带到娘的院子去住,要是引发什么麻烦,娘也能替你挡上一档。” 不爱麻烦的戴擎点了点头,“好,带走吧。” ………… 戴陈氏问戴容,“那个女婴从哪来的?” “外头捡来的。” “外头捡来的?你随便捡一个女子来,就当你儿媳妇。 你是不是太儿戏了些?” “她可不是随便捡来的,她是我经过千挑细选得来的。 黄道长说了,她命中大富大贵,有旺夫命。” “呸,就那个骗吃骗喝骗银子的道长,一点道法都没有,他说的话不值一信。” 戴陈氏跟夫君说:“童养媳这事,我就当你没说过。她就放我院子里养着,等她长大了,若是擎儿愿意,便纳为侍妾。若是不愿意,给一笔钱,一份嫁妆嫁出去。” “不行,黄道长说了,正妻位置才能旺夫。纳为妾侍绝对不可能。” “你是疯了?你儿子将来是要娶洛河嫡女的,不说洛河女子,就连是皇宫里的公主,你儿子也配得上。 不是你随随便便,捡来一个孤女就能配的。” 戴容大喝一声:“那皇室算什么东西,我们是魏国的侯爵,不是后魏的侯爵。那些公主过来,我看也不看一眼。” 戴陈氏心慌慌,“别说了,别说了,大魏以及没了,天下四分五裂,我们现在效忠的是后魏,国主是萧诚。” 萧诚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萧家旁支的旁支。 “戴擎的婚事本侯说了算,你莫要胡搅蛮缠。” “你……” 屋门外的戴擎,听到爹娘因为他的事吵架,心中难受两分。 将手中的鸡蛋羹交给小斯,转身回去。 “世子爷,你不去喂养她了吗?” “小姑娘哭得可厉害了,就是要你去喂她。” 小斯追了过去。 第三章 弄死她 胡说,她苏春才不会哭着只要小屁孩喂。 有温软的,香喷喷的小姐姐伺候,谁还要小屁孩啊? 苏春可是吃了睡,睡了吃。 醒了就去逗逗侯爷夫人,只是这侯爷夫人也太高冷了。 不管她对她怎么笑,对方也不多看她一眼,即便看了也是漠视。 不过也没关系,这都不打扰她吃饭长身体。 她现在的愿意就是,快快长大,好离开这里。 不做什么劳资世子爷的新娘。 戴擎到兰轩院给母亲请安,每次见到她,都有不一样的模样。 第一次见到那女娃她睁开双眼了,还滴溜溜地转。 第二次见到她,她居然能大口大口吃米糊了,吃得还很香。 第三次见到她,这个家伙居然能爬了。 第四次见到她,她居然能站立,能走了。 她是什么人? 她是吃什么大的? 难道她是妖怪吗? 长身体不用一天天长,是按照时辰长的。 一时辰就相当于人的一天? 因为这个疑惑,戴擎趁机娘不注意,奶娘不在的情况下,捏了捏小娃娃的脸。 她长肉了,肉呼呼的,捏起来的手感很好。 戴擎偷着乐,多捏两下。 脸蛋的主人公怒了,你丫的这脸不是你的,你就尽情捏是吧。 苏春一巴拍过去,拍掉脸上的爪子。 你这小屁孩还想来欺负我? 愤怒的苏春,往后倒,小脚丫抬起来。 哟哈,一脚踢出去,微肉的小脚板踢在戴擎的脸上。 “噢!”戴擎捂着自己的鼻子。 被她踢了一脚,鼻子酸痛酸痛的,痛得就要流泪了。 “世子爷,您怎么了?” 戴擎摆摆手,捂着鼻子就要离去。 就在此时,戴容入内,哈哈大笑,“哈哈哈,戴擎,你也有今天,这丫头是天生克你的。” 戴容一把抱起边上的小娃娃,小小个的,软绵绵的,还是小娃娃惹人疼爱。 亲一口小女娃,戴容附身下去看捂着鼻子的儿子,“小子,你不是自喻武功高强的吗?” “怎么,英雄难过美人关?被女人欺负了。” 戴擎一把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受欺负,也是受我娘子的欺负,与你何干。” 戴容大笑,伸出一手,给戴擎竖起大拇指。 被人抱起的苏春,翻了白眼。 戴擎把怀里的女娃塞进戴擎怀里,“谁的娘子,谁照顾。” “我的娘子,自当我来照顾,你且一边去。”说着戴擎把苏春给带走了。 看着儿子带着她离去,戴容笑意满满,转身豪气地往里走。“娘子,为夫归来了。” 走出院子,戴擎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他本是想要看看她,逗弄逗弄她的,结果被父亲这么一闹,他就把她带出院子里。 再看她,她像看白痴一样看他,从她眼里,居然能看出鄙视的眼神。 真是可恶。 “我可是你未来夫婿,你这是什么眼神?” “还翻白眼了。” “你可恶了啊。” 戴擎想要将她抛下,可又不敢。 她还是个小娃娃,他何故要和小娃娃作对。 见她挣扎着要下地,戴擎慌张抱紧一些。 “你可别动,要是掉下去了,摔疼的可是你。” 苏春一想也是,于是两手揪着戴擎的衣裳,一点一点往下挪。 一旁看着的侍卫,很是吃惊,这娃娃是精吗?小小一个,就懂得往下爬了。 “我带你到外面玩玩去。”说着戴擎把苏春带出去。 …… 镇南侯府开了饭桌,吃饭的是镇南侯一家,还外带个女娃娃。 苏春被安排在镇南侯戴容的右边,他的左边是戴陈氏。 而镇南侯世子,只能坐在苏春的下方。 可见镇南侯对苏春的重视。 戴陈氏两眼冒火地盯着苏春,恨不能用眼神将她给杀死。 夫君一直都很忙,不是逢年过节,鲜少有时间坐到一起吃饭。 如今难道一家人吃饭,可是她怎么也吃不下。 明明擎儿才是他儿子,他却去对一个小娃娃献殷勤。 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那小贱人的笑容,戴陈氏就心肝疼。 这小贱人不过一岁,却惯会讨好人,见人就笑,见谁就讨好。 虽然,确实,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很好看。 但再好看,也不能做她儿媳妇。 她的儿媳妇,可不是路边的小野种可以做的。 “来,春丫头吃这个,多吃鱼肉,吃鱼聪明。”戴容给她夹菜。 苏春嘿嘿眯眼一笑,张口吃下奶娘喂来的鱼肉。 “这个肉也好。” “这是最好吃的羊肉,软绵不韧,你来吃口。” “妞妞真棒,一口就吃光了。” 戴容越是对苏春好,戴陈氏越是生气。 看亲儿子戴擎,只能自己夹菜吃,赢不了父亲的一个关怀。 虽然他也不屑。 但戴陈氏想要啊,戴陈氏想要自己夫君多看看自己儿子,而不是去看野丫头。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得要想法子让这个丫头走。 这个念头就是个种子,一旦埋下了,给点阳光雨露,就会生根发芽。 没过两天。 戴陈氏找来奶娘,“本以为侯爷只是一时兴起,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奴婢也发现了,侯爷对野丫头不是一般的上心,那衣裳、被褥都是最好的。生怕她穿不好,吃不饱,睡不安。” 说这些就气愤,对这野丫头的喂养费用,都是走侯爷的私库,直接越过侯府库房。 也就是说,戴陈氏管不到苏春那边去。 “让她做儿媳,是万万不可的。”戴陈氏问奶娘,“你可有法子改变现状?” 奶娘说:“小娃娃本就身体弱,一不小心就会生病,病着病着就没了。侯爷这个月要去巡边,没有两个月回不来,不妨就这般让她……病死了?” 戴陈氏想了想,认了这法子,“很好,你去安排。” “是。”奶娘得令,要去弄死苏春。 这天苏春被洗澡之后,就被光着扔到地上。 坏心眼的奶娘支走了所有人,带走所有衣服,任由她着凉。 苏春不过是个小娃娃,要力气没力气,要人手没人手,还不能说话。 她该怎么办呢? 哎,没法子了,只能自救。 看看有什么地方可以爬出去,找个好心人给她件衣服穿。 第四章 我来养 戴擎正练习写文章,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篇通顺的文章。 还没写到一半,就见有个肉娃娃,从草丛那头露出一个头来。 他本不想理会,可是见她光着膀子,就知道这事不小了。 “阿民。去查一下夫人院子里出什么事了?” “是。”阿民看到躲在草丛里的小姐,一时奇怪。 夫人院子里的人是怎么做的,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戴擎大步走了出去,走近了才发现,这个家伙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她是如何爬到这里来的? 戴擎解开自己的衣服,将她抱在怀里。 “你啊你,不要学会爬了就到处跑,你这样子被人看到了,看不笑死你。” 说着抱着她往里走。 好巧不巧,碰上上茅房归来的先生。 先生素来严苛,绝不容人中途离席。 但小家伙躺在怀里,得要带她去穿衣服。 眼看着先生靠近,戴擎心一横,与怀里的小家伙说:“你可别出声。” 衣服里头的苏春连连点头,“嗯嗯。” 戴擎大步回到座位,用长袍盖住她,安置好她之后,拿起毛笔奋笔疾书。 将早已经构思好的文章写出来,即便写不出也要胡乱编造一篇。 爬了一路的苏春,早已经累坏了,在戴擎暖洋洋的怀抱里,昏昏入睡。 在他怀抱里蹭蹭,寻个舒适的睡姿,闭眼睡去。 出恭回来的先生,见世子正奋力书写,很是欣慰。 坐在一旁喝口茶,等候世子将文章写完。 边上有先生,怀里藏着个人儿,戴擎是一心两用,顾得这边顾不得那边了。 胡乱写了一篇文章,交了上去。 先生拿过去看了看,说道:“世子今日书写潦草,文章意不通达,引用词句乱七八糟。” “与往日相比,大相径庭。敢问世子,是什么让你走了神? 是什么让你心神烦乱,连字都写不好了?” 是什么?是怀里的小家伙啊。 这家伙睡着了,那气息打在他肚子上,让他好不舒服。 噢,这家伙睡觉也不老实,她的小手正打在他肚皮上,捏着他的皮呢。 这事怎么能与先生说? 与先生说了不但得不到怜悯,还会连累到她,不如不说了。 只是这家伙能不能好好睡,睡觉都要动来动去吗? 戴擎懊恼,他第一次见到睡觉不老实的人。 “世子,你在走神。” 戴擎严肃地说道:“先生,弟子在思考一件很严重的事,怕是不能上你的课了。” “哦,是什么事,为师能为你解惑。” 与小青梅的事,先生也能解惑吗? 想来先生不好与弟子讨论这类问题,还是不要问先生的好。 戴擎说:“这件事关乎镇南侯的平静,怕是不能与先生商议了。” “今日课程到此作罢,先生请回去,弟子有事要思索。”戴擎的态度很强硬。 先生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起身离去了。 回头看世子,见他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就更是生气了。 哼,世子年纪不大,脾气却大得很。 碍于世子聪慧,时常能为侯爷排忧解难,侯爷也不能奈何他。 他这个做先生的,不必用平常弟子的规矩来制约世子。 一代大儒遇到一个强硬的弟子,也只能做自己安慰自己的起码了! 先生为自己这般冷遇,感到无奈。 同在屋里的戴擎,也为自己感到无奈。 怀里的小家伙一寸寸往里挪,就要将他当枕头抱了。 当先生离去,戴擎裹着衣服,抱起她将她带回去。 才将她放下,就听到小斯阿民进来了。 戴擎手快,扯来被子,把她盖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额头和一个发顶。 “世子爷?” “进来。” “世子爷,夫人那处怕是出事了。” “怎么说?” “奴才去了夫人那处打探消息,那些丫鬟都被放了假,一个个聚在一起聊天打牌。 奴才问春小姐去哪了,一个个都说洗完澡在屋里睡觉。小姐明明在这,怎么会在屋里睡觉? 几遍奴才再三提示,没有一个人进去查看。” 阿民怀疑地说:“奴才寻了个好姐姐打听,姐姐告诉我说,夫人不喜欢春小姐。奶娘对春小姐也不上心,这次怕是夫人要对春小姐动手。 侯爷不在,夫人是借此弄死春小姐。” 戴擎眼神一凝,万万没想到娘会这般做。 “好了,你下去吧。如若有人问到春小姐,就说没见过。” “是。”阿民犹豫了一番,还是说出心中想法。 “世子爷,像春小姐这样的,确实配不上您。不能怪夫人不喜欢,且侯府处境微妙,如若不与皇室联姻怕会惹来争议。 世子爷不妨顺着夫人走,避免以后的麻烦吧。” 阿民说的有道理,只不过…… 看向床上的小娃娃,他有一丝舍不得。 虽然她才来没多久,虽然她是父亲从路边捡回来的,但经过这些日子相处。 经过父亲的各方面暗示,他已经将她视为自己人。 将她视为自己所有物。 如今要将她弄死,他心生不舍。 被窝里的苏春睡着不舒服,一只小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打掉了盖住鼻口的被子。 没有下定决心的戴擎,见到她的小脸后,有了决断。 “既然娘不愿养她,那我来养。” 戴擎坚定地说:“阿民你去打点一下,我们出府。” 阿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在聊关于春小姐的事吗? 怎么一下子就要出府了呢? “去哪?” “十里庄。” 十里庄? 那不是安置伤残老兵的地方吗? 阿民不敢多问,直接出去吩咐备马备车,让侍卫长安排人随行。 …… 戴擎把人送出去,刚回到府中,就被嬷嬷请到母亲的院子。 内室之中,戴陈氏问戴擎,“你把那丫头带出去了?” “是的。”戴擎照直说,“既然母亲不喜欢她,便不要让她在府里住下。” “你把她带去哪了?” “放入水盆,给上一张银票,让她顺着大江飘走了。” “当真?” “当真,许多人都看到,母亲要是不信,去问问那些侍卫即可。” 戴陈氏不疑有他,叹气说道:“她与我们家格格不入,让她走也是好事。” “这件事你不要与你父亲说,下面的人娘去替你封口。就说她死了,病死的。” “好。” 第五章 世子的小媳妇? 傍晚时分,田野里空无一人,家家户户回家吃饭去了。 一队人马走进了十里庄,听到马蹄声,庄里的汉子们被惊起。 纷纷放下碗筷,操起墙角的锄头跑出家门去。 “来的是谁?” “看打旗的像是世子。” “世子?不是过年过节的,世子怎么回到这里来?” “到大队长家里去了。” “过来游玩的吧,天黑了不好回城,在大队长家歇也是有可能的。” “打战又轮不到我们,咸吃萝卜淡操心,回家吃饭去。” 汉子们各回各家去,对世子的造访,不再关心。 瘸子七家摆上了两桌,他家人口多,吃饭得要摆上两桌。 咸菜萝卜也是两桌人。 “马蹄声?冲这来的。” 瘸子七快快爬上墙头看,瞧见挂起的旗帜,“侯府来的人,快开门。” 大小子跑去开门,女孩子们都跑回屋里去。 瘸子七拐着瘸腿,急匆匆往外跑,远远见着世子就招手。 “世子爷,世子爷。” “奴才给世子爷请安了。” “愿您安康和顺。” 戴擎翻身,踩着瘸子七的后背下马,“进去说。” “是。” 这个进去说,是进到密室里去说。 瘸子七担心是不是要打战了,让世子这般严肃。 见世子爷身边提着个大盒子,瘸子七心想这事定和盒子有关。 会是什么呢? 两人进入了密室,戴擎打开了盒子。 瘸子七伸头去看,好家伙,是一个娃娃。 这娃娃不哭不闹,瞪大眼睛看四周,见着世子爷又是一阵怒意,像极了打探环境的探子。 苏春本就是成人思想,面对黑暗自然做到不闹。 而且戴擎是为了救她,她要是闹起来,不是自己作死? 她可不是作死的人。 这个小侯爷也挺有人情味的,对她也不错。 等以后有机会再小小报答你吧。 苏春打量这个瘸子七,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瘸子七指着孩子问,“这是侯爷的孩子?” “不是。”戴擎说道,“这是父亲给我安排的童养媳。” “童养媳!”瘸子七一下子拉高了声音。 他整个人被吓到了。 堂堂镇南侯的世子,居然要养童养媳。 普通人家的孩子才说要童养媳,世子爷也要童养媳,这镇南侯府没有钱了吗? “这孩子来历不明,母亲容不下她。为保她一命,只好放到你这来。 每月会有人送银子过来,你只需将她平安养大即可。” “这,这可需要和侯爷说一声?”瘸子七问。 戴擎深思一番,“还是算了,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被母亲知道了,必定派人来弄死她。说与父亲听,也就让母亲知道了。反而害了她。” “父亲的话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对她不用特殊对待,也不要苛刻她。” “小的懂的,小的明白,您尽可放心。我瘸子七绝对不是那种狠心的人。” “那就好。后续的事……” “您放心,小的会处理好,绝对不会让人知道,她是世子您带来的。” 戴擎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 瘸子七召集家里的成员,带上他一共十四个人。 其中儿子三个,女儿九个。 这些女子不全都是瘸子七的,他的娘子难产死了,他娶了个死了丈夫的女人。 后来又在河边,捡起了五个被抛弃的女婴。 重组的家庭,加上捡来的女婴,这个家就有十四口人了。 瘸子七对大家说:“今日世子就是来歇脚,喝口水再回城去,没什么大事。你们出去,不要跟外人乱说知道没有?” “知道了。” “谁要是敢乱说,我就打断他的腿,不给饭吃。” 小孩子们都被吓到了。 “好了,你们去吃饭、睡觉吧。” 等家里人都睡着了以后,瘸子七拍醒大儿子、二儿子。 “爹?” “爹?” “嘘!这次有任务要给你们。” 瘸子七带着儿子们来到密室。 两个大小伙子,就这烛火瞧见了个娃娃。 这娃娃天黑了不睡觉,正瞪着眼睛看人呢。 “天啊,吓到我了。” “爹,你怎么收藏个人在这里啊!” “废话少说,这就是你们的任务。”瘸子爹跟儿子们说,“你们今后能不能进世子爷的账下,就看这次任务完成得好不好了。” “这是谁?谁家的姑娘?” 瘸子七神秘地说:“这是侯爷给世子准备的娘子。” “那,这,怎么会……” “都别问,只知道她重要就行。今后或许别人不会认,但是世子爷是认这个人的。” “能不能成为侯爷夫人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我们必须知道。就是我们能依靠她,攀上世子爷,有机会成为世子爷的亲兵。” 单单是亲兵这一条,就够让这两小子给兴奋的了。 听得这话,苏春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这个瘸子七很会抓住机会,只要有个机会,就能抓住往上爬。 这样的聪明的人,只要不作死,总有出头日。 听得瘸子七说:“为了掩人耳目,得要带这娃娃在山上住两天。你们两个轮流带孩子,。老大先带她到山里去,等明日午饭过后,老二带饭过去,再去接替你。你回来吃饭,再带砍刀出去,就说是去砍柴。 以此轮流守着,到了第二天下午,老二再抱着孩子回来,就说在外面捡的。” “真是个好主意,这样就把世子到来,与小娃娃到来的时间给隔开了。谁也不知,这个娃娃是世子爷带来的。” “别说这么多废话,快点出去。老大准备一下,今夜带你上山,你明日响午再回来。” 过了两天 “你看到没有,瘸子七的老二抱着个女娃娃回来。” “又捡一个?他们家怎么这么爱捡孩子?” “又是女娃子,都不见捡个男娃娃回来。要是捡个男娃娃回来,我就能抱过来养了。” “要是男娃娃谁愿意扔啊,谁家不想要个带把的。被扔出来的,被卖掉的哪一个不是女的?” “可怜啊,又是一个可怜人。” “瘸子七能养得活吗?” “谁知道呢。” 第六章 你糊涂 戴容得知春丫头死了,连夜赶回家里。 见到戴陈氏劈头盖脸就问:“人呢?” “什么人呢?”戴陈氏镇定地问。 “你别装糊涂,你把戴春(戴容给起的名字)藏哪去了?” “哎,说起这孩子,她也是苦命的。”戴陈氏怜悯地说,“你走后不久,她连夜里发高热,一直不退。” 戴陈氏的装模作样,让他感到气闷,一股火气冒上头来。 戴容眼球里布满了血丝,额头上青筋突暴。 戴陈氏没注意到这一点,只顾装怜惜,“城里的大夫都叫来了,依旧不能救回。她没等多久,就没了。那么小的一个。” 一直压抑着怒火的戴容,一手拔出剑,瞬间将跟前的桌子劈成两半。 “彭!” “啊!”“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当我傻吗?”戴容剑指着戴陈氏,“再问你一遍,人呢?戴春人呢?” 成亲至今,从未见他如此生气,戴陈氏一时心惊。 没想到夫君,这般紧张那个野丫头。 戴陈氏也不由得恼怒,为了一个野丫头这般对发妻,还是男人吗? 从未受过委屈的戴陈氏,一时受不了夫君这般对待。 也大声地说:“你为了一个外人这般对我?我可是你夫人。” 戴容咬着牙说:“你该高兴,你不是我属下。你若是不相干的人,我定将你砍成两半。” 一听夫君要杀了自己,再看夫君满目狰狞,咬牙切齿,就是要将她给吃了。 她更是伤心悲痛,瞬间泪奔,“她不过是野丫头罢了,你为了路边的一个野丫头,要杀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见夫人迟迟不愿说出丫头的下落,戴容就真的以为丫头死了,再也不存在了。 心中大悲,跟着一同泪落,“她若是路边的丫头,我何至于带她回来啊!” 先帝啊,臣无能,臣辜负了你的托付。 皇后,皇后啊,阿容有罪,是啊容害死了公主啊! 作为臣子,不能为皇帝分忧,更不能为皇帝护住最后的血脉,他有亏,他有罪。 戴容放声痛哭,泪水哗啦啦地流。 悲哭的戴陈氏见夫君,哭得比自己还厉害,难受得要死去。 她的夫君素来流血不流泪,如今哭得像泪人一样。 戴陈氏扑过去,抱着他,“夫君,夫君你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你连一个小娃娃都容不下。”戴容哭着说。 “夫君,她不过是村野丫头,你何故,何故这般……你莫哭,你哭得我的心好痛。” “村野丫头,你可知道她是谁?她是长公主,她是惠崇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 “啊!”戴陈氏惊呆了,回神过来对着夫君又哭又打。 “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啊。皇后与我有恩,若是我知道她是……我就不这样做了。” 戴陈氏想起了什么,“你快去,你去找擎儿,擎儿将她放入江了。顺着江水下去找,定能将她找到。” “她没死?” “没死,没死。她被擎儿带走了。” “好,好,好,好儿子。哈哈哈。”戴容大笑,“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能说。” “定然不敢说,你且带人去寻找。” 戴容洗一把脸,去找了儿子。 “你可能找到戴春?” 戴擎不知父亲已经知道戴春没死的事,以为父亲是不死心,所以才来问。 “不知。她不是死了吗?”戴擎反问道。 戴容一把拍儿子的脑袋,那么重的一巴,可把戴擎给拍蒙了。 “好儿子,你这次做得好。”“你快带为父去,将戴春找回来。” “父亲为何这般说?” 见儿子还有戒心,戴容说道:“现在给你一千人马,你速去将戴春给找回来。即便把整个大江两岸给翻个底朝天,也要讲戴春给找回来。” 戴擎心想父亲还是不知道戴春的去向,父亲知道的只是他跟母亲说的。 让戴春回来,是不是母亲的意思? 母亲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迫于无奈的? 如果找回来,母亲还会不会对她下手? 想了一想,戴擎决定瞒下不报,让戴春平平安安长大。 “好,去江面找。” 两人还没出侯府,就听得信报:“报,京都来信,老夫人病重,让世子速去京都。” 送信的人私下说:“老夫人让奴才带口信来,让世子爷速去京都。夫人说右中丞包藏祸心,意图分割镇南军,正向皇上上奏派人分割兵权。 老夫人让侯爷速派世子,大张旗鼓进京做质子,好消除皇上的疑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头还没找到人,那头有人催着上京去。 戴容立刻吩咐说:“戴擎,你将一些人留下指路。你快速收拾东西,随着你先生一同进京去。” “是。” “进到京都事事听从你祖母的,凡事三思而后行。” “是。” “阿民,你留下,协助侯爷寻找戴春小姐的下落。” “是,世子爷。” 阿民得到主子的暗示,知道不能讲春小姐的所在说出去。 于是带着大军在大江两岸,搜查了许久。 直到戴擎出发上京,也找不到真正的春小姐。 因为戴擎的上京,再也没有去过瘸子七家,谁也没有将苏春和世子爷联系上。 也因为世子爷的上京,让瘸子七把苏春当普通孩子养。 在省吃俭用的瘸子家,苏春平平安安长到六岁。 第七章 五年后 五年后,苏春六岁了。 她撑着下巴听瞎子张讲故事,“你是说那些农药、肥料、火炮、炸弹、火车,都是大魏皇后苏灵雨弄出来的。” “小娃娃乱说话。不能直呼名讳。”瞎子张一巴拍过去,拍了个空。 对着模糊的影子说:“是圣恭贤圣太后。太上皇没有登基为帝,她就不是皇后。 仁帝登基后,一统中原,改国号为大魏,年号为太平。尊其父为太上皇,其母为皇太后。皇太后驾崩后,尊皇太后为圣恭皇太后,太上皇驾崩后追封为太祖。追加其母为贤圣,全称圣恭贤圣太后。 即便大魏王朝不复存在,但她也是史上最伟大的女人。她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获得圣字的皇太后。” “因为她,粮食增加了,赋税减少了。”瞎子张幻想:“如果让我生活在那时代,遇上开明之治,再也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了。那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 “即便是开明盛世,也是有百姓苦的。”苏春说道。 “我跟苏太后,好像是同一个地方来的。真是有缘分,可惜了,在不同的时代。我晚来了三百多年。” “嗯?你说什么?”瞎子张问。 “我说我晚来了三百多年,要是早三百多年到这里,或许就能见到圣恭贤圣太后了。” “可不是。”瞎子张也是这么想,“要是我早出生三百多年,也许也能见到太后了。” 苏春笑了,一个人在说大实话,一个人在说梦话。 “瞎子张,我有法子让你的眼睛,重见光明。你信不信?” “苏春,苏春,在哪?快回来干活。”十二姐喊道。 “来了,来了。”苏春背起背箩,“我去打猪草了,瞎子张你不妨考虑,让我在你的眼皮子上割一刀。” “去去去,净拿我开玩笑。” 苏春割了半箩猪草回家,一进门就遭到黄李氏责骂。 “一去去大半天,回来就半筐猪草,没见过你这么懒的。” 苏春将背箩放下,割猪草的刀子也扔下。“娘,我看见你对小花笑了。” 黄李氏一时疑惑,没接上苏春的思路。 “今早小花也是割了半箩筐猪草,你却夸她勤快,夸她漂亮。” 说起这个黄李氏就生气了,“人家割猪草,你割猪草,人家早上就回来了。你一去就是大半天,还好意思跟别人比。吃屎去吧。今夜不许吃饭。” “娘,小花是早上去割草的,回来再做家务。我是做了家务去割草的,这有什么分别?” “你这丫头,还学会顶嘴了。” 苏春余光盯着黄李氏,见她来了就往厨房去。 有姐姐们在,总不会让她打到自己。 苏春说:“性质都是一样的,只是你的态度不同。对外人,你总是挂着一张笑脸。 外人做了点点好事,你就夸上一通。对自己人,你却总是不满意。” “即便我们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你一句表扬。”见黄李氏过来了,苏春快快往厨房去,“好的一面总是给外人的,恶的一面都是留给亲人。” “你让我们如何爱你?你让我们如何尊敬你?你让我们如何听你的话?” “你这个小浪蹄子,说道理一套一套的,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苏春拔腿就跑,“各位姐姐们,快来救救我。” 五个姐姐从各处走了出来,苏春见姐姐们来了,有了靠山躲到七姐身后去。 “姐姐们可不要学娘,娘这可不是好榜样。对外人,对亲人都是一样的笑脸,才能让人更喜欢,更让人尊敬。” “你们都滚开,这个小贱人说话一套套的,不仅顶撞长辈,还编排长辈。” 黄李氏见打不到苏春,抢了一扫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女儿们说:“你们要是谁敢护着她,我便把你们卖出去。” “你要是敢卖姐姐们,我便让瘸子七把你给休了。”苏春可不怕她。 这个人既不是她的生母,也不是养她的人。 她是被姐姐们带大的。嚼用的银钱,是戴擎命人送来的。 对这个黄家,她可没亏欠什么。 “苏春你这小蹄子,你们都滚开。”黄李氏不管不顾,跑上来就要打人。 逮谁打谁。 “娘消消气别打了。” “娘妹妹不听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消消气,气坏了身体,难受的可是你。” “都是妹妹不好,是妹妹惹气了娘。娘你来,我抓住了妹妹,你快来打。 你轻点打,要是留下痕迹了,爹回来又会责怪你了。” 这个十姐可真会说话,一下子就抓到了娘的软肋。 苏春给黄李氏做个鬼脸,跑了出去。 “有种你就别回来。” 在院门外,苏春做了个鬼脸。 她在村里可受欢迎了,不回家也有饭吃。 苏春跑去找瞎子张,“瞎子张,你在家吗?” 瞎子张母亲去世后,他就一个人生活。 见瞎子张在里头,苏春跑了进去,张口就问:“你可想清楚没有?” “你这小娃娃,说话像个大人,真的把自己当大人了。” 见瞎子张这般说,苏春就知道,瞎子张考虑了,但是心里有顾虑。 而这个顾虑就是她自己,她年纪太小,不一定能做到承诺到的。 苏春说:“我虽然年纪小,但跟在董大夫身后学了不少。 这一台手术,不仅有你我,还有董大夫。有他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弄了一张新的消炎药方,很有效果,你这个眼皮小手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想啊,要是成功了,你就能重见光明,娶到村头的寡妇。要是不成功,你还是个瞎子,就是眼皮处有点难看。” 手术是什么,瞎子张不知道,但是他被苏春说动了。 他喜欢村头的寡妇,那寡妇也愿意跟他,只是寡妇的娘家嫌弃他眼睛不好。 “苏春,你想要什么?” “我不想要你的钱,也不想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这成功了,我六姐也就有信心,让我做手术了。” “感情你是怎么经验的,要在我身上弄点经验,好去说服你六姐。”瞎子张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春一屁股坐下,“瞎子张,我怀疑我六姐是你家的亲戚,你的病状跟我六姐的病状一模一样。 只不过你的是两只眼睛,她是一只眼睛。 这有可能是遗传的,你们之间有亲属关系。” “胡说,我娘就我一个儿子,哪里的兄弟?” “会不会是你头个娘子给你生的,然后发现跟你一样,所以就抛下她跑了。” 这就说道瞎子张的心思了。 他不是没娘子,也不是没碰过女人,要真的是某个女人生的。 那他就要有担当,救一救这姑娘。 瞎子张拍桌:“废话一堆,快去做准备。” “好嘞。”苏春跑走了。 第八章 做手术 瞎子张答应了,苏春连忙跑去找疯子李。 “瞎子张答应了。” “答应了?” “对,我们快些做准备。麻沸散,手术刀,消毒酒精,止血棉……” 瞎子张到了,感受到氛围不一样。 “李大夫,是你做手术,还是那个丫头?” “放心吧,有我呢。”疯子李拉着瞎子张到一旁去,“先洗一洗,去掉身上的细菌?” “我昨天才洗过,干净得很。细菌是什么?” “你管细菌是什么,这是能要人命的东西。” 疯子李也不知细菌是什么,这个词还是苏春告诉他的。 虽然他没见过细菌,但是他被苏春的话给吸引了,接受了细菌的存在。 “你洗澡就洗澡,刮我胡子、眉毛做什么?” 疯子李可不管这些,按住瞎子张,“别问为什么,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苏春说了,眉毛、胡子上最能藏细菌。 以防万一,还是把这些去掉的好。 洗刷一通,换了一身新衣服的瞎子张,躺上手术台。 他心生不安,“我总是觉得不妥,还是不了。” 疯子李一下子压制住瞎子张,“没有什么不妥的,你赶紧的,我要动手了。” “痛你就忍着点,我们要割去你的眼皮,让你的眼睛重见光明。” 瞎子张哪哪都觉得不靠谱,可李大夫在这,他又给了自己点信心。 “来,喝了这碗药,让你不那么疼。”疯子李说。 如果他能看得见,就会发现,这次换上手术服的不是李大夫,而是幼小的苏春。 苏春悬着两手,穿着一身白色的袍子,手上戴着羊肠做的手套。 见疯子李将瞎子张给绑上了,苏春对他点了点头。 等瞎子张不动了,像是要睡着了。 苏春走过去,“手术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 她站上小凳子,“消毒。” “好了。” “支架。” “给。” “一号手术刀。” “止血钳。” “止血棉花。” “二号手术刀。” 做手术的是苏春,身为大夫的李大夫只是个助手。 虽然做手术的地方很简陋,但需要准备的东西,一样也没少。 虽然这是一台很简单的手术,苏春一点也不松懈。 一个小时后,苏春走下了手术台。 一面脱下手套,一面说:“备好消炎药,给他吃下去。” 床上的瞎子张两手揪着床板,他在忍着,忍着痛,忍着心惊。 一天过后,瞎子张能坐起来了。 两眼睛处裹着白纱巾,他问李大夫,“昨日给我割眼皮的是谁?” “我啊。”李大夫毫不犹豫地说。 “你胡说,那双手可没有你的手粗糙。” “还有我可听到了,那是苏春的声音。” 疯子李摊手,“这不就得了,你知道是谁,还用问我。” 听李大夫这么爽快地回应,瞎子张就气不顺了。 他本以为有什么苦衷,是万不得已才给苏春弄的,没想到李大夫一点解释也没有。 不由得生气地说:“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居然让她在我身上动刀子。要是我……” 后面那些不好的预测,他不敢说下去。 “她这个小豆丁,能做什么?她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怎么这么信她,不把我性命当一回事。” “我是谁,我叫什么?” “疯子啊。” “就是我,我是疯子,我叫人做事,哪有为什么的。” 瞎子张一时语塞,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李大夫是军医,为了研制出药粉,拿着俘虏做试验。为了弄出解药,自己先吃毒药,再找方子给自己解。 为了弄清楚人心脏的位置,去挖死人堆,一具具死尸拉出去开膛剖腹。 李大夫没把他当尸体对待,已经很了不起了。 瞎子张静静地不说话,生怕被李大夫拿起当药人。 疯子李继续弄着手中的药材,“过两天就能拆线了,要是不出意外,你就能看到阳光了。” 瞎子张有了期待。 “疯子李,疯子李。”苏春背着背筐哒哒跑来。 “你娘又让你割猪草了?” “这是我唯一能跑出来的借口了。”苏春把背筐放下,两手撑腰,站在瞎子张跟前。 “瞎子张你有什么难受的没有?”苏春问。 瞎子张本不想说话,但碍于苏春给他动过刀子,便说:“痒,痛。” “这就对了。多吃两碗消炎药,就不会有问题了。” 瞧瞧这话说得,像个大人那般。 “一个小毛孩,真把自己当大夫了。”瞎子张嘲笑她。 “我是个小毛孩,你还不是听我哄骗过来了吗?” 说着苏春拿起背筐,正要去打猪草。 疯子李人狠话不多,直接拿起背筐,扔到后面去。 “傻子,去弄一筐猪草来。” 住在后院的傻子拿着背筐走了,这是帮苏春打猪草去。 不用打猪草,这事真好。 她最怕打猪草了,这里的环境原生态,蚂蝗到处是。 不是蚂蝗就是蛇,没有毒蛇也有到处飞舞的蜜蜂。 “疯子李,我想到一个方子,叫一醉不老丹。” 瞎子张嘲笑,“你还能想到一方子?你才出生几天啊?” 苏春不理会他,说道:“用莲蕊、生地、熟地、槐角子、五加皮、没食子、白酒,炼密成丸。” “有什么功效?” “治疗精血不足、腰膝无力,须发早白,肾不好等问题。” 瞎子张问李大夫,“疯子,你该不会是信了吧?这丫头,毛还黄着呢?她能弄出什么方子来?” 疯子李看看苏春,再想想瞎子张说的话,好像他说的有道理。 但苏春弄出了消毒酒精,弄出了好玩的手术刀,还给人割眼皮了。 疯子李看着苏春点了点头,他得出一个结论: 苏春是个大才。 听得她说:“那个大财主老蔡,不是想要个儿子吗?这酒准能帮他,一振雄风,再度爬起来调戏女人。” 苏春继续说:“我们不如去赚点钱,我这长裤当短裤穿了,再不换新衣服,就没得穿的了。” 苏春又阴森森地说:“弄到钱,我们弄一个手术室,弄一个密室。” “准了。我去弄药材,你来弄药丸子。” “好嘞。” 有瞎子张这个活招牌在,不怕大财主不相信疯子李的药物。 一听李大夫同意了,瞎子张大喊:“喂喂,疯子你想清楚了,可别胡乱相信人,这个丫头家里穷疯了。 在跟你耍聪明呢。要是吃坏了蔡大人,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有听我的没有?” 第九章 真的上当了 为了更好观察,瞎子张一直住在李大夫家。 到了第五天,李大夫外出了。 苏春带着人进来,“李大夫上山了,但是他放的东西,我可是知道的。” “小丫头,你可别骗叔叔了。要是叔叔尝到的东西不好,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一个男声响起。 瞎子张大声喊:“你们谁啊?你谁啊,干嘛来的?” 那男的不知道屋里还有人,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苏春却不管这个,径直往里走,“这是瞎子,李大夫给他做了手术,说过几天拆线,就能让他看清路了。” 一听说是瞎子,男人就放心了。说道:“瞎子还能复明?这少见啊。” “可不是,李大夫说瞎子张有八成的可能复明。” 瞎子张? 里边的居然是瞎子张! 瞎子张瞎了十几年了,好多大夫对他的眼睛,都束手无策,要是被疯子李治好了。 疯子李就扬名了。 “这个就是李大夫说的,能生儿子的丹药。”苏春说,“上次他就这样跟我爹说的。” “嘿,你别听她的,这是她自己捣鼓出来的。”瞎子张说。 见外头没人出声,瞎子张继续说:“她就往酒里泡泡,再用麦沙揉成丸。这东西吃不好人,都别信她。” 苏春甜甜地笑道:“瞎子张这是怕东西丢了,被李大夫责骂。我可不懂什么药理。 你拿回去给蔡大人吃,要是好吃了,再回来买也不迟。” “不要信,这个丫头是骗子,她就没用心弄。” 男人不信里头的话,见里头的人要出来了。 男人正要走,却被苏春拉住了衣衫。 一只小小巴掌摊开在他跟前,听得它的主人说:“我给你带路,又给你拿了东西,你不得给点辛苦钱什么的?” 男人一笑,刮着苏春的鼻子,“聪明的丫头。” 说着拿出一张纸票,放在苏春掌心,“这事得要保密。” “谢谢叔叔。”说着苏春率先跑出去。 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李大夫的家。 男人见了,会心一笑,果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不管里头瞎子张怎么喊叫,男人拿着东西就离去。 瞎子张摸黑出来了,“有人在吗?” “没人?真的走了。” “这人怎么这么傻,都说了不能吃,没用的,他非要拿走。” 苏春两手背在身后,迈进小屋子,“他不是拿,而是卖。感谢你一直卖力叫喊,他给了我一百文钱。” “一百文?他是傻子吗?”瞎子张不敢相信。 “本来他是想给我几个铜板就算了,因为你一直阻拦,还奋力喊着不要啊不要啊。于是他起了别的心思,就给了我一百文。 说来这钱也有你的一份。” 苏春弹了弹纸票,闻闻上面的油墨味。 那位苏太后不愧是后世穿越来的,这钱票也弄出来了。 今晚吃大餐,杀鸡宰鸭吃一顿。 “这人是谁?真的上当了,这东西不是真正的一醉不老丹啊。”瞎子张惋惜道。 “他是蔡大人身边的人,如果他把这东西献上去,定会得到蔡大人的青睐。” 瞎子张不信,傻子才会信她这个小孩子的话。 也就疯子才会相信她说的,他转身摸回去。 一个小屁孩,能知道什么。 瞎子张深深鄙视苏春。 …… 大家聚在一起,村里人都知道瞎子张被割了眼皮。 “这割了眼皮,晚上睡觉是不是也得要睁着眼睛?” “这不是很吓人?” “可不是,你看过去,发现他睁着眼,多吓人啊。” “要是真的看得见,即便睁着眼睛睡觉,也是值得的。” “嘘嘘,别出声,该拆纱布了。” 在众人的观看中,疯子李拆开了瞎子张的纱布。 让她们失望了,这纱布下还有眼皮的。 “慢慢地张开眼睛,不要太快,以免刺激到。”李大夫说。 苏春站在一旁,用手在瞎子张跟前摇晃,“能看到吗?” 瞎子张看到了光,看到了虚影。“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 虽然能看到了,但他也不敢猛地张开。 眼皮上还有些痛,不能用力,也不敢用力。 “瞎子,你真的看到了?” “看到了,我看到了人影,等我全好了,就能看到你了。哈哈哈。” 瞎子张很开心,眯着眼拍着大腿笑。 “看见了,看见了,都看见了。”看见他们的脚了,昂起头就能看见他们整个人了。 这能不高兴吗? 无缘无故眼睛被遮住了,突然看得见,这能不高兴吗? “瞧见了没,瞎子张看得见了。” “李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啊!” “杏林大拿,李大夫了不得啊。” “瞎子张你还不快给李大夫磕头,是李大夫救活了你。” 一个个围着李大夫、瞎子张,为他们庆贺。 不起眼的苏春,走出了小院子。 摇着手中的瓜子,叫那些小孩子们,“快过来,快过来。”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着苏春,向苏春伸手要吃的。 苏春一人派几颗瓜子,“你们到外面去,告诉外面的人,就说瞎子张看见了。” “谁做得最好,我就把这些瓜子都给他。” 孩子们一哄而散,成群结队到村里去喊:“瞎子张能看见咯,瞎子张看见了。” 苏春看着离去的孩子,心想:消息散播出去了,距离蔡大人的到来就不远了。 得要多弄一些,卖出个好价钱。 这大半年就不用怕,没肉吃了。 这时候村外有人骑马回来,一面跑一面大喊: “好消息,好消息,好消息。” 大家出来看,“什么好消息?” “世子要挑亲兵,要从外头选二百人训练。我们村子有五个名额。” 这个消息,比瞎子张能看见了,还要有价值,还要惊天动地。 “快回去,让自家的好儿郎,都准备上。” 报信的人说:“侯爷让大家后天到西柳营去报到,要是被挑上了,直接进京都训练。” “真的吗?” “太好了,我儿子有机会。” “得要叫山上的人回来,打猎哪有参加选拔来得重要。” “这可是世子亲兵。” 苏春也上头,她赶紧回去报信。 这可是瘸子七年年都念叨的事啊。 第十章 夜话 苏春跑回家,还没等她说话,就见瘸子七在收拾东西。 “爹,你们都得到消息了?” 瘸子七十分高兴,“十年磨一剑,你大哥,二哥通过了选拔,马上就要进京了。” “选拔不是刚开始吗?” “那是别人的选拔,你大哥、二哥是侯爷的选拔。他们武艺出众,且又识字,这才被提前任用的。” 瘸子七一把将苏春抱起,将她放在桌子上,“这次是你的功劳。” “她有什么功劳,要说功劳,也是我的功劳大。他们可是我养大的。”黄李氏抢着说道。 瘸子七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他与苏春说:“是你教他们辨认药草,这才让他们更有机会,被侯爷看中。” 午饭,大家坐在一起,两张桌子。 除了嫁出去的姐姐们,这里还是能坐两张桌子的。 “今日,不仅要庆祝你们哥哥要到京都去,也是你们的一件大事。” 瘸子七说:“世子需要婢女,我向侯爷举荐了我家的丫头们。一旦被入选,你们将会被带去训练,训练过后就会到世子那伺候。” 五姐、六姐很高兴,七姐没什么表情,八姐、九姐笑得很灿烂。后面几个小的,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明日带你们去给夫人瞧瞧,要是被选上了,就是你们的造化。” “我不去。”苏春第一个反应。 “你怎么不去?该去的时候不去,不该跑的时候,你偏往外跑。”黄李氏恨死她了。 “苏春也去,万一你就被看上了呢?” “对啊,小妹你是唯一一个不姓黄的人,不如你也去,你可能是唯一被选上的。” 姐姐们都劝她,她可不想去。 这是伺候人的事,与她的愿望不相符。 “小妹还小,去了也不能伺候人。不如就留在家里。”五姐说道。 “小妹,等姐姐拿到月钱,给你买新衣服。”六姐说道。 苏春笑了,说道:“那就多谢姐姐们了。你们的嫁妆,就由我来帮你们攒吧。” 苏春不说其他,直接抱起碗。 “今日哥哥们出远门,妹妹敬你们一杯。” “多谢小妹。” “小妹,我干了,你随意。” 黄李氏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被瘸子七压下来了。 瘸子七很高兴,拿起酒碗,“我也敬你们一杯,祝你们前程似锦。” “多谢爹。” 瘸子七拿起酒杯,看着苏春笑眯眯地喝酒。 这次进京得要让孩子们,带上苏春做的药囊,送一个给世子。 就说是苏春专门做给世子的。 这般,有了苏春做幌子,孩子们就能轻松见到世子了。 能得到世子青睐,就不怕不能飞黄腾达了。 孩子们能有个好前程,他这个做爹的,自然水涨船高,说不定能弄得一官半职。 真是件大好事啊。 瘸子七将酒碗放下,“春儿,你吃完饭去弄些药囊,药丸子,金疮药什么的。给你哥哥们带到京都去。” “好。” “弄好几份,这类东西当人情送人,是最好的。”瘸子七说。 苏春扫一眼瘸子七,最后还是同意了。 黄家住的是大通铺,即便苏春跟世子有另一层关系,也还是睡大通铺。 姐姐们兴奋得睡不着。 “去那边也是伺候人,那些主子动不动就打就骂,为什么你们还那么高兴?” 五姐说:“在这,也是伺候人,也是被娘大骂。到了侯府去,虽然被打骂,至少能得月钱。” “有钱花是什么感觉?”六姐问。 七姐说:“有了银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五姐幻想说:“如果我发月钱了,我就去买肉饼,要加肉的那种。一手拿一个,左边吃一口,右边吃一口。” 五姐露出享受的表情,像是真的吃到一样。 被五姐这番描述,勾出九姐姐的馋虫,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苏春笑了,她们真正拿过钱。 不知道在外面,最怕的不是没钱。 最怕的是想要的东西,有钱也不敢买。 只能多看看,解解眼馋。 “别吵了,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 说着五姐起来,给苏春盖被子。“你夜里可别踢被子了。” “我要是去做奴婢了,就没人给你盖被子。” 第二天天不亮,瘸子七就带他们离开了。 一同去的还有家里的女娃娃,除了苏春全都去,就看谁有机缘能被侯府留下了。 这天苏春就惨了,自小被姐姐们宠着长大的苏春,家务活都没怎么干。 扫地、喂鸡、放牛、洗衣服、做饭、砍柴等等,样样都落到她身上。 “我不干了。” 累了一整天,没得口吃的,苏春发脾气了。 “死丫头,叫你做点事,你就发脾气,谁惯的你啊?去,上山砍柴去。” “我不干了,谁爱去谁去。”说着苏春撂挑子。 她还饿着肚子呢,跑去找疯子找口饭吃。 …… 在疯子家,疯子将一个小娃娃吊起来,说是放血治病。 而苏春则端着碗筷,蹲在厨房门口扒拉着粥吃。 咬一口萝卜干,吃一口稠粥,含糊地说:“啥时候能天天吃干饭啊?” 见疯子拿出刀子,要割皮放血,那小孩吓得哇哇大哭,两腿不断地挣扎。 明知道这样不能治病,但苏春不去阻拦他。 疯子不能用常理来理解,要是能被拦下,他就不是疯子了。 “李大夫,李大夫,有人找你。” 外头有人喊道。 苏春想起某个人,顿时两眼放光,端着碗跑进厨房里去。 “李大夫在家吗?”进门的男子,见到了疯子李。 见疯子李在给小男孩放血,“哟,李大夫在忙呐?” 苏春走出去,“可不是,这个哥哥得了绝症,活不了几天。” “疯子在给他放血,让他多活几个月呢。” 男人问:“放血就能治病?”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个哥哥中毒了,血液里藏有一种毒,让他疯狂见人就咬,被他咬了的人都会变成疯子。” 男人怕了,“他不会是被疯狗咬了吧?” “这可不好说,你是不知道,前天他整个人长绿毛。眼睛放光呢。”苏春问他,“你是来做什么的?” “我找李大夫来看病。” 见这个男人不说,苏春直接说道:“你是想要上次的药丸子吗?” “那你来晚了,那些药丸子都被河东村隆夫人买走了。这一醉不老丹,能生黑发,老夫人用大价钱买走了。” “都没了?” “都没了。” 男子不信,过去问疯子李,“李大夫,你的一醉不老丹,可还有没有?” 李大夫不理会他,专门对付吵闹的小子。 “叔,我都说了,没有了。你快回去吧。” 第十一章 一两银子 “滚,别在这碍事。” “碍手碍脚的,一刀砍死你。” 疯子被烦透了,拿着刀子恐吓男人。 男人后怕退后几步。 瞎子张从里边出来,“你啊,就别去打扰李大夫了。” “惹怒了他,他可不做你的买卖。” “什么一醉不老丹,都是骗人的,是这个小孩子弄出来骗人的玩意。” “别说卖出去了,连一颗都卖不出去。都等着你过来买呢。” 嘿,这个瞎子张,治好他的眼睛,他也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来拆台。 这什么人啊。 苏春翻了白眼,“白眼狼。” 她也懒得演戏,“疯子是我师傅,一醉不老丹还有,你要不要?” 男子疑惑问:“跟以前的效果一样?” “怎么会一样,这丹药比上次你拿走的好多了。”瞎子张说,“上次给你的,都是次品。这次卖的才是真的。” 苏春爬上条凳,双手环胸,悬空的两脚交缠在一起。 “一醉不老丹,整瓶卖。爱要不要。” “多少钱一瓶?”男子问道。 苏春竖起一根手指。 “一两银子一瓶?苏春,你也太不要脸了,这么点东西,你也要一两银子。” 瞎子张嘲讽苏春,“你是年纪小,没见过钱,不知道钱是什么吧。” 男子见瞎子张与苏春的模样,一个夸张嘲讽,一个面无表情。 再看远处给小男孩治病的疯子李大夫,他想会不会是这三个人联合起来演戏的。 但一想到这一醉不老丹的效果,男子还是心动了。 一两银子不是出不起,不妨买一瓶回去试试,要是药效好,再来多买点。 “既然是一两银子一瓶,那给我一瓶好了。事先说好了,要是这药没有原先的好,定要你们好瞧。” “我周农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城里的捕快都听我的话,要是你们敢骗我。绝对让你们进牢狱,并死在里头。”男子说道。 “谁说是一瓶了,一两一颗不老丹。爱要不要。”苏春昂起头说。 “你,你好大的口气,你当真以为这是仙丹了。”男子狠厉地说。 苏春丝毫不怕他,“若不是仙丹,你就不会回来了。” 她骄傲地说:“上次给你的是残次品,即便是残次品,也是效果显著的,也是你们想要的。 现在这些是上等品,必须一两一颗。这东西是我的,你爱要不要。” 苏春说了,“你也不要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我师傅是这里的疯子大夫,这十里八乡的,谁人不认识他啊?” “这里可是十里庄,生活的都是镇南侯的部下,哪一个不认识军营里的将领?哪一个没有一点儿门路? 你若是敢动他们的军医,你看他们敢不敢到侯爷跟前,告你的状? 你若是敢动他们的军医,你看他们敢不敢上门找你问罪?” “到时候一人一下锄头,就把你,以及你的鹰犬给打杀了。” 苏春的话,给男人当头一棒,他差点忘记这里是哪了。 “一两银子一颗,一瓶子十颗,十颗吃一个月,你爱要不要。”苏春说道。 男人犹豫了。 瞎子张见此,说道:“当然不能要啊,这可不是什么仙丹。” “它只是一颗让人精气神好点,头发油亮一点而已。没多大用处的,你看我,我吃了这么多,一点效果都没有。” 男人不信他,他的存在就是实打实的例子。 能让一个瞎子看得见,必定就有妙手回春的能力。 上次的残次品,都有好的效果,这个是上等品,必定比上次的更好。 要是拿去讨好了蔡大人,定能让他连升三级。 “好,先来一瓶。” “一两银子一颗你也买?”瞎子张追问,“你是不是疯了?” “这东西,前前后后,需要的本钱,不到三百文啊?” 苏春反驳道:“药材不值钱,但是脑子值钱,不是给你药材,你就能弄出好的丹药的。 不是给你刀剑,你就能够在战场上存活。” 男人觉得苏春说的对。 这个小娃娃小小年纪的,说话像大人一样,不简单啊。 男人拿出银票,“这是十两银子。” 苏春接过银票,跳下板凳,很快从里头拿出一瓶子丹药。 “每天早晨一颗,每隔三天吃一颗,准保减少白发生黑发。至于其他方面的功效,只是它附带的。” “谁吃谁戒色,戒色一个月,定能生出大胖小子来。” 听了这句话,男人怀疑这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来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求药是为了什么。 他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这个地方,不可常来。 他决定这次回去,下次绝不再来。 即使是买药,也让下人来买。 “这可是十两银子啊,不是一两,不是一百文,你真的要买?” 瞎子张连忙问道。 男人将药瓶塞进怀里,对疯子大夫拱手,就要离去。 见他离去,瞎子张感叹。 “一两银子也敢出手啊! 有钱人真好骗。” 回头见苏春阴森森地看着他,“喂,你干嘛。” 苏春怒喝一声,“大傻子。” “唉,唉唉。”咬着芋头的大傻子,从后院过来,头上还插着两根鸡毛。 “嘿嘿嘿。”对苏春傻傻地笑。 苏春指着瞎子张说:“将他给我扔出去。” “我可是李大夫的病人,你是你想赶就赶的。” 见大傻子过去了,瞎子张瞎子张连连摆手,“你干嘛?我可是你主人的病患,啊啊啊……” “快放我下去,大傻子听到没有。” 瞎子张被大傻子横腰抱着,手脚挣扎,“李大夫,李大夫,疯子,大疯子,你快来救救我。” “救你,啊呸。”苏春站在板凳上,两手叉腰。 “见过拆台的,没见过你这样拆台的。” “帮你治好眼睛,你还不识好歹,忘恩负义,不仁不义。我卖药还惹到你,碍着你了,用得着你来捣乱。” “大傻子,给我扔远一点,我不想见到他。” “啊啊啊……大傻子,快把我放下。” 大傻子带着瞎子张走远,瞎子张的声音逐渐远去。 苏春气呼呼坐下,“气死我了。” 见疯子李把小男孩放下,她问:“他这是怎么了?” “烦躁性急,打人毁物,吃得多睡得少。” “这是狂躁症,属于精神病的一类,治不好,还会遗传给后代。建议你阉了他,别让他后代受苦。” 疯子不可思议地看向苏春,“什么是精神病?什么是遗传?该怎么治疗呢?要开刀吗?” “这得要我跟你慢慢说,这涉及到人体的大脑、肝、肾……” 第十二章 要死了 苏春这个死丫头,不吃饭就跑出去了。 也不去砍柴,没法子黄李氏只能亲自去砍柴。 这煮饭要柴火,炒菜要柴火,煮水也要柴火。 一天不砍柴,第二天就没柴火烧。 苏春不去,只能她自己去了。 黄李氏爬在山上,和同村的妇女们到一个地方去,好有个照应。 走着,走着,她踩到了一条蛇。 滑溜溜的蛇,卷起尾巴卷她的脚背,“啊啊啊,蛇,蛇蛇。” “哪?哪?” 黄李氏跳了起来,“蛇啊,蛇啊。”吓得往边上跳。 踩了个空,一下子滚下了山坡。 “啊啊啊……” “瘸子家的?” “瘸子家的,你没事吧?” 妇人们走过去看着黄李氏往下滚,想要下去,又怕草丛里藏着蛇、蜜蜂等等。 只能慢慢往下走,跳着路往下滑。 见黄李氏面朝黄土背朝天,焦急地问:“瘸子家的,你怎么样了?” “哪痛?哪里受伤了?” “坏了,把人给摔晕了。快背回去,给李大夫看看。” 一个强有力的妇女过去,将黄李氏翻过去,一看吓了一跳。 一根树枝刺穿了黄李氏的胸脯,伤口正渗着血。 脸色煞白,胸口插着树枝的黄李氏,吓坏了这些妇女。 “死,死了吗?” 一人探手指出去,在黄李氏鼻翼下试探一番,颤抖地说:“还,还有气。” “快些去叫家里的男人来。” “都穿破胸膛了,救不会来了。” “不管怎么样,得要送回去。去通知瘸子七,让他准备后事吧。” 腿快的妇女跑回去,很快叫来男人们。 他们抬着门板来,将奄奄一息的黄李氏放上门板。 一直摇头叹息,“这人虽然凶了些,但对家里的养女都没有苛刻。” “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了。” 一路抬回去,路上见到的人,都为黄李氏伤心。 “还这么年轻,就这么死了。” “子女好不容易养大了,没享一天清福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瘸子家的,也是个可怜人,这些年熬过来了。眼看着老大、老二去争前途了,她就没了。” “抬回她家里去吧。” “不去给李大夫看看?她还有气呢。” “都这样了,哪还能救啊。送回家里去等死吧,不要浪费药钱了。”村里人说道。 她们(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像这样的伤,确实很能治愈。 大多数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是回家等死。 与其去治疗,还不如给家里人省点医药钱。 ………… 疯子李的药庐里,苏春与疯子李正在谈话。 苏春:“具体就是这些,得空我给你画一个人体模型图。希望不会吓到你。” 古代人崇尚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所损伤。 一定没见过人体内部构造,也不知人体里的各个部位。 要是画出来了,会不会吓到疯子李? 这个李老头接受能力挺强的,希望没有吓到他。 正当苏春以为会吓人的时候,疯子李却问了,“要尸体不?” 苏春:“尸体?” “你要是想要,我到有法子给你弄来。” 苏春笑着站起来,“李疯子,你解剖过尸体?” “多新鲜呐,我可是军医。战场上死的人不知凡几,想要尸体多得是。 我想要知道肾脏是什么样的,就去割一个。想要知道心是红的还是黑的,就去割一个。” 这引起了苏春的注意,“那你知道,心是红的还是黑的?” “有红的,也有黑的……” “春儿,春儿?”外头有人焦急地喊。 “我在这呢。”苏春回应道。 “你娘出事了,你去看看吧。” 苏春跳下板凳,迈着小腿跑出去,“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你娘上山砍柴,踩空了,滚下山。被树枝刺穿了胸膛,怕是要断气了。” 这可不是小事,苏春抬腿就跑。 来报信的人说:“李大夫,你也过去看看吧。” 苏春跑到村口,恰好见到叔叔们将她娘抬回来。 见树枝的位置,又观察娘亲的脸色,检查她的脖子血管,听她的呼吸声。 “还有救,还有救,你们快送去李大夫家。”苏春大喊。 “没得救了。” “都这样了,再好的药也救不回来。” “神仙来了也难救。送回家里去,准备后事吧。” “还有救。”苏春大喊,“她只是痛晕了。她还能救。” “小孩子不懂事,你娘这是没救了。” “别听她的,送回去吧。瘸子七很快回来了。” 明明还有救,他们就是不信。 都怪她,她是个小孩子,她说话没人相信。 “听她的,把人送到我那边去。”李大夫来了。 既然李大夫出声了,他们也就把人送过去。 才送进去,苏春就向疯子李示意。 疯子李对大家伙说:“我要治病了,你们都出去,出去。” “李大夫,我们就看看,不阻碍你。” “滚,出去,都出去。”李大夫疯疯癫癫的,不是很正常,拿起东西就要打人。 村民们见了,快快拉住边上的人,“走吧,走吧,不给看就不要看。” “他是个疯子,不要惹他。” 村民都到院墙外面去,苏春急忙跑去搬东西。 “消毒酒精、针、线、止血钳、麻沸散……” “医用口罩,手术服、手术手套……” “大傻子去烧热水。” 她叫来李大夫说:“她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内出血,我们得要把她里面的血给吸出来,我们没有吸血器皿,唯一的法子就是用嘴巴吸。” “她这个下面,可能碰到了动脉血管,等下拔东西后,你先压制住她胸口,我去夹住她的血管。 我们动作得快,不让她的心脏供血不足、氧气不足,会死的。” “有什么事,事后再来问我。”苏春叫李大夫去洗手,“用肥皂洗手啊。” 当一切准备就绪,苏春站在板凳上,对疯子李点点头。 在战场上,很多士兵中箭、中矛,给他练就了快速拔东西的动作。 当他一下子把树枝拔出来,鲜血像喷泉一样喷出来。 苏春拿着纱布棉花扑过去,一下子压制住黄李氏的胸脯。 “喷血太多了,里边的伤口不小,你来压,我在边侧开口子。” 苏春在边侧开了小口,依照她上辈子的经验,知道了动脉血管,伸止血钳进去钳住。 终于止住血了。 但黄李氏的胸腔里都是血,得要将这些吸出来。 “来吧,吸血吧。” 疯子李很不情愿,拿起一根竹管,用嘴把血吸出来。 后面苏春用钳子夹着针,把破了的血管给缝上。 确定黄李氏胸腔里没有杂物后,把她受破损的地方给缝上,又把她的胸口给缝上。 把最后一个伤口缝上,苏春疲倦地说:“缝上很容易,最怕的就是消炎。只要不长脓,一切都好说!” 疯子李神采奕奕,他很兴奋,脑子里都是做手术的场景,他一心想去找个人来练手。根本没听苏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