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共同等待2016
今天是旧的一年最后一天，每逢此时，城里的人们便开始了一年最疯狂的狂欢，把无数个餐厅、酒店、ktv、夜店挤爆。这一年过得不好的忙着说再见，希望来年转运；这一年过得好的也忙着说再见，希望来年更好。秋水打算早点关了店门，想来也不会有人这个时候跑出来买书。
收拾摆在外面的新年促销海报，抬头看见今天的夜色——纤云四卷无天河。真是一个好兆头呀。门头的牌子在月光下也发着柔和的光，店铺中虽然开足了灯光，但在这样月光笼罩的夜晚，却也显得微弱了，此刻此景好像曾经在梦里出现过。过了今天，这个店就要搬迁了，因为不景气的经济以及昂贵的房租，她不得不决定转至线上销售。
“叮叮叮”收到一条微信。
啊，是啊，今天应该有个人一同跨年的。已经习惯了异地恋的她，早就与男票互发了祝福微信。去年的今日不记得在哪里跨年，确定的也是一个人。看来今年注定要和它一起倒计时，也算是一场告别吧。
她关上了店内的主灯，只留了吧台上面的氛围灯，蜷缩在柜台后面，拿起手机翻看相册。自从辞职创业后，手机相册变得干净了很多，再也没有美景和各种自拍美照了。
现在是晚上10点钟。
三年前的这一晚，大概是她人生中最纠结的2个小时吧。
她叫秋水，李秋水。正如所有故事里面所写，天资聪慧相貌俊俏，考了一所在所有人眼里不错的大学，毕业后理所当然进了一家世界500强企业，谈了几场大学恋爱。
进入公司做了一名HR。在第一年里，她和另外几个部门的同事组成了项目小组，开始了一项公司新领域的工作。
工作生活是枯燥的，自己好像这个忙碌圈中的那个黑洞，没有光、看不到前方。她的直属领导，一个30几岁，不算漂亮，没有高学历，工作业绩不算突出，但格外努力、在公司工作多年的部门经理。多年后，生活告诉了秋水，大部分人是普通的，有时候坚持做一件事就是成功。
大家私下叫她“女魔头”，自从“女魔头”负责了部门工作，每天上午或者下午，总会有一个小伙伴被叫到“小黑屋”，开始漫长的谈心。上午进去的同志，一般大家会自觉给他带午饭；下午进去的大家会自觉帮他关灯关电脑下班。每个人都是“谈心色变”。秋水只能在这个时候得意一下，因为她工作内容的关系，很少被以工作原因叫去谈心。
和她一同工作的是位师兄叫康春春，比她早两年进公司，是个才华出众性格温和的大龄单身好青年。框架眼镜、运动T恤、磨旧的皮鞋，脸上却永远挂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成笑容。他永远是那个比太阳爬起的早，比月亮睡得晚的人，用他的话说“人死了可以永远沉睡，活着就应该奋斗赚钱找个好老婆”。他为人低调又乐于助人，所以刚进公司的同事总是喜欢找他帮忙，他也是有求必应。在一个公司中需要这样的角色，好像一剂润滑剂，润滑了人与人之间初识的冰冷。毕竟在工作场合，对于没有工作利益关系的“菜鸟”，大家表现出理所应当是一张臭脸。
做这个项目，需要了解公司每个岗位的工作细节、研究每个工作流程的运转。她慢慢的成为了最熟悉公司每个工作岗位的人，也慢慢了解到每个闪光或暗淡个体的故事。
公司不远的地方有个购物商场，一侧经营着24小时的咖啡馆、酒吧、新派饮食。这里也是加班熬夜后必去的补钙场所。可是春哥从来不去，他总是说“最早的南方古猿从大约250万年前出现在东非，进化到现在却始终无法抗拒贪吃基因，这太可悲了”。
秋水喜欢去商场外右侧一家甜品店。整个店铺大概50平米，在有太阳的日子，阳光可以洒在店铺的每一个角落。进门是一棵树，上面挂满了许多甜品照片和配方，如果喜欢可以把配方取走。店主认为，生意的成功从来都不是靠那几张配方，更多的是做甜品的心。这里有很多绿色的沙发，木质的咖啡色桌子，每一组沙发后面都有一层白色的纱帘，将客人们隔开。秋水喜欢这种设计，隔噪音的功能确实不明显，但是有风吹来的日子，轻轻飘动的纱帘总是带给人无数思绪。秋水坐在最后一排绿色沙发上，要一份最普通的奶油蛋糕和一杯柠檬水，思考这一、两年她都做了什么。工作就算这样尘埃落定了吗？无休止的加班好像一块磨刀石，把她磨得越来越单薄、越来越光滑。爱情呢？年久的异地恋好像一间古老的画廊，那些珍贵的作品被灰尘覆盖的太深以至于不想去翻动。友情呢？毕业后大家都投入了新的奋斗中，无论难过时、困惑时，再也回不到读书时躺在床上夜聊的场景。大家似乎更喜欢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美食、美景、美女，让每个人看起来生活得都是那么幸福。
“叮叮叮”一条微信。
“美女，今天晚上同学聚会，学校外面那家烧烤吧，能来请回复“1”，不能来请直接转账1000块～莹莹”
毕业转眼2年多了，也许现在还可以聚一聚，等到5年、10年后可能就不容易聚了吧。伟大的中国成语中有“人以群分”的说法，并不是别人把我们分类，而是我们自己不会去闯那些不属于我们的圈子。至少现在，大家还在一个圈子里。
秋水正准备起身结账，门口走进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和另外一个也比较熟悉的身影。春哥，和？公司的出纳小妹。这真是一周最令人兴奋的事件了。秋水下意识的坐回沙发上，尽量低头让视线远离他们。他们选择了距离窗口最远的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饮品，开心的聊着什么事情。从两人含情脉脉的眼神中，傻子也猜到了。秋水慢慢起身，准备逃离现场。要知道，公司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大概是时代变了，秋水小的时候，企业非常鼓励内部发展，希望员工以及员工的整个家庭都扎根在企业中。现在大概因为人才的流动性太大，以及不断膨胀的各种利欲熏心，几乎所有的企业都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内部恋爱。在秋水刚入职的时候，就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师兄离开了公司。对企业来说，再优秀的员工也是流水的兵。只要有钱砸一砸招聘市场，什么样的员工找不到呢。
走出甜品店，夏天的风吹过，好似一个小婴儿的舌头轻舔着每一寸肌肤，这就是初夏的感觉。秋水喜欢夏天，因为她相信夏季是万物蓬勃的季节，也是蕴藏着无数可能的季节，对未知的憧憬大概是最令人陶醉的吧。希望春哥的爱情可以在夏季开花，管公司那狗屁规定吧。
晚上聚餐的地方并不远，秋水决定先去附近找莹莹聊天，两人再结伴去吃饭。
莹莹是秋水的本科同学plus研究生同学，虽然读的不是一个专业，可是莫名的成了最要好的朋友。秋水喜欢描述她为“圆润”，是那种最有女人味道的“圆润”。个子中等，自打读书以来她的衣着就十分讲究，比如什么类型的衣服配什么妆容、包包、鞋子、饰品，甚至是天气。秋水认识她之后才慢慢懂得什么叫做“精致女人”。毕业后她去支教了一年，后来留校当辅导员，过上了永远充满童心的生活。
大四的夏天，她的毕业旅行就是和莹莹同行。那个夏天比现在更加燥热，他们选择了一个清凉的古镇，最重要的是莹莹告诉秋水：据说这个古镇的艳遇率是极高的。
飞行了一个小时，飞机降落在群山环抱的一片空地，天空很高且蓝，好像一直延伸就可以看到宇宙的另一边。在这个多雨的南方，来自北方的秋水觉得这种天更美。入住整理过后，莹莹拉着秋水开始逛古镇，要买一副手工的耳环。
晚饭过后，夜色已经笼罩了古镇的整条青石板路，近处远处无数闪烁的灯火和嬉笑的人群开启了这里的夜生活。两人叫了一打啤酒，震耳的音乐已经听不清对方说什么，一边随音乐轻晃着身体一边小口喝着啤酒。不久，有两个男人朝她们走过来请求拼桌。两个人长得还算文质彬彬，其中一个留着一点小胡子看起来像搞艺术的，另一个应该就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吧。坐下之后，四个人开始玩游戏，因为秋水实在不在状态，所以总是她输了被罚酒。莹莹和那个“艺术家”不知道聊什么特别开心，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上班族”见秋水毫无聊天的意愿，也低头喝酒。酒后，两个男人邀请她们去夜宵，莹莹马上推辞说第二天要早起出去。秋水松了一口气，因为此刻她已经醉了。两个人抄近路穿过众多客栈走在小径上，秋水问莹莹聊得那么高兴为什么不去夜宵。莹莹一本正经的告诉秋水，这两个人没什么本事。多年过后，秋水才会明白，对于任何事物和人的客观分析并不是功利主义者，而是适者生存者。
“大美女，好久不见啊，最近工作很滋润吧”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莹莹家楼下，她从楼上飞奔下来和秋水打招呼。
“每次见面就用这种方式讽刺我，当老师是最好的归宿呀”秋水曾经是那么坚决的推掉当老师的机会，但是工作两年后的她，真后悔没有留校。
两个人挽着胳膊，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沿着学校的林荫小路朝外面走去。一路上，偶尔遇到莹莹的学生，他们总是鼓足全身力气大喊“女神老师，晚上多吃点哦”。此刻，莹莹总是用一种满足的笑声去回复。哎，这也是教师这份职业的福利吧。每当这时，秋水总是在心里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巴掌。
“听说了吗，主席大人下周要结婚了”莹莹突然提起了这个陌生却熟悉的称谓。
“哪个”秋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付宏学”莹莹很诡异的笑着，“你不会把他忘记了吧，他可是你同行”。
“啊，当然记得，只是大二之后就再无消息，都忘记长什么样子了”秋水好像被什么重重的击打了头，好痛。
“说来人生真是奇妙啊，我之后见到他无数次，他求婚还被我撞见了呢，你们在一个行业却多少年没有遇见过一次”莹莹一边说，一边向路边飞驰而过的单车少年挥手。
“是啊，人生真奇妙”秋水对于突然提起的这个人，好像长在大脑根部了，关于他的一切，要慢慢翻腾一阵才梳理清楚。
一路聊着，一路逛着，很快来到了聚会的地点。几个熟悉的身影，除了更加能说会道，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
聚会开始，大家痛诉变态老板，攀比谁的加班时间长，讲述那些工作中尴尬症的有趣瞬间。当然也在统计还有谁单身，谁和谁现在怎么样，谁结婚了外面又找了情人。莹莹算是朋友中间第一个为人母的快跑选手，这可能和她的职业有关。在经过系统性的数学分析运算后嫁给了一个会赚钱又百般宠爱她的老公，生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小baby。单单是手上的钻戒已经暴风骤雨般狂虐周围的单身美女们。在朋友里面她不并是唯一一个当妈妈的，坐在桌子对角的佳慧宝宝刚出不久也来了。她描述坐月子好像蹲监狱，所以今天的热闹是一定要来的。佳慧在大学里面也是风云人物，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与莹莹抢男朋友事件有关吧。
月色已起，烤肉的“滋滋”声配合着酒瓶撞击的清脆，随一缕缕青烟无目的的荡漾在半空。大笑声、呼喊声、尖叫声混杂着也可以烤个大荟萃了。
“林老师，你又不加班，怎么来晚了”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
林老师，秋水其实和他并不熟悉。他是低一级的学弟，因为经常在学生会出没，所以和莹莹等人关系比较好，现在也留校当老师了。他清瘦高挑，不带眼镜，脸庞十分俊朗，着实可以演韩剧男三号男四号什么的。他径直走过来，和大家问好，然后坐在莹莹旁边。这种气氛，让秋水意识到什么不妙。
聚会继续着，秋水突然又想起今天在甜品店的一幕，春哥作为家里的长子，养爸妈供弟弟读书，终于熬到弟弟工作，确实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幸福了。据说那个出纳小妹家境非常好，是小女儿，这也算是减轻了春哥的负担吧。
酒过三巡，大家已经喝得微醺。有人吵着去K歌，没有人响应。虽然第二天是周末，可是大家决定早点回去洗洗睡了。秋水本打算和莹莹结伴走，却发现她已经和林老师单独出去了。她只好自己去路边打车。
回到小窝时已经凌晨1点，男朋友应该一天都在开会，没有一条微信。他总是说：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以后在一起吗。可是等了一年身边异地恋的朋友终于相聚了，等了两年身边异地恋的朋友成双入对了，渐渐的她不知道那一天究竟在哪里，也许这一辈子她都会守着这句话吧。
明天还要去公司加班给老板写报告，可是现在不想睡。室友貌似也出去High了没有回来。秋水洗了澡，开始翻看朋友圈、微博。工作之后，除了这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看书？似乎已经没有了心情。
“叮叮叮”一条微信，来自一个老朋友。关系堪比莹莹，却总觉得怪怪的。可能是因为两个人的聊天总是伴随着各种互相挖苦讽刺吧。
“傻瓜，干什么呢”此条微信来自“大文豪”。秋水喜欢在自己的通讯录给每个人取一个代号。比如莹莹在通讯录中是“圆润女”，这个“大文豪”就是那位老朋友，他叫胡适之。
适之问秋水下周末是否在成都，秋水调侃他要回成都做坏事。其实，在秋水心中，他是最称职的男朋友。为了历任女朋友都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毕业后，他找了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但是为了女朋友还是千里迢迢去了另外的城市生活。漂泊的日子里，秋水去看过他，他在10平方米的地下室给她做了一顿晚饭。万幸，他最后找到了工作，搬出了地下室，还和女朋友买了一个50平米的小房子。
“主席结婚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当然要回来陪他过单身派对。”适之很吃惊秋水竟然不知道这个消息。
啊，果真，他要结婚了。他和适之应该是秋水进入大学认识最早的朋友了。大概与他分手之后8年没有见过吧。对他的印象，只有身材不高、微胖，仅此而已。
“哦，我今天才知道，他又没请我，别告诉我啊，我不想出礼金。”秋水不知道适之告诉她这个干嘛，肯定是闲的无聊。
“狗带，我睡啦”这就是适之，每次莫名其妙露一面又消失。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早上起来，太阳已经变成熟透的煎鸡蛋，晃晃的挂在天上。
秋水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了一身运动装准备周末加班。路上巧遇春哥，几次开口想问出纳小妹的事情，可是又吞了回去。她看着春哥，阳光洒在脸上，那老成的笑容不见了，换上了她不认识的新面孔。一路上，春哥一直在说老板那个作业的标题，到底要引用诗经还是楚辞。秋水完全没有注意他说了些什么，反正每次的报告都是一个套路：找一个牛掰的标题，套用无数诗集典故，然后把要讲的工作硬套进去。
整整一天，秋水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这份报告上面。一会想起那天甜品店的春哥，一会想起烧烤吧的莹莹，还有莹莹和适之所说的主席结婚的事情。晚上，大家吵着去购物中心吃加班餐，春哥借故推辞，加班餐也散伙了。
周天的晚上，永远是令人心烦意乱的，因为第二天又要一早爬起上班。刚准备睡觉，群里面开始聊得热火朝天，标题是“老板遇见春哥，后果是谁离开”。看来，春哥的恋情曝光了，至于谁走？大家在讨论春哥走还是出纳小妹离开。这群无聊的人居然每人10块钱下赌注。秋水无心参加他们的讨论，但希望两个都不走，这是不可能的。
“叮叮叮”一条微信。来自“圆润女”。
“睡了吗”
“没有，你在哪里啊，那天你和林老师还有第二场？”
“哦，那天，我们去看了午夜电影”
“你们家大老板没在家，不用回去看孩子？”
“他出差了，孩子放在爷爷奶奶家呢”
秋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问莹莹有什么事找她。
“对了，上次我看中那个香奈儿的包包，下周末陪我去再看看吧。”
“哦，好吧，如果我不加班”秋水想早早结束这个谈话，也结束自己对照的悲催人生。
一周就这样开始了。
周五的上午她去找春哥，发现他去了项目上。于是把报告的初稿放在他桌上。中午吃饭的时候偶遇财务部的同事，却没有发现出纳小妹的身影。难道她今天也请假了？
八卦就是这样，比感冒病菌传播的还快。春哥和出纳小妹的故事终于有人揭晓谜底了。春哥和出纳小妹在谁该离开公司这个问题上出现了分歧，导致了分手。春哥认为出纳小妹没有经济压力应该离开公司，另谋出路；出纳小妹认为春哥没有担当，自私透顶。于是他们分道扬镳了。最后，出纳小妹居然离开了，他们也没有再和好。
快下班的时候，春哥从项目上回来了。他找秋水问她是否一起吃饭然后加班。
从公司出门左转100米有一家牛肉面，店面很小，只有3张桌子。面嘛，并没有传说中的美味，还真配得上这几年扩张不起来的店面。
春哥点了牛肉面，加了两份小米辣。秋水点了一份抄手。
“估计我要孤独终老了”春哥先开口了。
“缘分总会来的，不能一次跌倒就不爬起来了吧”秋水一边劝说着，一边内心也如出纳小妹一样觉得春哥没担当。不过，现实的残酷终究要战胜需要物质基础的爱情。如果春哥和出纳小妹的家庭调换一下，也许春哥会选择离开。
在毕业之后，秋水身边因为物质而缺乏安全感的例子每天都在发生。在烧烤吧遇见的佳慧就是一例，她的工作是在一所中学做行政，但是每一身行头都以万来计算，因为她老公是一排ATM机。她的安全感来源于看紧老公，据说佳慧在他老公手机里面绑定了定位功能的app，而且手机每周要上交检查一次，绝对不允许和非同事的女人吃饭，无论是否有其他男士在场。当秋水第一次听闻时，真想点3支香拜上一拜，真是女中豪杰啊。直到她听说佳慧老公其实几年前就有了情人。
“叮叮叮”来自适之的微信。
“我到成都了，明天吃饭否。”
“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加班，明天中午老地方，你请客，我没钱”秋水知道每次吃饭都是他请客，可是还是要这么说。
“狗屁，你赚的不少啊”典型的适之又回来了。秋水懒得理他，索性不回信息了。
第二天中午，秋水早起打扮了一会。虽然适之是熟人，可是每次见面秋水还是想美美的呈现。这也许是每个女孩子的小虚荣和自尊吧。
整个吃饭过程，适之都在讲述主席是如何给他老婆求婚，他老婆如何拒绝，他如何动用多方势力再次求婚。秋水一边饶有兴趣的听这些，一边回忆起当年轰动校园的事件。老付在教务处办公楼外面拉横幅向她表白，惹得教务处老师也跑到楼下来看究竟，得知事情原委后，并没有处罚他，而是得到了很多年轻女老师的祝福。之后的每年，都有学弟效仿当年拉横幅表白的行为。其他的恋爱情节，真的不记得了。
“我准备下个假期去海岛玩，你去吗。还有原来主席团的几个人”适之突然正经的问了一个旅游话题。
“我不去，你们都是主席团待过的人，我又没当过什么主席之类的”秋水一边吃着咖喱一边对这种无聊的话题答复着。
“不去拉倒，反正付主席去，你去也不方便”
“这是什么理论，为什么分手了这么多年，现在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还这么计较”秋水最讨厌别人给她贴各种标签。她不能理解，分手之后为什么理应当此生不再联系。
“哎呀，因为是你啊，天生遭所有女朋友嫉妒和隔离的你啊，谁让你过去太轰轰烈烈”适之见秋水不高兴了，赶快补一颗枣子。但是却像餐刀一样戳了她一下。
午餐结束后，适之赶赴老付的单身派对，秋水一个人走路回住处。路上她突然想起大学时许多被表白场景，曾经有一个男生为她写了100首诗，但是全部都写在一截一截的卫生纸上；有一个男生每天悄悄跟在后面陪她上自习，但是每次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有一个男生为她画了无数个美好瞬间，但是他的画技实在是不敢恭维。这些人的名字早已被遗忘，说不定现在成了诗人、画家、读了博士。那些当时看来可笑的举动，现在回忆起来都是如此的珍贵。她想不通为什么最后选择了他。有时候，爱情抵挡不住缘分，世间人们的关系绕来绕去终究躲不过“缘分”和“命运”这两个词。
这周秋水出差去了深圳。回来见到春哥额头贴了一个创可贴。
“春哥，这是什么造型啊”秋水准备开一个玩笑。但是顿时感觉气氛不对。原来，春哥因为一次会议组织的小失误，触动了女魔头的敏感神经，当场摔杯子摔本子，春哥就这样被一本材料册刮伤了。
秋水默默的走开了。工作中，你只能祈求你的领导每天家庭和睦，生活幸福，这样她才能正常的心态面对你的工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八月蝴蝶黄双双飞入草的季节。大家开始盘算即将来临的国庆节假期。对于秋水，这个国庆节又是窝在家里。因为男朋友说他的工作就是过节忙，所以无法出行。春哥告诉秋水，他过节后要走了，跳槽去另外一家公司，发展不错，薪酬也不错。秋水真心为他高兴，但是也因为要失去这个工作伙伴而苦恼，又少了一个一起加班、一起被骂的同伴了。
国庆节过后，莹莹给秋水邮寄了一个礼物——miumiu的钱包，是她和老公去法国买的。看着朋友圈莹莹发的照片，秋水此刻真的好羡慕她。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北方飘雪花，南方冻成狗的季节。秋水所在的项目组，突然接到了总部的表扬邮件。邮件中表示：在这项试点工作中，他们工作很出色，务实又不失创新，很有想法。准备推广一下他们的工作经验。这份突如其来的邮件，是喜是忧。是喜？在工作了2年多后，秋水终于盼到了这一天，有人证实了她的工作价值。是忧？一般提到推广工作经验，就代表着准备好写一个100页的PPT吧。
下午，秋水和女魔头被叫到BOSS办公室。等了20分钟，里面的同事出来，小声说“又有作业来了”。他们所说的作业其实就是PPT报告。看来这次好几个部门荣幸被点名了。工作任务布置的过程大概10分钟，主题思想就是：这次的报告是给集团看的，希望部门经理把关，好好弄一篇，要有深度、有新角度。从办公室出来，又进入到部门经理办公室，秋水领了一堆其他公司的参考报告出来，并领了无数的叮嘱。其实对于这种报告，秋水已经写过很多个，公司的报告都有固定的板式，也有固定的套路，甚至总结的话应该用几个字都有标准。
熬了一夜，秋水一大早把报告放在女魔头桌子上。接下来，修改1.0，2.0，3.0，一直到8.0.页数已经从50页加到90页。可能因为这次看报告的主体变成了集团领导，这份报告怎么改还是不那么对路。此刻的秋水已经在悬崖上拉着一头羊驼，“万恶的PPT啊”心中无数的咒语开始隔着嘴唇发声。
“你回去再看看参考报告吧，要从一个新的角度考虑，再改一稿吧，明天一大早就给大BOSS看了，就这样吧”女魔头大概晚上有约，所以交代了两句，匆忙提着包走了。
面对这90页PPT，秋水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她决定先回家再加班。
“叮叮叮”微信来自男朋友“晚上开会”。
“叮叮叮”微信来自莹莹。“大美女，周末陪我逛街可好，有事和你说”
“哦，好吧，如果不加班”秋水此刻心情只能用“万丈深渊”来形容，莹莹的这条信息正像这深渊中的一场瓢泼大雨，彻底淋透了她。
把报告从头到尾看了2遍，这确实是符合公司一贯风格的，像八股文一样，一板一眼，可是却是不够深刻的，没有触抵问题本质。就在这个念头闪过的一瞬间，秋水把PPT彻底删除了。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写了一篇，一切按照她对这份工作的理解，用自己喜欢的表达方式，一气呵成，只写了30页。她准备明天拿着这个炸药包上战场，此刻她似乎看到无数挥舞着的舌头对她吐口水，满屋子飞起的报告纸和杯子。
“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被骂，明朝散发弄扁舟”一个声音坚定的告诉她。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有来得及把报告放在女魔头桌子上，就被叫去大BOSS办公室了。没有到门口，已经听见里面吐沫飞舞的声音。
“糟了，今天难过此劫了”秋水心里早已经盘算晚上回去到哪里大醉一场。
整个汇报过程只有20分钟，她几乎没有看PPT，按照自己的想法淋漓尽致的讲述了一遍。从来没有这么痛快了，难道是真的，当一个人做最坏打算的时候，往往真正得到了解脱。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报告”大BOSS豪不吝惜的把赞许的目光投向了她。这让她着实吃惊了。
她走出办公室，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大概是对她做这项工作最好的认可吧。毕竟，坚持这样一个全公司都莫名其妙的工作2年多了，自己已经被自己打败过许多次。这一刻，她好想打个电话给春哥。
“秋水，老板让你来他办公室一下”大BOSS的秘书居然给自己打电话。
平时，除了很多人一起汇报工作，老板还没有单独叫过总监以下的员工谈话。秋水一时不知道是神马情况。只能拿着一个记事本走进了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不大，靠窗有一张很大的办公桌，阳光从百叶窗射进来，在桌面上勾勒了一幅光影作品。桌上很干净整洁，文件都放在靠右手边，接着摆放了三部座机，一只钢笔，一个记事本。老板坐在桌子后面，又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和蔼面容，那是他面对普通员工的标配。秋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观察他，此刻，他的背后好像有道光束射出，把秋水的眼前照的很亮很亮。
“秋水，进公司几年了”老板开口了。
“2年多了”秋水每一个字都回答的非常仔细。
“哦，这么短时间可以有这样的见识，很好。现在我们要扩张新的城市公司，你想不想去接受一下挑战，帮着副总去组建新团队”
无数个惊叹号在秋水心里荡起。组建新团队？这么重要的事情，至少要派一个工作8年的经理去吧。虽然后来秋水了解到当时的真实情况，自己确实是捡了个大便宜。可是当时的她，早就晕了头。
接下来，就是新的工作任务包含的挑战和困难讲解，等等。
虽然工作的这2年，她比任何人都更加快速了解了一个公司运营需要的每一个工作岗位，对每个职位的具体要求。但是此刻听着老板的讲述她还是如履浮云一般。
“回去考虑考虑吧”老板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
走出办公室，秋水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从进公司的那一刻，她有过对职业发展的无数幻想。但是当幸福突然降临时，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回到住处，已经快10点了。2013年马上就来了。她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接受“拔苗助长”的好机会。
“啊，如果有阿拉丁该多好，神灯啊，告诉我答案吧”秋水心里默默念着。
对于那个未知数的工作，她决定去接受。
虽然到下个月，她将知道，一切不可控的未知困难都等在她面前。此刻，她很欣慰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欢迎光临”门口的感应小喇叭响起。
秋水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可能蜷缩得太久了，此刻腿又酸又麻站不直。
“你好，现在还可以坐下来看书吗”一个戴着红色毛球球帽子的姑娘探了头进来，“我看里面还有亮光，所以。。。”
秋水看了一下时间11:55.这么晚了居然有人出来看书。“哦，对不起，我们已经打烊了。请明天来吧。”
送走了姑娘。她又蜷缩回去。每一年的这一天，好像都预示着未来一年的奇妙事情。一本书上说，没有被预知的未来是不存在的。这句话好似逻辑不通又不合情理，但是毕业后的经历，让她越来越相信这句话。2016年的钟声马上敲起了。今年依旧没有人陪她跨年。她决定出门与店铺合一张影。“咔嚓”打开朋友圈，选择照片，写一段话“纵使千般万难，也要一路这样一直走下去”发送。
“当当当”2016年真的来了。
第二章 一切奇遇的开始
她清晰的记得2013年3月24日。在她拉着行李箱奔赴那个未知职业发展路途的时候，一切奇遇就这样开始了。
她从未到过这座城市。让她想起金庸小说里面那个大理王国，应该距离这里不远。
到达的第一周，她在无数次搬酒店中度过。看项目住项目附近的酒店，拜访政府领导住领导附近的酒店，租办公室住市中心商圈的酒店。折腾了许多天办公室终于租下来了。
秋水开始着手装修办公室事宜。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并没有请专门的装修公司，而是找了一个东拼西凑的包工队。从此，秋水女汉子的素质得到了空前的提升。她既是采购也是出纳，既是监工也是施工员。
这个办公室有1000多平米，需要考虑分配空间、计算工位，考虑太阳一天24小时的照射，考虑如何隔断可以节省2平米窗帘，考虑软装风格，考虑绿植选择......当然，最重要是：成本有限。过去很少上网购物的秋水，下载了几乎所有网购APP，办公家具、装饰小件能省就省。“时间紧任务重，就算前方炮火也要顶上去”此时此刻，秋水真的好怀念小学语文课本中这句鼓舞同志们的话。
“喂，莹莹”电话来自“圆润女”。
“大美女，最近怎么样，很忙吧，那边天气怎么样”莹莹一连串的问题，让秋水不知从何说起。
“天气好干燥，牙龈也开始出血。最近都在装修呐，每天吸灰，要去买个口罩戴了”秋水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把肚子中的苦水全部倒出来。
“哦，注意身体呀，你们公司没有公的吗？”
“我就是啊，哈哈哈，不说了，灰尘太大”秋水着急挂掉了电话。
虽然才5点钟，可是工人好像要下班了。她叫住工头询问情况，才得知这座城市的工人5点下班，从不加班。
“What？”秋水心中无数只羊驼奔腾而过。这个速度怎么能在1个月装修好。于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吵架就这样开始了。
“我们合同里面写的很清楚，要在一个月内完工，现在的改造才开始十分之一，已经过去了一周，你们怎么保证按时完工呢”秋水已经愤怒了，愤怒中有很多无奈。不要说一个人装修这么大的办公室，自己家装修都是翻来覆去，最后还不一定满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装修的结果多半是一千个哈姆雷特。
“李小姐，我们也没有办法，我们不是公司，是临时组建的，工人有下班时间，我们也不好说什么呀”工头操着地道的郊区口音，略显无奈的回答。
“不行，我搞不懂这里的下班时间，我只看装修结果，这个进度是万万不行的。有一些工种可以同时开工，互不干涉，为什么每天都是同一个工种2、3个人，东敲敲西敲敲，这个工期要拖到猴年马月去了”。秋水真的是逼急了，居然“猴年马月”这种成语都用上了。
“好吧好吧，明天多派5个人过来一起弄。”工头很无辜的看着秋水，被她柔弱的外表下那颗愤怒的心震惊了。
与工头再次敲定了未来几天的工作进度后，她终于放工头回去了。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面，心里好像更加空荡。她后悔了？没有，她告诉自己，这是多么难得的人生经历，她在不断挖掘自己的潜力，说不定那里真的有个小宇宙。
两周过去了，在无数次拆了装，装了拆过后，办公室的基本格局终于呈现了。可是收尾工作确是更加繁琐和复杂的。
吃过晚饭，秋水又来到办公室。在她强烈要求下，最近工人们开始加班了。今晚的任务是——铺地毯。
可是当她来到办公室，一股怒火再一次燃烧了。明明说好的4个工人只看到2个。工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看着要铺满的1000平米，再看看这两个工人。秋水已经无力去思考结果是什么。她决定加入这个铺地毯的队伍。其实铺地毯这个工作，没有什么难度，属于重复性上肢用力运动。只需要：一手拿喷胶，一手拿地毯，最后再用锤子砸实。GameOver。
忙活了2个小时才铺好1间会议室，一直低着头，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眼前顿时无数小星星，秋水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穿了高跟鞋和裙子，这时候管不了那么多。还没有安窗帘的会议室，透过窗子可以看见月亮，她有点想爸妈了。秋水从14岁离开家读书，一直漂在外面，距离爸妈几千公里，从没体验过下班回家蹭饭的快乐。她拿起手机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却又放下了，也许是太小就离开家，她已经不懂如何与父母撒娇。
今夜月亮很圆很亮，豪不吝惜的从窗口洒进来。“后悔了吗”，她问自己。脑中浮现了无数的假设，如果如莹莹、佳慧一样，选择一份学校的工作；如果每天的话题是香奈儿的包包哪个颜色好看。“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心中告诉她。莹莹曾经说她是不折腾不能活。看来，她确实是的。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如果，这才是属于秋水的生活。
工作一直持续到12点半。
办公室终于装修好了，之后的每天BOSS都会在办公室巡查，指出各种家具摆放的不合理，询问为什么这棵树会掉叶子，责备墙上的宣传画像素不高。有时候书架一下午要移动3次不同的地方。秋水已经精疲力尽，她只管低头记下来，然后奉命整改。1个多月，她突然发觉自己有做行政工作的潜力。
“嘟嘟嘟”桌上的电话响起，来电600.是设计部的经理。
“喂，秋水，有个事请求帮忙”电话那边是从外地调动过来工作的金总。
他刚来是秋水帮他租房子，现在他想搬到其他小区，可是和房东因为音响问题产生了一些小摩擦，房东拒绝退押金。希望秋水帮忙解决。
下班后，秋水和金总一起去见房东。路上金总详细描述了房东对音响存在问题所发表的每一句话，并对他的每一句话加上10句以上的各种分析。秋水也是一头雾水，一个大男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她能解决吗。
见到房东，本来打算撸开膀子大干一场的秋水，却发现房东很nice，非常讲道理，聊了10分钟音响问题就解决了。金总把秋水送回小区，一路上不停的感谢。让秋水感觉非常不自在，毕竟自己也没有冲锋陷阵、上前杀敌。是敌人提出了和解。
回到房间，秋水开始了下半场的工作——搜简历。毕竟队伍没有人的组成，那怎么打仗呢。现在要招聘的是几个设计师岗位，也是帮金总招兵买马。在这个人才匮乏之地，用成都的标准恐怕很难招聘到合适的人员，但是很难也要找，这就是工作呀。筛了几十份，最后剩下来寥寥无几，明天安排面试再说吧。
“熊猫阿宝请关灯。”
阿宝是一个声控台灯，秋水特意网上淘来的。因为她还不想寂寞养残生。有阿宝在，至少每天回家可以和它说两句话——“阿宝开灯”“阿宝关灯”。之前，秋水非常害怕一个人住，因为宇宙中的最年长者——“黑暗”远比任何生物都要早出现，这让秋水感到无限恐惧。但是现在，秋水已经开始喜欢关灯后躺在床上安静的感觉。
第二天，秋水起得很早。洗漱后她选了一双橘黄色的高跟鞋出门了。自从来了这里，秋水开始喜欢穿高跟鞋，也许和她的工作有关，高跟鞋确实会带给女人不一样的气质。路过早点铺，她依旧要了一个包子、一杯豆浆。虽然当地的特色早点是各种奇怪的食物，但是她还是喜欢吃包子。
今天的面试并不顺利，几个候选人都不符合公司要求。她有点气馁了，不知从何入手。午饭还是在顶楼的餐厅，这个餐厅容纳了整栋写字楼几百号人员就餐。当然也不乏一些同行公司。秋水找到位置坐下，被旁边的谈话吸引了，他们在聊一个室内设计项目。应该是13楼的Z公司。那个引导话题的人，微胖，戴了一副眼镜，大约40岁左右，讲话思路清晰，对问题的分析非常有逻辑。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秋水的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回到办公室，她打听到了Z公司前台小妹的微信，加了微信，于是她了解到那个微胖男的情况：室内设计师，10年工作经验，本地人。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个“胖哥哥”。一定要挥锄头猛挖呀。于是未来几天，秋水故意吃饭坐在他旁边，先从饭友开始熟悉，再了解跳槽意向。一周过去了，貌似他们还是饭友。
“生日快乐呀，晚上是不是要请客吃饭哦”等电梯的时候，前台小妹对胖哥哥娇嗔的询问着。
原来今天是他生日。秋水等不及电梯，飞奔回办公室写了一张小卡片，又到楼下超市买了一块小蛋糕，送去了13楼前台。
下午上班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你好，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有心，多谢啦。电话号码是问我们前台要的。方便加个微信吧”
就这样，他们互加了微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加了微信的朋友好像更容易了解对方，也更容易被对方信任。接下来的一周里，他们在微信上聊天的频率增加了，秋水也趁机给他介绍了公司的情况和未来的发展前景。
又过了一周，秋水收到一条微信“秋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下你们设计部的负责人”来自“胖哥哥”。
“Yes”秋水好像看到了一只胖嘟嘟的手在向她挥动。她马上安排了面试，接下来，胖哥哥顺利的入职了。
秋水感到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这就是需求理论中最高级的需求吧。
胖哥哥入职的那天正好是周五，秋水决定给自己放个假，晚上约了几个同事去酒吧。忙碌的工作后，秋水还没有去过酒吧。在工作的强压下，真的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晚饭后，几个人慢慢从市中心往酒吧一条街逛荡去。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与其说是工作了几年的职场人，外人看来应该是一群没毕业的大学生吧。记得读书的每个周五晚上，学校商业街上总能看到一个宿舍的5、6个女生手拉手排成一排逛街，那真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很多刚吃了饭的男生索性坐在超市门口的台阶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打望美女。
夜色很美，月亮像一汪清水挂在天上，无风无云，树荫把整条马路封锁的严严实实。选来选去，来到了一家最热闹的酒吧。在一个距离舞池最近的桌子坐下。强烈的音乐节奏把工作的烦恼一股脑的敲碎了，酒精的作用也慢慢开始展现。读书时候，每次莹莹和老公吵架后都要拉秋水去酒吧。两个人要一打啤酒，在舞池一顿狂魔乱舞，再去街边吃个烧烤，然后翻墙进学校。等到早上5点半宿舍开门，溜进去睡到中午。年轻真好，因为未来有无数精彩的日子所以可以暂时肆无忌惮。
秋水向老徐要了一支烟，点燃。她平时不吸烟，应该是大学时候闹着玩学会的吧。现在，她竟然抽的那么自然优雅。不知道这是否是她期许已久的状态，拼命的工作，拼命的放松，没有恋人在身边、没有争吵，不去想拥有什么以及什么是未来，这是最自在的日子吧。舞池里面人头攒动，每个人都要把所有精力在这一夜释放干净。秋水看到了一个熟人，莹莹的老公。大家都叫他郝总。人如其名，他总是笑嘻嘻，与任何人都不红脸，没见过他与人争吵。郝总也看到了秋水，过来打招呼。原来郝总公司在这里也有项目，他是过来出差的，晚上和几个同事来娱乐一下。秋水这一次见到郝总感觉全身不自在，也许在上次见过莹莹和林老师之后就产生的条件反射作用吧。
喝了几轮后，郝总叫秋水他们一起出去烧烤。于是，一群人从酒吧转移到了路边的烧烤摊。
“最近我可能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陪莹莹逛街，她可能有点寂寞”郝总的这番话中有话，着实令秋水吃了一惊。
“啊，最近我也比较忙，没怎么和莹莹联系”秋水只能低头吃烧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第一次见郝总是在莹莹的生日派对上。蛋糕刚插好蜡烛，一个陌生男人推门进来。莹莹迎上去，给大家介绍她的新男朋友。郝总也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师兄，经过几年的努力，现在成为了这座城市的金领一族。三套房子，三部车子，把老家父母接来一起生活。这着实是一部励志史。他对每一位在座的师弟师妹们都非常友好，很绅士很优雅。但是后来，秋水对郝总的印象却总是矛盾的。记得一个夏天，秋水与同事去吃东西，吃完看见郝总站在一个水果摊前面买水果，好像正为了少给老板5块钱而争吵，他丢给老板20元钱强行带走了一袋水果，老板跑出来追他，两个人一直追到秋水看不见。想起郝总的豪车和颇为讲究的行头，多年后，秋水想起那件事，也始终无法理解。也是那个夏天，在一次同事聚会上听闻了郝总的一件“趣事”。一位男同事提到他最佩服的一个同门师兄，对于暧昧的女人从来不花钱，电视情节中的送包送车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经典理论是，外面的女人不属于自己，所以只能吃饭、聊天、上床，钱是万万不可以的。老婆才是属于自己的，所以他在每个节日，包括第一次见面、第一次Kiss、恋爱纪念日、结婚纪念日、老婆每个月大姨妈第一天、春节国庆端午节、情人节圣诞节元旦节等，都要送老婆一件礼物，包括包包、手表、国外游、车子、房子等。有人八卦问，那上床也要开房怎么办？男同事淫笑，车震啊，不花钱。让当场所有人捧腹大笑。
烧烤过后，大家各自散了。
国庆节，秋水与几个好友小聚了一次。大家都说，秋水变化很大。她自己没有怎么发现，不过酒量确实大了很多，而且连续作战的能力逐渐增强。见到莹莹，她没有提起郝总那晚的话。莹莹继续安排未来几天的购物计划，当然秋水都要作陪。
炎热的夏季过后，一年一度的校园招聘开始了。秋水有些兴奋，无论以任何理由回到校园中总是令人开心的。不过，校招的过程是苦逼的。无论白天黑夜，无论周一周六，都埋在无数的简历中和面试中。第一站招聘在山城。下午开动员会，晚上聚餐，然后开始加班准备第二天的工作。
第二天宣讲后开始收简历、面试，每一位来交简历的同学，秋水好像都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对未来的工作、生活、感情都有太多的憧憬，那远方的田野和诗歌正召唤着每个还在象牙塔里面的人。
秋水不算是毕业找工作顺利的人，这与她的期望相距甚远。在一个HR看来，学历、专业、社会实践、实习经历、个人态度，还有长相，每一个要素秋水都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但是在毕业找工作浪潮中，她被命运无情的耍了一次。看着班级里同学们差不多把自己“卖出去”，秋水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要努力付出，如果并不努力，那么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也许就不会有失落。
一天面试下来，腰酸背痛的她没有去吃晚饭，回到酒店继续整理简历。看着满桌子的简历，她拿出手机“咔嚓”发了一条朋友圈“第一站山城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不知什么时候秋水竟然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记不起来，只是这个梦让她醒来。她看了一下时间：6点30分。真是个尴尬的时间，继续睡只能睡1个小时就要起床准备面试。有几条朋友圈留言，都是一群损友的安慰或嘲讽。直到一个奇怪的名字出现。这个名字在过去几年几乎没有出现过秋水的朋友圈中。
“你在？同在”虽然只有几个字，但秋水读了2分钟。她怀疑自己还在梦里。这种狗血的剧情怎么可能。自从分开已经9年了，在同一个大学毕业，在同一座城市生活，在同一个行业工作，有一群共同的好朋友，却从未联系过、没有见过面。点开他的主页，恩，她没有看错，就是付宏学，老付。
她与老付、适之的第一次相遇是圣诞节。依照惯例，每年圣诞节学校商业街上都会举行大型活动，同学们拿着各种造型的气球、充气棒，追逐互打。那天晚上无论哪个学院，无论认不认识，如果你看他顺眼或者不顺眼都可以打他。有点类似泼水节，友善没有恶意的打闹。秋水和莹莹虽然不想参与到这场战斗中，但是忍不住出来看个热闹。她们在一家冰淇淋店门口，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看热闹。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充气棒，把她的冰淇淋打落在地，还没等回过神，5、6只充气棒已经向她飞来，却被两个男生挡住。就这样，她们认识了。年少的时候，大家总是很腼腆的。只是介绍了学院专业就各自走开了，甚至没有说出名字。
正式认识应该是在学校的一次活动上。一个晴朗的冬日上午，正在开班会的秋水被辅导员叫去帮忙学校活动，在活动现场她又遇见了老付和适之。老付作为学生干部参与整个活动的组织工作，在一个大一女生眼里，比自己大一级的老付，更自信更张扬更积极向上。也是在这次活动中，她有机会和适之聊天发现原来是老乡。“老乡”在这个五湖四海之人聚集的大学中，有着很特别且重要的意义。凡是被冠上老乡的头衔，能立刻使双方熟识并应该发展为好友。活动结束时，老付把会议用的一只花送秋水，原因是反正一会收拾会场要丢掉，不如拿回寝室插在花瓶里面。秋水婉言拒绝了，并开玩笑的说，花是不能乱送的，拿回去送女朋友吧。老付笑着说，他没有女朋友。就这样，大家互相告别回宿舍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复，该回复什么呢。
同在？
其实内容并不重要，大家只是碰巧在同一个城市出差，城市这么大，也许她在城北，他在城南。就像这所大学，从一个校区走到另一个校区都要1个多小时。
“哦，好巧啊，我在招聘”秋水回复之后又睡着了。
今天的面试依旧很紧凑，可能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秋水拜托同事帮忙顶一下，她走到教室外面透透气。
这是一个招聘的高峰季节，走廊里摆满了各种公司的X展架和各种招聘海报，有一些新兴的网络公司居然也在招聘。秋水走过教室，朝一家公司的招聘海报走去。这张海报确实做得不错：很简单，却非常有创意。
她准备回去，刚转身，走廊的另一头有个身影向她走来。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走来的这个人，她好像认识，但是8、9年过去，现在走向她的这个人，却好似另外一个人。
付宏学被秋水的满脸茫然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也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
秋天的风干干净净的徘徊在长长的走廊，走廊很安静，甚至可以听见阳光穿过门缝时留下的声音。他们好像站在一个时光机里面，从9年前穿越到9年后的今天。浮云一时别，流水又十年。
“你好”秋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两个字，像傻瓜一样伸出了手。难道是职业习惯。
老付“噗嗤”笑了，向前走了一步，也伸出了一只手，握了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并友好的拥抱了一下秋水。
“好久不见。”
秋水一边心里懊恼刚才失态的表现，一边打量这个多年不见的朋友。这一刻自己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虽然相貌没什么变化，只是憔悴了一些，可陌生的是他散发出的完全不同的气质，一丝也看不到过去那个张扬的老付。
“你怎么在这里”秋水还是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也在这里招聘，就在楼下”
“你不是HR，怎么会？”
“我们公司今年让每个版块都要派个人协助进行校园之行”老付终于把这次邂逅解释清楚了。“你怎么没什么变化啊，除了...高跟鞋”老付指了指秋水那8厘米的高跟鞋。
“哦，工作需要嘛”秋水穿了高跟鞋貌似比老付还要高了，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也许太多年没有联系，竟然不知怎么聊天。
“我还要进去面试，再联系吧”秋水要告辞继续去工作了。
“好的，那什么时候回成都见吧”老付招手告别。
秋水站在教室门口目送老付转身，他突然又转了过来，“你真的一点都没变，88”
一直到多年后，老付告诉秋水，那次第一眼看见她，让他想到一句诗“那人正在水中央”。
这段奇遇也许是学校这个神奇的地方带给秋水的魔力吧，让她在窒息的工作中，偶尔想起来觉得一丝清凉。校招结束了，一切恢复如常。周四上午，BOSS回家探亲，这周末秋水又可以回家了。她翻看着机票网站，准备订一张深夜的特价票，虽然到家将会是第二天，但是有什么比省钱更令人开心的呢。
“叮叮叮”一条微信来自胡适之。“我回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在我电脑上安了监视器吧，怎么知道我在看机票？”
“回来找我，我有重大消息。”
“不想知道，给我200块我才听”秋水又开始与适之贫嘴。
“不给，回来约”适之回复了一条后消失了。
快到中饭时间，大家无心工作，又围在一起开始八卦和网购。背后隔了几排办公桌传来大笑声，秋水转身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他们招手示意秋水过去。秋水起身走过去发现大家在看楼盘新闻。这是一个近期比较火的盘。因为绿化问题遭到众多客户拉横幅，他们正在看新闻。仔细看，居然看到了办公室两个同事的身影。原来大家在笑这件事。其中一个同事是刚毕业的小姑娘。“啊，刚毕业居然买得起房，应该是爸妈出钱。”秋水心里想着，随同事们一起出去吃饭了。
房子，已经成为子女毕业后，父母又一项重要任务。在一个城市有了房子才算真正扎根，有了房子才有了底气找女朋友、恋爱结婚。当然，也有因为房子最后一对情侣各自东南飞的。秋水的一个大学同学小池，与相恋7年的女朋友因为房子写谁的名字，最后闹僵导致分手。他们分手的时候无数朋友感叹可惜，大学里面成长的情侣最后还是输给了物质的现实。还有情侣因为买房而推迟结婚的现象更是比比皆是。
周五就这样来了，下班后秋水直奔机场，虽然距离起飞还早，可是她觉得到机场就只剩一半回家的距离了。看看自己的行李箱上面贴满了各种航班号，轮子也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她真希望年轻时候所有的辛苦都能换来未来的安定和幸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她好像已经沉浸在未来美好的生活里面。飞机晚点，落地时候已经凌晨3点多。
第二天起床，看到适之3个未接来电，想到中午吃饭的事情。匆忙洗漱后直奔餐厅。
餐厅在一条热闹的商业街上，临街的落地窗把每个行走匆匆的人映在上面，却看不见大家的表情。还没有走进餐厅就看到坐在里面的适之向她招手。进去坐下，菜已经点好了。昨天一夜的奔波加之没有吃早饭，她已经饿得开始狂喝水并把适之的餐前水果也一并吃下。
“我工作调动去你那里了”适之在一个事业单位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画图纸。
“啊，你们有项目？”秋水对此很吃惊。
“为爱走天涯呀”适之很深情的说。
“什么情况呀，你女朋友调去了？”
“不是，那个分了。新的女朋友。等去了带你见见”适之很神秘的笑容，让秋水更加好奇她的新女朋友是怎样一个人，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
适之的前女朋友在秋水眼里已经是未婚妻了，两个人见过父母，为何突然分手了呢。在秋水看来，两个人恋爱超过一定年限就好像被锁在了一起，即使有很多不满意但是结局也一定是结婚。关于这个观点，适之无数次嗤之以鼻。他总是对秋水说，她要为自己的幸福负责，而不是为了所谓的“应该”负责，那只能是难过的自我麻痹。秋水不能苟同这一观点，不过她确实觉得两个人不应该谈太久的恋爱，慢慢的在结婚前就已经失去了激情。按照这个逻辑，大学里面的爱情不应该走向婚姻，因为那时的我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样子的爱情，也许是道练习题，不应该作为决定结果的高考题。
“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看”适之打开手机，点了一个APP，是交友APP，很多人称它为约泡神器。不过看适之这个样子，虽是通过不认真的渠道，但是段很认真的恋情。
很快上菜了，服务员问几位要撤掉多余的餐具。适之回答3位。“还有谁？”秋水心里好奇怪，平时基本都是她和适之单独聚会，很少有其他朋友一起。
“来了”秋水转身，看见一个人走过来。
是老付。
这个场景应该还是在多年前，她和适之、老付一起坐在校园餐厅里面吃饭。这么多年中，他们一直是直线上的三个点。她和适之一直是亲密朋友，适之和老付也是铁打不动的好哥们，她和老付却没有任何交集。
校园餐厅在学校里面绝对不只是填饱肚子的场所，还是社团开会、班级聚会、朋友聊天的地方。在校园餐厅，他们三个一起聊过理想，她和老付一起聊过爱情，老付和适之一起聊过被女朋友甩了之后如何疗伤。当时，适之给老付的建议是，马上找个女朋友。在第二个学期到来的时候，老付认识了一个老乡，于是他走进了另一段爱情，并最后走进了婚姻。她和莹莹、小池的初次见面也是那里。在第一个学期，他们不约而同的参加了文学社团。社团第一次开会，他们因为共同喜欢一本书而热烈的讨论，最后变成了交心的朋友。当初的三个文艺青年，现在只有小池从事了与文学有关的工作，在一家报社做编辑，过着朝九晚五收入微薄的工作生活。每次朋友聚会的时候，小池总是抱怨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的苟且。
“坐哪边？”适之问老付。
“这边”他很礼貌的坐在老付旁边。
“似曾相识”老付说。
“是啊，恍如隔世”适之应道。
整个饭局，他们从第一次校园中搞笑的相遇，讲述到现在工作的情况。三个人有说有笑，在工作后，能和大学同学一起追忆过去讨伐现实，真是一件乐事呢。
不知不觉，已经吃了3个小时。今天不是适之买单，老付抢着买了单。他问秋水是否要送，秋水找理由拒绝了。
秋水一个人沿着商业街逛到一家书店，反正闲着无事，决定进去看看最近有什么新书。工作后无暇看书，觉得自己快要变成文盲了。在书店呆了一会，选了2本书，一本讲哲学的，一本讲历史的。比起经济学、成功学，她更喜欢读一些没有负担的书。多年前，她总是幻想某一天可以写一本自己的书。有次聚餐，她的这个想法遭到了小池的一盆冷水。小池告诉秋水，现在是一个膨胀的社会。如果你不是大师、不是网红，那么没有出版社会给你出书。每天全国的新作品好像这PM2.5节节攀升，读者可以关注到的只能是有争议的热门人物或者是传世经典。听多了小池的类似言论，秋水更坚定了以后要写一本书的想法，不会出版，只写给自己，等到老了可以回味青春。
周末就这么过去了，秋水坐周日晚上最晚的航班回去。其实算一算，除去睡觉的时间，打个飞的回来真是不划算。但是每次回来后，秋水就像被灌了很多鸡汤，工作又可以打鸡血了。
第三章 等待10年的畅快大醉
新的一周开始了，一上班就收到总部邮件：
“XX领导将于今日到贵公司视察工作，航班号CA3452，一行3人，请安排接待。”
秋水最害怕收到这种邮件，如果能选择少一次这种接待任务，让她连续加班1个月也愿意。有时候她甚至在想，那些领导的老婆老公老爸老妈应该也不会比这种接待做得细致吧。依照邮件日程安排，秋水和小伙伴们制定了行程路线，以及备案（一般来说备案的页数是原方案的3倍，而多数情况下，在备案ABC之后，一定会出现D情况，领导永远不会按照设定的接待流程走。比如，定好的饭店在吃饭前15分钟临时改其他家；房间紧张的季节临时要改酒店，还要挑选靠电梯的房间；临时决定要买礼物而且要求按照想象中的买。这一次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人类的思维发展了几百万年，这个时候展现了他的强大。
考察团如期抵达了，接机人员check，餐厅1人员check，备选餐厅人员check。但是，领导们的思维永远是跳跃的，走到一半突然想吃点简单的东西。所以，守在餐厅1的人员冲进厨房才及时阻止了马上要被宰杀的鱼，备选餐厅的人员马上撤离去找一家“简单”的饭店。在秋水看来，这一切已经习如往常。
在接待任务中，吃饭问题永远是最令秋水头痛的。记得有一次领导临时更改吃饭地点，恰逢那天是周末，一些环境好的餐厅早就被预定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空位子的餐厅，可是到达餐厅时发现包间的位置不好。秋水真是欲哭无泪，想突然晕厥过去，可是问题就摆在眼前。她做了一件过去20几年无法想象的事情——推开隔壁包间的门，进去恳求客人调换包间。适之听说后，曾十分诧异说，如果他是当事人应该不会更换包间。秋水也搞不清是不是那天遇见神仙相助了。
还有一次，领导临时改了第二天的机票。住宿问题好解决，可是半夜要吃烧烤这件事情确实麻烦。烧烤摊遍地，但是符合领导要求的烧烤摊就不那么好找了。她在一个小时内和行政小妹吃遍了一条烧烤街终于确定了夜宵的场地。直到秋水离职后一年，她仍然坚持不吃烧烤的原因就在于此，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
解决了吃饭问题，领导们下午参观行程还算顺利。秋水终于有时间做些HR该做的事情了。“叮叮叮”一条微信来自适之。
“晚上的航班到，加班吗”
“这么快就调过来了，今晚不行，我们在搞接待”。
“周末联系”。
考察团的晚餐不需要秋水安排，但是晚饭后不知是否有新的指示，于是秋水和小溪妹、小李哥一同到酒店待命。
晚上8点一条短信来了“领导们可能直接回酒店休息，没有其他安排”。通常收到这种指示短信，秋水是不会立刻离开回家的，因为过不了一会儿一定会有其他指示。
果然，过了半个小时，一条短信“计划改变，他们10分钟后到达，需要找一个独立比较安静的地方喝茶”。
“10分钟？”秋水每次收到这种鸡毛信，脑中总会有一幅画面：***到北京访问，本来安排去钓鱼台，他突发奇想要去42号胡同，于是各部门马上注意，全部调去胡同，检察人员、设置安保，还要马上找一个可靠的居委会大爷背一段北京胡同文化。
从商务酒廊到大堂吧，排除其他客人已经预定的房间，他们终于找到一个比较符合条件的喝茶地点。领导们就坐开始会谈。秋水和小伙伴在旁边待命，大概的工作就是：添茶倒水，开啤酒分小吃。领导们谈笑风生不停举杯。秋水脑中突然浮现了一个场景，在学校礼堂，关于一场文学的研讨会，当时她也是负责倒水。主席团一位学长告诉她：当杯子举高45度以上的时候说明杯子里面快没有水了，这个时候就应该去添水。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次山城偶遇后，她经常想起尘封已久的关于老付的故事。
“小李，过来一下”BOSS把秋水叫到一旁，让她找一个唱歌的地方，不要太远。
秋水马上拿起手机打开app搜索附近的KTV，距离最近的都要行车半个小时以上。最后，一位领导脑洞大开，建议就在大堂吧让乐队现场弹奏。秋水终于意识到自己这辈子也当不了领导，因为想象力太有限。大概是领导喝多了吧，居然想到这种方法。在与大堂经理协商失败后，这位奇葩与乐队歌手发生了争执。于是，大堂经理、乐手、歌手，还有公司一行人纠缠在一起争论。好在事情最后终于解决了，秋水向酒店道歉了半个小时，奇葩被拉回去房间。这一晚就这么神奇的度过了。回到房间已经凌晨1点30分。
“阿宝，我好累啊”
“抱歉，我不能理解您的意思，请重复”
秋水也觉得好笑，她居然与一个设定模式的台灯说这种话。
洗漱之后，她找了一个创可贴，把被高跟鞋磨破的脚踝贴上。打开朋友圈，看到适之发了一张在机场与一美女的自拍照。适之是个北方男人，却有着难得的细致和温暖，确实让无数女人为之心动。可是自己却从年少时到现在对他一点不来电。这也许就是缘分吧，上帝会画一个圈把不同的人圈在不同的生活中。
“叮”一条短信“请通知各部门负责人明早7点30酒店集合”。
秋水看了一下表，凌晨2点20分.她现在最头疼的是如何把睡梦中的各位部门经理叫醒，然后通知这件紧急的事情。她先拨通了习惯晚睡的张经理，说明领导安排后，并请他帮忙通知几位经理，这样最后一位被通知的经理不至于睡到3点钟才被吵醒。把一个睡梦中的人吵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当把所有电话拨打完刚好凌晨3点。
再过3个小时马上又要起床，现在睡意全无，打开手机发条朋友圈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一刻，我好想做回HR”拍一张阿宝的靓照吧，发送。
“叮”这么晚居然有人回复？秋水打开手机想看一下是哪个夜猫子。
“这么晚不睡，在工作吗”来自老付。
“你怎么没睡？”
“有个项目很急，开会到刚才，大家出来吃夜宵”他顺便拍了一张满桌子夜宵的照片发来。
“哦，我也是刚结束工作。这么晚吃夜宵对肠胃非常不好呀。”秋水回复。
“肚子饿的时候管不了那么多。对了上次你说有一本关于美食的小说非常好看，叫什么名字”上次三人聚餐时，秋水提到了最近在看的一本书。
“叫《深夜食堂》是一系列日本漫画小说”秋水最近非常痴迷这本书，因为每一篇都是普通人的故事，但却是那么感动和暖心。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看电影喜欢看普通人的小日子，看书喜欢看日常的生活琐事，听歌喜欢听最简单平实的曲调。
“恩，这几天我准备去买来看，早点睡吧，睡觉美容哦”老付与秋水道了晚安。
第二天，早上6点半出发去酒店，7点半陪领导吃早饭，8点半送领导去机场。这一次的接待终于落下了帷幕。秋水上周注入的鸡血好像被抽干了。
周末因为加班没能赴约，没有亲眼看到那位神秘女友。与适之通电话，大概了解了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那位女友莉莉，离异，有个3岁小女孩。两个人通过交友APP认识，短短2个月便认定对方都是那个RightOne.于是适之为了爱情申请工作调动。适之对爱情从来都是奋不顾身的，为爱走天涯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只是这次的情况复杂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网恋加离异有小孩，秋水觉得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因为那本书的缘故，秋水与老付的微信聊天逐渐增多。除了书，也在聊适之的爱情，也在聊昔日的学生时光，也在聊目前的工作。因为是同行，两个人有很多相同的人际问题、工作困扰。渐渐的，秋水已经习惯了在遇到工作问题时请教老付，老付在工作不开心的时候也喜欢对秋水诉苦。在不加班的周末上午，他们可以从起床一直聊到午饭时候。
“你平时做什么运动吗？”老付问秋水。
“呼吸算吗？哈哈。”
“工作越是忙碌，越要加强运动，可以跑步或者做瑜伽”老付说自己最近买了一个手环准备每天跑步。
“哦，那我也加入吧，咱们每周来晒一下体重怎么样”秋水提议一场比赛，这样她也就有动力坚持了。
“好，就这么定了”老付拍了一张自己目前的体重发来，约定以后每周都对照体重。
也许是比赛的动力，秋水每天下班回来在小区里跑几圈再上楼。运动真的有神奇的效果，一天的疲惫都随着汗水流走了，而且睡眠也慢慢变好。他们坚持每周都对比体重，虽然还是基本没有变，不过秋水爱上了跑步。
一天午饭，秋水又收到适之的微信。“周末陪我去买个礼物吧，不可以说要加班，这个礼物对我很重要。”
秋水猜应该是送给女朋友的纪念日礼物吧。
按照约定，秋水在周末到达购物中心，两个人上楼到了儿童专区。秋水突然明白，原来不是给女朋友的礼物，是给她小孩的礼物。
“你果然细心啊，还想着给小朋友买礼物”。
“这是见面礼，我明天第一次见那小孩，不知道这么大的小朋友喜欢什么礼物”。适之在摆满了泰迪熊的架子前犹豫起来。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幸福啊，秋水记得小时候一直想要一个这样的泰迪熊，可是当时买一个泰迪熊大概要花去爸妈一个月的工资。这个愿望一直留在心中。后来工作了，秋水每次逛街不喜欢逛名牌包店、衣服店、珠宝店，却非常喜欢逛玩具店，见到喜欢的小熊都要买回去收藏。
“我觉得这个粉色的不错，小女孩都喜欢粉红色。要不然就这个吧。”
“恩，好吧。如果不喜欢你要负责哦。”适之拿了粉红小熊去结账。
吃饭的时候，秋水问适之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复杂的一段爱情。适之告诉秋水，当爱情来临的时候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如果有一份爱情真的可以用数学公式算出结果，那么结果多半是“零”。
爱情真的没有附加条件吗？那莹莹的计算公式爱情呢，结果也不错；佳慧的结果式爱情呢，结果貌似也不差。莹莹和秋水探讨过佳慧的爱情，在莹莹与佳慧冰释前嫌之后，她大加赞赏了佳慧对待爱情头脑清晰的态度，批评了秋水对爱情的盲目。她们讨论了一个古老的话题“一个有1万块并愿意全部给你的男人，和一个有1000万愿意给你100万的男人，选择哪个”。秋水选择前者，莹莹选择后者。莹莹的理论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前者，一个月薪只有2000块的男人也会存私房钱，所以为什么不选择那个千万富翁呢。
吃完饭，他们沿着商场外面的步行街散步，这条步行街是沿着湖的一段上坡路，两个人都走得非常慢。湖面上还有游人划船，湖边聚集了饭后散步的人群，卖唱歌手和小商小贩也早已占据了湖边有利位置。两个人路过一家甜品店，秋水兴奋的跑进去看了半天买了一大堆甜品。适之问秋水是不是没吃饱，秋水说她特别喜欢甜品并不是因为甜食好吃，而是因为她觉得欣赏甜品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甜品师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之一。另外一个幸福职业是结婚登记处盖章的阿姨。
周一上班，秋水发信息询问见面的情况。适之很高兴的回复说小朋友中意那个礼物。看来见面过程非常顺利。
最近老付没有再发体重的照片，他给秋水发信息说最近工作上遇到了些问题。从总部调来了一个HRD，是一个非常古怪的老女人，因为一些工作理念的不同，老付和她闹得关系很僵，所以她总是给老付穿小鞋，搞得老付无心工作。秋水很清楚这种职场上的情绪变化，有时候可能并没有实质的问题，却在不对的时间相撞，从此就变成了工作上不可调和的矛盾。要解决这种问题也不是一次两次愉快的工作合作那么简单。
秋水看看手边的报告，迅速起床洗漱去公司。到了公司大家正在讨论这周的员工活动内容，小溪提议去看电影，最近上映了一部非常感人的文艺爱情片。这个提议得到了公司大部分员工一致的举手赞成，于是事情这么敲定下来。可是秋水因为报告还没有写完，只能遗憾的错过。晚饭后回公司加班。她把公司的照明灯全部关掉，只留了桌面上的台灯。最近在搞精益化管理，要从小事做起。不过整个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灯光，如果不知情的人进来，肯定会被吓一跳。
“滴答答滴答答”老付来电。
“喂，秋水，在忙吗”虽然平时两个人经常发信息联络，这是第一次通电话。
“没有，刚吃完饭。有什么事吗”
老付请秋水帮忙办一个生日会，他知道秋水在这方面非常在行，而且认识一些办宴会的朋友。这个生日会的对象，就是那个工作死磕的老女人。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真是经过了透彻的心理学分析，老付确实了解对付女人的办法。从3岁的小女孩到80岁的老奶奶，没有一个女人不喜欢浪漫的气氛、漂亮的衣服。他对浪漫的理解在大学时候就有所展现了，现在貌似更有长进。适之描述过老付的求婚：在最繁华的商业街租了一块LED屏播放特别制作的求婚影片，邀请了超过50位朋友一起见证求婚现场。秋水也想象过自己未来被求婚的场景，不需要LED大屏，不需要电影院包场，不需要一大堆朋友见证，不需要999只玫瑰花，不需要高档餐厅小提琴。她想要在海边的一个傍晚，有人为她准备一份手工蛋糕，单膝跪下把一枚戒指套在她手上。
“时间是这周日，来得及吗”老付询问。
“时间倒是来得及，我可以联系那边的朋友，让他们帮忙准备。只是不知道这周末是否要加班，如果我不能去现场会请一个可靠的朋友帮忙控场的”秋水很高兴老付信任她，另外，她也非常乐于经营此类事情。也许她心里面一直住着一颗喜欢操办一切的心。
“好，那太感谢了。有什么需要发信息给我”
办生日会对秋水来说再简单不过了，但是这次，她想办得更特别更漂亮一点。翻了通讯录，找了几个朋友，告知他们事情原委，朋友们也非常愿意帮忙。考虑到老女人是上海人，所以大家决定办一个上海滩的主题派对。白天上班，秋水在中饭和晚饭的时候打电话订酒店，列采购清单，托朋友租借衣服、订蛋糕，再请广告公司的朋友帮忙做一些海报请柬。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万事俱备，秋水打算订周五晚上的航班飞回去。
“秋水，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BOSS把秋水叫到办公室布置工作，又一波领导下午就到，虽然只停留一天，但是也要做个接待方案。秋水回到座位，十分懊恼为什么偏偏这个周末来。她急忙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让她周日帮忙到现场协调，可是朋友说她周日要回婆家接小朋友无法前往。想来想去，秋水重新打开网站定了周六晚上最晚的航班，又定了周日晚上最晚的返程航班。
周日上午前往酒店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待晚上的活动。中午约莹莹吃饭，一见面，莹莹指着秋水的眼睛，“你要成国宝呀，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随即拿出粉底要帮秋水遮一下。对于莹莹来说，化妆就像每天喝水一样必不可少。索性她把化妆包拿出来给秋水画了个淡妆。整个过程只用了5分钟。
晚上的派对每个人都盛装出席，每个人指的是老付公司的人以及一些同行，借机向这位HRD献殷勤。朋友帮秋水也借了一件旗袍：浅紫色镶着金色边，裙摆上面有一支马蹄莲。虽然没有交代尺码，穿上居然正好不大不小。秋水在场内忙前忙后，并没有看见老付的踪影。一直到派对要开始前10分钟老付才出现，他的旁边还有另外一位美女：金丝边眼镜，丹凤眼，穿了一件黑色的旗袍。从年龄上看应该是老付的夫人。这一身打扮确实和她的职业非常匹配，听适之说她在法院工作。老付一直忙着在派对中穿梭，并没有和秋水打招呼，也没有来介绍夫人。
活动进展的非常顺利，大家玩得很尽兴，派对从下午4点钟一直持续到9点钟。秋水看了一下时间，该去机场了。她找到老付打招呼告辞。
“几点的飞机，我送你吧。”
“算了吧，不方便，你还是早点回家吧”
“好吧，那我帮你叫出租车。”
秋水坐上出租车，老付向秋水招手再见，并指了指手机。秋水打开手机，一条微信“你非常适合穿旗袍，很漂亮”。可是秋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心情并不美丽。
忙碌的一周又开始了，老付没有任何消息。秋水刻意忘记派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帮朋友不应该有回报，不需要等“谢谢”。偶尔下班约适之吃晚饭，听他津津乐道描述如何与女朋友相识，两个人准备何时结婚等等。这是一家越南菜馆，饭馆装饰的很别致，随处可见琉璃装饰的墙壁、桌角、台灯、抽纸；菜品也很别致，每一份都装在形状各异的漂亮盘子里，让人舍不得动筷。他们在的小包间叫做迷失森林。
秋水打断适之的故事，问“一个人能否同时爱上两个人”。
适之被这个莫名的问题堵塞了，“一个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但是真心爱的只有一个”
他问秋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秋水说最近看一部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秋水一直把适之不仅当成一个朋友，还是一位兄长，心里有什么烦事都喜欢和他说。只是这一次她也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没办法用具体的事情来向适之描述此刻的想法。
“你最近联系过老付吗”适之突然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让秋水猝不及防。
“怎么了？”
“他升职了，听说之前公司内部有不同意见，耽搁了一个多月，不过好像昨天正式发文了”
“啊，这样”秋水知道了这个HRD的分量，那次派对的成功帮助老付顺利的升职了。
吃完饭天色已黑，两个人走出饭馆，门口遇见卖红薯的小贩。
“好奇怪，我一直以为只有冬天才有卖红薯，怎么这个季节也会有。”
“要不要买一个”
“哈，不用了，吃的太饱了”
红薯对秋水来说是个很特别的食物，也是联系了她、老付、适之的曾经记忆。大一刚认识的他们，一次去学校外面搞活动，那天天气很冷，地表温度几乎接近零度，体感温度却更低一些。路过一个红薯小贩，老付跑去买了2个红薯。适之责怪老付问什么3个人为什么只买2个。老付说，红薯不是吃的，是拿给秋水暖手用的。之后每次遇见红薯小贩推着烤红薯车路过，秋水都会买一个，用手捧着，好像能看到青春的脸庞和所有美好的回忆。
告别适之，秋水一个人沿着湖边向家走去。
“叮叮叮”一条微信来自同事。她问秋水这周要不要回家，一起订票结伴回。秋水查了一下机票，这周五有很低折扣的机票，于是与同事一起定了周五晚上8点的票。
第二天，她约莹莹去逛街，莹莹说她病了。秋水问了医院地址急忙买了水果和花去探病。病房里莹莹少了平日的精神，很无力的躺在病床上，郝总陪在旁边。莹莹患了胆结石，昨天做了手术，无碍休息2天就可以出院。她和莹莹随便聊了一会，起身告别。刚走到电梯口，被郝总叫住。
“秋水，下午忙吗，可不可以去楼下喝个茶，有点事情想请你帮忙。”
“不忙，什么事情，要不现在说吧。”
“恩，还是楼下说吧”
两个人来到楼下茶楼，叫了一壶花茶。
“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可是我想来想去，你是个很可靠并且善良的朋友，只有请你帮忙了。”
“什么事这么严重？”秋水其实和郝总并不是那么亲密的朋友，因为莹莹的关系，他们只是经常会见面吃饭。
郝总在外面风流的事情很多朋友都知道，他那个“不给情人花钱”的理论更被周围男士称颂。只是这次遇到了一个麻烦的主，甩也甩不掉。郝总想了一个办法，让秋水帮忙扮演他老婆，去与那个姑娘见一面，让那个姑娘死心。这么奇葩的主意郝总都能想出来，秋水现在也并不奇怪那个“不给情人花钱”理论了。可是，让她无法理解：为什么是自己去扮演？大概这才符合郝总个性吧，能不花钱解决的坚决不花钱，而且他和秋水都深知，秋水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答应的事情绝对会保守秘密。为了莹莹童话般的爱情，她勉强答应了。郝总把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告知了秋水，并一再表示，这次之后一定安分做人，回归家庭。
某种意义上，秋水非常羡慕莹莹，虽然郝总并不是一心一意的痴情汉，但是对莹莹的爱丝毫不少，如果一个男人可以骗她一辈子，也挺幸福的。对于已婚女人，有丰富的爱，有丰富的财产，还苛求什么呢。
第二天，秋水按照约定时间到了一家西餐厅。虽然不是自己的事情，可是她可以听到每一次的心跳。如果搞砸了，莹莹会因此受到伤害，自己突然觉得肩上的负担好重。深呼吸，1次，2次。她走进餐厅，远远看见窗边坐着一位美女。餐厅里面几乎每桌都有客人，但是她却第一个映入眼帘，并在那一刻，秋水觉得她很安静很美。
“你是思雨？”
“对，你是？”当秋水走近时，美女紧张的站起来，也许这种场景在她人生中也第一次遇见。
“我是莹莹，坐下说吧”
她高高瘦瘦，眼睛像一汪清水，长发随意挽起用蓝色头绳系着，一身格子连衣裙，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秋水一度看得入神，并开始吝惜眼前这个女子。内心一个声音提醒秋水“记得自己的任务。”
“我们不说客套的话了，你还这么年轻，值得吗”
“我不年轻了，只比你小1岁”
秋水怔了几秒钟，她看起来大概也就20岁出头，居然和自己同岁。
“你了解他吗，也许你们相遇是幸运的，可是在不正确的时间。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狠心甩掉你吗，因为你最在乎的爱情，正是他的绊脚石。”秋水好像与一个老朋友在聊天，她希望无论是自己扮演的莹莹，还是眼前这个女子都能幸福。
“我知道他无法娶我，我不在乎，只要他在我身边”
“你在乎他爱你或者不爱吗”
“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秋水曾遇见过很多痴情的女子，她深知爱情是多么让人无法自拔，这一刻她竭尽全力的劝说，并不是为了完成郝总的委托，而是为了这份凄苦的爱情。
“其实你知道他并不爱你，或者说，他爱的人太多。这种永远给你带来痛苦的爱情，有一天终将结束，也许会是以一种你无法承受的方式。让它在刚好的时候结束，转身说再见吧。”
思雨被秋水的一番话吓了一跳，也许她意识到这不像一个妻子的言语吧。
“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不爱他，没办法控制”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他会无数次忍心让你难过的，为什么越陷越深呢”秋水特别想说，他会用很多方式保护老婆不受伤害，但是可以用任何残忍的方式对待思雨，这一点足以把思雨的爱情打的粉粹。
见面持续了1个小时，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结果。走出餐厅，秋水长舒了一口气，无论结果怎样，她真的尽力了。这么荒谬的事情，一辈子大概再也不会做了。
“美女，等一下”
秋水回头发现是刚才见面的思雨，她追上秋水，拿出了一个水晶手链递给秋水。
“你不是他老婆吧”
“这个是？”秋水尴尬被识破了身份，下意识的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链上。
“你说的对，现在转身离开刚刚好，他怎么舍得让他老婆来呢。他有你这个朋友真幸运。这条手链是我们在一起2年来送我的唯一礼物，还给他。”思雨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问秋水电话，想和秋水交个朋友。
秋水整个人好像被冻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拿出手机，思雨把自己的电话号码输入了进去。
“我很喜欢你，有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是做游戏策划的，如果有机会下次约吧。”思雨和秋水告别，转身走了。
秋水站在原地，看着思雨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她坚定的认为，这个漂亮女子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郝总致电感谢秋水帮他解决了大麻烦，秋水只是客气的应答，她并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有任何瓜葛，如果不是看在莹莹的面子上，她真想大骂这个渣男一顿。
回到公司，思雨的影子一直在秋水脑中挥之不去。还好，最近公司并不忙，老板去了总部汇报工作，暂无接待任务，其他工作都在轨道上正常运转。秋水约适之周末去酒吧，她想分享一下自己那段奇遇。适之选了一家小酒吧，发给秋水地址。
周六晚上两个人分别吃了晚饭，快9点钟的时候秋水到了那家酒吧，酒吧名字很特别——“再见”，虽然空间并不大，但是几乎满桌，舞台上有弹唱歌手在演唱陈奕迅的歌。秋水先坐下点了一打啤酒和一个小果盘，适之也随后到了。秋水迫不及待和适之分享那个故事，当然她并没有说主人公是谁，只是重点描述了思雨的美丽和后来留电话的情节。适之好像并不感兴趣，没有刨根问底她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也没有好奇打听主人公。于是，两个人静静的一边喝酒一边听歌。
适之告诉秋水，这个酒吧有一个很特别的活动：每个月最后一个周末会有吸管喝啤酒比赛，胜者可以得到老板珍藏品，那些珍藏都是老板从世界各地淘来的，有一些价值不菲。秋水更加觉得酒吧的名字有趣了，而且非常搭这个有情调的老板，这个活动也很有趣，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什么秘密奖品。
过了一会，歌手停止了歌唱，主持人站在舞台上开始介绍今天的活动：稍后会请客人上台进行喝啤酒比赛，但是不能用手，只能用一根吸管喝，最快者将获得今晚的老板珍藏——珍藏版超大泰迪熊。
“是珍藏版的泰迪，全世界大概只有100只。”秋水此刻好兴奋，想马上冲到舞台上比赛。
“你不要去，去了也喝不过那些男的。”适之劝阻秋水不要去做无用功，只可惜适之酒量还不如秋水，所以也无法帮秋水赢得那个奖品。
过了一会，参赛的几个客人已经就绪。可惜酒吧灯光太暗，秋水坐在最后的一桌，完全看不清台上喝啤酒的人，只能听到主持人的高八度以及舞台上喝成一片的场景。
“今晚的冠军已经产生了，这个泰迪熊送给这位先生。请问这个先生是要把这个礼物送给朋友吗”看来奖品已经尘埃落定了，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秋水无聊又泄气的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要送给我一位朋友，她也在收藏泰迪熊”
“你的朋友来了吗，能不能请她到台上来”
“李秋水”
秋水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叫自己的名字。她望向适之，适之马上满脸贱笑，推她去舞台。她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周围的客人起哄去了舞台。
“啊”
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正是老付，手里拿着那只泰迪熊。此刻，秋水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不知道这一切是在梦里还是在梦里还是在梦里。
“这位美女真是幸运，你朋友获得了这个小熊，并且送给你。让我们掌声鼓励一下他们”
主持人惯有的鼓动现场的风格，让秋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舞台下面的客人也开始起哄。老付把小熊递给秋水，拉起她走下舞台。秋水就这样茫然的被牵下来，好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直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酒才清醒过来。
“适之，你们两个装怪骗我”
“哈哈哈，给你惊喜呀，喜欢吧。是老付不让告诉你他来出差了，他还记得你喜欢泰迪熊，有心吧”
“喜欢吗，我觉得我酒量可以呀，刚才完败那些人”
“太感谢了，特别喜欢”
三个人有说有笑，又叫了一打啤酒。适之又开始了炫妻模式，和秋水商量什么时候帮他去选戒指以及求婚的场景。老付开始聊工作中有趣的事情。秋水只是静静听着，就算没有过去、不知将来，此时此刻她想大醉一场，享受这个美好的夜晚。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旅行吧”适之提议在他结婚之前，三个曾经的好朋友一起来一场旅行。
“好呀，选个周末吧，加上周五请假，三天时间足够了，近一点的地方或者出国都可以。”
秋水是个旅行爱好者，就算只有2天假期也可以出国游，只是她很少与朋友或家人一同出游，基本是一个人，她曾说过每次旅行都会更加认知自己。
三个人就这样确定了旅行，但是却没有说何时。也许，去或不去真的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刻，他们好像随风已经去了那里，拾起了青春的过去，云淡风轻。
第四章 那夜星空灿烂
老付出差结束了，秋水也回到了忙碌的工作中。莹莹康复出院后很久没有联系。
一天午饭，秋水收到莹莹的微信，约她周末去看房子。不知为什么自从上次思雨事件后，秋水特别怕莹莹的微信，不过朋友的要求秋水从来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周末的早上秋水按照约定时间到莹莹家楼下，她很了解莹莹的出门速度，所以找了一家快餐店一边吃早餐一边等待。
早餐是秋水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因为可以吃得很丰富而且绝对不会担心长胖。像这样一个早上悠闲的吃一个包子（一定要全肉馅的），再喝一碗八宝粥，简直是再惬意不过的了。
叮叮叮，一条来自老付的微信。“回来了吗，在干嘛，下午约你去给适之选礼物怎么样”。对于结婚，大家都是按照惯例上礼，按照地方习俗有的是双数有的是单数，好朋友之间一般选取1314等这样的吉利数字。不过，适之是更为特别的朋友，所以上次聚会时他们商量好再去选一份礼物。
“好呀，几点?”对于选礼物障碍的秋水，有人主动相约是再好不过的了，很爽快的答应了。
“1点吧，在学校附近见。”
抬头看时，莹莹已经站在面前。
“给谁发信息，这么专注。”莹莹看秋水这样入迷的盯着手机，笑着问。
秋水吓了一跳，连忙关掉屏幕，“一个同事，咱们走吧。”
两个人出门一起去售楼部。
莹莹的小孩明年要读幼儿园了，像所有父母一样为了孩子的未来争抢学区房。走进售楼部，才上午但是已经人满为患了。几乎每个售楼小姐周围都有几组客户。莹莹说她最近看房已经有经验了，不需要售楼小姐，自己先看看沙盘。于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满满看房人海中。秋水闲的无聊，坐下来喝个早茶也不错。刚拿起杯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是思雨，她也来看房子。旁边是一位年轻的男士，应该是男朋友吧。
“这么巧，你也来买房吗？”思雨看起来心情不错，很热情的和她打招呼。
“哦，不是，不是，我陪朋友看房子。”秋水被这次不期而遇弄得措手不及，一边向人群中寻找莹莹的身影，一边说道。
“这里的房子太紧俏了，昨天看中的，今天就被抢了。”
“是呀，这里地段比较好。”
其实，秋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种场景让她尴尬至极。
偏偏莹莹也走了过来，问秋水这人是谁。秋水只能说这是一个朋友而已。
莹莹选中了一套顶层，交了定金，明天让老公来办手续。秋水看了一下表，已经12点半了，和老付约了1点买礼物。赶忙与莹莹告辞打车去了。
1点她在学校门外准时看到了老付。
“去哪里选礼物呢。”
老付神秘兮兮的，载着秋水出发了。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到了机场。
“为什么到机场？”秋水满脸迷惑，心里一直在各种奇怪的想法不时蹦出来。
“我说买礼物的地方要坐飞机呀，但是保证今天可以回来。”
秋水迟疑了，但是心想“反正周末也无聊，明天晚上又要回去上班，索性今天放松一下，过一种说走就走的生活也不错。”
飞机没有晚点，却提前了10分钟到达。这里就是秋水毕业旅行的地方。老付建议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在这个地方，最多的就是咖啡厅和小酒吧，白天的时候也有人在唱歌，他们拿着吉他，选择一片阳光照射到的地方，为客人哼唱。
秋水和老付随便找了一个户外的咖啡厅，各自点了一杯饮品。这是秋水第一次和老付一起坐在餐桌前，过去都有适之在。突然间，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从工作说起，秋水问老付在具体做什么工作，平时忙不忙。老付好像很快进入状态，滔滔不绝起来。和秋水说，他们最近几个人在搞一个精英培训学校，里面都是富二代。接着给秋水分析国内这方面资源是如何缺乏，这个领域是如何空白，前景是如何美好。秋水对这个高端领域并不感兴趣，在聊了几句后，她忙问老付最近运动进展怎么样。老付告诉秋水他每天都在做平板支撑，而且与同事打赌，看谁能先做到1小时。秋水被“1小时”惊到了。老付笑着说，他每天早上5点起床开始锻炼，等到2个月后，肯定可以连续1个小时。秋水听得连连惊叹，她从上学时候就佩服老付的毅力，做任何事情都追求极致。但是随着她读了更多的书、工作的更久，反而越来越追求“适度”这两个字。
过了一会，太阳也倦了，准备收工回家。秋水才想到还没有选礼物，怎么办。老付安慰秋水，其实他早就定好了，只是来取一下而已。
取到礼物，秋水打开看，是一件花瓣编成的工艺品，不知道用尽了多少春秋的花瓣，才能编成如此美丽的工艺品。
“你送这个礼物太珍贵了，弄得我都不知道该送什么了。是不是提前很久就预定的？”秋水对于自己还没有礼物头绪而懊恼，更因为自己一旦忙碌起来就进入一个怪圈，把一切时间、情感都投入进去，反而忽略了身边的一些情感关系，这也就造成了秋水的朋友寥寥无几。
“是呀，这是1年前预定的。是给我们领导定的，谁知道那家伙后来没结成，所以一直放在这里的。”
秋水拿着这个礼物，心里突然有种不畅快的感觉，虽然精致，却少了一份心意。
他们坐了最晚的一班飞机，到达时候已经凌晨2点。一路上，秋水都在重新思考这次的相遇，本来充满着期待，现在却感觉不出来。
一如既往，坐周日最晚的飞机回去，一周工作又开始了。工作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忙碌还是忙碌。周末本来打算去选适之的礼物，结果临时出差。出差对于秋水已经习以为常，她练成了“定时睡”的神功，无论坐早班飞机还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可以从起飞的时候睡去，降落前5分钟醒来。这次出差是进行系统的测试，工作量不大。下班后，她独自逛商场吃东西。上学的时候，她特别喜欢逛街买东西；工作后，越来越讨厌逛街，具体来说越来越讨厌有人的地方。她希望整个商场时空凝固，这样她可以迅速跑去店铺买完东西迅速离开。
3天的出差很快结束了，她依旧定了最晚的航班回去。天公不作美，遇到了台风，她的航班被告知延误，起飞时间待定。
吃了东西，喝了咖啡，看完一本一本的杂志，翻完一篇又一篇的朋友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来打发接下来的漫漫长夜。她走到窗子前，看外面的大雨和雨中停着的飞机，从玻璃窗中反射出一个人。
“世界太小了吧。”秋水又一次看到老付。她心里想：在这个行业，这个季节是出差旺季，出差遇到并不算什么偶然，况且飞机延误，大家都在漫无目的的在机场闲逛。可是，为什么在过去的8、9年中他们从未遇见过。也许这就是常说的，当你不想遇见某人的时候就算擦肩而过也不曾发觉，当你注意到某人的时候，他就会经常出现在你的眼中。
“不知道飞机什么时候可以起飞呀，你是几点的航班？”秋水问。
“我是9点半的，你呢。”
“我比你晚1个小时，不过现在都延误了，如果天气好转，估计也要排队到凌晨了。”
候机室里面已经不再吵杂，大概已经到了多数人上床睡觉的时候，大家各自找到舒适的姿势歪在椅子上休息。秋水他们在窗边席地而坐，聊起来。
“你的健身计划进展怎么样，对了，赌注是什么？”秋水询问老付的计划进展。
“哦，赌注是当街做第八套广播体操。不过现在换了项目，改成半马了。”老付顿时像打开了开关，注射了鸡血，身体顿时直挺起来，声调也提高了“你知道半马吗，就是马拉松，现在很流行。成功人士、大佬们都在跑，我们老板每天早上都在跑，我现在每天早上6点钟都在河边跑3个小时，然后去办公室。这是很好的运动方式。”
“啊，那平板支撑不做了，那个也是很好的锻炼方式呀。”秋水记得老付一周前还在拼命锻炼平板支撑，才过了一周，现在又这么痴迷于跑步。这个变化也太快了。她突然想起原来一个同事每次在推荐一只股票时候那种疯狂的架势，过几天又开始推荐另外一只股票。
“哦，那个不做了，人嘛要紧跟时代，现在改跑步了。”老付很坚定的说，好像在给秋水传递什么信仰。
“那会不会过几天你又改瑜伽了呢？”秋水忍不住讽刺起来，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老付也知道秋水的用意，附和着笑了。
窗外就是停机坪，大雨还在不停的下着。一架架飞机停在那里，好像很享受被雨水冲刷的感觉。秋水和老付都被映在玻璃窗上。不知不觉时间过了许多年，当初的少女和少年，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眼前的“社会人”。秋水很好奇再过10年，在这玻璃窗上会不会再映出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又会变成怎样呢。或许，一个变成了公司的高管，西装笔挺；一个还是现在的样子，任性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永远无法理解职场上的复杂。或许，再过十年，他们是不可能再同窗的。
“看什么呢，这么痴迷。”老付问秋水。
秋水被老付发现了自己的发呆，忙转过来，笑着说“想今晚是不是要在机场席地而睡了。”
“那不也挺好的，你记不记得上学的时候，夏天很热，大家都是席地而睡的。到现在夏天我也喜欢在家里睡地上，我老婆总是骂我有空调不用，没出息。”老付说起自己的事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空调不用为什么就没出息？”秋水十分不解的望着老付，问道。
“就是那么一说，这是她口头禅，她总是觉得我没出息。一直埋怨我没能力在市中心买一套大房子。”说到这里，他的语调突然变低了，十分懊恼又十分自责。
“嗯，慢慢努力嘛，总会买到的。”秋水一边安慰着，一边想起适之说他们已经买了3套房子，而且面积都不小，市中心的大房子又是多大的房子呢。
“乘坐CZ5688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飞机将很快开始登机，请前往20号登机口等候通知。Ladys ...”广播这时响起了，看来延误的航班要开始慢慢办理登机。
秋水看了一下登机牌，不是自己的航班。
“是我的航班，没想到后面的航班反而先起飞了。”老付看了一眼登机牌，起身拿起箱子。“那我们回成都见吧，我先走了。”
“哦，好吧，我不知道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她虽然对这次对话充满了期待又失落，但是毕竟有人聊天是个不错的打发时间的好方法。“回成都见。”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很多，但是依旧视线是模糊的。她站起来无聊的沿着窗边踱步。
“可以再聊1到2个小时，估计。”
秋水抬起头，在她眼前是老付，正在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的飞机不是登机了吗？”
“我改签了，改到明天上午了。怎么好意思让美女独自在机场呢？”老付把箱子重新靠在窗边。
秋水突然感到一阵尴尬爬上脸，“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太让我吃惊了。”
“没关系，反正现在回去也是凌晨，还不如明天上午回去。反正我们领导明天出差了。只是我要花10分钟去给家里解释一下。“
秋水语塞了，不知道这意味什么，因为陪她而改了机票，因为改了机票要编个谎言骗老婆。
1个小时过去了，飞机仍然在延误中。他们在这一个小时聊的内容大部分是工作，最近都在哪里出差，接下来还会去哪里出差，出差的时候都在干什么。读书的时候，总是有假期想要跑出去看世界；工作之后，反而想安静的呆在一个城市。不过，如果出差去海边还是不错的，可以忙里偷闲逛逛沙滩以及享用酒店的游泳池。
凌晨2点15分。秋水的飞机起飞了。老付去了机场酒店。
适之正式调动来了秋水的城市。也许紧锣密鼓的准备婚礼，有一周的时间毫无音讯。
一天午休的时候，秋水接到一条微信。是老付发来的，“适之被甩了。”简单5个字，不知道是不是开玩笑，然后没有任何回复。
整个下午秋水都心神不宁，她不知道该不该发信息问适之，也许老付是在开玩笑呢。
晚饭后，秋水接到老付的电话。
“不好意思，中午临时开会，没有回你的信息。”
“哦，没关系。你说的是真的吗？”秋水很紧张的问，她真希望回答是否定的，她希望这个最好的朋友可以幸福。
“当然，我也是昨天听说的。他未婚妻出国了，很突然，好像是她前夫回来找她了。”老付很坚定的说。
“哦，适之怎么样，他主动联系你的吗？我一会打电话给他，不过现在安慰也没有用。”秋水很懊恼，她不会处理这种尴尬的事情，除了心里担心。“你好好劝劝他吧。”
“不用劝，天涯何处无芳草。错过了，再找一个呗。”
第二天，秋水并没有约到适之，他说他在忙着整理东西搬回家。
周末，他们约在一家泰国菜见面，地点是老付定的，最近他办了3000块的会员卡，可以打8折。再见到适之，他穿了一件土黄色的防风服，围了一条黑白相间的起了毛边的围巾，看起来几天没有睡过，眼睛红通通，不过从走路的姿势还算精神饱满。老付还没有到，他们先点菜。
适之点了一份炒饭，一个冬荫功，一份虾仁牛油果，一份炸薯条，一份青柠沙拉。秋水只点了一杯果汁，最近她在塑身减肥。
老付依旧迟到20分钟。“不好意思，堵车啊，真是太堵了。”
他们谁也不愿意提起适之的事情。沉默了一会，适之开口了，“我已经搬回去了，把房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对了，我有一些不要的厨房用品，秋水你要不要拿回家去用。”
“好呀，你买的都是好东西，正好我缺少一些盘子。下午去你家取吧。”
“老付，你要不要，有一套杯子是在意大利买的。回去送给你老婆。”
“哦，算了，太麻烦了。我们家那位不喜欢这些艺术品，我要回去拍在桌子上10万块，她才高兴。”他自己说着很得意的笑了笑。
“好吧，那也给秋水。”
“哎，人家不要的东西才想起来给我。”秋水装着生气的样子。
“好了，说正题，之前我们不是说要出去旅行吗。元旦节吧。”适之把话题自然的转到旅行的事情。
“我没有问题”秋水很爽快的答应。
“你呢，怎么和夫人交待？”适之问老付。
“我也没有问题，刚才不是说了吗，取10万块给她，就解决了。”老付很诡异的看着适之。
适之也回应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地点嘛，我来选，我们自驾行。上次我看到一个很美的地方，但是有点偏僻，在大山里面。”
这时，服务员来收盘子。一个年轻的女孩，前凸后翘，穿了一条黑色的包裙，一条绿色的丝巾。适之朝老付色迷迷的笑了笑，“有没有你们售楼的小姑娘漂亮？”
“差得远呢，哈哈。”
秋水非常习惯男人之间的这种幽默，但是还是瞪了他们两个。
对于元旦节的出行，适之很早就开始查攻略，订酒店和相关行程。这符合他的性格，做事细致入微，又十分体贴他人。为了应对长途的山路，他在浏览了各大APP租车后，果断用最为便宜的价格租了一辆越野车。包括10个小时路程中的水和零食都在网上买好。
大家预定的1月1日上午8点钟在秋水家楼下见面。秋水整理了背包，等到8点半还不见两个人的影子。正在拨通适之的电话，看见远处老付走来。“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迟到的是他。”他，当然是指适之。因为三个人的约会，迟到的永远是老付，所以今天适之没有准时出现让秋水很是诧异。“适之呢，没和你一起？”
“看来，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旅行了。”老付说，“他被公司临时安排了出差，去了海南。”
“怎么节假日出差？”秋水一阵懊恼，本来很期待的一次旅行，不知道会不会就这么泡汤了。
“那边的项目出了问题，他是设计师嘛，陪领导去海南了。”老付倒是一脸的轻松，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不过我们还是可以继续旅行。毕竟酒店什么的都定好了，不去也退不了钱。”
秋水思考了10秒钟，是呀，她还是很期待这次旅行，再说和老付一起的旅行也许很有趣呢。
两个人取了车，上路了。虽然是节假日的第一天，也许适之的线路选择的非常好，并没有路上堵车的现象。天气晴朗，远方绵山，近处绿树，整个旅行就像此刻秋水的心情。
走了快4个小时，他们到了一个小镇准备吃点午饭。坐下点了3个菜，老付对服务员说不要放香菜。
“你也不吃香菜吗？”秋水从小不吃香菜，不过和外人吃饭的时候也不主动提出来，只是默默的选择少吃那道菜。
“不，我吃。你不是不喜欢吃吗。”
“没看出来，你这么细心。”对于老付的关心，秋水觉得吃惊又很温暖。“平时没有看出来，以为你是一个很粗心的人。”
“你看对了，我是个粗心的人。不过该细心的，绝对不会粗心的。”他呵呵笑了几声。
“看来你老婆还是很有福气的嘛。”
“哎，惭愧。我连她生日有时候都忘记。”
“啊，不应该，那你一定记得你们领导的生日吧。”秋水很诡异的笑了起来。她听适之说过老付如何为领导准备生日礼物，也亲眼见过他如何讨好上级，于是故意调侃他。
“工作上，没有办法，不过生活中，我是有选择的细心。”
吃过饭，继续赶路。此时两个人话少了很多。也许因为刚才的谈话，秋水感觉了异样，于是开始吃那些零食。
高速路段已经结束，现在开始正式入山了。他们要在山里面再奔波6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目的地。无聊之极，秋水翻出车上的CD放起来。这是一盘汪峰的专辑。秋水对于摇滚从来没有什么兴趣，对汪峰的歌曲也没有熟悉的。
“我很喜欢汪峰的一首歌，有淡淡的忧伤。”老付说。“让我们这些烦躁的人，想起来最初的青春。”
“是吗，那是一首很富诗意的歌哦。是哪一首？”秋水好奇的问。在她的印象里面，摇滚都是和强烈的节奏感如影随形的。也许是她孤陋寡闻吧。
“你是我心爱的姑娘。”
“那我要听一下，说不定听过歌曲，但是不知道是这个名字。”秋水在CD歌单上搜索，第三首就是。
“我从不轻易许下任何诺言，
也不会为一个人如此心碎
而现在我可以敞开我的内心
你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姑娘”
秋水听一首歌很在意歌词的每个字，这首歌的歌词简直是一部青春的电影。不知道是那个年代的故事，却飘荡着让人心伤的青春岁月。
“...
即使你变了模样，
即使你把我遗忘
你永远都是我心爱的姑娘”
副歌部分真正唱到人的心里，谁没有青春过，爱过一个人，却失去一辈子。也许再也不见，也许见了如陌路。可是每当我们累的时候，总会想起来青涩的又甜甜的。秋水最近正在看关于心理学的书，人的这种潜意识情感也许就是这样，当面对现实的纷扰时，便沉在大脑深处，只有十分放松的时刻才能想起。
她看看身边的老付，老付正目不转睛注视着前方。她在想他心里会不会也有这么一个姑娘，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会不会是自己。但是转瞬打消了这种念头。适之曾经说过，老付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他的所有感情转移只会因为当前的需要。“哦，我简直疯了。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秋水调成收音机。
“怎么不好听吗？”老付问。
“你给每个女人都推荐过这首歌吧。”
“哈哈，你以为我是情圣吗。我很喜欢这首歌，尤其是，即使你变了模样，即使你把我遗忘。”老付开始念着歌词，“这两句写得真好啊。”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情怀。可是现实中，这种情怀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也可以说是奢侈的。”秋水说。
“对呀，所以格外珍贵。”老付看了秋水一眼。“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你没有狠心甩了我，我们现在是什么样子。”
“我想我们不会走到今天，嗯，不会结婚。因为我们的价值观不同。简单说吧，就是我们在乎的东西不一样。”
“说得有道理，这也是你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哈哈，说得我好像不是女人一样了。”秋水对于老付的评价表示认可，“我真应该是男人呀。”
“意味深长啊，你要是男人，喜欢哪种女人呢。”老付问。
“像我一样的女人呀。”秋水被自己的回答逗笑了。老付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工作之后，我的下属真是不缺乏各式各样的女人。有漂亮的，丑的，有女人味的，男人婆的，有风骚的，有高冷的。”
“对哦，你们这个工作女下属肯定很多。”秋水打断了老付，“你经常在外地出差，就没有一个让你心动了。或者，主动送上门的吗？”
老付看了秋水一眼，笑了笑。是啊，当你有一定职位的时候，主动贴上来的当然有了，不过都是走走形式，不会有真感情的。
秋水曾经听适之羡慕的提起过，老付的女下属们是如何主动投怀送抱的，对于男人的反映，她当然也完全理解。在她的字典里面，没有感情的任何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感情的行为是无法容忍的。
“难道就没有一个真心爱过的姑娘？”秋水此刻突然变得八卦起来。
“算是一半吧。我当时在苏州的时候，一个苏州姑娘。我们经常聊天，吃饭，逛街。她是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
“哦，那后来呢。”秋水竟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她希望的答案是一个红颜知己的浪漫故事。
“我们在一起4个月吧，后来分手了。因为我每次回家探亲，她都又哭又闹。”
“这很正常啊，她很在乎你。她知道你结婚了吗。”
“当然知道，这种事情我从来不隐瞒的。”老付说，“当时我感觉挺喜欢她，后来我发现其实那只是孤单造成的假象。”
秋水有点失望，对于一段充满期待的故事，结局也不免俗套。
老付看秋水的表情，“怎么，突然没有兴趣打听了。”
“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秋水感叹道，“那首歌里面的姑娘也许对你来说永远不会出现。”
“你搞错了，那个姑娘是早已经出现，现在不在而已，但是在心里。”老付很深情的说。
“那个姑娘可惜不是你夫人，对吧。”秋水想到莹莹，想到林老师，想到思雨，他们应该才是歌曲里面唱的，把心爱的人放在心里。
天很快黑了，山路蜿蜿蜒蜒，一会看似走在山谷，一会却又登上山顶。他们不知路过了多少个无名的小村寨。说是路过，其实路与村子之间相隔着万丈深渊，只是眼睛所及而已。刚开始还能看见闪烁的灯光，后来的村寨已经只能看到火光。路上没有路灯，天上的月亮却是高高挂着，躲在云里。他们停止了谈话，耳边只能听见风划过窗子的声音，除此以外，就剩寂静。
说实话，晚上走山路，好想喝两杯壮壮胆。平日里寻求的安静，在这一刻突然变成了紧张和恐惧。距离他们的目的地大概只剩1个多小时的路程了，秋水看了一下表，只不过9点钟，往日在城市中这是最热闹的时候，可是现在却变得犹如深夜一般。
“你觉得我的开车技术怎么样？”老付打破了寂静，问秋水。也许他想用聊天来提提神。
“还不错，这种山路我从未走过，你呢。”秋水问。
“我也是第一次走呀，而且是第一次走没有路灯的路。还挺刺激的，下次。。。”
“啊，小心。。。”
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然后是1分钟的沉寂。
感谢上天，转弯处有一条排水沟，他们的车子右侧滑进了排水沟，而不是左边的山崖。
“你没事吧。”秋水第一次遇到这种危险，当她确定安全后又松了一口气，问老付怎么样。
“看来吹牛是要上税的，刚刚夸自己技术好，结果就。。。”老付自嘲起来。拉开车门下了车。
秋水这一侧的车门被卡住了，所以也只能从老付这边翻下车。两个人站在路中间，山路依旧那么寂静，没有一辆车，甚至连小动物的叫声也没有。
“看来我们自己无法把车弄出来了，陷得太深了，只能等车拽出来。”老付叹气到，可是车在哪里呢。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估计也没有保险救援什么的。”秋水第一次遇到这种车辆状况，平时都是打电话给保险公司，可是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是不可能的。“哦，对了。我们打电话给预定的客栈老板他一定有办法的。”
秋水拨通了客栈老板的电话，和他说明了情况，可是并不如人意，老板说他的车太小了，根本拉不动秋水他们的车，只能让她们等山上来拉土的卡车。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遇到那传说中的卡车呢。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山里的温度大概又要低5℃左右。秋水感觉到有些寒意。
“看来我们要在山上过夜了，不会有狼吧。”秋水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除了等待，她只想找点话说，好让这一夜过得快一点。
“据我分析，应该不会有狼。但是应该此刻睡觉会冻坏的。”老付很认真的说。
他们又沉默了。秋水无聊的在路上踱着，突然抬头，“哇，快看。”
老付抬起头才发现，已经满天的繁星。每一袋宝石漏了，洒满了整个天空。好似伸手就可以摘下来捧在怀中。大概只有小时候在课本上才能读到的美景，也许在梦里出现的画面。
寂静的夜，寒意的空气，满天的繁星。
也许没有这次事故，他们只能看见前面的路，却错过了这么美的意境。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秋水此刻心情突然轻松了起来，她低下头问老付。
老付并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从天上的星星移动到秋水脸上。突然伸出手把秋水拉向自己，此刻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只有10厘米。近距离的对视让秋水感到不适，她试图向后退一步，却被又拉近了。山太寂静，秋水甚至可以感觉到两个人呼出空气碰触的声音。她不知道该说话还是继续保持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状态。
她突然用力的后退了一步。
“我。。。”虽然这一切像极了电影中的浪漫，但是秋水意识到自己不是那个女主角，一切应该在这里停下。
“我把它永远装进梦里。”老付说。
秋水转向另一侧装作看星星。就在这时，山顶上有一处闪闪的灯光在移动。他们确认那是一辆行驶着的车，心中默念：一定要是一辆卡车。十分钟之后，那辆车终于绕道他们面前，如愿的是一辆小卡车，他们的车被拖了出来，奇迹般的，居然没有任何划痕。
这里的景色很美，沿着湖边很多小木屋，站在木屋的二楼，远处可见湖中小岛，抬头可见一汪蓝天。太阳很好的时候，秋水坐在藤椅上，毯子盖着双腿；下雨的时候，坐在玻璃窗后面。那天晚上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起过，秋水每天忙着看风景，老付每天忙着打电话。就连吃饭的时候，他们也很难得说上一句，因为他的电话好像永远开始于点餐，结束于用餐完毕。
这个假期，秋水并没有收到任何人的任何信息以及电话，一度让他认为手机坏了。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上，虽然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可是还是抵挡不住寒意。他们收拾东西返程了。秋水刚把箱子放好，一条短信“秋水，我回来啦。”秋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发信息的人是她大学最好的朋友，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外企，可是不到半年就辞职了，学那些背包客开始了旅行，去了越南、印度、斯里兰卡、马兰西亚，后来不知怎么又跑去了西班牙。每到一个地方，她总是第一时间发信息给秋水报告她的位置。秋水羡慕她并且嫉妒她有这种勇气，因为自己大概永远无法体会一直在路上的感觉。
“秋水，东西收拾好就出发吧。”老付从木屋里把另外的箱子搬出来，喊着秋水上车。
回程貌似比去程要快很多，也许秋水心里一直期盼着快点回去见到她的好友。老付也好像有心事，两个人各自畅游在小心思里面，一路无语。
第五章 落入亲密关系的洪流
说起秋水的这个奇葩好友，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春节后，大家约在学校旁边的咖啡店见面。秋水、莹莹还有琳。见面后，秋水和莹莹都发现了琳的巨大变化，原本是一个白皙的女孩，现在已经是古铜色的肤色。一件玫红色的羽绒服，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一个闪亮亮的挎包。这与满世界东奔西跑的旅行者大相径庭。不过，笑容还是一样，一双桃花眼，看一眼就让人全身酥麻起来。
“回来多久了？”一见面，秋水就问起琳回国之后的这段时间在忙些什么，过了一个春节，怎么穿衣打扮风格变化这么巨大。
“我回来后忙死了。先是换了工作，然后在城南买了一个小公寓，装修什么的。”琳神秘的笑了笑，“最近，被我家长逼着相亲呢。”
秋水和莹莹大笑起来，这些话怎么也不像琳嘴里说出来的。相亲？一个将自由视为第一人生要义的姑娘，怎么突然认真的说起相亲了。大家点的咖啡端上来了。这时莹莹叫住服务员，加了一杯拿铁。
秋水似乎看出了端倪。琳继续聊起来在国外漂着的日子。她说让她决定回国安定的原因是一次海难。在西班牙的时候她参加了一个潜水俱乐部出海潜水。早上出发的时候艳阳高照，风平浪静。但是到达目的地后，天空阴沉下来，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认为太阳还会出来，结果第一次潜上来后，天公开始发脾气，巨浪卷着暴风雨用力的拍打着他们的船，在返程行驶不到半个小时的时候船翻了，他们只能套着救生圈等待救援。那天出海的除了琳，还有4个人，两个中年夫妻，两个年轻的情侣。他们手牵着手，互相安慰和鼓励，在接下来的3个小时里，琳听他们讲述了恋爱的浪漫经历，期待孩子降生的感动经历，一同克服困难的难忘经历。在那一刻，琳突然好羡慕他们，如果这就是生命最后一刻的话，她有太多的遗憾，她发誓如果平安上岸，她要回国安定下来。后来他们获救了，琳收拾了行李，定了张回国的机票。
“哇，这真是传奇的经历。那你现在在哪里上班。”莹莹喝了一口咖啡，好像刚听过一个探险的小说，满脸好奇的问。
“回国之后貌似很顺利，现在在市电视台，可能他们看中我过去在国家地理自由撰稿人经历。哈哈，结果第二周，我在家附近闲逛时就遇到一个新开的楼盘有几套特价精装房，第二天我就把这几年的所有积蓄拿出来买了这套房。”琳被自己回国后的一切顺利惊呆了，现在聊起来感觉不像是真实发生的。
“怎么没有说到另外一件事呢，看来只有这件事不顺利。”莹莹笑着说，戳中了琳的心事。
“现在不好找男朋友呀。”
“有我们呢，回去我就让我老公看看他周围的高富帅还有哪些没结婚。”莹莹给秋水递了一个眼神，秋水秒懂。
“好的，我也去搜寻一下我周围的资源。不过能配得上我们琳琳的还真是不多呢。”
琳羞涩的低下头，抿了一口咖啡，然后笑着抱拳，“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这时，莹莹的电话响了，她出去接电话。
门开了，莹莹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人。秋水一眼认出来是林老师。
“哎呀，下午我们学院有一个学术交流，我要和林老师提前去准备会议材料，就让他过来我们一起吃个简餐吧，二位美女不介意吧。”莹莹又给秋水一个眼神。
“当然不介意了，林老师坐这边吧。服务员点餐。”秋水连忙让座，叫服务员点餐。
他们点了三份套餐，因为琳说她不饿，所以还是喝咖啡。林老师坐在琳对面，却没有看这位异乡归来的美女，一直低头一边玩手机一边吃饭。琳仔细打量着这位林老师，也许她看出了什么端倪，也许只是处于对一个文质彬彬男士的好奇。
吃完饭，大家挥手告别。琳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我今天带了礼物给大家，是我的新书。新鲜上市一周哦。”她打开包，把书拿出来，才发现只带了两本。
秋水发现了这种尴尬，连忙打圆场，“这本给林老师吧，我回头去你家再问你拿。”
“好吧，林老师，希望您别介意，我这个书也是瞎写，您就赏光凑合看吧。”琳把书递给林老师。
林老师接过书，脸部表情微动了一下，笑着说“今天我算见到本尊了，这本书在网络上连载的时候我就拜读了，很喜欢，原来是你写的。你在网上的名字是‘半水田园’。”
琳万万没想到，刚才仔细端详的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的书迷，兴奋得连连说“Unbelivable.”
大家就这样分开，各自离去。
秋水回去工作了，连续两个晚上都梦到了琳所说的那次海难。第二天夜里，她爬起来打开电脑搜索琳的新书，搜到了之前连载的书稿。于是她躺在床上看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平安上岸，那对夫妻拥抱在一起，年轻的情侣热情的拥吻。我一个人接过来救援人员的毛巾搭在身上，接受完医生的检查后独自坐车回住处。房东爷爷还没有睡，一直亮着灯等我回来。看到我平安回来，他双手交叉祷告，然后给我拿了一杯红茶。就这样，我和他坐在沙发上，他问我这些年都在哪里工作，做什么工作，为什么要各地奔波。过去，我总是很以为傲。追求自由，追求事业，追求自我的实现。不知不觉已经快30岁，从来没想过回国过一种小老百姓的生活。但是此刻，我的想法动摇了。”
读到这里，秋水合上笔记本，此刻睡意更无。曾经她是多么羡慕琳，背上背包去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看一些不一样的事物，感受一些不一样的情绪。现在，她对于自己这种小老百姓的日子依旧是不满意的。年轻时候那些充满能量的想法并没有消失，而是越发根植在头脑中，不断长大。她在20岁的时候幻想过30岁的生活，到了现在马上30岁的她，却在过着另外一种生活。
她看了一下手机，现在已经6点半了。索性起来洗漱去公司吃早饭。
今天又有接待任务，是她的老领导。在升职之后去负责海外市场，最近回国汇报工作，顺便到各公司走走。午餐是在户外的花园餐厅，天气很好，有太阳却没有刺眼的阳光，这让整个午餐变得轻松起来。领导给大家讲述他在外拓展市场的有趣经历，不时引得大家阵阵笑声。午餐快结束时，老领导问秋水愿不愿意和他去海外公司。秋水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只是说考虑一下吧。
下午上班，boss叫到秋水，告知她调动的事情，她真的被调往海外公司，职位晋升了，薪水上涨了。这应该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可是秋水此刻在思考的是另外一个事情。
就在昨天，她见了琳之后。想到了突然消失的男朋友，想到了老付。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梦想离她越来越远，她想过过柴米油盐的日子。
这周末她并没有回家，在租的房子里看了一天的电影，什么都不去想这种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一周之后，毫无预兆的，她提出了离职。
她坐在飞机上，看着窗外莫名的哭了。
这段时间，她一边找工作一边装修房子，多出来的时间就和琳聚会。她发现琳最近变化很大，更加女人了，不再穿那些闪亮亮的衣服，而是更多的吊带纯色长裙。和她讨论的更多是美容、家居、车子这些俗套的内容，那个背包客的踪影渐渐找不到了。秋水认为是这座安逸的城市让每个人都在变化，变得更加享受生活。
一个周五的下午，秋水去看家居。遇到琳也在，琳约秋水去喝一杯咖啡。秋水被一个消息惊吓到。琳告诉秋水她要结婚了。秋水终于知道琳最近的变化原因了。琳的结婚对象也让秋水大吃一惊。林老师？琳怎么会挖了莹莹的墙角。恩，不过客观的来说，林老师和莹莹的关系并不影响林老师单身的事实，只是莹莹知道吗，琳知道吗。这种三角关系，把秋水夹在里面确实好难过。婚礼定在下个月末，秋水作为琳最好的朋友，当然成了她的伴娘，要帮她张罗各种事宜，挑选婚纱、拍婚纱照、邀请客人、定婚庆公司，一个月在一场婚礼准备面前，显得那么仓促。她一直没有问琳关于莹莹的事情，也许她知道了呢，那会让人更加尴尬。
这段时间，她也时常翻看与老付的聊天记录。自从她辞职之后，他们好像断了联系，和适之也只是偶尔问候。今天琳找她去看婚戒，路上两个人说起闪婚的事情。秋水问琳真的想好了吗，琳说这就是她回国的理由呀。秋水问她是否了解了林老师的家人，毕竟对于琳这么特别的女孩子，传统的家庭很可能是他们婚姻的障碍。可是琳说，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关心他的家人。秋水无语了。
“秋水，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琳问秋水这个她自己都不清楚的问题。
“嗯，我首先应该找到那个“林”老师，哈哈哈”。
“对了，你上次说要换工作，怎么样了？”秋水之前听闻琳要换工作，不知道又跳巢到哪里去了，在秋水看来，琳的工作是十分让人羡慕的。
“我那个工作经常要出差加班，准备换一个轻松一点的。你能理解吧，那种晚上10点多还在加班的状态。”
从门口走过来一位格子衬衫男士，瘦瘦高高，带了一个黑框眼镜，大概30岁左右的样子。琳站起来和他打招呼，“粒总，这么巧，来吃饭吗。”
格子男也笑脸相迎“对呀，下午正好在这边办事。你什么时候结婚啊，记得通知我。”
“当然当然，就在月末，具体时间一定会通知大家的。”琳看起来和格子男并不是很熟，话语间也不免是客套。
“这个是你朋友吗，怎么称呼。”秋水以为这样的客套快要结束了，谁知道自己也要被拉进来。连忙站起来。
“这是我朋友，秋水，今天陪我买点东西。”琳介绍道。
“哦，你好。你们慢慢吃，再见。”格子男终于走了，秋水和琳继续吃饭。
“这是你同事吗？”秋水问道。
“不是，是一个出版社的朋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是副社长，现在好像刚当选社长。他还是我在西班牙读书时候的师兄。不过已经毕业很多年了。”看起来格子男是一个有为青年，也是一个让琳敬佩的人。
“哇，年轻有为呀。”
“不算年轻吧，好像有38、9岁了，或者40出头。我也不清楚。”琳和秋水终止了关于格子男的话题。午饭之后，他们各自回去。
秋水在没有辞职前，梦想的生活就是：吃薯片看电视剧，然后自然睡自然醒。现在她不想吃薯片，也没有翻到喜欢的电视剧，每天失眠。她下载了几个app，填写了简历，投递了几家公司。一周过去了，看来她的经历并没有打动哪家公司。周末，莹莹约秋水出去逛街，然而她并没有心情，所以推说自己有事。
琳的婚礼梦幻般的举行了。婚礼上有一个游戏，分别抽中现场的一名男士和一名女士回答问题。秋水作为伴娘理所当然成了那个游戏托，另一个随机抽取的居然是格子男。对于新人的问题，格子男并不是十分清楚，所以惩罚当然也非常惨烈。秋水被逗得笑着直不起腰。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人家的婚礼自己高兴成这个样子。
“等一下，你是秋水吧。”秋水在新娘房的外面遇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原来是格子男。
“我听琳说，你很喜欢写东西，我们出版社最近在搞一个撰稿人征集的活动，如果不忙可以参加。“格子男并不擅长推销，毕竟是正牌的文艺青年。但是，秋水却很感兴趣，她最近正好闲的发慌。
于是，他们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他叫周粒。
又是一个周末，前同事到这个城市出差，秋水尽地主之谊请大家吃饭喝酒。她在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钱的重量。过去的她，钱对于她只是一个数字，每天繁忙的工作，无论吃东西或者买东西永远不会这么注意价格。因为只要努力工作，每个月卡里总是有新增。现在，她辞职了，卡里面变成了一个沙漏，每天都在减少，再没有新增的机会。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很多。这种小虚荣小自卑，曾经是她最鄙视的，今天，她也如此。
“秋水，听说没，你离开之后，好多同事也跳巢了呢。”
“没有听说呢，我最近都在忙装修的事情。“
原来，秋水离开之后，几位同事也离开了。无论去向如何，但毕竟都回到了生活的城市。几年后，公司陆续安排大家调动回家。秋水听说后，对琳说，她的性格中，不懂得一个字：”等“。
琳去度蜜月了，秋水最近一个人呆在家里。把过去的电视剧都翻出来看了一遍。每天点外卖，周边的店铺都已经吃腻了。一天，她翻看朋友圈，偶然瞥见粒总发的一个宣传文章。“哦，上次婚礼他提到了一个活动。”秋水连忙打开官网，看到了报名要求：“撰写一篇旅游评论”。好像过去在公司刊物上发表过类似的文章。她翻开硬盘找出来修改了一番，发送给了评委会。
琳从蜜月回来了，可能忙于家庭很久没有和秋水联系。倒是粒总，经常约秋水出去吃饭，两个人聊得很开心。她投稿那篇文章并没有下文，粒总安慰秋水可以继续写下去。秋水有了恋爱的感觉。
“秋水，周末空吗，出来聚一下”琳的微信。
周末，秋水和琳。整个下午，琳一直在讲奇葩婆婆的故事。她的婆婆没有打招呼到他们家把窗帘都换了。琳质问婆婆。她婆婆说，“这是我儿子家，我换窗帘也是为了你们好。”过了一个月，她婆婆又来了。在冰箱里放了很多长了绿毛的馒头，还有长了白毛的油乎乎的汤。琳气的把冰箱拔电，找人彻底清洗了。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林老师的一句话差点把她气晕。“这是我妈，无论做什么都是对的。”
秋水叹气的说：“你这么一个天之才女居然落入臭泥潭。”
自从琳和林老师闪婚，莹莹就在秋水的世界消失。秋水正好松了一口气。找工作比想象中更加不顺利，经老付介绍，她去一家公司面试了5次，为公司免费写了很多投资报告，最后，公司依旧联系秋水以各种借口让她免费工作，秋水放弃了这家“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痴公司”。
周五的晚上是一周最孤独和胡思乱想的时候。秋水点了披萨和大杯星冰乐。边吃边看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已经10点钟，看到一个陌生的未接来电。一般遇到陌生座机，秋水是毫不在意的，但是这个周五的晚上，寂寞无聊。她回过去，是一家公司，没有人接听。但秋水并不记得她投过简历。
第二天早上起来已经11点，简单吃了早饭。想起上周和琳约着去逛家居店。拿起手机又看到一个未接来电，哦，昨天一样的号码。
“你好，刚才错过了一个电话，请问你是哪位？”
“你好，今天下午1点半想约你面试，地址一会发在手机上。”电话那边原来是一个面试电话。
秋水真庆幸没有忽略这个电话。好像发现自己中奖了在最后一分钟兑奖，打开APP发现还剩最后一只打折包包。当缘分来的时候，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秋水拿到了一份很不错的offer。
在工作顺利后，似乎一切都变得顺利。周粒每天接秋水下班，然后两个人一起讨论最新出版的小说，一直聊到很晚。周末一起去书店一起喝咖啡。
琳最近感情生活不太顺利。经常给秋水打电话抱怨林老师邋遢的生活以及扎牙舞抓的婆婆。
“叮咚”又是一个周五。琳带着行李“离家出走”到秋水家。“对不起，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不过，我实在想不出可以去哪里。”
“哦，快进来，我们准备煮火锅。”秋水并不惊讶。
周粒包揽了洗菜、烧水、摆桌子一切工作，并且乐此不疲。
“秋水，好男人要抓紧哦。”琳无比羡慕秋水。
“我还要考验一段时间呢。”秋水说。
“有没有酒，粒总”琳一脸疲惫，问周粒要酒。
三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当然，主要是听琳倾诉。
“你们能想象到吗，我婆婆居然用我们的洗脸盆洗内裤。”琳喝了一大口酒。
“天啊，如果她不知道用什么，为什么不问一下呢？”周粒大吃一惊。
秋水把头靠在周粒肩膀上，端起酒杯“你不了解，她婆婆认为她是世界的中心，想干嘛就可以干嘛。”
“对的，世界的东西都是随手拿来用。”琳补充到。
“不同生活环境的人。”周粒补充到。
“对了，你们能想象到。她做排骨，要分好每人两块。还说我吃不了那么多，把我的排骨可以分给林老师。”琳又喝了一大口酒。
“如果这是我妈妈，我想我会踢她出门。”周粒说。
“怎么可能，你妈妈那么优雅。不像我婆婆。”琳抱怨。
“很奇怪，你婆婆并没有农村女人那种质朴。”秋水又倒了一杯酒。
“重要的是，林老师的态度。”周粒说。
“在他那里，没有道理，他妈妈就是宇宙中心。”琳哈哈大笑。
火锅并没有吃多少，但是三个人已经喝了一大瓶酒。
“对了，琳，你最近还准备出书吗？”自从秋水拜读了琳的两本书，觉得她是天之才女。她应该和艺术家同行，而不是嫁进一个充满了旧社会气息的家庭：自以为是的婆婆，不求上进的老公，不在一个频道的生活方式。
“暂时没有打算，难道出一本《一团糟的生活》吗”琳自嘲道。
“我们千万不要闪婚。”秋水对周粒说。
“你知道吗，我婆婆最近要和几个朋友去深海潜水。可是她并不会，只是一次朋友聚会，她为了显摆自己，硬着头皮说自己会。”琳说。
“深海潜水，有点危险。”周粒说。
“恩，这点周粒说的对。他是有执照的，潜水教练。”秋水微笑着看着周粒。
“我们已经劝过她了，可是，你知道，全世界核心就是她自己。哈。”琳把酒杯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三个人喝到凌晨，然后回房间睡了。
一个月后，秋水从周粒那里得知，琳的婆婆在潜水的时候遇难了。因为他们去的是野海域，有人救援时已经是第二天。秋水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邪恶的并不感到伤心。
新工作非常忙碌，经常加班，周围的朋友好像一夜间都消失了。适之的生日快到了，秋水的手机备忘录提醒了她。打电话给他，他正好和老付在一起。于是，三个人一起约着吃串。在学校外面的小吃街，记得十年前就是这家串店，居然一点都没变。几张桌子，一个落满灰的烤炉。老付和秋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切又回到普通朋友状态。适之依旧沉浸在上一段感情。秋水滔滔不绝的聊起周粒。
这条街越来越热闹，吃夜宵的地方迎接到了客流高峰。秋水起身去拿调料，被几个醉鬼挡住了路。也许夜色下，酒精的作用让人们更享受冲突的刺激。适之、老付和他们打了起来，啤酒瓶敲碎了，桌子踢翻了。那几个人识趣的走开。秋水发现适之的手被划破了，血流个不停。
“去学校的急诊室处理一下吧”秋水建议。
“这么晚，应该关门了吧”适之说。
“不会的，急诊室都是24小时的。”秋水说。
正在这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你好，我正好带了包扎用的东西，可以帮你处理一下。”一个高个子，大大眼睛，竖着一个马尾，穿着背带裙的姑娘。
“谁会携带医药箱在身上吃烤串？”秋水心中想。
“好了。回家不要沾水。”女孩非常专业的完成了包扎工作。
秋水邀请女孩一起吃串，女孩拒绝了，她说明天有考试，然后拿着她的医药包消失在夜色中。
老付开车送秋水回家，“最近好吗？”老付问。
“还不错，工作很忙，好像这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秋水看着窗外，车子路过体育馆，记得学生时代，她和老付、适之在这里听过演唱会。也许，那才是最美好的时刻。
“和男朋友怎么样？”老付微笑着看了秋水一眼，很习惯的把一只手放在她的手上。
“很好。”秋水拍拍他的手，放回去。
路上十分畅通，很快秋水到家了。
“今天的女孩怎么样？”刚回到家，秋水收到适之的信息。
“你觉得不错嘛，加油追呀。”秋水鼓励适之。
转眼间大家都到了而立之年，也许是这个世界纷繁复杂，也许是我们把他想的纷繁复杂，一切感觉都未如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