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琳的童子命 黄昏时分,夜终于得以显现,积蓄了漫长愤怒的夜撕掉耀眼的令人厌恶的白日,不在意这垂暮的黄昏。 可这黄昏对付雨来说却是坚持的源泉,湿热的道路伴着混浊的河流直到看不见的尽头路。两个妙龄女童走走停停挥发着白天课程的疲累,那是一天最无邪的快乐,没有交汇也没有终止的两个灵魂。 “昨天家里来了个姨妈” “不认识的?” “是啊,以前没见过,可能是很远的亲戚,我妈还破天荒的买了葡萄,你知道我很喜欢吃水果,我就对她很亲切的样子,蹲在旁边听她和我妈说话,你不知道,她居然是个神婆,哈哈……等她走了我妈才跟我说的,她还说我是童子命……你知道我平时做菜都要加两勺盐,咸死她们,非要等着我来做菜,看到有葡萄我也就算了”童琳眉飞色舞道 “那童子命是不是都能通灵?是不是像何嫣白天摆鬼故事说的那样?” “这……不知道诶,不过我手腕那个突出来的骨头很高,好像说也能看见鬼”童琳停下脚步,翻开蕾丝边的袖口,露出白嫩的手背,高突的手腕骨头“我手腕好粗,我摸摸你的” 一只温温的稍有肉感的手环抓住付雨的手腕“呀,你手好细好冰,好羡慕!付雨,你好瘦~” “你还不是瘦” “我就是脸胖”童琳摸着自己脸不高兴道 “怎么会,我怎么不觉得,我觉得你眼睛好大,好好看!”童琳真的有双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圆圆小小的脸,很可爱 “唉,我就这双眼睛好看点,其他都不行” …… 此时黄昏也已经渐渐没有了气息,两个路灯的间隙暗到只能看到对方的轮廓,湿热的空气也有了一丝冷风,寒意不是只有冬天才有的,夏天也会偶尔出来吹吹。 “付雨” 童琳缓缓的走,厚厚的刘海半遮住她的眼睛,无神的望着前面。 “付雨,我看到了你家里的那个男人……”她憋着通红的脸,却没有长舒一口气,就是憋着,憋着…… 付雨突然呆站着,背后仿佛有深渊要将她吞噬,不停的释放冰冷的触手环绕着她。 两个人无言的走到小区。 童琳转身步入黑暗的楼梯,快速的走上去…… 付雨也冷冷的走向属于她的那个楼梯,黑暗的晕眩的惶恐的那一道门出现在面前,门缝爬满的锈边的透出一丝丝冰寒气。她长舒了口气,眼角微微泛潮。家对她来说,始终要面对,面对的却是个永远无法预测的盒子。 “啾~”门开了,没有灯,左手前方的方向远远有一个黑影,只能看到脸。 “你回来了”冷冷的语言奠定了今夜的基调。 “嗯,妈” 付雨换了拖鞋放下书包走向昏黄的餐桌,暖色调,家里很多家具都是暖色调,但这种暖是旧的灰的不协调的。 一桌子的菜,四五个吧,有荤有素,营养均衡,她吃着剩菜,妈妈流着血,看样子是新鲜的。 妈妈疲惫的拖着黑白相间的蕾丝连衣裙,走到卧室,腿抬到梳妆台上,消毒止血包扎一气呵成,甩了甩一头卷发,有香香的弹力素的味道成功的盖过了血腥味,懒洋洋的走出来继续坐到沙发上发神,这个凄凉的女人正憔悴的细数着日子,这日子是“男人”决定的,是那个鬼一样的“男人”。 “他今天又回来了”母亲摸着纱布想努力的弄平整一点,幻想着自己还是那个清爽的淑女。 “他又回来了,呵,他还挺会算着时间,伤口差不多长好,他就又来了,我被伤够了!我已经为了他,为了你付出太多!”她高冷的脸渐渐拉扯“我也是个人!我也是有生活的一个人,有血有肉的人,你们还要祸害我到什么时候!”她开始面目狰狞的斥诉…… “你跪下。”她承受着伤痛仿佛伤痛是她头上的神明,主宰着她发号施令。 付雨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缓缓的跪在母亲的脚下,90度屈膝,脊柱直立微微低下头,仿佛一个祷告的教徒。 “你们还要害我多久?要把我弄死才行吗?你爸是个鬼,吸血鬼!你也是个鬼,白天我耗尽精力去上班挣钱养你,晚上让你爸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还有多少命能还你们?” ……付雨闭着眼睛,仿佛有选择性耳聋似的,此时的她听不清母亲说的话,看不见母亲的脸。 只有凄哀尖锐的语调 红热的耳光 塑料感的指甲划过 混着湿润 …… 母亲精疲力尽后,付雨缓缓起身,之后洗碗,做功课,洗澡,躺上床盖被子……其余,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时间好快,像过一条长长的隧道,具体多长不知道,只看到有光,只知道往前走,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光就会出现,一天又一天,多美的词。 老师从来不知道虚度光阴是多美的词,老师像一个个洞悉未来的先知,激进的挥洒着唾沫,暗暗下定决心为每一个孩子的未来拼杀铺路,争分夺秒,悔恨着每个学生流逝的无用时光,仿佛学生只要沿着他们的轨道就能拥抱阳光。 阳光又落在明亮整齐的书桌上,高中的课桌上垒成小山一样高的层层叠叠的书本延绵像山脉,遮挡着每个课桌的阴影,每个人的自尊。 “自尊?你觉得你有自尊吗?上课看手机,下课看杂志,还带扑克牌到学校来?你还是学生吗?你还有脸坐在这里?”许老师高峻的鼻梁抬着眼镜,一丝朝下鄙的目光就能把人的品质看透。 骂人绝不能单骂,要连坐其党羽,又不能太多,寡不敌众,抓两三个典型是最合适的,她转头朝向旁边一桌气定神闲的说“把你书包打开”。 绝杀呀,这句话绝对是每个学生的诅咒“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全是化妆品,你是到学校来读书的还是当小姐的?!”“下课到我办公室来,把家长叫来!”女生红着脸,男生垂着头,个个不寒而栗只有许老师的嘴角获得今日的荣耀。 日子在童年时光总是长长的缓缓的熟悉的,但没有孩子知道它从此以后会越转越快。 转眼又是那条伴着混浊河流的潮热沥青路,两个孩子没什么好说又没什么不能说的 “童琳,幸好今天只抓了彦丞俊他们几个最后一排的,好吓人”付雨抒发着劫后余生的舒坦。 “呵呵,你没看到旁边的夏茜什么表情,她包里还有泡面……” “诶?你没提醒我呢” “还提醒什么,个个都精彩” “哈哈哈哈哈” 一段漫无目的的喧哗之后,两个孩子悄无声息的仿佛成熟起来。 “童琳,你看到那个人……是我爸” 童琳抬头看向付雨,僵持了一会儿,缓缓的转过头看二人之间的沥青路“他……他不是死了吗?” 偶尔鬼神之事会在街坊大妈眼睛四处扫射确定旁边都安静聆听下捂着手小声唏嘘两句,声音足够每个人都听到但又听得不真切引诱大家继续往下听。但此时的女孩只是小心的照顾对方的心情。 “其实……你不知道我爸是冤死的,那段时间我爸失踪找到人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死多久……我妈说看到他人的时候双眼瞪得好大,但尸体已经瘪下去了”付雨软软的说,童琳埋头倾听。 “后来没过几天半夜家里一声巨响,我妈过去的时候看到客厅花瓶突然碎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出现她面前!她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有血,黑黑的血,后来……”付雨此时涨红了脸,脖子像被魔鬼掐住一般哽咽着“我妈说是那时候有的我……童琳……” 童琳脑子轰一声巨响回荡良久,事情远没有她想象得简单,那个男人是幽灵还是人仿佛都不重要了,眼前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到底是谁?朝夕相处她自以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双生姐妹一般的人到底是什么东西?恐惧……混乱……惊愕…… “不,……这怎么可能?”童琳下意识的稳定住心神。 “我时常感觉到莫名其妙,从懂事我就渐渐感觉到我家跟别人家里有些不一样,半夜会有争吵声,就看到我妈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气对着镜子一脸怒气,有时又会莫名恐惧仿佛有什么人在追着她,只要有这样的事出现以后,我妈的身上就会有一块血肉模糊的洞”付雨埋藏已久心绪涌现,将恐怖的过往呈现。 那一刻的记忆像电影一样快速从付雨头脑里放映 黑蓝色的雨夜 血泪模糊的身体 恰白面容含糊不清的哭嚎 …… 童琳听得背后的寒气一阵一阵 “童琳,你懂生死吗?” 望着眼前这个极度迷茫无助的女孩,童琳今天的脑子颠覆了太多太多 “我不知道……这世界有好多好多事……太神奇,但你不是……你肯定不是……”童琳稳住心神,握着一旁冰冷的手,眼睛泛起泪花,绵绵的淌出来。 付雨当时一句都说不出来,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就像黄昏之光一样真切,白日阳光太耀眼自己不配活在阳光下,夜晚太静太压抑只能听到哭声。 “我要去问清楚,你等我,你等着我!”童琳一个炸响 “问什么?” “问我姨妈,她一定知道!” 童琳就像本能的要救自己一样要救这个女孩,她只知道最重要的事就是付雨,自己的生世离异的父母,从小争强好胜的妹妹,每天回家做饭给一家人吃,她们在家里看电视欢笑的时候童琳在洗一家人的碗,妈妈叫自己去找亲生父亲要钱时父亲的委婉推辞,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跟她又是那么的像,她一定要救付雨不能让她孤独一个人。 她飞快的跑开,边跑边打电话“妈,我姨妈住哪里?……你别管,我就问问……同学的事,……我怎么找……” 付雨平复了一下心情,也僵硬的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深知,生活不会有变化,但还是有一点压制不住的兴奋,哪怕一点点,投石击水哪怕泛起一点涟漪,改变这死寂。 一碗混浊的水 古镇的街道青砖黛瓦、小桥流水,翘起的屋檐透出湿润,红红的灯笼照亮青石板,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但到处都是餐饮店喇叭广播的声音,让人不想听不得不听,关注点自然是奶茶饮料炸鸡烤串。男男女女有的古装有的潮服。穿着背心还汗流浃背的豆腐店大叔卖力的搬着豆腐爽朗大笑。问你来几份的眉飞色舞老板娘旁边一群实习生慌慌张张的往塑料袋里装着炸土豆,到处生机勃勃,蓬勃为生计的热闹景象。 一只不起眼的红猫懒懒得打呵欠,嘴边腻在一起的猫毛扯着有点痛,它用爪背蹭了蹭,舒服多了,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快要出来了,在这里爬了许久,是该去找点吃的了…… 古镇不远的山上,两个人影晃动“快天黑了,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我姨妈明明跟我说就在这边,怎么四处问都没人听说过这个什么肖师父,难道他不在这里?不过上面这家卖烤鸡的店还挺好吃的……”童琳摇摇头又笑了笑,有点摸不着头绪,天快黑了,其实她心里是有点怕的,不过要是谁撞见她也会觉得挺吓人,隆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宽松的运动裤,帽子遮住半张脸,口罩再遮住半张脸,这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嘛,本来就平…… 付雨看着她这身行头忍不住偷偷笑出了声…… “看什么看,我这叫伪装战术,要是我再高点,谁来都不怕,太热了……这口罩戴得”童琳面色紧张,谁叫她160不到呢,快天黑了把帽子盖住脸还捂着口罩……搁谁不热呢,还是把口罩扔了吧…… “童琳,别紧张,我怎么会没有准备,你得相信我”付雨撑了撑裤子口袋让童琳看清楚 “耶~你还带刀?~不错呦”童琳用周董的语调,顺便加了点嘻哈的手势。 两个人就一路的走走问问,路过的商店寻找肖师父的住所,童琳的姨妈跟她说,这事她办不了,不过有个肖师父有点灵,或许能帮忙,肖师父前几年可是在水清山道观里修炼过的,只是年纪太大,又有眼疾,老家里想让他回来,本来只是普通修士,不想再打扰观中的修行,也尽尽孝道积点德,可现在这户人家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两个人到处都问都说不知道。两个人悻悻的准备下山。 …… “诶,刚刚是走的一条路上来的吗?好像没见到岔路口啊,这里怎么会有两条路了?” “也许是急着上山没看到,就沿着这条路走吧,是这个方位下面挺亮的”付雨指这一条通往山下的路,山也不算高,估计走那条路都能下去,只是这边亮一点,会安全一点,付雨心里想着 两人有说有笑的正走着,路过一个房子左右都没有邻居,门前大大的院子养着几只鸡,这样的房子城市是看不到的,真是清幽,门前坐着一个胖胖的老奶***发花白扶着眼镜,脚旁放着一盏昏黄的提灯,摆弄着手里的针线活。付雨有些奇怪,干嘛坐在这里看,屋里不是更亮嘛?……也许在等孩子回家吃饭吧付雨摇了摇头,自己家里才奇怪呢! “小姑娘,下山啊?走错路了,这条路下去是条死路,下面是高速路呢!” “诶?!哦哦,谢谢啊……婆婆”两人拍拍脑袋 “可不是嘛,走错了,小姑娘,你们两个好孩子,来帮我看看,我这针老穿不过去,你们眼神好点……”老婆婆招手道 童琳心想老婆婆挺好的人,还给我们指路,帮个小忙不算什么,就跑过去帮婆婆穿针 “帮我看看……嗯……你们年轻眼神好”婆婆一手拿着一根黑色细小的针,一手拿着银色的丝线摆弄着了下,就把针和线给童琳…… “啊!”童琳轻叫了一声,手抽了回去,右手中指一点点血冒了出来,老婆婆眼睛突然放光,好似看到了宝贝…… “姑娘,哎呦,手弄疼了吧,婆婆看看!”老婆婆枯瘦的手抓住童琳的手腕,一下子把她的手扯过来含住童琳的冒血的手指吮吸起来,枯瘦的手像有无穷力气一般,童琳怎么也挣脱不了,付雨惊愕“快放开!你干什么?”几秒钟之后,老婆婆放下童琳的手,童琳手又麻又痛,“小姑娘,不好意思啊,我这手不听使唤” “快跑!”付雨惊呼到 “想跑?……迟了!”此时的婆婆像换了一个人,眼睛放着光站起身,抓着童琳的衣服往前一甩,童琳整个人扑倒在地 “呵!”老太婆嘴角间冷笑一声道“小姑娘,你们想走可以,不过你要帮我把这提灯吹灭就可以走了”她一只手指着爬在地上的童琳,另一只手把提灯紧握在手里,童琳勉强的坐起来,老太婆轻轻的把提灯放到她面前,这时童琳几乎要哭了,她看到提灯里仿佛透着有一个小婴孩蜷缩在里面身上缠着发光亮的金色丝线…… 付雨冲了过来,老太婆一脚把她踢开倒在地上,付雨胸前一阵巨痛,捂着胸口几乎说不出的声音“别……” 童琳知道今天不吹灭这灯是走不了了,但是吹灭这灯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她绝望的抬起头对着灯 “妖女!居然找上门了?!”一个洪亮的声音辨不清方向的传来,咻~啪!的一声响提灯碎在地上,里面发光的婴孩滚落到路边,旁边一只红色的猫龇着牙束着毛高嵩着脊柱。 “肖老头!”老太婆惊呼一声,转头就跑,红猫此时变成一道人影,长长的红色胡须,红色蓬乱的长头发散乱着,身穿长衫又像个道士模样,一手抬起束在胸前嘴里含糊不清突然大喊一声“破!” 前面的老太婆被炸得四分五裂碎落一旁。 付雨和童琳见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事,老太婆、黑针、婴孩提灯、猫变成人……两个人呆住来不及思考,说不出话得盯着老道。 老道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精气,一把抓住发光的婴孩收进了宽大的袖口。 “通灵童子命?阴阳身?你们两个还真是不可多得,怪不得妖女会在这里摆摊儿等着你们”肖老头扯了下嘴角冷笑道 “您是……肖师傅?”付雨平复心情弱弱的问道 “你们知道我?” “姨妈来让我们找你,我们……” “你姨妈是谁?……算了……我谁都不记得了,你们找我,我也没空管,一会儿就是纳月采精之时,我可得准备修炼了” “肖师傅!肖道长,请你救救我!”付雨像得见神明一般跪在老头面前,童琳也连忙跪下磕头 肖老头摇摇头,转念一想阴阳人……对我没用,童子……到是可以收一个 “你们找我,要知道我可是不会白帮忙的,耗费精力,你们得给我好处交换才行” “行,什么都行,您说,只要我们有的!” 老头坐到旁边向两人招手询问,两人把付雨的事你一句我一句的和盘托出…… “嗯……这件事我已了解”说完从袖口鼓捣一会儿掏出一个小碟碗,到旁边不让她两跟随,神神秘秘了大概一分钟,出来碗里盛满清水亮晶晶的“你手拿过来”老头把童琳手指一点,殷红的血慢慢冒出来“哎呦,你气血不好啊,半天出不来,要你何用呦,平时多吃点补血的嘛!” “肖道长,她刚刚被那个婆婆吸了血……”“哦,那没事了,还以为你身体不好,没事儿,继续放血”血一滴滴的下来把碗里的清水染红“来,你回家把这碗水喝一口,再把剩下的水喂家里那个喝下”说完把碗给了付雨。 握着童琳的手“孩子,我看你资质挺好,就做我的童子吧”童琳此刻头上一个大大的问号:诶!~ ~~ “你们先回去,吉时快到,我得找个地方采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过来收你!~” 说话间,身旁阵大风吹过,空无一物连道路都没有了,只剩两个呆傻的女孩坐在草地上,一个扶着手,一个端着碗,两人缓缓起身心里只想快点离开。 两人找回了之前的大道走下山 终于到了市区“你等我一会儿”付雨把手里的碗给童琳端着,走进一个药房提着个口袋走出来又直直走进一个超市,提着口袋出来 “怎么了?不得拿保鲜膜封一下?你不得消消毒啊?” 童琳望着付雨,竟无言以对…… 付雨收拾好水碗看向童琳,童琳此时伸出手,手腕处一圈黑色的印子“还好,我有师父了”舒了一口气。 “童琳,到时候你真的要跟那老道去吗?” “我想想,太乱了,我也不知道……”童琳犹豫着嘟起嘴巴“你先不管我,回家把事情办好!” 是啊,今晚又要面对这个盲猜的盒子…… 两个人路上没怎么说话,犹豫着,两个人都犹豫着,尝试着接受今天的所有,太多震惊需要消化,童琳也流了很多血,需要睡一觉,明天多吃点,嗯,不错。 两人分手,付雨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她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大战。 身上的恶灵 有云,看不见天日。 雨向下坠落,本是哺育生灵的仁慈,可人生性脆弱的本质,有意识的抗拒这种强烈的爱意。 街上人来人往打着伞,穿着雨衣人们自我封闭,车水马龙四周还必须建起铜墙铁壁。 “你看,穿着雨衣就不会淋湿了,宝宝。”街上年轻妈妈认真的对着幼小的脸庞说到,想凭温柔的语气证明自己的品质纯良,也教会宝宝优雅的控制情绪。 但她不知道儿童不管说多少次,也阻止不了想去用力踩水的冲动。 “下雨了,童琳,你衣服都没收进来,全打湿了!只有重新洗一遍了。” 童琳妈妈不耐烦的说着,匆匆走到镜子前,把泡面一样的头发扎起来,给自己蜡黄的脸上铺粉,对着镜子整理黑色西装,事业女性,才没空收衣服给孩子做早饭之类的杂事。 “琳琳…琳琳……童琳!问你呢,还不起床啊?真当自己是公主吗?”妈妈不耐烦的说到。 “妈~你别吵了,把我都吵醒了”童琳妹妹揉着眼睛往妈妈的房间喊到,随后翻身把被子盖住头,想继续睡觉。 随着一阵开锁的声音,门口进来一个黑衣少女往门口甩了甩黄伞上的水,另一只手里拎着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 “琳琳~回来啦?”童琳妈妈看着童琳买回了一家人的早餐微笑着。 “哎呦,又下雨了,你忘了收衣服吧,可得重洗一遍了,南方下的雨都是酸雨,不好”童琳妈妈温柔的说道。 童琳的父亲母亲在童琳刚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拿了抚养金,一个人带着童琳靠着卖保险闯出一条生路。 这时就遇到童琳的后爸,一个瘦瘦高高的帅气青年比童琳妈妈小几岁,也是一段熟女与傻小哥的浪漫邂逅。 随后生下了童琳的妹妹,妹妹跟童琳一起长大。 老套路了,异姓妹妹成绩又好又优秀,毕竟爸爸也是高高帅帅的,童琳却小小的个子,成绩不算优秀,在家格格不入,付雨经常说让童琳改名字,叫晓晓,多可爱。 对单亲家庭的孩子来讲,母亲就像老天爷,违逆只能在众人唾弃中死去,苟且偷生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童琳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熟练的摆碗筷,倒豆浆,看看了家里还有什么菜,嗯,够一家人吃的了 空下来的时候,童琳又坐在窗前开始回想一个月以前的事,付雨的爸爸、神秘的姨妈、提着婴灯的老太婆,变成道士的红猫…… 这段时间,这几件事交织在她脑海,陷入沉思的童琳仿佛自己又瘫坐在那个瞬间空无一物的草地上…… 或许……或许…… “或许我能有一个新的世界,存在在这世上的另一个世界!” 童琳被这个念头占据脑子,她开始兴奋…… 与此同时,在小区的另一栋楼里,也有一个无数念头在激烈争吵盘旋着的女孩,这个人正是付雨。 那晚回家付雨在楼下路灯站了一会儿,思考着一碗水的走向…… 我能怎么样?为父报仇……太遥远的事,谁也理不出头绪,起死回生?异想天开。生我却没养过我,还常来折磨本就辛苦的母亲,把她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可原谅……即便他是我父…… 付雨挣扎中得出了答案,挣扎是因为有持无恐,这种握有生杀大权的安全感真让人觉得温暖。 她急匆匆把书房上的柜子打开拿出那个碗,打开保鲜膜,一股浓香扑面而来,再看那水昨天还是清澈见底透着殷红,粉粉的。现在却变得比臭水沟里的水还混浊。 付雨深吸一口气,稳稳得拿住碗,走到每个窗把窗户关上,在窗边取一点点水涂涂抹抹,大门也不放过,唯独母亲卧室的窗户打开着。 天快黑了,母亲回来了,母亲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该是他即将来临之日。 她以前不是没躲过,但是也有在荒郊野外被咬伤,也有跟众人在一起,但回家之后还是被他抓到,并更加残暴。 付雨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月亮也像有感应一般注视着付雨。月光映在付雨精致清秀的脸庞透着孤傲,眼神却坚定如赴死的战士。 付雨躺在床上等待着。 直到半夜那个声音来临,母亲发出低鸣的惨叫声。 “妈,你又做梦了”付雨温柔的说,手里拿着一碗混浊的汤水走进母亲的卧室。 “这是我从黄医生那里取的汤药,你气血虚,喝一碗,黄医生说都是补阳气的药材……哎呀,下雨了,怎么不关窗户,不冷吗?” 付雨放下碗,把窗户关上,补阳气付雨故意说的大声。 母亲停止了哀鸣,有些疑惑,更多的是感动“你快去睡吧,知道了,宝贝” 付雨随后缓慢的向门口走去 那个碗突然间升起,母亲猛的抢夺回来,水洒出来了一点点。 “女儿给我的!你也要抢吗?没有我的血,你凭什么活着?” 那碗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拉动一样,来回晃动与母亲抢夺。 付雨看不见那鬼魅,只知道他在这里,却装做不知道,每晚痛苦的伪装作不知道,她已轻车熟路,今晚就是要演给他看。 “妈,半夜三更别说胡话,怪吓人的,端碗药都端不好”付雨温柔的接过碗。 鬼魅仿佛对付雨有所顾忌,不愿意暴露自己,并没有和付雨抢夺。 “来,妈,我喂你,这药得慢慢的喝”付雨扶着母亲坐到床边,抬碗喂母亲喝了一口。 “咳咳…咳!”母亲的喉咙开始咳嗽,眉头紧锁,紧闭着双眼。 付雨见状有点紧张,连忙解释到“黄医生说了,这药挺苦,还有点呛,得一点一点的喝,来,先不喝了。”付雨把碗放到床边的柜子上。连忙拍着母亲的背。 “啊!”母亲睁大双眼无比恐惧的看着前方碗的位置,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男人……以前只是能心灵感应一般,能看到模糊的身影,熟悉的气息和动作,而如今却能看到他面目狰狞的表情,腐烂枯瘦的白骨,母亲吓得昏了过去…… 那个白骨正匍匐在地上蠕动像前,灰白的手骨伸向那碗水…… “嘶”发出奇怪短暂的声音,那手骨碰到碗边的瞬间,像碰到火焰一样痛苦的扭曲迅速缩回去,如爬虫一般嗖嗖的爬出房间。 不好!付雨心想,难道这水能腐蚀魂魄?他一定是沾到刚刚争抢时洒到碗边的水,现在他已经知道这水并不是什么补阳气的灵丹妙药,是一碗噬魂水! 母亲能看见他了?那天那老道给她这碗水,要她喝一口,剩下再给她爸喝,就是为了能让她看到他? 童琳的血…对,童琳是通灵童子命,能看到他,也就是说那老道让我喝水,就是为了让我能看见他?付雨心里想着,之前并不知老道让她喝水的用意,却也知道老道不会算计她,用途现已明了。 付雨毫不犹豫的拿起药水喝了一口,这水不能说是水,就如同带锈的碎铁一般尖刺灼烧着喉咙,付雨低头紧闭着双眼强忍住恶心和疼痛咽下去,几秒过后,疼痛感消失,胃里却翻江倒海的恶心,付雨睁开双眼,眼睛突然像拥有夜视一般,看的见地上有爬过的荧光白色的痕迹拖到了卧室门外。 付雨拿着碗,跟着这条微弱的灰白色荧光走出了卧室,这条荧光通向了客厅外阳台的一个角落,付雨装作没看到,反正阳台的窗户也关上了,抹了水,他逃不出去。 付雨低咽的自顾自哭起来… “妈,你怎么变成这样,为什么我妈这神经的问题就是治不好,还自己伤害自己……爸……爸,你在哪里~为什么留我孤独的一个人…” 付雨一边哭一边往那个角落用余光斜视,那边仿佛有了动作。 付雨哭得越来越厉害,那边的丑陋骷髅缓慢朝这个方向的爬了过来。 付雨强忍住心跳,尽量不往那边看,但他还是看到那一架白骨头上拖着长长的毛发,越来越近… “爸!是谁害了你……我长大了一定要为你报仇!” 此言一出,那鬼魅再也忍不住的爬到了付雨的身边。 付雨见状顺势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仰起,把那碗水用力的灌到他腐烂的嘴里,鬼魅不停挣扎发出尖叫…… 随着一股硫酸的腐蚀夹杂着腥臭味充斥着整个客厅。 “你安心走好,别再为了仇恨挣扎。”付雨闭眼,泪水如注。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性识无定。 恶习结业。善习结果。 为善为恶。逐境而生。 轮转五道。暂无休息。 动经尘劫。迷惑障难。 如鱼游网。将是长流。 脱入暂出。又复遭网。 解脱了…… 付雨在沙发上醒来,这样想的时候,已是清晨,伴随着鸟鸣。 家里一切恢复正常,如同做了一场噩梦,昨日已是遥不可及的梦,除了桌上那只空碟碗。 进去看到母亲缓缓醒来,身上没有伤。 “他不会再来了”付雨平静的说。 “他不会再来了?你杀了他?付雨…付雨……”母亲抽泣起来 笑了笑又哭了哭 付雨,你身上果然有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