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买车与借钱都是有温度的交易
门啪的一声重重的砸在楼道的回声里，身后留下林栋如释重负的慨叹：“走了走了，可算能消停会儿了！”曲尤尤不在家，林栋抓紧时间平躺在床上伸出一个长长的大懒腰，顺手为自己点了今天上午的第一支烟。肝肾区域的舒适感让他昏昏欲睡，困啊！曲尤尤不管那些，她已经快要被自己逼疯了。
电梯还在22层下不来，明明是老小区最近却总有新业主入住，装修时电钻打眼切割木头的噪音吵得失眠成瘾的曲尤尤烦躁不堪。BURBERRY的尖头格纹鞋连续踹在电梯门上，咣咣咣的巨响听得屋里的林栋心惊肉跳。
白天没地方补觉，晚上一肚子怒火从毛糙打结的头发里窜出来直奔着林栋怼过去，从来都是恶狠狠的带着猖狂无所顾忌。
曲尤尤任性的样子叫林栋害怕，真怕这丫头哪天疯起来连她自己也一块杀了。
进了电梯，镜子里的曲尤尤蓬头垢面，从包里掏出一顶毛呢软帽胡乱盘起长发扣在脑袋上，迪奥的新款墨镜此刻成了遮住眼睛的蒙羞布。曲尤尤对着镜子擦了口红，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穿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踏着轻快的脚步迎着朝阳走了出去。长袖真丝连衣裙上斜披着天蓝和姜黄撞色的风衣，上海故事的经典窄丝巾系在米色手提包上随意打着一个结，如果你跟她不熟一定看不出她刚才生了气。
林栋出轨了，当然目前这只是个猜测。
曲尤尤晚上打游戏林栋的手机抓在手上一闪一闪的乱了眼睛，曲尤尤就看到了那条疑似约P的消息，只有一个宾馆的门牌号跟分享的区域位置，明显带着浓郁妖娆的荷尔蒙气息盼着男人：我正在这等你，快点来啊！
曲尤尤一路都在骂自己傻缺，怎么想的？当时手那么欠直接就给删除了呢？那应该是作为证据保存的呀！拿去给他老娘瞧瞧自己的宝贝儿子，起码逼着林栋认错服软。这下好了，打了一个礼拜依然没有结果，林栋死不承认有这回事，好像一直都是曲尤尤无理取闹捕风捉影似的。
对，曲尤尤三十五岁了，但是她还远不到更年期的年纪。林栋的拒不承认还反咬一口叫曲尤尤冒火，她情愿两个人安静的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谈，而不是拿自己的记忆力和智商去博弈精神状态。
林栋，这孙子，太让人寒心了。
“老婆，别闹了好不好，咱马上就结婚了，亲戚朋友都通知了，我妈连老家的亲戚都通知到了，咱俩这样不是叫人白看笑话吗！”林栋带着哀求的语气在电话那一头小心翼翼的等着曲尤尤的态度。
曲尤尤站在花坛前边的人行道上气的浑身打颤，这里人少，她压抑着情绪低声问：“你承认不承认，说不清楚别想结婚，你妈爱跟谁说跟谁说去，我就告诉我爸咱俩吹了，反正我都离过一回了，就不怕再有第二回！”
“别介啊，我还没结过婚呢，我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你得对我负责！”
撂下电话的时候天上飞过几只鸽子，小区安静的好像只有那几只傻鸟一样。曲尤尤还在想要是老爹真知道自己跟林栋吹了应该挺欣慰的吧！她们家没有一门亲戚说林栋好话的，劳改犯无期徒刑，这些老百姓听一回就炸毛的字眼儿刀子一样带着寒光。谁都不看好他们俩，现在连曲尤尤自己也犹豫了，可真叫她放下吧！说实话，心里还真舍不得，林栋是曲尤尤三十五年的记忆里对自己最好的人，甚至超过了父母。
婚房在19层，从挂着一溜彩灯的卧室窗户望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曲尤尤修长的身影在花丛间若隐若现，骄傲倔强的像尊淋了雨的菩萨。
老方对这种事有经验，第一时间嘱咐林栋：“林哥，说什么你可都得咬住了打死不能松嘴，扛过去雨过天晴，服了软往后还不得叫女人拿捏一辈子。”
林栋是坐过监狱的人，论咬牙他比谁嘴都紧，问题是真没干啊！他们那群人里有句粗话，饺子没吃啥没干，惹出一嘴大燎泡。曲尤尤坚持说林栋出轨了，林栋冤的恨不能拿把刀把胸膛切开叫曲尤尤看看里面的心脏，要有一点脏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是睡了个觉的功夫，醒来曲尤尤就转了性似的，不依不饶的闹腾。林栋从头到尾翻遍了手机，哪有那条可疑内容啊？可看着曲尤尤那个样儿真不像装的，一度，林栋怀疑是不是曲尤尤家出过神经病先驱，如今潜伏期到日子，发炎了？
吓死他也不敢那么说。
林栋拿起电话又打回去，曲尤尤拒接。“倒霉玩意，”林栋咬牙切齿的咒骂着爬到床上，还好，还在那站着没动地方，林栋认得那身衣服，天蓝和姜黄撞色，时尚又俏皮，花了2100刚给她买的，“穿着我的衣服还骂我，这个小没良心的东西。”
再打过去，又拒接。林栋耐着性子一遍一遍接着打，他了解曲尤尤，小孩儿脾气，什么都要求个仪式感，早晚会接的，只要她敢接气儿就消的差不离了。
“你还想干嘛，有完没完？”
“姑奶奶，你先别挂断听我把话说完，省的打没电了你可没地方充电去，我这插着尾巴呢！“
“姑奶奶我带着充电宝了！”
“我拿出来了！”林栋带着坏笑趴在窗前跟曲尤尤斗嘴，曲尤尤弯了下腰，应该是在找充电宝。
“林栋，你就缺德吧！”
“我是怕你跑太远我还得开车去接，都是花咱家的钱，还不如拿着给我媳妇买个新包包呢！是不是！”
“谁是你媳妇，我不要包包，我要车，给我买个车！”
“买车啊，行，我看就买个二手夏利，等你练会了咱再换。老方那个自由舰也行，就是烧油，他那车有点毛病，上回加五十块钱油从河西小海地到河东二宫转了一圈，一回来就见底了！”
“我才不要那破车，现在还有买夏利开的吗！我要买新的！”
“新的呀，行，我去买去！”
“用不着，我自己挑去！”
“自己挑啊！那行，你在哪儿躲猫猫呢，我这就下去，别是跑到和平了吧，那边单行道多还得礼让行人罚单太多，要不我先睡会，你打个车先回来，我带着你咱俩看车去？”
“我就在楼下，你自己下来，我在花坛这儿等着！”
曲尤尤心满意足的坐在椅子上光脚踩着高跟鞋的鞋面晒太阳，她和林栋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曲尤尤对车其实没什么兴趣，她就是想花钱，花很多很多的钱，来补充证明林栋是爱自己的，这份爱必须有温度有价值。
得咧，云开雾散。阿弥陀佛啊！上帝保佑！买了这辆车叫我顺顺当当的结婚吧！43了讨个媳妇太不容易了。林栋出溜两下蹦到地上套上裤子就走，曲尤尤的吩咐都是急茬，去晚了又是事。
林栋干二手房。在单位里头四处跟打听他过去的人白话自己是杀人犯，仗着平时业绩好爷爷一样迟到早退，没人敢惹他。魏强一开始总是埋怨人事部的不干正事，竟弄些个别人不要的刺头儿扔他店里来，成四零五零人员集散地了。
林栋在魏强手下干了半年，听话踏实狠挣了点钱，之后又在单位认识曲尤尤搞上了对象，像普通他这个年纪的男人一样平庸的上班下班，魏强才开始拿他当哥们一样对待。
曲尤尤嫌魏强庙小跳了槽，林栋算是彻底放了鸭子。曲尤尤看房他开车去，曲尤尤培训他开车去，他就是曲尤尤的专职司机，本职工作得看曲尤尤的心情和业绩，哪天业绩不好了，林栋才老老实实坐单位里玩命给客户打回访。
别看临时抱佛脚，人林栋就有那个拿季度销冠的能耐，业绩窜天猴一样直上直下，哪回公司大会表彰准少不了林栋登台。同样是接待客户买卖成交，老方成天被客户拉着去抬冰箱搬洗衣机，林栋在门店坐着业主不是送烟就是拿酒，最不济的也给带几个苹果买箱奶。气的老方没事跑厕所抽烟的时候捏着下巴照镜子：“是不是因为林栋比我个儿高长得帅就活该命好啊！”
魏强说：“不服，你也去蹲个无期的大狱试试！”
林栋是古海道店里岁数最大的销售，爱捯饬，头发只留中间一撮儿，染成栗棕色朝后背着梳成小辫子，平时衬衣西裤，小皮鞋擦得锃亮。公司着装有规定，三伏天别人都穿长袖就他一个顶风穿短袖。大冬天别人都穿正装西服在前台坐着接访，只有他一个套个毛马甲抽烟。
弄得店里七八个小孩投诉，说林栋打扮的不像销售倒像是老板，客户来了都奔着他去，不公平。
魏强牛眼一瞪：“人家林哥能一个人扛十万业绩，你们谁扛得住，谁扛起来穿裤衩上班我都不管他！”
林栋听了表面上谦虚的劝魏强：“唉，别那么说，多影响安定团结！”心里美滋滋的照样我行我素。
二月风沙大天还不算暖和，赶上不好的日子偶尔车里还要开会儿暖风。拉着曲尤尤跑了好几天，这丫头看什么都好，只挑样子从不研究发动机跟油耗。林栋累的脚底板疼，曲尤尤还兴致盎然的撺掇他接着再跑下一家，从河西跑到西青，溜了两趟津南曲尤尤见一个爱一个到哪都急急可可交定金，最后定了北辰的长安CS35。
林栋说：“老婆，这回你可看准了啊，别再折腾我了！”
曲尤尤擦了把脑门上的汗下定决心道：“看好了，就它了！网上说销量排名第二。就它了！”
“真看准了？”
“看准了，哎呀，你今儿废话可真多，我不是说就买它了吗！”
曲尤尤总算定下来了，林栋抓着手上的定金收据就脑瓜儿疼：“我还得跑人家4S店里找茬去。”
“为什么找茬？”曲尤尤听不懂，她的心思都在车上。
“挨个把定金给退回来呀，都是汗珠子砸脚面赚来的辛苦钱，总不能眼睁睁白瞎了吧！”
“嘿嘿！”曲尤尤黏过去抱着林栋的胳膊傻笑，小姑娘一样甜甜的贿赂他：“交给你了老公，你是最棒的，看好你哦！”
“竟给我惹事！”林栋怎么舍得生小媳妇的气呢！
销售把他们俩领到安静的贵宾接待区，曲尤尤有点不好意思，总共花不了多少钱的车自己还成了贵宾了。销售接了两杯水放在曲尤尤面前，林栋接过去试了下水温：“换个热的，你姐得喝咖啡，别放奶别加糖啊！”
签合同的时候，问到驾照，曲尤尤说：“我驾照还没下来，马上考完了！”
“哎呦，那这车只能挂林先生身上了，您没有驾照啊曲小姐！”
“没有，要是挂他身上我就不买了，我是不可能写他名字的！你再问问你们经理吧！”
林栋扭过脸想抽烟缓解下尴尬的气氛，被销售阻止了：“林先生，店里有专门的吸烟区，还请您移步！”
林栋一抬屁股销售就坐过来推心置腹的劝曲尤尤：“曲小姐，你们是夫妻怕什么的，反正是婚后财产，法律都认可是两个人的。”
“我们俩还没登记呢，只是准备结婚，这车是我的嫁妆，凭什么写人家名儿！”
销售的惊讶挂在微张的嘴上圈出一个大写的字母“O”！曲尤尤慢吞吞的品着咖啡，味道不咋地，一看就是速溶的，连咖啡豆都舍不得磨，太敷衍消费者了。
“曲小姐，您要是想挂自己名字，没有驾照只能是一次性啊！贷款恐怕是够呛！”
“你业务不熟啊，我也不是看你一家车行了，之前早就咨询过的，人家别人都能办贷款就你这做不了，实在不行我就去能办贷款的店里定吧！”
曲尤尤抬屁股要走，销售赶紧赔笑拦着：“别介啊姐姐，我给您杯子里续点水，您等我再问问去，您稍安勿躁，等我回来！”
4S店里循环播放着《回家》的萨克斯音乐，稀稀落落总有几个家庭为单位过来看车的人坐在展示车里咨询。暖气给的太足，昏黄的橘色灯光照得曲尤尤额头冒汗，浑身懒洋洋的，老是捂着嘴巴打哈欠，林栋去了很久，过来问曲尤尤情况的时候手上还带着水珠。
“去问他领导了，小孩业务不熟，非得说不能贷款！我也去个洗手间你给我拿着点包包！”
曲尤尤还没来得及走，销售就小跑着过来，脸上挂着笑容：“曲小姐，您这边来办手续吧，我跟贷款部的领导核实完了咱这种情况可以贷款！”
“我就说肯定能办吧！”
晚上到家，曲尤尤意犹未尽的跟乔娜描述自己在4S店里的经历：“好像上战场一样博弈，当我们傻呢，都是干销售的，一次性肯定比贷款结佣快，我为什么要一次性，说不定开个三两年，贷款没还清我就看不上这个车了呢！”
“你豪横，还是你有钱！”
屏幕上乔娜的头像一直跳啊跳的，她是水瓶座的，大伙都喊她小瓶子姐姐，戴着个眼睛，看照片更像个文学家或者艺术工作者，文文气气的很养眼。
小瓶子建了群专门为单身离异男女提供聊天倾诉的平台。给了曲尤尤一个管理员身份，曲尤尤问：“另一个管理员叫‘一生等你’的是谁啊，怎么我不认识。”
“他叫刘涛，也是你们河西区那边的，你俩可能离得不远，没准是缘分呢！”小瓶子削了个苹果，果皮连成一个圆圈，得意的拍图片给曲尤尤看。
“切，这有什么，我也会，瞧着！”曲尤尤喊林栋拿苹果，给他看着图片：“老公，我不管，我也要这个圆圆的皮！”
“你不管什么，你又怎么了！”林栋凑过身子：“不就是个皮吗，等着！”
小瓶子在那边催：“还没好啊，成不成啊！是不是拿电动削皮器造假呢？”
“你快拉到吧，电动削皮器得固定，上下都有眼儿，那一看就是假的。”曲尤尤坐在床上猫着腰朝厨房喊：“老公，行不行啊，怎么还弄不完！”
“哎呀，快了快了，这苹果一准是上了年纪，老是断，刀也不快，我这都糟践仨了！”
2018年2月16号宜嫁娶，早早的，林栋跟曲尤尤洗了澡吹干头发，从柜子里把罩着防尘布的大红毛衣、裙子都拿出来换上。曲尤尤坐在床上检查着户口本跟身份证提醒林栋：“都带齐了啊，别跑二趟，那可不吉利！”
林栋刮了胡子，冒着青光的下巴抵着曲尤尤的天灵盖：“你这个好，都二婚了户口本上还是未婚小青年，我一直觉得自己岁数大老牛吃嫩草，要照这么看你还占我便宜了呢！”
“唉，林栋，你要不乐意咱这婚可以不结啊，我可没上赶着非你不嫁！”
“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看我这臭嘴，是我，非得我们家曲尤尤同志不娶。”
“咱俩先去趟公证处，把户口本上这个婚姻状态改了吧，我这都二婚了，拿着未婚的户口页不是叫人笑话吗！”
林栋的提醒戳到了曲尤尤的痒出，她不愿意跟别人解释自己是二婚，就好像漂亮妞永远都不乐意别人问岁数一样。
“行，媳妇，我都听你的，打今儿起，你就是咱家主事的，你说东我林栋绝不往西！”
两人开车从公证处出来，林栋看看表都十一点了:“要不咱下午再去吧！”
“不行，公证处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些人排队！咱俩登记的日子是提前看好的黄道吉日，当然要及早去。”
“那要是去了人家关门你可别赖我！”
曲尤尤有点迷信，什么事都提前看黄历，黄历上说16号宜嫁娶就死活得今天来。公证处出来到民政局直线距离并没有多远，但是要途径两个红绿灯。曲尤尤暗暗跟自己较劲，巴望着赶在中午之前把事情都办妥了。她是再婚的，恨不能重新开始的一切都顺顺利利才好。心里着急嘴上又不肯催林栋，有些事，说出来让人毛躁更少了美感。
林栋嘴里哼着歌儿他在这方面比较随缘，路上车不多，俩人赶到地方的时候楼上等着登记注册的就剩下两对新人在排队。曲尤尤很纳闷，怎么除了带小孩的那个男的明显是军官，其他人都穿白衬衣打扮的学生似的。到了他们俩进去拍照才发现照片背景竟然是红色，顺色了。不细看照片上红彤彤一片就留下俩黑咕隆咚裂开嘴傻乐的大脑袋。
林栋跟曲尤尤终于完成了生命中的一件大事，两人打心眼里透着喜庆。QQ一直有消息响个不停，通过搜索功能群串子许军进了群。小瓶子在管理群里发布消息叫管理们多关注许军：“这个人信息里显示有多条投诉记录，管理们盯着点别出乱子！”
曲尤尤问：“那还放进来做什么直接踢了算了。”
小瓶子解释说：“这个人验证消息的时候说自己叫许军，人家拉来好几个女孩一块儿进来的，咱群男的多女的少，几个女孩进来很受欢迎，群聊因为这几个姑娘的加入活跃不少，只要不涉及违法违规，我也不好卸磨杀驴，睁一眼闭一眼算了。”
刘涛表示中立：“群聊天就是图个乐，又不是高官会哪那么多道德标准，你们女人就是太多心了，依我看只要不发带色儿的东西骚扰别人就行！”
“我也是这意思！”小瓶子说。
“本群诚挚为大家搭建信息平台，群聊仅仅代表个人观点，尤其提醒诸位女同胞们：约会需谨慎，不要轻易出借个人财物。”
群公告上刘涛打出一段话，群管理员们也都是自然人，善意的提醒做到了，看不看的进去就在她们自己吧！
许军这个人有点意思，48岁，很健谈。有时候会在群里发布一些可以看免费电影的网址，他找小瓶子要管理员身份，小瓶子都以管理员太多为由婉拒了。
许军一来就加了不少女性好友，曲尤尤就是其中之一。他跟曲尤尤说起自己名下有一家汽车配件厂，干了快十年了。从来不避讳大家知道他的女朋友叫斗之辉。
斗之辉是个艺术家，在歌舞团工作，具体是做什么的没人关心。许军对斗之辉的描述总是带着褒贬，说她比自己大好几岁，身材非常好，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方的大美人，现在俩人属于同居状态。斗之辉把房子卖了，又馋又懒没有家庭责任感，还不许许军碰。无X同居的日子苦不堪言，生生把一个生理正常的男人憋的想犯罪，许军恨不能赶紧叫斗之辉买套房子滚出去。
曲尤尤敏锐的捕捉到了赚钱的信息，她给林栋打电话说：“老公，我有个客户，是群里的，打算买房子呢，手里大概攥着八十万现金，独单面积三十平就行，最好是离单位近一点，平山道附近，你有那边的房源吗？”
林栋正拿着大饼鸡蛋吃早点，魏强站在门口拿眼睛瞄着他，示意他离远点，单位小孩们因为上班时间吃早点被下了好几次罚单了，林栋一转身扎进胡同里，找了个公园晨练的椅子坐下问曲尤尤：“靠谱吗？你把我电话告诉他，叫他给我打过来！”
“我只能把人家电话发给你，毕竟是咱们自己开发客户，指着客户主动联系咱，费劲。”
林栋把电话拨回去：“喂，您好，我是房地产中介的，我姓林叫林栋，请问您是许军许先生吗？”
“你管我是谁，什么房地产中介，我不认识你，你们哪弄来的我的电话？老给我打电话干嘛？我又不买房！”
“哦，是这样的许先生......”
没等林栋说完许军就粗着嗓门对着话筒喊：“挂了吧挂了吧！再打小心投诉你！”
林栋吃完最后一口饼扔了早餐袋，口袋里没餐巾纸了。这种粗暴的客户电话每天不知道要接多少起，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的林栋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到门口超市给自己买了个茉莉蜜绿茶。出门的时候想着跟曲尤尤说一下情况，再打出去发现自己的号码被锁了。
“妈的！”林栋赶紧回车里找身份证，好在马路对面就是移动营业厅，找熟人一问果然是被投诉电话骚扰。
“这种投诉你最多拿着身份证开三次啊，超过三次就被注销了，那这个号码就不能用了啊！”
林栋千恩万谢的出了门，在微信上问曲尤尤：“这是哪来的操蛋客户，不买就不买吧，恶声恶气跟家里死了儿子一样，我吃个早点的功夫他就把我投诉了，这不刚拿身份证解开吗！以后少联系这种没**的水客，不够瞎耽误功夫的！”
曲尤尤也很无语，本来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事，很多时候谈生意就是碰运气，谁知道哪里的小鬼能成佛。
五月中旬，正是春末夏初，穿一件薄外套正好的季节，河边堤岸上的小草毛茸茸的冒着尖儿，蒲公英跟曲曲菜茂密的拉着手连成一片。曲尤尤生日到了，小瓶子作为群主，要为曲尤尤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庆祝活动，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叫大家从线上转为线下。
刘涛，老于，还有许军积极响应，大家说好了就去静海的凤凰湖，那边环境优美，安静，是个野餐的好去处。
大家随份子，小瓶子跟曲尤尤负责采买，许军建议：“咱别炒菜就拿些啤酒到自由市场买点水果拼盘，弄点拌凉菜跟牛肉，简简单单。本来也不为一口吃。”
“那也太寒酸了吧！好歹是本宫35岁大寿！”曲尤尤一听就反对，对别人来说不过是个野餐活动，曲尤尤可是要用来回忆的。
老于说：“要不我买个大蛋糕吧！不能叫咱曲领导觉得委屈！”
“我从家里包三鲜馅儿的饺子，煮好了带过去，叫你们几只馋猫沾沾光！”
这种花钱的事许军从来是不言语的，他一个仔儿没掏白蹭饭。
几杯酒下肚，大家已经从陌生的疏远到无话不谈。中年人聚会不像小孩儿那么注重形式，吃好倒在其次，主要是吹吹牛皮，聊美了就算没白跑这一趟。
凤凰湖风景优美，有专门的河长盯着，吃饭的功夫来了好几趟巡逻车，车里下来几个彪悍的中年男人，拿着喇叭喊话嘱咐他们：“这里不许生明火、钓鱼，水太深千万不能下河洗澡啊，你们几个野餐可以，吃完了把垃圾处理好了带走。”
“哦哦，知道啦！”许军一行挥舞着手臂胡乱答应着，起码的社会公德大家还是要维护的。
凤凰湖这片水域很大，卫生间安排在入口处，同来的三个男人喝多了俩，大家趁着凉快铺开隔潮垫坐在草地上打牌，曲尤尤只喝饮料，中途要上厕所，小瓶子主动提出跟着作伴一起去。
走不多远曲尤尤就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隔几分钟草丛里走出两个高个子男人，手上缠着鱼线，看似随便的那么一丢，不大一会就勾上一条起码四五斤的大鱼来。
曲尤尤不懂鱼的品种，要不是这两高个子男人，他们几个人都没发现这边还有一片水域。
“不是说不叫钓鱼吗？”曲尤尤小声问小瓶子。
“快走快走，别多事，这一看就是偷鱼的，应该是当地人。”
“你不也是当地人吗，我车上也有鱼竿，要不咱也钓！”
“我可不是，我只是静海人，人家应该是本村居民，最次也是附近村子里的！”
小瓶子的意思曲尤尤听出来了，应该是说她们家不是农业户口，是静海县县城里的居民。
曲尤尤给她搞得很紧张，匆匆从两个高个子身边走过，躲着人家好像那两个人是什么暴力犯，会突然冲进女厕所非礼似的。没办法，地广人稀的时候，一般的女人都会莫名其妙的神经质。
曲尤尤回到家里不到八点就困得睁不开眼睛，林栋上去给她盖好被子：“你看你，婚后头一个生日就不跟老公过，我这蛋糕白买了！”
“你自己吃吧，我中午就吃了蛋糕了，困啊！”
“啊，好好好，睡吧睡吧！”
林栋每次面对曲尤尤的时候都好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贴心、包容、宠溺，总之一个女人想要得到的全部感情在他这里都应有尽有而且取之不竭。
林栋在监狱的时候十几年如一日的开着灯睡觉，自打知道曲尤尤神经衰弱就在自己床头一侧安了一支节能灯泡，曲尤尤还是觉得有干扰。林栋干脆等她睡着了去卫生间自己坐到马桶上打游戏，守夜人一样一打就坚持了五年。
半夜两点多，曲尤尤习惯性的伸出手在身后摸了摸，她的生物钟每晚这个时间准时起夜：“老公，你手机怎么老响啊，吵得我都睡不着觉了！”
“不是我的吧，”林栋从厕所里跑出来，怕影响曲尤尤睡眠，他的手机进门就静音的：“是不是你的一直嗡嗡的震动！”
“怎么会是我的！”曲尤尤迷迷糊糊伸手往枕头下面一摸：“还真是我的响！喂，你好，哪位啊？”
曲尤尤抓着手机贴在耳朵上，整个脸都埋在枕头里，隐约中又打起了呼噜。
“喂，喂！”
对方挂断了手机，电话又打了进来：“林栋！”曲尤尤恼了大声喊着：“你就不能接一下啊，烦死啦！”
“又不是我的响！”林栋重新从厕所里跑了出来粗声粗气的发泄着：“谁啊，有毛病啊，打电话不看时间的吗......找你的，给给给，你快点接我这一会要被投诉了！”
“你就知道打游戏！喂，谁啊！”
“是曲尤尤吗，我是许军啊！”
“许军，有病啊你，这么晚打电话！”
聚会回来曲尤尤跟许军已经没有了当初的不好意思，何况这个时间打电话在老天津人眼里除非家里有人死了，需要治丧！
许军听着话音估计曲尤尤已经醒了，夸张的对着电话免提说：“曲尤尤你快救救我吧，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啊？什么，谁死了？”
“我啊，我说我自己啊，我快要疼死了！我尿路结石在医院急诊室呢，给你们发微信谁都不回我，你看看视频我真的在医院了，我一会再打给你！”
曲尤尤巴拉开微信，还真是发了好几段视频：“给我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
“谁啊，深更半夜的？”
“就是投诉你那个许军，今天聚会他也去了。”
曲尤尤从床上爬下来，卫生间在卧室左手，途中经过一只脚踏，林栋怕曲尤尤晚上看不清楚特意装了几只充电的小地灯，夜里每次经过宝莲灯似的亮起一串。林栋站起身眼睛还盯在游戏上，曲尤尤坐在马桶上身下响起哗啦啦的水声：“许军说他尿路结石要疼死了！”
“疼死了跟你说干嘛，他们家没活的啦？”
“就说是呢！”曲尤尤打着哈欠，家里的马桶是电的，带冲洗烘干功能，当初装修房子林栋花了三千多块钱从外地邮购的。
林栋嘴上叼着烟卷，右边脸熏出来一个深黄色的道道，烤鸡一样：“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自私，家里买了空气净化器也不开，你知不知道吸二手烟危害很大！”
“我出去我出去！”
曲尤尤扭脖子干呕起来，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似的。林栋顺手开了排风扇。
“至于的吗，你也太夸张了！”
“怎么就不至于，唉，林栋，我发现咱俩一登记你可算是吃了定心丸了是吧，对我越来越敷衍没有耐性了！”
“抽根烟就没有耐性啊！你这是又睡醒了！我不是怕排风扇声音太大吵你休息吗！”
曲尤尤穿好风衣坐在沙发上撸着胸口：“我有点憋气，还有点冷，八成是要感冒！你不抽烟就没人吵我休息了！快戒烟吧！”
林栋放下酣战中的游戏给曲尤尤倒了杯温开水：“趁热喝了，不是我说你，有空少喝点饮料。家里直系亲属有糖尿病你真别不当回事，有空关注一下血糖，我43岁才讨上老婆，可别叫我英年丧偶，现在娶个媳妇多贵啊！”
曲尤尤抓起身边的靠枕对着林栋砸过去：“团战又打输了吧你，叨B叨的！”
许军的电话再次打进来语气缓和的近乎哀求：“曲尤尤，我知道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很不礼貌，可我实在没法了，我身边不能没有人啊，你能不能来一趟，帮我划价拿下药就行啊！”
“唉，好吧好吧，你在哪个医院呢？”
“我给你发个位置，你带着点钱啊，有三千四千就行，还是带四千吧，打点富裕出来，我明天一早就还你！”
挂了电话，曲尤尤为了难，跟许军头一次见面，印象谈不上好坏，只是因为小瓶子的提醒先入为主的有些提防他罢了。这个时候借钱.......
“林栋要不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怎么了？”林栋扔了手机过来掀开曲尤尤的头发拿自己脑门贴在曲尤尤脑门上：“也不热啊，是不是不好受？”
曲尤尤推开他：“哎呦，不是我，是这个许军！”
“许军？没事吃饱了撑的打投诉电话那个？不去，疼死他，我没那么大功夫，你也甭心软，这种见一面就张嘴借钱的多半是骗子，我明天还得上班了！”
“我也是怕呢，他说他老婆想买房的，我这月还没成交呢！连租赁单都没有，我想着你跟我去一趟，他要是粘着我借钱，我就说没绑卡没带着钱呗！万一他老婆考虑买房了呢？留个好印象，这时候找咱，咱去了，将来买房她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你说是不是！”曲尤尤套近乎的贴在林栋身上，胸前一对隆起来回蹭着林栋的手臂：“一直见不到他媳妇，这把去怎么也得见见真章！”
“不去！”林栋一翻身把被子罩在脑袋上：“你放心，今儿你要是去了，就算借他钱他也不会买房，这人就是个爱吹牛逼的骗子，监狱里这种伎俩太小儿科了！”
曲尤尤站在窗前，街道上霓虹灯闪烁，对面的高层一片寂静，大家都在梦中。
曲尤尤有些不死心，问小瓶子睡了吗，不等人家回复就巴拉巴拉留下一堆语音信息。一方面怕遇到骗子骗钱，另一方面又因为业绩的压力想着苍蝇再小也是块肉，万里有个一斗之辉一高兴买了呢！她很纠结只想倾诉并不需要答案。
小瓶子的头像愉快的跳了起来：“姐妹儿，几点了还不歇着，我听了你的留言，谨慎没坏处，晚安！”
曲尤尤脱了外套，去他的业绩吧！睡觉。
刘涛住在曲尤尤单位和家中间的位置上，这会接了几单，晚上滴滴好跑，路上没人竟是大单，看曲尤尤朋友圈发了俩字：纠结！
秒赞。
叮咚，曲尤尤眼前一亮：“发这玩意还有点赞的！”救命稻草似的抄起电话给刘涛打过去：“哪儿呢，还不睡！”
“你不也没睡吗，我在路边等活呢！”
曲尤尤大致说了一下许军的事。刘涛说许军也给他发了视频，曲尤尤如释重负，敢情人家不是对自己有意思，消息是群发的。
曲尤尤问刘涛：“涛哥，咱俩去一趟吧？都是熟人！不好见死不救！”
“行啊，那个结石听说是挺疼的，他那个老婆是个人物够狠。把着钱死活不给交手术费，看看就看看吧！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曲尤尤发了位置，刘涛说自己正好在附近五分钟就能到，穿好了衣服反手推林栋：“老公，你醒醒，你要不跟我去，那我可自己去了啊！刘涛过来接我，我们俩看看去！”
林栋已经睡的迷迷糊糊了，嘴里呜呜着叫曲尤尤注意安全，曲尤尤在他露在被窝外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懒猪！”
晚上出门有点冷，特别是夜深人静鬼呲牙的点儿。曲尤尤毕竟是已婚妇女，多少还得避点嫌。
刘涛接上曲尤尤，两人一路早没了下午酒精作用下的健谈，到了医院进门就看见许军的大胖身子，一个人站着三四个人的座椅，背对着门，哎呦哎呦的。
“嚯，怎么了这是，不像装的啊，够能忍啊哥们儿！”
许军听见声音挣扎着起身，腰弯成虾米状：“我快疼死了，你们可来了，快救救我吧，这会叫我给你跪下都行！”
医院是座不夜城，人来人往的大厅里，许军夸张的嚎叫引得好多人驻足观望，曲尤尤尴尬极了，许军冷不丁一反手抓住曲尤尤的袖子：“尤尤，求求你了赶紧交钱叫大夫给我做手术吧，我早晨就把钱还给你！”
“哎呦，大哥你先松开手，我哪有钱啊，你一说在医院我们俩就赶过来了，要不你带着卡了吗，我陪着你，辛苦刘涛跑一趟给你取一下吧！”
许军一愣，看向曲尤尤的眼睛里霎时间多了许多内容。刘涛见他疼的那个鬼样子一时心软：“行啦行啦，我给你交吧，早起还我啊！现在的医院啊，没钱不给治病！”刘涛拿了许军的挂号条跟划价单，转身把手上的矿泉水交给曲尤尤：“你喝点水，在这看着点病人，我交钱去！”
“唉，我也渴了，来医院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呢，一会还要做B超。”许军眼巴巴的望着曲尤尤手上的水瓶子念三音。曲尤尤拧开瓶盖，递过去。刘涛才一转身，一个穿着黑色运动装的短发女人跟他擦肩而过。
“她是谁啊？许军，你还拿我当个人吗？松开，你们俩把手松开！”斗之辉冲过来一把拽住许军的爪子：“是她？就是她对吧，狐狸精跑医院抢男人来了！”
“大姐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我想哪样？深更半夜的你还真敢来！”
斗之辉放下许军，不由分说拿起手上的包包劈头盖脸的对着曲尤尤打来，曲尤尤一边惊叫一边躲闪，座椅间隔空隙并不大，她夹在两排中间一时间根本腾挪不开，斗之辉瞅准空子一把揪住曲尤尤的头发伸手赏了一个五指山。
卷首语
生活太辛苦，我们总还可以有机会在另一个平行的世界里让自己活的很幸福。
第二章 车惹的各种祸
“嘿，怎么回事，怎么打人呢！”刘涛听见动静顾不得挂号，三两步就跑过来一把抓住斗之辉的手腕用力一扯，斗之辉脚底打滑顺势倒在了座位上。
“哎呦，别打了，疼死我喽，老刘你快挂号去吧，这里有我！”许军1米76的大高个，硬撑着小腹部撅着屁股塔一样挡在斗之辉身边，额前一撮儿长发遮住眼睛，露出光秃秃的足球场，夫妻一场天大的事也不能叫自己老婆吃了外人的亏。
“你早干嘛去了？”刘涛把曲尤尤拉回自己身边：“曲尤尤，你没事吧！”
“许军你们一家子有神经病吧，半夜叫我们过来照顾你做手术，我跟涛哥大老远赶过来就为了看你媳妇撒泼的吗？”四周聚拢的人群对着曲尤尤指指点点，投射过来的犀利目光叫人太过难堪，曲尤尤捂着发烫的面颊感觉自己说话声音都在委屈的打颤。
“有这么办事的吗？”刘涛也生气了：“看把人打的，许军你管的了媳妇吗？管不了回家教育好了再出来，省的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
“说的就是你，甭看别处。”
曲尤尤跟刘涛没来的时候，大夫叫许军去做B超，挺简单的例行检查斗之辉问许军：“唉，你喝水吗？”
许军疼的肠子都快打结了哪有心气儿喝水，要是正常夫妻，说句：“大夫叫咱先做个B超看看石头的具体位置跟大小，你喝点水憋下尿！”
斗之辉偏不这样说，许军恨不能立时躺倒手术台上把石头做了。俩人在医院大堂对着吵架骂了半天，许军实在扛不住了，才给曲尤尤打电话。
大概想着曲尤尤是女人，容易心软，叫她比喊男的方便。也不排除拿曲尤尤气斗之辉的可能，斗之辉这会早就失去了理智，与其说是因为曲尤尤的出现吃干醋，不如说是找茬儿发泄压抑的坏情绪。
斗之辉挣扎着坐直身子被许军死命按在椅子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误会，我来处理，老刘你快交钱去吧，我这疼死了！”
豆大的汗珠从许军满是油脂的脸上啪嗒啪嗒掉落，那份痛苦装不出来。
“叫你媳妇自己交去吧，拿我们当什么了。这事咱俩没完，要不是看你今天在医院疼的厉害，我早就报警处理了！刘涛咱们走！”
“赶紧滚蛋！这用不着你，小妖精。你心里要是没鬼大半夜不在家睡觉跑医院看别人爷们儿干嘛？还有你，请等着做活王八吧！许军你甭拦着我，你敢拦着咱俩现在就散！”
“好啦，这里是医院都别打了！疼死我了，哎呦喂！”
斗之辉窜起来又要伸手抓曲尤尤，被刘涛拦住，斗之辉当着众人的面上去就是一口，对着刘涛的脸又抓又挠，抠破的皮肤霎时间溢出血痕，刘涛急了回手推开斗之辉尽量拉开距离护住曲尤尤。
斗之辉是个娘们儿，刘涛没法动手，碰一下就理亏，这种时候只有白挨打的份儿。
曲尤尤满面赤红，其实来的时候已经想到可能会出现误会，都是这个岁数的离婚女人，许军家里的事曲尤尤多少有些耳闻。
这个斗之辉在家行二，邻居都喊她叫二姐。年轻的时候学过黄梅戏，后来中途改的京剧。几任丈夫家庭关系都比较复杂，到了许军身边儿子已经上班了。
当初他们窦庄子拆迁，娘家有块宅基地，开发商按面积给了两套楼房。一开始斗之辉是为了嫁到城里来，找了个吃公粮的丈夫，两人离婚没有孩子。第二任丈夫姓陈是剧团里的同行，平时工作上交流多了暗生情愫，那会老陈还是小陈，有家有业的经常演出在演艺圈里小有名气。斗之辉挺着肚子找上门把人家家庭搅合黄了俩人才奉子成婚，生下儿子陈浩没多久，小陈同志接到演出任务出国了。斗之辉带着孩子等回来的却是小陈同志跟前妻藕断丝连偷偷复合的辣眼新闻。
依着曲尤尤对斗之辉的点滴耳闻和许军绘声绘色的添油加醋，当年年轻力壮的窦小姐可是没少花力气在团里头闹腾，弄得小陈同志身败名裂，要不是看在工作的份上估计早就出国了。小陈同志退居二线成了老陈，现在还跟前妻过，每天在家写写画画浇花弄草，除了偶尔联系一下儿子陈浩，关心关心生活，基本上见着斗之辉迎面走来都得朝空气吐口痰，他们俩是实实在在的做了一辈子的仇儿。
2004年的时候斗之辉在台上演出出了工伤，她的第三任老公是个社会混子，那会在外头跑工程。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四川打人致残进了局子，斗之辉四处找人说和捞人。四川警方跟她说的明明白白：“案子已经公诉花钱没有用的。”
可小窦同志还是一厢情愿的把自己在河西的一处独单卖了。结果钱叫中间人骗了个干干净净，年幼的陈浩跟着妈妈流离失所。
窦老爹看着心疼把小窦同志叫回家：“二姐儿，你别租房子了，家里头那么大个院子还能招不开你们娘俩？带着浩浩回家住吧！”
斗之辉含泪收拾了东西带着离婚证，在娘家这一住就是将近十五年。最后一次婚姻失败不提也罢，左不过性格不合。放眼小窦同志曲曲弯弯的一生，就没有一段婚姻是婚后平平静静不挨打的。
窦老爹家那会住的还是个独门大院，东西各有厢房，厕所就在东南墙根儿底下。窦老爹喜欢和有文化的人来往，家里客厅正中叫人画了一副大牡丹，底下真皮沙发茶几上摆着茶道，平时一家人就拿着板凳马扎就和着凑在茶几跟前吃饭。
窦庄子拆迁本来是个好事，老爹老娘一商量家里俩闺女都结婚了，老大命好夫妻和睦，就生了一个闺女，省心。老二叽叽喳喳一辈子不消停偏偏还养的是个儿子。
老娘就跟老爹说：“咱分了两套房子，我看咱老两口一套，给老二留一套，等咱俩都没了咱住的这套就给大闺女吧！”
种地的人说话都嗓门大，这样的分配应该算是一碗水端平合情合理，但是斗之辉不干了。斗之辉正在厨房里煮面条，老爷子喜欢吃锅挑儿，听老娘这样说斗之辉关了煤气擦着手从厨房出来正色到：“咱们家里能分两套房，那是因为我把自己的户口迁回来了。人家数人头就该有我这一号，我自己拿自己的，核算你们老两口就不打算认我这老闺女了是吧？”
老娘说：“这话从哪说起来的，我们怎么就不打算认你了，不认你我们白养你跟浩浩十来年？说这话你就不怕我跟你爸爸寒了心吗？”
三伏天厨房没有电扇灶上闷热，一般做饭这样的事都是斗之辉经手自己干，吃着半截饭，老娘怕面条煮过火，放下碗到厨房一看，灶眼上连个火苗子都没有。
斗之辉嘴里的公平和她爹妈理解的不一样：“我拿我自己应得的一份，你们把遗产都留给老大还不能说明问题？”
“老二，你说这话可太瞎心了，你大姐的户口一直就没有动过，我们老两口住的是你姐姐的房子，等我们不在了房子还给她是应该的！村里这回分房本来看的就是老宅的面积，你迁户口回来人家都统计完了，根本没算你一号。要非说谁占便宜谁吃亏，也是你斗之辉占了我们老两口的便宜。”
“我大姐住在市里，市里房子一套多少钱啊？人家不差这份钱，再说家里就一个丫头要那么些房等着将来打离婚分家产啊！”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咒自己晚辈不得好？你还有个当二姨的样子吗？”老爷子放下碗，手里还抓着啃了一半的蒜瓣儿：“人家现在住的房子是你姐夫自己凭本事买的。”
“他一个下岗工人有什么本事就凭本事了？你们就是向着我姐，打小好衣裳都是她穿旧了才轮到我，要是没有你们俩哪来的她，哪来的这房子？”
大姐并没说过打算放弃财产，斗之辉眼儿气人家比自己过得好，工作稳定，有钱。仗着打小老闺女的优越感天天在家里哭闹，闹得太狠了，如今跟父母姐姐仇人一样，每年就三十晚上回家吃顿团圆，连瓶酒都舍不得带。
她觉得老爹不向着她，给老爹买酒喝亏得慌，宁可把酒钱省下来给许军加油。许军对这个说法特别抵触，只要一提就直眉瞪眼的扯着嗓门吼：“斗之辉你可别那么说话啊，你自己开个破华普，每回加油都是给你自己加，开不到油箱见底都不带叫我看见钥匙的，这就叫把你给老爹的孝敬都拿来给我加油了？笑话，你这是跟谁都玩心眼习惯了是吧！太能算计了。”
斗之辉咬了刘涛又给人家胳膊挂了彩，大堂闹得太不像样子，半夜来就诊的都是急病，他们四个成年人咋咋呼呼的很影响病患休息。
人都有自身免疫力的，疼狠了身体就会休眠犯困。可他们几个没完没了这么闹唤，病人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哎呦声此起彼伏给医生就诊带来很大压力。护士没办法叫来了保安，斗之辉也知道自己闹相难看，甩下几句狠话走了。
许军拉着刘涛一句话说不出来只皱着眉头使劲跟结石较劲，刘涛脸酸心软，看许军实在是疼的没法了，把他拽起来重新拉回椅子上嘱咐曲尤尤：“我看他疼的够劲儿了，我现在赶紧去交钱，划价就在这门口要是那女的又来了你大声喊我！”
折腾到黎明，许军的碎石手术终于完了，一宿下来肉眼可见的肚子都瘪下去一圈。大夫给他挂上输液瓶，曲尤尤跟刘涛一左一右趴在脚边守着他睡着了。
早上，阳光从窗户里闯进来，来苏水的味道粘着手推车的轱辘叫醒了熟睡的病患及家属。许军已经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健步了。
曲尤尤悄悄提醒刘涛：“钱呢？还没给你呢！”
“知道，不急，我先送他回家，路上看见银行再提！”
一路上许军都在给曲尤尤跟刘涛道歉：“真是太对不住你们二位了，这娘们我算是受够了，早晚是个散！”
“散了吧，得病都不给你看，你还想有将来？你们俩是二婚，这样不交心过不到一块儿去！”刘涛开着车，胳膊上的抓痕触目惊心：“这种娘们带出来真是栽面！”
“唉，我也想散，可人家赖我们家不走了，她给自己儿子贷款买了房，现在没地方住！”
“这事简单，曲尤尤就是卖房子的，你叫她给你找找合适的，麻溜买了赶紧送走吧，什么玩意这是！也不问清楚上来就打人家。”
话垫的差不多了，曲尤尤多机灵该委屈求全的时候嘴儿甜着呢！就着许军这会内疚曲尤尤赶紧把带看定下来：“涛哥，事都过去了，咱不提这段儿！窦姐那点钱买市区费点事，之前又动过公积金，现在的政策是公积金只要动了就算二套。不行跟我看看郊区边上的高层吧，早买早利索，大不了挣了钱咱俩一人一半儿别叫她知道就完了！”
“行，咱就这么定了，一人一半，我信的过你，回头我看见她好好熏熏！”
许军家住在一号桥跟二号桥之间的一栋老楼的顶层。地里位置很繁华，可惜房子是东西向。楼层也偏高，没有电梯。小区车位紧张，上午十点多就没地方停了，看意思不上班的人很多，说明原著居民稳定。
曲尤尤刚跨进小区就犯起了职业病，到哪都不自觉的带着销售的分析眼光。刘涛买了好多菜，说也奇了怪，回家的路上走的快速路，一个方便的银行都没遇见，最近的也得过趟马路。会开车的人都懒，一步不愿意多走。
许军家很干净，欧式的家具桌椅擦的一尘不染。刘涛进门就问厨房在哪，曲尤尤借了厕所，还没坐下就听刘涛大呼小叫的咋呼：“嚯，厨房够大的，老楼还有这么大的厨房，装修没少花钱吧！”
“就是把一个带玻璃窗的墙推了，这都是斗之辉安排的，我不管那个，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吧，咱老爷们住哪都行。喝水厨房有，你们自己拿，随意，我得躺会！”
曲尤尤不大习惯用别人的厕所，没有冲洗烘干功能总觉得身上不干净。出了卫生间在水池洗手的时候特别关注了一下斗之辉的化妆品，粗略看了一下主要都是欧莱雅，还有一些保健品，类似胶原蛋白，辅酶Q10，B族月见草之类的，很奇怪，谁家把保健品放厕所存放的？
许军和衣闭目靠在床上，刘涛做饭声音很大，毕竟头回去人家家里没好意思关门，怕丢了东西好说不好听。
门口玄关的衣架上有几件女装，黑色居多，鞋子看不出品牌，大多是皮革的，亮黄亮绿不会很值钱。
曲尤尤坐着无聊，脱了外套凑合到刘涛身边：“涛哥，我也会做饭，我给你打下手吧！”
“行啊，你把这虾线收拾干净吧！”
曲尤尤看看灰蓝色黏糊糊的虾皮，感觉恶心，强忍着干呕的欲望:“我还是弄别的吧，这个太腥了。你买虾许军吃的了吗？他得忌口吧!”
刘涛开着水龙头哗哗的洗胡萝卜，蒜苔，每洗一样就拿抹布擦一遍周围溢出来的水渍，很勤快的样子：“我那是给你做的，他们家这个白色的橱柜设计的不错，白色显得空间大还百搭。”
“是啊，主要是楼层够高，光线好。”曲尤尤给自己拿了个苹果，靠着墙看刘涛做饭，耳朵带自动过滤功能，凡是不好回答的话题一律漏网。
“我啊，平时跑车，要给儿子做饭还得伺候老爹，时间一长生把一个远庖厨的君子锻炼成了七巧厨娘，待会叫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刘涛说着话手上麻利的切菜煸炒，香味一会就绕着房顶飘出来了：“嚯，真香啊！你别说还没吃到嘴里光闻这个味儿就知道准好吃！”
“待会你尝了就知道了，唉，曲尤尤话说回来，你要是舍得跟了我，保管半年叫你出栏！”
“少来，我可不想胖，再说本宫已经结婚了！”
“啊？结婚了？名花有主，恭喜恭喜！”刘涛往曲尤尤嘴里放了一个腰果，伸出去的手不经意间顿了一下：“结婚了好啊，回头有合适的记得给你哥介绍介绍，不图多漂亮，厚道、会过日子、不嫌弃我带儿子就行！”
吃了饭刘涛坚持要送曲尤尤回家，十点多了，曲尤尤昨天半夜出门之前就给店长发了短信请假。路上说起工作，曲尤尤告诉刘涛自己的门店就在河西小海地全运村附近。
“你们那边房子多少钱？”
“嗯，三百八起吧！大的户型得九百多万！”
“呦，那我可买不起！”
“什么意思，怎么着，有买房打算？找我啊！”
车子驶进快速路，从桥上经过海河波光粼粼的，偶尔能看到岸边几个垂钓的散户，河面上有打捞水草的小船，远方的天际白云朵朵，厚实的裹在一起，像谁家顽皮的孩童笔下刻画的卡通萌宠。
刘涛抬头后视镜里的曲尤尤正把脸贴在车窗上看云彩，小女孩般俏皮可爱，不由得心中感叹这哪像三十五了，怎么也不显老呢！还是没生过孩子的女人精致。
刘涛说自己手上马上会有一笔理财到账，大概有二十万出头的样子，曲尤尤随口说：“二十万出头买市区三成首付都差很大的亏空，你看那天上的云，多美啊！你要是对郊区项目不排斥咱俩哪天去静海团泊湖看看，那边比这漂亮多了，80几个平房才50多万，我呢，算完成一个带看考核，你就只当陪玩旅游了！”
“行啊，我随时，随叫随到！”
刘涛跟曲尤尤一下楼，许军的困意就跑干净了，斗之辉不在家，估摸又上陈浩家告状去了。刘涛把厨房收拾的很干净，许军脱了衣裳，卫生间里挂着斗之辉的胸罩袜子，许军一股脑摘下来扔到斗之辉床上。
刚进去打算冲个澡电话就打进来了，是他表哥。表哥说昨天来天津办事，晚上就在一号桥附近喝酒，怕查酒驾车放许军楼下了，早起过来提车，老远就看见挡风玻璃上裂了个大口子，招呼他：“你下来看看，在你门口砸的，看看有人看见没！”
“你这才叫活该，到我家门口你都不说进门坐会，不砸你砸谁！”
说是那么说，许军还是简单冲了冲换上干净衣服下楼了。表哥蹲在阴凉地方吸烟，挽起的袖管上隐约露着两条青龙纹身。见到许军操着浓重的唐山话呱拉呱啦的喊：“你看看，这大道子砸的，我这辆尼桑买了三年头回遇到这样的事。”
许军绕着车转了一圈，探头拿手指甲抠抠：“确实裂了，这也没有监控，邻里街坊都认识，有人看见也不会告诉你，没人招这个欠。你不行就把钥匙留下吧，我给你修修去得了！”
“那我怎么回家！”
许军灵机一动给表哥重新点了棵华子：“我跟你商量个事！”
“说！”
“我跟小窦说不定哪天就吹了，妈的，在我这住着大爷一样，嘛也不干还不过日子，我不能白叫她霍霍这么多年吧！”
“吹就吹了吧，那娘们一看就不是善茬儿，我早看她不顺眼了，你们俩好咱不乐意掺合！”
“散是早晚的事。你把车留这，我就跟别人说我打算跑滴滴，我那车确实是不够档次，你把她的华普开走，谁要你都别给。谁问你也别提就完了，回头我请你！”
表哥是个实在人，不想眼看着自己兄弟钱上吃亏就听许军的劝把华普开了回去。到家表嫂一问，表哥只说是许军要换车跑滴滴，借给他开几天。
表嫂过日子精细，人家花钱买个车怎么可能换一个开了十来年的破驴。说来也巧了，第二天，表哥回了唐山，家里开饭馆天不亮就得爬起来上货。常在外边上夜班的人都知道，晚上四点来钟是黎明前最冷的时候，表哥把车借给了许军，想着这辆华普自己开着并不顺手，就骑着电动车去上菜了，按说这个事怨不得许军，车给你开回去了怎么使用是你自己的问题。可是家里现成放着两辆汽车，电动车夜里没怎么充电，走到半路就把表哥扔在了马路上。
为这个事，表嫂给许军打电话一个劲埋怨：“你真舍得，自己家有车不开，你非得开他的？你那车是外地牌照，你哥五十多岁了，为了赶在限号之前买回菜骑着电动车就出去了，五六里路生推回来的，你好意思吗？”
许军心说，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斗之辉回家，许军不等问主动告诉她：“表哥把你车开走了啊！他那车挡风玻璃叫人砸了，让我找人修修。我也不白管他的事儿，正好拿他的车跑跑滴滴。”
曲尤尤她们家住的小区有九栋高层，守着河边也算是河景房了。住进来五年楼下的邻居还认不全，经常晚上遛狗，人不认识，狗名儿到是彼此记得清楚，什么牛牛贝贝的，喊儿子似的透着亲切。
打招呼大多也是：“贝贝今儿怎么没出来？”
“送姥姥家理发去了！”
小区人多，花园不大，爱锻炼的人们自觉分成几波。各自有各自的活动区域跟时间，一般不会起冲突。
曲尤尤到家，还没进门就闻到了排骨的味道。到家一看，林栋没去上班，系着个围裙在厨房里煲汤呢！
“你不上班去啊！哎呀，累死我了！”
曲尤尤进门没换鞋一双脚直接扔在沙发上，林栋提着拖鞋给她换上，又把风衣挂在衣架上晾起来才笑嘻嘻的说：“倒霉丫头，有你这样进门的吗，这还没小孩呢，家里再多个祖宗我得上吊！”
“哎呀，要什么小孩啊，你就宠我一个得了，生小孩多疼啊！”
“甭想，我娶老婆干嘛的？”
“疼的呗！老公你记得喂喂咱的龟儿子，给它们换水啊！”曲尤尤掏出化妆镜，脸上的手印已经下去了，她不敢告诉林栋，以林栋火筒子脾气非得宰了斗之辉不可，林栋可不管欺负自己老婆的人是公是母：“他们家那个斗之辉太泼妇了，连刘涛都说，许军一表人才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非得找斗之辉那种，带着出门不够栽面的！”
“怎么了？”
林栋拿勺子盛了半勺的排骨汤递到曲尤尤面前：“馋猫，闻闻！老鲜了，晚上记得喝啊，给我媳妇好好补补，养的白白胖胖的好生儿子！”
“泼皮呗，一看就是难缠的那种，长得透着股子奸诈相！”曲尤尤刚想喝一口林栋又转着勺子逃跑了：“去你的，叫你馋我！你有功夫煲汤就没时间陪你媳妇去医院照顾客户，你就不怕三更半夜我叫人非礼了！”
“吓死他，再说我媳妇长得很安全！”
曲尤尤跳下沙发追着林栋打，被林栋一转身抵在墙上吻起来：“老婆，你说我怎么跟你就没个够呢，而且我觉得我哪方面越来越猛了，你发现了吗？”
曲尤尤勾着林栋的脖子，把头埋在林栋怀里含羞的点头，林栋抱着他的小媳妇：“那个许军啊，绝对是个骗子，你借他钱了吗？”
“没有，刘涛给了四千！”
“崴了，要不回来了，你看吧！刚认识就借钱，没安好心。他要是个爷们就不该跟你张这个嘴。要不是想占我老婆便宜就是冲骗钱来的。我跟你说你还别不信，你就是社会经验太少。监狱里尤其大刑期的，为了不上工故意把自己胳膊腿弄折了拖着不看，最后致残，就为了不上工。这种人有的是，你认识的那个许军，最多就是个狗烂儿，不信我把话放这，咱走着瞧！”
“行了行了，就你能，你那叫急功近利，人家许军要是现在跟你定房你准不这样说他。我困了，你要是出门记得上锁啊！”
“你还别不信。”
曲尤尤的世界很单纯，上班下班谈客户睡觉，最大的乐趣就是美食。她理解不了林栋口中的大刑期，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为了不上班叫自己变成残疾人，那得多狠！难怪进监狱了，要是放在社会上更崴泥。
十一点不到，林栋看看表，把火关小眯瞪了一小会，醒来已经十二点了，曲尤尤从屋里传出轻微的鼾声。林栋接了个电话，换好衣服，出门前仔细的锁了门，拿着电动车钥匙上了马路。
郁江道那边修地铁，尘土飞扬的，湖面两侧种着好些垂柳，看样子八大里项目卖的不错，虽然挡着围挡看不清里面具体情况，但是贵在商业小户型多，好成交。
林栋有个客户正准备来看房，已经约好了相熟的销售，林栋特意骑着电动车绕着项目转了一圈，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卖房之前先让自己对所在区域的升值空间满意。
连着接了几个电话，忽然设定的时间提醒到了，家里燃起灶上还煲着汤，林栋单手扶着车把翻找曲尤尤的电话号码，一不留神闯了红灯，只听耳边传来轮胎擦地紧急制动声，林栋下意识的靠左一闪，咣当一声连人带车飞进了路边绿化带。
第三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栋躺在石松上半天坐不起来，身下的树枝硌的骨头疼，幸好绿化带种的不是月季，不然非得扎成刺猬不可。电动车砸在身上压着腿，轱辘还徒自对着满天白云空转。
没有人上来扶一把，大家都行色匆忙，即便看见了也不敢过去。不用猜，司机早跑没影了。也没错，人家根本没碰到他，是林栋自己闯了红灯把自己摔进绿化带的。
摸出手机，响了两声，曲尤尤迷迷瞪瞪口吃不清的“喂”了一声，林栋在电话这头温柔的哄她：“宝贝，别睡了，赶紧起来关火，炉子上煲着排骨汤呢，要是溢出来把煤气扑灭了容易出事！”
“哎呀！”曲尤尤抓着电话在枕头上使劲砸了两下：“知道啦知道啦，人家睡觉呢，真是的，你走的时候干嘛不关上火！”
“那会还没熟......”曲尤尤已经挂了电话，林栋对着空气说出下半句：“我不是想熬的浓一点再给你喝吗！”
曲尤尤的婚房不大，房本面积七十七个平方，全名通透的户型，冬暖夏凉。当初买下来的时候林栋的父亲还不差钱。老爷子去世后这房子就留给了唯一的儿子结婚用，父母离异多年，印象里林栋很少提起父亲，大概他自己对老爷子的印象也不是很深吧！
继承房产的时候并没有走什么正规手续都是出来以后跑的。他还在监狱里那会，老娘多苦多难这套房子始终不租不售，宁可自己租房住也不来占前夫的便宜。
曲尤尤准备结婚，用信用卡的额度申请了一个分期做装修，家里贴着米色底粉色暗纹的壁纸，厨房的磁砖是蓝白格子压花，客厅和厨房的地上铺了俄罗斯进口的地毯，因为这个地毯曲尤尤放弃了自己钟爱的萌宠计划，把毛茸茸的小奶狗换成了缸里的一对龟儿子。
曲尤尤神经衰弱，被林栋的电话搅合的没了困意，最近总是容易疲倦，觉不够睡的。楼上不知道谁家又开始滋滋啦啦的切割石材，电视调的震耳欲聋还是听不清男女主人公在说什么。
鸡汤已经熬得发白，曲尤尤掀开盖子，尝了一口，鲜！
居委会给刘涛找了一份工作，在停车场看车。活不累交了份子钱月底跟对班一分账四千到六千的保底稳拿，刘涛很知足。休息的时候没什么事，刘涛喜欢开车到处转转，月光下的天津浮华落幕，夜上浓妆。刘涛爱死了那份安宁，后来干脆兼职干起了滴滴。
他住的地方离曲尤尤家跟单位都不远，正好掐中间，大中午的没什么业务，刘涛在微信上问曲尤尤：“起了吗？我在许军家没吃饱，感觉又饿了，你干嘛呢，要不咱俩找个小馆子来顿下午茶？”
曲尤尤摸摸肚皮，确实，头回去许军家做客自己也没好意思吃饱，这会真有点饿呢！
“那行啊，我今天休息，要不你来接我，我知道一家板面做的不错，咱俩就板面解决吧！”
曲尤尤说的这家板面在泗水道上，离她爸爸家很近。没结婚那会住在娘家，老爷子没事就爱买一碗，馋的曲尤尤不要不要的。这种店门面都不是很大，看上去脏兮兮的，穷讲究的人在这里可坐不住。
曲尤尤穿了一身运动服，手表背包连同脚下蹬着新款球鞋都是COACH的，俩人各要了一大碗板面，曲尤尤嘱咐老板娘：“给我加一份豆皮鸡蛋，不要辣！”
刘涛看看曲尤尤的碗也冲老板娘喊了句：“我也要个一样的，我那碗给我多放辣椒啊！”
曲尤尤拿着一次性筷子递给刘涛：“这家辣椒特别地道，你还是先尝尝再要吧，别吃不下去！”
“不碍事，你不要辣椒，我就来双份，钱都是那个钱，不要亏了！”
“哎呀，小气的你，我请，你少放点吧！”
“看你说的了，一碗板面又不是龙虾鲍鱼我还能吃不起，用不着你掏钱！”刘涛边说边把白胖的蒜瓣放在碟子里推给曲尤尤。
“我不吃蒜！”曲尤尤干销售的，常年规避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这是起码的职业素质，即便休息也是随时待命的状态。正想拿刘涛找会乐打发时间，刘涛的手机响了，老于发来视频，刘涛接起来拿着照了照自己的碗：“吃了吗，鱼盆？”
“早吃完了，这都几点了。哎，我看刘总你这碗可有点素，怎么连个大肉丸子都舍不得加？”
“哈哈哈哈，你来，我请你吃饭，咱俩就板面馆，一进门我保准吩咐老板上大碗，要多少丸子给多少丸子，甭替我省钱！”
曲尤尤刚喝口饮料叫刘涛逗得差点喷出来。
“我看了，你也就这点意思了，还大肉丸子甭替你省钱，大肉丸子也到不了三块钱一个。怎么着？我听你身边还有美女呢？搞对象啦？”
“啊，搞了，老粘着我，甩都甩不开！”
“去你的吧！”曲尤尤抻出纸巾团个球扔过去，打在刘涛身上，老于哈哈哈大笑。
“我看看谁呀，不会是小瓶子姐姐吧！”
“你猜！”
电话那头的老于心微微一沉带着点醋意和不快：“我看看！群主，出来啊！怎么不露头了呢！有什么好害臊的？”
曲尤尤接过视频：“别听他胡说八道，昨天许军病了我们俩在医院照顾半天，这会正吃饭呢！”
“他给我发视频了，早起看见我也懒得回，我在武清他住河东，等我过去也疼死了。我就纳闷，这头回见面就好意思跟我们说病了，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儿！”
“说的就是呢！”曲尤尤想起昨天那巴掌就委屈，心底火辣辣的疼。
老于言归正传，原来曲尤尤生日聚会老于看上群主小瓶子姐姐了，想托刘涛叫曲尤尤给撮合撮合，没想到他们俩在一块吃饭，省二道手了。
晚上回家，曲尤尤黑着灯等林栋下班，换了身姜黄色的T恤黑色运动短裤，盖着被子跟小瓶子语音聊天：“我觉得老于还行，挺稳重的，你可以试试！接触一下看看再说！”
“可别，我的好姐姐，老于跟我不合适，聚会那天就他话少往哪一坐就跟焖了一缸发孝的咸菜似的。”
“焖咸菜？什么意思？”
“就是酸文假醋玩造型呗！他没事就给我发情诗，我又看不懂，就知道他没憋好屁。还真猜对了！唉，你别多事啊，我有自己喜欢的对象了，老于跟我不合适！”
“谁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成了我再告诉你！”
林栋检查了一下电动车，前脸有个地方裂了，大灯憋了一支。晃晃悠悠骑着到了单位就得充电，单位电动车太多，抢不到插头会影响看房。
店里小怡正领着一群男生合着音乐起舞，公司年会，古海道店出了个舞蹈节目，魏强觉得这个活动很朝气，下午两三点人容易犯困，最近每天这个时候都用来组织大家排练。
“小老姨，是不是年会给我们辈小的发红包啊？我可喊两月小老姨啦！”
“边去，你都36了，我才25，咱俩谁大！”
“辈儿大不在岁数，你看，这事赖你爹妈，给你起个赵怡的名字。就兴你占我们便宜，不许大伙要红包啊？大家说是不是啊？男同胞们说话呀！”
大伙哈哈大笑，林栋一瘸一拐的避开人群直接走进会议室找个凳子，才坐下响声惊动了拿衣服盖着脸睡觉的魏强：“怎么了这是？呦！林哥怎么一身都是血啊！打架去啦？”魏强跑到外边：“别跳了别跳了。小怡，找个纱布来，看看药盒里有什么，林哥受伤了。”
同志们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林栋：“林哥怎么弄得！”
“血都染了裤子啦！”
“林哥来例假了！没带嫂子的卫生巾吧！”
“去你大爷的，我刚才闯了红灯，躲车躲得扎绿化带里了！”
“我就说是吧！闯红灯，这血量够大的！”老方拿林栋找乐，坏了吧唧的一语双关。
单纯的小怡抱着医药箱用肩膀撞开他：“行啦，都别围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小怡帮林栋把腿抬到凳子上，林栋憋足了一口气，长长的嘘出来：“揭不开了，粘着肉呢！”
“那，林栋你别着急，我那有毛巾我这就去端盆温水来，打湿了就容易一些了！”
“费那个劲儿干嘛，是老爷们吗？这点疼算什么，小时候练车打架哪个男人没挂过彩儿。”魏强举着把剪刀巴拉开小怡，不顾林栋大叫着反对一剪子下去裤腿就分开了两半。
“哎呦，你这，我怎么出去啊，好好一条裤子！”
“叫唤什么？你得感谢我，要没我去医院大夫也是一样给你拿剪刀从中间掀开，感染就麻烦了。”
小怡蹲在地上小心的帮林栋擦着腿上的血迹，雪白的脖颈领口处隐现一抹皎白，林栋不自然的错开眼珠。眼下裤子被剪开，身体某个部位有造反的迹象。他很不习惯近距离跟自己老婆以外的女人接触，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露了肉，脸上窜起的红晕能掐出水来。
“哥们儿，来一根缓缓！”老方点了烟递给林栋，自己也拿了一棵慢慢吸着看西洋景：“林哥，带钱了吗，我给你买一条去吧，街上就有服装店，你横竖不能露着裤衩骑车回家吧！”
老方个不高，武清人一嘴京片子，是单位里最胖的男人，堵在门口连点风都透不进来。叫他一句玩笑，把大伙乐得前仰后合。林栋忍着疼，从口袋里掏了二百块钱：“我就带了二百，别买太贵的，腰围二尺五，你叫他们把裤边给我扦好啊！”
“得咧，”老方凑过去抬起一条腿：“你看我这条裤怎么样，你要觉得行我就买一样的啦，我也不坑你，我这裤是我媳妇宁晓燕给买的，58块钱，剩下42哥们当跑道费啦！”
“什么就42，穷疯了吧你！”小怡不知打哪里找来条黑色的收腿运动裤递给林栋：“林栋你甭搭理老方这种小人，穿这个！”
魏强嚯的从沙发上直起腰：“唉！等会等会，我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小怡你打哪里拿的！”
“甭眼熟了，就是你挂更衣室那条，救急！”
“嘿，我说，不打招呼拿别人东西送人情是吧，你到够大方！”
“唉，得，钱还给你！”老方把钱还给林栋：“怎么着小老姨，你是不是看上我们林哥了，预备给我们找个老姨夫！”
小怡端着水盆拿膝盖踹老方，被老方灵巧的闪开了，魏强脸上带着不快，站在身边反手就是一个大脖溜：“还不回访客户去，这个月还挂着鸭蛋呢，打算停休怎么的？”
林栋换好裤子，小怡才进来打扫战场。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白织灯下粗旷如林栋在这么暧昧的气氛里也难免心浮气躁：“小怡，把头发颜色换了吧，我不是说你现在不好看啊！只是个建议，做店面销售的女孩子终究还是不太适合把头发弄成稻草黄，上岁数的客户看见会产生疏离感。我只是建议，采纳不采纳还得你自己说了算！呵呵！”
小怡呆呆的等他说完，不说话也不走，堵在门口一动不动。林栋咽下口吐沫心如鹿撞。魏强经过一歪脑袋冲林栋喊：“林哥，不行看看去吧，天津医院专门看骨科，你照个片子多好呢！别伤了骨头。”
林栋站起来忍着疼咬牙走了两步：“骨头没事，裤子我明天洗好了就还你！最近佣金结不下来，我们家曲尤尤一会买包一会吃螃蟹的，我信用卡都刷爆了！看不起啊！”
“曲姐姐真幸福，能找上林哥你这么好的老公！”小怡听了酸酸的说。
“你至于的在我们面前哭穷吗，就你们家曲尤尤带的包能把你刷穷了，这我可得替曲尤尤抱打不平！”
“嗨，我刚出来，信用卡额度低，最高的额度才三万块钱。这不又办了好几张来回倒腾还倒腾不开呢！”林栋说说笑笑，给自己接了杯水，刚喝一口突然怔住问魏强：“今天几号啦？”
“16号，怎么啦？”
“崴了，坏了坏了，今天安迪过来，我说好了接机的。现在在回去开车也来不及啊！再说我这腿踩油门费劲。”
“哪个安迪？澳门那个？”
“可不！”
“我C，什么脑子，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了。你去不了不行叫小怡替你去吧！回头成交了佣金分人家一半儿！”
林栋低着头犹豫了，分一半，像安迪这样的大客户在任何销售手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不是钱的问题。带着同事去接安迪，等于变向把安迪介绍给了别人，将来万一小怡跳槽完全有可能带着安迪一起走，如果换做林栋不拿脑袋想都肯定会这么干。
自己当年被判无期，在监狱里一蹲就是二十年，眼瞅着老娘日渐衰老，六十多岁了老房子拆迁，手里的几十万拆迁款叫非法集资骗走打了水漂。老娘一个人在外头租房风里雨里吃了多少苦林栋根本想像不出来。
林栋出来后，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咬紧牙关克扣自己，就是为了玩命存钱补上前二十年不赚钱的亏空。他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如今结婚了，有生之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凭本事赚钱给老娘买一套低楼层好地段的一室一厅养老。
私下里他已经看好了一处新城小区的一楼，交了五万块钱定金，这个事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曲尤尤说。曲尤尤跟林栋自己赚钱自己拿着，平时大手大脚习惯了，林栋克扣他自己但是从不限制曲尤尤。这几个月佣金结不下来，银行每天都打电话催收，林栋怕影响工作太难堪设置了拒接所有陌生电话。
他每个月只给自己留两千块钱零用，其他的偷偷存在老娘的户头上谁都没告诉，安迪这单如果成交，首付就凑得差不多了。
东丽机场VIP大厅里，一身简装的安迪带着菲佣和老公孩子们焦急的四处张望：“定好了吗？你说的人太不靠谱了！”秦先生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手表：“小孩子到时间要吃东西，我们就不要再等了，这种出尔反尔的人不接触也罢，老婆我们自己搭的士走吧！小孩子都困了！”
安迪平时话不多，下了飞机换好天津的本地号码死活联系不上林栋，看着疲惫的老公孩子，安迪恨恨的下了决心：“走吧，不等了！”
林栋趁着魏强去厕所的功夫堵着门口问他：“如果征信花了，贷款你能解决吗？”
“关上点门，我这尿尿呢！”哗哗的水声传来，魏强洗了手来回甩着说：“那要看什么情况了，上回给一个警察做过一个52次逾期的案子，可人家那是公务员。谁征信花了，什么情况？”
“我，有逾期，我想给老娘买套房子，这会就算都还上也等不起五年征信更新！”
“够呛，你有案底，再说二手房销售这工作不算稳定，上回警察可是没少花钱，你要是问我，咱们哥们有什么说什么，最好你先把账清了，做征信修复花不了多少钱。给老娘买房，交定金了吗？要是交了晚几天打首付也说的过去，好好商量呗！”
“没，还没合适的呢！”
林栋可不敢在单位里头乱说，跳单可是行业里的大忌，自己身为从业人员明知故犯，追究起来可大可小。
“看了吗，林栋才不傻，搁着我也不会叫别人经手自己的大客户，我是宁可客户死自己手里也不会拱手送人！”
“小怡，你甭搭理他，林栋这种人看钱太黏糊，成不了大事！”
“呵呵，舍命不舍财！”
“还不定怎么回事呢，成不成都难说！”
办公室里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
“说什么呢你们，干自己的事吧！”小怡找到魏强：“还去不去机场接人啊？林栋，我不用你给我分佣，成了还算你的，同事之间互相帮忙，今儿我帮你，明儿我有事你也记得还我人情就得了！”
魏强看着小怡离开的背影，拍拍林栋的肩膀：“行了林哥，还能没个小闺女大气吗？都干销售过来的，我能理解。这回我亲自跑一趟你就放心吧！安迪电话呢！”
林栋掏出手机为难的说：“你瞧，我没背下号码来，屏坏了，开不了机只能是过去碰碰运气吧！”
魏强走出不远，又折返回来，推着林栋进会议室，关上门，神秘兮兮的拿出来一个报纸包的包裹：“我那个房子卖了，这是一万五，客户上午刚给的定金，他得四个月才能办贷款，你拿着先去倒腾信用卡吧！交首付的时候还得还我啊，钱得进资金监管账号，没过户之前还不算咱的！”
“哎呦，哥们儿，叫我怎么谢你啊！”
“哥们之间甭提谢字儿！好好干，把安迪签下来起码十万佣金。”
魏强把车开到店门口，这边警察经常过来贴条，他没下车对着屋里喊林栋：“你叫小怡跟我去吧，你腿不行我看你精神也差点事，我们俩过去接一趟！”
小怡拿着橘色的背包蹦蹦跳跳的跑出来，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走喽，玩去喽！”
汽车沿着南北大街拐上大沽南路，土城算河西比较繁华的地段，出行方便就是人多车多，赶上天津小学家长接孩子的点，双向停车占地的比比皆是，也没有交警管。
魏强喜欢小怡很久了，这个小姑娘活泼好动，能唱能跳蛮有才艺。魏强问起：“你老家哪里的？家里有亲戚在天津？”
“我老家东北的高中毕业就在这，跟我妈妈姐姐开了一个美发厅！”
“你这头发就是她们收拾的吧？”
“不好看吗？我自己染的，稻草黄虽然另类，但是可以显得我很白，领导，你要是也觉得不好看我就染回去！”
“没有啊，小怡我觉得你弄成什么颜色都很好看。”
小怡很健谈，跟她同行一点不闷，魏强打开音乐，里面唱的都是英文歌，反正听不懂要的就是个气氛。
“我们家也在这附近，蓟县那边，父母哥哥倒腾粮油，家里有两个店！”
“呦，那你家经济条件不错啊！”
小怡眨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个头绳，随便抓几下扎成个马尾甩在胸前，魏强按下车窗点了棵烟，吸了两口才想起来忘了礼貌：“我抽个烟行吗？”
“哈哈哈哈，你太假了吧，哪天在店里少抽了，我观察过，一个你一个林栋烟最勤！”
“是吗，我都32了，现在我这岁数的出去追女孩儿很少说自己家庭条件，一般我们都说自己的条件，我干了十几年房产中介，刚卖了一套房子，准备换个高层。小怡，我其实......”
刚好有人过马路，小怡放下化妆镜，侧着脸等着魏强的下文：“什么？”
“哦，”魏强卡了壳，想说自己一直很喜欢她，怕影响同事关系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我是说车里有水，渴的话自己拿！”
魏强开着车一路红灯，到了地方都五点了，问林栋要电话：“你把卡倒腾出来换别人手机查一下！”
“没存号码，只能在我自己手机上查！”林栋留了一个心眼，他就知道安迪肯定不会在机场傻坐着等他去接机。魏强不过是借着工作的由头给自己创造跟小怡独处的机会，单位里就老方看不出来魏强喜欢小怡，谁知道魏强会不会拿自己的业绩贴小怡追女孩子，涉及钱的事还是小心为妙。
曲尤尤睡醒一觉已经七点多了，没关窗户有点冷，她给自己泡了个鸡汤面，林栋下班得十点多到家，等不及先垫巴垫巴。
水晶灯明晃晃的照在新家具上，林栋亲手贴在衣柜上的喜字泛着灵动的光。肚子一直不舒服，曲尤尤上了趟厕所，脱下裤子一看，果然落红了，心中不免一阵神伤。
昨晚折腾一宿有点发低烧，等了近四个月胎儿还是没有心跳，她不能再拖下去了，身边没有人，一旦流产会非常麻烦。本来想给林栋一个惊喜的曲尤尤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医院，这时候电话响了。
“你是曲尤尤吧？”
听着声音来者不善：“是我，您哪位？”声音很陌生，曲尤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客户，生意上门啦？
“我是你张阿姨！”
“张阿姨？”想不起来。
“我是你婆婆的同学，张阿姨！”电话那边循循善诱的提醒着，曲尤尤还是没想起来。
“啊啊啊，原来是张阿姨啊！您好您好，我妈没跟我再一块儿！您是不是没有她的号码，我给您发一个吧！”
曲尤尤的小腹越来越疼，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身体里翻涌而出，她猫着腰大汗淋漓，痛苦的蹲在地上准备挂电话。
“你等会，我有你妈的电话，我可告诉你，你妈这辈子不容易，她就林栋一个儿子，你们不能虐待老人，我可不答应！”
“虐待老人？什么情况啊？”
“你妈那个手机号好几天没交费了，你们不得上点心吗，她自己住出事怎么办，你做人家儿媳妇担待的起吗？我告诉你曲尤尤你也有上年纪的一天！”
“唉，我.....”
曲尤尤莫名其妙，明明头天晚上才打了电话问候老娘也没说哪里不好啊！自己刚主动替老娘交了五十块钱，怎么就不厚道了？曲尤尤抄起电话忍着疼给老娘打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号码已停机！”
还真欠费了，曲尤尤越想越憋屈，她在林栋那里从来都是最不讲理的，哪儿受过这个气？
“林栋！”
“怎么了老婆！”
“你妈是不是有病，话费每次都得到停机了才等着别人发现给她交钱，想叫我包话费直接说就行，甭天天跟我这儿玩心眼儿！”
“怎么了你，吃枪药啦！”林栋也火了，曲尤尤语气不善，平时怎么欺负自己都没事，这种态度对待老娘就不行。这是林栋的底线不容侵犯。
“你问你妈去，话费我给交上了，你问问她都跟人家张阿姨说什么了，婚礼还没办就吃定我了是吗？我怎么虐待你妈了，需要她过来拔疮？”
“谁说你虐待我妈了，张阿姨是吧，行，我给她打电话，这事你甭管了！”
曲尤尤再坐不住了，拿着电话叫了专车地点直接奔二附属医院。
林栋是个疼老婆的暴脾气，他可不管欺负他老婆的人是公是母多大岁数，抓起电话直接打过去：“我是林栋，张阿姨是吧.....您甭解释，我就一句话，我们家的家事您一个外人还是少参合，有那个闲功夫多惦记惦记你自己家孩子吧！”
晚上八点钟，大街上早过了下班高峰，依旧车水马龙。吃饱饭的居民们结队出来遛弯。广场上轻歌曼舞，老头老太太们张牙舞爪的比划着夸张的舞步。
林栋一瘸一拐的给自己买回两个麻酱烧饼，一路上老娘电话响个不停，林栋不敢接。老娘发来语音骂他，莫名其妙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气的林栋一脚踹在石头，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处了血迹。
第四章 搞对象和开车一样，练练就熟了
本来定的死死的事，林栋临时爽约却没有提前通知。澳门那边来的人最讲究诚信，这样的事故属于不可原谅的范畴。你可以说忙不过来，死皮赖脸非得争取机会去接机又放人家鸽子。
安迪是老天津人，十几岁就在深圳那边做服务员。能有今天的成就很不容易。本来安迪并不差钱，跟秦先生计划落地的时候买辆车开。但是老家来人上赶着去接机，代表着乡邻的态度。被认可，被尊重，敲锣打鼓才能叫衣锦还乡。安迪和秦先生觉得自己很不被尊重有种被林栋当猴子戏耍的味道。
一个多礼拜联系不到人，眼看这单生意就要黄了。林栋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每天按时给安迪打两个电话，知道她们澳门人是夜猫子，下午四点一通晚上六点半一通，都被拒了。
林栋把电动车推进车棚充上电锁好车，看车棚的马师傅问他：“下月还充电吗？”
“还得充啊！”林栋摘了头盔跟马师傅打招呼：“吃了吗您！”
车棚停放的基本上都是各种型号的电动车，满满当当挤的密不透风。现在的人生活水平都好了，外面随处可见共享单车，骑一回也花费不了多少钱。偶尔有自行车爱好者随手一辆看着不起眼的山地车比电动摩托价格还贵，一般人家怕磕碰坏了也不上车棚里放。
马师傅一家平时就住车棚里，点着昏暗的小灯，门口一颗大树挡着屋内常年不见太阳。偏偏上了年纪以后喜欢养小动物，曲尤尤没事就带着窝头肉菜往他们家来撸毛。
“几点了还吃了吗，要是充电记得交下季度的费，涨了十块钱，别人135你还给130吧！”
五块钱的便宜，这叫人情，别小看这五块钱，里头包含着欣赏和自己人的贴心。
“行，我给您扫码！回头再有八哥我再给您踅摸一只好的，配成一对儿！”
“你还别说，上回那个捻了舌头已经会说‘你好’了！”
林栋撅着屁股，手指头放在竹编的雕花笼子上轻轻敲打：“你好，说你好！我瞧着您这笼子比鸟都精贵，会玩儿！”
马师傅穿上跨栏背心也跟林栋撅在鸟笼前边：“这你就不懂了吧，打从豆哥来我们家那天开始，甭管会不会说话，都是我们老马家的一员，我自己个儿住不起好窝，不能亏了豆哥，必须给我儿子买个漂亮的房子住。是不是啊豆哥！”
定时器嗡嗡鸣动，又到了打电话的时间。
“回去了啊，马师傅！”林栋给自己点了棵烟，走到花园里，对着满头星斗酝酿半天，还是不敢打。
安迪的归期快到了，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林栋先发了条短信：安迪，我是林栋。一直联系不到你，估计天津这边的事情办完了你也该回去了。我那天没去接机是因为出了车祸，手机摔烂了开不了机，赶到机场五点多种，你们已经离开。事发突然，非常抱歉，祝一切顺利！
不大会功夫，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林栋赶紧按下附近楼层，从上行的电梯里跳出来，还真是安迪的回复：“我这几天已经处理好了手头上的事情，一切顺利心情还不错。准备大后天离开，明天下午四点以后都有时间，可以安排看房。你好好养伤就好，那些小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好的，我们明天再联系！”林栋放下手机如释重负。
19层到了。
1901的老太太把晾衣杆直接安在楼道里，留着他们家晒衣服的地方养花，老人节约惯了什么都喜欢手洗，自己又拧不干净，被单上的水滴滴答答流了一地，这样很容易招虫子。
业主投诉好几回，开始的时候一来保安老太太就收起来，后来干脆直接骂街，怎么难听怎么说，就是不往回撤。气的保安上来没收了好几次东西，都叫她儿子给要回来了。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家子不讲理。
林栋一瘸一拐的从卫生间里拿了拖把，把自己门口擦干净，又放了一块破毛巾，这样水就会吸收到毛巾上，明天上班直接扔出去就完了。
曲尤尤又不在家，林栋饿的心慌，打开冰箱一看，西红柿已经烂的流水黄瓜也长了白毛。林栋拿了塑料袋一股脑扔进垃圾桶，又涮了抹布连擦带洗。不知道这样冷锅冷灶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结了婚好像没了家一样，曲尤尤从前楼都很少下，最近也不怎么那么爱玩，家里快招不下她了。白天翘班也就算了，弄不弄的就十一二点进门。林栋支持媳妇交朋友，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可是，狐朋狗友得另当别论。哪有正常人知道别人已婚还撺掇着人家见天不着家的。
收拾干净了林栋给自己点了棵烟坐着打电话：“老婆，你又跑哪儿去了，我今天回来的早，七点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饿不饿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嘿嘿，老公老公我拿驾照了！今儿刚领回来的！”
“呦嚯，那得恭喜老婆啦，要不我去找你咱俩外边庆祝庆祝！”
“你自己吃吧，我这会在静海给老于跟小瓶子保媒呢！你自己点个外卖，我回家早不了哈！爱你哦！”
林栋挂了电话，从包里拿出魏强给的那15000块钱点了一遍，数对！把钱收好跟信用卡一起放回包里，准备明天早晨去银行ATM存起来。脱下来的衣服领口有些油渍，林栋轻微强迫症，刚坐到沙发上又弹起来，到卫生间拿了个脸盆，把曲尤尤的衬衣和自己的泡在一起，搓完了领口袖口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曲尤尤不在家林栋懒得做饭，光着脊梁躺在床上一会功夫就打起了鼾。
静海县城顺驰广场那边有个东方商业街，老于是武清人，要不是因为小瓶子一辈子都不准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周边几个大型的居住区像顺驰、金海园、静海县政府都在附近。守着新静海一中跟模范小学，教学资源丰富。
老于特意捯饬了一番，抹了发胶，穿着格子衬衫西裤小皮鞋，手上捧着老大一个玫瑰手捧站在路边等曲尤尤过去接他。曲尤尤把车停的老远，隔着马路对他招手：“这呢这呢！”
“车开过来啊！”
“你自己过来吧！”
老于上了车手捧还在手里抱着：“你开车来的怎么不能靠近点非得叫我过来。”
“你还说，我能给你停这就不错了，什么形象啊？八十年代老学究，人家小瓶子姐姐最腻歪你这样打扮，我来前儿怎么嘱咐你的，打扮的好看点阳光帅气些！”
“这还不够阳光帅气，我平时就这样穿，衣裳还是新的，你看看这刚拆的标签都没来得及下水！”
曲尤尤不听老于废话，女人了解女人，她知道小瓶子心里的男神是什么样子。车直接开到商场地库停好：“下车！”
“怎么约这儿？也没个饭店没个咖啡屋的。”老于对曲尤尤选的约会地点很不满意，他心目中理想我环境应该是灯光幽暗环绕着轻柔的音乐，大家蚊子一样窃窃私语，暧昧、浪漫还得彰显情怀。
“就这，你跟我上楼，把花放后座上吧，直眉瞪眼的给人家送花再吓着人家，再说抱着这个怎么吃东西逛街啊！”
老于还有些舍不得，曲尤尤的安排跟他设计的浪漫冲突太大，完全打乱了计划，老于愣愣怔怔不知道从哪拐弯了。
曲尤尤嫌他墨迹，一把抢过花束扔后备箱里：“带钱了吧，没钱我可不管垫啊！”
俩人穿过地下室按照指示箭头上了电梯，到男装区，耀眼的光线照得老于头晕。曲尤尤拉着他兜兜转转弄得老于特别紧张，在他们老家，只有搞对象的单身男女才会手拉着手一起逛街。
商场东西标价都是拼多多的几倍十几倍，老于习惯了拿着手机浏览，突然被拉回到现实里看完了价格脸上总有那么点不自然，心说：这跟拼多多上卖的都一样怎么贵那么多？
曲尤尤给他选了牛仔裤T恤衫，叫他换好了穿着旅游鞋：“把衬衣扣子解开！”
“冷！”
“冷什么冷！”曲尤尤上手直接围着老于伸手把衬衣从腰里拽了出来，老于还在心疼花出去的那一千多块钱，木讷的举着手投降似的不知道往哪里放合适。
售货员都看着他们俩笑，曲尤尤拉着他去照镜子：“看看，怎么样？”
其实，这样打扮也早就带着鲜明的时代特征了，没办法，他们就这岁数。镜子里的老于脸上挂着不自然的傻笑，1米78的瘦高个，戴着金丝边的眼镜，文质彬彬跟小瓶子姐姐的气质很搭。这身让大家眼前一亮的装束却叫老于觉得变扭：“长那么大我都没穿过几回牛仔裤。”
时间不早了，曲尤尤跟老于顾不上喝水，直接把车开出商场，出地库的时候有个向上的坡儿，曲尤尤挂在二挡上油门给的低了，车轱辘悬在斜坡上仰着脑袋不走。
曲尤尤开车在驾驶室里吓得哇哇大叫，老于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攥着手机汗都下来了。曲尤尤溜车了，被身后响成一片的鸣笛声吓得一卯劲呲溜窜了出去。
“哎呦妈呀，我的曲大姐，您是我亲姐姐，可吓坏我了。咱要没这精钢钻干嘛非得买手动挡的车呀，开自动档上路不好吗？”
曲尤尤把车靠在路边对着身后的车摆手势叫人家先过，每一个经过身边的司机都朝她瞪两眼，吓得曲尤尤不敢开窗：“别废话，你懂什么，开车就得买手动挡的，手动挡的车才有操控感，过瘾！”
“你是过瘾了，我们好悬没叫你吓出心脏病来！”
俩人说笑着重新上路没走二十米就听身后咣当一身：“得，把人电动车挂倒了，我下去看看！”
“唉，拉手刹拉手刹，你别叫车自己跑了，我可不会开！”
曲尤尤可顾不上老于，老于自己拉了手刹，刚打开车门就看见曲尤尤抱着个明晃晃的东西跑过来：“快关门！”
老于接过曲尤尤的宝贝一瞧：“这是什么？这，这是后视镜？哦，你把人家电动车上的后视镜掰下来了？我去，还不快跑！”
“哈哈哈哈哈，快跑，系好安全带，咱跑路喽！”
曲尤尤大笑着发动车子上了马路：“哎呦，你可真行，坐你这车可太刺激了，我一辈子没遇到过的事都集中到了今晚上。唉，你还别说，曲尤尤我得谢谢你，刚来的时候那份紧张劲叫你连唬带吓的都没了，现在我觉得特别轻松，这回我有个感觉，我跟小瓶子姐姐的事准成！”
“那就好，成了记得请我吃饭！”
“是是是，必须请客。不过曲尤尤，你说人家那电动车的车主会不会追过来？”
“不会吧，你老吓唬我干嘛呀！”
“我不是吓唬你，那么些人都看见了，万一追过来呢？”
曲尤尤一想也是，听人劝吃饱饭。路口红灯右拐，直接进了一条胡同，曲尤尤把车靠边熄了火，惊魂未定的下车检查刮蹭，还好，就是屁股上擦了一点伤。
老于下车点了棵烟，递给曲尤尤：“来一根吗？”
“我不抽烟！”
“来一根吧，这是好东西，能缓解压力！”
曲尤尤接过烟学着老于的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也没觉得哪里解压，倒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夸张咳嗽。
“老于，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看上小瓶子的，那天聚会我印象里你都没说过几句话，够蔫的你！”
老于放下烟卷喝了口水，慢悠悠的回忆起来：“那天我比你们去的都早，我住的远。到了那就看见小瓶子骑着电动车，把车锁在楼栋里，估计应该不是她们家。头回见面我眼神不济也没敢认。散局儿的时候是我打车拉着她去取的车，老远就听见警报声响起来没完没了。”
“她把车丢了？”
“不是丢了，是电子锁坏了，我亲眼看见她锁在楼道里的，等再回来车已经被人丢到里花园门口，车筐都掉了！”
“扰民了呗！”
“应该是！”胡同里有电动车经过，曲尤尤拉着老于后退到车屁股后边给人家让路，老于指着经过身边的电动车对曲尤尤说：“跟这种车差不多，我当时还在想，谁这么缺德，给人车都摔坏了。”
“找他们赔啊！”
“呵呵，我也是那么想正常人总会骂几句甩几句闲话吧！可是小瓶子没那么干，她挨个到楼里给大伙道歉去了。我就想啊，这个女人不错，厚道善良，傻里傻气的。”
“你就爱上人家了呗！”曲尤尤歪着脑袋调侃儿，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把老于盯得不好意思了。
老于尴尬的笑笑，扔掉烟头，坐回车里：“她蠢得很可爱，我只是觉得有意思而已，谈不上多喜欢。二婚男女到了咱们这个岁数也就是搭伙过日子，凑合着过，能遇到交心的算是祖坟冒青烟，我需要一个厚道会过日子知道勤俭持家的女人组建家庭，爱情那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吧！”
俩人耗了二十来分钟，估摸车主不会追来了，老于突然对曲尤尤说：“我觉得刘涛喜欢你！感觉，有时候男人的感觉挺准的！你可以发展一下试试。万一幸福了呢！”
“你跟你们家小瓶子姐姐说话真是一个字儿不带差的。谁喜欢我都晚了，本宫已经跟我们家亲爱的林先生领证了！”
曲尤尤跟老于在小瓶子姐姐住的小区门口给她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俩人就坐在车里干等着。
“刚才吓坏你了吧，曲尤尤，不管怎么说我真特别感谢你，为了我这一趟把车都划了，够惊险的！”
“没事，我贼大胆儿，再说新手上路哪有不紧张的，练练就好了。”
曲尤尤好动，坐不住，流产之后利用年假休养了一个礼拜，在家里闷着差点憋出犄角来：“咱俩也没提前跟人家小瓶子打招呼，这要是她不出来咱可白跑了！”
“没事，我就是住的远点，要是家门口追个女人天天守株待兔必须是基本功啊！就是麻烦你了，跟着跑跑颠颠的！”
曲尤尤被老于逗乐了：“好女怕难缠是吧！”
正说着话，小区里推推搡搡出来一帮人，一开始曲尤尤以为是喝多了的醉鬼，还特意把车往墙边上靠靠，醉鬼打架一个眼神就是矛盾，她可不想惹事。
等车停好了，关上车窗外边的几个人已经在车前动手打了起来，曲尤尤跟老于都比较三八，赶紧拿出手机录视频。万一警察叔叔来呢，还能为民除害做个证据使。
“快快快，我这手机软件太多反应慢，老于开头谁先动手你录上了吗？”
老于的手机对着几个男人不断的变换聚焦：“应该是没录上，我看见是挨打那小子先动的手。”
“管他呢，咱录咱的，以视频为准。”
远处又跑来一个穿着黄色睡裙的女人，衣裳在路灯下看着很新，老于推开车门就蹿了出去。
“嘿，你干嘛去！”
老于三两步上前一把推开一个胖子，把黄衣服的女人拉到身后，曲尤尤才看出来原来是小瓶子。小瓶子弯腰去拉躺在地上的男人，撅起的裙摆上隐约挂着一串血渍。
曲尤尤一看就知道那是来例假上厕所的时候嘀嗒上去的。都说女人经期会让身边特别亲近的男人激发保护欲，还是小瓶子厉害，隔着大静海愣把武清的老于给激发了。
“怎么回事你们，女人都打，有事说事，什么年代了打黑除恶还敢当街斗殴是吗？”
老于一嘴京片子，打人的几个男人都住了手，小瓶子才看清护着自己的男人跟曲尤尤，点头打了下招呼。
“他欠我们钱不还，还动手打人，我们这叫自卫！”
“怎么回事，慢慢说！”
乔志刚爬起来擦擦肿起的嘴角和眼睛，询问的目光望着小瓶子，小瓶子对老于跟曲尤尤介绍说：“我弟弟乔志刚！”
“哦。你好！”
曲尤尤伸出手，乔志刚没接，自己尴尬的握了把空气又缩了回去。
原来，乔志刚去年这个时候搞了个对象，女方比自己大九岁，大伙都喊她兰姐。
兰姐是离婚带着儿子的女人，乔志刚刚35，人家不乐意他死活非得追，说自己恋母，找个岁数大的女朋友有安全感，不会嫌他穷不要他。
兰姐被乔志刚的花言巧语骗到了手，乔志刚要做买卖，兰姐刷信用卡借高利贷给他弄了十多万块钱。
乔志刚穷人乍富，开始热衷在穿戴上，回到家里再瞧瞧兰姐觉得人家太显老配不上已经是老板的自己。由于债务关系，每次看见兰姐都像是提醒自己那是‘你的债主’，时间一长连夫妻生活都做不了差点阳痿。
乔志刚想分手，但是不敢提出来。要么窝在家里不出门，要么各种冷暴力。天天带着狐朋狗友来家里喝大酒唱歌，醉了就摔东西骂人。放着好好的生意不打里买卖一落千丈。
兰姐受不了折磨，主动提出分手。回到东北老家人家又谈了一个对象，打听到乔志刚家卖了老宅，举家搬进了楼房，搁着谁能不生气，这才在没有借条的情况下带着人来催收。
兰姐的新男朋友彪哥一看就不好惹，浑身都是纹身，曲尤尤要报警：“你们手上没有借条。彪哥是吧，还有兰姐，万一乔志刚反咬一口说你们俩敲诈勒索，他们一点招没有。我劝你们先回去，商量好了再来好好谈，打人解决不了问题，你们要的是钱对吗！”
“我跟你说老妹儿，咱是讲理的人，这个乔志刚办的就不叫老爷们办的事，骗老娘们钱，他这是缺德。你不想想，这年头肯倾家荡产帮你的人有几个，你爹你妈又给过你多少。你伤害的是一个最值得你爱的人懂吗小子！”
兰姐没在，连曲尤尤听了原委都替她委屈。
胖子在一边早就不耐烦了：“彪子，你跟他废什么话，直接拉走，我就不信警察找的着他，你们报警我们也不怕，这个钱乔志刚可以不认，我们今天要不来明天来明天要不来后天来，有的是耐心跟你耗着。你不嫌丢人现眼不怕邻居知道，我们更不怕！”
一伙人说着就过去抢乔志刚，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来一辆面包车，呼啦啦又下来两戴口罩的年轻人。
“行了行了哥们，值当的吗！”老于分开大伙：“你们要的是钱，弄他走吃喝拉撒都得管，今天没那么多，说吧，要多少我先给垫上！”
老于的话掷地有声，所有人都转向他，弄得老于挺不好意思。
“五万！”
老于拿着手机跟彪哥扫了微信，打出50000块钱的数字，临转账的关键时刻随手抹去了一个零：“我今儿来串门的，就五千！”
彪哥收了钱：“不够，还差45000！”
“你给他们时间，我这是垫付的，我又不欠你，有事明天再说，你们不是知道他住哪里吗！”
彪哥带着一行人走后，小瓶子照着乔志刚的肩膀猛捶好几拳，门口围着好些看热闹的人拿着手机对着他们几个乱拍，被老于轰走了。
“你就折腾吧，把家折腾散了我们陪着你去死，你就消停了！”
小瓶子哭得泣不成声，曲尤尤不会劝人，老于也不好上手去拉，这一通折腾下来都十点半了，林栋打电话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老婆，没事吧，我做噩梦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马上就回了，往回走了啊！”
撂了电话曲尤尤跟小瓶子说：“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后边的事情再说后边的，人没事就好，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上去吧，我家里还一口人等着我回去呢！”
“真是不好意思，叫你们撞见这么丢人现眼的家务事，上去坐会吧，喝点水再走！”
曲尤尤可不敢上去喝水，这碗水要是端起来不撂下几万是走不脱，小瓶子家眼前最麻烦的就是借钱，朝谁张嘴都一样。
“我就不喝了，车里都有，明天还得上班，你怎么着老于？”
小瓶子一个劲儿的邀请老于上楼，不住的道谢，老于看看表很晚了：“我别上去了，平时这个时间我都睡了，那什么，曲尤尤我跟你回市里吧！我在市区有个小独单，今晚上就和一宿，明早早点起坐地铁上班还来得及！”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大亮，研究了一夜的乔志刚顶着肿的猪头一样的脸戴着口罩帽子悄悄开车跑了出去。兰姐他们肯定还得来家闹。这之前车带都扎了两回了，不趁早出门是肯定躲不开啊！
今天有个大单要签，跟了半年了总算是解决一块心病，乔志刚把车开上高速，拉开窗户扯下口罩，飞驰的绿化带和沿途绿油油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远方蓝天白云应该是个好天气，乔志刚想着，这单签下来总能有点回款，钱一到账就还给兰姐，利利索索的最好这辈子都别再见面才好。
乔志刚是干策划的，这回要接洽的是一个开发商的新楼盘的策划活动，约好了八点半，到了地方乔志刚吃了碗馄饨。脸肿的厉害，嚼东西不大方便，喝了两口汤在车里眯了一会。八点二十闹钟响了，乔志刚对着后视镜理好头发，拿着最好的状态走进售楼处。
“你好，我找刘佳！提前约好的。”
“您好，刘经理刚上班，应该马上会下来主持策划部的晨会，您在休息区等会吧！我先去通知她一声。”
“乔志刚，你个王八蛋，欠钱不还，我不活了！”
乔志刚惊恐的一转身，就看见兰姐手上抓着个瓶子，堵着售楼处的大门坐在地上蹬着腿哭闹，这一惊非同小可整个人连头发根儿都炸了起来。
第五章 一个人的债务，全家人的磨难
“你干什么，你怎么跟到这儿来了？”
“乔志刚，你别怨我，我都是叫你逼的，这钱拿不回来我就没法活着了！”
兰姐依旧盘着腿坐在地上横堵着大门，等着打卡的员工尴尬的请她让条路，兰姐好像失聪一样听不见第二个人的话，眼睛里除了乔志刚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楼上下来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质地很好的连衣裙，精致的短发上别着一支宝石蓝的发卡。
“不知道呢！刘经理，这个男的应该是来找你的！”
“我知道了！”刘佳走到离兰姐半米距离的位置上：“这位大姐，你先起来，这是售楼处办公的地方，不是派出所。你这样妨碍我们正常工作，待会要是保安报了警大家脸上都挂不住！”
兰姐从来没有进过这么高端的地方，满眼都是抽象油画，亮晶晶的墙壁装饰的好似水晶宫殿一般，连地面都是大理石铺就光可鉴人。刘佳站在安全区内，说话软中带刀。兰姐没有同这样的女人打交道的经验。刘佳的高贵优雅叫她自惭形秽。既然来了，达不到目的岂能轻易夹着尾巴回去？一股莫名的针对同是女人的羞耻感让兰姐瞪着乔志刚的眼睛里满是愤怒，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如果有条件谁不愿意像刘佳那样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谁天生就该是坐地炮吗？
“你是这里的领导吧！这位小姐姐，我不是个坏人，我叫乔志刚给骗了，骗财骗色，我追着他要钱，那十来万是我借高利贷给他做买卖的钱。现在他过好了，甩了我想赖账。”
面对着高贵的刘佳，兰姐的用词自动略掉了粗鲁的部分，尽量平和的讲述自己的难处。可是，这里是售楼处，不是替她主持公道的地方！
“这位大姐，你说的那些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我们不方便介入，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通过法律武器维护自己正当权益。现在请你离开这里，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快起来吧，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吗？”乔志刚脸上的红晕烧到脖子根儿，奋力想把兰姐架起来撵出去，兰姐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劲儿使劲往地下蹲，争扯间半旧的T恤衫被撸到胸口露出了黑色的胸罩。
“够了，乔志刚你来一下，你们都过来吧！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今天晨会没有什么重要事情改到中午开。”
刘佳也是女人，看不得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尊严，举步朝会议室走去。乔志刚立马跟上，兰姐脸色跟乔志刚差不多，见没人理她自己爬起来也跟了上去。
会议室带着落地窗，几位园丁正在外边修剪草坪。简欧的布艺沙发上水吧的小姑娘给每个人都端了一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兰姐一进门就扭扭捏捏不自然的给刘佳道歉：“实在对不起啊，这位领导。我是没法子了，我真不是坏人。哪个女人愿意在陌生人面前撒泼打滚的，我是真给他逼疯了！”
乔志刚点了棵烟，也不管这里让不让吸烟，徒自站在窗前努力平复情绪，他知道今天这么一闹，半年的辛苦已经打水漂了。
刘佳微笑着请兰姐坐下，把柠檬水推给她一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喝点东西，全程没对她讲过一句话。
“乔先生，我们应该算是老朋友了，开发商在立项选择合作伙伴的时候一向非常谨慎，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我们是有意想跟你把合同签了的。但是，作为女性，我不知道你们今天这是闹得哪出。谁对谁错对项目本身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我想提醒你的是，作为男人，我本人更欣赏有魄力有担当的男子汉。二位的私事我不方便打听，今天闹得大家都不太好看，合作的事情我们还需要再研究一下。”
刘佳说完已经站起来，乔志刚跨前一步想拦住她：“刘经理，今天的事情都是个误会！”
“处理好你自己的私事再说吧！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我就不送了，二位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解决，售楼处不是私人后花园，请吧！”
出了售楼处大门，乔志刚猛一转身，新仇旧恨一股脑涌上心头，赤红的脸色让肿起的猪头看上去狰狞恐怖。兰姐吓得掉头就跑，被乔志刚一把拽住：“现在你知道怕了，刚才那股子牛逼劲儿呢？”
“我不怕，你欠我钱，你到哪我去哪，吃喝拉撒我都跟着你！”
乔志刚扬起胳膊，保安探出头来：“干嘛，还想在这打女人？”
兰姐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刚子，你知道我对你怎么样，你舍得这么伤我吗？”
乔志刚没脾气了，他最怕女人哭，何况还是跟自己睡过好几个月的。兰姐跟去住在乔志刚家里，不哭不闹不出门，吃喝拉撒睡都跟着弄得乔家人做什么都没心气儿，报警吧！她说自己跟乔志刚搞对象，债务纠纷一个字儿不提。
家庭矛盾警察也懒得管，乔家家里24小时得留人，再穷的家里也有点老底儿，乔家现在风雨飘摇真不敢有丢东西的损失。兰姐住乔家，偶尔的彪子还过来蹭饭喝大酒，兰姐开了门，一个大男人，五大三粗浑身是花，瞧着就叫人心头打哆嗦。
“他就那么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打呼噜，口水流到靠垫上酸臭酸臭的。你说尤尤，我们家还怎么活，叫他们搅合的没法过日子了。拉了屎开着盖子也不冲，这不是霍霍人吗？在家叫我们孩子小崽子，喊我父母老头老婆儿。有时候我就想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早晚我们家得死一个。不是乔志刚就是我乔娜呗！那就我来，我活够了，拿把刀捅死他们我自己喝耗子药去！”
小瓶子哭哭啼啼的跟曲尤尤抱怨，曲尤尤听了心里都替她窝的慌：“你可别介，什么事都能过去，不就十来万块钱吗？人家欠了上亿的还没自杀呢！”
“不是我想死，是他们太欺负人了。”
小瓶子擦干净眼泪给自己点了棵烟，曲尤尤头一次见她吸烟，小瓶子不自然的笑笑对着屏幕一举烟：“老烟民了，没办法，压力太大。我租房租了十四年，最难的时候跟着我上一个倒霉对象在漏雨的平房里捡烟屁股抽。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难。外头大雨把家淹了，我一边哭一边拿个盆往外头舀水，这种日子我受的够够的了。我们家都欠了乔志刚的，他不是我弟弟，他就是个讨债鬼！”
“瓶子，你叫你弟弟搬出来住吧！他自己欠的钱早晚躲不开，他出来住，别人要账起码不会折腾你爹妈跟孩子。”
“说的轻巧，上哪住，谁有钱给他租房子？”
“不行就去二龙身边吧，他在东丽有个两室一厅！就自己一个人。”
“二龙？就那个长得挺帅养大车的？问题是非亲非故人家能招他吗？”
乔志刚怎么也是小瓶子的血亲，在安全问题上做姐姐的还是比较操心的。
“二龙可是你群里的铁杆粉丝，只要有空就跟老于他们几个语音。前一阵说是搞了个对象了，女的是本地的，也不在他们家住，我们俩私交还不错，他老婆我视频时候看见过，挺精神的。我回头替你问问他！”
曲尤尤说的这个二龙小瓶子也知道，前几天拉进来一个女的就是王亚楠。王亚楠住东丽，具体位置没人打听，大家对群里成双成对的男女私人情况都自觉的三缄其口，问了也不是自己的何苦操那个心。
王亚楠跟二龙俩人合伙买了一辆四米二的大车，听说是在苏宁那里接货跑运输。
“跑完了这趟活咱俩干嘛去？”
二龙问亚楠，亚楠坐在副驾驶上，这几天热，紫外线太强，脸和胳膊都晒黑了。二龙给她买了套袖，亚楠懒得戴，嫌热。
“听通知吧，吴队会在群里发任务！”
“我怕自己睡着了耽误事，你警醒着点儿。”
“拐拐拐，就这拐弯。”
二龙听话的拐到一条小路上：“上回来过这儿，不是还得十多天才到期吗？”
“就是因为来过我才得看看去，别叫人拿走了。他们那种饮料属于临期产品，一般都是促销用。等他过期了咱俩直接来有多少搬多少，到时候可就不是十倍赔偿的事了。我就说咱俩是夫妻，我这怀孕了，喝了不舒服。要是有奶粉最好了，越贵越好，一桶是一桶的，我都不跟他们废话，一赔十，你算吧！六百一桶十倍就是六千。上哪儿也找不到这么乞巧的活儿！”
“行啊，宝贝！”二龙笑了，宠溺的捏捏亚楠婴儿肥的脸颊：“前几次都干的挺漂亮，我觉得咱不能老盯着一家连锁超市切，回头开会他们就串起来防着咱们了。咱也换换区域，这叫为民除害。”
“你别想太简单了，合理赔偿没事，他们是没遇到我，我要是店长超出合理部分我就告他敲诈勒索。”
“要都我媳妇那么聪明还能有碰瓷专家的活路吗？”
曲尤尤在单位里买了一份凉皮，刚接了个小虾米客户，租房的。只能接受1500的房租，还挑三拣四，看了四处房子一点不将就，要不是没有业绩怕掉级，曲尤尤真想把他撒出去给新人练手。
一般除非过万的租赁单，老业务员没人爱碰。同样是付出那么多时间有那废话的功夫随便一单买卖生意，几万的业绩就倒手了。最近房市老出新政策，调控越来越紧，生意不好做啊！
看着清汤寡水的凉皮，曲尤尤实在是没有胃口：“我想吃红烧肉了，你瞧瞧这凉皮做的，连芝麻酱都舍不得放。”
林栋心疼媳妇，是单位里挂了号的媳妇迷，宠妻狂魔可惜不是霸道总裁。曲尤尤爱吃肉，吃多了拉粑粑都是球球，林栋掐着点，超过十分钟就在一边小绵羊似的喊：“老婆你怎么了，还出不来啊！”
曲尤尤拿着手机看小说正对着马桶使劲：“上大号呢！”
“老婆，别太使劲啊！要是出不来就等会再去，使劲回头伤器官！”
曲尤尤听话改吃素的才不过一餐林栋就心疼了：“老婆，要不我还是给你叫个外卖吧！半小时就到！”
“不吃，减肥，省点钱买新衣裳！”
“还买，咱家都挂不开了，你自己占一个柜子，现在给我挤的秋冬衣裳都进压缩袋了！”
“你有意见了呗？”
“没有，哪能呢，我媳妇就这一个臭美的爱好，做老公的必须支持。”林栋像所有已婚男人一样回避买衣服的话题，还好曲尤尤不喜欢逛商场，起码省了个脚力：“话说回来你叫乔志刚住二龙那，人家朝他要钱吗？”
“他没提，你当你了钻钱眼里，谁没个倒霉走背字儿的时候，要是什么都谈钱，论价就别谈感情，没点人情味儿！”
“乔志刚去吗？”
“开始是不想去，都是男的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他说他要是过去了，一个在东丽一个在静海买卖没法做。我说你那买卖离关门也就一步之遥了。”
“他怎么说？”
“答应了呗，过一半天应该就搬家了。亚楠姐不在二龙那住，他自己守着两室一厅九十多平米的大房子冷清，你不知道那个人多爱热闹，他们家吃饭我就没见过不喝酒的时候，每回都坐七八个人。”曲尤尤补了妆嘱咐林栋：“晚上早点回来啊，小瓶子上市里给老娘拿药，晚上借住咱家，一块吃个饭，你下班买点虾，别太寒酸就好！”
曲尤尤下了命令，林栋难得的六点就从单位出来了，夏日夜长，回家路上天空还挂着太阳。干房地产的，尤其冬天是最难熬的，真正的起早贪黑，突然迎着晚霞回家，林栋心情超级好。
经过郁江道，上次车祸还叫林栋心有余悸，他现在很少走这条路，宁可绕个远。洞庭路上水域宽阔，晚上夜钓的小蓝灯总是闪着幽暗的光。林栋吃过一回亏，咬了一身疙瘩。河边黑花蚊子特别多，听说最早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从国外的船上漂洋过海旅行过来的，繁殖能力超强。本土的蚊子咬一口洗个澡就不痒了，这种进口的叮个包两礼拜也下不去，风油精根本不起作用。
曲尤尤最近成黄鼠狼了特别爱吃鸡，没事就煲汤，林栋是不肯再喝了，腰上的皮带有脱扣的迹象。进门换了鞋，小瓶子正在沙发上玩手机，见着林栋有些不自然的打招呼：“林栋吧！我是乔娜，给你们两口子添麻烦了！”
“坐坐坐，说那个就见外了。我们家曲尤尤脾气不好，跟了我五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她的朋友。这可是我的荣幸，你现在就是我们家的贵客，我做饭去，你就当这是自己家一样！”
林栋的高情商轻易就化解了尴尬，他的幽默风趣很让人舒服。小瓶子暗暗打量曲尤尤粉红色的家，温馨浪漫，最主要有个那么爱她的男人站在身边给她挡着风雨。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曲尤尤系着围裙拿着牙签挑虾线，林栋接过去：“你去聊天吧，我给你切个果盘这个腥气味太浓，一会把我老婆熏臭了！”
“你不是带着安迪看房去了吗？怎么样？”
“你别说，安迪还挺痛快，今天看了个法拍房，和平区的，人家听了个大致位置跟面积，房子都没瞧一眼直接就下了一万块钱的小定。出来我还怕单不稳，敢情，人家比咱干销售的对这块儿区域发展都门儿清。”
“定了？真有钱，八百来万说要就要了。她哪来的那么多钱，比你不是还小两岁吗？”
“甭跟我比，我才赚几钱年，人比人气死人，比咱有钱的多的是。你下午要是不搅合定的还快，一会一个电话给我出幺蛾子，差点安迪就发火了！”
“哎呦，宝贝儿必须亲一个！”
林栋在曲尤尤脸上啵了一下，小瓶子坐在一边很不习惯看他们俩打情骂俏：“唉唉唉，差不多得了啊！太辣眼睛了，你们好歹得当我是个活的吧！”
林栋炒了四个菜：油焖大虾，青椒滑子菇，竹笋老鸡汤，蒜蓉油麦菜，主食是泰国的长粒香米饭。曲尤尤专门拿出平时舍不得用的景德镇欧式骨瓷碗碟套装盛菜，他们家餐桌小摆不下那么多碗。
“嚯，看出来了，你们家林姐夫平时一定是主厨吧！这菜做的，色香味俱全，行！曲尤尤还是你命好，找个那么宠你的老公！”
曲尤尤跟林栋得意的对视一笑，有时候夫妻之间就跟母子关系一样，尤其当着外人的面，一方被褒奖另一方打心眼里觉得自豪。
吃饭的时候，林栋的旧手机接到一通陌生电话，当着外人响了好几声不接实在不合适，不用猜也知道是三方催收公司打来的。为了不影响待客的心情，林栋做了个‘你们吃你们的，别等我’的手势，自己跑到卧室关了门。
曲尤尤给小瓶子布菜：“使劲吃，别剩下啊！我们俩很少做饭，剩了总想不起来，不到坏了长毛了不开一回冰箱！对了，上回你说你弟弟那个债务的事，我问我们家林栋了，林栋说没有借条不承认就得了，你嘱咐好乔志刚小心点他们录音！”
“不是那事！”小瓶子吃饭的时候不能提她弟弟，一提就没胃口。拿纸巾擦了手：“他欠人家钱就得还给人家，咱家也不鼓励他赖着不给。问题是兰姐那边坚持叫我们现在就拿出十万块钱来，你知道的，我家里那个情况哪里来的那么大一笔钱！”
曲尤尤拿筷子敲打着碗沿示意小瓶子别停。
“吃不下了，一提他就没有胃口！”
“别介啊，四十五块钱一斤，老贵了。我们家林栋亲自下厨连我都是占你光。”曲尤尤给小瓶子碗里夹了个虾段，看着她剥皮才继续说：“你就得狠着点心，叫他搬出去住。他都三十多岁了，有民事行为能力，他自己的债务罪不及家人，只有他搬出来了，兰姐跟那个彪子才能走！而且啊，我看兰姐他们在这边耗不了多长时间，那么些人，吃喝拉撒哪样不得花钱。人家肯定跟兰姐要提成的，要账，那也是个技术活儿呢！”
“唉，人家能叫他轻易脱身吗，那不成了躲债了！”
“本来就是躲债，直接告诉他新地址，叫他们去二龙那找去！”
“那二龙再给他轰走怎么办，我弟弟就真成了无家可归了！”
“不会的，你放心哈！”曲尤尤隔着桌子拍拍小瓶子的手安慰道：“二龙那货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弟弟去了正好，给他解腻歪！”
晚上洗漱完了，曲尤尤换了睡衣躺在林栋的臂弯里看小说，屋里熏香的味道太浓，林栋总是开着窗户的一角，罗莱supima湖蓝色的床单上隐现点点红晕。
林栋抓过曲尤尤的睡衣：“你晚上睡觉可老实点啊，这四件套花了一千大几买的，你经期垫个垫子多好呢，都弄脏了！”
“你拿去干洗一下不就得了吗!这点事情还值当的骂我？”
“我可不敢骂你，你是咱家的祖宗！”林栋给曲尤尤盖被，被曲尤尤拿脚丫踹开。
二龙发了一个清蒸鲽鱼的照片在朋友圈，大兴评论：二哥，你下回叫别人做吧，好好一条鲽鱼叫你糟践了，太腥气！
前几天大兴邀请二龙去坝上旅游，亚楠嫌花钱死后拽着不叫他参合。299元一个人，三天往返大巴，把大兴屁股坐的差点起褥疮。到上头还喘不上气，血压160，拿手机一查1850多米海拔，车上都是五六十岁退休的老人，到了地方吃饭还得自己花钱。问起风景，大兴讲话：“跟蓟县也差不离，还没蓟县好看了，你没去就对了下回白给钱倒贴我都不折腾。”
二龙在家幸灾乐祸好几天，每回吃饭都拿这事跟大兴找乐，给大兴逗皮实了，再怎么讽刺都没有情绪反馈，二龙自己玩的没劲才渐渐放弃这个话茬儿。
曲尤尤看到跟了一句：二哥做法不对，他每次都是蒸熟了把小料倒在上边，那样去不了腥气，得拿油给小料加热直接倒在蒸好的鲽鱼上吃。
二龙发了视频曲尤尤没接，太晚了，穿着睡衣视频不像话。
二龙问她：“你说的那个做法靠谱吗？”
“我们家林先生就那样做的，很好吃。”
“亚楠爱吃，明天我也试试，要不要一起来，过这村没这个店啊！”
“铁公鸡拔毛，可惜我去不了得上班。二哥，你认识静海的人吗？上回群主她弟弟叫人打了，我跟你说过，你那么大影响力，给过问过问，吓唬走得了。现在人住在家里不是个事！”
“行啊！”二龙刚打了两字，亚楠一把抢过来语音说：“曲尤尤，我是你楠姐，不是我信不过你，你也知道，这社会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开车加油找人扛事都搭着人情，哪还有一顿饭为你玩命的，你跟小瓶子说，事咱们可以帮她，但是我们要拿总费用的百分之三十做酬劳，我们这个钱也是要分给静海那帮人的。有人专门指着这个活着，成不了不要钱！”
“15000？”
“30000！”
“好吧，看小瓶子什么意思吧，我回头问问！”
“曲尤尤，我觉得你人不坏提醒你一句，现在国家抓暴力催收很厉害，之前我们老板因为放贷被判了24年，我觉得这个小瓶子说的话不那么可信。傻瓜啊，没有借条顶风作案，人家说的话不能全信，你们之间并不是多熟的关系，小心，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男的才能做骗子！”
“没错，我也觉得不符合逻辑！”林栋从头到尾的看着曲尤尤聊天等她们说完了林栋来句：“你管这个事干嘛，没事弄一身骚！”
“你别管！”曲尤尤不耐烦的推开林栋去厕所，小瓶子房间没有开灯。曲尤尤了解小瓶子的家庭情况知道她没有这个预算。她把聊天记录截屏发给老于。
不大会功夫，老于回复：“曲尤尤，说实在的，我跟小瓶子连开始都谈不上，那天垫付了5000也是看在认识一场我想追人家的份上。我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你也别难为我，我能力有限。今儿这事权当你没说，我也不知道！”
老于他们厂子在北辰区，老于干的是车工技术活。他母亲户口在武清，姥姥家都是武清人，父亲在北辰，老于哥俩的户口都跟着父亲走，落在北辰区。
中午吃饭，食堂蒸的包子，白面馒头，熬得鱼，鸡块。食堂大师傅给老于盘子里放了一支大鸡腿，照例被嬉皮笑脸的女同事抢走了。单位伙食不错，老于不吃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
牛大伟端着餐具凑合到老于跟前：“鸡腿又没了吧，我这下手又慢一步！”
“早说，下回专给你留着！”
“拉到吧，哪回不是专留给我的，还不都叫女工抢了先。”
老于跟牛大伟住邻居俩人无话不谈：“我这几天心里别扭！你说，我给垫了5000了，够意思吧！这还打算再要45000呢！”
“你乐意给！给了就别打算要回来，没这心里准备趁早别借人钱！”
牛大伟的一番话叫老于揪心，怎么好好的帮人忙自己倒成了倒霉蛋了！
小瓶子准备回家了，一早晨起来围着曲尤尤转悠，吞吞吐吐的。曲尤尤就知道她准有事，假装看不出来。态度比昨天晚上不知道冷淡了多少倍。
等了一上午，小瓶子对着镜子下了决心：“横竖都是借，不张嘴白来这一趟！”
曲尤尤打扫卫生，从次卧里扫出来不少小瓶子掉的头发：“你这脱发有点严重啊！”
“啊，是，老掉没法子，好多法儿都试过了，不怎么管事！”见曲尤尤并不接茬，小瓶子主动抢过扫把把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个干净：“那什么，曲尤尤，我一会就走了！”
“啊，走了啊，不再住几天吗？”说完曲尤尤就想狠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小瓶子心里一暖，说话的语气带着感激：“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的二人世界了，我妈等着我的药呢！我下午回去，你看能不能......能不能给我拆兑五万块钱。我弟弟那，唉，有钱我们一定尽快还你！”
“我哪有钱啊，现在人都怎么了，怎么见面都是借钱的。你还真找对人了，我就一穷鬼，那天许军都住院了朝我拆兑4000都拿不出来，你是不知道，别看我们家表面光鲜，其实还欠着信用卡的债还不上呢，催收好几回了。”
“啊，是吗，那没事。我也不该跟你张嘴，我先回去了，早点去还能占个座位！”
“行啊，那，你慢走啊！”
门咣当一声关上了，曲尤尤坐在沙发上打开空调，拿手当扇子使劲扇，嘴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天津市的交通网络发达，到处都是快速路。从空港出来，一直闲不住，还有十来件是河西的货。二龙开着车瞧着窗外的风景，天热36°没有风，车里的水快喝没了。二龙拿起一瓶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拧开盖子先给亚楠递过去：“媳妇，喝点水！”
亚楠一干而尽，空瓶子随手扔出车外，二龙看看她咽了口吐沫：“别乱扔，罚款五十，有摄像头麻烦了！”
“嗯！”
“你干嘛呢？”
“拆手机盒子，”亚楠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苹果手机：“嚯，还是最新款的嘿！刚才我进库房，他们吴队正发火呢！看来最近没少丢件儿！我才不管那个，前后都站了个人，我拉着车到了门口假装绊了一跤，随手就把这个拿下来了，你瞧我这运气，苹果！”
二龙一个紧急制动差点把亚楠飞出去：“别动，傻B娘们儿，干了那么些日子你是白干了。金子，电脑，苹果手机都是有跟踪器的，你个混蛋玩意儿，完了咱肯定被定位了！”
“是不是啊，你可别吓唬我，没那么悬吧！”
“还没那么悬呢，把自己折腾进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二龙说着话到下一个路口调头就往回开，亚楠拉下车窗想把手机扔下去：“别扔！都有监控录像，叫外人捡了咱也照样得自己赔，还是送回去吧，肯定被跟踪了，你把手机装好，就说拿错了！”
“去他妈的！”亚楠生气，装好手机使劲把盒子砸在脚踏上，不解气又捡回来，一下一下的砸起来没完。
小怡签了一单租赁，按照店里的规矩今天她可以早一小时下班。八点多钟的古海道还是熙熙攘攘，卖菜的郝大爷住西青公租房还没有收摊，也不知道这座城市里到底有多少晚归的人顾不上吃饭。
小怡换下职业装，穿了自己喜欢的米色裙子，大家都说年轻女孩穿白色的才像公主，自打做了房产中介，小怡都不记得除了白衬衣自己有多久没换下过职业装了。
小怡拎着自己橘色的人造革包包漫无目的的溜达在大街上，提前下班也是种痛苦啊！她已经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消遣了。路过新开的标新发廊，小怡被玻璃上的明星广告吸引，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让她放慢脚步，踮着脚尖对着模特的发型搔首弄姿。
魏强买了两个玉米，老远，目光就追着小怡的身影停在了发廊跟前：“怎么，想剪发，正好我这有熟人，前天刚撺掇我办卡，咱俩捧捧他的场去，我请客！”
带着总监光辉头衔的阿亮年轻帅气，见魏强领着个漂亮小妹儿进来，俩人心照不宣。阿亮拿着发型图册供小怡挑选，自己站到吧台给魏强递了一颗烟：“怎么着，女朋友？”
“还不是，怎么样，配我吧！”
“太配了！”
“看你手艺啦！”
“包我身上！”
小怡理了短发，把稻草黄染成了栗棕色，再次出现在魏强面前的时候简直变了一个人，俏皮温婉皮肤油光水滑，魏强一时间竟看直了眼。
最近厚道的老于家喜事不断，拆迁款到位了，大侄女生了二宝，老于给随了1000块钱的礼金。这几天满耳都是小瓶子借钱不顺利的新闻。网络是把双刃剑，它开拓了平台的同时也让各种真假消息瞬间发酵，没有人能抵御网络的魅力也没有人能规避它的伤害！
一夜之间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小瓶子家被人追债的事，原先追求她的男人们望而却步了。
牛大伟没事就说老于：“别冒傻气那种家庭就是个无底洞谁也填不满。”
“不是冒傻气，我是觉得人这辈子碰到个山高水低很正常，家里穷不代表人就不行。”老于不愿意听人说小瓶子坏话，爱情就是叫人这么盲目，喜欢的时候什么都是美好的，即便是债务缠身。
牛大伟劝他：“别犯傻了哥们。你真当自己是情圣啊！爱情不是拿钱买回来的。要是这个小瓶子真值得爱也得婚后看情况再说。我就不明白，她四处借债干嘛不找个工作？靠着贫困救济金那五百块钱过日子？够干嘛的，人稍微多点一顿烧烤就没了！不是我说，像小瓶子这种家庭纯粹就是好吃懒做才倒霉的。”
小瓶子回到家，老娘一看就知道闺女没借到钱。赵静在家里等了半天，一见到小瓶子就白活：“唉，我公公在古文化街开了个文玩店，叫我去盯摊，我这刚生了宝宝哪里走的开，开的工资还不够家里请保姆的。他就是没憋好屁，嫌我娘家妈没过来带孩子，我跟你说，这老鳖孙不是好玩意儿！”
“给多少钱啊！鳖孙鳖孙的，那是你公公好吧！”
“屁，就给两千，还得住店里，有提成。我打听过，卖文玩玉石的姐妹每月工资都过万的，可人家那是品牌谁知道他那个店行不行。我觉得吧，起码是文化圈应该还是很有内涵的地方！”
“唉，那你要是去不了不行问问你家老爷子我能去吗？”小瓶子一把拉住赵静的手充满期待的问。
“行是行，不过得住店里！”
“我可以的！”
小瓶子在店里干了两个月，管吃管住，头一个月还好，第二个月就不好好发工资了。老板周四海几次三番暗示小瓶子，可以跟自己保持情人关系，要是她肯答应，这买卖就相当于给她的投资。
去他的鬼话吧，小瓶子在店里坐着还能不知道，一个多月了，一单生意都没有。周四海是个七十多岁的退休干部，没事竟弄些所谓的文化人到店里喝茶吹牛逼，送人家东西都没人乐意要。
兰姐他们在家里住着一直不走，乔志刚偶尔回去就会逼着爹妈想辙借钱拆兑，兰姐跟彪子该吃吃该喝喝，从不参与。时间久了跟在自己家一样随便。有一回小瓶子中午睡醒了居然撞到了兰姐跟彪子在自己家沙发上行房。
事情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赶紧解决。彪子跟家人一样，偶尔还下楼买酒菜招呼老爹陪他喝酒，喝了酒的老爹变得特别没有底线，总说其实彪子这孩儿还不错。越是这样小瓶子越没有安全感。
经期前后小瓶子总是犯妇科，网上有个银行的秃头每天都缠着她，说的都是下三路，挑明了要是小瓶子肯出来陪自己过夜就替他们家解决一万块钱，而且不用还。
曲尤尤劝她：“姐妹儿，你可留神，咱是清白人家的闺女，你要是去了我怕你后半生都过不去那个坎儿。再说了，咱都多大岁数了，他们那个岁数什么女人没见过，就是给他个大洋马也不值一万块钱，那绝对就是个骗子！”
所有的规劝都是浮云，当一个女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唯一还有价值的就是自己的身体。曲尤尤理解不了小瓶子的处境，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是钱呢！不掏钱谁也没资格来评判别人的还款方式。
小瓶子收拾好自己迈进了宾馆，和所有设计好的故事情节一样，她，被骗了。那个变态的秃头折腾了一宿，把内衣都撕烂了，小瓶子脑子里只想着：一万块钱一万块钱！
从来不知道夜那么长，从来没有那么期待过黎明的朝阳。当一切都在眼前变得清澈透明的时候，小瓶子站在高大的宾馆落地窗前：“说好了的，一万块钱，双方自愿！”
“那不算什么，你很好，我对你很满意，咱们可以保持一个长期稳定的情人关系。我工作稳定收入还不错，你家那点事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啊，对了，我有点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下超市买个牙膏，我这人很主意细节，宾馆的牙膏我是不会用的！”
小瓶子在宾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一开机十点四十，男人一去不复返，打电话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拉黑。
“骗子！”
小瓶子没空收拾自己受伤的心情，家里来了四十多个电话，打回去一问，儿子军军离家出走了！疲惫不堪的小瓶子五雷轰顶。
“你跟我哭哭啼啼有什么用，赶紧找啊！”
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不停的吞吐着暴躁的尾气，树荫底下一样闷热，汗流浃背的人们车框里堆满了蔬菜匆匆往家赶着做午饭。
小瓶子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身体一度失重。她扶着发昏的脑袋：“什么时候的事啦！报警了吗？”
“报了警了，24小时以后才算失踪人口，时间太短人家警察不管。你爸爸不叫跟学校里说怕孩子回去同学笑话他，这不带着小刚跟能发动的亲戚邻居都找了一夜了，你死哪儿去了打电话一直不开机，急死我了！”
老娘嗓子哑了，说没几句又哭起来，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小瓶子心里惦记着孩子又挂着老娘，折腾一宿的身子头重脚轻，随时都想坐下来倚在哪里靠一靠才好。
晚上，老于跟许军一辆车，曲尤尤跟刘涛一辆车。找到后半夜才在西青的一个网吧里把军军揪出来。这小王八蛋跟他同学的表哥跑网吧打通宵来了。同学表哥在西青的电子厂上班答应给他找份工作赚钱，这傻孩子就信了，请人家吃了两天饭天天泡网吧。
他要回家，那个坏小子威胁不叫走。刘涛赶到的时候，几个坏小子正逼着军军拿钱买外卖。军军认识刘涛，打从上了车就在后座上猫着不言语，看来已经被这次成长的经历吓得不轻。
“你也那么大了，你们家的事我不想多说，先把书念完，学历拿下来，别叫家里大人操心。下回甭管去哪，说一声，没什么事情是商量不了的。”
“我想参军，可是我爸是劳改犯，我打听过了，不符合参军政审的标准。我这辈子算完了，有不了出息了。”
军军毛茸茸的下巴上挂着一圈绒毛，稚气未脱又带着那么点四十来岁的沧桑感。
“你这又听谁说的，你才多大就敢说一辈子？你想参军，现在又不打仗，为什么参军？响应号召？”
“我们家天天有来要账的，舅舅躲出去了。人家吃住都在我家里，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得赚钱不能叫我姥姥姥爷跟着受委屈。我同学家里有哥哥参军考了军校，人家将来回来国家还能给钱。”
刘涛跟曲尤尤对视一眼，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指的大概都是心里年龄。军军是叫他们那个家给霍霍的。关上车窗开了空调，刘涛不会劝人，他自己的儿子自己都摆弄不了。要非得叫他劝，就直接上拳头，说不服老子就揍服了你。
曲尤尤有心说几句，毕竟还是个孩子。其实，二手房里有的是学历不高的孩子打工，因为准入门槛低。人家业绩好的一个月收入好几万有的是。可这话显然不适合对一个十几岁尚在青春期的男孩子说，即便他不爱学习，作为成年人也不该鼓励他放弃学业。
他还小万一将来有一天他希望自己站在更高的舞台，而那个璀璨的地方需要一个敲门砖呢？曲尤尤负不起这个责任，她没给人家做过母亲，跟未成年人沟通需要的不仅仅是耐心，有时候他们比我们知道的更加早熟。这个口不大好开。
到静海的时候，曲尤尤跟军军都歪着脑袋睡着了。小瓶子早早等在小区门口，老远看见刘涛挑起大灯就估摸是他们回来了。刘涛没敢靠的太近，他不是个细心的男人，但是曲尤尤在车里睡着了，担心小瓶子一激动打了军军会把曲尤尤吵醒。
刘涛跳下车，没关发动机，车窗开着一丝缝隙，怕里面的人二氧化碳中毒：“孩子接回来了，跑到西青去打工去了，被几个混混围着坑了点钱，事情不大，你们回家再说！”
“挨打了吗？”小瓶子说话声音发颤，不等刘涛说完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出声。
“应该没有，反正我看着没有外伤，你别担心。小男孩出去历练历练也不见得是个坏事，也就是倒霉几桶方便面钱，损失不大。可是收获不见得小。我到觉得我儿子就欠这个机会。”
老于给刘涛递了棵烟：“就一棵了，我去买一盒！”
“唉，不用我这还有！”
“我自己也得抽，一会咱找地方吃点东西吧，我请客！”
许军见身边没人，趁着夜色把小瓶子搂在怀里领到树荫底下轻轻拍打：“哭什么呢，这不是找到了吗！高兴点，男孩这个岁数正是叛逆期，别吓唬孩子，回去早点睡觉今儿这事就别提了，等过了这个时候娘俩好好坐下来谈谈！”
“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几个才好，我这辈子，要不是看着他还小，早跳河死了！”
“哪到哪就跳河啊，行啦，别哭了！”许军假意劝小瓶子，趁机在小瓶子鼓鼓囊囊的胸脯上抓了一把，小瓶子尴尬的推开他的手，他又朝大腿上哗啦过去。
刘涛远远的看的一清二楚，大家都知道老于正在追求小瓶子，许军这样的行为很叫刘涛看不惯。都是老爷们没有不好色的，但是朋友就是朋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刘涛不动声色的靠过去：“老许，你尿结石好了吧，手术费多会方便给我！”
“嗬，你看你这个人，换个地方说不行吗？没看见人家找孩子找的多费劲，怎么不分场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许军带着点脾气把刘涛推到一边：“我还能欠着你的不还吗？今儿这不是有正经事吗！咱回去再说！”
夜里露水大，三四点钟几个人都困的眼睛疼。花丛里到处都是蚊子，一会咬一个包，曲尤尤B型血招蚊子，拿着个花露水四处乱喷，几个男人嫌呛鼻子都躲得远远的抽烟去了。
回去的路上，刚拿驾照的曲尤尤对开车还抱有浓厚的兴趣，有刘涛这样的老司机在身边她开的放心大胆。
路上老刘对曲尤尤说了刚才的见闻：“许军这个人不是什么好鸟，你得注意点他。”
“那么说你找他要钱他是打算赖账了？”
“吓死他，我认识他们家，我的债有那么好赖的吗？”
“你又吹牛逼，真要是不给也没法子，咱手上没有借条，跟兰姐情况差不多，可能会很麻烦。”曲尤尤心里很内疚，那天晚上要不是自己犯财迷人家刘涛也不会白扔4000块钱：“这个事情说起来都赖我，要没有我，你那天晚上根本就不会过去，这样吧！明天我上单位打卡，十点钟你去找我，我陪着你过去一趟。当着我的面他总不好意思不给这个钱！”
“行啊，那就辛苦你跟着跑一趟吧！”
“这话说的。”
刘涛知道那个钱不好要，细琢磨得把人气死，所以他什么都不想。曲尤尤主动要求上前线叫刘涛挺意外，印象中这个女人是最不爱参合事的。刘涛有点喜欢曲尤尤，有时候人很奇怪，明明不可能知道曲尤尤已婚的事实还是情不自禁想多一些和她相处的机会，即便什么也不干，呆呆的坐着也好。
古文化街位于海河西岸，北起老铁桥大街，南至水阁大街。南北街口各有牌坊一座，上书“津门故里”和“沽上艺苑”。
小瓶子的老板周四海原先是个官身，已经退了。自己在古文化街开了个门脸卖文玩翡翠，小瓶子被赵静介绍过来站柜台，每天除了打扫店铺还得负责给周四海做饭吃。
店里摆着好些东西小瓶子也不懂，但是翡翠这玩意儿不需要年代历史感，有种有色水头长就是好东西。以小瓶子的眼光周四海摆在柜子里的玩意儿都不值钱。
小瓶子手上钱实在拆兑不开，连着好几天打电话周四海都不露面。店里存放的十斤大米吃完了。周四海该着小平子一个月的工资不好好给，说好的管食宿，他不露面小瓶子就买最便宜的东西随便就和一口。小瓶子很节俭，在吃的方面不是特别计较。但是家里那么多人等着张嘴吃饭，彪子跟兰姐又不肯走。小瓶子不想干了，琢磨着拿了钱回家，老娘来电话说兰姐跟彪子住进了她的房间，要是再不回去家都得叫那对狗男女拆了。
小瓶子百无聊赖坐在柜台后边，前一阵追的小说讲到付费部分照例就不听了。她没事可干拿着鼠标翻监控。冷不丁翻到自己不在店里的那天，周四海竟然领来一个女的，画面不堪入目。
面对这么辣眼睛的镜头，小瓶子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拿着手机对着画面录视频直接给周四海发了过去。
“什么意思，你偷拍我？我可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是监控录下来的，不存在偷拍不偷拍。再说了，监控是你自己安的，关我什么事？”
“你想要什么？”
“周老板，你可以保留控告我的权利，但是你半夜骚扰我的那些话和你发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下半身视频我也没删除。我不想干了家里有事。你欠了我一个月的工钱，我觉得，现在我手上的这些东西如果给赵静知道了，对你的形象会有损害吧！给我一万，你来盘库存吧！”
“你敢敲诈我？信不信我报警？”
老头那么大岁数还一肚子花花肠子，小瓶子乐坏了，恶作剧的趴在桌子上打开视频电话，想瞧瞧周四海那张老脸会不会挂不住。周四海不敢接挂断了。
“我把东西发给赵静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你猥亵我的事我都有证据，我还真信你会报警而且你肯定有能力处理的很好。但是我也有证据，要不，咱俩一码归一码。你报你的，我报我的！”
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小瓶子趴在桌上流出一串晶莹的哈喇子，对方才慢悠悠的回复：“何必呢，娜娜！我这个岁数了，你婶子身体又不好，都是生理需要。说别的没有用，你也知道我店里根本没有生意，我给不了你那么多钱，连同工资我一共给你八千。你看行不行，要是你不同意，那咱就该怎么办怎么办，你要是同意了，我也有转账记录，我信你，往后咱俩就当不认识。你看行吗？”
“成交！”
一号桥轻轨站对面就是金地，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前面一排高层后身属于城市环内别墅群，自带商业街。这里守着地铁，门口的公交车来往穿梭五分钟不到就有一趟，发往天津的各个城区，出行特别方便。
一条马路阻隔了贫富差异，金地的业主探出头就可以将对面老楼的水深火热尽收眼底。
许军住的地方距离毛条厂路不远，早上人们从各个楼栋口拐出来，牵着爱犬晨练，那条胡同每天都挤满了吃早点的人，卖菜的随地摆摊。
脏、乱，但是方便。
曲尤尤叫刘涛把车停到附近的楼栋里，许军那个小区车位紧张，他们俩来过。楼道里贴着各种疏通下水道，安装热水器窗户门的小广告。一路爬上去，越高相对的也就越干净些。
曲尤尤穿着七寸高跟鞋走到四楼就气喘如牛了。
“就你这还怎么带客户看房，爬两层就累这样。”
刘涛奚落曲尤尤，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俩人按了半天门铃，许军正在厕所看手机新闻。刘涛一说话，他就知道不好：“要账的追家来了，别开门，就说我不在！”
许军刚关上厕所门，斗之辉就穿着拖鞋踢里秃噜把防盗门拉开了一条缝，气的许军坐在马桶上直骂娘。
“找谁？”
斗之辉现在已经相信曲尤尤跟她老公没有瓜葛了，事情发生以后，没听见曲尤尤哭闹找自己麻烦，那应该就是正常朋友关系，她暗暗在心里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和语气。斗之辉怎么发声完全取决于曲尤尤的态度。
“窦姐，我们过来串门了，上回是个误会，你不会还舍不得叫我们进门吧！你要再发飙我可跑了啊！”
“哎呦，瞧你说的，上回那不是特殊情况吗！你姐姐我更年期，你别记恨，快快快，赶紧进来！”
斗之辉假笑挂在脸上一个褶皱都不带起的。刘涛跟着曲尤尤进了客厅，俩人自己找座位落座，斗之辉匆匆拿了两个垫子给他们俩垫在屁股底下。大热天不知道什么意思，曲尤尤问：“老许呢，怎么也不出来见人，还没起啊！这都快中午了，都是窦姐宠的他！”
“哪有，我可不惯着他，他这几天新添的毛病，没事就爱蹲厕所玩手机。谁知道又勾搭谁呢！”斗之辉敲打着厕所的窗户不怀好意的语气里透着那么点幸灾乐祸：“找你的，快点出来吧！我去烧水！”
许军提了裤子出来：“呦，怎么你们俩来了，上来提前打个招呼我好买菜，中午就在我这喝，你们俩谁也不许走啊！”
“唉唉，别忙了！”刘涛站起来拦住带着帽子准备出门的许军：“我们坐不住，就两句话。之前你看病的手术费我给垫上的，这都两来月了，我们家也得用，你看你是什么时候给我？”
许军有心耍无赖，当着曲尤尤不大好意思：“兄弟，你老哥不是个言而无信的男人。我这也是没辙。我那个厂子效益不行，本来打算申请破产的，可是人家国家要求咱安置企业员工。我现在哪有那个能力！这不一直耗着，你今儿还真是来着了。我天天叫要账的催的恨不能跳楼。今天邪门他们还没来，不信你等着一会准有敲门的。”
刘涛知道账不好要，他有心里准备，但是就4000块钱还是救命钱都好意思欠着耍无赖的人，许军真是刷新了刘涛的见识。
“说别的没有用，今天既然来了我就不能轻易出这门，你横竖不能扔了家不要吧！”刘涛借鉴了兰姐的法子生搬硬套。
“别介啊，哥们儿，我能叫你吃亏了吗，你看看吧，咱家就这一堆一块。你看着好的随便搬，只当是顶账了行吗？你要还是嫌不够，那你就住这，我跟你嫂子正寂寞的慌呢！咱这两室一厅也住的开，放心哥们儿，我管饭！不能叫你破费。”
刘涛叫许军给说愣住了。曲尤尤四处打量了一下，许军家里连个电脑都没有冰箱是半新的，买的时候过不了3000，电视机43寸，也值不了几个钱。
上个月她们住的那个楼栋1903卖洗衣机，看着皮毛八成新，连五十块钱都卖不到，人家收二手家具的腻腻歪歪往下搬，要不是有电梯估计都不会上去。照这样看，许军是打算玩滚刀肉这一块了。
“我不要东西，东西值几个钱，你规规矩矩给我4000块钱完事。”
许军看看斗之辉：“媳妇儿，你那有钱你先给垫上吧！别叫我兄弟为难！”
斗之辉眼皮都没抬，磕着瓜子问许军：“你什么时候借的？”
“就是上回上医院碎石那次借的！”
“做手术了？”
“对呀！”
“还是的，那是你管人家借的钱，给你自己做手术你找我拿的着吗？我又没跟你登记！”
大家都没想到斗之辉能这样说：“你说嘛？”
“我说嘛？大伙不都听见了吗！不借！”
许军当着曲尤尤跟刘涛太栽面了，本来是唱双簧打算来把苦肉计，没想到斗之辉出色的自编自导完成了剧本的转折，气的许军一拳头砸在墙壁上，霎时间嘎的一声响，整个掌心紫黑一片。
曲尤尤惊叫了一声，连刘涛都叫许军的狠劲唬了一大跳：“嚯，军哥，不值当的啊！那么着，我们先回去，咱这事改天在说，我也没那么急！”
“我送你们！”
许军带着点受了委屈的悲壮躲着斗之辉。几个人前后脚下了楼，斗之辉咣当一声重重的把门砸上。许军原地站着，隔着墙瞪了老半天牛眼，好像自己有穿墙术能用眼神杀死斗之辉一样。
曲尤尤拿着钥匙开了车门，林栋给她买的鞋子还好好的躺在车里。曲尤尤拿出鞋盒哗啦一声撕成两半，又从包里掏出眉笔：“许军，你给老刘打个欠条吧！”
许军愣了一下，瞳孔缩了缩：“行，打，该打！”
唰唰几笔写完，许军直起腰把眉笔扔在车上拍拍老刘的肩膀：“哥们，红颜知己不错啊！给力！”
曲尤尤拿着借条给林栋拍了照片，内容是这样写的：今借刘涛4000块钱做手术。许军。
“这叫什么借条，没出借日期更没有归还日期。老婆，这个许军不是善茬我早就说了吧！你赶紧叫刘涛喊他回来重新写一份吧，这狗屁不值！”
“我可不管，我今儿撞着胆子逼他写这个东西已经很挺老刘了，我不想掺和别人的闲事！”
古海道上新近连着开了三家蛋糕房，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大的客群，终日油腻腻的鸡蛋奶油味儿顺着门边蹿到办公室里，魏强闻都闻饱了。
“你懂什么，没有奶油鸡蛋蛋糕不好吃！一看你就没有童年！”小怡打了好几罐子生水晾在门口空调排风机上，这是她留着浇花的。店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儿，每天弄几个盆栽养着，快把门店装点成他们家后花园了。
“我说你，小怡!你别再买花了啊，你有空就跟着林栋学学怎么谈客户！”
林栋心里格愣一下，翻着白眼懒洋洋的装作毫不在意：“跟我学什么，我这自己业绩还不稳定呢！”
魏强最近总是叫小怡喊自己师傅，死乞白赖让自己带小怡，林栋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栋去哪，魏强都叫小怡跟着，这两天带安迪去看房，小怡跑前跑后欢快的很。林栋觉得魏强没事把他喜欢的女人生按在自己身边准是没憋好屁，不能大意。
林栋每天盯着小怡，就怕她私下找安迪要电话，好在安迪是个很有个性的客户，除了林栋谁都不鸟儿。
“我们在澳门买房子都是要经过律师的，天津这边的手续我和秦先生也不是很懂，不过入乡随俗这个不是重点。但是，你们能保证法拍房的整个交易流程都是合理合规合法的吗？”
“安迪小姐，这个我们可以保证！”
“那么你拿什么保证，就凭你一张嘴吗？”
秦先生个子不是很高，大概1米72到1米74的样子，打扮的非常入时，就跟电视剧里成天衣食无忧靠打高尔夫挥霍时间的富家子一样。他对林栋爽约的事情耿耿于怀，私底下劝安迪放弃与林栋的合作。
安迪不这么看，做生意贵在共赢，林栋对自己毕恭毕敬，这又不是清朝，自己不是娘娘人林栋也不是奴才。安迪很能端正自己的位置，不过是买个房子，用生不如用熟，只要价钱合理照顾谁的生意都一样。何况林栋长得蛮养眼的，同等条件下安迪当然倾向于叫人看了赏心悦目的面孔合作。
“秦先生您给了我一个难题，本来就是正常走手续的事情，而且咱们面对的是法院，您叫我保证。其实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法院的事是执法部门人家不会侵占百姓尤其外宾的权益。至于说到流程，只要您和安迪小姐钱到位，其他手续我们也是带着您跑，都是对口国家单位的窗口，我们小销售怎么保证？我们又拿什么保证呢？”
“你这叫什么话？”
“秦先生，林栋没有别的意思，不然我们可以一起去房管局问问清楚，这样您跟安迪小姐就放心了！”
秦先生不言语了，安迪把他拉到一边示意林栋不要跟过来。林栋抽烟的功夫小怡去买水。魏强看了微信回复他：公司不可能代替你给出任何承诺性质的书面文件。你自己慎重考虑，要是实在不行，就看其他房子吧，别弄什么法拍了！”
小怡回来递给林栋一个绿茶：“师傅，你一会给安迪跟秦先生拿过去吧！”
“嗯！”魏强的话基本上和放弃一个意思，如果安迪还有时间逗留，再看看别的也无可厚非，可她明天就得回去了。
“师傅，他说的保证是什么意思？”
“哼，想叫咱写保证书呗！”
“写了会怎么样？”
“你说会怎么样？”林栋生气了，把一肚子邪火都对着眼前缺心眼的小怡发泄出来：“如果手续有问题，咱就得全额赔付，要是没问题写不写屁事不管！”
“那究竟是有问题还是没有问题呢？”
“当然没问题了，这是公对私，法院又不是光做他一个客户！”
“那要不我写，到手的佣金，十来万呢！”
林栋心里又是咯噔一声，吃了一盆苍蝇似的恶心，果然还是冲着分佣来的：“我告诉你赵怡，今儿这个单是我自己谈下来的，客户是我的，房源是公司的。你别想投机取巧，写个什么文字东西讨好客户就分我一半佣金走！没那么美的事儿！”
小怡脸红了：“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从来就没打算要你的佣金，我自己有本事自己挣钱。我是怕这单吹了。他们马上就回澳门，过去了这事就拿不准了。这样，承诺书我来写，万一倒霉了大不了我辞职回家接着干理发店去。要是成了，单位奖金那一万块钱算我的，省的你老过意不去！”
林栋还没考虑清楚，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即便是小怡自己主动写的，将来有麻烦怕是也没那么容易脱了干系。
七月的下午闷热焦躁。林栋只开了一辆车来，安迪跟秦先生坐到车里吹空调，小怡跟林栋就只能在树荫底下站着。
电话响了，是老娘：“喂，林栋！”
“妈。我这正接着客户呢，您有事快点说！”林栋的语气里不自觉的透着几分烦躁。
“哦，我就几句话，你能借我点钱吗？”
“干什么用，要多少？”
“15000。”
“那么多，您要干嘛？”
“嗨，我这不是干保健品吗，我们公司有一批临期的货奖励我们经理级的老员工。这个月我给忘了要交房租，屯保健品屯的有点多，花超了！”
“交房租才1500，您这一张嘴就是十倍！”
“说的就是呢，我不想说的。这还不是赖曲尤尤，她前三个月按季度给的，我就跟房东商量后边也这样给，结果房东不同意，我拿合同一看，曲尤尤跟人家签的是头三月押一付三，后边年付租金。我要是不给人家，房东就得叫我搬家！”
“好了好了我这带着客户呢，晚上我给您打过去吧！”
挂了电话，林栋鼻腔都烧出了火，哪有这样签合同的。打电话跟曲尤尤一说，她还振振有词：“人家房东一开始就说的是年付，要不咱妈那房子人要1650一个月。我手上当时也没有多少钱，哦！这到成我不好了，我是为了给老娘省钱拿我自己的私房钱垫付还有错了。我告诉你林栋，那是你亲妈，我是替你尽孝，你妈要是不乐意住完全可以把房子退了再找吗！”
“哎呦，别生气赖我说话太冲。叫我老婆受委屈了！”
林栋陪着笑脸曲尤尤并不领情：“你自己亲妈，你给你亲妈交房租那是天经地义，挂了吧！”
林栋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天热，口袋里的纸币都水了呱唧泛着黏糊，上哪弄钱去呢?真是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怎么着师傅，你还舍不得那10000块钱啊！”
“要15000，我上哪弄去，这不急人吗？都赶一块儿了！”
“我什么时候说15000了，你听差了吧！”
“啊，你说什么？”
“我说奖金啊，我替你写承诺书成了业绩是你的，奖金给我？行不！”
“唉，成交！”
安迪接了小怡的承诺书，签约成功。
喜报从各个群里飞扬出来。林栋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到了单位赶紧找魏强拿POSS机刷出来15000：“这个钱不是给你的，我老娘交房租我还得借用一下啊！”
“没事，你先用着，这单成交了回头给大家分享一下成功经验，晚上咱团建，我请客，庆祝一下。”
“我得问我老婆，要不她没法吃饭了！”
“都叫着来！”
“领导我去不了啊，我准备考研究生，晚上我得复习呢！”小怡抱着她那只橘色包包：“林栋你送我一趟，我回家了，到超市买个水！”
林栋推着车往超市走，付款的时候，小怡故意把饮料放回去拿了两个啤酒。
林栋请客付了款，两人合作愉快，都比较放松。小怡提议去海河边溜溜。
夜晚的海河宁静安详，稀稀拉拉几个附近遛狗的居民也是窃窃私语，果然豪宅里面住户素质高。晚风吹过，难得的舒爽加上冰镇啤酒沁人心脾。
小怡跟林栋恋人一样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小怡背靠着林栋对着漫天星星问他：“听说你之前进去过，杀了人？”
林栋笑而不语不想骗她：“是进去过！”
“为什么？”
“换个话题！”林栋换个姿势巧妙的躲开了小怡暧昧的后背：“我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那会我大概这么高！”林栋比划了一下：“那个年代离婚是很背德的大事，我妈自己带着我跟我姥姥住一个拆间儿里，印象里当时家里最大件的家具就是床铺！”
“哦，那你小时候条件也不好啊！”
“嗯，我那会很皮，老惹祸。门口有个爷爷喜欢捏泥人，你知道吗，其实我就会捏泥人，画画也不错。长大了我就爱逛古文化街，喜欢去‘泥人张’的铺子里看娃娃，那会没钱，舍不得买，看看就很幸福！”
“我嫂子知道吗？你们俩怎么好上的？”
“应该不知道，我们俩话题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忘了告诉她，可能我们更珍惜眼下，话题太多反正这也不是重点。我们就是网上认识的，群里都是单身，过年的时候买榛子她不会挑我教她。其实，我老娘身边的姐妹都说我出来遇上好人了。我挺知足的，真的，出来一文不名身无长物，你嫂子不嫌弃我还乐意嫁给我，我很感谢她！”
小怡侧着脸望着林栋，忽然过去照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林栋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心如鹿撞只看见满天星星在头上闪烁，
“哈哈，我还是亲到了！瞧你吓得那个样儿，太可爱了！”
“干什么这是？”：“我结婚了！”
“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初吻，你还占我便宜了呢！”
小怡抬屁股就走，林栋眨巴眨巴眼睛，嘴巴上不高兴心里还是蛮得意的。
走出去不远小怡忽然笑嘻嘻的转过身对着林栋说：“林栋，那是我的初吻！”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宣告‘初吻’等同于告诉男人：她，还是个‘处女’！
第六章 为了更好的将来，所有的委屈都值得
跟小怡分开，林栋的电动车只剩下一格儿来回闪的电了。他慢悠悠的骑着车，回味起纯爱剧本里的初吻桥段，心底带着点偷偷摸摸的窃喜。果然男人都是需要激情点燃的，特别像林栋这种小有成就的男人，被年轻异性青睐让林栋的虚荣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这是曲尤尤这种老夫老妻的关系给不了的惊喜。林栋并不爱小怡，但是浅尝和挑逗又会有哪个男人拒绝呢？
老牛爬坡一样逛荡着朝家走。要想不被丢在路上，最佳路线应该选择穿过郁江道走洞庭路然后浯水道。出了车祸之后，林栋都是走微山路直接奔浯水道回家。你永远不知道疾病和意外哪个先来，不得不承认林栋也有后怕的事。
这会儿九点来钟，河边夜钓的人很多，蓝幽幽闪着鬼魅的光。林栋给曲尤尤打了四个电话还占线，平时记忆里能给车充电的地方离着自己都很远。
林栋推着车走了一身臭汗又拿脚划着跑了一段，累的实在是不想动了。电动车空间小，带的水都喝完了，沿途没有小卖部。找个犄角旮旯林栋解开裤子哗啦啦撒了泡尿，才钻出灌木丛就看见存车处的马师傅风驰电掣从自己身边一闪，林栋赶紧大声叫他：“嘿，马师傅，掉钱啦！”
马师傅一个急刹车，调头回来找了一圈：“哪呢，又忽悠我是吧？”
“嘿嘿，马师傅，我可算碰到熟人了，车没电回不了家，这么着，你骑着车我搭你肩膀咱一块回去，到了地儿我给十块钱别叫你白费电！”
“值当的吗，上车！”
要没碰到马师傅，林栋家八成就要一尸两命了，曲尤尤只顾着聊天，不用想就知道家里准没做饭。林栋要给钱马师傅死活不收，存好车，超市正准备关门。
他跑进去买了四袋方便面，弄了俩咸鸭蛋跟几根火腿肠。想想自己才签下安迪，这么寒酸的晚饭是委屈了点，结完帐又跑回去给自己拿了两大瓶绿茶！吃甜的东西是林栋对自己最奢侈的奖励。
1901室老太太买的大葱放楼道里八成是烂了瓤子，整个一层都是刺鼻的垃圾场味儿。林栋过去敲门：“大娘，在家呢？是我！”
“你干嘛？”开门的是老太太的儿子，1米6出头，170斤到180斤的体重，墩子一样厚实。
“大哥在啊，是这样，你出来闻闻咱这楼道，一股子垃圾场味儿。咱不怕在楼道放东西，时间长了想着点儿吃，坏了不是白糟践钱吗！”
“妈，你买葱了？看看这个味儿，跟八百年不做饭似的，快扔了吧！”门啪嗒关上了，一点客气的寒暄和预兆都没有。
林栋拿钥匙开了门，曲尤尤果然没做饭。家里黑着灯，借着窗口泄进来的亮儿，林栋发现留着炒菜的黄瓜被曲尤尤切成薄片贴的满脸都是。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挪东西的声音，看来没白找这趟，管事。
“打你电话老占线也不说回一个，有急事怎么办？”
曲尤尤一直在和小瓶子煲电话粥，小瓶子巴拉巴拉的叨叨起来没完，周四海打给她的钱已经到账了。小瓶子说要把钱存起来回头儿子上学用的上。
曲尤尤问她：“兰姐那边怎么办？还住你们家不走吗？”
“人家不会走的，我们互相当对方是透明的。乔志刚自己踅摸钱去了，他的事我们管不了。不能因为他一个别人都不活着了吧！”
“行了，挂了吧！几点了！”
电话被林栋粗暴的抢了去，曲尤尤很少见他这样：“有毛病啊你！”
“吃饭！”
今晚的林栋有一些变化，说不上哪里不一样，曲尤尤觉得很陌生。面泡在两支大玻璃碗里，旁边放着切开的咸鸭蛋，林栋拿着火腿切成条喂龟儿子吃夜宵，小瓶子的电话再打来林栋又一把抢过去：“不许接！”
“林栋，你吃枪药了，有病是吧！”
曲尤尤在林栋面前从来不需要顾忌，不管她多闹腾林栋都不会记仇：“叫你吃饭，我跟你说曲尤尤。往后，咱这个家里谁挣钱多谁不做饭，就这规矩！”
“我靠，挑衅啊！按结款还是单月业绩？”
“自然是结款算，而且是当月累加结款，省的说我占你便宜！”
“能的你啦！甩你两条街，到时候你可别喊累！”
“嘿嘿，一会刷碗扫地擦桌子啊，我把安迪签下来了，十万佣金到手！”
“咳咳咳，”曲尤尤刚喝口汤就被烫的咳嗽起来，林栋这次没有哄她，只是拿大毛毛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曲尤尤的细微表情变化:“你说什么？签了？佣金到手啦？”
曲尤尤跳起来坐到林栋身上，等着他确认：“签了，搞定了！”
曲尤尤乐坏了，抱着林栋的脑袋小鸡掇米似的乱亲：“不是还有一万块钱的奖金吗！正好给我买个手镯吧老公！”
“那钱许给赵怡了，今儿多亏了人家，安迪要承诺书，叫书面保证所有的手续交易过程不会出差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赵怡胆肥，她给人家写了承诺书，所以说好的这个钱发下来分给她！”
“哦，这样啊！这也太缺心眼儿了吧！交易过程都是流程，但是万一出什么差头谁都说不清楚，给安迪写这个就为了一万块钱，这不是短视吗！出事你们公司肯定不会替她扛包！”
“就怕这个啊！”林栋脱了衣服仰面躺在沙发上心里也不太踏实：“你跟我的看法一样。万一出了事，我也不可能轻易脱身！别看签了，我心里老是不踏实感觉不是很稳。”
曲尤尤的耳朵自动过滤了不爱听的信息，在她心里这钱已经到口袋了。拿出早就想去的旅游攻略给林栋看：“老公，咱俩还没有蜜月旅游呢！出国转转去吧！我想去马赛！”
“去什么马赛啊，我哪儿出的了国门。我被剥夺政治权利，要出国得满五年以后，还好几个月呢！老婆，我想给咱妈买套房子，老娘总是租房住我做儿子的心里总不得劲。”
“别傻了，老娘都多大岁数了，你叫她跟咱住一块儿不好吗！我又不是个特别事的儿媳妇！”
“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是老娘跟我爸离婚这么多年，我在监狱的时候她都不占我爸便宜。她不会同意过来的。”
“你买住宅还不如投资个回报率高一点的商铺划算，都带着租约，旱涝保收多好呢！”
林栋不为所动，他和曲尤尤的投资初衷不同。老娘辛苦了一辈子，晚年能有个房子住，踏踏实实的才是林栋认为最大的孝敬，他了解老娘，那是他亲妈。
厕所传来哗哗的洗澡声，曲尤尤把浴巾挂在门上敲了敲，自己穿了一身卡通人物的粉色全棉睡衣，端着泡面打开电脑登陆内部权限挨个浏览公司代理的商业项目。买自己代理的项目还有佣金拿，算业绩。等于额外吃了折扣。这笔钱属于婚后两人共同财产，怎么花自己也有一定的支配权。
曲尤尤知道林栋的脾气，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不同意，这个事也没那么着急。曲尤尤相信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能完胜林栋，毕竟事实胜于雄辩，她慢慢找资料再碰。
林栋也不急着吃面，洗了澡浑身上下爽利了，坐在曲尤尤身边看着她玩电脑。
“老公，咱也不着急，我找些资料多问问开发商的销售。你要是觉得老娘跟我住不方便，那咱就把婚房让出来，给老娘自己住，咱俩租个酒店公寓，离单位近，出行方便，守着商业街特别是电影院多好呢！”
曲尤尤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已经很大气了，婚房都舍得让出来还叫她怎么样，反正将来都是自己的，谁住都一样。
林栋一直琢磨怎么跟曲尤尤说自己在新城小区给老娘定了房的事，还没张嘴就叫她给堵了回去。林栋心底有点怕曲尤尤，习惯了。曲尤尤根本理解不了，事情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不是说房子让不让出去，而是这房最早产权是老爸的，所以老娘根本就不会碰。
上一代的恩怨林栋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没法解释。有时候他也有些埋怨老娘，老爸都死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仇是放不下的。如果老娘好说话，曲尤尤的提议到不失为一个最好的办法。将来有住宅有商铺，自己租个繁华地段吃喝玩乐都不耽误多好呢！不是那个事儿！
夜里，曲尤尤躺在林栋怀里：“林栋，我有些害怕！”
“什么？”
“你现在能赚钱了，业绩比我好，今天一进门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有些不认识你了。那要是往后时间长了，你会不会离开我啊！”
林栋心里疼的哆嗦了一下，他不是故意的。可能小怡的出现叫自己有那么点飘飘然，一路辛苦赶回来曲尤尤对自己不闻不问，黑着灯冷锅冷灶，说话的时候带着点委屈的情绪。他不是故意要伤害曲尤尤的。
“老婆，其实我一直想跟你解释解释。之前的事就不多说了。我二十几岁进监狱，蹲了小二十年，出来和社会都脱节了。就跟傻子一样！我承认，我是带着人去了歌厅，怎么说呢！穷人乍富吧！你知道我的背景，但是打有了你那天起我就没再想过混社会，咱凭真本事赚钱。我就是脑瓜子一热，想叫我号里的那些伙计知道自己过得不错，显摆显摆。那些人不会跟你去看歌剧听音乐会，唱歌就是最通俗接地气儿的娱乐。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伤你那么深，能原谅我吗？”
林栋咬着曲尤尤的耳朵娓娓道来，曲尤尤第一次听他这样推心置腹，夫妻两口子天天一个被窝睡觉一口锅里盛饭，哪那么多隔夜仇儿。曲尤尤回身搂着林栋的脖颈吻上去，一瞬间，小怡胸前那一抹皎洁回荡在脑海深处。林栋觉得自己忽然就有了冲动，翻身压了上去......
汽车4S店叫曲尤尤去提车，新车已经到了，林栋接了撂下电话就往家跑。曲尤尤脱下职业装，换了一身紫色小雏菊木耳边立领收腰连衣裙，斜挎着COACH 单肩天蓝色包包在小区门口等着：“你怎么穿个高领的，多热啊！”
“没事，车里肯定都有空调的，这几天上火，你晚上回去还得沾着香油给我揪揪嗓子！”
“宝贝儿，你还是吃药吧！昨天那两下差点没把我心疼死！”
“真那么疼我啊，老公我好爱你哦！”
曲尤尤平时雷厉风行颇有大将风范，手下的员工都不敢惹，她就对着林栋的时候特别小女人，娇滴滴的让林栋欲罢不能。
许军这几天跟斗之辉几乎不说话，斗之辉找他要车，表哥开走一礼拜了，尼桑就留下一把钥匙，许军每天都拴在腰上不叫她碰。斗之辉要想开车出门只能动许军的福田面包。俩人都玩心眼谁也不给福田加油。
许军的手还是肿胀的很厉害，黑紫色一礼拜没退。表嫂来了几回电话要跟他把车换回来许军都装听不懂。许军早出晚归的跑滴滴，闲了就在群里勾搭女人。他总结出一条经验，找女人就找离婚身边有男孩儿的。
许是拖着男孩再搞对象不大方便，这种女的特别舍得给许军投资。要是他愿意，基本上每天可以换着家儿吃饭不带重样的。经常是买半斤包子就能钻小树林。
许军不回家斗之辉也不问，她白天睡觉，饿了自己点外卖。晚上许军进门故意把手机开很大声音，不是看电视就是唱戏。斗之辉很少受影响，她在自己屋里绣十字绣。即便许军故意大声跟女人视频聊天，斗之辉都掀不起一点波澜。
越是这样许军就越想拿着她，反而更拿不住。弄不弄的自己就对别的备胎没兴趣了。别看在家里勾心斗角，出了门看哪个上赶着倒贴自己的女人还都不如她。不是没斗之辉有钱就是没她长的漂亮，再不然一定是没她气质好工作好有内涵。
斗之辉在许军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住着，交个电费俩人都得打顾半天。
有一天曲尤尤转发了一条房源，位置不算偏，过马路就是陈浩的单位。许军问斗之辉：“咱看看去吗，这房子压下来也不用住，等拆迁就不少钱！”
斗之辉看了图片：“这房子还凑合，之前刘姐他们家老八大里拆迁，你猜猜她弄了多少钱？你都想不到，500万，人家就有那个命！你扫听扫听，要是合适咱就买下来！”
“这是曲尤尤她们那的房源价格都好说！”
“许军，丑话咱说头里，我买房子是给我儿子陈浩的，将来壮壮要是大了可以借住结婚，但是产权是我们陈浩的，你们别给我弄歪的斜的！”
“放屁，你儿子住80多平我儿子就得看上你这28平米，你当我们家臭要饭的啦！咱这门口可有信要拆迁，你要把话说那么明白，我也告诉你一句，这是给壮壮结婚的婚房，将来谁他妈也甭惦记，我要是死你前头我他妈立遗嘱！”
许军约曲尤尤见面，刘涛觉得许军不是个好东西不建议她单独跟许军见面怕她吃亏。曲尤尤是成年人，青天白日的就是再大点胆子量他也干不了什么坏事。
“那要不这样，我正好也没什么事，他要来荤的你就叫我，我在附近等着你！”
曲尤尤有点小感动：“不至于吧涛哥，搞得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我告诉你吧曲尤尤，男人最了解男人。谈个房子用的着见面吗？去你们门店不就谈了吗？这小子就是没憋好屁。”
曲尤尤工作很拼命，她可不是个能被小困难吓到的女人。许军开着他那辆忽悠来的尼桑在单位门口接了曲尤尤，俩人沿着渌水道一路往东。
外头阴天有点风，总体来说比较凉爽，要说钓鱼还真是个好天。
车里开着空调，走不多远，许军就嚷嚷喊冷。
许军就那人，他自己坐车里开空调从来不怕冷。曲尤尤眼睛直视前方，心说：冷什么冷，不就为省油吗！
开着窗户走在郊区大马路上到处飞扬的尘土，大卡车掉落的泥块都叫人不爽。
曲尤尤戴上一次性口罩，看着许军点了烟：“嚯，还是军爷有钱，见天华子！”
“我大儿子送的，他总有演出，这孩子不抽烟，人家送的都是整条整条给我拿过来！”
“还挺孝顺！”
“唉，陈浩孩子不错，老帮着壮壮，壮壮现在算他们艺校的子弟生。吃的好平时用度都不用我操心，陈浩有点大哥的意思，给找的辅导老师都是他从前的同学。壮壮没赶上那波，你看陈浩是本科，壮壮只能算中专，等看看毕业嘛意思吧！不行花钱自己上，没学历在他们那行也不好出头，要是没有名气成天跑跑颠颠给人打杂就不如留校当个老师！”
“你还是挺疼儿子的。”
“那可不，孩子是自己的，我不操心指着谁！”
车在洪泥河桥上拐了个弯，许军对这类犄角旮旯门儿清。经过一个垂钓园，里边一群脏兮兮的鸭子嘎嘎嘎的拦住了去路。要不是许军领着，曲尤尤经常从这条路上经过去永旺超市购物都不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许军下了车，拿出一个马扎，鱼竿和一盒蚯蚓。把马扎夹在胳膊里锁了车就自顾自往草深的地方走。曲尤尤穿着坡跟鞋，看这意思，今儿是要站着谈了。
八月底九月初的天气，又刚下过一场大雨，天上乌云遮顶。马路上的风根本透不进来。曲尤尤一路走一路擦汗，连口水都没带着。这个许军够小气的，领人来这种地方，草深虫多，黏黏糊糊的。
“我就一个凳子，要不你坐我腿上吧！”
曲尤尤拿手遮着眼睛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边：“想什么呢？你要是聊事就说聊事的，要是来荤的就看你水性怎么样了！”
许军一转身，眼睛深深的望着曲尤尤：“怎么着，你还要动粗？”
曲尤尤心里咯噔一下，说不怕是假的，起码眼前这个胖子的态度就叫人恶心。现在她有点相信刘涛的话了，许军八成就是想借着谈单的幌子占便宜约个野P的意思。
“你跟窦姐怎么样了？”
“哼，提她干嘛？早晚得散。身边没有她，我得病了自己疼自己扛着。有她我得病了身边多个看乐的！”
许军的话很幽默，曲尤尤悄悄给刘涛发了位置共享，叫他赶紧来接自己回去。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呢？房子还打算买吗？”
“买啊！”许军拉着长音夸张的带着痞子气的说：“这斗心眼啊，是看同事拆迁白拿500万，她想投资给她自己儿子压一套，万一赶上呢！不是白捞的吗！”
“啊，什么‘斗心眼’，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斗之辉可不就是‘斗心眼’吗！你就瞧他们家老人给她起的这个名就不是嘛好玩意儿！”许军走进草丛里，在最接近水域的地方伸开鱼竿开始挂虫子：“你站那么远干嘛，玩就图个乐！唉，我告诉你个秘密，咱俩就在草地里蹲着一会准有车过来搞车震的，我看见好几回！”
曲尤尤见许军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就想离开，刘涛还没到，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不然白跑一趟对不起自己这一脚泥。曲尤尤坐在河堤上摆动着双腿躲蚊子，忽然一条水蛇蹿出来打着S弯朝她游过去：“啊，蛇！”
“叫什么叫，蛇有什么可怕的，吓死我了！”
“呦，你们俩也在这钓鱼呢，我正好今儿没事，世界真是小啊！”刘涛背着手，也拿了个鱼竿站在曲尤尤身后，笑嘻嘻的瞪着许军：“老许怎么了，怎么手上都是血啊！”
许军看了曲尤尤一眼心里明白了八九分：“你问她，都她叫唤的，这鱼钩都有倒刺挂我手上了。”
曲尤尤心说：“活该！”
刘涛出溜下来放下鱼竿：“我看看我看看严重吗？这玩意最容易感染了，上回我哥们就叫鱼钩挂了差点把手指头剁下去！”
曲尤尤见着刘涛心里就算是有谱了：“那咱定个时间去看看房子去，成了咱俩一人一半，税后啊！我想这单挂林栋身上，他这个月业绩不错，要是挂他身上他们整体6跳7，咱俩都能多赚点钱！”
“挂谁都无所谓，规规矩矩给我就行，到时候合同一签约，甭跟我说什么等发钱，我当时就要求转账。”
“没问题！”
曲尤尤闹着回单位，刘涛也不钓鱼了，曲尤尤给林栋发了消息说：“许军他们打算出来看房，我带着去，回头合同签你名下就得了！”
“嚯，真打算买啊！我愣看走眼了，还是媳妇有先见之明，懂得维护客户！啵一个！辛苦一个晚上换来客户的信任，回报率不低！”
小瓶子家总是来各种要账的人。先是兰姐跟彪子，现在又发现了七八张信用卡，网贷，弄得彪子都烦了。家里一站一屋子人，搅合的彪子睡不成懒觉还没法喝酒。
老于追小瓶子可是搭上了一百二十倍的耐心。他知道军军高三需要安静的环境复习功课，就自己掏腰包在孩子学校门口租了一个九十多平米的高层。
从主卧望下去可以看到全景花园，次卧自带飘窗能直接仰窥蓝天白云。搬家那天，老于扛着被窝卷，小瓶子手上拎着两桶玉米油，全新的环境，窗明几净的户型设计让小瓶子不由得张开双臂，长久压抑在胸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鱼盆，我该怎么谢你才好呢！”小瓶子娇羞的垂着头，幸福的泪水顺着好闻的橘子味儿一起拥抱了老于：“不管这份感情是真是假，你都是这些年来让我最温暖的男人，谢谢你！”
这天晚上小瓶子没有回家，她在群里配发新房的照片顺便公布了恋情，给老于和自己的名字后边都坠了一个‘恋’字。
“这可是咱群里成的头一对儿，必须当国宝守护起来！”
“往后咱群里就要开枝散叶，众位大哥大姐们，咱也加油，努力脱单！”
“老于都荣升管理员了，这可真是鸡犬升天的节奏还不发红包！”
“发红包发红包！”
“发红包！”
群里滚动着喜气碾压着老于干渴的心田，多年独身，老于对这份迟来的爱情倍加珍惜。此刻在众人的鼓励下喝着幸福的小酒一出手就是
200大包！群里又沸腾了，红包瞬间被一抢而空。
可惜好事多磨，老于跟小瓶子干柴烈火情意绵绵，军军死活不许他妈跟老于住一块儿。小瓶子怕儿子再离家出走就跟老于商量：“老公，你看这怎么弄，不行咱俩就周末聚吧，儿子的工作我来做。委屈委屈你，别跟个孩子计较行吗？”
这种事情是个老爷们就没法说不行。老于吃饭的时候跟刘涛抱怨：“你说我是不是傻，不许我回去住还白给人家交钱，找小姐也没这么贵啊！成冤大头了我！”
“老于，我觉得你想多了，你没有孩子，可能体会不出来做父母的心情。孩子大了，又是个儿子，你一开始追人家就该有心里准备。要不你干脆给群主找个工作吧！离自己近好见面，你说呢？”
老刘的话叫老于心里颇为触动，对啊！上班不就结了吗！不守着军军她的心思就能转移开，没听说老子结婚非得儿子点头的。
找工作的事情事不宜迟，老于跟牛大伟一说，牛大伟直乐他：“早说啊，我媳妇送快递，没事还给饿了么送餐，人一个月大几千比我挣钱都容易，要想上班遍地都是金子，就看你舍不舍得弯腰捡了！”
周末老于早班的就倒车往静海跑，到家十点多钟。给军军买的螃蟹，带鱼还有牛肉。
“你花这些钱干嘛，你买东西怎么不说问问我呢！有这些不实惠的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过日子用，谁家成天这么造，金山银山你也扛不住花！”
老于热脸贴个冷屁股，心里别提多扫兴。靠窗的布艺沙发上铺着浅紫色碎花垫子，老于抱着烟碟坐在窗前从怀里掏出盒烟。他吸烟并不勤两三天均背一包的意思，这会儿心情不好人就显得蔫。
小瓶子没有注意到老于的表情变化，她操心着家里的财米油盐。突然租了那么大个房子，水电煤气哪个不是费用。人家老于才给交了房钱也不好马上找他要暖气费物业费的。
“小瓶子，我同事他媳妇在外边送快递，还接饿了么订餐，一个月好几千，我看这个活不用多大本，也不费脑子。你要是干呢，还能照顾军军多好呢！”
小瓶子擦桌子的手冷不丁顿了一下，桌上的玻璃杯哗啦掉在地上，水蔓延到沙发底下淌出一条弯曲的小河：“我知道了，先考虑一下，孩子高三过不了几个月，到时候再说也来得及！”
晚上跟曲尤尤一说，曲尤尤就反对：“送什么快递，你看送快递那些男的多黑，女人要是风吹日晒久了，皮肤都完蛋了。我告诉你，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要是真的变成老树桩，他们扭头就跑！”
林栋洗了澡，把龟儿子一只只的搬出来用小牙刷刷背。看见曲尤尤聊天拿着手机点开小怡的头像问了句：“干嘛呢？吃饭没？”
打出来几个字顺手把聊天记录全部删除。
“我也不想干快递。你说我是什么命才踏实一个礼拜他就嫌弃我不上班了，准是觉得白给我养儿子亏的慌呗！军军跟他上不来，你说他怎么想的？哦，我才认识你一个月就得为了你上班？管的也太宽了吧！我活了四十年没有你老于也没见饿死。要是结婚了，你说叫我出去工作或者掏钱投资干点什么，我也不反对。这才哪到哪？”
“你快拉到吧！你一辈子没怎么上过班，给你开个店也干不长，你都不懂出哪门进哪门！”
“唉，曲尤尤我发现你挺看不起人啊!我也卖过玉石站过柜台好吗！”
“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
“他竟想美事，打算结婚，拆迁款在自己手里把着，什么都不给我就结婚？我压根就没打算跟他结婚。找个条件好的男人我图什么？不就是想他在我为难的时候帮帮我吗！你哪怕说一个月帮我个三千两千呢？要是就打算每月在我身上花1000就结婚，那谢谢，我用不着他。我自己随便上个班也能拿这个数。”
“唉！”曲尤尤颈椎疼，不知道怎么接茬合适，既然能赚钱何必等男人接济呢！小瓶子自己活的纠结，太矛盾说不通。
“再说我这拿着困难补助，一个月国家给我五百块钱，不要白不要，一结婚我这钱不就没了吗！”
小怡没回复，林栋收了龟儿子又拿手机看了几遍，这才出来给曲尤尤揉脖子：“别聊了，她这样的找不到对象。为了五百块钱的便宜，舍不得辛苦，上哪干个服务员人家不得开3000！”
叮咚，短信来了。
“吃错药了吧！”曲尤尤老不接电话，小瓶子悻悻的骂了一句。准是她们家林栋回来了。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不过话说回来这辈子得罪的人多了，也不差他一个。小瓶子起身去厨房，水池里还罗着几个碗没刷呢！
灶台边的筐子里放着生了芽儿的土豆，小瓶子想起老于，那个财迷的男人从来不说主动给自己卡里打点过日子钱，就知道买土豆：“我不要茄子，不要土豆！”
小瓶子嘴里叨叨着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话，随手拿起一瓶辣酱一股脑倒在了老于新洗干净的白衬衣上。
第七章 注意姐妹儿，曲尤尤可不是好惹的
赶在吃饭点上，单位里每个组别都要轮岗留人。其实，单位对这事管的也不是很严格。
曲尤尤她们店天高皇帝远，又是新开发。领导巡店偶会也会过来坐一下，这边任务不是很重，二手房门店凡是任务下的轻的地方肯定业绩不行，所以招来的小年轻更多一些，老销售根本坐不住叫来也白搭。
销冠不一定能拓展新店，换句话说，销售能力也不代表开发能力。就拿开发商的项目来说，有人可以从开盘一直跟到项目结束，除了特殊原因，销冠基本都是临时调配跟开盘或者只跟顺销。这种人才都得留到刀刃上，类似尖兵团敢死队。
当然，也有一种例外。像曲尤尤她们店长张凡，她就属于公司重点培养的未来区域经理，给她这个新店也是变向考察全方位能力的一个机会。猛将手下无弱兵，曲尤尤就是店长张凡手下钦点的猛将。
赵晶买了麻辣烫，午饭凑合吃一口主要为了减肥。刚生完孩子回来的赵晶看上去比过去丰腴了一丢丢而已。这个个子不高的女人一直都是非常注意体型的，她是曲尤尤的偶像。谈吐文雅，气质温和。大伙都说赵晶是张飞的脾气，至少曲尤尤从来没见人家发过火。
赵晶做大区经理差不多快八年了，每次她讲课曲尤尤都主动报名去听，总能听到不一样的东西。
赵晶曾经在一次经理会上给大家开拓思路：“有时候打败传统行业的不一定是竞争对手。比如手机支付功能抑制了小偷的犯罪率。快递行业的兴起冲击了方便面的市场占有份额。”
“我曾经看到过一个案例。某小区来了两家超市，一个写着很大的生鲜，一个写着日用品。第三家老板入住，面对如此犀利的同行，这位老板较劲脑汁。他发现自己的店唯一的优势就是把着楼口，于是他的牌匾上最大的字竟然是'入口'！”
优秀的人总能惺惺相惜，赵晶对曲尤尤的印象也不错，知道她是个干练的女人，连续三年年销冠，战绩辉煌。
“干嘛呢？没去吃饭，我买多了，一块吃点？”赵晶托着一次性塑料碗凑合过来：“研究商铺？有大单？”
“哎呀，赵总你快拿开点吧，我闻不了这个辣味儿。你这才出月子孩子还得母乳怎么吃上辣子了！”
“我们孩子喝奶粉了，我奶水不够，白催半天。你看看这一身肉，再这么下去衣服就得换M码儿了！”赵晶抱着碗绕到侧面避开曲尤尤的狗鼻子。
“都孩他妈了，我觉得你胖点更好看！”
“我老公也是这样说的，唉，你们呢？准备要了吗？不得给你们家林栋早点留个后？”
“你还说，你给我扔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都两月没准户了，马上掉级。这会为了保级我都掉头发了。”
“张凡不是说你流产了吗？”
“她这嘴，怎么什么都漏啊！”曲尤尤不自然的四处看看，还好，男同事都躲着赵晶跑门口抽烟去了，屋里就他们俩：“赵总，我现在心里压力特别大。业绩不行倒在其次，前不久还查出个糖尿病。小孩儿在肚子里四个月发育的不好没有心跳，大夫说再怀孕结果差不多，除非住院先把糖降下来。”
“呦，我们老太太也是糖尿病呢！不怕啊！没那么可怕打点胰岛素就行了！至于说业绩，这个不着急。公司立项的时候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起码半年之内不会有太大动作，你们自己也得抓紧。咱南区不能因为这个店把整体业绩拉下来，要那样我就得砍了啊！”
“业绩到不是我眼下最苦恼的，手头还有几个带过来的老客户能跟，实在需要业绩的时候可以把林栋的单放到店里来冲一下。我们家林公子还不知道我有这个病，流产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他。我怕的是，一旦进了医院，糖降下来还是不能正常怀孕，那时候，唉！我怕林栋会因为这个离开我！”
曲尤尤说着话想起来胎死腹中的小孩儿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赵晶放下筷子，走过来跟她脸对脸的隔着台电脑：“尤尤，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这宝宝就是做的试管婴儿，这个事我在单位里只告诉了你一个，可得替姐保密。咱俩情况可能还不太一样，你这个病就怕即便是受孕了最后也不健康。慢慢熏你家林公子吧！他要是为了不能生育离开你，尤尤我不劝你什么，不是咱的怎么抓都握不住，懂吗！”
曲尤尤擦干了眼泪，虽然都是女人，但她还是不太喜欢在领导面前落泪：“不说这个，赵总，我们家最近手里有点闲钱。林公子的意思是拿出来给我婆婆买个楼层低地段好的二手房，我想投商业。这不，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研究资料呢！”
“嚯，你们小两口没少存钱啊！其实吧，依我看你还是听你们家林栋的买住宅比较保值！”
“为什么呢？”
“咱们培训的时候讲商业项目体现的主要是回报率，区域价值，甚至几年租约。但是你应该注意到这些都是给那些有闲钱没有名额倒腾住宅的客户准备的。相对于那些人，咱们买住宅更合适，稳妥保值有一定升值空间，回报率肯定不会比商业高。但是你要知道，商业项目非常注重周边的环境，地铁远一站，公交站牌换个位置，甚至准备引进的商业模式都会对它造成冲击。总体上来说，98年那会儿的商业养五年就可以火。现在的开发商建房都会自带底商，用商业价值提升住宅品质，一铺养三代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如果你现在买入起码要等到十年甚至十五年以后才能看到你期待的爆点。但是，中国的房地产可是政策导向型经济，具体情况很大程度上要参考当时的商业政策。”
“领导就是领导啊！赵总你是我亲姐，要没你这番话指点我这就要被金融圈套进去了！我听你的，支持林公子买住宅，还能在我婆婆面前买个好呢！”
中午林栋带客户定了八大里的一个小铺子，交完定金林栋问曲尤尤：“老婆你吃饭了吗？咱俩一块解决吧！我这刚定了个商铺，我接你去，回家给你弄点对口的！”
“你别老跟我显摆啊，咱俩的约定是按结款算，我这个月佣金比你高，你还得伺候我吃饭！”
“我这不是一直说我做饭吗！”
“林栋，你不要老跟我说你定房的事。”
“为什么，你又怎么啦？”
“我生气，我这一个成交没有，你噔噔的卖房，诚心气我呢？”
“好吗！赚钱也有罪？好啦好啦，我先接你去，以后我就发了工资给你钱，卖房的事不提了行吗！”
“这还差不多。”
林栋在超市买了收拾好的带鱼段，又捎回来一把小西芹，从冰箱里拿出猪肉化开。打算做个红烧带鱼，再来个西芹炒肉丝。他们俩没有喝汤的习惯，焖米饭的时候曲尤尤又抱着电脑跟二龙几个人视频聊天。林栋对曲尤尤婚后的朋友圈颇为不满，见曲尤尤下线了才说：“老婆，我觉得吧，你可以尝试一下接触层面高一些的朋友圈。你瞧你最近认识的这些人，贩夫走卒要不就是老想占便宜吃软饭的。质量不高！”
“你还说人家，你自己还是劳改犯呢！”
“劳改犯怎么了？”林栋正炒菜，曲尤尤一张嘴就准确的打在了林栋的痛点上：“进过监狱的不一定是坏人，好些激情犯罪的人生活里都是老实巴交不会打架的。你以为社会上就都是好人啦！不要侮辱劳改犯！”
“不敢不敢！”曲尤尤无心的，她在林栋面前大嘴巴惯了从来说话不过脑子：“谁还没有个艺术范儿的童年啊！林公子你可不能生我的气呦！我错了还不行！”
曲尤尤嗲嗲的抱着林栋的腰讨好，林栋对着曲尤尤几乎就没发过脾气，他一点不像释放人员，没有纹身也不招猫逗狗，最多就是在单位欺负欺负魏强跟老方。
“我在他们那个圈里玩不就为了显摆自己有个好老公吗！刷刷存在感，你还别说自打我成功的把自己嫁出去以后，再回头看那些离异单身的都特可怜。”林栋盛好了鱼，米饭还没熟，曲尤尤已经拿着筷子开始吃了，林栋拿张纸巾垫着桌子，不一会曲尤尤就摆了一排鱼刺儿：“再说了，人许军两口子不也是我在群里开发出来的吗！那种群啊，什么层次的人都有，咱们独善其身就好了！”
“他跟你定规半天也没见跟你看房去啊！”
“说是这周末，你就等着看你媳妇怎么当斗战胜佛吧！必须把你这只妖娆的小鬼儿打得落花流水。”
“呵呵，吹牛我们家曲尤尤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唉，林栋你还真别隔着门缝看扁我，别管黑猫白猫，能抓着耗子就是好猫。”
曲尤尤流产后身上的血总是淋漓不尽，稀稀拉拉一两个月不见好。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去泗水道上的松鹤堂药店拿代煎的中药回来喝。晚上林栋粘着曲尤尤，一双爪子在曲尤尤身上来回游走：“哎呦，别闹！都十点了，我这会没心情！”
“又没心情啊！这都一个月了，我快憋出毛病来了呢！”
“我不想，一点业绩没有心里压力多大啊！你怎么一点不知道体谅人呢！”曲尤尤被林栋骚扰烦了抱着被子去了次卧。
“唉，多大点事啊！老婆，你开门，我不闹了还不行，你这又是闹的哪出儿啊！”
这样的把戏在夫妻之间上演很多次，曲尤尤一生气就会抱着被子闹分居过几天自己再搬回来。林栋对着毫无感情的雕花木门忽然觉得自己当初找个小那么多的女人回家就是自找麻烦。
大兴在西青弄了个菜鸟驿站，二龙送完货抽空拉着亚楠跟乔志刚一块儿去串了个门。
回来乔志刚跟小瓶子视频：“姐，我们今天还真没白跑这一趟。你猜怎么着，大兴认识个大老板，特别有钱的那种。说是手头存了不少闲钱正不知道上哪投资好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项目咱有的是啊！只要他投资，牵线搭桥抽个头儿总行吧！”
老于单位发福利给大伙一人一个柚子，军军切开一半儿拿屋里看电视去了，剩下一半老于切成小块儿装碗里都给小瓶子端出来。
听见乔志刚说话老于就忍不住奚落：“小刚，你别成天跟这些社会人瞎混。这帮人喝了酒就会吹牛逼，用你那脑子想想。有钱人的钱怎么来的，人比咱都聪明，赚了钱不会花？有那样的人吗？实在没地儿花人不会捧捧明星养俩名犬？等你们介绍教人家赚钱？”
乔志刚被老于怼的挂不住：“有一搭没一搭，我不就聊天吗！”
全球气候变暖，才九月中旬就天天下雨，连日见不到太阳。气温骤降，早晚温差差好几度。说好的秋傻子八成罢工了。林栋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有点秋高气爽的感觉。做销售的每天都得在外边跑跑颠颠，凉总比热容易忍受。
林栋脑子里始终对小怡写的那个承诺书心有不安。前几天偷偷去了法拍房子周围打听情况，竟意外得知，原来这座物业里是有人长期居住的。
林栋立时慌了神，找相熟的客户老赵打听：“你说法院拍卖的房子里怎么还能正常住着活人呢！这不是搞笑吗？”
“所以说法拍房我当初就不建议你搞！这下麻烦了吧！我们家王倩就是律师，法律上的事咱老百姓哪懂那么多！但是，我那天替你问我老婆了，她告诉我法拍的物业只是拍卖房产，对里面的居住人是不管承担清户工作的。”
“崴了，我客户钱都交了，这要是一收房见到里面的住户可就麻烦大了！”
挂了电话，一时间林栋脑袋嗡嗡炸响。
单位接到开发商项目培训的邀请，这是公司新拿下来的郊区盘，位置比较偏。
魏强找林栋：“林哥，事儿已经出了，咱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耍耍无赖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想破脑袋也解决不了。行啦！待会两点有个培训在静海团泊湖西区，是个别墅盘，佣金很可观，奖励政策力度也大。你回家开车去吧！我留守，你带着同事们去一趟。路上注意安全啊！”
林栋心里还想着法拍房的事，几次想把真相告诉小怡都难以启齿。一旦客户咬边儿，小怡的工作肯定保不住，看着这个快乐单纯的姑娘，林栋心里除了内疚还是内疚，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小怡的善良才好。
小怡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带着戏腔逗林栋：“叫一声林老师你别太激动，小妹我自有打算。大不了辞职不干回家继续跟我姐姐开发廊去。她们现在正是旺季，再过一阵子就到年根儿了，招人都招不来！”
老方抢了几个包子，拿手抓着往嘴里填：“小老姨肯定是不急，老姨夫有的是钱养着你！”
“滚一边去！”小怡追着老方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方哥，减肥吧！少吃点，你这后座的冲击力都快赶上手枪啦！”
林栋心里压力并没有因为小怡的爽快而有丝毫减少。晚上回家跟曲尤尤拿着牙刷给一人一只给龟儿子擦背：“洗澡澡喽！快长大吧！叫妈妈看看你们俩幸福的乌龟蛋！唉，老公，你说王八蛋能吃吗？应该很有营养吧！回头好好给你补补！”
“王八是鳖，哪有吃巴西龟蛋的！”
“有毒？”
“那不知道，应该没有毒吧！要是有毒那不成了蛇了，你看巴西龟这脑袋跟蛇长得多像。要是有毒国家准限制不会叫老百姓当宠物养。”
曲尤尤买了新发带，拴在头上支棱着两个粉红色的兔子耳朵。她好像从不把自己的实际年龄当回事，只对着林栋一个人卖萌。
“老婆，我跟你说个事，困扰我好久了！”
“呦，我当咱家林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呢！您还能叫事困扰住，快说来本宫听听！”
林栋把自己的忧虑跟曲尤尤一说，曲尤尤就吃味儿了：“你这是妇人之仁。那个赵怡，她是看在一万块钱的份上才给安迪写的承诺书，你当人家看上你啦！真搞笑。她敢开价儿，那这份承诺书就值一万块人民币，这个价格比王倩的律师函都高多了。”
“人家没要咱佣金，魏强都叫我分她一半儿呢！赵怡自己主动说放弃佣金的时候好些人都看见的！”林栋在曲尤尤面前从不敢称呼小怡，都是叫赵怡的大号。
“那是她聪明，苦肉计懂吧！”曲尤尤在地上蹲的腿麻了，站起来活动的时候俩手叉着腰：“你试想一下，这个赵怡来公司那么久无非只成交过几单租赁，还都是店里男同事们甩给她的业绩。像她们这种才毕业的小女孩如果不漂亮在职场没有异性缘是很难生存的。我们单位那个刘妍小妖精就是这样，我天天长着眼睛看的清清楚楚。你们这些男人是上了小姑娘的当了。哦，就这样靠着性别优势获取的业绩谁不会啊！我要是想玩儿甩她们几条街。这种业绩能维持多久？”
林栋耷拉着脑袋努力让自己认同曲尤尤的观点，先在战术上藐视小怡，这样才能硬起心肠显得不那么内疚。
“你换个角度想想，假如赵怡当时就要求分佣一半给自己，你会答应吗？”
林栋很干脆的回答：“肯定不会。”
“还是的，你啊！我觉得你对这个赵怡是有点过分关注了。各取所需的事没什么好抱歉的。最多钱下来多给她个几千块钱，买个心里安慰就得了！别瞎琢磨了啊！老公，咱看电视去吧！”
年会还有几天，小怡每天都早早到单位领着同事们排练：“老方你到时候缩着点肚子，还有你们几个，这个动作要用力甩头，把头发的飘逸感带动起来，这样在镁光灯底下才能好看。注意节奏。咱们再来一遍！”
“别跳了，一天蹦蹦哒哒好几遍待会打电话该困了。我叫我们家宁晓燕给我买了个大号的腹带。咱可提前说好啊，我瘪肚子费劲，别到时候挑毛病，没有一边缩着肚子一边蹦跶着喘气的！”
“哈哈哈哈！”同事们都停了下来各自拿着水杯接水，还有十分钟就录视频打卡。值班的几个男同事开始拿着拖布扫把做卫生。
隔壁蛋糕店里的奶油味道准时来串门，小怡深吸口气：“啊，真好闻，等我什么时候攒够了钱我就在古海道这弄个门脸，我也干蛋糕房，准比他们几家做的都好吃！”
小怡说着话，毛茸茸的脸上汗涔涔的，她松开辫子把头发重新理了一下。
“我这刚扫完，你又掉一地头发，回头检查要是不合格你自己拾掇啊！”
林栋给小怡打了杯水，老方瞧见了故意酸酸的说：“嚯，老姨夫够殷勤的啊！怎么哥们那么久不见你给我们打水呢！”林栋假装听不见，老方扭头扶着小怡的肩膀趁人不注意顺着往下停在胸罩扣上提起来弹了一下：“小老姨，将来开了蛋糕房有什么好吃的记得喊着我啊！你放心我给钱，你要是卖不动我都替你包圆！够不够意思！”
“起开！”
“干什么呢？老方，你上次成交的那个租赁写成交报告了吗？没有成交报告后台可不算业绩，而且以录入时间为准，要是弄晚了给你放到下个月结佣别又跟我说什么还信用卡没钱啊！还有你们，谁手头还有没完事的，检查一下错误，打回来自己的麻烦自己搞定！培训说多少回了，都涨点记性。脑子不好的，拿笔记在本子上面，没事熟悉熟悉业务。别成天唧唧歪歪就知道围着女同事转！”
魏强说话一语双关，最后这句直接对着林栋怼的。最近小怡老跟林栋腻糊，已经没单可谈了，还分不开两个人，这让魏强眼睛长了鸡眼一样看谁都别扭。
林栋突然热衷起找门脸来了，没事就喊小怡：“你看这个怎么样？”
“哎呦，师傅，你到底有客户没有啊？这都好几天了，怎么面积大小一点都没准头啊！”
小怡已经干了几个月二手房，知道一般找门脸的客户都有固定的参考，林栋拉着自己一个东一个西来回瞎转。大风天的，在店里歇会打打电话不美吗？这几天小怡玩命敷面膜，手背都吹皱皮了。
“你不是说你想干蛋糕房吗？我又不懂！”
“哦，说半天原来你是给我踅摸房子呢！哎呦喂！师傅，我哪有那个闲钱啊！唉，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小怡从电动车上跳下来：“你忽然那么拿我的玩笑话当回事，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我可告诉你啊，别看我亲过你，那只是酒精作用下的偶尔迷失。我是不可能给已婚老男人当小三儿的！”
“滚，胡说什么，回店！”
新城小区面对着古海道，在南北大街上还有一个东西向的出入口。林栋手里的钱不太富裕，他给老娘定的房子离南北大街那个出入口更进一些，房子当然是南北的。
早晨起来，南北大街上的几家住宅门脸人头窜动，买早点的挤破脑袋。刘大爷喝了碗豆浆站在桌子边上抽烟。林栋骑车经过，老远看见他就打算绕着走，低着脑袋躲了半天还是叫眼尖的刘大爷给逮个正着。
“唉，林栋！林栋，这呢！”
“呦，这不刘大爷吗！吃了吗！”
“唉唉，吃了吃了！”
“我这等着打卡呢！先走了啊！有空店里聊去！”
“唉，叫你走了吗！过来过来，叫你过来呢！”
刘大爷说话向来不客气，林栋一扭头正看见单位几个小伙子朝这边走，赶紧调头来到刘大爷身边：“我真快迟到了！”
“甭废话，我就几句。你小子怎么意思？拖了一个来月，那房子你还要不要，我可告诉你，按照合同约定说话就到打首付的日子了，要不是看你一片孝心我都后悔跟你签补充协议。叫我儿子闺女这通给我埋怨的。你还要不要吧！再过几天定金不退房子我可照样挂出来接着卖了啊！”
“别介啊，咱日子不是还没到呢吗！我这才签了合同单位都知道，我们下月二十五号结佣金，你好歹等我到二十八号，要是钱还不到位您再拿出来卖成吗？”
“行，最后一回，我再信你一次。这是要把懒蛤蟆攥出粑粑来啊！没那金刚钻你说你买什么房，竟耽误事！”
刘大爷一走，林栋才发觉自己额头都冒汗了。偷了单位资源买房的事不能叫同事们知道，魏强对自己不错，想着他那么帮自己林栋心里叠满了愧疚。
说也奇了怪了，这世道怎么那么多人情债还不完呢！
买房的事情，曲尤尤也是才知道。买就买了吧，既然支持林栋买住宅，到时候差多少钱需要自己补再说。曲尤尤不爱走那个脑子，她此刻正带着许军两口子跟刘涛去郊区看房。
路上刘涛跟大家伙说起最近的新闻：“看电视了吗？有个二婚家庭，都有孩子，女方家里分了套房，男的想给儿子，女的想给闺女。后来这男的把女的大卸八块给分尸了！”
“哎呦，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狠呢！尤其这男的，臭不要脸！”斗之辉很少看新闻，这个杀妻案传的沸沸扬扬她还是头回听说。
许军听了斗之辉的话总觉得是含沙射影在骂自己，许军要抽烟，曲尤尤说：“你别把烟灰掉车里啊！我这是新车，昨天才擦完！”
“要我说啊，都不是省油的灯，那女的自己挑的爷们儿，那么大岁数了，现在好些人就是自私，都离四回还想铁树开花呢！”
“呦，刘涛你这说的谁啊？谁结婚四回铁树开花？”
“我哪儿知道，我就那么一说，感慨一下而已！”
许军抱着胳膊脑袋望向窗外，斗之辉拿脚踢他，许军假装没感觉不理她。看完了房子，到下一个项目的时候，曲尤尤跟刘涛商量：“涛哥，我们家林栋差个带看，你帮个忙，带上他的工牌，你就说自己叫林栋就行！”
“我说你非得叫我穿白衬衣干嘛，原来这等着我呢！”
“嘿嘿，就当是帮帮忙，涛哥最好了！”
刘妍刚从售楼处里带着客户出来，临上车的时候看见曲尤尤一行，假装拍视频报备，把视频发到工作群里。
“呦，曲尤尤这是带着谁去看房呢？怎么她作假还带着别单位的工牌？”
“我瞧瞧，还真不是咱单位的！”
“我说是吧，咱是红的他们是蓝色的。放大看看！”
“视频怎么放大？”
“傻啊你，截屏图片放大。对，就这样，唉，林栋。是吧，写的好像是林栋！”
“我认识，那是曲姐老公的名字！”
张凡刚洗完手甩着一手水珠：“这是给她老公凑带看呢吧！”
“哈哈，我看啊，八成是预备贴单到她老公单位吧！前几天他们单位卖了个法拍，这事好些人都知道，我一打听就是林栋成交的，我同学在他店里上班。”
曲尤尤正打算领着刘涛进去，刚把自己的工牌摘下来就看见了二龙。拎着个蛇皮口袋往售楼处送快递。
“二龙，”曲尤尤叫刘涛先领着许军两口子进去，自己迎过来：“怎么你自己来的，亚楠姐呢？”
乔志刚在二龙身后连连摆手，曲尤尤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俩：“怎么了，你这脸色不大好啊！”
二龙戴着墨镜，酷酷的样子很帅气。乔志刚把曲尤尤拦住：“别提王亚楠，俩人打起来了。”
“是吗，多大事啊！两口子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一会儿就好了！”
“你知道什么啊，好不了啦！”
“怎么呢？”
“这个王亚楠啊，唉！她是有家庭的，这不俩人因为亚楠离婚的事闹得挺不好的，二龙因为这个事天天在家喝大酒，把电视都给砸了！”
“嚯，那么大脾气！喝大酒怎么开车？”曲尤尤的关注点总跟别人不一样，她只关心她想问的内容：“你没劝着点儿！”
“我就是怕他出事，酒驾不麻烦了吗！这几天亚楠不来都是我开车跟着跑的，要是放他自己在家更崴泥！不定霍霍成什么模样呢！”
“又编排我什么呢？”二龙操着浓重的黄骅口音对曲尤尤一笑：“妹子，哪天有空带着你家林栋上我那喝酒去，亚楠买了个韩式烧烤机，说是没有什么油烟。我上个月才找人偷了电，二十四小时插着都没事！”
曲尤尤‘啊啊’的答应着，从二龙脸上一点看不出来他难受，这大概就是男人与女人本质上的不同。
刘妍发回来的视频在单位迅速传开引起了大区总赵晶的重视，赵晶叫来张凡：“你去问问曲尤尤到哪了。”
曲尤尤才回到单位就被叫进了办公室。张凡脸上带着不快，弄得曲尤尤一头雾水：“怎么啦？耷拉个大驴脸，谁惹着你啦？老张同志！”
“别嬉皮笑脸的，我问你，你到哪儿看房去了？”
“团泊啊！”
“看群消息了吗？”
“没顾上呢！”曲尤尤心说不好，果然一打开群消息只有刘妍发的那条视频，平时群里欢快的沟通场面变得死气沉沉。
曲尤尤不卑不亢，反正事情都发生了：“这有什么，我结婚了对于两口子来说谁挣钱都是为了这个家，我老公不方便，我替他带一组客户怎么了？”
“哎呀，就是的，这事都赖我曲姐。你看我发视频报备的时候怎么把你也给录上了，这可真是！”刘妍一手扶着额头为难的替曲尤尤开脱：“张经理，这不过是小事情。其实，有时候曲姐拿不到销冠业绩，她老公林栋也经常贴单给她的，这些大家都知道，没什么的。”
曲尤尤听出刘妍的话外音，如果承认了，那自己储备店长的资格就很有可能会被剥夺。曲尤尤看向刘妍的眼中带着几分不善，微笑着伸手在她肩头拍拍，态度温和的叫人毛骨悚然。
晚上有点降温，穿一件长袖衬衣站在风口感觉还是有点冷。张凡套上蓝色西服坎肩把赵晶拉到门外：“怎么办？领导，我听听你的意见。”
赵晶笑了，都是销售岗爬上来的，这些小伎俩在她面前显得太小儿科：“公司提拔人才只看业绩，有同行老公帮忙也好。虽说是把双刃剑，但是这种运气本身也是实力的一种。你说呢？”
张凡明白了赵晶的意思，她还是很看重曲尤尤的，正所谓没有看重就没有包容。
晚上下了班，同事们换了衣服三三两两的找地方吃饭。男同事都比较懒，基本上下班都是那一身职业装。今天轮到刘妍值班。别人下九点值班一般要多一个钟头。基本上他们门店的老规矩都是业绩垫底的那个人留下。
曲尤尤回了趟家，林栋还没回来：“老公，要加班吗？”
“准备往回走了，小馋猫今儿晚上馋啥？吃完了老公带你看电影去。”
“那咱俩酱排骨吧！我还在单位，一会你接我来，到门口打电话！”
“你不是开着车了吗，咱俩就直接排骨那见多好？”
“你接我吧！我怕没有停车位，先把车放回去占地方。”
曲尤尤挂了电话锁好车，打了个蹦蹦又赶回了单位。果然，店里还亮着灯，但是前台一个人没有。刘妍应该换衣服去了，看看时间21:58，曲尤尤付了车钱，趁着刘妍还没从更衣室出来，几步赶到门口伸手把前台灯关了，电子锁缓缓落下，曲尤尤故意提前从外面用链子锁了店门。
“唉，怎么回事？唉，谁恶作剧呢？开门！”
曲尤尤躲进路口的超市，拿着饮料悠闲自得的看着刘妍在门里大呼小叫。
刘妍下班出不去一气之下报了警。张凡半夜又被警察喊了回来。
“这么晚了还要去单位？”她老公把儿子托在肩膀上举高高，一看媳妇又要出去，有些不乐意了。
“监控只能用我的权限才能打开，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张凡穿了厚衣裳又凑到儿子身边，拧着肉嘟嘟的腮帮子：“哦哦哦，宝宝亲妈妈喽！妈妈一会给大宝贝带好吃的回来！”
警方从门店监控录像里找到了曲尤尤锁门的证据。
“这个女的也是你单位的吗？”
“是，这人叫曲尤尤，是我们同事！”
“我就知道准是她！”刘妍委屈的裹着衣服坐在椅子上掉眼泪，风衣领口逃学的头发蔫头耷脑的贴在主人面颊上看上去楚楚可怜：“曲尤尤这是存心要把我锁单位里。多缺德啊她，我一个女孩子，呜呜呜......”
曲尤尤也被叫了回来依旧穿着她那件天蓝与姜黄撞色的风衣，倚着门框手里端着杯热牛奶，一个劲打哈欠：“她那是放屁！我从门口路过看店里落了电子锁，里头灯还亮着。店里那么多电脑还有好几辆电动车，我是出于安全考虑替值班的人关了灯锁了门而已。谁知道她在里边偷看谁客户资料呢？进来人都不知道。不信你问问我们家林栋，下班我们就去吃酱排骨了，点菜的地方都有记录！”
第八章 老方的家丑成了轰动精英界的热点新闻
“曲姐，你当着领导的面这叫血口喷人。别以为领着你老公来我就怕你，你不就是报复我下午发视频的事吗！”
曲尤尤转过身，走到刘妍身边，张凡想拦着被曲尤尤推开了。林栋始终在门口站着没进来，屋里有警察，大伙都还能克制住应有的理智：“刘妍小妹妹，你真的是多心了。视频的事，我根本就没当个事。我和我们家林公子是夫妻，我们夫妻之间谁帮谁的忙别人压根参合不着那段儿。”刘妍直起腰刚要说话就被曲尤尤打断了，曲尤尤是个不怕疼的人，她绝不会给对手反应的机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跟我们家林公子不是一个单位对吧！呵呵，但是，赚的钱都进一个人的口袋。比起同事他更信任的人肯定是我，照你的意思，我必须拿林公子的单贴到咱单位才不叫违规？”
刘妍到底还是年纪小，被曲尤尤的一番机智反驳憋得哑口无言。
早上一上班，张凡就组织员工开晨会。对昨天晚上锁门的是非对错不做评判，但是张凡绝对不是个好糊弄的领导：“以后，我不管你是夫妻还是恋人，凡是带客户看房就必须录入带看单，我会在后台审核。要是发现拿着单位的工作时间去走私人关系，绝不轻饶。不管是谁！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大点声，早上都没吃饭啊！拿出点精气神来，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散会后，屋里七八个同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唉，看见没。准是因为人家刘妍举报她，够损的，给个小闺女深更半夜锁屋里！”
“谁说不是呢！看不出来平时挺随和的一个人，手段这么辣眼睛！”
“切，”刘妍转着椅子，一回头，眼看着曲尤尤进了卫生间：“你们用脑子想想，她老公是个什么人？劳改犯，无期徒刑。这种社会大哥都能俯首帖耳的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是一般人？没点狠劲你试试？无期啊，这种人站在跟前儿我都要躲开半米远。”
“嘘，来了来了！”
曲尤尤一出来就感觉到了现场气氛的不对劲。昨天晚上决定锁门就已经有心理准备，没人搭理自己更好，听蝲蝲蛄叫唤还不种庄稼了！曲尤尤拿起大灵通大大方方开始给客户打回访，不大会功夫办公区的电话声此起彼伏大家都进入到了工作状态。
埋头干活是逃避尴尬的最佳路径。
张凡出来接水喝，拿着茶杯愣愣的看着办公室热火朝天的工作场面，一看表刚9点10，心说：“今儿怎么了这是？集体吃错药啦？”
礼拜二上午，西青一个洋房项目要做培训，要是估计的不错再有个十来天就会大开盘。对接渠道的几家单位储客一年了，大家都等着开发商揭开锅盖自己也好吃口热乎饼。
曲尤尤自己吃了午饭，回到单位里就剩下张凡一个人在前头坐着。看见曲尤尤她很意外：“唉，你怎么没有去参加项目培训啊？”
“什么培训？”
“我叫秘书发群里了呀！”
“我怎么没收到？”曲尤尤巴拉开手机翻了好几遍，单位就俩群，回到单位里都有WIFI不可能是信号不好。
曲尤尤明白了，准是他们又建了没有自己的新群。发完了消息自动解散：“小儿科！”
张凡跟曲尤尤认识七八年了，俩人同时入职现在的单位做的销售。别看人家张凡也是二婚，同样嫁的是同行老公，可人家两口子都是经理。曲尤尤跟林栋都是一线销售主管，差了一级。
说起来，当初进豪宅，曲尤尤的业绩一直杠杠的，比张凡早了两年就当上了经理，但是曲尤尤没有张凡敬业。手头有个十几二十万曲尤尤就离职在家里休息，每回都这样，一歇最短半年时间。她业绩好就是没常性。
“曲尤尤，你说你是精是傻？”张凡趁着单位里头没外人点着曲尤尤的脑袋瓜儿：“赵总都不计较了，你还非得折腾回来锁她这一回干嘛呢？你这不是给自己做仇吗？你是老江湖了，看不出来单位几个小伙子对刘妍什么意思？”
“谁叫她背地里坑我的，我就不惯她那个毛病。哦，合算就她自己知道利用女性魅力啊！我就看不惯她那个蔫坏损的劲儿！业绩不行就给我玩阴的。”曲尤尤是个直肠子，受不了气，用手理了理头发：“你别巴拉我脑袋，这么多年了一说话就碰人头发，烦不烦！”
“你是常有理啊，我看你要是被大伙孤立起来怎么办！”
“凉拌，干着不顺心姑奶奶就走，你要是向着她说话就别怪我给你撂挑子跟你说！”
“嚯！”张凡叫曲尤尤气乐了：“胆子肥的，威胁起我来了！”
“你看她背地里干的那些腌臜事儿。上回离职那小孩儿的租赁不就是叫刘妍抢了吗？她就欠着别人收拾，这臭娘们儿，我不搭理她，她还跟我来劲了。是她先发坏录的我。昨天我在门口接客户，聊的好好的，进屋拿个DM单的功夫，她就撺掇没事粘着她的那几个傻缺过来把他们的单子递给了客户，这你怎么不管管呢！”
“你就断定我不管了，这种事防不胜防，要是叫我发了话，你在单位就更混不下去。领导借入跟同事竞争不是一个概念。你又不是头一天上班。再说了，你要是不叫别人假扮林栋呢！要是林栋的领导知道了怕也不会少想吧！”
“人魏强可不是你，人家才不会多心呢！”
“嗬，你还逮谁跟谁来了是吧，我不管你，看你怎么折腾！”
“行，这话可是你说的，一碗水要是端不平你就别出来叨叨！”曲尤尤气呼呼的站起来，拿着水杯发狠的泼到马路上给林栋打电话：“把西青最近要开盘的所有项目介绍都给我传过来，快点！”
张凡发现曲尤尤最近仗着业绩好又有赵晶托着越来越目中无人了，决定淡着点她，两天没给好颜色。
曲尤尤回家跟林栋抱怨：“你说，我们俩好了那么些年，要不是看着她自己开发新店辛苦我跟着上这儿受气来干嘛？我去哪不是业务经理，这才真是墙倒众人推，大不了我不干了总行了吧！”
“行行行！不顺心就回家老公养得起，”林栋削了果皮切成小块儿放在一边，又拿出咖啡豆细细的给曲尤尤磨咖啡：“还放猕猴桃吗？都是毛怪扎手的！”
“当然放了！”曲尤尤打开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一看这声音就知道准是老娘来串过门了，她和林栋都怕吵只有老娘上了岁数耳朵不那么好使：“其实吧老公，我之前并不是多喜欢猕猴桃。那是有一次你做果盘，我发现你把弥胡桃都剥了皮切成一片一片的，当时就觉得我老公特别宠我，所以打那以后我就爱买这个。主要为了看你剥皮切块儿，这样我就会觉得自己嫁对了郎君，特别特别幸福！”
林栋切着猕猴桃的手顿了一下，这傻丫头大概不知道，那次切片是因为老娘给的猕猴桃烂了，要把坏的部分剔除出去。没想到竟收到了这么个意外的效果。
林栋咧着嘴无声的笑了，他想起下午小怡给自己剥橘子皮，笨手笨脚的，魏强跟老方看着气的眼睛直冒火。林栋要的就是那个劲儿，越是知道魏强喜欢小怡他就越觉得气气他好玩儿。
其实这两个女人比起来，小怡可能是爱自己的，如果林栋肯，估计随时都能拿下她。而曲尤尤是自己爱的，宝贝的像个公主一样，哪怕有一点小伤害都能在林栋自己身上无限放大痛感。
林栋对芒果过敏，吃了，嘴就肿的像只老马猴子。曲尤尤爱看小撅嘴儿，林栋就宁可叫自己的嘴一直肿着。
可能爱情就是这么个矛盾的关系，你总是更愿意为自己爱的那个人两肋插刀义无反顾。就好像眼下的猕猴桃，曲尤尤爱吃，林栋决定明天多挑几个好的带回来喂喂他们家的小馋猫儿。
“全运村流苏园的安防做的特别好，全运会那会儿运动员就在这里休息，所以取名全运村！”
因为工作的关系，曲尤尤手里积累了不少人脉。徐娜就是其中之一。曲尤尤责任范围内的小区是一片挨着外环线的高层，120来个平方要450多万才能谈下来，流苏园更贵一些。相对于这个地段，能掏出钱来在外环边上买高层的也不是太有钱的主顾。
对外可不能这么说，这叫闹中取静。
“这个项目过去是天津市标杆项目，体量大分为八个地块，所有小区无线网络覆盖。周边有健身房和老年大学，而且咱们这是九年一贯制教学，孩子小升初不用择校。您看地铁6号线的始发站就在家门口，过一条马路就是公交总站，交通这块儿非常方便。开发商建房的时候自带装修，徐姐你看户型多方正！”
徐娜顶着她那特有的一脑袋红头发看了好几处，嘬着牙花子对曲尤尤抱怨：“说实话，这房子我到是真看上了，户型朝向装修都是我喜欢的，价格也能接受。就是太高了，这要是放个炮或者过个车得多吵啊！”
曲尤尤一直守着门口，在最直观的位置上站着。业主亲自过来开的门，没想到徐娜这趟一下来了三个人，看着不像一家子。上回她老公跟着曲尤尤是认识的，穿白衬衣的男人明显跟徐娜关系不正常，都是过来人，做的再谨慎点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徐姐您真会开玩笑，小时候我们家条件不是很好一直住的都是平房，过年放炮吵得动画片都看不了。你说放炮这个事是1楼听的真切还是11楼真切啊！而且这房子打买回来业主就从来没进来住过，您看这地上的土，这总不是我忽悠您的吧！您拿下这套就相当于买了个拎包入住的新房！而且配套已经跟两年前的荒凉不可同日而语了！”
“好，那就这套吧！咱去你店里交下定金还有点细节得坐着谈谈！”
“恭喜恭喜！那咱们就去我们店里坐吧！”
曲尤尤总算是舒了口气，一直怕人多私下留电话的紧张感荡然无存。流苏园绿植茂密，绿茵环绕环境优雅，这个时间很少有业主出来。
“曲尤尤，我看你跟我岁数差不多大，干房地产几年了？”
“哦，娜姐您比我大两岁，您自己不说我还以为您是个妹妹呢！我做这行十三年了。”
“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总叫我那么爱听。十三年赚了不少钱吧！我们这一单你能提多少？”
曲尤尤心里一惊，这是要聊返佣的节奏啊！二手房门店房源基本上都是共享的，要真是谈到返佣，你不给客户马上抱着诚意去别家签。
“能挣不少钱的徐姐，”曲尤尤嘴甜，‘徐姐，娜姐’看客户态度定：“要是成交了，扣除乱七八糟的总能拿个一两千！”
不能怪曲尤尤心眼儿太多，很多时候来买房的客户都没有二手房销售的普遍工资高，说的多了人家认为你占了好大便宜，只要出现敌意就会埋下跳单的种子。
“才那么少！”
“呀！娜姐，不少了。我还是销冠呢！”曲尤尤适时的把自己的业务能力展现出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带着骄傲：“我们家林公子都没有我赚钱多呢！”
“是吗！”
“真的，我们家是谁赚钱多谁不干活，你看我这手，一看就没摸过锅吧！”
曲尤尤这话到是没扯谎，赚钱没林栋多她也不用摸锅，曲尤尤做饭那个水平一般二搬的人是真咽不下去。
“你们那个工作压力太大下班没点儿，家里上保险了吗？商业保险！”
“还真没有！我们也不懂啊！”
“你真该给自己和家人买个保险，我就是主任级的。我们那边好多都是二手房销售过去的，二手房没有保险好干。你听姐的，你做了十三年，手里的客户就是赚钱的敲门砖。只要稍微用点心做一定可以年薪过百万！”
曲尤尤回家跟林栋一说，林栋就劝她：“你就好好的在房地产做吧！隔行如隔山，要都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随便就百万年薪，大家都去做保险好了！”
“唉，林栋，正是因为有很多人像你这样想，怕困难的人不敢进入所以才会有人随随便便的拿了百万年薪好吧！”
曲尤尤翘着腿堆在沙发上，老娘洗了螃蟹问林栋：“拿哪个锅蒸？”
别看林栋家地方不大，结婚前曲尤尤特意花23999定制了一套米白色欧式整体橱柜。他们俩收入高，一应器具都买的中等偏上价位的。林栋拿出锅接过老娘手上的东西：“我弄吧，您跟尤尤看会电视去。”
老娘有点生气，打进门就看着曲尤尤翘着二郎腿吃零食，厨房那么忙一点不知道过来帮忙。其实，曲尤尤今天也带着点气，正憋着给老娘甩脸子呢！
下午曲尤尤的爸爸过来给他们送鸡，曲尤尤回不去，林栋特意嘱咐老娘去开门。老娘两点多就到了，防盗门上有一个窗口，老娘挂着门帘子开着窗户通风。老爷子大概是两点多一些到的楼下，坐电梯上来怎么按门铃老娘也不给开。
曲尤尤打了不下八个电话，没有人接。老爷子带着点气问她：“怎么着，这是不想叫我进门是吗？”
“怎么会呢爸爸，肯定是屋里电视机声音太大老娘耳背听不清啊！”
“什么听不清，门上窗户还开着呢，听不清！”
“行了，我这签着合同呢！我问问林栋，您再等会吧！”曲尤尤叫老爷子追着出了一身的汗，她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更衣室的墙上给林栋打电话：“你快点吧，火上房了！咱爸去了拿着鸡你妈是怎么回事，防盗门上的门开着，怎么按门铃都不给开，我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我这签合同呢！你要是不忙赶紧过去开门吧！”
“行，你撂了吧！我问问！”
结果林栋电话只响了一声，老娘就听见了，开了门老娘尴尬的像个孩子似的对老爷子说：“哎呀！亲家，我没听见！”
“哼！这是你们家吗？”老爷子脸酸，放下鸡就走，显然是气坏了。
曲尤尤本来挺高兴的，回家一看林栋正在厨房鼓捣着做饭，老娘笑嘻嘻的围在儿子身边，曲尤尤觉得自己好像家里的客人一样，被他们娘俩和谐出去了。
林栋没提老娘借钱的事也没对老娘说自己还不上信用卡。买了螃蟹、虾又炖了一锅牛肉。
“怎么吃的那么奢侈，简简单单就行了呀！弄那么多菜又吃不了多浪费！”
“妈，看您说的，不做肉菜难道请您啃白菜梆子才算节约啊！再说我们平时也不这样吃，这不是您过来了吗！”曲尤尤摆好桌子，林栋拿出一瓶海之蓝：“你又不喝酒买这个干嘛？”
“老方一会来！”
曲尤尤不大喜欢老方，这孙子色胆包天。从前一个单位趁没人的时候没事就过来摸手讨便宜。他老婆叫宁晓燕，是个大美女，个子高高的，属于曲尤尤特别羡慕的骨感妞。
宁晓燕在曲尤尤店里做人事专员，刚去两三天，工作还是曲尤尤给介绍的。
老方进门的时候饭刚摆好，他跟许军一样的人性，每回都是毛干爪净的串门。要是赶上林栋在外头请客吃饭，客人里只要有这货就算宁晓燕不来，临走他也得按着家里的人头另外叫服务员点菜打包，没有一星儿不好意思。曲尤尤很腻歪这种没有商务礼节就知道占别人小便宜的人。
“林哥，曲姐，这不老娘今儿也在这吗！我端起杯啦！你们可看好了。这是一杯倒满的酒，我待会一口干了它！”
“慢点喝，我们都不喝白酒，这瓶儿就是给你自己准备的！”
“嗯嗯，不，不是那意思！”老方摇着他那颗满是脂肪的厚脑袋：“我得谢谢你们，尤其是林哥，必须一口干了！”
老娘给老方递了只最大的螃蟹：“好酒量，吃个螃蟹！”
“老娘，您是不知道，我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了，多亏了林哥，我们俩一个单位，没事他就请我吃饭，要没林哥接济我都活不下去了。”
“没事兄弟，一会叫你曲姐再给你刷一万你先还信用卡去！”
“林栋，你是不是晕了，我刷信用卡拿什么还银行！”
“没事啊，老方！自己哥们怕什么的！”
“你自己刷去！”
林栋喝了两灌啤酒，借着酒劲拿曲尤尤的卡刷了一万块钱：“你下个月一定得还我，不然产生利息就麻烦了，再用再说！”
曲尤尤听了拿眼睛狠狠的瞪了林栋一眼，自己拿着手机支架对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快手直播。
“老婆你别玩儿了，看看牛肉熟了吗，盛一碗出来！”
趁着曲尤尤去厨房的功夫老方又给自己满上一杯：“林哥，知道今儿兄弟为什么来你们家吃饭吗？”
“快吃快吃，别耍酒疯啊！老娘跟你曲姐都在家呢！”
“不会的，这才多少酒，”老方举起杯子对着灯比划了一下：“我啊，心里头别扭。你看你们曲姐多好，人家知道过日子。我们家宁晓燕天天网购，这不前一阵买了个手机花了6000，还了两期就还不上了。我上月结款8000多。人家银行来催收，我说这个钱咱俩不能动，得还信用卡！她非得不听我的，拿5000买了个电脑。买完了不到一个月600就叫我给卖了！”
“600卖的。有这好事你不找我，卖给我啊！”
“早说啊！白送你都行，兄弟绝对没二话！”老庞掰下一只螃蟹腿：“我们家早晚要散了。我那老丈母娘。二百来斤，精神不正常，天天在桂江里那个小花园跳大舞。我还劝宁晓燕，老年人有个业余爱好，咱们做子女的得支持，那么胖，跳跳舞还能减肥对身体好！”
“对啊，还是老方知道孝顺！没听人说嘛，父母就是子女最大的风水。”老娘上了岁数最爱听晚辈说孝敬父母的桥段。
“不是那事，唉！不是那事啊！说出去我都嫌丢人，就我们家那个老太太，花哨着呢！跳舞，勾搭上一个住公租房的男人，四十来岁老光棍子。那几天孩子她姥姥老发烧，身上臭烘烘的，我还以为是不爱洗澡出汗出的。没几天味儿更大了，窜鼻子。手上脸上都烂了，他妈的我弄着上医院一看，老东西染上梅毒了！”
曲尤尤端了碟子过来，林栋起身去接:“唉，你们胡说什么呢！我这快手直播呢！”
一桌子人心里咯噔一下，曲尤尤赶紧手忙脚乱的去关机，林栋问：“没事吧！”见老方脸色都变了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她那个直播间一般除了我没别人关注她！”
晚上吃了饭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从空中倾泄下来刷的整个小区亮晶晶的泛着银色的光。曲尤尤打开窗户，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沙沙的水声让夜晚更加神秘安详。
老方丈母娘染上梅毒的这件事在曲尤尤的单位里迅速发孝不知道谁那么缺德把消息散了出去。宁小燕看了视频当晚就跟老方打起来了，给老方的脸挠的都是伤。
“你懂不懂家丑不能外扬，想离婚直接提就好干嘛跑视频上对着全世界说，你看不起我妈就是看不起我！”
“我不是诚心的，我喝多了。再说她自己要是检点能出这事吗？”
“那是我妈！她的错是她的错用你满世界嚷嚷？你自己嘴巴跑火车还不认错？你要是还那么嘴硬，咱俩就离婚。”
“离就离！谁不离这回谁是孙子，俩孩子必须跟着我，你自己的账自己埋去吧！”
家务事哪有那么多对错，老方光着脊梁气的摔门而去。外面风很大，一场秋雨一场凉。他自己坐在车里怎么想怎么别扭。这曲尤尤真是够缺德的，活该她们单位没人乐意搭理她，真不是个玩意儿！
曲尤尤找到宁晓燕吞吞吐吐的墨迹半天：“燕子，你看这事闹得，我真不是故意的！”
宁晓燕低着头不说话，要说起来这事赖她自己那个没有成色的妈。家里死命瞒着还是叫人都知道了：“曲尤尤，你给我安排工作我欠你的，但是这事不一样，事关我们家的名声，这几天我跟我妈都不敢出门了，你知道心里压力有多大吗？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完了？我们不会善罢甘休，我妈已经去找律师了。问清楚了咱们就法院见吧！说别的都没有用，不告你们我们家就没法做人了。咱俩谁都别怨谁！”
“真没那么严重，我那直播间没几个粉丝！”曲尤尤追着解释，被宁晓燕恶狠狠的眼神吓回来了。
老方两天没上班，胡子拉碴的出现在古海道的时候眼窝深陷鬼一样打着摆子。单位里都知道了老方家的事，大家伙茶余饭后老拿这事磨牙，事情发酵的太邪乎。同事们的热情越高，林栋的后脊梁越冒凉气。
“林哥，我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两口子的事吧！你管不好自己的老婆害我妻离子散，合适吗？现在好了，家里鸡飞狗跳的，宁晓燕给我轰出去了。咱哥们一场，她老娘已经找了律师，你跟曲姐就等着起诉吧！这个事你甭赖我，那是她老娘我说了不算。”
“唉，老方，什么都别说了。对不住啊！”
林栋非常生气打电话骂了曲尤尤一顿：“那玩意能随便播出去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老方他们两口子是不是穷疯了？看哪都是钱是吧！赔偿不赔偿先把欠我那钱给我还回来，一码是一码。”
“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曲尤尤，你能不能改改你那胡搅蛮缠的臭毛病。你说打从咱俩结婚，你有几次老老实实在家吃饭的。整天抱着手机穷聊，真该给你砸了！”
“我聊天怎么了，我开发客户有错吗？现在全民营销，我就算是去吃饭，花你钱了吗？”
“明明是自己的错你怎么就不能承认？”
“我没错我承认什么？他要是管着点嘴巴不瞎哔哔谁会知道？你不要遇到事情解决不了就往我身上推，一点没个老爷们的样子。人是你请过来的！他们乐意告就告我好了，他起诉我应诉，行吗？连累不到你！”
曲尤尤气愤的挂了电话。单位里家里一团乱麻，心情不好看什么都别扭。
马路两旁的植被一夜之间叶儿就蔫了，少许枯黄夹在中间使得街道变得文艺起来，诗意盎然又富有层次感。曲尤尤没心情欣赏美景，她裹紧外套竖起领子，心冷的打颤。
刘涛正在跑高速，曲尤尤找不到倾诉对象把事情对许军说了。
“唉，看来还是我给你们两口子惹的祸！”
“跟你有什么关系，老方就是想讹人！”
“你说的那个老方我不熟，但是你单位那个女的我到是能帮你出口气！”
“怎么出？”
“拿一个单位CALL客的大灵通出来别的别问，你就等着看乐。知道的越少越哏儿！”
许军开车到泗水道上，看见个规模比较大的饭店。停好车，进去拿了个食谱交了五十块钱定金，自己跑车里给人家饭店打电话，定了六七百块钱的外卖。拐到双水道上又专门定了鲜花蛋糕要求到付，指定门店里的刘妍签收。
第九章 以牙还牙的发坏损
流苏园底商相对于整个全运村还算是比较热闹的。入住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经营业态也比较亲民。有几家日用品超市和水果超市，这一片儿光二手房门店就占了六七家，其他基本上都是饭店。
次新楼盘，像这种入住两三年的底商租金价位都不高。二手房门店太多造成了僧多肉少的局面，以一家门店十个销售计算，只这一条街上每天起码六七十口子奔波驻守在小区各个可能出现人群的地方，竞争相当激烈。
过去管干二手房的人叫“房虫子”，全运村的虫子是曲尤尤见过最扎堆儿的，它们把弱肉强食演绎的淋漓尽致。
刘妍是单位里身材最好的女孩儿，1米63的个头最多90斤重。只要她在前台轮岗，年轻小伙子就都围着她打转，端水倒茶的献殷勤。属于那种自带光环的美人。曲尤尤做独行侠快一礼拜了，气质上拿捏的炉火纯青。
“饮水机里没水了，”曲尤尤喊了半天：“男同胞们谁方便给换一下？”
门店男多女少，换水搬东西的活儿谁都不乐意往前蹿。张凡把排值表(只针对男同事干粗活的表格)打出来贴在后边会议室公告栏上面形同虚设。有时候送水工周二来，一来就是十二张水票。有时候周日，具体量要看销售们喝水的速度。
曲尤尤喊了半天没有一个长耳朵的乐意起来帮她忙：“小李你受累给抬一下。”
曲尤尤自己推着水桶到饮水机旁，她实在是举不动，四十斤的桶比她腰都粗。她这种级别的女汉子臂力还差的远。
“今儿又不是我值班，你怎么老喊我！他们都在那闲着你不喊？”
小李是新来的，业绩不行。大伙都爱欺负他，像擦玻璃，刷马桶之类的活都推到小李身上。那么多人欺负小李，小李只敢怼曲尤尤。
“哪位是刘妍，有你外卖！”
“哎，我没定外卖呀！”
“这手机号留的是你的吧？一共687元。”
“什么跟什么就600多！”刘妍身边挨着门最近的小李第一个站起来一看预留号码，“还真是你定的。”
“搞错了吧！”刘妍也走到门口对着订单仔细核实，没错，名字电话地址一字不差：“可是我没定饭啊！再说我早就吃完了定什么饭啊！”
“这上边指名是刘妍签收，对吧？你这单687，金额没错吧！钱是我垫付的，姐姐咱可别拿这个事找乐啊！我跑三四天才差不多拿你一顿饭钱！”
“刘妍在吗？快递，定的花束到了，一共325块钱！”
不大会功夫门口来了三家外卖，鲜花蛋糕盒饭一应俱全。不知道还以为哪位美女过生日。先来的快递小哥们明显松了一口气，人都有从众心理，只要被耍的不只是他自己就行。情绪被分担，金额就显得那么回事儿。
刘妍不掏钱，小哥们指着腿儿勤赚个辛苦钱，谁都耽误不起时间：“刘小姐你要是拒绝付款，那咱就报警吧！”
这事明摆着，刘妍肯定是被捉弄的，气鼓鼓的坐着谁说话她都装耳旁风。追求她的几个同事或是站门口抽烟或是忙着上厕所谁也不敢靠的太近。刘妍脸上烧的冒汗。这个事不能服软，这不是别的，一张嘴小2000的费用，掂量着每个月的日常开销，她担负不起。
“这是怎么回事？”
“张经理，不是我买的，这怎么办啊？”
张凡正在会议室午休，她儿子还没断奶，夜里闹腾总睡不好觉。刘妍见她出来忙追上去诉说委屈。她们俩是山西老乡，有张凡在刘妍像见到了主心骨。
张凡的目光落在曲尤尤的卡位上，估计跟刘妍的心思差不多。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单位就怕出现这种情况，搞得不好大家都在人际关系上勾心斗角没心思工作。同行巴不得找各种新闻诋毁你，这倒好，自己上赶着给人家送材料来了。
张凡把刘妍叫到后边有点气急败坏：“你怎么回事？”
“领导，真不是我定的啊！”
“我不管谁定的，人家找的是你，你赶紧给我解决好。”
“我怎么解决啊？好几千块钱呢！”刘妍心里装不住事儿：“要不领导你先给我垫上吧！我没那么多钱！”
“我给你垫，你到会想，自己想办法去。”
刘妍高估了“老乡”这个词的亲密程度，叹了口气，倚在墙上摆弄着手机一点办法没有。她只是个刚上班的女孩子，家里条件又不是特别好，心里犯着愁杵在门口磨磨唧唧不肯离开。
“还站着干嘛，快点去啊！”
刘妍急得要哭出来了，拽着小李：“你那有钱吗？”
“我哪有？我比你来的还晚，没成交就指着底薪活呢！”小李个人卫生处理的不好看着有点邋遢，白衬衣上一道一道的污渍近距离下一清二楚。放平时刘妍根本不拿正眼瞄他。
“我明天就还给你还不行？”
“你今天没有明天就准有啊？那你直接看看谁口袋里富裕找他们借多省事呢！”小李的口气里带着疏远，挑破了刘妍燎泡上凸起的那点自尊心，她没法再腆着脸继续跟小李张嘴了，心中暗暗下决心：好，算你有种！往后甭想老娘再给你笑脸，什么玩意儿！
三四位快递员堵在大门口要钱，谁都不肯进屋，中午吃饭休息期间，路上人多来来往往影响恶劣。
曲尤尤有糖尿病口渴的很，单位没水喝自己买一瓶花不了几块钱还省得跟他们啰嗦。
街道上起风了，卷起谁家炖肉的味道直蹿进鼻孔。曲尤尤一进屋就头晕眼花有点低血糖的迹象赶紧往嘴里丢了块怡口莲。满屋子饭菜的香味儿油腻腻的闻着叫人心慌，曲尤尤捂着胸口跑到卫生间干呕起来。心里掐着日子算经期，这月还没来不会又有了吧！
“甭假惺惺的了，当谁看不出来，曲尤尤你敢承认这些东西都是你定的吗？”
刘妍心里怀疑曲尤尤搞鬼，迫不及待有人为整件事承担后果，存心嚷嚷出来试探一下，这招打草惊蛇玩的欠点火候，连小李都耷拉着脑袋直摇头：怎一个‘蠢’字了得！
“你有病吧！”
没想到许军这孙子那么坏。
“敢说不是你使得坏？”
“你是不是吃多了，一边去。”曲尤尤洗了手，推开挡在卫生间门口的刘妍，想回座位上趴一会。
这几天看房的客户见多，天一凉快猫在家里吹了一夏天空调的人们都出来遛弯了，各大售楼处到访量猛增。赚钱的机会来了！曲尤尤想休息会，不然下午打回访该没精神了。
曲尤尤更衣柜里成箱的速溶咖啡，平时不锁门，谁困了拿一袋解盹，块八毛的从来不计较。
大家都拿，小李以为那是公司白给的福利，伸手就抓一大把。曲尤尤看到东西少了也不生气，即便都拿走也不过几十块钱，大不了以后不买了，她特别想得开。
曲尤尤给自己充了杯咖啡，还没转身冷不防给人抢了去。
“啊！”滚烫的开水顺着白衬衣流到裙子上，烫的曲尤尤惊叫失声：“刘妍，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你敢说不是你干的？”
“都住手！”跟着民警进门的赵晶看了个满眼，LV新款手包直接蹲在桌子上“咕嘟”一声闷响：“行啊你们俩，屁大点事成天报警，民警是单给你们俩预备的？看看你们俩个什么样子？”
“赵总，你看看我这一身衣裳，刘妍抽疯这赖我发火吗？”
曲尤尤的业绩好一直是单位年销冠，刘妍只不过刚来半年业绩时好时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羞辱同事，这是很低能的表现。
赵晶才不会管前因后果谁是谁非。她在衡量员工素质的时候只拿HR的标准做参考。刘妍，这个业绩垫底的销售已经很让赵晶心烦了。女人的小肚鸡肠同样会让追求者们望而却步。试想，谁家儿子愿意娶个斗鸡摆家里跟自己老妈整天掐架呢！
一时间舆论一边倒向曲尤尤，连路过的群众都觉得刘妍嚣张过了头。
警察做了简单的笔录：“这个事不管怎么看都不该是快递员承担问题。人家只承担运输责任还替你付了钱，你本来就该还给人家。电话地址名字这些信息我们都核实过了，不过是点吃的东西，实在不行你就把钱交了拿回家吃了算了！”
“这叫什么话？怎么能叫他们'替`我付钱？本来就不是我定的。”刘妍拒不付款，拿着手机巴拉着通话记录：“你们看，我根本就没打过什么订餐电话。”
“刘妍，这个事情很难说，如果想确认不是你自己把电话删除了，只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通过技术手段还原一下真相。你说东西不是你定的，你觉得谁会开这种玩笑呢？”
“那就多了，比如曲尤尤。”
“你有什么证据吗？”
刘妍沉默了：“没有，但是直觉从来没有欺骗过我。”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如果拿不出来，我们只能根据掌握的已知证据来判断，你自己定的可能性很大，种种原因又不想要了。”
“我再说一遍，不是我定的，我不可能给钱。”
“你不给试试，耍无赖是吧！”
几个快递小哥恼了，警察出来呵斥：“谁叫你们进来的，这有警察呢！你们先出去！”轰走了快递员警察再跟刘妍说话的时候语气已经变得有些不耐烦了：“刘妍，既然这里解决不了，那就拿上东西跟我们走一趟吧！咱们去派出所解决。”
这就是俗话说的宁跟聪明人大家不跟糊涂人废话。刘妍这个情商真叫人意外啊！曲尤尤带着那么点幸灾乐祸在卫生间里洗衬衣，她对屋里的事根本就不关心，带不带走钱也进不了她的口袋。
小李每天在单位耗保底，当初人事部叫他来面试，小李还意气风发的感觉自己是在救济人事小姐姐的业绩。等他一脚踏进门里才知道房地产行业的残酷无情。那些业绩差的几个月没有成交。曲尤尤这种月收入过两万的比比皆是。
小李下决心要死扛到底，手上的钱拿去交了房租，指着干面条顺肚皮有段时间了，这会饭菜的香气馋的他前心贴后心。
刘妍跟警察一走，小李再坐不住了招呼大家：“别浪费粮食！天热容易坏咱赶紧吃了吧！”话音未落提着食盒就往会议室走。
“回来，别那么没出息。没看刘妍都闹到派出所了吗？等着她骂你啊？”
“浪费了！”
“爱听不听。”张凡好意提醒奈何小李眼睛都饿绿了。
小李提着食盒，他也担心刘妍那种小气的人回来给自己惹麻烦，索性都摆出来发完了朋友圈，才拿出双一次性筷子，每样尝几口，粘得下巴上都是油：“味儿还不错，好吃！”
朋友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神器，日子过得好不好都会从悠悠众口里传递到父母身边。每个人长大都要经历这个过程。
房地产公司是很势力的单位。刘妍受了气，公司的员工都不敢主动跟她说话。曲尤尤的人气反而水涨船高。一开始宁晓燕只是冷眼看着，她心里是有点恨曲尤尤的，前段时间看她形单影只本来很解气，突然的大反转连宁晓燕都佩服曲尤尤的高情商。
老方说：“你差不多就得了，人林栋一直帮咱们，套自己的信用卡给咱拆兑还账。这下好了，钱锁了额度一降低根本套不出来，我还没法跟人家林哥说呢！”
“一码归一码，这不曲尤尤自己说的吗？我问过律师了，这回的事能附带民事赔偿！”宁晓燕给孩子梳着小辫子一伸手拿水撩了老方一裤腿：“他们俩可不少挣钱，咱们不害人可架不住别人坑咱们。说不定上辈子他们欠了咱的，这辈子老天爷叫他们还账来了。要是官司打赢了，兴许咱家就翻身了。到时候你也甭做二手房啦！咱弄个煎饼摊多好呢！自己管着自己不受气！”
宁晓燕刚给自己几天好脸儿，老方不敢反对。
刘妍亏了不到2000块钱，心里带着股气儿，暗暗憋着努力超过曲尤尤。周日，刘妍一进门就咋呼：“哎嘿，我今儿有一单400万房总款的买卖要签，替我保密，我这儿憋宝呢！要签了我请你们吃饭，听者有份儿！”
“呦嚯，恭喜恭喜！你这单要是开了就是咱店里的销冠了。”
“可不，瞬间碾压曲尤尤。”
刘妍嘴上说是别叫人知道，不到十点全单位上下已经没人不知道这事了。她要的就是这个劲儿，曲尤尤的不快就是刘妍的快乐源泉。
午饭前后刘妍带着小李他们几个请客去了，办公司的电话一个劲儿催命似的响起来没完。曲尤尤正在卫生间干呕。这几天太忙，想着买试纸测试一下又忘了。曲尤尤现在有点怕怀孕，万一又没有心跳不是糟践孩子吗？带着这种矛盾的心里，每天挣扎着要不要对林栋说。她很怕林栋期望过大，万一知道自己糖尿病可能影响受孕，会不会提出离婚？曲尤尤无法想像没有林栋的日子该怎么过。
毕竟中国人还是讲究传宗接代的，林栋家一脉单传不能在自己手上叫人家绝户了！何况曲尤尤是个二婚的女人，再没个子嗣让她特别没有底气。
客户刘姐忘了存刘妍的号码联系不到销售，打座机是曲尤尤接的：“喂喂，这里是房地产中介吧？我是刘姐，我们定好的下午去签约呀！可是销售电话我忘了是哪个死活翻不到了。”
曲尤尤本来不想参合刘妍的事情，随口问了一句：“您有什么事不明白需要咨询吗？”
“是啊，她叫我打征信来着，我先生得上班来不及，他连张信用卡都没有，我想问问能不能行？另外我找不到电话，这几天天天看房，我都忘了哪个对哪个，要是找不到能不能换个销售呀？”
“当然可以了，刘姐我姓曲我叫曲尤尤，是这个店里资历最深的销售冠军。其实，您买房子谁来服务都可以，您先生如果确定没有办过信用卡是没有影响的。我有银行的朋友可以帮你们在签合同之前确认一下。”
“哎呦，那可太好了！”
“您看的是哪个小区呀！门牌号还记得吗？”
“好像就是云丽园，楼下就是地铁站那栋！”
曲尤尤熟练的打开内部权限，找到价位最低的一套，果然有刘妍的带看跟进。不过这缺心眼的家伙录的是假姓名王奶奶，跟进的内容也是老太太嫌楼层高，怕底下有地铁影响建筑物的安全，晕地铁，还是首选洋房。后边特意加了一句：白跑一趟。
曲尤尤跟刘姐对了楼座门牌，刘姐确认之后曲尤尤才说：“这样吧刘姐，现在是11:45，估计业主那边应该知道您要过来。我约到1:30，给他们留出吃饭时间，咱们小区楼下见，万一去早了咱们再看看附近商业跟小区内部环境，您说呢？”
“好呀好呀！我也是这个意思！”
“那我带着认购书，叫业主拿着该带的东西过来。还有啊，刘姐，您看咱俩挺有缘的，待会要是别的销售再打电话您接了就告诉她明天再看今天来不及好吧！”
“那不合适吧！我就是找不到人才打座机的。”
“我刚才看了一下系统，上边显示好几个人都带看过这个房子，而且我同事留言说晚上有人会谈这个房子，您那边先生又过不来，您要是不急，他们卖了咱再看其他的也可以！”
“那可别，你不会骗我吧！都是销售技巧？”刘姐是个谨慎的女人，在单位教物理，做事非常理性。
曲尤尤上了小李的权限在后边打出一段跟进：我的客户有意晚上谈这套房子，提醒诸位同事如果没有特别准的客户，就不要骚扰业主了，一切以成交为主。
“您看刘姐，我一会告诉您我的微信号码我给您发个截图您自己就一目了然了。说实话您今天这个电话对我来说就是天上掉馅饼，反正征信不查是定不了房子的。我做销售这么多年经常遇到一个怪事，就是业主挂出来房源一年都不定有个人去看，可是刚有人想定偏偏别人就同时看上了。太正常了。我能做的就是保证成交的安全性，买房就图个顺心不然住进去风水也不好！”
刘姐显然不愿意听曲尤尤胡扯但还是给了她自己的电话。曲尤尤立马拿自己手机打回去，发了图片给刘姐：“您要是信我，我就找关系给您查征信，要是怀疑，您就等着销售联系您。我们卖房子互相不打招呼我也不知道谁是带您看房的人。再说，目前系统上显示就两家要谈，人家查完了征信只要钱够就能定，您今天不查最早得明天才能谈，要是人家定了只能是咱们看下一家。”曲尤尤巴拉着系统记录：“其他的这个户型朝向最低贵15万。咱这个基础上别说谈下来15万就是谈2万也比他们赚啊！”
“行了，我买房子就图个顺心，要是实在没缘分我就不要了。我待会就过去！”
“好的刘姐，那别人的电话您就说明天来吧！我们是同事往后不好相处的！”
“好的！”
撂下电话曲尤尤就呼叫林栋：“老公你快给咱老娘打电话，你就叫他约刘妍看房，要租房啊！必须今天看，必须刘妍领着看，我不回复就别回来！”
“怎么了？”
“哼哼，算她倒霉栽我手上。”
曲尤尤在电话里跟林栋大致说了个情况，林栋马上就跟老娘联系了。媳妇的事就是林栋自己的事。老娘果然指明找刘妍租房，刘妍拉着老娘转了整整半天，看了五套房子。曲尤尤却已经带着刘姐在业主那里谈好价格直接签了。
临出门曲尤尤跟刘姐说：“一会咱还得到店里刷个定金给业主，完事佣金下来我返给您一半！”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您放心刘姐，我说了这单是咱姐俩的缘分，我要是不返给您老天会收拾我的。我可是居士，信佛的人！”
“呦，你还是居士啊！”
曲尤尤说出个居士来纯属胡编乱造！阿弥陀佛，佛祖爷爷们你们可别记仇啊！
“刘姐，要是待会看见了之前的销售，咱俩可得保持一致。”
“这你放心，我对你的服务还是挺满意的！能看的出来你比她懂得多，她带我们去什么都不讲，就叫我们俩自己满屋子乱转。你连装修材料都讲的头头是道，我信的过你！”
刘姐这个话不算是恭维，每次新盘储客阶段曲尤尤就开始研究资料，等房子都入住了成了次新房所有结构内容都在曲尤尤心里装着。没有任何一个销冠是凭运气来的，从来都是三分运气七分实力。要是谁跟你说命好，放心，骗你的！
“行，您就说自己一开始就跟我看过这个房子，钱没到位一直犹豫。后来找刘妍只是因为我不在店里。”曲尤尤一路嘱咐着刘姐，其实，张凡已经三令五申不许录假客户了，录多了尤其不爱写字的，自己就乱套。刘妍要是规规矩矩不耍鬼心眼儿，曲尤尤再聪明几分也不会冒险踩这个雷。
要说不图钱是假的，但是曲尤尤真不差这点钱，这么干就一个目的：治刘妍。
刘姐拿着钱到店里交定金刚进门就被刘妍遇到：“唉！这不是刘姐吗！您不是说今天先生有事过不来？现在这什么情况？”
“哦，我跟曲小姐联系的，之前一直就跟着她看房，这房子我们之前也看过，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这套比较适合我们。刚才已经把合同签了，来刷定金的！在哪弄？快点吧！完事我还回去做饭呢！”
刘姐对二手房员工内斗没有兴趣，都是小老百姓，谁给我省钱就跟谁签，没毛病。
“不对啊，曲尤尤你又搞鬼！”刘妍当场闹起来，声音大的别人没法假装不知道。
曲尤尤趁着张凡问她们俩情况的空隙给刘姐发了条微信：“刘姐买房过程要是不顺利将来会坏风水。待会刘妍要是叫你不耐烦了，你就假装不买了，千万等着店经理出来亲自说和的时候再交钱！这样不吉利的事情就对冲了，必须过这个关未来日子才能夫妻和美越过越顺！”
“放心吧，我知道怎么说！”
刘姐丈夫藤先生是搞技术的，最烦和人打交道尤其是事多的女人：“弄这个事情干嘛？跟刘妍签不就完了吗！这个姓曲的女人心眼不好，咱就是买房自己住，别惹这种麻烦。搅合进来干嘛？”
正好是饭点儿曲尤尤给刘姐发了二百块钱红包：“刘姐一会签完了我得写成交报告，这点心意请你们两口子吃个便饭。”
刘姐收下红包，拿着手机给藤先生看：“看见没，这就叫情商，找销售当然找情商高的，曲尤尤叫我心里舒服。你不要因为那个刘妍长的好看就老护着她！我看小曲就不错！实诚。”
“这扯哪儿去了，关我什么事，你爱跟谁签跟谁签。我不管！”
“最好不要管！”
第十章 信用卡被盗刷
藤先生的语气激怒了正处于更年期的刘姐：“窝窝囊囊活了一辈子办不成个大事。”刘姐翻遍了手提包没找到药：“放哪了，你去给我买个更年安啊！为了省点钱我一天到晚忙忙活活的图什么。”
“在你书包夹层里，没准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夹到犄角旮栏去了，再找找看。”
“再买一瓶怎么了，你就差这点钱，我一直冒汗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
“你每次找不到就闹着买新的，家里两瓶了，药都有保质期的呀！”
藤先生耐心的劝着，他不大会和人相处在单位也是这样，能不说话就不说，非得讲话一句就能怼死你。
书上说女人更年期会导致内分泌失调，刘姐一有空就在网上查资料，为了不跟老公天天为了芝麻大的事穷矫情，安安稳稳的度过女人最焦虑的时期，刘姐在包里装了很多糖，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在嘴里含一颗。
“我们这回买房的钱是公公家拆迁给的，当初单位分房子，公公家三个孩子俩老人人口多，一个三间瓦房的小独院根本睡不开这些人。我们公公在单位大小也是工会领导，厂部决定在平房原有基础上给他们家加盖一层。这才有了那个小区唯一的小二楼，曲尤尤你说放到现在能不能叫闹市区别墅？”
“那可不就是别墅吗，刘姐。”
“是吧，你干房地产的都懂。要是按别墅拆一千万都不算多。院里种着好些树拾掇的好着呢！”刘姐拉着曲尤尤回忆：“爷奶辈儿去世后，姐姐们相继嫁了人，就剩下老两口守着我们家老藤，他是家里老小，正经大学生。又过去二十多年，赶上拆迁，房子算面积。好家伙，连小院子补偿了800多万。”
“哎呦，刘姐你命怎么那么好呢！面相一看就带财。”曲尤尤拉了把椅子坐在对面，给刘姐倒了杯水羡慕的拍拍刘姐的大腿说。
“好什么呀！天降横财不是谁都有那福分受得住的，我们家里现在都打成热窑了。老公公坚持把钱分开两半，一半分给两个出嫁的闺女，其余的全给儿子留着。弄得八十多岁的老两口差点为这个事离婚。”
要照刘姐这么一说归根究底，藤先生跟刘姐也不算什么有钱人，只是比一般老百姓命好罢了。买房之前这两口子带着个闺女一直住河东区钢渣山附近公租房里。好容易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老了老了刘姐一定要给自己买个南北通透卫生间带窗户的好房。
她说：“我将来死也得死在全明户型里要不然我就闭不上眼睛！”
抱着这么大的决心，两个多月来刘姐所有的休息日几乎都奔波在看房选房的路上。
“省下来的钱干点什么不好，同样做生意，人家曲尤尤薄利多销，我们在同等货值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选择成交人？这是我们作为消费者的权利。”刘姐说着说着抹开了眼泪，她很在乎藤先生，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发了火，这会儿又后悔了。
“哭什么呢，我都听你的还不行！”
“我这不是后悔吗！家里分了点钱，你看你那俩姐姐闹腾的。把我新给老爷子洗的衣裳都剪了。太缺德了她们！是人干的事儿吗？”
刘姐打年轻就爱抹眼泪，只要她一哭，藤先生准投降，这些年他们家省了多少颗原子弹了：“我知道我知道，叫你受委屈了。你乐意跟小曲买咱就跟她定，人小曲还是比刘妍懂事，请咱们俩吃饭呢！多好！”
刘姐拿着手机‘啪嗒’把红包转给藤先生。
“这是干什么，我不要。你自己拿着吧！你老公不抽烟不喝酒的，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你上班留着打车啊！”
“给你就拿着，吃饭的时候不顺口甭舍不得去外面消费，咱现在不差这点钱了！”
“唉！”藤先生痛快的答应下来，妻子的眼泪让他决定坚决站在自己老婆一边。
“搞定了，一切顺利！”刘姐在微信上给曲尤尤发了一个‘V’的胜利手势，曲尤尤还是不大踏实。别看前头都打好了窝儿，客户的脸说阴天就下雨，不得不防啊！
曲尤尤给刘姐回了一句：“刘姐，别跟藤先生吵架啊！我在里头都听见你们俩说话了，咱买房为了高兴图个顺当。再说了男人花四百万买东西想找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伺候也正常。”
“哼，你藤哥可不是那种人，我们三十多年的夫妻了，我了解他。现在的小姑娘满眼都是捷径，我都不乐意说！”一句挑拨离间的话让刘姐坚定了就跟曲尤尤合作的决心。
“藤先生，您把窗户打开我就说几句话！”
藤先生坐在车里开了空调，见刘妍不依不饶的撅在门口砸窗户，一伸手拧开了音乐。
张凡出来给客户买咖啡，看见刘妍围着藤先生打转就知道不好：“刘妍，你不要在这儿骚扰客户，一切以成交为主。你自己看不住客户赖不着别人。”
“张经理你不能这么向着曲尤尤吧！今天一天单位还有谁不知道我要签刘姐这单的，你就纵容同事之间这么切单？有那个本事你叫曲尤尤冲别的中介使坏去啊！”
“行了，我没功夫搭理你，待会写成交报告的时候再说！我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就是一人一半，已经很向着你了，自己心里有个数！”
“凭什么一人一半，我就要全佣，不然就充公谁也别打算拿！”
张凡定定的看着她脑海里冒出：“傻逼”，两个粗体字。
刘妍敲窗户藤先生死活不给她开，连她电话也拉黑了。气的刘妍找到小李：“你电话给我用用！”
“干嘛？你拿大灵通打啊！”
有些话不方便叫同事们听到，大灵通基本上人手一个，坏的居多，平时大家联系客户还是尽量用自己的手机，万里有个一，客户存错了号码，就像现在，刘姐不就飞了吗！
“借我用一下，我一会给你买可乐去！”
小李知道曲尤尤跟刘妍不合，也能看出单位领导对这两个活宝的不同态度。他不想参合别人的事，自己的客户还顾不过来呢！况且以曲尤尤的性格，将来谈单找她帮忙比找刘妍靠谱。
“我手机没空还得联系客户呢！”
刘妍急眼了：“小李，你这样是吗？”
“行行行，借你就一次，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总来烦我！”
刘妍赶紧找没人地方给藤先生打电话：“喂喂，藤先生你先别挂，听我说完！”
藤先生很不耐烦的举着免提：“说吧！”
刘妍赶紧打开录音功能：“藤先生，我之前一直单线跟你们联系，带着你们两口子看房，没错吧！”
“就这个事？我听你刘姐的，跟我没关系挂了吧！”
“喂喂，藤先生......妈的！”
曲尤尤跟刘姐从屋里走出来，刘姐说这个房子要写夫妻联名，曲尤尤过来叫藤先生签字，正好看到藤先生接电话，她假装开玩笑的拿胳膊肘撞了刘姐一下：“姐啊，咱都是女的，有时候别叫随便什么人都给自己老公留电话，你看！你懂的！”
“老藤，你又跟谁聊呢！我说怎么叫你都不进去，给我看看，谁的电话？”
“男的！”
“拿过来！”
刘姐抢过电话就播了回去，电话里传来小李的声音：“你好！”
刘姐挂了电话，怒气冲冲的盯着藤先生的脸：“不要搞那么多小动作，你不要脸我还得要呢！”
“什么跟什么啊！”藤先生终于烦了，找到张凡：“你是店长吧，麻烦你不要叫那个刘妍变着花样骚扰我，我只是买房子又不是养小三，这样折腾下去会破坏我们夫妻关系的好不好！”
五六点钟，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街上的路灯要熬到七点才上班。办公室坐满了吃饱饭回来继续工作的同事，大家都听说了曲尤尤跟刘妍撞单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多数人认为刘姐是曲尤尤的客户，要不怎么人家俩人有联系电话呢！别看白吃了刘妍的请客，人人心里有杆秤一码归一码。
赵晶问藤先生：“您别着急，我是这里的区域经理，因为工作上的一些原因我们也很为难，您方便不方便让大家了解一下，到底谁才是第一位给您服务的销售呢？”
赵晶穿着米色羊皮细高跟鞋，气质温婉态度亲切的问话让藤先生不自觉的压制了自己的暴脾气，他回避着刘妍充满期待的眼神：“是曲尤尤！”
刘妍不服：“藤先生你说话要凭良心，那天下那么大的雨，我鞋子趟水都湿透了带着你们两口子上的楼对吧！你还叫我小心别着凉这会儿你怎么都忘了？”
刘妍无意识的一句提醒让刘姐顿时炸了毛：“怎么了，我们就是跟人家曲尤尤看的房，你趟水怎么了？那是你乐意。是你想抢人家曲小姐的客户当我们都没长着眼睛吗？”
“你.....”刘妍气的哑口无言，手直直的伸出去直打哆嗦。
“够了刘妍，你太闹腾了，去后台领一张五十块钱的罚单，客户说的很清楚了。你这个礼拜停休。多把心思放工作上，别总想着投机取巧！”
“我……”
宁晓燕在后台开了罚款：“刘妍，你来交一下钱！”
“没钱！”
“你跟我犯什么劲，领导叫交钱我也没办法，你要是实在没有看看找谁借一下！”宁晓燕下罚单只是日常工作内容，如果不交罚款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工资里扣，刘妍说：“那就只管扣发我工资好了。”
藤先生顺利签约，刘姐交了定金中介费也同一时间划了过来临走的时候嘱咐曲尤尤：“咱俩的约定你别忘了啊！”
“放心吧刘姐，后头跑手续还得我跟着去呢！过户那天我直接把钱给你打过去，你请我吃饭啊，省了那么多钱不得谢谢我呀！”
“德行，你还落个业绩呢！这把咱姐俩叫双赢！”
“没错！唉，我那有瓶香水从国外带过来的，特别适合你的气质，过户那天我给你带过去！”
“呦，那我提前谢谢你了，你这算不算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哈哈哈，应该算吧！或者说礼物更好听！”出了会议室曲尤尤跟刘姐已经亲密的像干姐们儿了。
曲尤尤出了一直以来的一口恶气，主动约许军：“功臣，一起吃个饭呗！叫上斗姐！”
微山路一直下去过了外环线，锦堂菜市场门口有个夜市。晚上张灯结彩以烧烤为主，场面宏大。本来曲尤尤打算请许军两口子去靠里的那家牛肉汤饭坐坐，结果许军自己打车来的。要说单独跟许军相处，有了上次那个钓鱼的经历曲尤尤还真心行乎。
他们在郭黄庄夜市的京城一锅羊蝎子火锅要了张桌子。烤串摊上点了25个羊肉串，5个骨肉相连，2羊腰子，一盘毛豆跟盐水花生拼盘。曲尤尤觉得寒酸又要了一个醋椒豆腐跟西红柿炖牛腩，辣炒花蛤。几杯啤的白的一参合许军舌头就大了，借着酒劲许军对曲尤尤说：“你看着吧，小瓶子跟老于长不了！”
“你嘴里就不能有个好话！”曲尤尤发消息喊林栋一起吃饭，林栋说自己在谈客户赶不过来。
小怡在宿舍做了两个菜又拿出方便面准备煮：“就给我吃方便面啊！”林栋抗议，他在家伺候曲尤尤的时候，各种口味儿的方便面都吃顶了。
“林哥，我平时就是拿个锅，弄个西红柿炝锅，把方便面放进去加个冬青鸡蛋，点点儿香油生抽，待会你尝尝，味道不一样的！”
“那也是方便面！”
小怡住的宿舍还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南北大街店的一个是人民公园店的。都是新人岁数也差不离，大家伙都认识林栋。
“林哥，你家曲姐姐做饭好吃吗？你怎么舍得上我这蹭饭来了！”
“我们家曲姑奶奶不会做饭，今儿人家签约了，请客呢！我不想喝酒，躲了！”林栋躺在小怡的床上玩手机，海绵宝宝的蓝色床品上散发着淡淡女人香，小怡斜坐在他腿边上漫不经心的嗑着瓜子：“你们两口子美啊，光拿耙子往家里划拉钱了吧！”
林栋是个看着心粗实则秀蜜的男人，年轻的时候就在外边胡闹，别看隔着二十年光景女人那点心思他门清。玩怎么都能玩，涉及到家庭财政和曲尤尤的话题一律属于禁忌。
他们那些人没有出来以后不招猫逗狗的，相比之下林栋算是够稳当了。在林栋这些人的世界观里，男人可以在外头胡闹找刺激，家庭是他们的底线，该玩玩该回家回家就算好男人。
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但是不包括许军。许军有低保，即便再喜欢斗之辉也不会在儿子成年以前结婚。因为壮壮跟他一个户口本，壮壮到了岁数，给他们家的低保救济金自动就取消了。具体叫什么补助曲尤尤没细打听。占满了国家的便宜以后再说养老计划，他的某些想法跟小瓶子姐姐到是不谋而合。
许军借着几分醉意对曲尤尤动手动脚，碍于眼前可能成交的一单生意曲尤尤一直忍着他：“军哥军哥，咱注意点啊！那么些人看着了！”
“叫他们看去吧！曲尤尤我打头一眼就喜欢你，长得细皮嫩肉的！”
“哎呀，你别闹，我这来例假了！”
“没关系，我哪个月不闯几回红灯！走啊，咱俩找地方玩玩去，你车里也行！”
曲尤尤一抬手叫服务员：“结账！”
许军怕让他掏钱没跟去吧台，曲尤尤结了账趁许军不注意开车就走，看着微信上许军暴躁乱舞的头像随时准备把他拉入黑名单。
公司周年庆到了，地点就定在南开区的一个三星级酒店里。旋转楼梯上去，二楼轰鸣的入场乐震耳欲聋，林栋给小怡拿着外套跟水，小怡一身粉色蓬蓬裙小公主一样耀眼：“林哥，你看着点我的包啊，里头有手机跟钱！”
“我知道！”
魏强跟老方转场出来，老方给林栋递烟，魏强问小怡：“带着这么多东西，你放我车里多好呢！老叫林哥拿着多麻烦！”
林栋正嫌碍事，直接扔给魏强：“我正找不到你人，拿着。我跟老方上个卫生间！”
小怡欲言又止狠狠的瞪了林栋一眼。
“我没尿！”
“操，一会就有了，有点眼力劲儿吗？”
老方腻腻歪歪跟在林栋后头出来，林栋问：“你们俩和好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
“哼，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拉什么屎，这几天不围着赵怡转了，家里浇地太勤了吧！”
“快给我吸干了，刚和好，咱不能掉链子！”
“别再怀孕啊，都俩了！你们家那俩怪鸟还打算告我们吗？”
“哎呦，林哥，你们家才是怪鸟呢！告你是我要告的吗？熏着呢！这几天不那么闹腾了，她妈的病见好，刚好利索就又找了个对象，顾不上你们呢！再说律师费也不便宜！”老方凑过去咬着林栋的耳朵：“怎么样林哥，弄上手了吗？我看你们俩够漆的”
“当你了，我就蹭个饭。我跟我老婆那是真爱，你这辈子都懂不了！”
轮到小怡上场了，小怡带领一众门店男同胞献舞。刚上台就被电线拌了一跤。音乐响起来，小怡在台上载歌载舞充满灵气赢了个满堂彩。
抽奖活动把当天气氛推向了高潮，大家都秉着呼吸攥着号球听主持人喊数字。
老方非得跟魏强换号球，台上喊了句：“下一个号码，NO.467是哪位幸运儿，大家给点掌声！”
老方举着号球一下蹿老高：“我我我！”
他竟然赢了一台平板电脑，把老方高兴坏了，嘴都咧到了后脑勺上。气的魏强上去照着屁股踹了两脚：“拿来，那是我的！”
“拉到吧，要不是给我，你还没这个运气了！”
人常说：世间的事总是月满则亏，该来的谁也逃不掉。
年会转天，安迪找上门，收房的时候才知道里头还有住户。安迪不找林栋直接拿着承诺书找到了小怡。林栋休年假躲了，按照规定小怡被公司辞退。
魏强知道她委屈：“小怡，别怕啊！”
小怡抱着纸箱子收拾东西，单位里安静的落叶可闻，大家都很喜欢这个爱说爱笑的姑娘，围在身边默默注视着她：“没事，你们围着我干嘛，我早就想好了，家里理发店招不来人，我正好回家帮忙，比这赚钱多！”
“小怡，我找关系帮你安排去其他房地产中介上班吧！”
“暂时我想先玩几天，回头我就搬出宿舍，先找找房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在家备考了，等我研究生毕业回来当你领导，哈哈哈......”
“好，我等着你！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告诉你！”
小怡抬起头：“魏强，你的心思我应该都知道，但是今天不合适，先别说出来好吗？我需要点时间，你看我还好多事呢！”
魏强沉默了。
“其实，房地产销售的工作并不太适合我，每天忙忙碌碌好像活在故事里的木偶，昨天在台上的舞蹈也算是对这段时间最好的谢幕吧！刚好可以收起行囊四处去看看。”
“这个事情都因为林栋，林栋应该负一半责。”
“这个事也不能怪林哥，我当时就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本事成交买卖单，你知道吗！带着安迪这么扎手的客户看了那么多房子，我不为谁，只是不想输而已。”
门店团建替小怡送行，大家发消息叫林栋来吃饭，林栋没有出现。
“真不是个爷们儿！”
“没个尿性！”
不管单位同事怎么误会林栋，他都不计较。早就知道会出事，林栋有这个心里准备这几天没去上班四处找门脸，最后选定了大润发后边的一条小巷子。地方很小以外卖为主，离公司很近。安迪这一单结款11万5都拿来租店面做装修了。
新店位置不错，很热闹，守着花园和一条淘宝街，门口商铺云集。小巷子两边都干外卖的，路有些窄竞争压力也大。林栋领着小怡来到快餐店门口，招牌上写着怡家家常菜：“这，这是......”
“看见了吗？小怡家的，家常菜，你会做菜吧！”
“我的？天啊！”小怡感动的只会说‘我的天’了。恍惚间内心有种强烈的震撼：“我这是不是遇到霸道总裁了？”
“什么霸道总裁，夸我损我呢？”林栋点了棵烟夹在手上：“你可好好干，不会炒菜自己恶补去，我们家曲姑奶奶还不知道呢！要是赔了我掐死你啊！”
“天啊，你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去抗拒成熟大叔的魅力是很困难的，知不知道！”小怡努力克制着想扑倒林栋的心情：“林栋，谢谢你，真的！我一定会尽力把餐厅做好，绝不辜负林老板的信任。”
小怡的餐馆很快开业，前同事都知道她受了委屈主动来捧场，但是没有人知道小怡的快餐店是林栋给投的资。
小怡悄悄快乐着，每天都能像以前一样看见林栋，她的欣喜和痴情不想打扰任何人。像湖里的小蝌蚪，只盼着每天摇着幸福的小尾巴偷偷的长大。
晚上收了工，看着林栋像个老板一样系上围裙忙前忙后，小怡忽然有点心酸的说：“林哥，我觉得吧！你这个人平时看着很好相处。其实很难有人真正走进你的内心。”
“啊？”林栋愣了一下，脏抹布拿到洗衣粉手里搓了几把，他用这段时间组织语言：“也不是。小时候我看过一个电影。演一个外国小孩儿，在浅海遇到一条小鲨鱼。他爸爸教他如何屏住呼吸去抚摸这条鲨鱼。你知道鲨鱼这种东西属于攻击性很强的生物，它这一生被人类抚摸的机会微乎其微。”
“然后呢？”小怡已经忘了之前的话，她被林栋的故事深深吸引。
“后来涨潮了，具体情节忘了。反正鲨鱼回到了深海。很多年以后这个孩子遇到海难，小鲨鱼认出了他，拼着命把他送到安全地带。”林栋擦完了桌子眸子深深的望着小怡：“我就是那条深海的鲨鱼，被曲尤尤的小手抚摸过，心量又不大。我这辈子只能记住她一个女人。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世界那么大你不得去看看？”
“想什么呢！”小怡不自然的回避着林栋的眼睛端着水出去了。
交首付的日子越来越近，林栋面临着订房款被抵扣的风险，而且他也不想老娘连个家都没有，老娘七十三了，还能享福几年？
林栋偷偷拿曲尤尤的身份证，办了新的手机号：“小怡你打电话把银行的消费通知号码换成这个，这个是新买的号码！”
“什么意思，谁的银行卡？换我的吗？我怎么不明白呢？”
“你嫂子的，信用卡！”
“啊，林哥，”小怡上去摸摸林栋的脑门：“你不发烧吧！是不是我哪里得罪你了，你是嫌我没进去过跟你没话题？”
“胡说八道！”
“这样做违法啊哥！”
“没办法我的钱都拿来开店了，要是你不肯帮我，那我就得等着离婚了！”
“离婚好啊，我排队等着嫁给你呢！本姑娘不美吗？”小怡半真半假的逗弄叫林栋很烦躁。
“别开玩笑了，我给老娘定了房子，50000块钱的定金都交了，要是首付凑不够，人家就拿出来接着卖。你打算看着你哥家破人亡啊！”
“怎么帮你？”
“你就说你是曲尤尤，把号码换了就行，我得把她信用卡的钱借出来，下月回款再悄悄还进去！”林栋安慰着小怡：“我们是两口子，没事的！”
林栋背着曲尤尤掏空信用卡里的钱，首付终于还是凑上了。但是，他信用卡上有逾期，征信不好贷款铁定批不下来。
林栋管不了那么许多，实在不行就耍无赖呗！横竖不能叫刘大爷把房子拿出去卖，对刘大爷来说或许这只是一单买卖交易，可林栋不这么理解。这所房子不能丢，它是眼下林栋倾家荡产能交易起的唯一一个选择，盛着老娘晚年的幸福生活和一个儿子的泉泉赤子心。
曲尤尤在单位门口买饭，扫了码无意中问起林栋：“老公，怎么我最近刷卡没有短信提醒了？”
“那些都是银行付费的项目，如果不是欠费就是信息有延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平时消费多少钱还能不知道吗！”
“也是哈！”曲尤尤并没有怀疑。
龙港里守着机场中间隔着一大片庄稼地，从卧室的窗户望过去视野通透特别赏心悦目。可惜头一排的房子有利有弊，享受好视野的同时就得抗的住冬天冷夏天热。
小区一梯两户，六层到顶。除了私家车多不好找车位也没别的毛病。毕竟离市区远跟静海县城比不了。郊区线儿的公交车本来就不多，往来的黑出租到比正规运营车方便。
乔志刚住在二龙家里有半个月的光景，这里让他很放松。水电费全免还顿顿有酒管饭，每天吃吃睡睡，一上称涨了五斤肉。
王亚楠很会照顾人，二龙嘴馋喜欢吃海货，她就总是买鲽鱼、鲍鱼、生蚝甚至澳洲大龙虾给乔志刚他们俩人下酒，吃的乔志刚很不好意思。乔志刚本质上豪爽大方并不是个小气的男人，虎落平阳扣扣索索实在是因为手上倒腾不开。这方面亚楠跟二龙从来不说什么。
催收的来了几次都被二龙挡了回去，为了表示感谢乔志刚找小瓶子要了几百块零花钱打算请二龙和亚楠吃顿好的，谢谢人家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照顾。
王亚楠跟二龙不联系的几天里，二龙天天喝到人事不省，这几天王亚楠回来了二龙也不给好脸色。乔志刚一直跟着他们俩跑车，重活累活抢着干。他从不参合别人的感情问题，那跟他也没关系，他住龙港里冲的不是王亚楠而是二龙。
这天中午送完了最后一趟，乔志刚问二龙：“二哥，后边还有吗？你问问吴队长，要是没了我买菜你给做，你做饭好吃，咱还是炖牛肉吧！买一百块钱的，咱哥俩喝一口！”
亚楠回来了，说不高兴是假的，二龙拉着脸不是耍脾气，他心里并没有真正放弃这段感情，醉生梦死只是不知道怎么办而已：“行啊，我早起就问了，今天活少。”
“那咱买肉去！一会路过超市再来俩好酒！”
超市守着地铁站，人来人往客流量很大，门口黄便道牙子不能停车。乔志刚难道大方一回，二龙直接把货车开到了地库。
超市分为上下两层，一楼生鲜，蔬菜，调料酱货，二楼经营书籍，电子类产品跟女人用的卫生巾化妆品之类的日用百货。乔志刚在生鲜冰柜前挑鱼：“亚楠姐，这鱼怎么挑我也不懂，我们家平时很少买鲽鱼，你给看看哪个好啊？”
王亚楠上去就捡了一个最大的，一看标价77元。乔志刚没想到鲽鱼这么贵，心里有点哆嗦：“德行，舍不得了吧！”
“没！”乔志刚硬着头皮不去看鲽鱼省的心疼：“还要点什么，要不小龙虾？”
王亚楠又捡了一个最大的盒子86元。
“亚楠姐，咱不行换个小点的吧，我不爱吃这个，你们俩吃就行，我去看看别的！”
“不用，我请！”
“别介啊，亚楠姐说好我请客哪能叫你掏钱，我成什么了？这么着，你想吃就别换了，就它得了！”
“呵呵！”亚楠轻轻笑了一下，好看的脸上带着一种柔和的光晕。“姐说请客就请客，给我挡着点！”亚楠说着把乔志刚拽到一个旮旯，伸手把购物车上的鲽鱼跟小龙虾拿起来就往裤子里塞。
乔志刚一惊：“唉，亚楠姐，快掏出来，这都有监控！”
“没事，我老公在这当过保安我会看监控死角。先出去了啊！”王亚楠撕拉撕拉的倒着凉气，毕竟是冰冻的生鲜，贴肉放着要说不冻的慌才是瞎话。乔志刚看着她走远，做贼心虚的从货架上随便拿下些不需要的面包和水之类便宜的东西，只有消费才能叫他自己心里好受些：敢情二龙都知道，王亚楠竟然是个贼。怪不得前几天大兴说手表丢了怀疑亚楠偷的呢！
乔志刚想不通，既然偷东西不要钱，那为什么亚楠每次从超市出去都粘着找他要小玩意，大到饮料小到钥匙扣，东西本身并不值钱那个态度却叫人讨厌。要是谁说自己小的时候特别皮，亚楠一定会打断人家告诉别人：“你们那都不叫皮，我才是最皮的孩子。”
一开始乔志刚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白住着二龙的房子王亚楠心里不平衡。照今儿这么看，这娘们儿是存心恶心自己啊！
王亚楠喝酒，吃饭的时候有个习惯，茶水饮料啤酒白酒在眼前摆一溜。从前以为这个女人嘴馋的乔志刚现在越看她越恶心，这娘们儿明明就是不想吃亏。占有欲强什么都霸着。要照这么看，这个王亚楠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应该是不会离婚的，占有太欲强嘛！乔志刚断定二龙玩不过这个女人，她没有心。
不管日子向着什么方向过，林栋还是接到了律师函，他因为信用卡逾期被冻结了卡片，拆兑同事的钱因为降额还进去出不来而且马上面临被起诉的风险，三方催收的公司每天都打电话，甚至已经下户到单位。以林栋目前的信誉度银行根本不会贷款给他，林栋焦头烂额。
安迪找林栋解决房产清户的问题，人家有钱人就是素质高，不哭不闹拿着水杯往店里一坐，看的销售们抱团替林栋打哆嗦。
“怎么又来了，”魏强建议林栋硬气点：“咱们只负责卖房子，交易过程完全合规，既然小怡已经离职就叫她牺牲的有意义。”
林栋病急乱投医嘴上答应，私下里找安迪借钱，安迪说：“我不会借钱给你，我在澳门有家赌场，你可以到澳门跟着我从荷官做起！”
“安迪小姐别开玩笑了，我的家在天津妻子在天津，刚结婚怎么能离开窝！何况我老娘岁数大了，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必叫老娘操这个心！”
“那随便你好了！我明天就回去了，这边的事情会有专门的人过来替我处理，你摆了我一道，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曲尤尤还不知道家里的经济风险，照样跟刘涛几个吃吃喝喝，结账的时候发现卡里的钱都没有了。
“怎么办啊，涛哥，我这信用卡被盗刷了，一分钱都没有了！”曲尤尤在吧台前急得蹲在人群里哭了起来。
“别着急尤尤，这个账单我先付！”
刘涛结了账，老于跟小瓶子也围过来:“报警吧！”
刘涛提醒曲尤尤：“这么大的事，先跟林栋说一声！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曲尤尤的天都塌了，她不敢跟林栋说：“这么大的事还是先搞清楚是怎么被盗刷的才好，我不是不信任林栋而是怕林栋知道了影响心情。”
曲尤尤半夜不回家，林栋一个两个电话的催，曲尤尤吓得不敢接。
“接吧！夫妻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这么大的事肯定得告诉他！平时看着挺成熟的人，怎么遇到事这么幼稚？这样下去你们家林栋早晚误会。你就那么怕他？”
律师函已经下了，这相当于银行方面的最后通牒，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林栋在家焦躁不安，迫切的等着曲尤尤回家回家商议对策，电话响了好几遍还是没人接也不挂断，应该没在身边：“妈的，一点指不上，越他妈的有事越不接电话，真烦人！”
老方陪着林栋喝闷酒，烟缸里的烟头罗的冒尖，连老方都嫌呛，起来打开窗户通风。林栋上厕所换脑子，他惦记着曲尤尤的安全，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林哥，你踏实坐会行吗？监狱都进过怕什么法院起诉，民事纠纷不就是还钱吗！又不会坐牢！”
“唉，我是担心你嫂子！”套现的事老方还不知道，除了小怡林栋谁也没提：“说说你吧，跟宁晓燕怎么和好的？”
老方在拼多多花10块钱买了条皮带，勒得太紧死活解不开解，他想让肚子耷拉在腿上松口气：“刚开始宁晓燕回了她爸家死活不跟我见面，这回多亏了我老岳父。他们老两口子离婚好些年了。我岳父一直骂岳母是风流成性。我估摸打年轻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自己做错了事情还想不叫人说？身上那个味儿谁闻着不恶心？这件事你们家曲尤尤是有一定的责任，那天她要是不开着快手走就没这个事了。我岳父劝我们家宁晓燕看人得全面，何况还借了你们家10000块钱没还呢！能在这种时候帮我们渡难关的都是恩人，咱们不能恩将仇报。是不是！宁晓燕自己想通了也就消停了。”
“林哥我觉得你啊，应该立马离婚保全自己的财产。把房子协议过户给嫂子不就完了吗！夫妻之间过户又不要费用。”
“开什么玩笑，我刚结婚就离啊！”林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魏强也这么说，我想过这个事，欠信用卡没钱还，是民事诉讼不会坐牢，但是恶意转移财产银行可以提起法院驳回，那时候触犯的是刑法就要坐牢了！”
“哪有那么严重，转移财产的多了，这都谁告诉你的？”
“王倩，就我那个客户，老婆是律师的！”
“我就不明白了，当初你信誉记录那么花，以你名义买房最少六成首付，压力那么大，我嫂子名下没有房产征信良好，干嘛不直接做首套？”
林栋叹了口气，犹豫半天才告诉老方：“你嫂子到底是二婚，而且到现在也不肯给我留后，哥们儿心里没底呀！”
曲尤尤丢了钱，老于跟小瓶子住的远，刘涛叫他们先回家，这么多人留在派出所也不解决问题。
小瓶子看曲尤尤眼睛都直了，瞪得老大盯着地面，怕曲尤尤想不开：“尤尤你可想开了啊！这个钱报警了咱就有机会要回来，警察逮着那些网络骗子一定会严惩那些王八蛋！”
曲尤尤不说话，刘涛给水也不喝，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精神刺激过度看着小瓶子的脸已经认不出是谁来了。
“你俩回去吧！我陪着她！”
老于接过刘涛的烟，拿了一袋子橘子递给刘涛：“我看这姐妹儿意思不对，我们老娘刚确诊癌症的时候我就这样，差点想不开，你看住喽！要说今天这个事够邪乎的！”
“你放心吧，搁着谁丢那么多钱也受不了，现在网络诈骗太猖狂了，要是储蓄卡的钱丢了也就丢了，丢了总还可以赚回来。这不没影事吗，莫名其妙欠了银行十来万！”
“唉，那什么，你这盯着我就先跟小瓶子回去了！”
“回吧回吧，这么多人没用！”
派出所门前的街道上亮着橘色的灯，行人稀少，摆水果的摊位准备收摊回家了。几辆警车停在门前，曲尤尤一身白色运动衣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团成一团特别可怜，刘涛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揪了一下。
小瓶子跟老于同居了一阵子，发现老于跟自己性格并不是很合拍。回去的一路两只眼睛瞪着窗外也不知道想什么。老于坐在副驾驶跟司机聊了一道。
老于总是念叨小瓶子伏弟魔的事情，提醒她：“法律上讲你跟乔志刚还有你父母实际上是三个家庭的关系，咱们不能老顾着别人把生活质量都降低了，俗话讲救急不救穷你懂吗！”
小瓶子什么都懂，这些不用别人提醒。但是乔志刚是她从小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出事小瓶子不可能扔了弟弟将自己置之度外。
老于很懒散，进门就爱不挂帘的脱光，衣服可以从门厅一直到床边，丢的满满当当。上个大号忙着打游戏也冲不干净，小瓶子进门就急眼了：“你能不能别跟彪子学，你闻闻，满屋都是屎尿的味道!”
“我跟彪子有可比性吗！你这鼻子是狗鼻子啊！也太尖了！”
小瓶子这两天经期，情绪波动的比较厉害，她心里一直憋着老于的火。前几天去买菜，无意中发现老于在小饭店吃个半饱才回家，小瓶子什么都不说悄悄留意起来，这样的情况竟然撞见好几次。老于自己吃差不多了上楼，给家里带的菜都是土豆白菜西红柿之类花不了几个钱的大众菜。
老于长得斯文帅气，平时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喜欢穿个紫色底子飘羽毛暗纹儿的衬衣，黑色正装西裤，皮鞋总是擦的镜片一样泛着青光，给人的感觉不像工人到更像个知识分子，他就打扮起他自己来不予余力。就连给小瓶子和军军买衣服都是上拼多多之类最便宜的网站，
有一回去吃饭，小瓶子跟老于一人刷了一辆小黄车。一路上俩人慢慢悠悠的聊着天，老于的车座子上有个尖儿，中途几次想在卖板面或者包子的地方停下来。
小瓶子多精直接问老于：“你是怕我叫你掏钱请客吧！”
“这叫什么话，咱俩住一块，吃个饭我还研究？”
小瓶子跟老于相处总是梗着个劲儿，弄得家里到处是暗雷。俩人终于拐过一条胡同，在阮江道一座大厦前停了下来。老于看一眼都肉疼的繁华商业街。
长那么大，老于一张信用卡没办过，什么花呗，借呗，支付宝之类的软件一个没有。
他暗暗回忆着早起钱放在哪个兜里，够不够这一顿饭的开销，万一要是不够怎么才能叫小瓶子垫上点还不叫自己栽了面儿。
俩人跟着一大群逛街的小青年乘电梯到了五楼。整整一层都是餐饮区。
小瓶子看出老于不大自在，一伸手拉着他的胳膊亲昵的问：“老公，你说，上海菜，越南菜还是自助？”
听上去哪个也不便宜呦！五楼人很多正是开饭的点，冷气给的不太足，进门就一身汗：“咱们要不还是换个地方吃吧，你看这儿，人那么多，又热。怕不卫生吧！”
“哎呀，就这吧！点菜能有多热，你站在火锅区能不出汗吗？要不咱俩里边吧，那边有快餐，快点吃完了咱早点回家！”
快餐就是盒饭，盖浇饭那种，商家摆着小样，明码标价，乱哄哄的环境说话都用喊的，吵吵的人脑瓜子疼。
小瓶子找好位置，不停的把一张A四纸举起来找空调出风口。老于抢着过去点餐。
小瓶子冲他喊：“唉，我来个带汤的套餐就行！”
老于看了下价格：香菇鸡肉盖浇饭今日特价十八，茄子肉片盖浇饭二十四，辣子鸡丁盖浇饭二十四。
“老板，哪个有汤？”
“哪个都没有汤，伙计，单点。”
“汤多钱一碗？”
“两块钱！”
“盖饭不都送汤吗，你们怎么不送？”
“从来没听说吃盖浇饭送汤的伙计。那你点套餐吧，伙计。”
“谁说没有，我们那都送！”
“那是卖兰州拉面的伙计！”
套餐：香菇鸡肉套餐今日特价二十四，茄子肉片套餐三十，辣子鸡丁套餐三十。多了一份凉菜，还有一份汤。
“多大碗，你拿我看看！“
”我们这碗都一样大，怎么还看碗呢！”老板举着空碗，等老于看够了。
“来一份那个二十四的套餐，我肚儿大，加一碗米饭，你再多给拿个勺子，谢谢！”
不一会菜就放在盘子里了，都是现成的，端一下而已。
小瓶子低头一看：“怎么，老于你就吃个凉菜下米饭？”
“啊啊，我肚子小吃不下那么多，再说我也不很饿！”
“那我可不客气了！多少钱啊！”
“嗨嗨嗨，甭问价。不贵，两口子下饭馆，甭问钱，你只管吃不够咱再要！”
老于从口袋掏出手机对着餐厅发朋友圈：“唉，老婆，就咱俩吃饭，要不一块儿吧！混着吃得了，我不嫌你脏！”
单吃凉菜下米饭实在是难以下咽，吃了没几口：“唉，那什么，你那汤喝的了吗？我看你还挺能吃，怨不得那么胖一直没人要呢！那汤最容易长胖营养都在里边了，你喝不了给我得了，我正好泡个米饭吃，我瘦！”
“哼，”小瓶子看见邻桌一个小姐姐也端了和自己一样的套餐才明白：合着缺德的老于就点了一个套餐，多加了一碗米饭多要一把勺子，他可真是会过日子啊！
到今天都还没发财小瓶子都替老于鸣不平！他怎么那么抠儿呢！
小瓶子美好的进餐心情受到了老于小算盘的影响一下子就没了情绪。
“哦，你别说，看着就饱了，那汤还真是喝不下去！”
说完了端起汤碗，一饮而尽。烫的她心口直哆嗦，眼睛里含了满框的泪花。
老于休息的时候唯一的消遣就是喝大酒一天最少两顿，渐渐地小瓶子越来越看不惯他把老于从家里轰了出去，想和他分手。
刘涛回家看见留言就问老于：“怎么回事。”
老于说：“你别听她一面之词。我在外面吃饭是她平时不许我在家喝酒。小瓶子每次做菜只做一点点，我干车工是个体力活，根本吃不饱。有几次买了海鲜和肉菜她骂我不会过日子，一口不叫吃都提留给她老娘送去了。哦，合算给她们家送去就叫过日子了？家里白养着俩要账呢！给我气的啊！小瓶子是什么人？出去郊游都会提着塑料袋挖野菜。我买土豆白菜是想讨好她，谁想到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至于说到扶弟魔，平时小瓶子管着家里所有的钱，只要她弟弟一出现就几百几千的补窟窿，害得我新手机都舍不得换一部，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就被乔志刚拖垮了。这个乔志刚啊！拿到钱就会大吃大喝，住在二龙家里天天生猛海鲜的那么霍霍，借了钱不还债，还拿去赌博碰运气，搞得债务越来越多。”
“那你自己想清楚，结婚就是把两个家庭绑定在一起，躲不开的。不愿意接受就尽早放手。”
“你说的容易，为了她花多少钱了我？”
派出所里，警方认为曲尤尤有可能是自己把钱刷走了虚假报警。
“胡说八道，你是人民警察吗？动动你的脑子，有你这么断案子的吗？”曲尤尤气得拍着桌子大喊大叫。
“你最好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是派出所不是你们家热炕头，我们有权利在现有证据的基础上做出合理怀疑！”
“行了行了，警察师傅今天也累了，她一个女人，丢了钱蒙了，您别见怪。事都问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去咱再联系！”出了派出所的大门刘涛就问曲尤尤：“你闹唤嘛呢？人家那是工作！”
刘涛开车送曲尤尤回家，1901把吃完的螃蟹皮装在塑料袋子里，臭烘烘的味道蹿的曲尤尤脑仁疼，林栋已经睡了，曲尤尤抱着枕头去次卧，开着灯没有一点困意。
丢了那么一大笔钱，她很怕自己的第二次婚姻会因为钱而变得风雨飘摇。打了一道信用卡客服电话的曲尤尤想偷偷把事扛起来，为了婚姻她决定不告诉林栋丢了钱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曲尤尤想起自己曾经上过盗刷险，如果保险公司肯赔付那她们家不就没有损失了吗！曲尤尤激动坏了，想到就去行动：“涛哥你带去趟保险公司吧！我上了盗刷险。”
“哎呦，那是好事啊！你先打电话问问！我这就过去。”
“喂喂，保险公司吗？”经过一通身份验证，一位姓张的男经理接了电话，听完大致情况：“曲女士您先别着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按部就班首先不能自乱阵脚！”
“好，我知道我明白！”
“您先打电话给银行挂失锁卡，报警了吧！”
“已经报警了！”
张经理说了一个手机号码：“我这边也需要核实材料才能上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您电话保持24小时开机好吧！”
“好的，谢谢你，麻烦你尽快处理，还有可能追回来吗？”
“这个事情不好说，先按程序看吧！”
“怎么了？”听见林栋洗了澡出来，曲尤尤匆匆挂断电话。看着曲尤尤神色不对蔫头耷脑的，本来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