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枢篇 如今天下分为许多个大大小小的门派,最有名的是蜀中唐门,银川穆门,临江祝门等六大门派最为著名,连续十年登上问鼎风云榜上前十。 本来一直风平浪静,安静和谐的局面被打破,近日许多不知名的小门派在一夜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见尸体,寻无足迹,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于是六大门派便派出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出面调查此事。 第一个最先消失的,是南安村,南安村的所有居民组成了一个很小的门派,在问鼎风云榜上都没有记载,可近日南安村的所有村民,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穆宁远孤身来到南安村,却发现这村子十分诡异,傍晚的南安村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阑珊灿烂的灯火可比佳节。 问题也随之而来,这些灯,是谁点的? 穆宁远一身橘色轻衫在风中曼舞,像极了九天玄女,橘红色底靴上有金丝勾勒成云朵状,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腰间系着一彩色丝带,随风轻飘,柔顺如云烟,飘渺似薄雾,眉间一点朱砂痣,超然不俗中添了几分薄情。 扬眉转袖若雪飞,倾城独立世所稀。 再往前走,却发现了一抹黑影,转眼之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宁远寻着踪迹往前,突然见一抹剑光,随即是一把利剑朝穆宁远眉间袭击而来。 穆宁远不急不缓,微微偏头,便躲过了利剑,随后一把橘红色的伞飞旋直上,朝四周不断射出暗器,而穆宁远则是踩了一下柱子,微微借力,眨眼间,脚便轻轻踩上了伞尖。 彼时一只神鸟,形似朱雀,绕着穆宁远转了几圈,朱雀神鸟上站着一红衣少年,英姿飒爽,弯唇一笑。 红衣少年身穿金丝软甲,两个金银相间的护腕上雕刻着朱雀飞翔之姿,左眼带着一朱雀面具,琥珀点睛,金丝作羽。 腰间是一金色玉勾,白玉通体透明,若湖水般清澈见底。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煞是惑人。 穆宁远见少年左眼上带着一朱雀面具,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南州冠冕麒麟之志,国士无双凤凰之才。原来国士无双的凤凰之才也喜欢偷袭?”穆宁远调侃道。 唐君知暗自打量这面前这位佳人,身姿轻盈,眼角处有橘黄色的落英花瓣,金色唇釉再添光彩,万千灯火,都隐不了少女身上的光芒。 唐君知双手抱剑,“穆姑娘好眼力,我蜀中唐门先行一步,已经占据了南安村,穆姑娘若是想要调查门派失踪之事,请另寻他处。” 事实上其他各个门派失踪的地方,都已经被银川穆门的人占据,只差这南安村一处。 穆宁远看着少年,收伞,落地,动作一气呵成,“其他各处均无发现。” 穆宁远的意思是,这南安村,她查定了。 两人僵持不下,彼时一人打破僵局,“君知,发现了一个人。” 穆宁远寻声看去,见此人左耳有一麒麟镂空编甲,翡翠点睛,银丝为辅,金丝为主,编织出一龙骧麟振的奔腾模样,心想这应该就是南州冠冕的麒麟之才了。 不过两人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唐君知是翩翩少年,意气风发,令人瞻仰羡艳,而唐疏同则是低调沉稳,令人钦佩尊重。 早就听闻蜀中唐门的侠士双壁,穆宁远早就想找个机会拜访,却没想到今日竟两个都见到了。 穆宁远和唐君知目光相触,似是作出了同样的决定。 两人跟着唐疏同,来到了一个琴房面前。 未见其人,先闻琴声,婉转悠扬,似是秋日的落叶轻飘,坠于湖面,泛起阵阵涟漪,虽是悠闲惬意之曲,却不失哀婉之意。 里面坐着一位红衣女子,蒙着绯色面纱,眼角处有彼岸花的图案。 这是锁月司的人,锁月司是一个特殊的门派,只收女弟子,不收男弟子,所修之法称为时枢,能看到过去和预测未来。 几人走了进去,悦诗吟停止了弹琴,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似是有一团黑气,在不停地上窜下跳。 唐君知问道:“这是?” 悦诗吟道:“死灵,强取活人之魂魄,毁其肉身,魂无所居,故称为死灵。” 唐疏同恍然大悟道:“若是如此,那这些门派弟子凭空消失,便有了答案。” 穆宁远的关注点和两人不在一个点上,“这是谁?” 闻言,悦诗音眼中闪过一抹悲伤,不过很快便消逝无踪,“这是我丈夫,顾清念。” 话落,几人都沉默了,因为世人都知道,锁月司的女弟子,是不能同凡人成亲的。 悦诗吟与锁月司的普通女弟子不同,悦诗吟是神女继承人,神女是锁月司中最高的职位。 不过悦诗吟仍然没成为一个合格的神女。 似是想起了前尘往事,悦诗吟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不过很快便收回情绪。 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姻缘过往,不过现在已是阴阳相隔,想必提起来也是一桩令人泪目的伤心事。 (二)时枢篇 穆宁远道:“可是,顾清念怎么会变成死灵呢?” 悦诗吟将瓶子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袖子里,似是在保存珍宝一般,“我也是最近才寻到清念的灵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死灵。” 彼时一个人携十几名弟子前来,“不知姑娘能否把死灵交出来。” 几人闻声看去,众人寻剑望去,一人身着梅花坠雪衣,凌白的衣衫上点缀着少许红梅,好一副凛冬残雪图。虽然衣衫素雅,身上坠饰却是不少,头顶金黄落梅玉冠,腰间玉勾乃上古薄玉,晶莹剔透,贵重万千。 见那人额头上有寒梅逝印,看来是沁水陌门中人。不过沁水陌门向来讲究低调,而此人装扮如此奢华,想必只有那位傲比天骄的少门主才会如此。 唐君知笑道:“喂,门友,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陌子谦不屑道:“这南安村本就属于沁水地带,诸位擅自闯入沁水,该当何罪呢?” 唐疏同眉毛一挑,“我等又不是盗贼,前往此处是受宗主之命,没想到还有罪了?” 眼见几人针锋相对,丝毫没有退让的地步,穆宁远突然开口道,“陌少门主,我代阿姐向你问好。” 陌子谦道:“也代我向扶风问好。” 话落,陌子谦还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 陌子谦对待穆宁远的态度和其他两人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穆宁远知道,陌子谦对自己这般恭敬有礼,不过是因为阿姐。 虽然一直都不知道穆扶风和陌子谦有什么交情,但是这世上,能降得了陌子谦的,就只有穆扶风了。 穆宁远接着说道:“此事可否交给银川穆门处理?” 陌子谦面露难色,“扶风的能力我自然了解,不过在下也是受父亲之命,还请穆姑娘不要为难。” 话落,陌子谦就派人将悦诗吟看了起来。 在唐君知面前抢人的,也就他陌子谦。 唐君知道:“陌少门主问过我的剑了吗?” 好歹陌子谦也是一少门主,况且沁水陌门的实力庞大,是问鼎风云榜的榜首,这要是发生了冲突,岂不是伤了蜀中唐门和沁水陌门的和气。 唐疏桐劝道:“唐君知,别狂。” 唐君知目光如炬,眼瞳泛着绯色的光芒,一字一句道,“年少不狂枉少年。” 陌子谦面对唐君知的威胁,也不退半步,谁让陌子谦的性格就是如此,不管什么人,陌子谦都不放在眼里,毕竟他的靠山可是沁水陌门。 陌子谦身后突然出现了几百名弟子,“唐君知,劝你知难而退。” 唐君知邪魅一笑,“天下剑仙三百万,见我也须尽低眉,你,算什么东西?” 唐君知的确轻狂,可人家有轻狂的资本,年少成名,十七岁便在幽都会举的猎妖比赛中,打败了一等妖物,可谓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 三等妖物不过百岁,二等妖物居百岁和千岁之间,年岁过千者,便是一等妖物,一等妖物也被成为是上古妖兽,若非资历颇深的长者,根本无法对付一等妖物。 唐君知十七岁时,和他同龄的少年连二等妖物都敌不过,更别说一等妖物了。 可唐君知仅凭一己之力,便降伏了上古妖兽,裂天兕,这裂天兕在《妖兽录》里都有记载,形似犀牛,犀牛角散着白光,有裂天之能。 当然类似的英雄事迹,唐君知比比皆是,只怕写成书,都有一块砖那么厚。 可陌子谦能提的出口的,不就一个沁水陌门吗,和唐君知比起来,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悦诗吟见着场面焦灼,便开口道:“两位公子,这不过是普通的死灵罢了,不必为此大打出手,伤了和气。” 话落,悦诗吟将瓶子递给唐君知,唐君知拒绝道:“这不是普通的死灵,而是悦姑娘最重要的人。” 穆宁远道:“不错,本就已经生死两隔,我们也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怎会狠心将他的灵识从你身边夺走?” 悦诗吟一阵感动,“谢谢。” 陌子谦却道:“目前就出现这一个死灵,不带回去研究一二,反而因为儿女情长,错失良机,不是让更多的弟子陷入危机之中?” 几人相持不下,唐君知一连打伤十几名弟子,不过下手还是有分寸,未伤及要处。 未避免伤到更多的人,唐君知将目标放在陌子谦身上。 唐君知一把撤下披风,青黑色披风银丝交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细细碎光。 披风落地之时,唐君知便已经瞬移到陌子谦的身后,下一秒,冰冷的剑已经放在了陌子谦的脖子上。 论武功,陌子谦当然不是唐君知的对手,本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一石子突然朝唐君知的手腕袭来,唐君知率先察觉,收回手,退到一边。 便见一橙衣女子迅然落地,挡在了陌子谦的身前。 穆宁远叫了一声,“阿姐。” 几人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平静下来。 穆扶风偏头问道,“受伤没?” 陌子谦看见穆扶风,整个人身上的薄刺全都收了起来,“没事。” 唐君知用手肘碰了一下穆宁远,“这陌子谦对我们都拿鼻子看人,怎么到了你姐姐这儿,就变成一只温顺的小猫了?” 穆宁远当然听得出唐君知的言外之意,穆宁远没理他,朝穆扶风的方向走了过去,“阿姐,你怎么么来了?” 穆扶风道:“今夜众门派受到了不少的死灵攻击,我担心你有危险。” 穆宁远道:“那可曾捉到死灵?” 穆扶风摇了摇头,“这死灵无形无态,千变万化,很难对付。” 彼时天空中突然有几朵白色烟花,这烟花是召开百门公宴的标志,连放三颗,就意味着事态紧急。 唐君知嘴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树枝,双手抱头,身体后仰,一副慵懒闲散之态,嘴里含糊不清道,“看来今晚没得睡了。” 唐疏同道:“这么晚了,这时候召集百门公宴,应该是与死灵的事情有关。” (三)时枢篇 清欢渡。 清欢渡植根于云彩之上,漂浮在半空中,就像是天宫一般绚丽多彩,云雾缥缈若隐若现,仿佛给清欢渡蒙上了一层薄纱,平添了不少神秘色彩,令人向而往之。 进入这清欢渡只有唯一的一条路,那便是天梯,以云层作梯,从下往上看,一望无边,直通天际,尤其是夜晚的时候,此天梯的终点恰好是月亮,所以这天梯又被称为“望舒小道”。 清欢渡是举行百门公宴的地方,进出必须要持有代表身份的令牌,只有少门主以上职位的人才有资格参加百门公宴。 不过所谓的百门公宴,一般都是一群老者发表言论,除非像唐君知这样功绩卓著,又或者陌子谦这样家世背景庞大,否则连发言权也没有。 众人都已经落座,整个会堂都有一个校场那么大,围坐着有几百余人。 左右两侧依次按照问鼎风云榜上的门派名次排列。 唐君知是最后一个落座的,手上还拿了一串冰糖葫芦,唐君知将冰糖葫芦递给穆宁远,弯唇一笑,“呐,请你吃糖。” 穆宁远闻言看了过去,便见少年烂漫的笑颜,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似是冬日里破云而出的暖阳,清阳曜灵,和风容与,自带光芒。这副样子,没有任何人能拒绝。 不过这人是穆宁远,出了名的冷面侠女。 穆宁远一字一句道:“不,要。” 第一次被人拒绝,唐君知反而笑意越浓,“不吃这糖葫芦你就是我未婚妻。” 穆宁远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人,接过后吃了一颗。 却见唐君知道:“吃了就是我妻子。” 穆宁远没忍住,嘴里的糖葫芦给喷了出去,而正对面恰好是陌子谦。 不用想也知道陌子谦的脸色有多难看。 穆扶风看了一眼穆宁远,“小远,注意仪态。” 穆宁远一只手捏住唐君知的下颚,然后将糖葫芦塞进唐君知的嘴巴里,下一秒立马坐的端正无比,“是,阿姐。” 唐君知将一个糖葫芦咬碎,一只手撑着头,就这样看着穆宁远。 穆宁远腰身笔直,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墨色的长发宛如流水,温婉中显露出一股倔强。 再往上看,是白皙纤细的颈子,精致绝伦的五官似是精雕细琢过一般。 炯炯有神的杏眼灵气四溢,不笑的时候,略显迷离,似醉非醉,瞬间便令人失了分寸,眉间一点红痣,独特迷人,小巧秀气的鼻子若高挺的山峰,唇红似枫,闭口不言的样子,显得安静而美好。 此等仙姿玉貌,只是一眼,便足以让人沦陷。 有的人第一眼看上去很惊艳,而有的人是耐看型,越看越好看,而穆宁远属于这两者之间,第一眼惊艳,而后也越看越好看。 穆宁远感受某人的目光,提醒道,“别看我。” 唐君知道:“你好看。” 穆宁远懒得管他了。 正发言的是沁水陌门的门主,陌映寒。 “今夜,超过一百多个门派受到死灵的攻击,而这死灵无形无态,千变万化,难以对付,更重要的是这死灵能够吸收弟子的修为,化为己用。” 众人惶恐,议论纷纷,一门主问道,“难道没有破解之法?” “要是有破解之法,我们这么多弟子也不至于损失了这么多年的修为了。” “这死灵到底是何人所制的,我们都不知道,更别说有什么破解之法了。” “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敌在暗处,我在明处,只能听天由命了。” “已经有很多弟子被死灵夺去了修为,也不知道死灵下一次攻击是什么时候。”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时,门外传来嘈杂声,众人纷纷朝门外看去,原是一白衣女子吵着要进来。 祝梓安见到是自家的小妹,立马走过去将人带了进来。 祝梓安低声问道:“你的令牌呢?” 祝书妤笑着道:“来得太急,忘在家里了。” 众人没理会这一小插曲,又继续讨论。 “若是要寻到破解死灵的方法,首先必须得抓住这死灵,我们再对其进行研究。” “可是这死灵岂是你想抓就能抓到的,弄不好还会断送自己多年的修为,成为一个废人。” 祝书妤看了看众人,突然大声道:“我有话说。” 众人看了一眼稚嫩的少女,灵气未散,都当祝书妤是在开玩笑。 彼时唐疏桐却道,“让她说说看吧。” 众人才安静下来,祝书妤看了一眼唐疏桐,左耳的镂空麒麟编甲栩栩如生,心理暗想,“这应该就是著有南州冠冕之称的麒麟少年吧。” 祝书妤看着众人,没有一丝怯场,镇定自若道:“我知道死灵的克星。” 话落,众人有些不可置信,毕竟这可是让众门派头疼的死灵,多少人都束手无策,而现在这个稚嫩的小姑娘说,知道死灵的克星,自然难以使众人信服。 祝书妤从腰间拿出一锦囊,这锁妖囊,里面装着的正是死灵。 毕竟多少弟子都被这死灵吸干修为,沦为废人,都没能捉住这死灵,而这小姑娘却捉住了死灵,令众人目瞪口呆。 不过看祝书妤的衣着,白衣若雪,洁白无瑕不染一丝尘埃,上面绣有小小的银杏树叶,淡黄色的滚边素雅古典,衣领微窄,露出雪白纤细的脖子。 发髻上有一幽兰色发簪,垂掉这一串珍珠,说话时,珠子摇摇曳曳。 一双小鹿眼清澈见底,似是幽静的一潭碧水,眉目如画,一双樱桃小嘴红若朱丹,给人整体的感觉就是稚气未散,灵气逼人。 想来应是临江祝门的弟子,而论医术,天下最著名的,当属临江祝门。 祝书妤打开锦囊,死灵跑了出来,众人陷入一片惊恐之中。 却见祝书妤手指上方有一簇火苗,祝书妤将死灵控制在火焰上方,没一会,死灵便被灼烧成一摊灰烬。 众人难以置信,祝允枝走过去问道:“这是你发现的吗?” 祝书妤道:“这是刚才在救治他们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众人陷入议论之中。 “原来这死灵怕火啊。” “那这样,这死灵不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吗。” “果然是临江祝门的弟子啊。” 祝允枝介绍道:“这是我家三妹。” 先前的质疑之声全都散去,现在只剩下称赞和恭维之语。 于是这次百家公宴,祝书妤一夜成名。 祝允枝向各派掌门介绍祝书妤,而祝书妤的目光却在唐疏同身上,那个在所有人都质疑她的时候,唯一肯定相信自己的人。 不过此时有人突然提出了问题,“可是,行火之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精通的领域,行火之术确实不是所有人都会的,换句话说,会行火之术的门派,不到十分之一。 旧的问题刚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 众人又陷入了一片热烈的讨论之中,毕竟,这可是涉及自己的修为,他们的修为可谓是自己的命。 穆宁远也在思考,究竟如何才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唐君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人心中疑惑。 穆宁远问道:“你想到方法了?” 唐君知摇了摇头,“没有。” 穆宁远道:“那你这般逍遥自在的样子,不怕失去全部修为吗?” 按理说唐君知应该是最害怕失去全部修为的人,这就意味着从前的辉煌全都要消散殆尽。 唐君知认真道:“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 (四)时枢篇 百门公宴结束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人流缓缓散去,结果讨论了一晚上,还是没找到什么破解之法。 刚走到大门处,便见一群人围着,看衣着,皆是沁水陌门的人。 走近细看,却发现一弟子正跪地给陌子谦擦鞋。 陌子谦一副冷然自得的样子,让人着实生气。 旁边一弟子说道:“这就是踩脏我们少门主鞋子的下场。” 话落,那人还不停地拍打着陌小韭的头。 唐疏同道:“这也太过分了。“ 唐君知几步走过去,将陌小韭拉到一旁,走到陌子谦身旁时,还故作不小心踩脏了陌子谦的另一只鞋。 唐君知道:“怎么,是不是也要本公子跪下来给你擦鞋?” 陌子谦还是那般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唐君知,陌小韭不过是家仆之子,你为了这样一个身份低下的人来得罪我,可想过后果?” 唐君知冷哼一声,“家仆之子?有德有才是为君子,有德无才是为贤良之人,有才无德是为小人,无德无才是为蠢才,敢问陌公子,德才二字,你可占其一?” 是个人都听得出来,这唐君知在转弯抹角的骂陌子谦是蠢才。 好歹陌子谦是沁水陌门的少门主,平时多少人排着队阿谀奉承都来不及,这唐君知非但踩了陌子谦一脚,还变着花样来骂他,敢这么做的人,除了唐君知,天下只怕再找不出第二人。 谁让唐君知就是这个性格,平生最爱替人打抱不平,只为公道二字。 陌子谦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心里可过不去,“唐君知,你今日是不想活着离开清欢渡了是吗?” 沁水陌门的势力庞大,若要具体,天下所有门派加起来,也才占沁水陌门的一半,也就是说沁水陌门占总门派的三分之二。 而陌映寒对外一直讲究低调,但不少陌门的弟子对外横行霸道已是常事。 唐疏同开口道,“我可没听说,这清欢渡全由沁水陌门做主。” 陌子谦目光显露一股杀气,“试试不就知道了?” 彼时一人走过来说道:“子谦,不要太过较真。” 陌子谦看了那人一眼,眼里满是不屑和轻蔑,“呵,我当是谁呢,不久才被扫地出门,这会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目光突然全部集中在了陌金书的身上,朴素的天水碧色衣衫,除了衣领绣有兰花似样的团案,浑身上下便是一身冰蓝,单调素雅,不过也可看出此人的地位不高。 唐君知小声问道,“这是谁啊?” 穆宁远道:“陌金书,陌子谦同父异母的哥哥。” 唐疏同道:“听说陌金书的母亲,是魔族的人,陌映寒最后还亲手杀死了那魔女。” 穆宁远点了点头,“对。” 陌金书的身世也可以说是一项耻辱,每每提及陌金书,便会让人觉得他是个半人半魔的妖物。 陌金书显露出一丝尴尬,彼时穆宁远突然道:“阿姐。” 陌子谦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扶风姐姐。” 穆扶风一身橙色衣衫暖洋鲜亮,似是夏日里肆意盛开的花朵,夺目璀璨且坚强。 细长的眉毛,形似柳叶,肃穆中略显一丝柔和,硕大的眼睛眼角上翘,显出一抹妩媚,高挺的鼻梁,精致小巧的鼻头,标准的美人唇形,一切都恰到好处。 穆扶风只是道:“这么晚,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 陌子谦点了点头。 唐疏同轻声道:“这陌子谦这么听穆扶风的话。” 唐君知道:“穆扶风对陌子谦不也格外温柔吗?” 唐君知的话确实没错,按理来说,此事本就是陌子谦有错在先,可穆扶风一来并未说教,二来并未责怪,反而担心陌子谦,让他好好休息。 虽然是解了这场矛盾,可到底,穆扶风是站在陌子谦这一边的。 人群散去,陌子谦也走了。 陌小韭突然对着唐君知作了一个大揖,“谢谢唐公子。” 唐君知连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不用谢我。” 陌小韭道:“公子是第一个为我出面的人,在世人眼中,我身份低贱,只有在公子这里,我和才和常人一样。” 唐君知感概道:“世俗的成见本就如此,不用太过拘泥于此。” 唐君知将腰间的玉佩递给陌小韭,“以后要是有困难就来蜀中唐门找我。” 陌小韭接过玉佩,“谢谢唐公子。” 彼时一人叫道,“陌小韭,该走了。” 陌小韭才辞别离去。 穆宁远看着唐君知,有几分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还挺有正义感的。” 唐君知道:“可闻名遐迩的冷面女侠,这次怎么没出面呢?” 穆宁远没说话,唐君知接着说道:“你是不想和你姐姐站在对立面对吧,你知道你阿姐和陌子谦关系匪浅,而你也很清楚你阿姐的态度,所以选择袖手旁观。” 穆宁远道:“是。” 祝书妤刚出会议堂,本想去找唐疏同,却听见几人暗中议论自己。 “没想到身为临江祝门最小的一个,竟然这么有才华。” “临江祝门的门主,祝允枝虽为女流之辈,可年纪轻轻,却把临江祝门管理得井井有条,现在人家的三妹也一夜成名,就剩下个祝梓安,还是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没有两个女孩子厉害。” “早就听说祝梓安是个平庸无能的俗人,现在这么看来竟然是真的。” 祝书妤身旁突然多了一人,是祝梓安,其实祝梓安对于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了,不过还是会有些伤心。 祝梓安摸了摸祝书妤的头,“我们走吧。” 祝梓安能忍,祝书妤可忍不下去,祝书妤走到那几人面前,“平庸怎么了,平庸也有错吗,没按照你们的标准成长就有错了吗?请不要用你们的标准来规范别人,别人是什么样子,与你们无关。” 听着祝书妤这一翻话,祝梓安心中一暖,原来自己在妹妹心中还没那么坏,不用常人庸俗的眼光来看祝梓安,这就是祝梓安心疼喜欢这个妹妹的原因。 这几人本就是沁水陌门的弟子,平时骄横惯了,从来只有他们欺压别人的份,哪里受过这种气,现在被祝书妤怼成这个样子,心中自然气不过。 “平庸是没错,是个普通人也没错,错就错在投了个好胎。” “就是,有些人,明明就是平庸无能,却因为自己投胎投得好,人还不是少门主。” 祝书妤道:“你…” 彼时祝梓安将祝书妤护在身后,“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阻。我不会因为别人的称赞就更加殷勤,也不会因为别人的非议而妄自菲薄。另外,在背后议论人,乃小人行为,非君子之德。” 祝梓安将两人怼得无话可说,拉着祝书妤就往前走,离开了几人视线之后,祝书妤又停下来对着祝梓安说道:“二哥,你别听他们胡说,你是怎样的人,只有你自己说了算。” 祝梓安心中一暖,“小妤,谢谢你。” 祝书妤笑道:“不过你方才的样子帅爆了。” 祝梓安摸了摸祝书妤的头,“真的啊,我也这样觉得。” 祝书妤突然看见了唐疏同,“二哥,等我一下。” 祝梓安看着祝书妤跑到一男子面前,羞怯可爱的样子以前祝梓安从未见过,从这时起,祝梓安就知道祝书妤动心了。 祝书妤跑到了唐疏同的面前,“那个,疏同哥哥,刚才谢谢你为我说话。” 唐疏同笑道:“不用谢我,应该谢你自己。” 祝书妤嗯了一声,又羞怯地跑开了,唐疏同见祝书妤这样,着实可爱,直到没了身影,目光才收回来。 唐君知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悦诗吟给他的,“我要把这个还给悦姑娘,要一起吗?” 穆宁远道:“好。” 穆宁远没想到悦诗吟竟然会真的将顾清念的灵识交出来,本就已经阴阳相隔,唯一能建立联系的就只有这灵识,可是她却愿意交出来。 穆宁远心里暗自佩服悦诗吟的深明大义。 唐君知道:“一夜没睡,要不休息一下再去?” 唐疏同道:“你俩去,我就不去了,我先回蜀中唐门了。” 唐君知道:“他就是怕麻烦。” 虽然怕麻烦是真的,不过不想做电灯泡也是真的,唐疏同虽然是个万年单身狗,但也不至于迟钝成这样,从那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唐疏同就察觉出了猫腻。 这会不去,一是怕麻烦,二是想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毕竟万年单身狗嘛,蜀中唐门已经有一个了,不需要第二个了。 穆宁远道:“清欢渡有多的厢房。” 清欢渡的厢房在会议堂的后面,迷毂花树林旁边,迷毂花夜晚开放,华光四照,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芒,夜晚的清欢渡,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天宫。 两人在树林里走,两旁是细光闪闪的迷毂花,似是挂在树上的花灯,清风徐来,缓缓摇曳,许多花瓣随风而舞,闪着银色的光,浪漫唯美至极。 两人并肩走着,似是正要拜堂的一对新人。 月亮为聘,清风为媒,清欢渡堂,结为连理。 唐君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捧花束,闪闪发亮,弯唇一笑,眼里闪着星星,映着穆宁远的脸庞,“呐,鲜花曾美人。” 穆宁远看了一眼道:“花开得这么漂亮,你怎么忍心摘了它。” 唐君知道:“不管是花,还是人,都应该体现自己的价值,否则只能孤芳自赏不是?” 穆宁远确实说不过唐君知,伸手接了过来。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穆宁远道:“你是不是已经想到解决之法了。” 因为唐君知表现地太过轻松自在了,不是他性格如此,而是他已经胜券在握,胸有成竹。 唐君知嘴角咬了一根树枝,含糊不清道:“暂时保密。” 穆宁远不解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呢。” 要是当时当众提出来,声名大噪绝不成问题,又可以在他的生命中添上辉煌的一笔,此等荣誉,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可在唐君知这里,倒显得一文不值了。 唐君知目光清澈,双手抱头,仰望着夜空,漫不经心道:“不过浮华而已。” (五)时枢篇 南安村。 穆宁远将灵识交还给了悦诗吟,悦诗吟依旧带着一绯色面纱,看见瓶子,似是寻回了重要的珍宝,满是爱惜。 悦诗音将灵识收好,“谢谢你们,作为回报,我可以为二位行时枢之术。” 唐君知道:“锁月司的时枢之术,可以看见过去,也可以预见未来?” 悦诗吟点了点头,“不过时枢之术所消耗的灵力太多,短时间内只能施展一次。” 穆宁远道:“我不用了,你若有兴趣,可以先来。” 唐君知确实挺想知道自己的未来的,他想看看那个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是不是穆宁远。 唐君知道:“那,我能看见自己成亲的时候吗?” 悦诗吟点了点头,“请随我过来。” 唐君知跟着悦诗吟来到一个小房间,房间是封闭的,没有窗子,墙壁四处挂满了山水名画,正中间有一张玉床,似是上等薄玉制成的,晶莹剔透,光色润泽,上面铺满了彼岸花的花瓣,好看至极。 悦诗吟关上了门,“躺到玉床上吧。” 闻言,唐君知躺在了玉床上,闭上了眼睛。 所有花瓣突然悬浮在空中,缓缓聚拢,形成了一朵绯红的彼岸花,彼岸花缓缓开放,悦诗吟击中精力念着咒语,唐君知也听不清念的是什么。 一片花瓣突然掉落,落在了唐君知的额头上,唐君知只觉得困意难耐,立马昏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便见一行人抬着花轿,吹着唢呐,缓缓行进,马路两旁占满了行人,如此声势浩大,应该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了。 新郎骑着马,在前面走,唐君知细看,发现那人正是自己,那新娘又是谁呢? 唐君知跟着迎亲队伍走着,花轿落地,一丫鬟扶着新娘进了大门,两人拜堂时,唐君知终于窥见了盖头下的芳颜。 精致小巧的脸蛋,顶着细腻的妆容,细白滑嫩的皮肤如同陶瓷娃娃,眉形温婉,少了几分高冷和生硬,眉间一点红痣,绯色红唇妖冶动人。 这是穆宁远,她眉间有一点红痣。 唐君知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这应该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吧。 唐君知还想多看几眼,谁知下一秒睁开了眼睛,回到了现实。 悦诗吟道:“不好意思,我的修为暂时只能做到这么多了。“ 时枢之术耗费灵力甚大,悦诗吟资历尚浅,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唐君知微笑道:“已经很谢谢你了。” 唐君知高兴跑出门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一切告诉穆宁远。 穆宁远正双手抱伞倚靠在门边,见唐君知一脸欢喜,笑道:“怎么,是哪个倒霉蛋嫁给了你啊。” 唐君知弯唇一笑,“是你这个倒霉蛋啊。” 话落,还用手指捏了捏穆宁远的脸蛋。 穆宁远有一瞬的沉溺,沉溺在唐君知的目光中,唐君知看穆宁远的眼神温柔,专注,且眼里有光。 少年清澈的眸子若星辰大海,闪着晶亮的光线,美好得让人沉迷。 面如冠玉,眉目清秀如山水墨画,一双眸子宛若秋水,令人心生荡漾,微笑的时候能勾人魂魄,少年美好的样子,唐君知体现得淋漓尽致。 穆宁远嘴硬道:“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嘴上是这么说,但穆宁远的心里早就已经动摇,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动摇了。 两人离开了南安村,此刻坐在一家小镇的饭店里,唐君知道:“你接下来去哪?” 穆宁远道:“死灵之事,想必一定有人幕后操作。” 唐君知道:“你觉得谁的嫌疑最大?” 穆宁远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彼时店小二前来问道:“两位客观,吃点什么?” 唐君知道:“你们店里有什么招牌菜啊?” 店小二道:“有情牵一世,缠缠绵绵,鸳鸯戏水……” 唐君知道:“哎,停停停,能说人话吗?” 店小二看了他俩一眼,一看就是外乡人。便改口说到:“莲藕片,糖醋排骨,青菜汤。” 唐君知:“……” 这菜还要取这么肉麻的名字,唐君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唐君知还是最爱吃糖醋排骨的。 穆宁远道:“就这几样吧。” 店小二没一会儿便将菜上了上来。 唐君知立马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给穆宁远,“我最喜欢的菜,尝尝?” 穆宁远吃了一口,甜而不腻,很好吃。 唐君知道:“不过这店里的比起月姐做的,还是有些不足啊。” 穆宁远没听说过唐君知还有姐姐,“月姐?” 唐君知笑道:“就是我的母亲,平日里我和疏同都叫她月姐的。” 穆宁远点了点头,“噢。” 不过唐疏同和唐君知样貌虽然都不俗,可却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你和唐疏同是亲兄弟吗?” 唐君知又吃了一块糖醋排骨,“不是,当时我的父母被妖怪追杀,我母亲又身怀六甲,是唐疏同的父母救了月姐和父亲,不过他的父母也因此丧命。” 穆宁远道:“原来是这样。” 唐君知又道:“不过,我俩感情很好,就像亲兄弟一样,月姐和父亲有时候对唐疏同比对我还好,我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亲生的。” 穆宁远笑道:“你这么调皮,受到的惩罚指定不少吧。” 唐君知就属于那种活蹦乱跳到处惹麻烦的人,从小也因此挨了不少打。 唐君知一脸认真道:“我从小可是听话得不得了,倒是疏同,经常被月姐罚。” 穆宁远看破不说破,只是笑。 彼时两人突然听到旁边一桌人的谈话。 “这后山上的怪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降伏啊。” “这属于陌门地界,可陌门派了几拨人来,收服不了这怪物,便不管不顾了。” “可近日来,已经有一百多人遇害了。” “听说今日又有几人去了后山,现在都还没回来。” “谁让他们想成名想疯了,据说这怪物可是个一等妖物,他们就那点功夫,还敢去招惹那一等怪物,简直不自量力。” 穆宁远有些坐不住了,走过去问道:“在后山哪里?” 一人道:“就在后山的冷竹林里啊。” 穆宁远看了唐君知一眼,唐君知知道穆宁远的性格,含了一个包子在嘴里,含糊不清道,“走吧。” 冷竹林。 细密的竹子遮住了天空,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光线暗淡了几分,连温度也比外界冷上几度。 两人刚走进冷竹林,便感应到一股巨大的妖气,这个一等妖物,看来是个上古妖物,只怕各派长老来了,都要退避三舍,唐君知自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彼时见两人从一山洞仓皇跑了出来,身上收了好几处伤,唐君知拦住一人,“里面发生了什么?” 一人道:“那妖怪太可怕了,赶紧逃吧。” 一人哭着道:“求两位仙长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的女儿还在里面。” 穆宁远看了一眼唐君知,承诺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将她救出来的。” 唐君知知道穆宁远的性格,从不会见死不救,哪怕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穆宁远也不会坐视不管。 唐君知道:“你们先在外面等着。” 两人点了点头。 唐君知和穆宁远朝洞穴里走去,每走一步,妖力便强上一分。 走到洞穴里面,便见一巨兽,有一座房子般大小,形似老虎,背部生有两翼。 两人心中一惊,这是“上古四象”中的穷奇,两人本以为是普通的一等妖物,再不济,也不过是年岁修为高一些,而两人连手,应该不在话下。 可现在对手可是“上古四象”中的穷奇,别说他们两个人了,就是再来两百人,也不可能是这穷奇的对手。 唐君知看了一眼穆宁远,“还去吗?” 穆宁远目光坚定,“我承诺过他,一定会将他的女儿带出来的。” 唐君知一针见血道:“你首先得确定他的女儿是否还活着。“ 常人只怕早就被这穷奇一口吞掉,又或是撕得粉碎,那小女孩只怕毫无生机可言,就算有生还的可能,也不过就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可能就因为这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就搭上两人的性命。 穆宁远明白唐君知的意思,拿出千机伞,一个雪白的小混球爬了出来,只有大拇指般大小,这是穆宁远的灵侍,小混球。 小混球外貌似一个小熊猫,不过肚子大了一些,圆滚滚的,走起路来的样子像一只小鸭子。 唐君知被这小混球给萌到了,“这小混球叫什么名字啊。” (六)穷奇篇 穆宁远道:“小混球。” 唐君知发出一声惊叹,“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你就叫它小混球?” 唐君知的声音整个山洞都有回音了,差点惊醒了那正在睡觉的穷奇。 小混球在穆宁远的手掌上裹成一个球,不停地说:“阿巴阿巴。” 穆宁远也说道,“阿巴,阿巴。” 唐君知从未见过穆宁远这副样子,说话的时候软萌软萌的,同平时形成一股巨大的反差,简直可爱死了。 小混球接收到命令以后,便飞快的滚了出去,下一秒,便跑到了穷奇的背后,那里躺着一个布衣小女孩,奄奄一息。 穆宁远眼里闪着光,“还活着。” 唐君知道:“小混球能将女孩带出来吗?” 穆宁远摇了摇头,“它的任务只是找到女孩儿。” 唐君知眸子发出绯色的光,一扫平常的痞帅稚嫩,眼中满是认真坚定,“那就交给我吧。” 唐君知认真的样子很迷人,穆宁远看着他有一瞬的出神,随即说道:“加我一个。” 穷奇几乎占满了所有空间,要救回女孩,必须得经过穷奇。 唐君知身上的金丝软甲闪烁着细碎的光,手腕上也有两个金制的护腕,银丝交织绘成翱翔九天的凤凰,精细到每一片羽毛,身后突然多了一青色披风,有鸟五色成文,丹喙赤头,头上有冠,乃是凤凰。 唐君知召出凤凰剑,趁着穷奇正在睡觉,对着穷奇的颈部致命一击。 唐君知提剑从天而降,宛若仙界的神将,飒爽英姿,令人瞻仰。 凤凰剑正要命中颈部之时,穷奇的双翼突然动了起来,护住了颈部,宛若金刚护甲般坚硬,凤凰剑和双翼摩擦出火花,可到底是没能伤到穷奇一分一毫,可唐君知已经使出了十成功力。 唐君知被迫落地,穆宁远扶住唐君知,穷奇突然惊醒,朝两人一声怒吼,震的耳膜都快要碎掉,穷奇的巨大威力,足以震慑人心,在这样一个庞然大物面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令人产生一种随时都会命丧于此的错觉。 穷奇的一声怒吼,都能将人吹出几千米之外,若不是两人有一定修为,只怕内脏早已被震碎。 穆宁远用千机伞挡住穷奇的一只眼睛,随后腾空而起,一身橘色衣衫随风轻飘,宛若曼舞的天宫仙子,举手投足间显出一抹柔情,好似不是在战斗,更像是随风舞蹈。 千机伞突然变成上千把剑,朝穷奇刺去,如同下起了剑雨。 穷奇一个翻身便轻松躲过,随即朝穆宁远袭去,穆宁远一时不查,被伤了左臂。 眼见着就要被穷奇一口吞进去,下一秒,唐君知握住了穆宁远的腰,将人带了回来。 唐君知看着穆宁远的左臂不断冒出鲜血,“你受伤了?” 穆宁远用手捂住伤口,“小伤而已。” 怎么可能是小伤,这可是上古四象的穷奇,被他吼上一声,就感觉内脏要被震碎,而穆宁远还被穷奇的爪子给抓伤,且不说那穷奇的爪子是否有毒,光看伤口就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唐君知知道穆宁远不达目的不会放弃,也不好劝阻穆宁远,于是唐君知抱着穆宁远朝洞口走去,穆宁远受的伤不轻,唐君知不能让穆宁远再受到伤害了。 穆宁远以为唐君知就要放弃,便问道:“女孩怎么办。” 唐君知将人放在了洞口,“信的过我的话,就交给我。” 穆宁远刚要反驳,就被唐君知点了定身穴。 穆宁远刚同那穷奇交过手,自然知道穷奇的厉害,穆宁远非但没能伤到那穷奇,反而还身受重伤,就算他是天之骄子唐君知,也不是穷奇的对手。 更何况现在他一人,现在进去不是送死吗。 穆宁远着急道:“唐君知,你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闻言,唐君知转身,对着穆宁远弯唇一笑,迷人至极,“相信我。” 随后便握着剑孤身朝洞穴里走去。 穆宁远浑身动弹不了,只能暗自着急,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两人都不是穷奇的对手,更何况唐君知现在单枪匹马地走进去,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穆宁远大声喊道:“唐君知,你回来!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 可唐君知依旧没有转身,毅然决然的样子帅气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穆宁远只听见洞穴里面激烈的打斗声,骨头断掉的声音,穆宁远不想听。 随后便是穷奇一声怒吼,洞穴开始坍塌。 穆宁远喊道:“不要!” 穆宁远只能看着洞穴一点一点地坍塌,却什么都做不了。 彼时一人出现在了身后,穆宁远燃起了一丝希望,“君知,是你吗?” 可下一秒,希望便破碎了,“穆姑娘,怎么了。”唐疏同问道。 穆宁远着急道,“快,替我解开定身穴,君知还在里面。” 闻言,唐疏同替穆宁远解开了定身穴,穆宁远就要朝洞穴里面冲进去,唐疏同拦住了她,“你做什么?” 穆宁远着急道:“君知还在里面!” 彼时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而唐君知却不急不缓,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前面是光明和希望,而就在他的身后,那是无间地狱的入口。 唐君知浑身是伤,红衣染成了血衣。而那人却依旧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青石崩裂,尘埃四起,衣缕轻旋,飘渺朦胧间,只见一上仙般超俗的身姿,于人间黄泉之界,信步而来。 唐君知手上抱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小女孩。 唐君知朝穆宁远缓缓走来,如同济世英雄一般,唐君知朝穆宁远弯唇一笑,“你要的人,我带出来了。” 唐君知将小女孩放在地下,刚起身,下一秒,便翩然倒下,穆宁远接住了唐君知,唐君知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整个脸上全是擦伤,看的人胆战惊心,一滴泪从眼角落了下来,三分感动,七分心疼。 唐疏同看了看唐君知的伤势,眉间微皱,“骨头全碎掉了。” 穆宁远哭着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如果穆宁远没有那么偏执,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可是见死不救,穆宁远真的做不到。 唐疏同道:“我刚才在山下遇到了祝姑娘,或许她有办法。” 穆宁远道:“是临江祝门吗?” 唐疏同点了点头。 临江祝门是神医世家,临江祝门的弟子,著有“再世华佗”之称,有枯骨更肉,着手生春之能。 两人带着小女孩和唐君知来到了山下,恰见一白衣女子正在街头看诊。 唐疏同看见祝书妤道,“祝姑娘,能帮我医治一下他们吗?” 祝书妤一见两人的伤势,心中一惊,“怎么伤得这么重?” 几人将小女孩和唐君知送进了房间,祝书妤为他们医治,从亮眼清浊的白日,一直到浓黑如墨的夜晚,祝书妤才出来。 穆宁远急忙问道:“他们伤得怎么样?” 祝书妤道:“小女孩还好,没受什么外伤,不过唐公子的话,骨头碎了十二块,内脏也全都受损。” (七)穷奇篇 穆宁远当然知道这伤得有多重,有一瞬的失落,祝书妤接着道:“不过,对我们临江祝门来说,这点伤算什么,自然不在话下,放心吧,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几人不得不惊叹临江祝门的医术,这么重的伤,三日便可痊愈,果然不负盛名。 穆宁远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几人走进去,很轻,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穆宁远很难形容那种感觉,那种几乎要失去全世界的感觉。 早在很久以前,唐君知对穆宁远来说,就已经是不可或缺的存在,但两人的真正碰面,确实是在南安村。 穆宁远替唐君知盖好了被子,现在的唐君知还很虚弱,脸色依旧没有血色,穆宁远心里一阵心疼。 唐疏同见穆宁远情绪这般低落,安慰道:“穆姑娘,你别看唐君知在外少年成名,威风凛凛,其实小时候可傻气了。” 穆宁远道:“傻气?” 唐疏同道:“是啊,比如有一次,唐君知在森里里玩火,不小心烧了几颗树,结果他就跑到他爷爷坟墓面前跪了一天,说是求雨灭火。” 穆宁远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唐君知竟然还有这么傻冒的一面。 唐疏同继续道:“还不止呢,他第一次看见母鸡下蛋的时候,竟然给人家把蛋塞了回去,被月姐知道了之后,在母鸡面前跪了一天,月姐说母亲是最伟大的,不能亵渎,老母鸡也不行。” 穆宁远笑意不止,“他小时候这么调皮啊。” 唐疏同道:“一字不假。” 唐君知醒来的时候,穆宁远趴在床上睡着了。 晨曦洒在穆宁远白皙的脸上,神秘而温暖,眉间的朱砂痣越发亮眼,睫毛下的阴影形成一个小扇子,好看至极,小巧高挺的鼻子显出一股倔强,橘红的嘴唇娇嫩诱人,唇珠更是饱满润泽。 唐君知一时看得出神,心想这样的女子,只怕只有天上才有吧。 下一秒,穆宁远的睫毛眨了眨,随后睁开了眼,看见唐君知醒了,一阵欢喜,“你醒了?” 唐君知道:“嗯。” 穆宁远看着唐君知,小声说道,“那个,谢谢你。” 唐君知笑意更浓,“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做到的。” 本来道谢就有些难为情,这会唐君知这么直白,穆宁远更加不好意思了,白皙的笑脸蔓上了一层粉色,好看至极。 唐君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得去一趟苍梧山。” 穆宁远道:“苍梧山?” “对啊,身为降妖师,唐君知呢,非但不降妖,反而还养妖,苍梧山呢,就是唐君知养那些小妖怪的地方。” 唐疏同恰好端着药走了进来,顺便解释了一下苍梧山。 穆宁远担心道:“你的伤还没痊愈。” 唐君知喝了一口,“嘶,好苦啊,有糖吗?” 穆宁远从腰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满了糖果,穆宁远给了唐君知一颗。 唐君知好奇道:“没想到传说中的冷面女侠,还随身带着糖果啊。” 穆宁远道:“这是我的习惯。” 穆宁远道:“你去苍梧山做什么?” 唐君知道:“不是在冷竹林降了那穷奇嘛,我得把它放到苍梧山去。” 虽然不知道唐君知到底是怎样降服穷奇的,但穆宁远知道,唐君知受了多重的伤。 穆宁远道:“要去可以,我陪你去。” 唐君知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唐君知一口喝掉了全部的药,突然道:“我今天还没带小可爱出去散步呢。” 穆宁远不解道:“小可爱?” 唐疏同端着药碗正准备出去,“就是唐君知的灵侍,是一头可爱的小花猪。” 穆宁远不禁笑出了声,没想到唐君知的灵侍竟然是一头小花猪。 唐君知这就将小花猪放了出来,便见这小花猪通体粉色,身上许多地方有着五颜六色的斑纹,而唐君知还给他穿了一见花衣裳,果然很花。 穆宁远感叹道:“没想到你的喜好这么特别。” 唐君知道:“是有点特别的吧,不过,你看这小花猪多开心啊,它好像很喜欢你,你抱抱它。” 穆宁远看着这小花猪一直不停地蹭自己的脚,于是便勉为其难将小花猪抱了起来。 唐君知看着穆宁远一个神仙似的人儿这会抱着一头猪,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搞笑。 唐君知道:“宁远,我现在行动不便,你帮我带小可爱去散散步吧。” 穆宁远吃惊道:“啊,这……” 唐君知撒娇道:“宁远~” 穆宁远受不了唐君知这样,便立马答应道:“好了好了,我去就是了。” 唐君知依旧开始想象穆宁远牵着一头猪散步的场景了,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好笑,这会儿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穆宁远道:“去哪散步啊。” 唐君知道:“就大街上啊。” 本来带着一头猪就很难为情了,还要去那人来人往的街市上,只怕穆宁远的名声不保了。 穆宁远道:“你怎么不让唐疏同带它去散步。” 唐君知道:“疏同不喜欢猪,没办法嘛。” 于是在唐君知的万般请求下,穆宁远带着小花猪在街市上来回走了几圈,周围的人看穆宁远的那个眼神,不用说也知道了,都像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般。 穆宁远总觉得自己被唐君知给耍了。 穆宁远带着小可爱回去的时候,唐君知正在李子树上摘李子,唐疏同在下面拿着个篮子接着。 看着唐君知这矫捷的身姿,哪里像是受了重伤的人。 穆宁远清了清嗓子,“咳咳。” 唐君知没想到穆宁远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下被抓包了,吓得差点从树上摔了下来。 唐君知手上还拿着几个李子,唐君知笑道:“宁远,你回来了。” 穆宁远不禁有些生气,“感情让我去遛猪,你俩搁这儿摘李子来了。” 唐君知立马跳了下来,“宁远,我这不是需要锻炼一下嘛,绝对没有捉弄你。” 唐疏同道:“你这小花猪怎么换衣服了。” 穆宁远觉得那花衣服实在太难看了,便选了一点朴素的布料给小可爱重新做了一件衣服。 唐君知将小可爱收了起来,“宁远,呐,请你吃李子。” 穆宁远随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嘶,好酸。” 唐君知也尝了一个,“是有点酸。” 穆宁远道:“那你摘这些李子白摘了。” 唐君知否定道:“不,重要的是摘李子的这个过程,尽管结果不是很甜,但过程是开心的就足够了。” 唐疏同道:“我可以拿这些李子泡酒。” 唐君知道:“对啊,还可以泡酒。” 穆宁远不知道李子还可以泡酒,“我只听说过杏花酒,桂花酒,没听说过李子酒。” 唐君知笑道:“就是因为没有,才有趣嘛。” 穆宁远觉得唐君知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不过穆宁远还挺喜欢唐君知这一点的,对任何事情都怀有希望和兴趣,要是穆宁远,就做不到这样。 说是迟那是快,唐疏同就拿了一罐酒来,唐君知将李子倒入酒里,随后封好,“现在,我们就把它埋到土里,等几年或是几十年之后,我们再将这坛独一无二的李子酒挖出来,一定很有纪念意义。 唐疏同道:“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身边的还是不是现在的人。” 唐君知道:“那我们定下一个约定,三十年后,还是我们这几人,一起来到这儿,打开这壶李子酒,怎么样?” 穆宁远道:“我同意。” 说明 因为这本书没办法签约,我打算去话本试试,所以这几天可能会把这本书删掉,我也是为了书的长远打算,喜欢的小伙伴可以去话本小说支持一下,名字还是叫鱼笙歌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