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晴空万里,蔚蓝之下。 乘舟传媒工作室。 程执看着自己手里写了一半的剧本,沉吟着,思绪渐渐放空。 曾经自己年少轻狂,凭借写书写剧本攒了一笔积蓄,开了个人工作室,招揽人手,开拓业务,这十年来,起起伏伏,聚聚散散,才有了如今的局面。而今,也到了工作室正式转为公司规模至关重要的时刻了。 这个剧本,到底是否提上日程,她自己仍旧难以下决定。或许,他能够帮自己做这个决定,程执的心逐渐坚定。 程执离开办公室,往办公室的另一边走去。 “程总。”“程总好!”程执边点头边加快了脚步,这么多年了,还是不能适应这种办公室的日常,真是的,周全为什么一定要选距离自己一块职能办公区那么远的办公室啊,过道真长啊。 一个刚来的新人小张看着程执走过,对身边的人好奇的问道:“程总这么着急,是去找谁啊?”工作室的财务李娱立马来解答:“看这个方向,肯定是去找周导了。”“周导?周全导演?!那个以细腻的拍摄角度,拍出触动人心的偶像剧新锐导演?!”李娱无奈的问了下:“你们没给新人培训公司文化吗?”…… 人事培训专员肖乐:“训了训了,八卦的没训。” 众人:“什么八卦?”李娱扶额:“新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们这些老人了还要听什么啊?”肖乐:“因为八卦百听不厌啊。” …… 李娱拿出笔,故作挥斥方遒的姿态,笔在她手里硬是被做出一种说书的折扇的道具样子。 “这得从我们乘舟的发展源头说起,话说当年咱们程总,创立乘舟之初,便不同于其他作家工作室的招纳,第一注重的不在工作室的对内剧本和小说类型的侧重,而是对外,对外则是剧本和小说转化的呈现,带来小说本身或者剧更多的效益。不过,那时程总只在意作品的呈现,所以就需要找一个导演。” 小张:“所以就找到周导了?”李娱用笔轻点了小张的额头,翻了翻白眼:“哪那么容易找呢,那时程总也刚毕业没多久呢,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导演,据说程总连夜看了收到的面试的三十份导演系毕业生的简历和毕业作品,以三十进十,十进五,五进三,三进一的方式,层层亲自把关,选出了周导。之后一拍即合,工作室这十年发展,周导也功不可没。”小张似有所懂的点点头:“这我知道,周导是咱们工作室第二大股东了。可这个公司历程上都有啊,有什么八卦的?”肖乐接过话头:“你不知道,咱们办公室有句箴言吗?遇事不决找周导,伤心欲绝找程总。周导熟悉办公室大小事务,你别看程总工作起来生人勿近的,程总可是咱办公室的知心小姐姐。”李娱凑过来道:“他们被合称为是乘舟双壁呢,据说啊,周导心悦程总,那时有一阵传的煞有其事,沸沸扬扬的,为此,程总以维护好的工作氛围,特地声明,只是跟周导是很好的合作伙伴而已。”小张疑惑不解:“那他们是真的还是假的?”肖乐无奈道:“这就是难以界定的地方,他们平常半点搞暧昧的行为都没有,但是他们有时表现的默契,都默契到我想磕cp了超想他们珠联璧合的。”小张:“……原来如此。” 纸页的声音被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撩动着程执忐忑的心。程执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十年的沉浮,他对自己助益甚多,岁月也让他而立之年,有着愈加沉淀的成熟稳重。“小执,我看了你写的剧本,虽然只有一半,但剧情紧凑,可行。”周全轻轻的把剧本交回到程执的手里,“那么,小执,你在犹豫什么?”程执一抬头,就撞入到周全那如星辰大海深邃的让人安心的眼神里,“那是……那是……因为要考虑它的商业价值,还要考虑投资方,出品方,毕竟……毕竟现在是我们转型的重要时刻。”怎么……怎么就结巴了,以前也没这样啊。 周全掷地有声的问道:“你当初写这个剧本,初衷就是这个?!”程执急切的否定:“当然不是,我只是因为这样想,所以就这样去做而已!”周全拿起西装外套,“那么,这次你就不要管那些,你考虑的商业价值我会保证好。”“保证?”程执疑惑道。“出品方,投资方找之前与我们有合作的吗?”“不。”周全一丝不苟的穿好西装外套,“这次我们占绝对的话语权,其他的挑几个好商量的,分杯羹给他们就是了。”程执还欲反驳:“导演……”周全拿起手表,转头对程执不容置疑的说:“我来。”“可……”周全打断了话头,“小执,你现在顾虑重重的样子,像极了我当初跟你表白时的模样。” 程执一时愣愣的望着周全。“不是,周导,我就只是让你帮我下定决心而已的,你怎么……”不但什么都替我决定了,还……扯开话题。周全无奈的看着这个还在一脸懵的傻丫头,这次我不替你做这个决定,你什么时候能够走出自己的围城呢。程执一把拦住周全的去路,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周导,我想这并不属于你可以决定的职权范围,做决定的人,是我!”“那么,小执,这次的剧本,你没发现不同寻常的地方吗?你为什么一再否定你所希望的?甚少亲自被动写剧本的你,这次为什么主动提笔?你又为什么选择来找我,是因为你知道我会跟你一样珍视这个作品,会认真去对待它。”“我……”程执一时无语,似一个战败颓然的将军。 周全将剧本拿起,抵在程执的肩膀,“小执,有些事情你不必在问。”“周导。”程执叫住了周全离开的脚步,“周导,有些人你是不是也无需再等呢?”说完,快步离开了。 第二章 (剧本中的世界) 朝代更迭,江湖亦纷乱。 百年前,朝局稳定,江湖亦逐渐需要步入正轨的呼声日渐高。 应民生,应天定,皇朝而生。 应民意,顺庙堂,司正山庄建立。 司正山庄,旨在公正二字,减少血雨腥风,断江湖纷争,理江湖百事于朝廷监察。 明落听着说书人在那唾沫横飞的,讲着自小就听腻的……自家发家史,昏昏欲睡。 “砰。”突然的响声吓得明落立马惊醒,“怎么了?怎么了?”“姐,咱们现在可是外出历练,爹说了要警醒些。”明磊端着茶杯,暗道早知就直接泼水弄醒好了,啊,不行,娘说平常在家和姐嘻笑打闹都行,在外一定不能弄坏女孩子的妆容,扶额,这个不省心的姐姐啊。 “知道了,你不就跟爹外出了两年嘛,之前这么幼稚,现在倒是跟个小大人似的。”明落吊儿郎当的道。“比不上你,”明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压压火气,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要心胸宽广方有大侠风范,两年外出历练,不要还像之前一样,让姐姐挡在前面,要把姐姐当妹妹宠。“听娘说,爹带着我外出没多久,你就女扮男装借着我的名字,把青楼楚馆,大小赌场都游玩了一遍。”明落厚着脸皮道:“我这也没干上房揭瓦,放火打劫的事啊。”明磊翻了翻白眼,“你借着我的名字,好歹算毁了我清誉,我以后要是找不到媳妇可赖你啊!”明落摆摆手不以为然的道:“赖我赖我,你的媳妇儿我替你张罗行了吧,”小声嘀咕了一句:“说的跟自己没主似的。好歹替你混了个风流倜傥的名声,也不谢谢我。”“你嘀咕什么呢?”“没什么没什么,你还陪着我一起出外历练,小磊你辛苦啦,来,喝茶喝茶,呵呵。” “对了,姐,现在咱们历练结束,回去后,没多久是不是就是你的及笄礼了?”明落掷地有声的强调道:“我的及笄礼和你的成人礼可是,一起,举行的。”说完还嫌弃看了自家老弟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的成人礼和你这个毛头小子安排在一起。”明磊听完,撇撇嘴,“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姐你的及笄礼硬是拖到,十八岁,才举行。别人家的姑娘,这会孩子都快学会喊娘了。” “砰。”“啊!好痛。”明磊抱着头,“谁啊?!”转头望去,就看见自家温柔的老娘拿着酒杯,作势还要来第二回精准打击,“小磊子,本事大了哈,敢编排你姐姐。”“不是。”一个酒杯袭来,明磊一个侧身闪过,“娘,”再一个酒杯袭来,明磊立马一个下弯腰躲过,“我和姐是在开玩笑。”抬起头,好家伙,自家那爱妻如命的爹是把附近的酒杯都买过来了吗?!没办法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姐,你快跟娘解释解释啊!”明落慢慢悠悠的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寻得一处绝佳观景台,做出一副有心无力万分愧疚的模样看着自家弟弟,“小磊,不是姐不帮你,你看姐这里,距离娘这么远,姐声音又这么小,娘听不见的。”然后自顾自的吃起了瓜子点心,这个憨憨的小石头,连娘亲是在考较他都看不出来。 另一边,明夫人扔着酒杯对一旁的明正说道:“两年不见,小磊确实历练成长的很快。”明正嘿嘿一笑,“那是你教导有方。酒杯够不够,我这又买了一些。等你扔够了,下次咱们再去灯会玩那丢圈圈的游戏,你一定能套到你想要的小物件。” 刚刚走到爹娘附近的明落:“……”是我想多了。 又扔完一打酒杯,明夫人转头对着明正道:“正哥,我扔的手酸了。”明正赶忙一只手催动内力按摩着自家夫人的手,“这样好点了没?你休息,我来帮你扔。”另一只手拿起了酒杯朝自家儿子扔过去。已经走的爹娘身旁的明落:……小磊,你自求多福。 当明磊来到爹娘身旁时,已是日落西山,落霞满天。 明磊累的喘着气道:“爹,你怎么不帮我跟娘解释,我没编排姐姐。”明正义正言辞的瞪着明磊,“臭小子,解释什么解释,行的正坐的直,问心无愧你躲什么?” 明磊:“……” 明落心里小小同情了一把自家小石头,转头对着自家老弟,渴望的问道:“小磊,今晚晚饭吃什么?”明磊转而对自家娘亲摆出最卖萌的样子,“娘亲,今晚晚饭吃什么?”明夫人做沉吟思考了一会儿,方问道自家夫君,“明哥,咱们今晚吃啥?”明正揽着自家娘子,示意自家儿女跟上,手指司正山庄的方向,“咱们今晚吃剁椒鱼头,叫花***宝鸭,红烧肉……我亲自下厨。” 明正无需回头,也能听见茶楼说司正山庄的故事也已近尾声,其实,自己所求公平公正的道义,只因身处江湖,亦是自己毕生所愿,可是经年之后,方知晓,再大的宏图伟业,也敌不过与所爱之人携手,养育一双儿女,更敌不过他们的言笑晏晏。有家在,就有归处,有你们在,朝升日落的过着家常的每一天,这样的风景便已胜却人间无数。 “我们回家!” …… 多年后的明落回想曾经的日子,抱着怀念,抱着向往,抱着无力,直到最后紧紧抱住自己。明落多次回想,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过去,可是就像娘扔出来的酒杯,像弟弟那时2年历练的成长,像爹选择了秉承公正公平的路,一去不复返,时间推着所有人往前面走,甚至都不给回头的机会,转眼就物是人非。 第三章 天台 程执拿着一罐啤酒在一口一口喝着,脚下,摆着喝尽的两三个空罐,常言举杯消愁愁更愁,程执不为消愁,只为那莫明的心绪,为能够彻底放松一次。酒一点点喝下,酒劲渐渐袭来,却晕染不开那紧蹙的眉,周全的话,在自己脑中不断回想,又喝了一大口酒,真苦啊,程执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喝酒,自己也不喜欢喝酒,但很多时候走进死胡同的时候,却又需要它。就像有些事情,即使自己不喜欢,可是却不得不接受。有人喝酒只为逃避,而她喝酒,只为让酒里苦中的微甜,给自己一点点麻醉,剩下的苦,就是快点把自己拉回到冰冷的现实。 —— 周全来到程执的办公室,才知道她不在,“冬至,程总呢?”程执的秘书冬至看看手腕上表的时间,回道:“周导,这个时间,程总是去天台了。”“天台?”周导感觉出一丝不对,仔细问道:“近日程总是睡眠不好吗?可有好好吃饭?”冬至回忆了一番,“周导,近日程总都有很重的黑眼圈,喝咖啡也比平日多了,很少去工作室的用餐厅,今日,”冬至更是生气的道:“程总,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周导,你可得好好说说她。”“知道了。”周全转身准备去天台,“周导,程总最近心情都很不好,虽然她对所有人都是温柔的笑着的,工作没耽误反而越发拼命似的,但是我能感觉的到,程总不开心。刚刚,”冬至担忧着,“程总让我给她买了一打啤酒后,独自拿着啤酒上天台了。”这个傻丫头,周全暗道,“我知道了。这个点,你该下班了,程总交给我来照顾,拿瓶水还有解酒的抗酒精过敏的药给我。 ”周全拿过水和药,便朝天台而去。小执,是什么给你造成了困扰了吗?你一向心思重,心防亦是重重设卡,又是有心事有苦全都自己默默无言,独自处理的,花了这么多年,我以为已经足够让你信任我,以为理解了你所有的孤单心事,知道了你所有的千千心结,我自认已经是很了解你的人了,可如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样惩罚自己,是你写的那半部剧本吗?还是我帮你做决定伤到你了?还是,其他的事? 当周全来到天台时,看到的就是程执颓然靠墙而坐的形单影只的身影,心里狠狠一抽,走近一看,一打的啤酒,小执竟然喝了大半,还在喝?!与其说喝,倒不如说后面都是在灌,一时怒极,抢过她手里的酒罐扔掉,“别喝了,你就是……”周全抓住程执的肩膀,让他看着自己,却看到小执酒晕的绯红,酒晕晕染不开紧蹙的眉眼,酒晕晕化不掉郁结深渊到孤寂静寞的双眸,酒晕晕融不了那眼中点点的泪光。“小执……”这样的她,肯定醉了,醉的让他心疼,让他连气话半句也说不下去,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将药喂着小执吃下,将西装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盖好,酒醒按她的体质应该就是十几二十几分钟的事情。周全在程执身旁坐下,偏头看向她,即使是醉酒的你,依然不会借酒放纵,不会说那些藏在心里的话,连喝醉入睡也是自我保护的姿势,不会亦是不能。周全侧身,渐渐靠近程执,用手在程执的太阳穴和眉眼间轻柔的按摩着,“这样,你就不会酒醒后头疼的那么厉害了,”修长的手揉开了紧蹙的眉,四周寂静,周全听到了程执入睡时平缓的呼吸声,“好在,我的坚持和努力多少有了成效,你在我这,至少能深睡,睡个好觉,做个短暂的好梦。”周全温柔的捧着程执的侧脸,“你这个傻瓜,以为趁着快下班,明天是周末不上班的,你一个人躲到天台来,就没有人会找到你了,没有人有空来找你,没有人会想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只有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黑暗空旷的工作室,你觉得独自一人,就能感觉到你自己还活着?” 太阳已经下山,黑暗来临,黑暗却不能笼罩一切,城市的霓虹灯照亮了地面,人们都离开办公楼,朝家的方向奔去,办公楼写字楼从白日的嘈杂变成了夜晚的寂静,即使处在最高的天台,下面车水马龙的声音依旧隐隐的传来。 周全看着夜色,今晚星星没有出来,只有月亮独自在那,愈发显得冷清和遥远。 “周导,谢谢!”周全转头,程执递上了他的西装外套。 周全接过,轻声道:“小执,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独自一人,在天台喝酒吗?”刚刚酒醒的程执,感觉浑身无力,但依旧微弱的回道:“周导,我……”“连我也不能说吗?”周全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疼,小执虽然有着些真心朋友,可是能让她卸下盔甲去诉说的没几个,再加上朋友聚少离多,时间空间的分岔路,造成的距离,到最后,她能够说出的也没有多少,你能成为我支撑下去的存在,我为什么不能。 程执用力的发出声音,醉酒后显得沙哑的嗓子,只能说出虚弱的言语。“不是,周导,能对你说。”能对你说,这四个字,周全感觉于自己重力千钧,感觉,很开心。“小执,告诉我吧。”“好。” 这个夜晚,小执说了很多,都是关于剧本,关于公司发展,甚至关于自己的。 “我回家跟家里人说了,工作室要独立承办这次剧本的影视化呈现,想听听家里人的意见,结果他们都认为这样的时候,我这样的任性不合时宜。”“我明白,”周全了然,“家人是为你好,可是,小执,公私要分明,更何况,家人不是完全清楚工作室的状况。”周全心里默默的道:“你伤心的不是家人否定你现在的决定,不是否定你的能力,而是在可能会预想的艰难情境,家人没有支持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亲人朋友之间可有同甘共苦,可总有些不能同甘,亦不能共苦,更不会……感同身受。 第四章 “周导,我知道了,这次剧本的拍摄计划按原定的安排继续。”程执深吸口气,将那诸多纷杂抛之脑后。周全穿上西装外套,“小执,你可还有困扰?”“我……我一直在想你对我说的话,”周全收拾酒罐的手一顿,小执,你可知,你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在乎我的想法,我真的很高兴,但没想到我的话却造成你这般的困扰,我真的很抱歉。“那……小执,你想的怎么样?”周全忐忑的问道。“我想,周导你说的那些话是对的,你问我的那些问题,我一时自己也没有答案。”周全看着程执一脸有问上下求索而不得法门的样子,“小执,答案我帮你一起去找吧。” “周导,你已经帮助我很多了。”周全眼看程执一副要对自己公私分明的神情,便想旧事重提,毕竟,自上次之后过去很久,这傻丫头肯定以为自己放弃了,而我们之间不能再这般随时间如此了。“可是你不也用你力所能及的各种方式补偿我回报我吗,算的清清楚楚,不然,我又怎会成为工作室的第二大股东。”这次,小执,你酒醉不说,那就我来说,周全说完,拿起一罐啤酒打开,一口饮尽,“可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周全单膝跪地,看着程执,四目相对,小执酒醒后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执起她的手,“我知道你对我并非没有感觉,亦知道你的彷徨无措,我知道你的顾虑重重,亦知道你的那些顾虑,我会用行动证明。现在,我只想问问你,你可愿和我在一起?”说完,周全一时忐忑,她还是会拒绝的吧,可自己多希望她答应。小执,你需要寻找那些答案,可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答案。 程执良久未言,周全起身,转身准备离去,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周导,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小执的我愿意,拉住了周全的脚步,也拉住了周全的心,周全从来没有如此的难以言喻的高兴,得到她的我愿意敌得过得到这世间万千的功成名就。 “小执,你说的我,愿,意,是,真的吗?”周全一字一字的问道,只因想逐字逐句的确认你的心意。“是真的,”程执看着这个稳重的男人,在得到自己肯定的回答后,欢呼雀跃的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因为我想踏出这一步吧,我们试试看吧,哪怕……”周全吻了上去,堵住了程执的话语,小执的唇间还停留着啤酒麦芽的味道,但更多的是,小执那冷冽的能让自己静下来的感觉,“我不会让这个哪怕发生,小执,我会好好待你。 ”说完,周全温柔的捧起程执的脸,带着宠溺,轻吻了她的额头,夜晚的天空,在此时,绚丽的烟花升起,照亮了天台这一双壁人。 周全抱着程执靠墙而坐看着烟花,觉得此刻是多么的幸福。“周导……我……”程执虚弱的声音传来,周全见程执话未说完就昏迷了过去,“小执!”怎么会,以小执的体质,酒醒后应该不会如此的,糟糕,周全懊恼的一拳打在墙上,小执近日心生忧虑,茶饭不思,免疫力下降,今日又一天没吃东西,光喝啤酒,肯定低血糖,她又不知道独自一人在天台吹了冷风多久。周全探探程执的手和额头,怎么这么烫?! “小执!小执你醒醒!”程执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周全让程执的手揽着自己的脖子,一把公主抱起她,程执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只依稀听到,周全让自己抱紧他。周全焦急的带着程执回到工作室,幸好当初工作室装修的时候,给小执和自己的办公室里都弄了一个卧室,方便工作太晚就在工作室休息,现在,周全看着分叉路口,一条是去小执的办公室,一条是去自己的办公室,去哪里,小执的近来的状况,肯定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不能等了,周全感觉到怀里的人发烧越来越严重。 周全将程执小心的放到自己床上,拧上冷水毛巾敷在她的额头,又赶忙烧了热水,倒了一杯热水,“小执,”周全小心的扶起程执,“来,喝热水啊。”周全一点点喂着,但是程执喝了一两口就咬紧牙关,怎么也喂不进去。周全无法,只能放弃喂热水,小执生病感到不舒服,之前自己揉开的眉又紧蹙了起来。 可是,药,却不能不喝,在喝药前,得喝点粥垫垫。“小执,你等着,我去给你熬粥,拿药,你只是发烧而已,你放心,有我在,有我在,没事的,没事的啊。”周全看着程执陷入昏迷,似沉溺于深渊噩梦的模样,紧握住她因此而变的紧绷的手,只想告诉她,一切有他在。 熬好了粥,泡好了药。可是,喂小执喝粥,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哪怕强行喂进去也只会反胃吐出来,哪怕用嘴喂,也只能喂进些许药,小执又不是很喜欢去医院,为此还特地在工作室设了医务室,对了,医务室,周全想到,医务室肯定有消炎水消炎药,起码,先将小执的病控制在发烧,而不是转为其他糟糕的情况。剩下的就是给她降温,让她把汗发散出来就好了。 周全快步到医务室拿好消炎药消炎水,笨拙的挂好吊瓶,仔细的小心翼翼的给程执插好针管,又拿了一盒胃药,小执肠胃不好,又有胃病,不喝粥只喝药,她的身体一定受不了,喂着小执吃下胃药,又以嘴喂下退烧的药,将房间里的温度调高,打开点窗户保持通风。 做完这些,药效也渐渐起来,程执开始出汗,但一只手却紧握着放在肠胃间,程执依稀感觉肠胃间的不舒服。周全握住程执那紧握的手安抚着,“小执,你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就没事了啊。”另一只手拿着毛巾给程执擦着额头,颈间的汗水。 周全红着眼,“小执,我知道你疼,你相信我,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我在,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的。” 远方,天边泛白,黎明来了。 第五章 (剧本中的世界) 每当有江湖事,需爹爹主持公道的时候,爹爹会酌情将我和明磊叫来在一旁旁听,每当看爹爹处理完后,江湖中人皆心服口服,更有甚者,和爹爹有了莫逆之交时,我们心存正义的心,心有朝阳的信念便更加坚定。 可,巨变,亦在一夕之间。 及笄礼成人礼礼成当晚。 “明磊,快带着你姐姐走。” 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满天大火,有一日竟会出现在司正山庄。 弟弟带着我不停的跑着,逃避着追杀,但年幼的我们终究被困在了敌人日渐缩小的包围圈。“姐。”小磊点了我的穴道,“小磊,你做什么?”只见小磊将身上的软猬甲解下给我穿上,那是他两情相悦定亲的姑娘托人给他带来的,以护佑他平安的盔甲啊,“小磊,不可以,我死可以,你不行,你得给家里延续血脉,还有定亲的那家姑娘,你怎么舍得让她等你。”我试图冲开穴道,可哪怕拼着内伤也不能解开,此刻,我多么后悔没有好好练武。“姐,爹爹的所求不在延续血脉,而在希望我们平安。我是个男人,自然要护着家里的女眷,若连你都护不了,那丫头该骂我了。”明磊看着黑暗里的火光越来越近,那是敌人拿着火把在靠近。“姐,你要好好活着,帮我跟那丫头说,别等我了,找个良人嫁了吧。”明磊带着闪烁的泪光看着我,“姐,爹说的对,你性情柔中带刚,而我恰相反,你就当我懦弱,没办法面对你们离去独留我一人,更不会有勇气去复仇,有毅力去继承爹的遗志,重建司正山庄。所以,姐,我搞不定的你还是会帮我的吧?”,明磊那哽咽却强自镇定说着的话,就好像我只是帮他搞不定以往寻常的事情而已。 “我……”明磊一个手刃劈昏了明落,将归息丹喂明落服下,“姐,对不起。”明磊拿出剑,高声道:“我司正山庄虽被奸人所戮,但司正之人皆忠肝义胆,公正于心,即使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说完,以剑刺身,剑穿过自己的身体,插在了明落身上,明磊看着那火光渐渐模糊。姐,你要好好活着。 —— “都断气了吗?” “查验过了,司正山庄没有留下活口。” “很好。” 马蹄声逐渐远去 …… —— “姐姐,你能帮小磊拿一下柜子上的木剑吗?小磊够不着。”幼小的小磊,依旧那么可爱的央求着我,帮他做他搞不定的事情。 “好的,小磊,你等一下啊。”我搬了凳子,踩着凳子去够。 “姐姐,加油!加油!姐姐,要快点哦,爹娘在等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知道了,就快好了。” 当我拿到木剑,转身准备递给明磊,却不见明磊的踪影。 “小磊!你在哪,木剑我帮你拿到啦。爹!娘!你们在哪啊!” 突然,我一脚踩空,落入无尽的黑暗的深渊中。 —— 明落从昏迷中醒来,她感觉到弟弟冰冷的尸体就在自己前面,从弟弟身体穿过的剑刺到自己身上的伤,也因为渐渐恢复知觉而有了痛感,曾经的自己受点小伤便已是大呼小叫,而今,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夜晚过去很快,可是等待黑暗过去很漫长。明落听着远处近处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轻扯嘴角,看,即使敌人再怎么想尽办法赶尽杀绝,总会有些“聪明人”用自己的方法活下来,她不想去找幸存者,只想将弟弟和自己隐藏起来。 在黎明之前,太阳未真正升起前,最后黑暗的时间,那些声音喧嚣后终归于死寂。 明落一直等到差不多只有动物来光顾这遍地横尸的地方,才拿出弟弟自杀的佩剑,背着弟弟,一路用剑驱赶动物,一边寻找爹娘。 “小磊,你还记得吗?以前我就是这样背着你,然后爹背着娘,我们一起迎着群鸟振翅而飞时,爹和我运着轻功,往那高处而飞的游戏吗?。” …… “小磊,小落,你们快点啊。” “谁先到谁就有鸡腿吃哦。” “姐,你慢点。”明磊给明落擦着额头的汗,却又纠结的想吃到鸡腿。 “爹!娘!你们慢点,我们一起飞啊。” “好!”爹娘慢下来等着一双儿女。 一双儿女亦飞奔向爹娘身旁。 “我们一家人,一起飞!” —— 明落顿住,骤然看到爹娘相依偎,生死不离的尸体,一时不能自己,慢慢的将弟弟放到爹娘身旁,原来悲痛的尽头,是不会有眼泪的。 “爹,娘,小磊,我会好好活着,你们慢点走,我会晚些来,一定要等我,等我,我们一家人,一起飞。”话落,远方群鸟振翅而飞,恍如隔世。 —— 明落拿起小磊的佩剑,带着爹的司正墨玉扳指,娘的墨玉簪子,走进了司正山庄废墟最深处。 第六章 阳光透过了窗户,穿进了周全的房间,微风拂过,吹响了窗檐前的风铃。 程执渐渐睁开双眼,感受那温暖的阳光,听着风铃的曲子,看着身旁紧握着自己手的周全,想来,这般就是岁月静好了吧。 周全似有所觉的睁开双眼,就看到了程执那在阳光映衬下,淡淡的浅浅的笑,那么不经意,那么似星辰大海照亮了他的世界。 “小执,你感觉好点了吗?”周全用手探探她的额头,还好,退烧了。“周导,谢谢你。”程执伸出手,一如以往跟合作伙伴那样表达谢意。 周全越过程执的手,一把温柔的轻轻的用力拥抱住程执,“周导?!”程执即使有些疑惑,却最后还是回抱着周全,像哄小孩似的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周导,没事了,昨晚吓到你了吗,我只是感冒而已。” “小执,这个拥抱你有没有多点安全感?” “嗯。” “小执,我们的噩梦都会过去的。你相信我,会过去的。” “好,周导,我相信你。” 风飞铃舞,你我相拥,心相依偎。 —— 人事专员肖乐苦恼的看着这一摞摞简历,程总真是会趁热打铁,就这次剧本开拍,也想签约几个艺人,知道办公室能写出签艺人的合同,可未必会怎么相看好苗子。程总到也知道,结果跟自己拉扯了大半个娱乐圈的八卦后,就放心交给自己了?走时还说:“我计算了一下,咱俩个审美重合度有百分之八十,照你选女朋友选后宫的来,我放心,你,加油。” 审美重合度那么高,那是程总你有颗痴汉的心好不好,看女生是看美女,看男生是看花瓶,纯欣赏。在这苦恼的时候,就看到冬至进去一会儿,又出来,不是端茶倒水,就是带零食果子,感觉完全比自己死脑细胞好太多了有木有。“小至,你这么殷勤是谁来了啊?”冬至停下脚步回答,“周导。”“周导?我怎么感觉最近周导找程总找的挺勤啊。”冬至不以为意,“不是因为要筹拍剧本吗?”肖乐嫌弃的撇撇嘴,“那程总不是应该交代你去办和传达吗?”“可是程总说来回找太麻烦,微信又说不清楚啊,所以……”“所以周导就来找程总了?你就来端茶倒水了?你咋滴就没感觉你是电灯泡啊?”冬至不欲多说,“哎哎,小至啊!”……冬至揉着酸痛的眼睛,开始怀疑人生,“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帮你一起看简历啊?”肖乐摸摸冬至小迷糊的头,义正言辞的道:“为了工作室,为了剧本,为了你家程总。”为了我。 —— 程执办公室。 “小执,我们可以这样……” “周导,这样的确……你看再这样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相视而笑。 …… “小执,既然已经敲定了,我们可以约出品方投资方了。” 没有等到回应,周全转过身,便看到程执已经趴在办公桌睡了过去,周全默然浅笑。 周全轻手轻脚的将程执放到另一边的卧室的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出来关上门。 现在我可以去好好挑那些简历,说什么和肖乐那家伙的审美百分之八十重合,你家周导可是和你百分百重合好不好。周全咬牙切齿的暗道。 正在挑简历的冬至看到周全过来如同看到救星一样,“周导,您也是来挑简历的吗?”,在得到周全肯定的回答后,连忙把自己的位置让出来,肖乐眼神一瞟冬至,“小至,你什么意思,临阵脱逃?”,冬至一瞥回去,“周导来帮忙挑你肯定事半功倍啊,再说,周导只要是程总的事情,必定是十分上心的。”。 “嘿,这丫头该开窍的地方不开窍。”肖乐暗道。 “你俩在打什么眼神官司?”周全感觉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有点,猫腻啊。 “没什么没什么,周导,我给程总送请柬去了。”冬至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自己以后都不想看简历这种东西了。 “这些请柬等会去送,程总休息了,另外通知各部门,两个小时內都不准打扰程总。” “好吧,周导,我马上去通知。” “嗯,通知后过来帮忙一起挑简历,平时工作你离程总最近,应该多少知道点她的心思吧?” “知道知道。”冬至连连点头,555,程总,快来救我,人家不想看简历。 第七章 似乎总会在忙碌的时候,会迎上不期而遇,已经尘封到过着日子到以为已经忘记的事情。 程执看着办公桌上的四封请柬,两封同学聚会,一封结婚请柬,一封满月酒请柬,虽只是四封,却代表涵盖了自己所有的学业生涯以及遇到的人。 心里称不上多欢喜多失落,自己亦是无所谓喜聚喜散的人,但此刻,喜散多些。 是的,仅仅只是请柬而已,却勾起了以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仅仅是请柬而已,我,可以拒绝的,吧。 电话响起,程执接起。 …… “好。” —— “小执,小执?”周全担忧的看着程执神思不属的样子。 “哦,周导,什么事?”程执回过神来问道,周全拿起桌上的四封请柬,“没什么,投资方出品方那里还在确定中,不过我们可以开始选景了,”将请柬递给程执,“小执,我可以看吗?”刚准备接过的程执一时愣住,下一刻跟有洪水猛兽似的讲请柬推到周全身边,“周导,当然可以,你……你看吧。” 周全接过,仔细查看,眉头一皱,看来近期从小执朋友那里收到的消息不错,以往这种不会邀请小执的,居然现在都邀请了。 小执那苦恼的样子,是在犹豫不决去不去,还是已经预想到去了又是一番怎样的情况。小执的性子喜静,更不喜与很多人打交道,平日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少有人去的天台,就是安静的图书馆,就图书馆如果人一多,那再有喜欢的书,也会毫不犹豫的离开,真是,难为她了。 “小执,如果你不想去,你可以不去的。”周全替程执引导着,随心而决定吧。 “周导,我想我不得不去,我没有选择的。我们那个地方小,一有什么事,传开了就知道了,家里,也希望我……这样,对我,有利的。”周全看着程执,蜷缩着窝在沙发上,双手环抱着自己。 是啊,没有选择的,不能拒绝,只能接受的,只有现实的事实,毋庸置疑的工作和血浓于水的家人。 小执如今的样子,就是她以前每次遇到无能为力,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的样子,以前我也和你一起这样过来了,谁说现在就不行呢。 “小执,我陪你一起去吧。”周全打开程执紧握的拳头,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可是,周导你后面不是要去选景吗?”程执觉得后面周全一定会很忙很忙的,这是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解决吧,大不了去了早点离开吧。“小傻瓜,”周全宠溺的刮了一下程执的小鼻子,“你不知道,选景,咱们可以假公济私的去旅游嘛,咱们可以去你长大的生活的地方看看,然后再去看看我生活的地方。” “小执,”周全环抱住程执,“我知道你也在努力向我靠近,和我在一起,不要因为誰付出多少而让你心怀歉疚,更有压力。”将请柬扔到一旁,“小执,你只要走出一步,就在那里等着我就好,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好不好?” “好。”程执听着周全的话,低眉浅笑,甜言蜜语听了会让人开心,对周导,也是可以再多些信任的吧。 —— 医务室。 周全拿着清单递给医务室的医务长钟晴,“这是我们选景队伍需要的药品清单,麻烦您帮忙准备一下。”钟晴接过,细细看去,“不知道,周导什么时候要?”周全凝眸,“下月五号吧,我们计划下月十号就启程。”钟晴合上清单本子,“周导放心,我这边会按时给您备齐。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麻烦周导在领药单记录表上签字。”周全拿笔签完字,随手翻了翻记录表,小执的名字赫然在列,且频繁出现,领用的药品安定居多!“钟晴,近来小执经常到你这拿药吗? ”钟晴边做着药品记录,边摆放药品道:“周全,你知道的,小执一直以来都是睡眠不好的,不是睡不好就是难以入睡。”周全星眸微暗,“我知道,只是据我了解的情况,小执的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 钟晴将记录表往桌上一放,干脆利落的坐在椅子上,“周全,我现在以小执朋友的身份,虽然可能是有点逾矩的多管闲事,但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好好聊一次。”周全颔首,正襟危坐,“你说吧。”钟晴言简意赅的陈述着,“周全,你可以说是小执唯一的异性朋友,其他的异性不过都是普通同事关系,我想你应该知道,当小执这样告诉我们时,我们这些朋友多少都对你们两个乐见其成,这么多年,你想了解的小执的事情,我们也很乐意做这个助攻,在一定的合情合理的原则内,告诉你。”周全诚恳的道:“这些年,你们确实帮助我很多,我承认也很感谢。” 钟晴食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如今你们已经确定了关系,我们也由衷的替小执高兴,可我希望你想明白你对小执的感情,不要步她前男友的后尘。” 小执那前一段并不算感情的感情,却不过是当时应下了拍抑郁症忧郁症题材的电视剧剧本,同时,出品方投资方也开始看到周全的导演水平,这也是周全程执首次联袂合作。 作为编剧和导演,自然是先演员一步了解和深入这些人群的,以便后续对拍摄和演员情绪动作的调度,于是周全和程执便深入了解这些人群,同样,鲜少有人知的是,程执也是曾经的抑郁症的一员,而后更有趣的是,在了解和探讨过程中,程执尽然帮其中一名患者走出来了,而后甚至还成了男女朋友,虽然最后只谈了半年就分手了。 而这一段,除了小执的朋友知道,周全也知道。 “周全,你知道当那个人跟小执表白,小执答应后,我去问她,为什么答应,难道是看在同病相怜吗?你可知,小执是怎么回答我的?”钟晴也不想听周全回答,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小执说,当时那个人不过是沉溺于痛苦,因为她的出现,有些共同性而把他拉出来而已。溺水得救的人,安全后,依旧会抓着救命的稻草不放的,等过段时间后,他回过神来,就会发现他不再需要它了。” “半年后,我亲眼看着他们和平分手,那个人分手时,对小执说,你看着重情重义,懂情知情,可最是冷心冷情,可我依旧感谢你当初将我救回来。” 钟晴端着茶杯,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我记得你说过,你开始对小执心动是因为当年她救赎了你,我想让你想清楚这段感情,小执到底是你的救命稻草还是你的谁,周全,如今的你人如其名,处事事事周全,我希望在感情这件事上,你依旧能够处理周全,无论你们两个能不能走到最后,答应我,好聚好散,不要伤害她。” 周全沉默良久道:“好,我答应。”钟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不再剑拔弩张,松了口气道:“周全,有的时候,在感情里,付出与否真的很没必要。当年的小执救赎你,不过是她对认为值得的人好的冰山一角,同样,别人待她好一点,她亦会铭记于心,一点一点尽己所能的去回报。可回报和感情是两回事。 ”报恩到以身相许的戏码,在现实生活里,真的就会是顺理成章得到幸福的吗? 周全诚恳的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想想的。”周全伸出手,以示感谢。 钟情回握住周全伸出的手,随即放开,“周全,我知道你们走到今天这步,是真的很辛苦,也很不容易,我知道,你也是喜欢小执的,可是只有喜欢,是不够的,我希望你能成为救赎小执的那个人,也希望,你会是她的良人。” 周全神色肃穆的应着,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第八章 (剧中的世界) 明落行云流水的练着武功招式,一根残雪杖在她手里,舞出阵阵冷冽,所过处皆是石碎花残。 明落在废墟里,进入了爹留的密室,那是司正山庄最后的退路,可是却还来不及启用,司正山庄便有了这一劫。在密室里,除了有衣物存粮等物资储备,还有,退隐的人,交给爹他们的武功心法和武器。退隐的人有正有邪,连带武器心法亦是如此。明落花了很久时间,仔细斟酌方才选择了残雪杖的武器和相应的心法。 如今在密室里,苦练两年,终于有所小成。 明落出了司正山庄,在高处俯瞰那残垣断壁,当年尸横遍野的司正山庄,似乎还在眼前,可是现实是,已经杂草丛生。 “阁主,刚刚探得,有个貌似明姑娘的人,在司正山庄附近出现。 ” 正准备去司正山庄拜祭的白昭一时勒住马头,瞳孔紧缩,是她吗?她还活着?还活着?!白昭催动马儿疾驰,准备亲自验证,小落,等我,我来了,放心,司正山庄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绿草如茵,百树繁茂。 “小落!”白昭疾步跑来,便看到那一身红衣女子的背影,那女子一回头,依稀便是当年明落的模样。白昭一把抱住,喜极而泣,“小落,你还活着,太好了,当年我赶到时,一切都太晚了,竟是连你家人的遗体我都没能保全,对不起,我……”明落决绝的推开白昭,“那是因为我已经把他们都好好安葬了。 ”白昭不明的道:“那就好。小落,这两年你去哪里了,还有,你家的血仇我会帮你的。” 明落冷漠的后退一步,带着防备,“白阁主,这两年倒是听说你的昭明阁是另一个司正山庄啊,久仰大名。”明落握紧了残雪杖,“不知,你和我非亲非故,为何要帮我?”白昭心痛的看着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笑魇如花的姑娘变成了这般清冷,背负血海深仇的模样。“小落,你与我怎是非亲非故,当年,我爹不过一游侠,明庄主却与他成为莫逆之交,明庄主为人正派,处事公正,我一直视为榜样,所以才创立了昭明阁。” 明落心中有些怔然,没想到,爹的心存正义,竟有这般大的影响,当年在一个少年心里种下的种子,如今,竟已成参天大树。 明落心思一转,冷漠的道:“白阁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报仇之事就不劳你费心,我自家事自会料理。”白昭伸手,明落便又往后退了一步,白昭看着明落这疏离的模样,难以置信,“小落,你,不信我。” 明落转身背对,望着司正山庄,“白阁主,当年不过是年少时有过,一起相伴玩耍的时光罢了,之后的时间,乃至这两年,分开的太久了,而时间能够改变一个人太多了,人心叵测,我现在不会信,更不敢信。”白昭问道:“那你信什么?”明落负手而立,“我只信我自己。” 白昭:“小落……你……”明落转身,抱拳行礼,“白阁主,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告辞。”话落,便施展轻功远去。 —— “阁主,是否要派人跟着明姑娘。” 白昭看着那离去果决不曾汇通的身影,“暗中派人跟着保护,将小落的情况及时报给我。另外,司正山庄的事情,继续查。” “是,阁主。” 第九章 过往。 “好,cut!”周全喊完,又一个镜头拍完,来电响起,周全看着来电人的名字,犹豫片刻,终是按下了接听键,“喂,你说。”“怎么可能?!”“好……我来。”放下电话,“周导,怎么了?”周全映入眼帘的是程执关心担忧的眼神,“程总,我家里有事情,需要请三天假,剧组……”程执拿出拍摄计划安排表斟酌着,“周导,你现在可以着手订票了,快去收拾行李吧。投资方制片人那边我去说。”周全看着程执一副不想跟自己多说的样子,自己在拍摄进度比较紧张的时候撂挑子三天,的确有点,“程总,你是不是生气了?”程执头也不抬,“我有这个时间生你气,还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呢,你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果然,工作室里的人说的不错,认真工作起来的程总,六亲不认。 “谢谢程总。” 深夜,周全一个个打电话问过去,终是等到否定的答案。从拍摄地到去搭最早一班飞机的机场,竟是在越急的时候,越没有车去。是命中注定还是自己也没有多想去。 深夜,程执打完一个个电话,赔礼说好话,一再保证,终是将拍摄计划硬挪出三天给周全争取时间,然后再告诉剧组,三天不拍,弄团建加强演员以及团队的融洽。嘿嘿,这样就没问题了吧,程执揉着酸痛的肩膀。程执靠在椅背上,思绪漫不经心的游荡着,剧本,自己,家人,朋友……很多事情一一在脑中掠过,原本有些困意的,想着竟又睡不着了,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周导不知道订好票了没有,能够准时赶到机场吗?车子…… —— 凌晨两三点,周全收拾行李出门,没有车,那就骑自行车去吧,希望能赶到,刚准备推着车子,一道闪光灯晃了自己的眼睛,周全连忙用手挡着,透着光,看到了程执微笑如晨曦的笑颜,听到了她不着调的声音,“我说周导,你是不是忘了,你家老板是有车的人唉。”周全讶异的看着程执,“程总,你怎么知道我是这个时候走?”程执暗道,“我还能告诉你,是我睡不着又怕你一个人大晚上瞎跑吗?显然不能。”程执拍拍车子,“周导,走不走?”周全把自行车放好,“走。”程执转身从另一边上车,“那你开车。” 周全开着车,眼睛不时看着程执,欲言又止,“周导,有话你就问,别拖泥带水磨磨唧唧的,我看着憋的慌。”周全打开暖气,这天还是更深露重的,“哦,程总,您这是要跟我一起去?”程执手里拿着拿铁咖啡,“当然,我担心你的状态。专心开车!周导,虽然你是一个男人,但不意味着都要你一个人来扛的,我是你的老板,也是合作伙伴,你不是一个人,我可以来帮你分担,你也可以试着依靠我。另外,”程执不自然的咳了一下,“在导演拍戏方面,你是我的师傅,教了我很多导演拍戏的知识和实践,不是,有句话,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嘛。”话说到最后,越说越小。 周全听到最后,竟也是舒展眉头的笑了。“程总,谢谢你。” 程执不耐烦的道:“你谢的够多了,周导。我事先说明,我订了机票,不一定和你同一班,你先走,不用管我。你家附近的宾馆我也订了,我到了后会发地址给你,你处理好后,我们再一起回来。”周全了然,程执把所有都考虑到了,既担心自己,但依旧尊重,不跨越涉及隐私的那条线,他疑惑道:“程总,你不想知道……我……”程执连忙打断,“周导,你打住。你觉得有时候的分享能够分担轻松些,可是被分享的人注定也因此背负了分享的东西,你觉得,被分享的人,愿意接受,就一定会,快乐的吗?”怎么这语气,好像一个直女的回答。 “程总,我知道了。”周全看着程执一脸抗拒着什么又傲娇的表情,心情又好了些。 —— 周全取来机票,一看,两人果然不是同一班。到了停车场,程执已然睡着,周全拿毯子给周全盖好,摇下车椅,给程执调好闹钟,以便及时叫醒她登机,看着程执手里依然紧握着拿铁咖啡的饮料,“黑眼圈都这么重了,怎么还喝咖啡? ”将拿铁咖啡从程执手里拿出放好,轻声说“程总,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啊。”程执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应了声。 关好车门,周全走远。 车门一关,程执睁开双眼,看着周全走远,自己虽然有些累,可依然浅眠啊。 —— 医院。 周全紧握着行将就木的老人的手,听着他的牵挂,他的愧疚,自己违心的说着能让他安心走的话,“爸!”周全身旁,同父异母的弟弟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传来,周全漠然,对于这个所谓的父亲,百感交集,一滴泪悄然落到两人相握的手上,爸,一路走好。 “爸的丧礼,需要出的费用你报给我吧,需要我这个人来出席的,我也会出席的。” “哥,爸才走没多久,你怎么这么冷漠,爸临走前是希望我们兄弟相互扶持的。”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我在爸面前答应是为了爸,不是为了你们。”周全冷漠的道。 “你的存在证明着什么你不知道吗?”周全冷眼看着这个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显得情深义重的弟弟。青梅竹马,情难自禁,真爱,真是讽刺,可笑,那我妈和我又算什么? —— 宾馆。 刚到宾馆,已经瘫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程执,骤然电话响起,“谁啊?”迷迷糊糊按下接听,“喂,周导?我现在在……没事,你过来吧。”嗯,程执看看时间,下午三点,本能拿起拿铁喝着,虽然是昏昏欲睡,也还没到要睡的地步,收拾一下,老板就要有个老板的亚子。 “咚咚。”程总透过猫眼看起,周导,随即打开门。 “周导?”周全好似被一种浓重的悲伤包围着,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一言不发。 程执无法,拉着周小朋友坐下,“要喝水吗?”好吧,没有回答,倒了一杯水,也不接,程执无奈的将水杯放一旁,碰到这种有点受挫的人,要怎么安慰来着?在线等。“周全,”叫名字,嗯,这样拉进距离,“你可以跟我说说吗?”周全终于有反应了,“程总,”程执立马摆手,“别那么见外,来,给你老板,叫声小执听听。”扶额,这都什么词。“小执,你不是说不想当那个被分享的人吗?被分享的人承受未必快乐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程执倒了杯水喝,给自己打打气。“再说,被分享的人的不快乐只是一时的,能用我一时的不快乐来换你的快乐,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悄咪咪再看看百度知乎的回答:拉进了距离,放下了戒备,然后再走近他的心。???怎么走进。 周全听完,暗淡的眼中,有了光,程执握住他的双手,给他力量,鼓励他说出来。周全想说,却不知从何说起。“要酒吗?”周全看着程执拿一罐酒在自己面前,“小执,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不怕……”程执咬牙切齿的道:“当然怕,所以我准备了绳子。”“小执,你不信我。”“错,我是不信酒醉的你。”这个小插曲一过,果然后面再说什么就自然多了。 …… “我爸和我妈生下我没多久,阿姨也生下了弟弟,当阿姨抱着弟弟来找爸爸时,爸毅然决然的和我妈离婚,抛下了我,妈妈和我相依为命的过着日子,如今他临老临去就后悔了,觉得对不起我,可他不只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我妈。他把我们当什么?!他这些年给再多补偿又怎样,终究我们想要的补偿他给不了。”周全如同无所依靠的孩子,身如浮萍的,眼里拼命忍住眼泪的说着。突然,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程执抱着周全,轻手拍着安抚着,“想哭就哭吧,没有什么丢人的,有我在。”周全终于如个小孩子般,号啕大哭。 …… 程执看着哭够了,安静下来的,却依然受伤的周全,叹了口气,我们有着相似的遭遇,我想帮你走出来,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因为我自己也没有走出来。原生家庭带来的痛苦,要用一生来治愈,这句话,说的何其对,但我更想证明,治愈无需一生啊。 程执打开了宾馆的窗,今晚星星很亮,月色皎皎,打开了音乐播放器,循环着放一首歌,“……我祈祷拥有……每当我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每当我迷失在黑夜里……”周全打破了寂静,“小执,你最喜欢听这首歌吗?”程执望着窗外的星星,“这是我迷茫时无措时听到的歌,要说我最喜欢听的歌……是送别。”“送别?”周全有些难以置信,像程执这样的人会喜欢听这样的歌。 “是啊,周全,你知道吗?很多事情其实都没有答案的,即使得到答案却已经无关紧要了。从来,找寻的意义都不在其他人身上,而在自己身上。我知道,你很痛苦,这种痛苦,”程执像是满腹心事想到了什么,“是世间苦,还是少年苦。是世间痛,还是心里痛。”“可是, ”程执喝了一口啤酒,“人还是可以选择的,不是走投无路,别无选择,如果可以选择,我会选,带着能让我好好的过接下来的日子,的记忆走向未来。至于痛苦的,我会尘封起来,等到时间抚平,等到我已经遗忘,就都会过去的。周全,放过你自己吧。” 第十章 周全看着明明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姑娘,可是说出来的话,竟是带着三分沧桑五分凉薄两分讽刺,“小执,你……”“所以啊,周全,”程执淡漠的声音传来,好像刚才给他温暖的怀抱是一场梦,“我会给你时间想明白,走出来,我能帮助你的有限,一切你都只能靠自己,你,明白吗?”程执一饮而尽最后的一口酒。 周全真切的感受到,程执不开心,很不开心,而却不只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不开心。“小执,你会放弃我吗?”程执转身背对,一丝阴影笼罩着她,“乘舟不会放弃一个好的导演,也不会养无用的颓废之人。 ”话落,程执起身,解开了绑住周全的绳子。 “小执……”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小执,你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喂,是我。什么?……怎么要这么久?……我没有这个意思……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周全气势如虹的挂掉了电话,对着程执立马气焰就下去了。“小执,不好意思,我还需要七天假,我需要操持和出席我爸的……葬礼。剧组那边……” 程执背对着,依旧淡漠,果决的一如她工作的样子。“这是人之常情,无论如何,为人子者,尽孝是应该的。周导,这七天我替你扛着,我来替你拍,对于接下来的拍摄计划和演员的调度,对角色的理解,我都已经做好了说明计划书,计划书会传达给应该看到的人,给你看的,就在桌上,”程执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你给我最好保持二十四小时能联络到人,但凡qq微信电话信息,有一个联系不到你,你试试?!”“现在,”程执手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打开门,“我不想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你在这里。 ”门重重的关上,脚步声逐渐远去。 周全颓然的拿起桌上的计划书,嗯?怎么这么厚?!周全认真的翻看起来,小执平常在剧组哪有时间写这么多,除非,她是在我请三天假时,就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之后除了协调那三天,之后的时间都是在为最坏的情况铺路,都是在忙计划书,所以,周全方才注意到,两张机票,一张是自己取的,最晚一班飞机,一张是自己之后下一班的飞机,两班飞机给她预留的时间,肯定都是跟所有人去协调,低声下气的协调吗?桌子上剩下的,除了刚开始喝的酒罐,原来,还有很多杯喝尽的拿铁咖啡,她不是因为堵车两点多三点才到宾馆,而是,来了很久了。 窗外,月光被云雾遮挡,而星星依旧在那里倔强的闪耀着。 —— 一边,周全开始着手父亲的葬礼。 一边,程执开始了替代周全导演的一切事物。 …… 周全不时看着手机,既担心小执搞不定会联系自己,又怕小执独自支撑,不跟自己打电话,思索再三,还是给在剧组里当副导的几个哥们打电话问问情况吧。 “喂,小周周啊,你之前跟我们打过招呼了,放心,我们绝对这些天都有在好好配合程导。” “最近的情况,小周周不是我说你这个做师傅的,程导导戏的行事作风简直青出于蓝啊,现在……剧组都说她就是第二个你。程导拍出来的成片……你回来看就知道了。” …… 七天的时间,于自己多少算煎熬的,七天一过,周全当即收拾行李,买了最早的机票。 “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再呆几天吧。” “我该做的都做了,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 飞机划过苍穹,转眼间又是一处不同的风土人情。 —— 程执苦恼的看着要拍的一场戏,这场,是要拍男女主之间的初见,初见,总是美好的。可是,拍了几个版本,都不是那种剧本和角色本身最好的呈现。 初见。 程执逐渐思绪飘远。 —— 一所艺术院校正在举行毕业典礼,毕业生穿着借来的毕业礼服,拍着毕业照。毕业时刻,该告白的告白,要分手的分手,奔向远方,各奔东西。 周全一个个和一些人拍着合照,老师,朋友,曾讨厌自己的人,自己讨厌的人……今天过后,一切都烟消云散。周全拍的差不多时,“周全!”周全寻声拍去,正拍到有个女孩儿,带着望远镜朝自己挥手。周全放下相机,那女孩儿向自己奔来,穿过热闹拥挤的人群,踏过绿草如茵的操场,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周……周……全。”身边的人一个个调侃着,“喲,小全子,没见过啊,是来找你告白的?”“小周周了不得哦,也有人追了。”“我……”那女孩大口呼吸着,“别急,先喝口水缓缓吧。”周全递上一瓶水,“谢……谢……” 周全带着女孩儿来到操场人较少的地方,“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一个小本子递到了自己面前,“周全,你好。我是乘舟工作室的负责人,程执。”周全想起来,确实是给这个工作室投过简历,不过负责人这么年轻……想想工作室的经营到现在的时间……到也说的过去。“我看了你的毕业作品,你正是我们目前所需要的导演,所以, ”程执,将小本子往前递了一步,“这个本子上,是我对你的毕业作品的理解,你可以看看,再做决定是否加入乘舟。”周全挑眉看着程执郑重其事的样子,说实话,很意外,但还是接过本子,认真看起来,不时看着程执的样子,像是被检查作业的小学生似的,对作品的理解也……近乎八成的说明了自己心中所想。 远处,白鸽振翅而飞入蓝天。 人生难得一知己,可,志同道合亦难求。 “程执。” “啊,周全,你觉得怎么样?” “程执,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呢。” “?”这和我们是否合作有关系吗。 “还没人给我拨穂,你给我拨吧。” “荣幸之至。” 学士帽的穗轻轻被拨动,许多学士帽也随着一阵欢呼声被抛入蓝天白云中,在此情此景下,既是分离也是相聚,两只手相互交握。 “祝你毕业快乐!你好,周导,很高兴今天认识你。” “今天我的拨穗礼,谢谢你!你好,程总,很高兴今天认识你。” —— 初见时,我不知你是怎样的人,你亦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相互都知之甚少,没有很多牵扯却即将会有很多牵绊。 无论今后经历风风雨雨还是披荆斩棘。 但此刻,依旧是单纯的我们,纯粹的相识相知相交。 无论往后争吵矛盾还是相安无事,依旧很高兴认识你,真的很高兴。 这就是初见吧。 —— 带着这份理解,程执终是拍完了男女主的初见,“cut!很好!”程执站起,却突然倒下,恰好被赶回来的周全抱住,“周导!”“周导,你回来啦!”“周导,程导她……” “小至,接下来还有拍摄场次吗?” 冬至赶忙翻看计划表,“周导,晚上半夜有一场。” 周全抱起程执,“晚上我来拍。”说完,抱着程执往摄影棚外走,身后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周导,你不过目一下程导拍的?” 周全冷声道:“不用,我相信程导,赶快去备车去医院!小至!快!”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怒气。 第十一章 车上,周全抱着程执,问着开车的冬至,“程总,这七天有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吗?”冬至磕磕跘跘的回答:“程总……程总……单独一间房睡,我不知道,吃饭……吃饭……程总,一向……都是喜欢一个人独自吃饭的……我……我不知道。”周全被这一问三不知引得怒气更盛,“你不是程总的秘书吗?程总这么不顾身体,这么操劳,你也不会劝着些?!问程总的近况,你是呆在程总身边的秘书,还对程总的这些一无所知,要你何用!”冬至一时被周全骂的噤若寒蝉,哽咽的说着对不起。 周全更加抱紧了程执,她这七天顶着压力都是怎么过来的,想到那些劳累过度猝死的新闻,越加害怕,害怕小执突然的离开,小执,不要离开我,不要抛下我,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别对不起了,专心开车!”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周导,你一回来就教训我的人,好大的官威啊。”周全方才发现程执醒了,“小执。”恢复些意识的程执,才发现自己躺在周全怀里,便挣扎着想离开,却颓然无力,这几天,身体终于到达了她的极限。 “小执,你……”好些了吗。周全眼看着程执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又昏迷了过去。顿时又是一阵紧张,“冬至,快,再开快点,程总又昏过去了,快啊!” —— 医院。 “好了,病人只是没有好好休息,也没有按时吃饭,精神压力比较大,最后才导致的昏迷。做了这几个检查,你们就能带病人回去了,一定要病人好好休养啊。”医生说完这些,关上门走了出去。 周全握住程执的手,看着程执的睡颜,脸色憔悴,眼底浓浓的黑眼圈。“小执,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想明白的太晚了,我到后面才明白你的苦心,等我再回宾馆找你时,你却发信息告诉我,你已经坐上了回剧组的班机。”周全心疼的看着这个要强的女孩儿,“我不知道你默默做了那么多,也默默承受了我不知道的伤痛,背负了我所不了解的过往。”周全的泪缓缓落下,却微笑着对这个豪言壮语,要自己依靠,替自己扛的女孩儿说:“小执,你是作为一个老板,要替我这个员工抗下所有,去善后,可我想作为一个男人,替你去分担,去挡住一切让你悲伤的痛苦的不开心的,护你周全,只愿你开心。” —— 酒店。 周全轻轻的将程执放在床上,妥帖的盖好被子,对冬至道:“照顾好程总。” 周全往剧组赶去,如今,是尽快开始工作,才不负小执这些天的辛苦。 …… “好,cut,杀青!”最后一个镜头杀青,剧组的人相互送花,合影,周全正和几个演员拍合照,眼睛却不时找寻着程执,却寻不到她的踪影,有几个演员和工作人员也想找程执拍合照,却找不到,“程导呢?”“你看到程导了吗?”“程导?!”直到要拍最后的大合照,程执才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周全身边,周全借着一只手捧鲜花的掩盖,另一只手却紧紧握住了程执的手。“周导?!”“别说话,看镜头。” 拍完大合照,周全趁着大家四散而去不注意的时候,拉着程执到了小溪边,小溪边有一棵桃花树,拍男女主定情的景就是选在了这里,桃花纷纷落,溪水潺潺流,花瓣随流水,流水伴落花,恰是萌生情意定情时。 “周导,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程执一脸懵,难道是之前自己执导拍的几个镜头不好,程导帮忙善后了,现在,秋后算账了?!没事,我是老板,要有威信,可是人家是师傅啊。 “小执。”周全温柔的看着程执。 “啊。”程执应着,丝毫未觉周全自那之后,和她在一起时,都叫她小执。 周全单膝跪地,手捧一束花,放到程执面前,“小执,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愿意……做我女朋友吗?”原本以为自己等待答案会长点,长的生出忐忑之心,可是,话才落,“周导,你喜欢我什么?哦,可能是之前帮你的事情,让你会错意了?周导,我想拒绝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们之后的工作吧?”程执接连三个问题,让周全有点措不及防,“小执,当然不会影响。”“周导,不好意思,那我拒绝。”程执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周全想问个明白,“小执,你拒绝我,是不喜欢我,还是不信我?”程执一如之前那未曾回头的背影,“程导,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感情上我不轻易信任何人,更不信程导你想明白了你自己的感情。程导,你再自己好好想想吧。” 程执快步离开。周全被程执的三句否定砸愣在当场,桃花树下,小溪流水,不是有浪漫就能告白成功的。 —— 杀青宴上,因拍摄过程中,程执替周全拍过些日子,所以,席间来敬程执的人也不少,“程导,来,我敬你一杯。”“谢谢。”“程导,怎么样,当导演的感觉。”“还是叫我程编剧吧,还能有什么感觉,一个字,累。”周全暗中观察着,程执谈笑间喝了一杯杯酒,想到,那时程执陪自己喝酒时,吃的药。 周全一把抢过程执的酒杯,“我来替程导喝。”周围霎时一片起哄,程总不自然的对周全低语,“周导,不用,我应付的来。”周全躲过程执欲拿回酒杯的手,“女孩子还是别喝酒的好,再说,你不能喝酒。”程执努力够着,咬牙切齿的道:“这不是生活所迫,作为老板总要应酬啊。 ”周全用力将程执按回座位,“坐好,那正好,老板需要个有酒量陪酒的人才,我就毛遂自荐了。”周围起哄更盛,一切未明之前,也还是不想给她造成困扰和负担,周全举起酒杯,倒了满杯,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程编剧辛苦替我拍了几天,为着程编剧这份心力,接下来的酒,我替她喝。”说完,喝尽了一杯酒,周全又倒了一杯,“这杯酒,谢谢大家在程导执导期间,对程导,对我的包容和理解,我先干为敬。”一杯喝完,周全又倒了一杯,却是对着程执,“程编剧,我算不上一个听话的员工,也不是最好最有才的导演,作为老板,你对我包容,给我善后,但你实际上,做的比老板还多,付出的心力也多,谢谢你选择了我,也谢谢你为我操心,谢谢你不曾放弃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周全看着程执有所动容的样子,仰头一口将酒喝完。 “那既然周导如此说了,喝这么点,怎么够,再来点。” “周导,来,敬你一杯。” 周全喝着时,感觉有什么扯着自己的衣袖,回头望去,程执看他看过来,立马偏着头不看他,手却正扯着自己的衣袖,“老板是喜欢酒量好能陪酒的人,但我不喜欢酗酒,喝多了喝醉酒的人,你,少喝点吧。” 周全听完,感觉有什么愈加闪亮起来,酒席上,正有人在唱,“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曾经与我同行……如今在哪里。”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一起加入唱起来。 在这即将曲终人散的宴席里,歌声里,周全轻声对程执说:“好,听你的,我少喝点。” 第十二章 周全办公室。 周全从过往与程执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想起钟晴的话,果然是朋友啊,说的意思都一样,但是,从当年小执这样说来以后,对于这段感情,我也想了很久,终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电话铃声响起,周全一看来电显示,自家老佛爷打来的,按下接听键,“喂,妈,怎么了?”“小全啊,你可是给我打了保证的,还定了五年计划的,追小执的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老妈来助攻?”周全顿时喜笑颜开,当年自己明确心意后便跟老妈讲明,老妈也在几次工作室周年庆上见过接触过小执,对小执很满意,老妈一听,当即就差把小执直接拉来了,自己当时跟老妈说,急不得,还定了一个五年计划,五年一定要走到小执的心里,如今,也算是提前完成计划了。“妈,小执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了。”老妈还没回过神来,“真的? ”周全极力的强调,“是真的,妈。” —— 选景的路线,程执都交给了周全,剩下的只是安排工作和准备行李,只是让程执没有想到的是,第一站,周全就将地方选在了自己的家乡。 “周导,你想怎么过去?”程执想听听他的想法。 “小执,你定就好,去你的地方你做主。” 于是,程执选择了搭火车,然后转班车的方式回家。 在火车上,相顾无言,程执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周全倒也知道她本就话少的性子,给她备好水和药,这样等会转车了,小执也能好好睡一觉,做完这些,便看着小执,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完啊。 周全看着程执,明明是看窗外的高山居民田地,但偶尔拿出手机却拍的是天空的风景,也有因为火车往前开,或被高山阻挡,没有拍到或者拍不了时,程执也不懊恼,转头继续看,继续拍,原来,即使再美的风景,如果不能用她能留住的方式留住,错过也就是错过了,她不会再为此回头的。 程执有点累的,不再看窗外的风景,一转头恰好就撞入周全的眼里,不知所措的赶忙喝水,“小执,你为什么会选火车和班车回去呢? ”周全帮着程执转移她不适应的氛围,“因为,在一些行程中,你会遇到一些人,可能你旁观的一个小插曲就是他故事的一部分呢,相遇,看到听到故事,再长的旅途也不会无聊的。而且,萍水相逢也是缘分啊。”周全温柔的听着程执的想法,侃侃而谈,眼睛带着光彩,“那…… ”周全挑眉道:“照你这么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和我的缘分应是不只百年吧。”得千年。 程执认真端详和自己并肩作战这么多年的男人,郑重其事的道:“周导,这么多年,我们也听到了许多人的故事,看到了许多人的结局,呈现出了许多人的人生,能相遇是缘分,聚散亦是常态,我想你明白,我会珍惜和你相识相知的缘分的。”周全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也只能配合她,说道:“我明白。”扶额,明明是情侣,却显得跟俩战友似的。 离家越来越近,程执也就越来越沉默,这次回家,她谁也没说,明明有家却不回,住在酒店。 酒店门口。 提着行李,周全问道:“小执,你真的不回家住吗?我住在酒店然后我们约着碰面也是可以的。”程执提着行李大步往酒店走去,“不用了,我们是出来选景的,不要太假公济私,不然上行下效影响不好。 ” —— 过往。 伊人咖啡厅。 周全在等待着,“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钟晴匆匆赶来,周全颔首,“没事,我也刚到不久。”钟晴对服务员说道:“一杯美式咖啡,谢谢。”转而坐下,单刀直入,“我听其他人说了,最近你都在利用各种方式联系小执的朋友,原因是,你想多了解她些,你,喜欢她。”周全局促不安的回答:“是的,我想多了解她些,想让她心里,有我。”钟晴打量了一下周全,“我虽然是医生,但不是心理医生,你不必如此。恕我直言,你这了解的方式基本都快赶上调查了,且不说小执,我就会感觉不太舒服,而且,我们作为小执的朋友,不可能什么也不做,想必近来你这番举动,小执已经知道了。”周全辩解着:“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钟晴搅动着咖啡,“周全,虽然每个人的相处了解都需要些时间,但你如果做不到将心比心,请你先尊重。有些事情你想知道,你可以当面问她。” 周全诚恳的道:“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我会改正的。”钟晴这才对这个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改观些,“你想了解的小执的情况,基本已经了解到了,小执自己那些都不告诉我们的,我们也也无从得知,我觉得说与不说,于你也是无用。但是有句话,小执对我说过,我一直记得,你知道了想必还能自己想明白些,别因为你自己没搞清楚,到头来,害的是两个人,可能还不止两个。” 周全认真的道:“麻烦你告诉我,我洗耳恭听。” 钟晴喝了一口咖啡,带着一种怀念道:“那时,小执对我说,人的心会装下很多很多,快乐的不快乐的,阳光的黑暗的,也总会有心结。有些心结可能会随着一些契机解开,可总有些心结,过了那个时节,走过了下一刻,就已是无解,只能随着时间去抚平,随着埋藏心底,越藏越深。当那些心结心事,时间和埋藏都已是无用时,那么最后就只剩救赎了。” 桌上的咖啡已凉,钟晴已经离开许久。 周全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小执到底是怎样才会说出这番话,救赎不过两种,靠外界的事和人,靠自我救赎,时间和埋藏的刻意遗忘都不能解决的心结,去救赎只会更艰难。她尽己所能的去救赎去安慰其他人,那她的救赎呢?她是否已经放弃了救赎? 第十三章 (剧本里的世界) 苏州。 明落牵着马,走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果然所言非虚,江南水乡,多少江湖柔情亦多出于此吧。 其实原本来苏州,只是因为和弟弟定亲的姑娘,家在苏杭,如今两年已过,想必她早已嫁人,明落只想代弟弟来看看他心爱的姑娘,是否过的好,若她心中还念着弟弟,终究还是免不了代弟弟告诉她,让她好好过日子的。 苏州城外破庙,明落将马安置好,准备在此过夜,之前历练的两年为明落日后行走江湖打下基础,之后闭关两年练功,却也不是完全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性子变的孤僻些,不喜人多,更不想住鱼龙混杂的客栈,谁知道又会遇到什么糟心事。江湖,可以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亦可因一些珍宝秘籍,反目成仇,亦或因贪念,道貌岸然行卑劣的事情,刀口舔血,朝不保夕,江湖虽肆意自由,然亦有诸多纷杂争斗。 刚走近破庙,明落便听到破庙里有人,一时驻足。“月阙姑娘,你不要再负隅顽抗了,还是随我们回去吧。”明落惊诧,月阙?和小磊定亲的姑娘,是她吗?她怎么会在这?月阙背靠佛像手拿剑对着包围自己的众人,“爹罔顾我的意愿,执意要我嫁给知府,如今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是绝对不会和你们回去的。 ”“月阙姑娘,你当着个未亡人,守着个死人的寡,还不如跟着知府大人,来的幸福。”明落瞳孔紧缩,她还未嫁,还愿意守着弟弟?!“幸福不是由你们说了算,我过的日子,我说了才算。我愿意为他守着,哪怕以后在潼州别寺,为他青灯古佛了却此生也愿意。”听到此,明落不禁一阵感慨,我明家何德能与你相交,得你如此,小磊何其有幸得你如此以待,你又何苦如此呢? “月阙姑娘,那就得罪了,知府大人有令,务必将您带回。”话落,便是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明落没有丝毫迟疑,几个起越入庙,挥动着残雪杖,加入了战局。 —— 月阙尽力抵抗,却见一身惊鸿的红衣女子翩然落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去了几波攻击,“这位姑娘,在下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月阙不想无辜的人被自己牵扯进来,更何况,身在苏州,知府大人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要想摆脱也定要经历几番纠缠的,“姑娘,你……”“月姑娘,专心对敌。”月阙见她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眼神一定,还是解决眼下的困境要紧。 明落的加入,让局势立马扭转,看着被明落所伤仓皇而去的人,月阙转身而拜,“多谢姑娘相救之恩,不知姑娘名号,哪里人士,月阙来日必定厚报。”明落扶起月阙,“月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明落应当为你做的。”明落?!月阙猛然抬起头,不确信的问道:“姑娘……可是……可是……司正山庄……明落?”明落听到司正山庄,微垂眼帘,“你若是苏州大户月府的月阙,那我就是。” 两人身后,脱落金粉的佛像,挂着几丝蜘蛛网,依旧悲天悯人的看着众生皆苦,谁人来渡的世间。 “明落……姐姐……”明落还活着,那磊哥哥,月阙一把紧紧抓住明落,用力的,让明落不禁皱了皱眉头,“明落姐姐,你还活着,那磊哥哥是不是也还活着,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明落无从答起,月阙看明落始终不语,那么只有那种可能了。 月阙委顿在地,“为什么……磊哥哥……”明落单膝跪地,轻轻抹去月阙眼角的泪,却越抹越多,月阙就这样不发一语的静静的哭着,明落心疼的抱住她,带着愧疚,带着亏欠,带着自责,“月阙,对不起……对不起……” 月阙终在明落怀里抑制不住的泪如雨下,嘴里始终说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问好人为何不长命,偏有恶鬼在人间,问为何会有这样的人生,问为何是这样的江湖,问……明落无法回答,看着那始终抿唇不语,手作佛礼,普渡众生,解万千人心里疑惑的佛陀,佛也无法解答,也终有解救不了脱离苦海的众生。 月阙哭着在明落怀里睡去,明落小心的将月阙安置在草垫上,在庙中生了火守着,柴火稻草在燃烧中噼啪作响,夜晚无星亦无月,独有清风徐来,明落珍视的拿出明磊的佩剑,微微一笑,“小磊,我今天见到你喜欢的月阙姑娘了,她很好,也很漂亮,你姐我今天还出手帮她了。小磊,我看的出来,月阙姑娘心里有你,还在等你,愿意守着你一辈子,她还这么年轻,我知道你不想她为你耽误一生,她真是一个傻姑娘呢,和你这个傻小子一样傻,一样傻。”明落转头,月阙犹有泪痕的睡颜,“小磊,你放心,我会替你保护好她的,只要我在一日,便倾尽所有护佑她一日。”庙外骤然狂风骤雨,呼呼的风声好似在回应着什么。 —— 天明。 月阙悠悠转醒,便看到那明艳如火却清冷似烟的身影,“明落姐姐。”明落回头,“月阙姑娘,你醒了。如今,你可有去处?我护送你去吧。”月阙黯然,我有什么去处呢,有家却已是无家,天下之大,似如浮萍,无处容身,“明落姑娘,我爹趋炎附势,之前还有娘能帮我拖延让爹改变主意,可自娘身去后,爹就转而将我卖与知府,我拼命逃出来。如今……”月阙讽刺一笑,“我已无处可去,无家可归。” 明落顿时默然。 江湖,总有各种原因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人,亦有各种地方来收留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人,但不是每个收留的地方,都可以称为家的。 明落伸出手,看到月阙那星月般的眼睛在此刻因自己而闪耀,“若月阙姑娘不嫌弃,可愿和明落同行入这江湖,往后并肩作战,生死相付,不离不弃。”月阙将手放在明落的手上,“乐意之至。”明落淡笑的一把用力将她拉起来,“月阙,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你有事。”“明落,只要我在,就会如磊哥哥那样保护着你。” 第十四章 每个人都有过往,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提及当年的过往,那时过去的自己。 小学门口,已经放学,如今进去都不像当年那般容易,费了一番功夫,才进来。 学校里的一应陈设,俱都变了样,却也能依稀找到当年模样的影子。周全陪着程执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走遍,轻轻的慢慢的脚踏实地的走着,这个地方,小执在这里呆了六年,于她来说,是与家人以外的人相遇,是识文断字知晓世事的起点,小执那眼中透过这些物是人非到事物,看到的回忆的是曾经的那个她。 校园的操场,周全陪着程执一圈一圈的走着,小执自进来以后,就未再说过一句话。天色也将暗,然余晖依旧在那倔强的闪耀着光芒。程执终是走累了,走到秋千上坐下,满怀心事却依然笑着,“周导,我的小学可确实没有什么好逛的,那小学六年的生活,我都已经记忆模糊了,就跟大梦一场似的,也不知,能对你说些什么。”周全在程执旁边的秋千那里坐下,小执依旧低眉浅笑,拂去被清风吹乱的青丝,“小执,那时候的你,小学六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程执喝了一口热热的拿铁咖啡,“我啊,那个时候,看的书很多很杂,想的事情也多,经常会一个人发呆神游,就自己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玩,不知道什么是朋友,更不知道有伙伴的是怎样的感觉,给人的印象就是内向,沉默寡言。现在想想,我那时确实也不会,也不懂怎么跟人相处。”周全听完,想想自己的小学六年,还是有很好的玩伴,小学三五成群的是常态,而独自一人,却也是极少的。周全有些担忧的看着程执,从程执的朋友同学那里了解她的过去是一回事,可是真正听她说,又是一回事。周全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牵起了程执的手,看到程执那如辰星的双眼,在告诉自己,她没事。“我那个时候,没有觉得独自一人有什么不好,反而还沉浸其中,于是,一天说话加起来能有二三十句就挺难得了,就这样,过了四年吧。”程执没有再多说,周全却知道,之后她才有第一个朋友,才开始初尝真正的友情是什么滋味,也才开始认识班上的人,但是她被欺凌,在小学就已经初现端倪。 想想今晚的小学聚会,那个欺凌过小执的人,也会到吧,不过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这个人后面还和小执是初中同学,暗暗握紧拳头。 程执不语,拿起拿铁咖啡,却被周全拦住,程执疑惑的望向他,“小执,我想喝你的拿铁咖啡,可以吗?”程执更加疑惑,他不是有水吗?算了,他想喝就给他喝吧,自家的周导,不由着他还能咋滴。“可以,给你吧。”周全接过,一口饮尽,小执今晚去参加完聚会,肯定又睡不着,还是让她少喝些咖啡吧,但是直说不让她喝,她一定能偷偷全部喝完给我看,只能曲线救国了,?这咖啡怎么这么苦,小执还喝的面不改色的。 等周全跟喝苦药一样喝完,就看到程执在秋千上发呆,小执已经很少发呆了,发呆不是放空自己想更多的事情,就是想更多不好的事情。看看手腕上的表,离聚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嗯,还有时间。 “小执,抓紧了!”程执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抓住秋千的绳子,就被推了起来,周全在身后小心的推着秋千,“哈哈哈。周导,再推高一点。”“好,小执,抓紧了!”周全看着程执的笑颜,小执你开心,我就开心。“小执,看天上。”程执抬头望去,群星璀璨,天地一片寂静,“周导,真美啊。”周全得意的拿出相机将夜景拍下,“是啊,我看到的岂有不美的景色。”“周导,”程执靠近,带着调皮,一丝不正经的语气,“我说的是,真美啊。”周全瞬时明白了程执的言外之意,“好啊,小执,敢编排我了啊。”程执笑着躲闪着,“周导,我是在夸奖你,你这颜值确实可以啊。”周全慢步追赶着,“哦,所以,你看上我,是见色起意? ”“周导,我才没有呢。”周全和程执打闹着,最后将佳人拥入怀里,眸光幽深,小执,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了。 很多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给她人造成的伤害,却可能是一辈子,不是所有的都能当没有发生过,都能当事过境迁烟消云散,都能一笑泯恩仇的,也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更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能换得原谅,无论那些人,当年是年少无知,还是明知是不好而有意为之,终究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杀掉当年的所发生的一切的。有些人,总要为他们的错误付出代价。 —— 车上,周全不时看一眼程执,程执看着外面霓虹初上,灯红酒绿,不知再想什么。 再长的路,也终有到的一天。 车停到了酒店门口,周全和程执到了请柬上说的地方。 推开门,便是推杯换盏的客套,人声鼎沸的喧嚣,“程执,怎么才来,就差你了。”程执客气的回应,“路上堵车,不好意思,迟到了。”“哎,那一定要自罚三杯。”周全接过酒杯,“我来替小执喝。”“这位是?”程执揽着周全的臂弯,“我男朋友,周全。”“哦,这个可以,来来。”周全趁着倒酒的功夫,低语问道:“小执,你可还记得一些人。”恰好,有人对程执道:“程执,好久不见,我是……”程执寒暄着打发掉回道,“除了那个朋友,还有……其他我都不记得了。”周全听完,一口干掉杯中酒,“好酒量啊,程执你这个男朋友可以啊。”小执除了对她好的,伤害过她的,其他的从毕业那刻起,都不记得了,都与她无关了,不,确切的说,是以后都希望这一切于她无关了。 第十五章 周全跟着程执,与她的小学同学见面认识,她亦与自己一样,再见,只当初识。 直到,程执顿住脚步,不再往前,周全循着她的注视望去,曾经欺凌过她的男同学,就在前方,与人把酒言欢。 “程执?”那男同学回头恰好看到,程执不会后退,可依旧没有勇气往前。当看到那个男同学的脸,所有不愉快的记忆愈发清晰,程执端着酒杯,就只是浑身僵硬的站在那。 周全不友好的看着男同学,唤着程执,“小执?小执?”程执仓皇应道,“啊,周导。我……”我没事,周全却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将两人相握的手放到程执眼前,“小执,不要怕,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我。”说完,拉着程执气势凌人的走向那男同学,那男同学倒是笑着打招呼,“程执,好久不见啊,这位是……”程执自然而然的道:“周全,我男朋友。”这恐怕是今晚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男同学伸出手,“周全,你好。”周全握手后道,“你好,倒是听说过你,久仰大名啊。 ”男同学疑惑,“你听说过我,哦,是程执跟你说过我吧。”周全温文尔雅的点头,“是的,说过你,说过你是怎样欺凌她的,作为一个男生,欺负一个女生,把你能耐的啊。”男同学听出了这话中带刺,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当时年少无知,这样,我今天当面跟程执说声对不起,剩下话都在酒里,程执,来。 ”男同学想和程执碰杯,程执躲过碰杯,清冷的道:“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哎呀,都是同学,有什么过不去的,来来,今天同学聚会,大家心平气和的聊聊,给我个面子啊。” 有人最后还是将几个人一起拉到了包厢里,解决事情,程执一时头疼,想必,现在外面的人,都有人会说是她斤斤计较,拿着以前陈谷烂麻的应该事过境迁的小事拿乔,倒是无所谓,只要不人言可畏影响家人就成,小学聚会自己不想有下次。 相坐无言许久,男同学的妻子倒想插手,被男同学打发去带孩子了,男同学感觉也有点无从说起,“程执,我……”却见程执倏然站起,“不好意思,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就立马离开,好像后面有着洪水猛兽一样。周全看着男同学,“你看到了,这就是你,所谓的年少无知造成的影响,所有人都可以当事过境迁,哪怕于你都可以,但你觉得于她来说,就这么容易吗。无论你当年因小执什么样的原因去欺凌她,这都不是小执就此应该被你欺凌的理由,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能感同身受,起码你自己将心比心吧。 ”说完,周全快步去追赶程执。 男同学的妻子走进来,关切的问道:“都处理好了吗?”男同学抱住妻子,问道:“将心比心,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弥补呢?”妻子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其实自己也没办法告诉自己的丈夫答案,只能像哄孩子入睡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青春是肆意张扬的,是美好的,但是年少时受的伤害,是会被铭记于心的。 —— 周全打电话联系不上程执,只能赶到酒店,确定她是否已经回来了,找服务员刷开程执的房间门卡,看到程执在房间不由松了一口气,慢慢靠近,“小执,怎么不开灯?”周全准备打开灯的手却被拦住,“不要打开,就这样,挺好的。”“好,我打你的电话说是关机了。”“不好意思,我下次关机前会发信息告诉你,我在哪里,不让你担心。我……只是……想静静。”周全心疼的抱住程执,还好,还好程执没有因此想保护自己,而将自己封闭起来。“周导,”程执的声音在黑暗的寂静的房间响起,“初中同学聚会,我可以不去吗?”周全无法回答,家人要求的,程执极少乃至不敢跟家里说自己的想法,连对家人说一个不字都不会,亦不能,程执知道,周全也知道,非去不可。“小执,有我在,我陪着你,我陪你一起去,我们一起面对。” —— 同学聚会那里,在庆祝难得的相聚重逢,另一边,周全陪伴着程执,不是所有的重逢都是开心的。 “小执,明天,你再陪我去你的小学学校,好不好?” “好。” —— 小学学校门口,依旧是放学时。 “他怎么来了?”程执一脸戒备的看着男同学。 男同学瞥了一眼周全,那晚两人加了微信,是周全联系自己来的。“接我孩子回家。”这也没说错,男同学的孩子确实在这个学校。 等了一会儿,男同学已经有些不耐,周全看着旁边当男同学不存在的程执,偏头对男同学道:“你应该是第一次接孩子放学吧?”“啊,是的,接孩子要这么久吗?”周全拉着程执,“通常来说,是不会这么久的,出校门只这一个门,现在,孩子应该还在学校。我们进去吧。 ”男同学疑惑,“周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只是猜测。” 一行人进入校门没多久,男同学就看到自己的孩子正在被欺凌,“你们在干什么?”男同学赶走了那些孩子,抱住在自己怀里号啕大哭的孩子。 程执看着眼前一幕,“周导,你早就知道。”“小执,你不也是知道吗?即使我不做,你也会做的。”毕竟,当日是我们一起在校门口帮了这孩子,但是帮到底有时也得看缘分,当你在聚会那天看到这孩子,我就知道,这事,你会管到底。 —— 校旁咖啡厅。 男同学搅动着咖啡,“你们早就知道?”周全两手交握,“确切的说,是聚会那天看到你的孩子,才知道。”“为什么?”周全耐心的解答,“因为小执和你孩子何其相似啊,都是父亲常年不在身边,怎么有勇气有依靠去对抗外面这些伤害呢?”周全黯然垂下眼帘,母亲的存在告诉孩子怎样去爱,怎样的坚韧不拔,父亲的是给孩子依靠,告诉孩子怎样有担当怎样有勇气,成为他人依靠的存在,可事实…… 事实真是讽刺啊,欺凌者与被欺凌者,欺凌者的孩子被欺凌,却是被欺凌者所救。 男同学愧疚不已,“周全,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他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已是迟了,更是无用的三个字。周全冷冷的开口,“如果可以,以后小学聚会不要再邀请小执,最好,初中聚会也是,不知道以你现在在同学会的话语权,能不能做到。”男同学怔然,“这是……” 周全继续说道,“不再见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你也很清楚不是吗?小执和你们那所谓的同学情谊,在毕业的那刻起,就什么都不存在了。告诉我,你能做到吗?”男同学诚恳的答到:“小学聚会我来解决没问题,初中聚会我试试吧。” 周全伸手,“谢谢。合作愉快!”男同学苦笑的看着这谈生意的架势,“合作愉快!程执呢?”周全眼中带起温柔的笑意,“她啊,在操场,用沙子的颗粒,堆小房子呢。我也该去找我家小执了。后会无期。” 周全出了咖啡馆,看到绚丽的彩虹,暗道,小执,一切都会雨过天晴的。 程执在沙堆前玩累了,站起来,蹲太久,一下子眼前有些模糊,只看到前方,周全渐渐朝自己走来,身影逐渐清晰,身后,是跨越车水马龙,高楼大厦的彩虹,真好。 第十六章 (剧本中的世界) 月阙看着在那不疾不徐的喝着茶听着书的明落,有点急躁,毕竟,现在还在知府所辖的地界。 明落端起茶杯,“月阙,你不必担忧,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知府现在自身难保,没空找我们。”月阙不解,“明落姐姐,为什么?”明落本就话少,但面对月阙,少不得要多说点,“叫我明落吧,我比你也大不了几岁。”明落手里拿着一根筷子把玩着,筷子在她手里似剑似笔,“我近日带你在这苏杭间探查消息,甚至夜探知府府中,为的是查知府的把柄,以及查明知府的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点我们可以好好利用。”月阙更加不解,“明落,我们已经把把柄交到知府的对手手里,为什么还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明落一抬眼,月阙看到她眼中的杀意,“这点顶多只能让知府伤筋动骨,为了免去我们以后的麻烦,自然要斩草除根,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显而易见咱们这位知府底子不干净,而近日,朝廷已派遣陆王巡查天下官吏,而南方,江南官场是重中之重,咱们要等的就是这位。”明落将筷子在茶杯里一点,在桌上写下了陆王两个字。 月阙恍然,不过两年,明落是怎样变成如今的模样,都说江湖人单刀直入,快意直爽,但是精于算计谋算的江湖人,多还是被视为卑鄙小人的,都说物是人非,时间能改变的太多了。 月阙曾见过那时候明落,肆意张扬,如冬日骄阳,虽对她相处了解不多,却也知道绝对不是这般模样,如今,她就只剩冬日了。 —— 不过几日,再见已是刑场,知府被满门抄斩,刑场上人很多,月阙很少见过这血腥的场面,在刀即将落下的那刻,两只手不约而同的蒙住了自己的眼睛,再睁开,已是在茶楼。 原来,蒙住自己眼睛的是明落和陆王的随从暮雪。 明落举杯对暮雪道:“麻烦暮姑娘帮我向王爷道谢,这份情,明落记下了。”暮雪酒杯一碰,“明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们王爷分内事。 ”双双饮尽,暮雪继续倒酒,“明姑娘的事情,在下亦有所耳闻,恐怕这个案子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江湖朝堂恐怕都牵涉其中。”明落挑眉,“哦,王爷想找我合作,条件是什么?”暮雪淡然一笑,“王爷会帮你在朝廷里暗中查此事,乃至明姑娘想重建司正山庄,亦或自立门户,王爷都会暗中相助。”至于条件,暮雪拿出锦帛,“这是盖有王爷私章的交易书,还有令牌。”明落不置可否,“我没记错的话,你说的是暗中。”暮雪点头,“不错,所以这锦书明姑娘阅后即焚,令牌,只要明姑娘有一日想通,按令牌里的所在去出示此令牌,钱,人都有。此令,一直有效。” 明落轻勾起那锦书,不过几眼已阅尽所有内容,“暮雪,你家王爷考虑的真周到。”“明姑娘过奖了,哪有你处事如此老道。”明落不正经的道,“我再考虑考虑,不过,你很对我胃口。”暮雪坦然回道:“暮雪亦然。”明落看着锦书一点点被火吞噬,“暮雪,以后若真跟你家王爷合作,我只想和你对接。”暮雪拱手,“那是自然。” —— 月阙看着暮雪远去,“明落,你真要和朝廷的人合作?”明落淡淡的看着一桌残羹冷炙,“静观其变吧。我想先自己查查,不然,你道我为何会依旧以明落的名字入这江湖? ”月阙了然,为了引蛇出洞,更为看清江湖许多人的嘴脸。 明落的声音轻轻飘来,“月阙,你我还不够强大,你还需多历练。 ”月阙握拳,是的,我还需勤加练武,直到和明落比肩。 “月阙,若有一日查明,我明家的事,你爹亦参与其中,希望你心里能有数。”握紧的拳头颓然放开,但愿不会有这一日。 —— 昭明阁。 “阁主,明姑娘行至苏州,救了月阙姑娘,而且,明姑娘亦在调查司正山庄的事情。近日,有人看到明姑娘和陆王手下暮雪见面。” 白昭停笔,“小落,人总是会变的啊,我不想你因此牵扯其中,暮雪,也是个容易招惹很多麻烦的人呢,不过,”白昭继续下笔,“无论如何,无论你怎么变,我都会始终护着你的。”笔落,宣纸上一副飘逸的字跃然眼前:“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白昭看着夜空中的月食之景,感慨万千。小落,真正处在这个位置,我才知道明大侠的难处,行侠仗义不是简简单单的拔刀相助,要考虑的也不仅仅是公道二字,心存正义,却说易行难,也难怪那时明大侠常常教导你们两姐弟,你却始终认为凡事不是非黑即白的。 小落,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或者,我能否跟你们一路同行? 没有答案,月食已过,月已经明亮的在天上,但是江湖,总会如大海浪潮一般,一个大浪过去,须臾又一个浪潮过来,总是没有片刻的平静,只是因为人心。 第十七章 自小学聚会后,周全跟着程执将她小时候走过的路,还依然在的小店都一一走过,不过十二年的时光,却不过在一个小县城里,几天就已经走完了。 周全看着面前的打印店,“小执,为什么来这里?”程执依旧是她那淡淡的温柔的语气,带着事不关己,“我们是做什么的没必要让他们知道,现在,我们就扮演一下保险公司小职员的角色吧。”程执递上了他的名片,周全接过,先程执一步付了钱。 县城的小公园,大清早,人很少。程执带着怀念,“以前这里每天一大早,都有很多老爷爷老奶奶来这里做操的,公园里的蹦蹦床,碰碰车,经常都有拖家带口的人来玩,如今,这里已经废弃了,你说,公园旁边的那个图书馆,还会保留多久呢?”周全无法回答,她的过去他不曾参与,但是她的未来一定会有他。“小执,你不想要同学的人脉吗?”程执反问,“周导,你觉得能让我毫无芥蒂去建立同学情的人脉,有多少?我现在的工作,我现在的所有都是靠我自己打拼出来,为了孩子?当父母尽己所能量力而为的给不好吗?”周全看着程执的据理力争,其实这丫头就想说,同学情的人脉她不想要,更何况,感情上,她是纯粹的人,也尽力保证感情上的纯粹,同学情如此,友情,亦是如此。 —— 不过几天,初中同学聚会到了。 周全看着程执将准备喝的水,还有杯子都带上了,“小执,不过是参加个初中同学聚会,你要这么谨慎吗?”若说小学同学聚会,小执只是戒备的话,那这次,小执就是戒备防备加谨慎,程执边准备着东西边道,“那是自然,当年初中班上,男生占了班上三分之二,只有十几个女生,是最乱的一个班,还好聚会地点是约在酒店,要是约在ktv,你就借身警服去吧。” 周全默然,其实不说小执,他都严阵以待,如果说小学的欺凌是让小执在黑暗的边缘的话,那初中的三年就是掉进深渊的三年,但还是想让小执放松些,“额,现在他们都是大人了,怎么也不会胡来的。 ”程执的声音骤然变冷,冷漠的声音,却像是在一刀刀凌迟他的心一样,“呵,他们长大了才更会胡来,他们就是一群人渣,不,说他们是人渣和动物都侮辱这些词,在我眼里,他们毫无底线,任何条框约束都束缚不了他们,他们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人。他们是长大了,但是他们的恶依然存在。”疼,周全真的为小执感到心疼,小执是无论再怎么生气都极少骂人的,哪怕骂人都不会带脏字和侮辱性的词,却最后被逼成了这样。 周全抱住程执,给予她温暖,“小执,你放心,有我在,啊,没事的。”抱着她,还是打开手机,联系那个小学男同学。 “哥们,初中同学聚会,麻烦你关照一下。” “没问题,这是我应该做的。” 周全放心些许,不过初中欺负小执最狠的是一个胖子余同学和一个瘦子吴同学的两个男生,欺负狠到,小执高一高二分班都怕遇到他们的心理阴影,结果,要说是县城真小,还是这孽缘,高二分班,居然和那个吴同学分到同一个班。 “程导,解酒药也要带上。还有,等会儿见了面,程导你答应我,千万别动手揍人啊。” 周全哭笑不得,宠溺的说道:“好,我答应你,不动手。好好听我家小执的话。” —— 初中同学聚会的酒店。 这次,程执却让周全走在前面,周全知道,她是心里真的恐惧,也是真的有阴影,想到那些人当年都逼得班上一个女同学转学了,周全眼底一层阴霾,真是给男生丢脸的杂碎啊。 拉着程执进去,那群男生是已经拼上酒了,环顾四周,嗯,很多都带了家属。 “嘿,周全,这里!”小学男同学在打着招呼,位置也在他旁边留好了,周全问询的望着程执,在得到她的点头,方才带着她和男同学坐在一起。 男同学看着程执的反应,皱眉,“这……不至于如此吧?”周全没好气的道:“你当年不是旁观了,不用你出手,就有人替你做,很威风吧。”男同学解释道:“吴同学和余同学可不是我授意的,再说,他们做的事情,我也瞧不上。只是,我没想到,我以为我是这场欺凌里的大boss,没想到……”周全将水倒进烟灰缸,这里烟味太重了,小执会不会头疼?“你还想当那个大boss? ”男同学赶忙摆手,“你可别说了,我爱人知道孩子的事,更知道我以前是个欺凌者,让我几天都是睡书房跪搓衣板的家法伺候。” “说道这个,”男同学虚心求教的问,“我们家孩子现在抵触去上学,你们有什么办法吗?”周全时刻关注着程执的状态,程执始终沉默,将手放到她的手里,程执转而疑惑的望向他,周全挑眉道:“小执是不是很无聊,来,我的手给你玩。”于是小执就开始摆弄他的手,周全也随着她做出各种手势。转而回答男同学:“当日,小执和我都给了你孩子建议,我给的建议是要他自己强大起来,不要惧怕恶势力,小执给的建议是转学,你知道吧。 ”男同学点头:“知道,也很意外。 ”转头看着跟个小孩一样在玩的程执,是的,很意外,在另一个女生熬不过转学了的时候,她仍旧呆到了初中毕业,而给出的建议却是离开。 周全温柔的看着程执,“你知道吗?小执心里的黑暗和骨子里的狠绝,是你们将这个种子种下的,然后让它生根发芽,所以上了高中,她的性子内里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她依旧善良,高中的事情,你可以问问吴同学。” 周全和男同学看着在那把酒言欢的吴同学和余同学,“那段日子,也许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打发时间找的乐子,甚至他们现在都已经忘记那个时候,或者至今无悔,但是对于被他们欺负的人来说,是走不出的黑暗。”周全喝了一口水,“还记得以前流行说的一句话吗?,他们应该谢谢小执不杀之恩,小执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发狠起来,会拉他们同归于尽,可她没有,因为友情亲情的牵绊,她在有选择的时候,依然选择熬过被你们欺负的三年,她,很了不起吧。”周全看着已经靠着他睡过去的程执,看来确实是这 里的烟太熏人了,得赶快离开了。 周全抱起程执,男同学起身,“就走了,不跟他们打声招呼吗?”周全看着怀里的程执,“没有必要,今晚谢谢你了,相信你已经有决定了,有时间,多陪陪孩子吧。” 周全抱着程执穿过嘈杂的声音,踏过客套寒暄的人们,带着她远离她不喜欢的地方。 吴同学看到周全远去的身影,赶忙去追,却被男同学拦住,“程执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男同学一把将吴同学推开,“你觉得有必要吗?同学聚会程执都来了,后面的酒席她会不出席吗?”吴同学语噎,“我只是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这句对不起,直到高中毕业都没说。”男同学看向远处,吴同学顺着男同学的视线望去,是余同学在那把酒言欢,男同学收回视线,看了吴同学一眼,“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说完就走了。 吴同学看着余同学不语,是啊,两个男生欺负一个女生,还为此自鸣得意,轻描淡写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 第十八章 离开了苏州,月阙终究还是带着留恋回头看了一眼,“月阙,现在改变主意,还来的急。”明落的声音传来,月阙摇摇头,眼神逐渐坚定,“我留恋的不值得留恋,明落你去哪,我就去哪!” —— 前行的路,终究还是到了分叉路口,“明落,我们往哪走啊?”明落手指右手边,“这边,我们去潼州。潼州有我父亲的故交在那。 ”故交,莫逆之交,谁知道实际是不是。 明落轻点着缰绳,司正山庄惨遭灭门,江湖震惊,茶楼里说司正山庄灭门的事就未曾停过,口耳相传,却未有一人出来主持公道,那些爹爹的故交莫逆之交,无一人托昭明阁来查此事,而昭明阁,所查皆是些无用的线索,就跟那晚的贼人是凭空出现一样,而江湖百晓生,却对此案讳莫如深,至于朝廷,司正山庄替朝廷监察江湖百事,朝廷却对此案当不存在一般,就好像只是寻常十恶不赦的门派被灭一样。 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到不如先去看看爹爹的故交,他们一定知道什么。 —— 潼州。 爹爹的故交顾伯伯,恰逢过五十大寿,正是时候。 两把剑挡在明落面前,“你是何人,竟敢闯顾府。” 明落讽刺的道出自己的名号,“司正山庄,明落。”语落,四周满目震惊。 “不是说司正山庄被灭门了吗?没有人活下来?” “这是骗子吧,也不找个好听点的名头骗。” …… 明落拿出明磊的佩剑,“昔日吾弟入江湖历练,想必在做应当有人认得这把剑吧。” 家不在了,想证明自己的归处,也是这么难啊。 “保不准是偷的……”明落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却依然止不住这质疑的声音。 “是何人在我府前喧哗?”“老爷,这女子自称是司正山庄,明落姑娘。”明落不语,就这样静等着顾伯伯的反应,她看到了意料之中的震惊,以及其他的东西。“她不是明落,好啊,竟敢拿司正山庄的东西来蒙骗,来人,给我将她拿下。” …… 明落带着月阙在潼州躲避着追赶,爹,你是否看到,这就是你倾心以待的朋友,顾伯伯分明已经认出我,却是要置我于死地,你相信的,却在背后捅你刀子,想要你的命。 在几近穷途末路时,却被一把拉往另一个地方,躲过了追赶。 明落看着暮雪,眼神戒备,“暮雪,你怎么在这?”暮雪看了一眼累的喘不过气的月阙,拿了水壶给过去,“月阙姑娘,喝点水吧。”转而对明落道:“我是暗城杀手,暗城在潼州。”月阙疑惑,“你不是陆王的手下吗?”暮雪懒得解释,“很奇怪吗?”明落自然答道,“不奇怪。”暮雪嫌弃的看了一眼月阙,“明落,你准备一直带着这个累赘?”刚准备喝水的月阙:“……” 明落挑眉:“暮雪你带的累赘也不少吧。”暮雪斜靠着树干,“明落,聪明人你也就该做出聪明人的选择,眼下,你想证明你是你就很难。”明落不正经的搭上暮雪,“暮雪,你有主意了?”暮雪佛掉她的手,“我有主意,但我们不熟。”明落咬牙切齿,“知道你想靠昭明阁来证明,不够,昭明阁成立时日尚短,公信力不够。”明落生气的看着暮雪,“暮雪,你就是逼着我走你选的路。”暮雪一脸闲适,“明落,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替你选择的就不好呢,这是双赢。”暮雪又看了两人一眼,“你大可勤加练武成为武功最强的人,带着你的累赘,不过,江湖不是你一个人的江湖,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没办法达成你所想的你。” 远处,夕阳来了,也意味着黑暗近了。 “明落,你想要查明验证的,事实还不够让你彻底认清吗?看看你们两个蓬头垢面,受的伤,狼狈的样子……” 明落抿唇不语。 这个暮雪总是这么容易挑动自己的情绪,但她说的也很对,很多事情超出了预估,如果不另辟蹊径的话,明落这个名字在江湖行走,将寸步难行。 看着身旁的月阙,确实有点困难啊。 明落眼神逐渐坚定,“好,我答应,钱,人什么时候到位。”暮雪一脸郑重:“击掌为誓,以你我最重要最在乎的人……”明落眼中有片刻挣扎,终究……三掌已过,誓言已下,夕阳最后亦落幕。 “钱,人,一个月后到位,你拿令牌来取即可。” 明落看着那始终黑衣的女子,“为什么帮我?”暮雪一步步走远,“看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明落:“暮雪!” “看你身段甚好,我身边缺个泡茶的侍女。” 明落气急:“暮雪!”想打她却被月阙一把拦住。 “月阙,你到底是谁的人,不要拦着我,暮雪,我钓鱼看看我泡的茶,你敢不敢喝。” “明落,你冷静啊,大局为重,大局为重。”月阙看着明落的冷漠在暮雪面前反而有了一丝烟火气,好吧,确切的说,是火气,但确实这样的明落才是真正的明落吧,暮雪的帮忙,能够让我们少走些弯路,少费些气力,不过,往后的路,想必更难走了。 前方,暮雪已经翻身上马,看着气急败坏的明落,心情甚好啊。“明落,茫茫人海,能与你相遇,是缘分。帮你是帮我自己,帮你,是看到你无论如何都没有抛弃月阙了然,帮你,也因为我想帮你。”明落怔然,都是朝不保夕,萍水相逢,却得这样的守望相助。明落大声说道:“等我自立门户,请你来喝我泡的茶啊。” 暮雪在马上摆摆手,“再说吧,你泡的茶能喝就行。” 明落:“这家伙。” —— 明落,与人相交,很简单,也不简单,不过是你将真心奉上,我以真心回之。 爹爹,若一颗真心被践踏被辜负了呢? 明落,既然付出真心的因,就不要求真心的果,你只要记得,守住本心,不忘初心。 第十九章 周全抱着程执回到酒店的房间,“小执?”程执努力睁开双眼,“周导。”周全碰了碰程执的额头,“小执,你还好吗?”程执却使出力气推开他,“周导,你衣服上的烟味好重。”然后程执又闭上眼睛,“周导,你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周全这才反应过来,闻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自己感觉不是很浓的烟味,对于烟味过浓就会头疼的小执来说,很浓,头疼时的小执,更敏感也更加的脆弱。 周全拿出香水和空气清新剂,喷在自己身上,又喷了些在小执身上。小执这因外物引起的头疼的毛病,没有办法,就只能等疼痛过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但是周全看着程执因头疼而紧蹙的眉头,即使头疼到睁不开眼睛,却始终面无表情的睡颜,他只感觉到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给程执脱掉鞋子,盖好被子,调好空调的温度,周全走到门口,转身看了一眼程执,终是轻轻的关上了门。 人生总有很多无能为力,但也不是不存在事在人为。 —— 结婚的宴席。 结婚的主人公到是和程执周全是老相识了——钟晴,亦是程执的高中朋友。 程执当时收到请柬时,倍感意外,“小晴,你和你老公不是已经办过一次结婚酒席了吗?现在孩子都生了,怎么还要办?”钟晴得瑟的说:“木有办法啊,我老公说之前在他老家办了一次,那么也要在我老家办一次,成双成对的多好。”程执才不信,“说实话。”钟晴摊手,“好吧,我老公想再看我穿一遍婚纱。 ”程执:“……”这把狗粮撒的。钟晴一脸坏笑:“这是你让我说实话的。 ”有老公了不起啊,程执一把将周全拽过来,人家现在也有男朋友,现场给你撒狗粮。钟晴:“……损友。 ” —— 钟晴这次的婚礼,怎么都要程执来当伴娘,说是要弥补上次没让她当的遗憾,于是,当程执穿着伴娘服出现在周全面前时,周全只觉眼前一亮,“周导,你觉得怎么样? ”周导不住的点头,“小执,很漂亮。”程执深感怀疑,“可是我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啊……”话还未落,伴娘团们一个个围着小执聊起来,“小执,你穿的好漂亮!”“我们家程总终于难得又一次穿上裙子了,今日咱乘舟的热搜上,这绝对排第一! ”“……程总什么时候是你们家的了,程总是大家的。” 周全看着被大家围着局促却并没有不安,反而还很自在的程执,和钟晴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钟晴,你要邀小执当伴娘?” “是啊,怎么,想让小执接到我的捧花?” “接捧花的桥段太没有惊喜了。” “所以你想……” “我想,小执的伴娘服,我来准备吧。” —— 丢捧花的环节,程执并未上前去抢,只是看着这场欢喜的时刻。周全陪小执看着,“小执,你怎么不去抢。”小执却带着一种迷蒙的眼神看着此情此景,说道:“周导,就像一场梦一样。”什么是一场梦,是什么样的梦,梦里又如何,程执没说,但是周全却明白。酒杯轻轻相碰,梦也好,现实也罢,终会苦尽甘来。 结婚宴席上,程执和周全的职业,并不是秘密,不过这亦是一场交际应酬的地方,又打发了一些人,周全和程执相视苦笑。 —— 宴终有散时,到最后留下的,就是高中的同学,吴同学赫然在列,拼酒亦是少不了的环节。 正当酒味正酣时,与酒有关的游戏亦陆陆续续上桌。 “不如,拼酒来点赌注如何? ”一道清冽的声音道,却是始终一直在旁边观看,不曾参与的程执。 “小执,你……”周全在看到程执那黝黑的双眼,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那要怎么玩啊?小执。”旁边有人问道。 程执干脆利落的拖了一把椅子,开了一瓶酒,“拼酒,拼到对方亲口认输为止,输的人要答应为赢的人做一件事,言出必践。”这,就是纯拼酒啊,众人心思各异,有人正想提出新的玩法,没想到程执接着说道:“吴同学,你敢不敢和我赌?” 众人一下子都看着吴同学,吴同学一时诧异,他印象中的程执不是如此,原来时间真的是可以改变一个人很多啊。 席间,班主任何老师也在,何老师赶忙打圆场,“程执啊,这个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老师说的也是当下很多人的意思。周全欲出言帮程执,却被程执大手一挥的拦住,“何老师,这是我和吴同学作为初中同学发生的事情,在场的各位,包括您都对此知之甚少,甚至在场诸位都未曾旁观了解事情始末,就这么干涉,是不是太武断了点?” 众人:“……”程执这是在告诉众人,管事情可以,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管的。更何况,何老师当时介入亦未介入多少。 程执见无人再反对和帮腔,转而望向吴同学,“吴同学,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吴同学多少也了解到程执不怎么能喝酒的消息,可是,有些事情总要了结的。“程执,我答应,你和周全一队和我拼,没问题。”程执摇摇食指,“我想你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是我和你拼酒。 ” 众人:“!” 吴同学看着刚刚在酒席上的程执,与现在判若两人的程执,那肆意张扬的样子,仿佛就是当年自己和余同学欺凌她时的样子,看着程执眼里对自己的极度厌恶嫌憎以及带着黑暗狠绝的兴味,他才相信,男同学说的话。 钟晴赶到,“周全,你怎么不拦着小执点?”周全无奈又心疼的道,“这样的小执,你见过吗?你觉得我拦得住吗?”钟晴看着小执的样子,整个人已经不是生人勿近那么简单了。 桌上,一瓶瓶酒被打开,程执和吴同学亦一杯杯喝着,周全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备解酒汤和一应物品,然后陪在她身边。 第二十章 吴同学一杯杯酒喝过去,他的酒量没有问题,但是在程执喝着酒都依旧看着他的眼神里,虽然没对他做什么,却让他心里倍感煎熬,程执哪怕喝不下去却依旧喝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目光让他如芒刺背,就好像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一样,吴同学想早点结束这个拼酒,让程执认输,可是,与程执一对视,他就知道她今天是和自己杠上了,认输,于她,绝不可能。 吴同学放下酒杯,“我认输。 ”,拼酒终于结束了,不止吴同学松了一口气,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程执意兴阑珊的放下酒杯,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却让人感觉,她是仗势欺人的感觉,是的,欺凌的感觉。 也正如大家所想,程执说出了吴同学要做的事情,“吴同学,你顶着苹果站那里吧,这些空酒瓶好像没什么用啊,不如……”程执拿着空酒瓶就好像在赏玩着什么。 吴同学一时气急,“程执,你不要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程总声音骤然变冷,“吴同学,当年你们欺辱我时,可有想到莫欺人太甚,连我这个女孩被你们欺负都忍耐过来了,你现在个大男人被我折辱就受不了了。吴同学,你是受社会的毒打还不够吗?”吴同学没办法反驳,“吴同学,言出必践也做不到?常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们当年的小恶可是做的不少啊……”周全岀口相帮,却被程执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了下面的话。 “吴同学,是不是觉得这个游戏似曾相识啊,”程执提着个空酒瓶说的话,就好像是在寻常聊天一般,却让众人隐约了解了什么,吴同学被那些目光盯着,更无所适从。“吴同学,我也不为难你,要么,你在酒店旁的垃圾堆里呆三个小时,要么,你就顶着苹果被我扔酒瓶,苹果不落,这个游戏就不结束,怎么样,两个游戏可都是你们当年给我的基础上得到的灵感,我又做了一下改良的游戏呢,我无意侮辱人,可能是本身你们设计的游戏有这么点意思。” 这个游戏本身就是欺凌,可是,谁也没有资格来阻止,就算阻止,何老师说道:“程执,你就不能原谅他当年的无心之失吗?握手言和皆大欢喜不好吗?”程执提着空酒瓶,一步步的在漫无目的的闲庭信步,但道出的却带着冷意和不留余地,“何老师,您不是他,怎么就知道他无心之失?你见过有谁无心之失三年的吗?对于我们这些受害者的角色,讨回公道无非两种选择,一种以德报怨的原谅,皆大欢喜,一种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想,无论选哪种都合情合理吧,那么,吴同学,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让我以德报怨,给我个理由!” 看在同窗之谊,有何同窗之谊可言? 看在手下留情,当年可有留有余地过? 看人生相识相遇是场难得的缘分,这缘分有不如无。 吴同学此刻终于有些感同身受了,踏出一步,“我去拿苹果。” 众人暗道:“其实看被欺凌的感觉也不好受,当年他们班的人,怎么做到的?” 程执似是考虑周全的对去拿苹果的吴同学道:“吴同学,放心,万一要是失手砸伤了你,医药费我还是出的起的。” 言下之意……众人:“……” 吴同学顶着苹果,身后,程执距离自己的距离,正是当年他们在教室扔东西砸她的距离,程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同学,这次过后,所有的都一笔勾销,你看,以你之力,却还的是余同学和你的债,多划算,你这么个好兄弟,余同学会感激你的。”好兄弟,之前的初中聚会,何尝不是在证明,再相聚,不过是物是人非,渐行渐远。 没有预兆的,一个空酒瓶擦着自己而过,在自己前面碎掉。 吴同学终于知道那时候程执是怎么过来的,她只是扔偏了,可他们当年可是结结实实扔到她身上。等待下一次会有什么扔过来的感觉,四周还有众人的惊呼声,好像程执每次扔都是带着狠意,带着要将酒瓶直接砸他脑袋上一样的杀意,酒瓶碎裂的声音,伴随着程执偶尔的笑意,像及了那时他们也如此欺负她时的笑声。 时间很漫长,也似乎很快,她听到程执带着鄙夷和讽刺的声音说:“连直面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都不敢的人,连正视过去那个犯错的自己都不敢的人,连对自己犯的错误做过的事情都会忘记的人,呵,懦夫。” 吴同学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下一个空酒瓶,却等来了大部头的教材书砸到自己的身上,是了,当年他们就是如此对程执的,身后一个小孩的笑声,“砸到了!”回头,程执和周全早已离开,其他人也未告诉他,约是小孩子看他们这样,只当是场游戏,于是也找东西来扔,是的,可不就是个游戏吗?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你没事吧?” “没事。” 真是讽刺呢?初中的年纪算是小孩子了吗?叫青少年也不为过了。 吴同学看着地上摔碎掉的五个空酒瓶,初中三年,高中两年,五个空酒瓶就此揭过,不多不少,刚刚好。 “你没事吧,吴同学?我听说程执欺负你。”吴同学看着被他叫来,却姗姗来迟的余同学。 “余同学,你还记得之前初中三年,你欺负程执的时候,你自己的样子吗?” 余同学疑惑的看他答非所问,挠挠头答到:“那好久的事情了,我都忘记了。” 懦夫。 —— 人之初性本善。 最初信这个的人,相信光明,相信好人有好报。 可是总会发生一些事情,让你不得不相信有黑暗的存在,相信祸害遗千年。 总会有人将潘多拉的盒子放到你心里,将黑暗的种子种到你的心里,只等哪一天开启,毁天灭地,甚至毁掉自己。于是只能在黑暗里挣扎,或者是将这黑暗藏的更深些,继续信奉自己未必会如曾经坚定不移相信的光明,虽然事实依然如此残酷。 最后的一心,不过是:不再全然信光明,却亦不想深陷黑暗。靠着这一心,依旧在这世间,好好的过日子。 第二十一章 河边的堤坝。 周全搀扶着程执走着,河边的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慢慢的走着,此刻,竟让周全期盼能够与她有白头偕老。 “周导。我没事。”程执轻轻推开他的搀扶,周全仔细确认,方才确认程执没有醉或者早就醒了,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小执虽然酒量不好,但是,酒量却随她的心事而忽高忽低。 程执靠着河边的栏杆,发呆出神。 周全将外套披到她的身上,望着今夜只有黑夜的夜晚,问道:“小执,为什么不让我帮你?”我可以帮你,也会帮你处理的很好。 程执听着河边的流水声,“周导,我……还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 周全了然。 程执当初哪怕在初中过的再苦,都始终未和家里人说过一句自己被欺负的事情。而原因,除了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是不想劳烦家里人,是的,劳烦。 小学时,家里人就小执受欺负的事情,去警告欺负小执的同学,也许自那时起,小执不在乎之后是否会继续受欺负,而是不想劳烦家里人。 周全想明白了这一点,有几分高兴,是因为小执将自己视为家里人,但自己不想当这样的家里人。 “小执,我可以帮你的。我是你男朋友,我可以……”程执却一把推开,“周导,对不起,我……昔日你作为我的朋友已经越界,如今,作为男朋友,我也希望你不要越界。 ”周全看着那故作坚强,口是心非的女孩儿,“小执,我想你还不知道男女朋友之间怎么相处吧,让我告诉你吧。”周全一把将程执拉入怀里,轻轻的却不容置疑的吻着她,感受到她的反抗,感受到她的妥协,直到感受到她的泪水。 “小执……你怎么哭了……对不起……我……” 程执啜泣着,“周导……我……该拿你怎么办?” 周全抱着程执,“小执,你相信我,都会过去的。” —— 酒店。 周全看着程执的睡颜,想和小执呆在一起,想今晚就陪在她身边,但是,总还是……自觉点吧。周全自觉的拿绳子把自己绑起来,然后靠着床沿睡。 晚安,小执。 —— 一阵来电铃声响起,周全懵懵懂懂的醒来,隐约听到,“……我只是因公出差……没时间呆太久……是的,在一起了……这,还没到时候吧……好。”周全看清程执的脸,就听到程总对自己说,“我家里人要见你。”没有问为什么自己在她房间,没有问昨晚,是因为信任还是不在乎? 周全和程执的家里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确切的说,其实双方家长都见过,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见面。 程执看着周全早起一脸懵的样子,虽然感觉有点萌,但是,程执将洗过冷水的手轻拍着周全的脸,“周导,醒了没?”周全一个激灵,“小执,我醒了,需要我做什么?”程执解开绳子,拿纸巾递给周全擦脸,沉声说道:“你有时间准备,我将和家里人见面的时间,推到了最后一封请柬的后面,你不要向上次一样,多管闲事了,听到没?” 周全赶忙保证,“我绝对不会像上次一样越界。”那是十二万分的保证,上次就因为越界,小执直接晾了他半个月啊。 —— 最后一封请柬的新娘,是程执大学同学,亦是曾经玩的很好的朋友——在程执休学前。如今,也是玩的好的朋友。 周全牵着程执,到了酒店门口。 程执大学的事情,虽不清楚全部始末,但是在一些只言片语里,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 “小执,婚宴开始了,我们不进去吗?”周全看到程执拿出一个纸袋。 程执踏出一步,终究又退回来了,“不了,周导,这个你托人帮我带给她吧。”“好。” 周全托人送了,牵着程执离开。 “小执,我看到你纸袋里装了……为什么是分为两部分,这两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吗?” “周导,我怎么觉得你最近问题很多呢。……代表两年的亏欠,……代表着曾经或许现在依然的好吧。” —— 刘阳直到宾客尽散,才收到程执的纸袋,打开一看,是一封厚厚的红包,仔细一数,两千和五百二十。 因为和老公约定,婚宴当天都各自和好友聚一聚,所以此时留下来的,也有大学的好友,确切的说,是大学室友亦在,当年的八人寝,自那之后,永远都只会是七个人了。 刘阳问着六个朋友,“你们看到程执了吗?”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刘阳于是跑出了酒店,六个朋友亦跟随其后,“怎么了?”“程执给我包了很厚的红包,里面的总额,只和你是一样的。”一样是,曾经三个人玩在一处过。 刘阳知道,或许程执早已经离开,自己也有她的联系方式,但自己现在就想找到她。 “你好,我是程执。” …… “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是程执。”短短两句,却已是隔了数个春秋。 “程执!”“程执!”“程执!”…… 七个人边喊边找着。 —— 汇聚广场。 周全陪着程执坐着,却隐约听到呼喊声,“小执,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你。”程执回头,仅依稀的身影就已知道是谁,“周导,我们走吧。” 刘阳正好看到程执回头,疾步追去,“程执!小执!”却看到程执忽然停下,转身面对自己,手里拿着什么,自己的来电铃声也响起来了,刘阳一看,是程执的电话。如今,她们不过隔着一个篮球场那么长的距离,每个人的身影都能模模糊糊的看到。 “小执。”刘阳按下接听键,开外音,程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刘阳,新婚快乐!今天的你,很漂亮。” “谢谢。小执,不要走好吗?我们大家一起聚一聚。” “好啊,但是很可惜,你那里没有适合我的位置了。刘阳,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太多的对不起,太多的愧疚亏欠。 一阵静默。刘阳的身旁,有六个朋友,而程执的身旁,终于也有爱她的人相伴。 “小执,为什么一直托我给她们结婚时的红包,为什么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跟其他人不一样?” “因为那些曾经,因为你们两个是我曾经玩的很好的朋友。怎么,嫌多?” “不,我很喜欢。但只要你告诉我,这样做,你不是彻底和我们做个了断,不是,我就收下。” “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而已。”只是和过去好好道个别而已。 程执和刘阳渐渐红了眼眶。 曾经多么要好,终究因年少,因着许多原因,如今……终是挡不住物是人非。 “好,我收下。小执,我们还是好朋友吗?” “当然,你和我还是好朋友。” 刘阳还有很多话想问,还有很多话想跟小执说,可是,到嘴边只有一句:“小执,我们还会再见吗?” 程执的声音带着哽咽:“当然会再见。刘阳,再见。”大家再见。说完,挂掉电话,头也不回的拉着周全离开。 刘阳看着程执离去,一直觉得自己从未懂过她的,此时,却似乎有些懂她了。 “小执,再见。” 中间的喷泉,伴随着音乐此起彼伏。 “长亭外古道边……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程执,你好,我是……” “小执,你真好!” “我家小执最好了” “小执……” “小执……” 许多声音,许多回忆,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有些人,一旦错过,即使再回来,就不再是当初的人了。 有些人,一旦离开,即便再重逢,就不再会有当初的情谊了。 第二十二章 夜色如水,湖波依依。 “咚。”一颗小石子被扔入水里,泛起阵阵涟漪,涟漪未绝,又一颗石子被投入湖面。 周全看着离开汇聚广场后,始终一言不发,丢着石子的程执,目光逐渐幽深。 “其实小执一直希望能有个懂她了解她的人,谁都可以。一开始是家人,但……后面是朋友,但我们却没办法做到如此,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是懂我们,也很知心的那个。直到大学,她的这种期望达到顶峰,投入的感情和付出的心力也投入了很多,结果……自那之后,她从那里受到的伤害,举一反三,在对待我们的事情上更认真更慎重,却不再满怀期待。”钟晴那时对于小执评价的无奈言犹在耳。 “小执。”周全看到程执转而看着她,她的眼里蕴含了太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 “小执,你能跟我说说,和你那个朋友(们)发生的事情吗?”周全递上一把小石子。 那个朋友。哪个朋友?自然是…… 程执一点点抓过小石子,“你想听?”周全郑重的点头,“我想听你说,你可否讲给我听?” 程执莞尔,这个周导,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听我讲自己胡编乱造的故事,想听就会对我说:“小执,我想听你讲故事,你可否讲给我听。”而自己,对于他的一些要求诉求,其他都会斟酌再三甚至拒绝,唯独这个,却不会去考虑亦不会拒绝。 “这个故事啊……” 周全听着程执说着,说着她对于曾经的事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情绪,都逐渐随着时间改变成什么样子,程执说着过去的故事,面对着过去的自己,周全仿佛也看到了曾经的程执经历的种种。 “所以啊,自那之后,我只问自己的付出是否问心无愧,而不问她人因此会回报我什么,我亦不会期望她人会给我带来什么。无论如何,做好当下,不考虑那么多。 ”程执用力掷出,小石子一个弧线跳入了水面。 “所以,对于感情的事情,亲情如此,友情如此,是不是对我也是如此?明明向往自由洒脱的你,却将在感情里自由的空间给了她人,然后束缚着自己,对任何人感情上无所求,无所期待。”周全心情复杂的等待程执的回答。 “是。”程执轻道,一个小石子无精打采的跳入湖里。 周全有些失落的闭上眼睛。 “周导,我不想对你说谎。我们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的过来,彼此的为人性子,都彼此了解。我的过去,你的过去,都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是未有详加了解。在感情上,可能你对我付出这么多,我能回报给你的很少,甚至,回报给你的都不是你想要的……你……现在抽身离开,还来得及。”程总忐忑的挑着周全手里的小石子,眼睛却躲避着周全的目光说道。 很多小石子如雨滴一般落入湖面,涟漪不绝。 周全抛下手里的小石子,将程执扯入怀里,“你这个一点也不肯吃亏的小狐狸,早在我去了解你的过去时,你也将我的过去也了解了。你怎么会对我没有付出呢?晨间一杯你泡的茶,明明自己不按时吃饭却一定会督促我按时吃饭,明明不会为看似劳心劳力且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心,却总会准备好下次给我讲的故事。我一生所求不多,过去,此刻你给我的,我已觉满足。我不问将来,只会过好此刻,因为我会陪你一起,将此刻累加成我们的将来。傻瓜,你不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吗?”不知道你心里已经有我了吗? 程执回抱着周全,所以到底说我聪明还是傻? “你……都知道了。周导,你离不开我,那我……就不会离开的,会陪着你的。” 周全却用力亲吻着程执。 “周导……” “小执,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说,要把我推开的话了,答应我,不许再有下次,连这点念头也不能有。 ” 程执看着周全郑重其事的样子,终还是轻点下头。“好。” 周全抱着程执,看着已经平静的湖面。 小执,我想当你的良人,想成为救赎你的人,我终于明白那时候的你是怎样的感受啊,原来救赎,不只是你在历劫,我亦在渡关于你的心劫啊,但我甘之如饴。 —— 乘舟工作室。 肖乐看着在办公室门口望眼欲穿的冬至,程总和周导远行取景,由冬至在工作室后方坐镇,这小姑娘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天天盼着程总快点回来,唉,听钟晴说,程总带周导参加她的婚宴了,这意思……啧啧啧,程总现在和周导正神仙眷侣的逍遥游呢,哪还顾得上她的小秘书啊。 不过…… “喂,周导,恭喜恭喜啊。” “还言之尚早,不过份子钱你可以开始准备了。” “(磨牙)那是自然,不知道周导您有何指示。”我不吃狗粮。 “哦,刚刚程执在安抚冬至,她知道冬至压力挺大的,不过最近的事情,有你帮衬着,我们看也是有惊无险。但是呢……冬至这小妮子想让小执赶紧的回来,你知道,选景不是一时半刻能选完的……”切,当我不知道,程总要不是要陪着你,选景都没她的事儿。 “说重点(咬牙切齿)” “刚刚小执开玩笑和冬至说她快回来了,冬至应该当真了,正在门口张望呢,别说兄弟不帮你,你是时候多刷点存在感了,可不要辜负我们给你们创造的独处的机会啊!小执也很看好你哟!” 耳边程总的声音传来,“小乐子,听说你看上我们家小至了,加油哦,看好你哟。” “嘿嘿,程总,托您吉言,谢谢啊。” 挂掉电话,走到工作室门口,就看到小至在那门口张望,那望眼欲穿的样子,像望夫石,啊呸!夫在这呢,像等待家长来接的小朋友,对,是的,就是这样。 程总有这么大魅力吗?咋滴不看看我。 肖乐两眼一闭,视死如归,不能白白浪费掉这些日子能独处的机会,慢慢走近,“小志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工作都做完了吗?需不需要我帮你。” 第二十三章 (剧本中的世界) 原是晴空万里,瞬时便已是倾盆大雨。 “明落。”月阙用手试图阻挡大雨打湿自己。 明落解下披风挡住月阙,看着前方。“月阙,前方有处宅子,我们去那里借宿一晚吧。”说完,护着月阙急奔宅子而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是座废宅。 外面****,偶尔闪过震耳欲聋的闪电雷声。 月阙胆怯着,“明落,你确定我们要在这住一晚吗?我怎么看着这宅子阴森森的。”明落拍拍月阙的头,“傻丫头,有我在,你怕什么呢。” 月阙这才发现明落尽护着她,浑身竟是湿了大半,“明落,你衣服都湿了。快点擦擦。”明落不在意的掸掸衣服,“没事,生火烤一下就好了。我们先进大堂吧。” 一进大堂,明落就感觉不对劲,手自觉的握紧武器,“明落,怎么了?”月阙看着明落突然的紧张。明落严阵以待的道:“有血腥气。”其实明落原本不对血腥气敏感,毕竟自己也不是杀手,不过在那晚,任谁在尸身血海呆一段时间,都永远不会忘记死亡的气息和血腥的气味。 “啊?啊!”月阙被绊倒,即将摔倒的时候,明落一把用力拉住,“小心。”明落打开火引,随着偶尔的闪电和微弱的微光,将四周仔细的查探了一遍。 月阙挽着明落,陪她查探一遍后,已经是双腿发软。 明落点了一下大堂的残烛,“看来,这里刚经过一场厮杀,看他们的衣着,是有目标的厮杀。”月阙再一次试探的问道:“明落,你确定,我们今天要和这些死人睡一块吗? ” 明落刚准备说,一声呻吟声传来,月阙似有所觉的听到,战战兢兢,“有鬼?!”明落白了她一眼,朝声音传来的声音走去,“是还有人活着。” 走到声音发出的地方,便看到白衣染血的少年,那少年一看她来,带着期盼的说出救我两个字,就晕厥过去。 明落听完,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转而去看其他地方。“明落,我们……我们不救他吗?他看起来受伤挺重的。”月阙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明落,明落看着月阙如此,眼神幽深,月阙自破庙之后,确切的说是知府被绳之以法后,就对自己是这个态度。 明落整理着杂草稻草放到长桌上,“我没有义务救他,你想救他,那你就去救,不用过问我。”月阙与明落对视着,明白了她的意思,轻点头便转而去救那个少年。 等月阙安置好少年,转而,就看到明落负手而立,看着门外大雨淅淅沥沥,如今随得暮雪相助,可眼下亦需熬过一月,有这个命去约定的地方,走近明落,明落略偏头对她说道:“现在,你还怕在这呆一晚吗?”月阙很想说自己不怕,但其实自己很怕。明落似也知道她的答案,长叹一口气,“月阙,你知道我为何不怕吗?司正山庄被屠戮的那晚,很突然,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样。小磊……小磊用剑刺穿他的身体,刺到我的身上,以他的死来掩护我的活。当我醒来时,我其实已经和早已经离开的小磊,呆了一晚,但他却仍离我如此之近。” 月阙听到此,才知道明落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从和明落相遇起,她从未主动提起,哪怕自己主动去问,她亦含糊过去,原来…… 明落继续说着,“醒来之后,我怕那些人在卷土重来,于是在那里和小磊,和所有人,呆了一段时间,直到……” 月阙打断,“明落,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 明落却强硬的逼着月阙拿开捂住耳朵的手,“直到那些动物来光顾。月阙,现在你还怕吗?” 月阙心情复杂的看着明落,“我……” 明落转身走到杂草稻草自己布置的简易床前,“无论你还怕不怕,我都会陪着你,你睡这里吧,至于我……”明落看了一眼上面,“我睡这里。”随即跃上正对着床的房梁。 门外,大雨已停,独有凉风吹过。 —— 深夜,废宅里的少年,睁开双眼,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依稀辨认着在宅子里除自己的人,想着自己最后昏倒前看到的人,真的是缘分呢,还以为遇到还需一些时日,没想到这么快,少年轻声一笑,随即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在少年闭上双眼后,明落睁开了眼睛,她感觉到少年醒来了,却没有任何表示,按常理,深受重伤的人,一定十分戒备,对周围的活物,必定是防备至极,就算他受重伤不能移动,可他看过来的目光,明落只觉得,这少年有古怪,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和他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 翌日早上。 明落睁开眼的同时,少年亦醒了过来,唯有月阙还在睡梦中。 明落审视的看着这个少年,好吧,这个少年其实和自己也相差无几的样子,不想与他多说一个字。那少年到是拱手行礼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来日定当厚报。”明落转而眼神示意那少年望向月阙,“救你的是她。”少年却仍厚着脸皮道:“这位姑娘想必和你是一道,说起来也是二位救了在下。”明落无语,“……随你。”原以为自己已经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了,这少年也该识趣,不想,“这位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明落一句话堵回去,“不情之请就别请。” 少年愕然,随即继续道:“额。在下想请姑娘帮人帮到底,如今在下伤势未愈,希望能与你们一起同行,得你们庇护一二。” 明落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月阙这是救了个什么人,如今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明落转身,“我说了不算,她如果同意,那就没问题。”没想到,这少年转而朝着正在睡的月阙喊着:“姑娘……”话还未说完,一个石子带着劲风而来,少年狼狈的躲过,就看到明落凌厉的眼神,“不准吵醒她,在她醒来之前,你,给我安静点。” 少年赶忙捂住嘴,点头配合。 第二十四章 月阙醒来,便感觉到明落与少年那相处的氛围,冰火两重天啊。 “明落。”明落回头,转而对那少年说:“你跟她说吧,月阙,选择权交给你,我尊重你的意见。” 月阙:“?” 于是少年又将请求说了一遍,月阙当即点头,“好啊,没问题。不知该如何称呼公子?” “在下裴卿,非衣裴,卿本佳人的卿。” “哦,裴公子,我叫月阙,她是明落。” “既然是同行,叫我裴卿即可。” “裴卿,吾等亦然。” 月阙和裴卿在那互相聊着,短短数语就做出了她的决定。明落蹙眉,虽然是月阙的决定,这个决定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但是,是自己做出将决定权给她,自己亦不能对自己的选择后悔食言,怎能因她做出来的决定不是期盼的而有所怨怼呢,罢了。 —— 此后数日,不知道是白昭还是暮雪有所动作,让当日冷眼旁观司正山庄屠戮的人,如今依旧作壁下观。而劫杀自己的人,不是对司正山庄有怨有仇的人,就是凶手了。 裴卿的加入,前期因重伤是有点累赘,后面伤好后却是一大助力。 又经历过一场厮杀,明落看着明明是杀人,却始终白衣未曾染血的少年,“裴卿,你伤已经好了,已无需我们护佑,你可自行离开了。 ”月阙顿时一阵不舍,好歹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人,“明落,你不要就折磨赶裴卿走嘛,好歹他还帮了我们。”明落不置可否,“月阙,你喜欢他?”月阙赶忙指天发誓,“明落你这话可说不得,我月阙生是明磊的人,死是明磊的鬼。”明落歉然,“对不起,这话我不会再说。 ”裴卿擦拭着长剑,“裴卿感谢这段时间二位相护之前,作为一个知恩图报重情重义的人,要有大侠风范,在二位如此困境之地,我又怎会独自离开呢。” 月阙舒了一口气,多个战斗力还是好些。 明落翻了翻白眼,狗皮膏药,甩不掉。 —— 明落原以为那晚已是人生至暗时刻,没想到,如今才是,一切崩塌的开始。 明落在一次次厮杀中,所练的功法都有所进益,功法更上一层,然而在打坐练功巩固根基时,竟被那些人趁虚而入。 月阙和裴卿护在明落身旁,四周皆被包围,明落睁开双眼,看着那些人,这应该是最后一些人了,包括那些凶手,终于有个了结了,然后又不得不闭上眼睛,与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内力抵抗。 “明落,那一晚没想到还有你这个漏网之鱼还活着。” “呵……那是你们不济,那晚……漏网之鱼……还不少。” “明落,看来你还真当自己是正义的人呢,别做梦了。” “你……什么意思?” “明落,不要信他的话,守住本心。”裴卿沉声打断。 但仍未能阻止那人接下来的话。 “世人皆知司正山庄维护正义,不占边不靠队,不与朝廷权势有牵扯。实际……你可知,司正山庄却背靠的是当朝权臣,你爹与那臣子竟是至交好友,帮他那好友借着匡扶正义的口号,排除异己。” 明落神情激动的否认,“你胡说。” “对了,你爹这个好友,对你爹也不错,不然也不会暗中你娘到他身边陪他,名为陪伴,实为监视啊。” 明落握紧了手,连带衣服也起了褶皱。 眼前,裴卿和月阙还在拼打着,不让人近前。 “你娘,也不是什么好人呢。对于司正山庄在外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弟子竟一再包容,直至有些弟子犯下大错被逐出山庄。世人只会道庄主夫人谦虚大度,庄主大义灭亲,能博一个好名声,谁人又会在意这个被他们一手促成,赶出的弟子的下场。” 明落开始怀疑,难道过往那些美好都是假象吗?我不能信,却感觉心里有什么在崩塌。 “你……骗我,我不信!不信! ” “明大小姐,你觉得我骗你于我有何好处,我可是好心点醒你啊。 ” 明落只觉喉间微腥,“你骗我……我不信。”话落,一口血吐出。 “明落!” “明落!” 只见明落突然暴起,剑式凌厉,众人还未挡下一招就身首异处,这已经不是以多对少的拼杀,已经是单方面的屠杀。 “明落!”裴卿看着明落厮杀的眼里,竟未有任何人的身影。 当众人想逃时,明落却一一拦住,来杀他们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脱明落的击杀,直到屠尽最后一人,明落依然未停,竟向月阙和裴卿发动攻势。 “不好,明落走火入魔了。” 裴卿一己之力抵挡着,也觉得吃力,“月阙,快想办法唤醒她。 ” 月阙被剑风拦住,无法近前,只能着急的干跺脚,“怎么办啊?有什么办法?”却见一个黑色身影加入战局,月阙眼前一亮,“暮雪,你来了。” 战局瞬时扭转,暮雪联手裴卿压制明落,然后使用功法让明落晕过去了。 暮雪抱着晕去的明落,却对裴卿要一个解释的样子,“裴卿,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护着的?”裴卿一脸愧疚,“她忽然走火入魔……对不起,我……” 暮雪看着林荫间尸体,抱起明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月阙。”月阙赶忙上前,“拿好明落的东西,我们走吧。” 月阙点头,拿上东西赶忙跟上。 裴卿欲接过明落,却被一把躲开,“裴少侠,男女授受不亲。”裴卿尴尬的收回手,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明落轻轻避过枝桠,不让枝叶扫过明落的脸,“明落和我约定一月之期已到,我久等她未来,就来寻她了。倒是你,”暮雪似是也不介意月阙会在一旁听到,“与你合作只是因为我们共同保护的目标是明落,现在一月之期已到,你的表现我不满意,合作结束。”裴卿无所谓的道:“当然可以,和你合作可并不愉快,也不知道明落怎么会想和你合作。”暮雪对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各取所需而已。明落很聪明的,这些日子,她应该猜到你的身份了,你还是好好想想,她醒来,你怎么解释吧。提示一下,女孩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骗,是吧,月阙。”暮雪说完还询问一下月阙,月阙点头赞同,“是的,是的。” 裴卿:“……”我现在终于知道,月阙说的,那个会让明落气急败坏的人是谁了。 第二十五章 (剧本中的世界) 明落从黑暗中醒来,便感觉到暮雪在她后面运功助她调息,“暮雪?”“集中注意力,不要被心魔所扰。”明落连忙屏息运功,可耳边那些人说的话,依然在脑中,徘徊不去。 暮雪看着明落痛苦难言的样子,终是,有时都知道还是比不知道好些吧。“明落,他们说的话,我听到了。”明落睁开双眼,看着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的烛火,“暮雪,你已经查到了吗?你都知道了?”暮雪轻点头,“你想知道全部的真相吗? ”终还是有些摇曳不定的烛火被吹灭,“暮雪,告诉我吧。” 暮雪那平静的语气说出的,却道出的是明落不曾知道的过往。 一届科举落幕,出了文武两个状元,一个英姿勃发,一个经才艳艳。 落幕之后,不过都是在朝廷最底层磨练着,在这难熬出头的日子里,两个状元惺惺相惜,互为知交好友,道尽励精图治大展拳脚的宏图伟志,结下永不相负,并肩作战的誓言。 经年之后,一个已是有些名气的武将,一个是已经在朝堂展露头角的朝臣,在一切权势争斗尚未来临前,因他们而传为将相和的美谈,传遍大街小巷。 未几年,武将被陷害褫夺官职,在权谋算计里,公道真相都不重要,武将心灰意冷,此时文臣好友建议武将出庙堂入江湖,如此一个在朝堂,一个在江湖,相辅相成,必能创一个清平公道的人间。于是,两手相握,武将只身入江湖,以一己之力创立司正山庄。 文臣一开始并未对武将入江湖抱有希望,直到他在朝堂越来越权势颇重,直到武将送来他创立山庄的美酒,与他同享这欢喜,文臣后来对武将的相交带着利用和算计,甚至为了通过武将更好的掌控江湖势力,也为了监视武将是否有异心,将自己暗中培养的人送到了他的身边。 须臾年后,武将觉得与文臣再难有志同道合,甚至文臣对他提出的要求和建议,都多次被他拒绝和置之不理,虽然后面都是文臣不再提,武将也未多想,却未看到文臣眼中的杀意。 终于,当武将这把利刃没有当初好用,武将甚至提出倦鸟归林的时候,文臣终于下定决心除掉武将,不过他没有亲自出手,江湖想要武将命的人也不少,他只要给那些人提供一个契机,引武将入局,然后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就好,于是,就这样,司正山庄一夕不复存在。 明落怔然,“那个文臣……”暮雪继续运功,“司正山庄覆灭不久,文臣谋逆,被满门抄斩。” 明落怔怔的,看着清风吹动帘子,一丝月光时隐时现的照过来,“那我娘……”我娘和爹那么恩爱也是假的吗?暮雪了然她的未尽之言,“明夫人知道自己主子对明庄主有杀心时,曾去求过她的主子,却……”明落接过话,“却带着一身伤回来,那时爹等到娘回来,看到娘一身伤,什么也没说,只是说,你回来了,然后帮娘处理伤口。”暮雪诧异,“看来,明庄主并不是我们认为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过还希冀那好友还记得曾经,却……你娘一开始是带着任务接近你爹,你爹后面应该也猜到你娘的身份,却依旧能够多年扶持,恩爱非常,真是……一对性情中人啊。明落,你说是吗?” 明落眼中含泪,那几近让自己入魔的真气也不知何时安静了,“是啊,都让你难得主动和我说这么多开解我。” 暮雪下了榻,明落看着暮雪起身,“暮雪,若有人带着算计接近你,你会如何?”暮雪拿出火折子,点亮一个个被风吹熄的蜡烛,“我会原谅他的身不由己,也会因为他的算计而伤害到我的,我会让他万劫不复。你呢?”暮雪关掉火折子,两两相望,虽未多说,却都知道未尽之言是什么。 明落那一瞬间,看着暮雪的冷眸,快到骨子里的冷,想到了爹娘,想到了小磊,想到了曾经美好如梦般的日子,“若他的算计不是伤害我在乎的,而是为了我,我……会原谅他的吧。” 暮雪点头,转身往外走,“给你的已经到位,月阙和裴卿,哦,不,应该是白昭,都在外面等你,我走了。” 明落赶忙下榻,却体力不支倒下,“暮雪!为什么?”为什么暮雪的功法能很好的辅助自己压制安抚那不定的真气,为什么暮雪愿意拼着自己元气大伤的帮自己压制,为什么暮雪帮助自己已经超出之前协议的内容。暮雪顿住,天地间,一间草屋,两个女子,一身红衣如彼岸花,一身黑衣如灭世黑莲,一个盛开如芳华,一个遗世而独立,暮雪轻声呢喃:“我们是同一种人,如果因我杀孽过重,这一生不得善终的话……希望你能有个好的结局,带着我这份……好好活下去。”明落未听清,“什么?”却见暮雪已经走了出去。 在明落眼前,暮雪将门打开,霎时,月光倾泻涌入房间,让明落一时睁不开眼,再睁开双眼时,暮雪已经离去,她的来去有时就如一场梦,让明落感觉自己每次好像已经抓住什么的时候,却已是烟消云散。 明落恢复了力气,走出了房间,前方,月阙应该是等太久了,都数着星星打发时间,到最后,已经是迷迷糊糊的了,“明落……第一千三百六十颗星星……什么时候会好啊……第一千三百一十四颗星星……第……”月阙直接睡过去,脑袋直接耷下来,却被明落接住,白昭惊喜的看着明落,“明落!”“嘘。”明落示意白昭轻声,抱着月阙往草屋走去,将月阙安置好到榻上后才出房门。 打开房门,白昭回首那刻,明落心里突然想到一句:月色皎如玉,公子世无双。 明落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白昭,你可以把你的面具摘了。”白昭轻摇折扇,打量着明落的神色,确定她没生气,才用手拿到面具的边缘,问道:“小落,之前你赶裴卿走而不得,这次,你会想赶白昭走吗?” 明落望着众星拱月的夜空,“不会了。”“好嘞。”白昭干脆利落的撕掉了面具。 星空之下,微风带着些许凉意,轻轻撩动着世间的一切。 “白昭,你为什么会想取裴卿的化名啊。” “裴卿,陪卿,陪伴卿本佳人的你啊。” “油嘴滑舌。” 第二十六章 周全忐忑的看着程执的家门,其实这些年,她的家人,自己都林林总总的见过了,不过是在外面的宴席上,而家里,是第一次,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据说这次她的家人能赶过来的都赶过来了。周全想着上次见程执的爸妈,貌似不是很好的收尾,不知道这次…… 这次,程执却说不会陪自己一起,而是在家里等他来,还记得程执临走前,对他很有信心的说:“我等你回家。”想到这个,周全一下子又有了勇气。 “咚咚~咚咚~咚咚。”简洁有礼的敲门,作为男朋友的第一印象得好。 门被打开,周全一抬眼,是程执开的门,程执很自然的接过他带来的礼物说:“你回来了,我的家人都到了。”周全进门一看,好家伙,这场面不只三堂会审了吧。 “小周来了。”“小周来的有点晚啊!”“来的晚那自然得罚。”周全一一和长辈们打招呼,“晚辈这么晚到,的确不应该,稍后晚辈自罚三杯。”看着长辈眼中并没有不满,自己才放下心。 再和长辈闲谈时,不经意看到程执在厨房帮忙切菜,“小周啊,听说如今你还在小执手下工作。”“是……是的。”“这……终归说出去不好听啊,你有没有想过自立门户?”周全一时语噎,“唉,你说这个干嘛,两个人一起在一个地方打拼,并肩作战有什么不好。小周,你别听他的。”周全迎合着长辈的言语,寻了一个间隙,“我去看看小执那里需不需要帮忙。”然后进了厨房,看到在炒菜的程执的奶奶,“奶奶,您这里需要帮忙吗?我也会炒菜的。”“哎呦,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饿了吧,再等一会,菜就好了。你不要担心小执,小执在厨房给我多打打下手,你才能吃到她做的菜不是。”周全不好多说,“好嘞,奶奶,您辛苦了。”看着在厨房始终一言不发做事的程执,除了进门的那句话,后面的她都很安静。周全来到程执的身边,关切的问道:“小执,需要我帮忙吗?”程执手中动作不停,“我这边不用,你去陪长辈们说话吧。”说完,已经将周全推出了厨房。 周全只得继续陪长辈们说话,却总是悄然不被长辈发现的,去看那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周全知道,家里如今其乐融融,但是,程执自己始终没办法融入进去,似乎,和家人间总缺少什么,在家的她,也是戴上了面具吗? 菜上桌,周全敬完一圈的长辈的酒,便不再喝酒,“小周,你这可不行,怎么喝酒也要喝尽兴啊,来,陪长辈喝酒怎能失礼。”周全深情款款的望着程执道:“我答应过程执要少喝酒,我不能言而无信。 ”程执手中的筷子一顿,“哎,小执是小辈,你自然该听长辈的话。怎么还没娶,就妻管严了。”周全眼看招架不住时,程执突然对周全道:“周导,你怎么过来的?我记得你到的时间,应该出发时已经过了班车时间了。”周全随即了然,“啊,小执,我这喝酒就忘了,我是开车来的。”小执转而道:“周导还要开车回去,我开车还不熟练,不如,我来陪您喝。”长辈这才作罢。 —— 饭后,长辈们皆有几人抽中烟和周全闲谈,烟雾缭绕,周全眼神一暗,他终于知道小执不喜欢酗酒不喜欢抽烟的人的原因了,更何况,烟气太浓会让小执头疼的。小执一直未说,恐怕也是因为是家里人吧。 偏头一看,厨房那边,堆满碗筷的地方,小执在独自一人洗碗。周全终于在长辈们不再关注他,而是开始聊时事时,进了厨房。 挽起袖子,准备接手小执手里的事情,却被小执一把躲过,“不用,这本就是在家里我负责的本职工作。”周全讶然,家里自然而然的将洗碗的事给了小执,所以小执将她视为本职工作,还是证明自己在家里存在,是有在融入的价值所在? 周全靠近程执,低头轻声说:“可是,小执,我想帮你,我见不得你受累。”周全凑近程执耳边说的话,那气息让程执耳朵发痒,通红。“我……我这里不用你帮,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周全却不依不饶,“小执,要么让我帮你洗碗,要么让我陪着你。”程执看周全那固执的样子,两相取其轻,“行,那你就在这里陪着我吧。” 周全于是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程执,程执……还好自己脸皮够厚,任周导怎么看,也不会脸红哒。 周全眼波流转,目光停留到程执的腰间,他记得小执腰椎不太好,一撇堆积如山的碗筷,不能帮她洗碗,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周全走近程执,走到程执的背后,程执一时有些紧张,周导要做什么? 突然,一双手放在自己腰间,按摩着,“周导,你放手!”“小执, ”周全的气息喷到自己的后颈,“我见不得你受累,也知道你不习惯这样的接触,放松,我只是想减轻你的痛,这么多碗,你肯定要洗好久。你洗多久,我就帮你按摩多久。我们说好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一起面对。” 程执眼中星光璀璨,“好,我们一起面对。”手中却加快了洗碗的速度,他不舍得自己受累,自己又怎么舍得他受累呢,按摩也是需要耗费心力的掌握按摩的度,自己早点洗完,他也就能好好休息了吧。 闲谈的大人终于注意到周全不在客厅,不约而同的往厨房望去,女孩儿在那努力洗碗,男孩儿给女孩儿按摩着腰间,间隙在女孩不注意时,将客厅传来的香烟气,悄悄在女孩儿未闻到前扇回去,女孩儿回头,恰好看到男孩驱散烟气的扇子,“周导,你拿扇子干嘛?你很热吗?”男孩儿打着哈哈,“是啊,厨房好热啊。”女孩儿歉然,“肯定是你给我按摩才会这么容易出汗,我以前给爷爷做按摩的时候也是更容易出汗,你不用帮我按摩了,赶紧出去吧。”男孩儿背后环抱着女孩儿,微微摇头,“我不热,我不要,我要给你按摩,就会给你按摩到洗完碗,我要一直陪着你”女孩儿无奈的看着黏人的男孩,擦去他额头上的汗,微微一笑,“好,你就一直陪着我。” 岁月静好,此刻即是永恒。 第二十七章 夜已深,周全忐忑的和长辈们道别,当然忐忑,一个谎言总要有无数个谎言来圆,他压根没开车来,看长辈们的架势,是要看着他上车了,周全苦笑,不由的看着远处的程执。 程执打着电话,似有所觉的挂掉电话向他走来,“周导,欢迎你下次再来。”周全不由暗道,下次来一定是向你家人提亲了,不过眼下,还是想想怎么过欺骗长辈的事情吧。 周全鼓足勇气,正准备跟长辈们坦白的时候,程执的手机响了,程执看了一眼就挂掉,然而手机来电依然不依不饶的打来,都引来了长辈们的瞩目,正当程执准备关掉手机的时候,却被周全拦住,程执讶异抬头望向他,“送我不在一时半刻,你还是接电话吧,万一是很重要的事情呢?”长辈们也附和着,“是啊,小执,先接电话吧。”“先接电话,不急。”……程执这才按下接听键,“喂……好……很严重……你的权限没办法处理……我马上回来一趟。”程执挂掉电话,与她接电话前的神色别无二致,但周全仍从她回答的话语中猜到一二,“小执,怎么了?工作室出事了?”只见程执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转而对长辈们说道:“不好意思,工作室临时出了状况,我需要赶回去一趟。 ”接着握住周全的双手道:“周导,我需要借你的车回去一趟。后面的事情也需要你搭把手。”周全还想说,自己没车,程执已通过相握的手将车钥匙传到自己手里,“没问题。” —— 黑夜中依旧闪耀的,不过是皎月星辰,万家灯火。 周全看着开着车的程执,看不出喜怒或悲喜,确切的说,他的印象里,没有看到或者是感觉到程执生气过,成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要花多久?一瞬间还是一辈子? “小执……自大学毕业后,各自忙着工作,忙着融入社会,难得聚几次,在相聚中,总会发生一些事情,有些事情连我都感到生气,可小执始终无波无澜的。”“有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小执是不满意,不在乎还是连生气都会很好的掩饰,掩饰也没关系,起码以前她掩饰,我们也能感觉她是生气了,如今,是半点都感觉不出来了。”“小执在我们面前这样带面具我们也多少能接受,更何况,她愿意将自己真实一面的面具给我们看,怎么算欺骗呢。”“我们不怕小执生我们气,我们怕的是她一个人生闷气,甚至最好过于苛责自己。” 看着前方的路,周全问道:“小执,这车子……”程总看着前方,专心开车,“车子是我很久以前在县城买的,一直放在县城自己的家里。这次回乡下的家里,悄悄开了来,对家人只说搭班车回的。工作室没有大问题,早就和小至沟通好了。刚刚那个电话,是小至打过来的……”剩下的,即使不说,周全也知晓。 周全有些佩服程执的考虑周到,如果不是她告诉,不,那时她与家人道别时的叮嘱关心,不是假的。 周全偏头看着这个女孩儿,自那次之后,她还是对于家里人,不知道怎么表达,不会亦不想表达,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相处,她在家的样子,或许多少有家人希望她成为的样子吧。 —— 那次。 那次,是周全作为朋友,来参加程执家里的家宴,家宴,顾名思义是可由家人出席的在外的宴会。 那次,程执的家人不多,却与她血脉相连。 程执点了菜,没多久就等到了家人,“爸,”看看爸爸身边的人,“阿姨。”“妈,”看到妈妈身边的人,“叔叔。”……“坐吧,这是我朋友,周全。” 周全赶紧上前握手打招呼,“伯父伯母好!”“伯父伯母好!”转而看着习以为常的程执。 —— 在家宴开始前五小时。 程执将一沓需要他过目的项目放到周导面前,“听说周导一直在锲而不舍的想了解我的过去,甚至连我拒绝你的原因你都要抽丝剥茧找到缘由?”周全翻阅着,“怎么?程总不敢?我可是连死缠烂打都没有使出来呢。”纸张缓缓翻阅,像极了胸有成竹的博弈。面前的佳人,轻敲着桌沿,“好,周导,我给你这个机会。这次家宴你来吧。” —— 周全多少对程执的家庭情况有些了解,目前的场面,没有火药味就不错了。周全低声问程执,“小执,你怎么安排了这样的饭局。 ”程执不在意的道:“我平时工作忙,很少能约到时间,好不容易得空,自然……我已经事先说明了,他们都没意见。”周全有些担忧的道:“要是吵起来或者打起来……”程执转动着茶杯,“那也是他们大人的事,我们小辈哪有资格插手……万一……到时我们劝着些就是。” —— 饭局。 特别是有家人和朋友在的饭局,无非是那些敬酒吃菜问问近况的话语。 周全在一旁看着,家人不时的问询,小执有问必答,像及了汇报工作,答案未必是家人想要的,亦或程执的有些疏离的态度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周全不自觉的又喝了一口酒。 家人问完小执,似是问无可问了,而小执对家人的关心问询也终于到问无可问了,家人便开始找周全聊。 “小周啊,你家里爸爸妈妈还好吧?” “……”程执插入一句,“不清楚就别乱打听,他家里很好。” “我跟小周说话,你替他答什么。小周,你看我家丫头就是这么个不讨喜的性子,不是内向不说话,待家人也不亲近,就是一开口,跟刺头似的,你多担待,多帮衬下。小执要是有你三分之一,我就放心了。小执,你和周全共事那么久,怎么也没学着点。” 程执不语,低头扒拉着饭,但是饭菜却未再动一口。 “伯父您别这么说,小执也有很多我需要学习的地方,她的性子这样就很好。”我喜欢这样的她,了解她越多就越喜欢。 第二十八章 周全一路陪着程执的家人喝酒谈笑,程执只是沉默的摆弄着碗筷,倒是像及了周全才和他们是一家人,而程执才是那个外人。家人也在推杯换盏间对周全推心置腹,酒至正酣时,程伯父揽着周全的肩膀,“小周啊,还是你这个人好啊,和你相处……真好,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不像小执那个丫头,一年都难得和我见几次面,聊几回天,打几次电话,平时,更是半点心里话都不跟家里说,真是……看什么看,说你呢!”程执看过来,将家人喜欢吃的菜转到家人的面前后,复又低头扒拉着碗里没动几口的菜,低声说道:“你有儿子。” 周全看着程执的样子,和家人在一起,她就是这么沉默寡言,封闭自己,如果不能将家作为一个可以吐露心里话的港湾,不能作为心里依靠的安全感的存在,那么,她这样独自心里无所依靠无所信任的在****里,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漂泊多久了?还要漂泊多久? 程伯父还欲再说,但旁边程执的妈妈,脸色已经有些难看,“难得见小执一次,又发什么酒疯。”周全自己许是因为喝多了酒壮胆的缘故,一把将程伯父的手甩下来,然后抓着他的衣领,怒喝道:“程伯父,我敬你,是因为你是小执的父亲,你觉得在我这个朋友面前说小执的不好,埋怨她就真的好吗?” 程伯父一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小周,你这是做什么?” 周全带着怒意看着这个男人,“你给了小执生命,甚至出钱出力的让她长大成人,成天整日说些生恩养恩,要知恩图报,为人子女者,小执自然没有什么想说的。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以这恩情堵死小执说出她的想法,她的心里话的路,即使她说的话,说的不是你们想听的,起码你们让她说出来啊,让她说出来以后,不要把她当成是小孩子的话或者是不成熟想法否决啊,你们要求小执尊重你们的一切,你们又尊重过她什么!” “啪!”程执重重的放下筷子,“周全,你闭嘴,你喝醉了。” 周全转头道:“我没醉!”然后继续看到程伯父没有回过神来的样子,更是气急,“你为了你的爱情,选择了离婚复婚,一直觉得对小执有亏欠,所以你觉得小执和你不亲近也说的过去,可你婚姻的这件事,这么多年,你可有亲自跟小执解释一下,小执作为被你的婚姻波及的人,难道就没有资格听你说明原委吗?”转而又看向其他人,“你们一直觉得对小执有亏欠,甚至觉得小执怨你们,可是当你们说,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小孩只要听你们大人的就是对的,小执对你们任何人没有怨恨,她已经很好的接受了,她无法改变没有资格去管你们的能力,更接受了你们离婚后又再婚的事实,也更是将所有的话都尘封心底,直到那些话那些想法灰飞烟灭。因为说了你们依旧不会尊重,不会去想,当小执将心里最脆弱最血淋淋的地方给你们看时,你们只以为是无病呻吟,只以为是抱怨!如今小执不再对你们抱有期待,甚至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年纪早早的就宁可独自承受一切,也不告诉你们。你们又抱怨小执不亲近,不跟你们说心里话,凭什么!当你们在包容小执的时候,小执难道就没有包容过你们吗?” 程执起身,用力分开自己的父亲和周全,带着隐忍道:“周全,你给我适可而止。”转而又对家人说:“不好意思,周导他喝醉了,现在天色已晚,你们早点回去吧,我送送你们。”周全却向前一步,继续道:“你们知道吗?初中小执被欺凌了三年,三年啊,除掉她不在学校的日子,她独自承受了多少天,要我给你们算吗?欺负的她心里都有阴影了。当她被欺负的时候,你们在哪?当她独自一人无助的时候,你们可有去真正的关心她,你们只会打电话问她情况,有跟她的老师同学了解过吗?当她难熬度日如年,甚至怀疑人生自暴自弃的时候,你们可有一个人让她能够敞开心扉诉说委屈,没有,你们的一步,就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我们都会知道大人为了赚钱养家不易,因为小孩终会成为大人,可大人可知小孩不易,成为大人的你还会尊重曾经小孩的你,还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程执知道不能再让周全说下去,此刻自己的沉默在家人眼里就是默认,或者是现在这指责他们的话,是自己自导自演的,毕竟,一个编剧,一个导演不是吗?程执用力一推,“周全!你够了!”这一推就将周全推到了墙上,与墙壁相撞的痛,让周全酒醒了大半。 程执感觉自己的隐忍到了极限,趁着服务员来包厢查看的时候,红着眼睛对家人说:“不好意思,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今天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没有处理好,我这边需要把他安置好,就不送你们了,招待不周,不好意思……对不起。”边说边不由分说的将家人推出了包厢,反锁。 程执关掉门,一切归于寂静。 周全靠着墙,带着酒意道:“小执,你推我……你推我……你怎么可以推我。” 程执背抵着门旁边的墙,渐渐无力的滑下来,跌坐在地上,然后环抱住自己,有什么在一颗两颗的落下。 周全看着程执坐在地上,环抱自己,赶忙上前查看,却看到程执紧珉着嘴,默默流泪,周全瞬时酒全醒了,只觉得慌乱。“小执,小执,你怎么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就是喝了酒后就越发看不得你受委屈,对不起,对不起。”却见小执一直哭,不说话也不回应他,周全一咬牙,扇了自己一巴掌,“都怪你这张嘴。”然后接着扇自己另一巴掌的时候,却被程执用手拦住,程执哽咽着复杂的目光看着这个维护自己的男人,“周全,我该……拿你怎么办?”周全心疼的看着程执明明已经悲伤到极点,却始终连哭也是忍着默默流泪的样子,“小执,不要忍着,哭出来,哭出来,放声大哭出来就好了。”即使在周全的一再鼓励下,程执也只是默默的哭着。周全更加自责,自己不该惹的小执哭的,一个压抑隐忍久了,久到成为习惯本能的人,放声大哭,突破压抑,是不可能做到的啊。 第二十九章 门外,程伯父一行四人,看着包厢紧闭的房门,神色复杂,如果不是周全的声音隐约的传来,他们竟不知,一门之隔的那边,他们的孩子在哭泣。 过了一会,周全打开房门出来随即关上,看到程伯父们还没有离开,有些意外,对他们颔首示意,然后对一旁的服务员说道:“麻烦帮我拿点喝的热水和热毛巾来,还有解酒汤,我这个外套麻烦也熏一下,酒味有点重。”服务员应声而去。 “小执……” 周全在等待服务员带来他想要的物品的时候,对程执家人的解释道:“小执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手脚发麻,连回握我的手,也做不到。”周全歉然的对程执的家人低下头,弯下腰,躬身道:“对不起,是我破坏了你们难得的相聚,还惹的小执哭了,我……难辞其咎。” 程执的妈妈上前扶起周全,“这……不怪你,我们……我们也有责任,小执,”程执的妈妈想进去看看自己女儿的情况,却被周全拦住,“周全?!你为什么拦着我,小执现在需要我,我的女儿需要我,你让开!”周全看着紧闭的房门,“对不起,阿姨。刚刚你也看到小执的反应了,她宁可将你们推出门外,让你们离开,也不想你们看到她哭泣狼狈的模样,现在的她……更多的时候已经学会……并且习惯怎么舔舐自己的伤口了,她能够独自解决这一切了。即使如此……阿姨,你放心,我会始终陪在她身边的。 ”程执的妈妈,在周全说一句,就退后一步,直至最后,捂住嘴,伤心的哭着,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小执成了这个样子,这些年,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程伯父静默片刻,终是将手搭在周全的肩膀,直视着他道:“我今晚也……有点酒后失态……不好意思。我女儿……小执,就麻烦你照顾了,我去买单。”周全仿佛是接受了一个伟大的使命,郑重的道:“程伯父,您放心,这是我应该做的。单还是我来买吧。” 两人争执的到了收银台,好像是在争一个补偿的机会一样,准备买单才知道,程执早就已经买过单了,周全无奈的看着不远处的包厢,小执可真是考虑周到,都没给程伯父和我表现的机会。 电梯门关上,程伯父一行人已经离开,而服务员已经拿了东西过来。喝了解酒汤,穿上外套,拿着热水和热毛巾进了包厢。 一进门,就看到程执已经睡过去了,泪痕犹在,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因为哭泣,水分流失太多,嘴唇都干了,拂过她鬓边的几丝头发,轻轻的用热毛巾擦尽她的泪痕,好想就这样能够擦掉她的悲伤,抚平她紧蹙的眉,好想就这样抚平她心里所有的波澜,敷在她的双眼,好想就这样敷化她那冰冷黑暗的角落。 轻轻按摩她的双手,让她慢慢放松,不再明知痛却依然紧握,让指甲嵌入掌心也不放开。 周全看着在他这样照顾程执的情况下,一向敏感的她,对四周警惕的她,有一点动静都会醒的她,却一直未醒。是太累了吧,身心俱疲的累,你这样怎么可能不累呢?近期参与欺凌题材电视剧的前期筹拍工作,曾亲身经历过的你又再经历了一次你不想再见的不好的事情亦或黑暗的人心,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和家人聚餐,即使你有在休息,但你的心里有太多东西,心累的让你没有片刻休息,你是怎么做到让自己不崩溃的。你知道吗?刚刚我送程伯父他们的时候,他们说我是最懂你的人,可我却认为自己这么笨,根本不是最懂你的人,更何况,我若懂你,你的眼泪……又是因何而流。 此时,包厢外的房间,正放着音乐,“……哪怕美梦终成空,或许恒星也会坠落,就算这一生有太多颠簸,也不愿与你错过……”周全听着那隐约传来的音乐,心里更加坚定,小执,我们俩前半生都太颠簸了,往后,我不想与你错过,我会努力成为那个,你愿意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 翌日。 “咚咚~咚咚~咚咚。”门没有开。 修长的手有几分犹豫,终还是继续敲着。 “咚咚~咚咚~咚咚。” 门终于打开,周全近前,“小执,我……”程执疏离冷漠的开口,“周导,有事吗?”周全看着程执疏离的眼神,有片刻退意,终还是下定决心,一人做事一人当,作为一个男人,怎可如此懦弱!“小执,昨晚……”程执退后一步,“昨晚……周全,你越界了。作为我的朋友,你管的太多了。”随即,转身回房,门没有关,但是逐客的意思显而易见。 周全不想就这样,赶忙随着程执进门,“小执,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我……”程执重重的收拾着行李,脸上却未见丝毫生气的样子,“周全,还是需要我跟你说明白吗?你以为你很懂我吗?你懂我就可以这样将我最脆弱不想示人的伤疤,撕开给人看吗?你懂我就可以给我这样打抱不平吗?你问过我意见吗?我愿意受这份委屈你管的着吗?我的朋友没有资格这么做,你,周全,也没资格这么做!”周全被质问的愧疚万分,“小执,对不起,我错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去弥补你。”程执看着周全低头认错的样子,换常人肯定见他认错态度好,就心软了吧。 “周全,抬起头来,敢做你想敢当,就把敢当的样子堂堂正正的给我看。” 周全抬起头,却看到程执红红的眼睛,冷冷的眼神。 “周全,放弃吧。”程执就像例行公事的交代道。 “什么?” 程执闭上眼睛,随即睁开双眼,眼睛依然如周全看到的那么清澈,清澈好像没有人能出现在这双眼里。 “我说,补偿,就是放弃我吧。”程执说完,似是带着几分痛苦的转身背对着周全。 周全难以置信,放弃小执,自己从未想过。“小执,我知道了,你这次邀我来参加家宴,就是想借着家宴,让我知难而退,让我看到你和家人的情况,让我放弃吧。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放弃你,小执,”周全从背后拉起程执的手,“这次,我感觉到,你看到了我对这段感情的认真考虑,你也不是对我没有感觉,你走进了我的心,我也正一点一点走进你的心,你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程执一顿,随即轻轻的道:“对。”虽然只是轻轻的,却让周全激动的从背后环抱住程执,“小执……” 程执低落的声音传来,“周导,我给你看的是一个已经残缺的心,你觉得经历了原生家庭的痛苦,欺凌和自我否定自我折磨,千疮百孔不完整的心就如天上的弦月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天才得圆满,或许,终其一生也难得圆满,因为,没有什么再能让它圆满了吧。这样的心,你给的,我回报不了,你想要的,我偿还不了,你的情太深太重,我承载不了。周导,对不起。”程执挣脱周全的怀抱,提着行李,走出了房门。 “哒~哒~哒。”那是高跟鞋与酒店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那是一个人独自一人,前行,而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脚步回响的声音。 第三十章 周全从那久远的回忆回过神来,车里电台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黑夜的沉寂,打破了车里的沉默。 “接下来,让我们来听一下《将夜》里的插曲,张芸京演唱的《借我一生》。” 周全有片刻的恍如隔世。 “一滴泪,在掌心攥了太久,松开手,才发现多寂寞。” “小执,你现在和家人相处的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还好。” “一句话,像跟鱼刺卡在喉咙,说不出,谁又能听得懂。” “小执……你若有些话不能说给你的朋友,你的家人,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守口如瓶,帮你分担。” “周导,谢谢你的好意,我还应付的来。” “一颗心,多困惑,转过身,泪会留。” “小执,你还记得你的初心吗?” —— “砰~” 程执突然刹车,让周全猝不及防。 “周导,我加个油。”程执解开安全带,干净利落的关掉车门。 周全看着车门外,程执那依稀的轮廓。“……仍看见你轮廓……”音乐还在那播放着。 程执加满了油,进了车,“周导,都说坚持初心是好事,那是因为坚持的初心是事关自己的事。有时初心不再是原本的初心,只是因为那件事不只是个人的事,只是因为人亦不再是当初的人。你问我是否还记得,我记得,可是记得不是就是做到了,而是做不到。” 车开到服务区,程执下了车,倚靠着车站着,不发一言,车内,周全亦是一言不发。 —— 那次之后,程伯父来工作室找了程执,和程执在办公室说了很久或者也不久,周全那时看到程伯父来,想来是程伯父终于打算告诉小执他的事情了吧。不过,从冬至那探听的消息,小执一直默默的静静的听着,看不出情绪,自始至终,都未再多说一句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到程伯父讲完,她也只是点点头,“爸,我知道了。请问您专程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事吗?没有了,好,那我送送您。”程伯父也惊讶的看着小执无波无澜的样子,“小执,这都到饭点了,不如,再一起吃餐饭怎么样?你阿姨和弟弟也来了。”程执将自己的父亲送到门口,正与周全撞了个正着,“程伯父,您好!”周全问好后,随即将一份文件给到程执手上,“程总,这个项目需要您亲自过目和签字。”“好。”程执将文件转身交给冬至,不经意的眼神略过冬至,冬至心领神会。程执转头看着等待自己答复的程伯父,“爸,没问题,今天的午餐,你告诉我地点,我……”冬至却突然出声打断,“程总,您今天约了黎明娱乐的黎总的商务午餐啊,”程执皱眉,似是对冬至不满,“帮我推迟或者延后吧。”“程总,不行,黎总好不容易才和他约到时间谈项目,要是错过了,这……给黎总的印象也不好……怎么也不会对公司发展有好处啊……黎总又很注重时间,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他才不管你有多么合情合理的理由。” 程执似是下定决心,决定放弃时,程伯父摆摆手道:“没关系,小执,工作重要,我们下次再约时间吧。” 程执看了一会父亲远去模糊的背影,转身返回,正与周全擦肩而过,“小执,你根本没有和黎总有约吧?”程执按下电梯键,“没错,你是要告诉我爸,还是说服我去和我爸他们吃饭?”周全转身上前,“小执你并不是不在乎他们。如果不是在乎他们,你怎么会让冬至无论你如何忙都要提醒你给他们打电话联络,你怎么会给他们买很多你觉得对他们身体好的补品,给他们买很多衣服……你为他们做的这些,你都可以亲自出面,哪怕你为他们做的,他们不知晓的,你亦可让他们知晓,你为什么呢?” 程执看着电梯指示的楼层,一层层下降,一个个数字倒数,“周导,你的问题太多了,现在这个时间,你该去吃饭了。” “5-4-3-2.” 周全却用力拉着程执的手,快速的通过门禁,“周导,你拉着我是去做什么?你放手,电梯快下来了。” “程总,是谁跟我说人是铁饭是钢的,你这个点上去,肯定就是随便解决吧,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导,我没胃口,吃不下,不只浪费钱还浪费粮食啊。” “听我的,不会的,来吧,我记得你说过,吃好吃的就会心情好哦。” “周导……” “叮~1。” —— 程执被周全拉到酒店宴会厅,一进门,“砰!”“surprise!”“程总!生日快乐!”鲜花,彩带,音乐,每个人都透着喜悦,程执微笑着说:“谢谢大家,我很喜欢。”然后对周全低语道:“周导,我生日可还没到。”周全不经意的靠近一点程执,“程总,等您真过生日,可就凑不齐这些人了。”转而举杯,拿起话筒道:“今天程总生日,下午放半天假,吃完饭想去唱歌的,包厢我已经订好了,今天不醉不归啊。”程执接过装着果酒的酒杯,“周导,我怎么不知道要放假?你都通知了?我没有签字啊?”周全轻碰了程执的酒杯,狡黠的道:“按公司流程,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程总,你就放心吧。” “happy birthday to you!” 在生日歌里,蛋糕被推到了程执面前,周全亲自点燃了蜡烛,“程总,快许愿吧!”程执看着周全被烛光影射的双眼,深吸一口气,放松,双手紧握,默默许下每次过生日都会许的三个愿望,可能会实现,也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全部实现的愿望。 清风吹过,烛火熄灭,又是一岁。 —— 晚上,程执宴后并未再参加其他的活动,就呆在办公室,看着落地窗外,天上繁星点点,天下霓虹闪闪。 办公室外,周全看着那个孤单的背影,转而看向办公桌面上,他了解到,程执有个习惯,每过一个生日后,就会将自己许的愿望写下来,然后烧掉,不是毁掉的结果,而是看火苗一点点吞噬的过程。 现在办公桌上,赫然有她写的生日愿望。 一愿家人都永远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二愿朋友都能诸事顺遂,没有烦忧。 三愿自己能够多帮助我在乎的人,努力活成他们满意的样子。 …… 即使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有些始终未变,她的愿望始终还是那些愿望。 程执转身,周全赶忙侧身躲到门边,看着程执从办公桌的柜子里,拿出火柴盒,擦燃火柴,在火柴接近写的生日愿望的纸的时候,有些犹豫,片刻的停顿,终究还是在火柴燃了一半时,点燃了纸,扔到了烟灰缸里,看着火一点一点的爬过纸的每处,直至化为灰烬。 第三十一章 (剧本中的世界) 明落看着暮雪带来的人,暮雪倒是什么都想到了,带来的人各有所长,而且,又有白昭的帮忙,自立门户才堪堪没那么难,明落想着她起码有人相帮,父亲和白昭又是怎样一砖一瓦一血一汗拼出来的啊。 “明姑娘想自立门户,不知是想创派还是建立一个组织?” “创宫吧。”暮雪在那个宫里想必也是如履薄冰,举步维艰,我的宫定会让它成为暮雪安心的所在。 “不知明姑娘宫名和选址可想好了。” “这里吧。”明落所指之处是入司正山庄路的重要关卡所在,更因为,那个地方,那些回忆,她不想再有人话无关人等来打扰。 “是。不知宫名以及宗旨?” 明落看着那恭敬问的人,她知道他们不过是因为暮雪之命对她,俯首帖耳,她迟早有一天会让他们心悦诚服。 “这个,再过段时间吧,你先安排人去将宫所建起来吧。” 一张纸摆放在自己面前,“宫主,这是宫所的建筑绘图,乃暮主子亲手所绘,您看可有需要修过之处?” 明落眼光堪堪略过,看来,我要是不满意,这是要跟我杠上的架势啊。“你暮主子知道我的打算?”初初合作,便要生嫌隙,而这嫌隙还是暮雪带来的人引起,此话无论怎么回,都有点诛心啊,毕竟知道和想知道都是错,因为每个人总得要有不为人知的心思在,没有秘密,那么也离死不远了。 那人立马被这话问的只能跪下磕头,却一句话也未回。 还是另一个人机灵,“宫主,暮主子亲手绘了她能想到的,宫主喜欢的样式的可能,未对宫主有所揣测,剩下的图纸在此,请宫主明鉴。” 明落负手不语,如今她杀的人,她见到的屠戮,让她愈加清冷,煞气逼人。她知道他们对她不服,她不在乎,她现在在乎的人没有几个,只要他们不影响她想做的,安分守己,便都随他们就是了。 月阙紧张的看着这紧张的氛围,用剑鞘碰了碰白昭,示意白昭上前帮忙,白昭摇头拒绝,随后仍旧一脸担忧的看着。成为一宫之主哪有那么容易,明落总有些得你自己来处理,我们谁来介入都不合适,因为这是你的宫,他们以后皆会是你宫中的左膀右臂。 远方,鱼肚泛白。 明落转身,扶起为首的人,其他人也跟着起来,“留一些人完成宫所修建,剩下的人随我招揽些宫中弟子吧。你们现在怎么想的,我不强求,也不会用阴谋算计让你们服我,你们跟着我,看我是怎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你们跟随,你们若觉得不值得,大可再回去找你们的暮主子。” 为首人一怔,仿佛看到了当日的暮主子一般,不强求,不期待,愿留愿走,都随你,世人怎样看我,不解释,且随他,即使如此,暮主子依然未能如宫主这样洒脱。 —— 一行人就这样,在宫所未建成之前,就这样边招收弟子,边游遍大江南北。 “月阙,速度再快点,剑的出招太慢了!” “哦。好痛!明落,你能不能打轻点。” “月阙,你记吃不记打。” 月阙小嘴一撅,眼泪在眼眶里酝酿。 “明落,你不能这样教,月阙,你看着啊,是这样,这样,懂了吗?” 月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我懂了。” 明落一把抢过木剑,“一看她就是没懂,白昭你方法不对,月阙,专心点。” 远处,被暮雪指派来的众人,“老大,我怎么看……啧,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啊。”暮佑一个爆栗赏过去,“痛,老大,你干嘛打我? ”“木讷,你能不能木讷点,宫主也是你能编排的?”“老大,人家叫暮乐,不是木讷。”暮佑皱眉,“宫主和白少侠武功尚可,不够,这教人的方式,真的……不忍直视,这要是暮主子看到我们这样教,罚的我们脱层皮都是轻的。” 看不下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暮佑扶额,看向身后众人,“你们还看的下去?”“早就看不下去了,老大,发句话吧,不然就月阙姑娘这个样子,宫主又有意培养她成副宫主,这个样子,拿不出手啊,还有,兄弟们,在这样的副宫主领导下,你们开心吗?”异口同声,“不开心。” 暮佑点头,招手一挥。“兄弟们,冲呀,为了咱们的宫主,为了以后英明神武的副宫主。” 明落一瞥,看到那群赶来说人,嘴角上扬,总算来了,正好多了解他们的所长,转头,月阙好不容易经过一轮考练,一看明落看过来,一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办,赶忙求助,“白昭……”摆在已跳的老远,“爱莫能助。”白昭摊手。 月阙只好视死如归的问道:“明落,我们接下来的训练是什么啊? ”明落手指来人的方向,“以后,他们都是你的师傅,后面的训练他们负责。”终于有人帮忙教了,可以歇歇了。 月阙欲哭无泪“……” 日后,功成名就,学有所成,让宫中弟子皆恭敬以待,将宫中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让明宫主放心让其代为出席武林盛会,不坠残阳宫威名的,月阙副宫主。即使如此,无论她身处何位,对当日教习过她的人,见面仍执师礼以待之。 —— 朝堂的一年中,总会有弹劾,贪污,赈灾拨款,剿匪,军饷等重大事项,日常事宜,大浪淘沙,总有人来来去去,宦海沉浮。 江湖民间的一年中,总会有诸多江湖厮杀,诸多市井小人的恩恩怨怨,家长里短,亦会有许多人,因他人的贪婪,自私,仇怨,顷刻大厦倾覆,孤苦无依生存艰难者甚多,多就代表是可以取之有所用的,因为只要提供给他们简单生存,能活下去的地方,就够了,且代价,相比很多人来说,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亦因此,人贩子虽未明文规定,但已不成文视为合情合理的存在。 第三十二章 (剧中的世界) 正因如此,由人贩子而形成的市场组织,几乎将国家整个人口贩卖垄断,更有甚者,上至朝臣,下至世家名门,也暗地经营人口贩卖。 “大爷,您看看这个小孩,根骨极佳,又长相清秀,这般年纪,最适合培养成您想要的人。” “妈妈,你这开的价还没有对面春华楼开的好啊,我这可还是先一步替你调教好了基础,还给你送货上门啊,算了,这些个好姑娘,我还是卖给春华楼吧。” “哎哎,总管,您别,这样,这个价,成不?” “要什么人?哎呦,侍卫大哥,来来,我可留着好些个给您呢!您看看怎么样,说不准这里面以后会出个殿下或者朝廷重臣呢。” “这些,我都要了。” “好嘞,稍后给他们收拾齐整后就送您府上去。” —— 明落一行人,行走在最大的人口贩卖市场的街道,看着一个个希冀被领走的眼神,看着一个人转手就被卖到另一个那里,看着被踩的稀碎的馒头仍有人争先恐后的抢。 “明落。”月阙有些胆怯的看着朝自己一行人招手,招揽生意的人,躲到了明落身后,明落握紧她的手,“没事。”“暮佑。暮佑!”“啊,宫主,”暮佑恍惚回过神来,“宫主是要在这里采买宫中弟子?”明落不置可否,“暮佑,曾经你们皆是局中人,如今脱离了那片苦海,作为局外人的你,对于这个事怎么看?兄弟们怎么看,不用顾忌,畅所欲言即可。”暮佑等人面面相觑,他们皆是出自于此,不,应该是无家可归后,皆出于此,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黑暗的过去,黑暗里,被如牲畜般这样挑挑拣拣亦是其中一部分,所以往来多少王公贵族都只会说自己祖上是什么高贵血脉的世家,而对这一段,却闭口不谈,即使,这是世人皆知的窗户纸。 暮佑抱拳,良久道:“这个,不应该存在,它……是不对的。”“哦~ ”明落挑眉,“你可知,它是因人的私欲需求而成,甚至南北最大的两个人口贩卖组织,以自己经手倒卖的里能够出个殿下和皇帝而自豪,甚至越发猖狂到,有家者也欺骗诱拐当无家者卖,最低端的贩卖者甚至无疾伤残者亦让他变的有疾伤残来牟利。而且,”明落凉凉望着他们一行人,“你们不也是以此为跳板,有了你们今日吗?”暮佑眼眶湿润,“宫主,人生被贩卖定下自己不能选择的一生,到死的结局,这本就是错的。暮主子……亦是这样认为。” 街上渐渐下起了小雨,一把伞撑开,放到了暮佑头顶,“那你们暮主子,走的路要比我长,比我艰难多了。拿着。”明落将伞递给暮佑,“谢宫主。”明落接过另一把伞,欲帮月阙打伞,“宫主,我来吧。”月阙不容置疑的接过伞,护着明落不让雨淋到,明落一愣,随即莞尔任由月阙接过。 时间是个猝不及防的东西,总会有人再悄然发生改变,就像这天,有时风有时雨,叫人捉摸不透。 明落伸手,看着雨滴穿过手中的缝隙落下,终究,有些东西,即使拼尽全力的去接,去握住,一双手,一颗心,能够抱住的也依然是有限的吧。 “我们目前需要培养一百名弟子,作为宫中的第一代,自然要慎重。”众人皆赞同的点点头,等待着宫主慎重挑选的方法。“我选二十人,月阙选十五个,白昭十个,其他人平摊剩下的选人名额数,选的人数,平均每个人按最高十五两的预算来,我的要求只有,宫中所需,你自己满意,所选之人之心。还有问题吗?” 众人:“……”就这,不过,想到宫主的要求,虽然没有讲明,但是大家都明白了那未详加说明的要求,这,不好找啊。“宫主,没有问题,都明白了!” 明落满意的点点头,白昭凑过来,“小落,你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明落偏头:“暮雪给我的灵感,怎么简单怎么来,这叫做集思广益。”随即,扬起手,“既然已经明白了,就地解散选人去,最后住的客栈集合,达不到指标者,训练加倍,本宫主亦然。”本来还有点胆怯的月阙,哀嚎的抬起头,“啊,我有十五个啊,怎么选啊!师傅!别走,帮帮徒儿啊!”月阙当即逮住一个要离开的,教导过自己的一个师傅,请教怎么选人的结伴而行了。明落嘴角勾起,看着月阙远去的身影,这丫头倒也不笨,知道找师傅帮忙。 “宫主,走吗?”明落看着示意自己同行的白昭,“你选你的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选。”白昭诧异,“左不过不都是再这附近选吗?”明落摇摇头,“他们是大浪淘沙,我是要找沧海遗珠。”白昭宠溺的看着明落,“你还真是不走寻常路,有方向了?”明落闲庭信步的走着,“没方向,随心随缘,走到哪是哪。你赶快走吧,别耽误我选人。”白昭无奈的离开,“小落,注意安全啊,有事发信号弹。”“知道了,唠叨。” —— 明落漫无目的的走着,偶尔不经意的走过,与被贩卖过的人眼神对视,与那些连人贩子都不会要的人对视,与被遗弃的带着防备又存着期盼天地有自己一席之地的人对视,能让她驻足者,才会上前去攀谈。 “这位公子,有缘相见即是缘,不知可否告诉我,你现在还信什么?” “这位姑娘,我没有恶意,人道不食嗟来之食是有其傲气所在,我看姑娘不食之因,不在此,故想问问缘由。” “这位小友,某有一或,但求你能为我解惑,请问你为何将乞讨的碗倒盖,不让铜钱入呢?” 哪怕是人贩子都不会要的人,见明落这般以礼相待,以平等论之,虽回答了也不一定会这位姑娘选上,但亦会乐意解答,而这位姑娘,总是会在他们回答后,认真去想,去思索良久,再继续下面的聊天。 就这样,半天时间,明落亦才选了四人。 第三十四章 (剧中的世界) 明落看着面前的四人,年龄参差不齐,男女老少占齐了,性格迥异,怯弱甚是怯弱,凉薄甚是凉薄,防备甚是防备,精明甚是精明,初初聚一起,确实有点难以调度啊,明落扶额,但是想到后面还有人要选,四个人都搞不定,那后面加起来二十人,宫主的威信还要不要啦,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当下有归属感,有家的感觉啊。 明落百无聊赖的坐在石狮子上看着四周,那四人倒是很有属下觉悟的一左一右护佑着她,除去还没来得及给他们捯饬的衣服,还是……看起来,还是,有那么点样子。然后,不经意就看到了那带着姓名的小字儿的玩意儿,这玩意她年幼时玩过,就是找自己的名和字,比较难找,不管是作为配饰还是……嘛,也挺不错的。 拍拍旁边人的肩膀,示意他们四人看向那小摊子,“喏,我们过去,把那个摊子买下来。”默默估了价,还好自己另存的钱够负。四人:宫主不是还要选人的吗?买摊子是要做什么? 买下摊子还算顺利,偶尔还发现他们四人中,会讨价还价,很好,好好培养,宫中的账簿就是她的了。 明落把玩着那小玩意儿,“宫主,不知要这摊子何用?属下等静听宫主吩咐。”明落看着询问自己的女人,啧啧,看着性子凉薄是凉薄了点,不过能让四人渐渐以她为首,倒也难得,更何况,这性子,暮雪来宫中,有她作陪,倒也不错。 明落将小玩意放好,“你们既然跟了我,就是我的人,重生即是新生,总得有个名字吧,这些,名字你们自己选,选好后再报给我,这里人这么多,我还买了蓝色的护腕,方便辨认寻人,二十人的份,带上吧。” 四人亦是见过人贩卖的情景,哪个不是卖了后,被随意起名,稍有体面,尊重人的主,也不过是起个好点的名后,会询问一下可还满意的话,这种……还是头回见。 “当然啦,你们要是要用以前的名字,或者自己想个名字不在里面选也行。” 女子躬身道:“属下等谢宫主。”明落摆摆手,“什么属下,你们是本宫的弟子,怎么,很喜欢给人当属下啊,你们四个在这慢慢想,慢慢挑,这是信号弹,要是有人来找你们茬,就放信号弹,知道不?这是本宫的信物,来救你们的人看到就知道了。”那女子从善如流的道:“宫主,不需要弟子陪同一起挑选些弟子吗?”明落转身离去,“不用,本宫搞得定,这个给你们,去吃些饭,换身衣服,本宫需要好看点的排场。”一个东西被抛掷到女子怀里,里面是沉甸甸的银两,如此沉,如此重。 残阳宫自此以后,宫主所传授的弟子,名字具以此而来,且戴蓝色护腕是宫主弟子才有的殊荣。有些事情的形成总是这么自然而然,又悄然无声。 —— 明落行至破道观,有些愣神,当日和月阙遇见是在破庙,如今这破道观……佛也好,道也罢,终是缘法吧,不如,进去看看?明落这么想,也就这么去做了。或许是自那之后吧,明落多少愿意去信这些神仙佛家道教之说,明落一步步走入,若真有轮回,爹娘,弟弟,这一世已尽,你们是否已喝完孟婆汤,入了轮回,当年我希望你们能等我,如今我只希望轮回转世的你们,如今过的快乐无忧;若真有道法自然,生命不息,我宁可相信你们依旧在哪一处我不知道的地方活着。 进了道观,却被衣衫褴褛的人围住,“不知姑娘为何到此?”说的话是有礼的话,但是语气好似是对一个入侵者,生怕抢占他们地盘的人说的,明落轻抬眼,十几个人,老弱病残都有,年幼孩子居多,为首者,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有趣。 明落拱手道:“打扰诸位了,我来寻人。”那孩子喂完小女孩热水,细心的给她擦拭嘴角,扶她慢慢躺下,转身走到她面前:“不知这位姐姐,找何人?”带着审视,带着打量,带着防备。举止有度,倒像是世家大族培养出的。明落将武器放置回自己腰间,以示诚意的答到:“我来寻人做我宫中弟子,寻无处可去之人,寻合眼缘之人,寻有用之人,不知,这位小公子可否帮我?”那孩子退后一步,“宫中?皇宫?!”明落进一步,“非也,初立的江湖门派而已。”那孩子方才松了一口气,随即黯然道:“我们这里没有姐姐要找的人,更何况,我们这里,连人贩子都不会要。”明落径直越过孩子,坐在道教石像前的供桌上,“巧了,我就专挑连人贩子也不要的,嗯嗯,刚刚好,我还缺十六个人,加上你,刚刚好。”那孩子倒也诚恳,虽然四周已有人心动,只等他发话,“你可知,人贩子为何不要,不是我们无用,而是,我们皆是有罪,更有甚者,曾十恶不赦,都是受了刑罚被抛弃,自生自灭的人,江湖门派弃徒,罪臣之后,恶人之后……”明落倒是有些诧异,这是大杂烩啊,挑眉问道:“这个……人贩子的确也要不起啊(伤不起),你们又是怎么聚到一起的?” 那孩子似是在思索是否可以告诉她,他之前说的内容他可以做主意,这后面的内容……想来,其中也有人怕人按迹寻来,于是那孩子一个个与人看过去,确认他们是否同意告知,明落旁观着,暗暗点头,“是个当领头羊的好苗子,之后……倒也不错。”那男孩得到众人同意,方才简略的道:“有的是不打不相识,有的是因缘际会,有的是帮了点小忙,最终,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自己一路行来,从孤身一人到如今,何尝不是如此。 明落起身,拍去尘土,走到那男孩面前:“那正好,你们,我全要了,你们可愿跟着我?”那男孩疑惑的抬起头,“为什么?你愿意要我们。”明落边查探着众人的情况,边说道:“为了你那句,同是天涯沦落人啊。”随后起身道:“我那边还有四个人,加上这里的,十九个人我都交给你了,你可都得给我保护的好好的。”那男孩眼神坚定,“你放心,我都会保护好的,姐姐。” “叫宫主。” 多年以后,成为残阳宫第二任宫主的男孩,始终记得那个姐姐,第一次托付给他十九人,而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是将整个残阳宫都托付给他,不仅是因为信任,更因为,这是他们要守护的家。 第三十五章 车子一路开到酒店,周全和程执办理入住手续,在办理过程中,周全不经意看到,程执看着酒店外浓浓的夜色,看了良久,“小执,看什么呢?”“哦,没什么。”今晚,是停留在家乡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吧。 程执和周全牵着手走向酒店房间,“周导,接下来去哪里啊?”周全作思考状,“让我想想啊,按理说都来了你的地方了,是不是也要去去我的地方啊?”程执莞尔,“让我捋一捋啊,按理说我的这些过去的事情都了结了,按套路来说,是不是也要去探一下你的心路历程啊? ”周全宠溺的刮了一下程执的鼻子,“那我家小执去不去啊?”程执傲娇的撇嘴,“我不去。”周全立马挠痒痒,“去不去?”程执赶忙躲开,“哈哈哈,别挠了,不去不去。”“真不去?”“去啦去啦,去查查你的老底,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老板大人,我对你的心可是日月可鉴,绝无欺瞒啊。”两人抱在一起,“其实,有不能说的秘密也没什么的。”“小执,你说什么?” 打闹间已经到了房间门口,“我到了。”程执松开手,望着周全,“周导,晚安。”“小执,晚安。 ”周全转身走到了程执对面的房间,准备打开房门。 意料中的,房门打开的声音,并没有打开,“小执,你怎么在这里?”程执一回头,就见到了故人,前男友成辞,似乎总有些遇见,让人猝不及防,“啊,成辞,好久不见。这位是?”程执看着他身旁的丽人,“哦,这是我的妻子。”一只手有礼的伸了过来,周全礼貌的打着招呼,“成先生成夫人,您好。我是程执的男朋友,周全。” 暗地里扶额的程执,这是要变成狗血剧还是要怎样啊,弄出点火药味咋整啊。 程执保持礼貌微笑不语。 “成先生,是来旅游的啊,的确,最近这里新开了很多旅游项目。……我们?我们是这里参加小执的同学聚会的,顺带见见家人。……哪里哪里,还没有呢,承您吉言……成先生,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不如,改日再聊。”成辞看看程执,然后无奈的看着一脸防备的妻子,哎,早知道,当日就不对她坦白从宽这么宽了。“那么,我希望周先生能不能尽快安排时间,让我们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周全看在眼里,这个他也没办法做主,回头望向在他后面,始终保持背景板保持礼貌微笑不语的程执,“小执,你看,要不再留几天?”“可以,没有问题,就明后两天约个时间聊一下吧,周导,麻烦你加一下成先生的联系方式,我累了,先回房了,晚安。”全程始终保持礼貌微笑。 成辞明显感到妻子保持战斗状态紧绷感,因为程执的话,放松下来,周全扫着成辞的微信码,“倒是没想到,小执和成先生你,断的如此干净。”成辞坦然回道,“难道还能重新做回朋友吗?倒是没想到,程小姐最终还是选择和你在一起了。我记得,我当初来时,程小姐已经拒绝了你一次,我离开后,听说,程小姐又拒绝了你一次,周先生,你还真是越挫越勇啊。”周全将验证发过去,“当年我们对小执的喜欢是相同的,可我和成先生不同的是,我会努力去了解她的世界,去一点一点走进她的心,而成先生,则认为,她和你相同,你了解的部分就是她全部的世界。不过,也多谢成先生,今日的成先生,已经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我亦然,这就是人生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了。”周全加上微信,微笑颔首的对成先生及其妻子道别。 成先生轻手拍着妻子的手背,看着眼前的人,感叹道:“是啊,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于是带着妻子回房,“阿辞,我们一定要和他们聊吗?我不想见到那个……那个程执。”“好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介怀这个,不如这次当着你的面一次说清,亲爱的,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初恋都是让人难以释怀的,我的曾经,不过是一场救赎而已,而那个救赎我的人,就是程小姐,我一直记得的原因,只是程小姐那没有掺杂男女之情的情谊,一路同行,如此纯粹。”“那,阿辞,你觉得程小姐于你来说是什么?”“你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很久,花了好久才想明白。当初我一直以为我需要她男女之情的关心,其实不过是需要有个人来在意我而已,如今,你就是那个真正在意我的人。当初,我以为,程小姐和我都是志同道合,心意相通,我的痛苦即使我不说她也懂,我的开心即使我不笑她也懂,我的不语即使我拒人于千里之外,她都会走近我,让我只对她诉说衷肠,好像知己一般。”知己是怎样的,不过是懂之一字而已,“程小姐是个能做好我的知己,或者不只我一个人的知己,可我……连她的知己都做不好,每次的约会,更多的是我在说,而她只是倾听,付出一些仅止步于朋友的关心,我不懂她的痛苦,不曾去想,她是否依然深陷泥潭,更没有去好好在意她的世界。直到……后来,程执发生了一些事情,终于撑不住病倒了,我才知道她的满腹心事里,不只有我的事情,周全找到我,揍了我一顿,那时候的我……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甚至说自己也对程小姐有付出,只是付出的方式不一样,可是,后面回想,程小姐允许我付出的那些,不过是谁都可以的,举手之劳而已。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为了自己的感受,而罔顾她人的感受。是不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成夫人看着自己丈夫的迷惘,终是放下了心里对程执不切实际的嫉妒偏见,“阿辞,我们去和程小姐他们聊聊吧。”你我的答案,或许程小姐他们能帮我们解答。 第三十六章 约好的时间,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从酒店房间到约吃饭详谈的路上,程执挽着周全的臂膀,始终未有言语,神游发呆,周全停下脚步,程执感觉不到周遭景色因脚步移动的变换,才发现,周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周导?怎么了?”周全取下她发间的落花,“小执,遇见成先生了,你不觉得该跟我说些什么吗?”说什么,这段感情又没瞒你,你从头到尾都知道的好的吧,难道……“周导,你是在吃醋?还是在介意?不应该啊,你都知道的啊。”周全又好气又好笑的凑近程执,“正因为都知道,所以才吃醋才介意啊。”突然的靠近,周全熟悉的气息,程执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赶忙躲过,“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走吧,让人久等不好。”快步拉着周全往前面走,“没事,不着急,这个时间出发,就算我们溜达闲逛着去也不会迟到的。”“那你还要这个时间出发?”“想和你多走走嘛,白头到老的那种。”程执:“……”这种话也能信口粘来,不愧是导演,本编剧佩服,但是,这话,要我怎么接?在线等。 —— 餐厅。 两对璧人相对而坐,客套寒暄,很是熟络,一片和谐。 实际上,基本有周全在旁边的时候,这种场面话寒暄自然而然就由周全负责,程执主要负责吃,次要的辅助只有在周全应付不来,或者不是他的职权范围专业范围的时候,程执会适时接过这个活。 “成先生,您尝尝这个,这个是本地的特色呢。” “成夫人,您可以多尝尝这个菜,据说对皮肤好哦。” “周导真是考虑周到啊,不知道还以为周导才是本地人呢。” “哪里哪里,不过是因为这是小执成长的地方,是她的家乡,因为想多了解她一些,自然关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乡,我也想了解。 ” 成先生:“……”我是不是得也弄把狗粮回过去。 成夫人:“……”前男友前女友拼谁过的好吗?我不玩。 程执:“……”莫名其妙猝不及防吃了自己狗粮的感觉,程执吞下了嘴里的菜,噎得慌。 —— 酒过三巡,吃的差不多时,餐后水果上来,程执又做主点了茶上来。 程执在他们吃水果的间隙,一一泡上茶,之后,是相对无言,静默不语。 程执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品着,眼睛却四处乱瞟,咋回事,不就是聊一聊吗?咋还较上劲了,比谁忍得住,谁先开口谁就输是吧。算了,你们不来,我来吧。 “我想,我们聊天达成的共识,应该是放下过往,过好当下吧。”程执才一话落,三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程执虽然被看的心里发毛,但是表面还是坦然的样子。 “没错。”异口同声。 周全准备开口,却被程执不赞同的拦住,这个事情,不适合他再出面。 程执干净利落的放下冒着热气的茶杯,直视着面前的一对夫妻,“过程,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了解了,那么我就不再赘述了,你们有问题的尽管问,我有问必答,有想说的直截了当的说,我听着。现在,开始吧,成夫人,女士优先。 ”突然被点名的成夫人,有些意外,聊天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展,整理好心情,成夫人与程执对视:“程小姐,我想问,你曾爱过阿辞吗?”程执放松下来,没有逃避闪躲的回答:“没有。”一来就问这么重量级的吗?成夫人亦放松下来,那就好,转而看向成先生,成先生点点头,转而看向程执,“当初,我没有给你想要的关心,还一味的索取,我是不是很自私?我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程执转动着茶杯,“一来就是两个问题怎么回答呢,成先生。你曾经于我来说是什么,我们互相于对付来说是什么,我想我们分手时就已经达成共识了。”啧……这对话,我不渣。 程执喝了一口茶,曾经所有过往似浮影一一掠过,眼神变的深远,似沉溺过往,又似有很多故事,程执在茶杯距桌子一点点高度的时候放手,“哒。”茶杯与桌子碰撞,终是到了它的位置,但是茶水却微起波澜。“成辞啊,”这是见面以来,程执第二次对成辞直呼其名,亦是最后一次。“我们的遇见,就好像是在让人容易心情不愉快的下雨天,我在经常走的路上,看到了一只流浪猫,流浪猫流浪久了,恰好准备在那停留一段时间的时候,遇到过下雨,遇到了我,我因为也曾流浪过,不想看到流浪猫淋雨,但也只是会撑一把伞在那里,之后,我每次都会在那条路上,看到流浪猫,只要它在那,我都会与它对视,我并不需要它的陪伴,我只想,它的眼里,我不是它不熟悉的陌生人,仅此而已。只要它在那,我会给它吃的,能给自己可以给它的,但是我永远也没办法给它一直想要的安定,我也不会把它带回家,仅此而已。” “原来如此,难怪那时你始终界限分明,你始终都在等我自己明白。” “成先生,有些事情,别让说再多都没用,唯有亲历,方知深浅,不是吗?” —— 成先生一行已离开良久。 程执抱着周全的手臂,靠着,看着一桌残羹冷炙,“小执,那段曾经,无论你付出了多少,无论是怎样的感情,但你付出的都是饱含情感,都是真挚的。即使你不再期待,但是付出后,得不到的痛苦,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痛苦,也还是有的吧?”程执靠着周全,“周导,这就是你吃醋的原因吧。其实,也没有多少痛苦了,有好的开始不一定是好的结束,当好的开始来了,我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了。你不用老是心疼我,我比你坚强多了,多心疼你自己吧,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周全吻着程执的额头,“还说呢,你的黑眼圈比我重多了,来之前喝了咖啡吧,小执……”周全低头,程执已经睡了过去,看着程执紧握自己的手,这就是他的全世界啊。 第三十七章 车子在往前开,离家乡,也越来越远,周全看着程执,程执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这次,却是开车去周全的家乡,周全的家乡与程执不过相隔几个城市,却已是千里。握着久违的方向盘,周全仿佛又回到那时,开着小执的车去机场,去另一个家,如今,又是去自己长大的那个家里,时隔多年,周全还以为程执早已将这个车子变卖,或者转送她人,没想到,小执留在县城的车就是它。还是那辆车,还是那两个人,还是一路同行,真好啊。 途中会经过几个城市,周全也按照事先的计划对里面的进行取景核查,一路上,两人轮流开车,时而在服务区加油站稍作停留,偶尔也会在乡间小道驻足停留,只为那一眼就想将它记录下的风景,导航仪上预计到达的时间因两人,好像总是不会到达,导航仪上渐渐缩短的距离,好像,也渐渐缩短了心的距离。 “周导,你看那里。” “看哪里啊?你捂着我眼睛让我怎么看啊。” “周导,来,我给你找个好角度啊。”程执捂着周全的眼睛慢慢旋转,周全亦是微曲着腿,跟着程执慢慢旋转。 “好了,周导,可以睁开眼睛了。”捂着的双手渐渐离开,周全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程执在飘荡的蒲公英中对自己巧笑倩兮的模样,“周导,你看风吹蒲公英,蒲公英飞入天空,经过绚丽的彩虹,被灿烂的阳光照耀,这样的场景,你说,适不适合取景呢?” “啊,哦,适合,很适合。”此刻适合你穿着婚纱拍照,此情此景犹如你经历过风吹雨打,依然漂泊,直到找到我,我亦找到了你,然后,一路,受到朋友家人的祝福,家人将你的手交到我手里,我们两个开心的像个孩子。 程执看着周全憨憨傻傻的样子,“……”又在想什么,不过看着这样的风景,自己写作的灵感又来了,那次自己随身带的笔和本子,找到一个大石头蹲靠着,就写起来了。最近,似乎灵感爆棚,总是一用感情去认真写,就停不下来。 “小执,这半部剧本,结局你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原本的结局是男女主各自安好的,不过,我现在想改成男女主终成眷属携手归隐吧。”嗯?我怎么剧透出来了。 周全听到程执原本的打算,还有点恼火,听到她改的结局才心情好些,取景拍了照,看她写完了,才拿走她的本子,“哎,周导,你拿我本子干嘛?我剧本还没写完呢。 ”程执着急的站起,立马又一阵晕眩的倒下,却被一只手扶住,“小执,你怎么样。”“没事,只是有点晕。 ”周全看着这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的小人儿,“谁叫你在那里写那么久,上来吧。”周全背起程执,程执勉强睁开眼,凑近道:“周导,你真好。”周全只觉得耳朵发痒,不自然的避开,“你啊,再这么写剧本,也不用这么废寝忘食啊,再这样下去,别人会把我抓走的。”“嗯?我写剧本为什么要抓周导你啊?”“傻瓜,那是因为我带着个国宝啊。”“哈哈哈,周导,你真幽默。” —— “小执,你在干嘛?” “周导,那里有人在吵架唉,来来,我们开近点,再买包瓜子上来,做吃瓜群众怎么样?” …… “周导,周导,开远了,开过了啊喂。” 一包瓜子递过来。 “喏,你要的瓜子,看别人吵架有什么看的,不如我陪你吵架好了,看的再多不如实战。”打是亲骂是爱嘛。 “我才不和你吵架,和你吵架一点都不好玩,就会唐僧念经的讲道理。哼!”愤恨的磕了一口瓜子。 “那是因为你和我讲道理,我才和你讲道理的。你若不讲道理,我怎么会和你讲道理呢。”周全看着这气鼓鼓的小仓鼠,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了。 “那我不和你讲道理,我蛮不讲理,无理取闹行了吧。” “那你不讲道理,我自然也不讲道理啊。” 吐出瓜子壳,扶额,“周导,你能不能不要吵架都学我。” “这叫妇唱夫随,我一直都知道,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 “那我还有无理取闹呢。” “无理取闹啊,那我就没办法了,只能举手投降了,任你处置了。”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路同行,也终有分离的时刻。同行的时光,总是那么短,又那么长。 华发生,昭华逝,佳人远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随人的离去不复存在,能够证明她还存在的东西,越来越少,哪怕是她创作的东西,亦染上蒙尘,越来越少有人提及她,越来越少有人还记得她。 年老的周全躺在摇椅上,回想着久远的曾经,很多人都说他太过宠溺她了,宠溺的她好似不谙世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他护着她时,她亦时刻都在关注他,在他力有不逮时,在他无力支撑时,都会以一己之力给他挡下所有的一切,即使,被伤的遍体鳞伤,即使,不过是微如蝼蚁,却仍拼尽全力护着他,在她眼里,他是只要对他付出一点温暖,就会如蜡烛如阳光一样释放自己所有的温暖,给予回报,在他眼里,她亦然。 儿孙终有儿孙的生活。 对于周全而言,他一生都在拍别人的故事,可是喜欢拍照的他,拍下了很多时候的她,哪个时候的她,都依然是如此美丽。 对于程执而言,她一生都在创作故事,写她人的故事,她也喜欢拍照,喜欢拍风景照,只是不知何时,照片里有了那个他,无论哪个时候拍下的他,依旧是那么丰神俊朗,温文尔雅,一如初见。 年老的周全翻看着程执手稿,翻看着她的日记,她的小女孩儿的心思,她对自己的感觉,她对自己的依恋,曾经,他希望她的心里眼里有他,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她的一切,记得她的笑,她的泪,记得她是怎样爱他的,这样,也很好。 第三十八章 周全的家乡,程执并不陌生,陌生的只是多年未来,又和记忆中的变了些许样子,当日亦不过是略微呆了呆,也来不及细看,如今,倒是难得有时间来看看周导成长的地方。 程执一下车就被周全带着到了酒店,“周导,你不回去看看伯母吗?”周全干净利落的拎过程执的行李,“咱们是来取景考察的,不能太过假公济私。”程执:“……” —— 艳阳高照,和风细雨。 周全带着程执来到了电影院,程执疑惑:“周导,我们来这里看什么?”周全将饮料递给程执,一手拿着爆米花,一手牵着程执,“来这里,看我拍的电影啊。”这是我最初的一切的开始。 周全青涩时期拍的电影,因他后期的名声大噪,所以在他家乡的电影院倒是还能看到些。 电影院的放映厅,程执看着周全拍的电影,有些恍然,第一次认真去看是什么时候呢,周全亦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拍的电影,周围的人都因电影的情节内容而产生或笑或悲的情绪,只有他们两个,始终如一。 电影终了,剧终人散。 周全和程执出来找了一处咖啡店坐着,始终一言不发。周全似还沉浸在其中,却被勺子轻敲咖啡杯沿的声音拉回思绪,一抬头,就对上了程执那黝黑似带着几分睿智狡黠的眼睛,“周导,你当初为什么会选导演系这个专业呢?”其实程执多少知道答案,可也想看看,曾经的那个周导是不是依然存在。周全搅动着咖啡,咖啡在杯中旋转不停,“是因为,我那时高中读书,有一天,我爸来看我了,老师和我说的时候,我很高兴,爸难得来看我,我那时甚至天真的以为,爸是不是回心转意了。可是,当我去见的时候,却看到的是爸爸牵着阿姨,带着弟弟来看我,他们一家三口,多么和谐,和谐的就好像我就是外人,周围的人并不知情我家的情况,一口一个称赞他们,就好像他们是个模范家庭一样,我爸居然还能坦然受之,我当时当然可以打破这不似梦的梦,但我没有,因为我要考虑我妈的感受,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就那样和周围的人交谈,我只想到四个字,道貌岸然。自那之后,我就想通过其他途径让世人看到他们道貌岸然的嘴脸,更因为看了有些电影,片头也会写明,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你想,观众看到真实故事改编会怎么想,有些人总会好奇想要探求更多的,于是我选了导演系。那时我的愤世嫉俗怨天尤人不比你差,只是没有你会多想,比你晚走出这个泥潭。” 程执感慨道:“是啊,最难的不是被外物逼得无路可走,而是作茧自缚而不自知。周导,好在你已经走出来了,你又是怎么走出来的呢?”周全抿了一口咖啡,原来喝过最苦的,其他程度的苦,不过仅此而已,“在大学的时候,我自己拍了一个短片,就是反映我一直诉求的事情,为此,还得了个小奖。”周全轻叹一口气,“那时我欢喜雀跃,以为不过就这样,就已经达到了我想要的,我欣喜的拿着我的奖,拿着我拍的短片,去给我妈看,陪着我妈看。我……我以为会得到我妈夸我,会和我一样,恨我爸,边看边骂我爸,但是……我妈是哭着看完的,看完后,她哽咽的对我说,拍的很好,但是,她亦说爸是爱我的,那时的我,对于我爸爱不爱我,并没有什么感觉,我只感觉到,我妈是真的很爱我爸,曾经她点头答应和爸爸领结婚证,举行婚礼,将自己交给他,也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吧。她爱的那么果决,可是放手也依然那么果决,听我妈的朋友说,当爸提出离婚时,我妈只是问清了是什么原因,然后就只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答应,我妈或许也恨过我爸,所以之后拒绝我爸的补偿,甚至不让我爸来看我,直到……有一天,我问我妈,我有爸爸吗?我爸爸在哪?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之后,我才第一次和我爸见面。也因为爱着,那时我爸在婚礼上给她戴上的戒指,依然被她小心的放在梳妆台里,最隐秘的角落。她也对我充满愧疚,没能给我完整的家庭,所以当我提出我想选导演系的时候,她第一个支持我。” 最后一口咖啡喝完,“我以为拍的短片是昭告世人,可是不过一个短片,却让我妈伤心,既恨又爱,满怀愧疚的感觉,并不好受,那时,我不再觉得手里的奖杯是荣耀,而是拿在手里灼热发烫,让我恨不得将它打碎扔掉。原来,同样的一件东西,转瞬间拿在手里就是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程执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许多事情,你以为的寥寥几语的情节概括,却是实际用时间和情感堆积出的结果。将面前的甜点推到周全的面前,“周导,有些始终未变,变的只是人的心境而已。人总要经历,才能长大啊。你也许最开始的选择是因你所求,可当你真正走在那条路上,且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你才会找到你在这条路上的意义,不是吗?在我看来,现在的周导,已经快找到了。”程执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甜点,凑到周全的嘴边,“周导,啊,张嘴,来,这是给你的奖励。”周全看着这个三言两语就让自己情绪调节好的女孩儿,“小执,你怎么总能两三句总结陈词的说些道理,”却总能说到我心坎里,周全啊呜一口吃掉甜品,“那你也得听得进我说的道理啊。周导,你吃完甜品,还咬着我勺子干嘛,快松口。” 周全松口,直接越过桌子,揽住程执的腰,四目相对,“小执,我这辈子都听你的,好不好?”说完,周全轻柔的吻着怀里的佳人,带着咖啡的苦和甜品的甜交织在唇舌间。笑泪交织的过往,都已过去,现在的我们,都能够好好的陪着彼此,面对那些过去,面对我们的现在,因为,现在的我们是两个人。 第三十九章 (剧本中的世界) 当漂泊时,在江湖闯荡中,被各种事情卷入其中,日子总会过的那么快。 似是一瞬间,就收到了宫所修建成的消息,归期已定。而今,残阳宫已声名在外,昔日对明落追杀的人,轻视的人,都对她谨慎以待,更有甚者,敬而畏之,明落看着眼前,曾经追杀自己的,父亲的故交,跪在自己面前,不过几年时间,他已经家道中落,甚至沦落到要将一家老小托付于自己的地步,“顾伯伯,您这是在为难我,更何况,”明落看着一片萧条的府邸,“再难,至少还有一处安居之所,总比飘若浮萍的好。”那个苍老了许多的人,却似认准了她一般,“小落,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亦有许多身不由己,如今,我已时日无多,我只求你,护我一家安然,来世,老夫定当牛作马的回报你。”明落听罢皱眉,“顾伯伯,来世之说太过虚无,您还是过好眼下吧。”那老人希冀的抬起头,“小落,那你可是……答应了?”明落强硬的扶起老人,示意众人扶起老人的家人,“顾伯伯,残阳宫不会是我的一言堂,亦非我一人之宫,收留他们,需要听取宫中众弟子的意见,再则,残阳宫,不养闲人,不留其心不正之人。不知,您可明白?”言下之意,明落不会护佑他的家人,但是残阳宫的宫主会,前提是众弟子接纳,且他的家人往后在宫中安分守己,否则…… 四周,耳力极佳的弟子听到明落所说,皆是心中微荡,残阳宫初立,武林敬畏,敬是敬宫主的父亲,畏是畏宫主的杀戮,宫主之威渐盛,都让有些弟子觉得,宫主是不是已经高不可攀了,没想到,宫主心里自有思量。 “月阙,”月阙上前,看着这个,有点倚老卖老的老人,即使心里不喜,却还是没有表露出来,“集合众弟子吧,咱们要聊一聊,这些人,咱们残阳宫,留不留。”“是,宫主。”月阙告退,宫主会不会留是待定的,但如果是明落,想必,一定会留吧,缘由,不过是家之一字而已,自己其实是不太想留那些,一看就是过惯了锦衣玉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人,说好听点是单纯,说不好听,就是愚蠢的废人,可自己不想有什么用呢,宫主说了,残阳宫非一人之宫(功)。 众弟子齐聚,明落端坐上首,月阙上前,向众弟子说明缘由,一时,人声鼎沸,各抒己见。 “咱们江湖儿女,皆有侠义之心,自当救死扶伤,岂能见死不救。当然是留。” “师兄此言差矣,咱们是江湖门派,不是善堂,今天留他一家,以后定会有更多家来投,到时,可就真成善堂了。” “师妹,你觉得是留不留的问题吗?你看那些在那等着我们决定去留的人,被待价而沽,你觉得他们会愿意留吗?恐怕,宫主好心收留,里面怨宫主的人,也不会少,你能确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别忘了,宫主说,无用之人不留,其心不正者不留。” 此话一出,满座寂静,都看着那些待定之人,带着审视,怀疑,打量。那老人此时才明白,进残阳宫不易,是真的不易,他们或许会相信自己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是,自己的家人们,他们恐怕不过刚刚护佑片刻,就有许多人将自己家里人的性子都摸清了,他们只相信人心叵测。 明落依旧不疾不徐的看着不远处的争议和寂静,端起茶杯,拂去水面的茶叶。始终旁观的白昭开口了,“小落,其实你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留他们吧,现在的形势,残阳宫的一举一动均代表着它对某些事情的态度。但是,恕我直言,这么多人,什么时候都能讨论出结果呢?”明落听完,依旧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昭兄,不要忘了他们都是从漂泊无家到有家的人,顾伯伯家人对于如今处境的想法,他们也曾有过,有些时候,一件事情也可以反映很多东西,如今,这也恰好是验证的时候,不是吗?” 争论一直在继续,就连一直旁观不曾参与的月阙都参与了进去。白昭了然,“小落,你的有些想法,总是让我惊喜。不过,你对人心的想法,为什么不相信顾伯伯的家人经历了低谷,以后想必会好好生活呢?” 明落放下茶杯,站起来,负手看着远处的景象,“昭兄,我的想法不过是由我经历的事情,为事实依据的。你相信的人心,想必也是你昭明阁创立的信念之一。可对于我来说,人心易变。你知道,司正山庄那一晚的杀戮后,我听到看到了什么吗?” 白昭一时有些犹疑,知道多一点就能多了解小落一点,却也可能会动摇自己相信的吧,可是,不知道,就会越走越远,不知道的有一条也终会知道吧。 “小落……你……看到了什么?” 天色已晚,黑暗渐渐来临,明落看着黑色的布覆盖着世间的一切,熟悉的黑暗,久违的孤独,“我看到了那些幸存的人,为了一点点吃的,为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在遍地横尸的残垣断壁间,大打出手,以命相博,曾经多么交好的人,多么友好善良可亲的人,在活着的机会面前,都露出了最黑暗贪婪的嘴脸,一直到……听说司正山庄覆灭,趁机来捞一把的土匪强盗,来了,那场争夺的赢家的幸存者,也不过是被土匪一刀砍死而已,土匪强盗离去,什么都不剩,这时,天也亮了。人心,我看到的或许是人心的一部分,甚至我的想法也不一定是对的,但此刻,我只相信我认为的人心。” 白昭攥紧了手里的折扇,原来……是如此,黑暗其实就在心里的某个角落吧,当时,小落是怎么熬过来的,才能未坠入地狱一样的深渊啊。 第四十章 华灯初上,讨论一直在继续。 顾老爷已经按捺不住,“小落,他们已经讨论很久了,终是没个准,不如,你帮忙拿个主意吧。”明落食指微曲,敲击着桌面,似是在思考,不过简单的动作,众弟子均已安静下来,静待她的示下。 这场的考验,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考验呢。“讨论了这么久,总还是有点结果出来吧。派个代表出来,说明一下你们的想法吧。”众人面面相觑,轻敲十下,明落见仍未有人站出来,“月阙,你来说明一下。”骤然被点到名的月阙,到也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秉宫主,目前弟子分为三派。一派支持留,理由是侠义之心和同理心。一派是有顾虑的留,理由是不信任以及人心叵测,再则是其具体安置的事项以及救济的各项花费,往后怎么保证这些人不会影响宫中事物,甚至可能会给宫中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一派是坚决不留,理由是我们是江湖门派不是善堂,更何况哪有江湖门派如此容易进的,容易进的先例都是引狼入室,损失惨重啊。宫主,情况就是这样。恭请宫主决断。”说道后面,月阙躬身行礼。众人亦拱手道:“恭请宫主决断。” 敲击声一直在慢条斯理的敲着,“顾伯伯,您听到了。归结到底,不过是信任,人心以及你的家人们品行的问题。你觉得我们若付出信任,那么后面两个问题,您怎么保证呢?”明落轻抬手示意众人免礼,顾老爷亦是满面愁容,“顾伯伯,你不只我这一条路可走,换句话说,您没有付出最好的诚意,我感觉不到你的诚意,只感觉到的是试探,如今,您可试探出什么了?”顾老爷讶异的抬起头,她怎么会知道?众人亦才恍然,原来,宫主早就知道,那么为什么集合众弟子齐聚讨论呢,有反应快的弟子,已经猜到宫主的用意何在,不禁对宫主的做法暗自点头。 白昭亦是微讶的看着明落,原来留不留从来都不是像表面看起来的目的,而是另有深意。 被众人那些感觉被欺骗的目光盯着,顾老爷就是脸皮再厚也有点无地自容,毕竟他们是真心诚意的去考虑去尊重他的家人的去留。“小落……我承认,但你能不能……”“顾伯伯,我不能。”明落干脆利落的拒绝,“顾伯伯,您只想付出一点点,就想我尽心极力的付出很多,这笔买卖,您觉得值,但是,我觉得不值。”明落轻抬手,月阙会意,示意众弟子回住的客栈。顾老爷一时越加急迫,“小落,你再考虑一下啊,他们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只要管他们三餐温饱,派点活给他们做就是了……”看着明落起身离开,情急之下道:“看在我和你父亲的交情份上!小落,你……”明落顿住脚步,白昭月阙亦停下来,担心的看着明落,月阙不忿,这老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昭漠然,为何越是伤心处越会被一再提及呢? 烛火摇曳,万家灯火,可再多再亮的光,也不能照亮黑暗的每一处角落。 “看在您和我父亲交情的份上?好,我以明落的身份,就看这份交情。”明落转身,将一个包袱扔到顾老爷怀里,“顾伯伯,这是我明落个人,存的所有银两,看在这份交情,我把它给你,这是我尽己所能帮您做的最后一件事。自此以后,往日的交情情分到此为止。顾老爷,您好自为之。”说完,便转身决绝离去。 顾老爷拿着银两的包袱,百感交集,这……就是当初自己抛弃的,自己做出选择的代价吗? —— 明落一行仨人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小落,我该走了。”白昭突然说道,“啊,白阁主,你怎么就要走啊,多留几天吧。”月阙惊呼道,你怎么可以走啊,你走了,谁帮我拦着明落教导我啊。“嗯,你也有你想要做的事情,想必阁中事物不少吧,这么长时间,谢谢你陪着我们。”白昭提着灯笼,替她们照亮前方的路,“小落,你早就知道?你想不想我离开?”我离开,你会不会想我。 明落拿起另一个灯笼点燃,“你放心,如今诸事皆走上正轨,你不在也没有问题。”“小落,我问的是你。” 街道上繁华喧嚣,多少人在这样的夜晚醉生梦死,亦或在这样的夜晚生离死别。 明落紧紧握着替灯笼的长木,不舍吗?是的,不舍。可是,曾经的明落可以任性的让那个小哥哥留下来陪自己玩,如今的明落——残阳宫宫主,不能任性,也没有任性的资格,不舍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快乐,不如好聚好散。“昭兄,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无论我想与不想,你终有离开的时候,既然分离是注定,我到宁可去想,此刻的分离,是为了下次的相聚。我知道,昭兄你一直希望我随你入阁,可你明知我无意入阁,明知我想自立门户,明知我残阳宫创立的想法和你背道而驰,甚至与昭明阁所维护的黑白分明,你却依然帮我至今,明落感激不尽,来日,定当会倾尽全力回报你的维护之心。” “小落,你都知道,是的,你我彼此了解,怎会不知道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小落,你与暮雪的私交我无权干涉,但是你不要轻易扯到她的事情里面去,不然很难抽身的。”明落郑重点头,“昭兄,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月阙,你自己要勤加练功,好好照顾小落。”“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啰嗦。”白昭微笑的对着明落说:“小落,我走啦,你保重。”明落颔首郑重的回道:“昭兄,此行回去,注意安全,望君珍重。” 看着灯笼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黑暗的尽头。三人行亦成了两人行,朦胧夜色,有人远行。“月阙,我们回去吧。”手里的灯笼,被月阙接过,明落揽着月阙的肩膀,“明姐姐累了吧,我们回家吧。”“好,我们回家。” 第四十一章 重新踏上故土,明落感慨万千,残阳宫屹立在自己眼前,明落心中暗暗的说,爹娘,小磊,我回来了,这次,我带了月阙回来,带了很多人回来。 明落回残阳宫不过月余,却接连收到各种纷杂的事情需要处理,而此时,创宫的宗旨依旧未立,信念未定,人心浮动。 “宫主,自残阳宫修建以来,不时有强盗匪寇来滋扰,均被一一打退,但如今,残阳宫附近仍有较大组织的土匪寨子盘踞于此,请宫主示下,该怎么安排?” 明落头疼的看着宫中一大堆的事情,食指在桌上画着圈圈,努力回想,当初爹爹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如爹爹那嫉恶如仇,黑白分明的性子,定是剿灭为武林除害,也因此,之前的司正山庄附近已无匪寨,无形中也给了司正山庄附近居住的百姓一种保护,得以安享太平。 可如今的明落,却不这么认为,或者黑白善恶的界定的判断不轻易下结论,“最大的匪寨是哪一个,大当家是谁,怎么组建的,里面的人,原本都是因为什么做了盗匪的,他们的行事如何,具体做什么营生,可有扰民,可有犯我残阳宫?” 那弟子似是没有想到明落会问这么多,亦没有细查,只能惴惴惴不安,“属下……属下……”月阙走进来,明落抬手,“罢了,你下去查清楚再来回报吧。”月阙看着弟子下去,泡了一杯茶递给明落,“宫主,如今残阳宫初立,很多章程都没定下来,这人心浮动,做事有点疏忽也是有的。”明落喝着茶,“我知道,没定却不影响他们安定的在宫里活着,没定是因为急不得,我们急,别人只会比我们更急,现在外面有多少人都在观望残阳宫的立场,都在看,我们是正是邪。” 月阙犹豫不决,终还是将一封信递到了明落面前,“宫主……你刚刚要查的最大的匪寨,大当家,邀你近日一叙。”明落看罢,收起,“递个回信给他,我会按时赴约的。”月阙不赞同的摇头,“明落,他们可都是十恶不赦的盗匪,手里有无数条人命,这次,肯定是不怀好意,你不能独自去,要去,你不如干脆带着我们杀过去好了。” 明落抚摸着自己的残血杖,“月阙,谁都想好好活着。你不觉得在武林中的黑白正邪间,盗匪也好,杀手也罢,都是中间的灰色地带吗?无论他们有多少的身不由己,亦或是自己的选择,在黑白两道看来,是对他们的不屑甚至看不起,可即使如此,他们这些人依然存在,因为黑白两道需要这些人,同样,黑白两道允许他们存在,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恩典了。再说,盗匪除此之外,还面临朝廷会来剿灭和招安的可能。你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回来的。” 月阙停下了给明落添茶水,“明落,你总有自己的主意,我说不过你。但是宫中宗旨总得定下啊。”明落无奈的自己给自己倒茶,“这的确可以定下了,月阙,如今宫中弟子识文断字读书明理的程度如何了?”这和宗旨有关系吗?“已经进行一段落了,目前宫中弟子在这方面,学识最低者也是个童生水准了。”“哦,既然如此,选一个黄道吉日,来一次论题考试吧?”月阙疑惑,“论题考试?考什么?”“题目就考:论残阳宫立足武林之根本。”月阙暗自吐槽,其实你就是自己懒得想宫中的宗旨吧。“月阙,你在嘀咕什么?这个考试你也要参加。”“没说什么。啊,为什么啊,人家是副宫主唉,可不可以当监考官啊?”明落将武器放好,“正因为你是副宫主才要考啊,至于监考官,咱们残阳宫不存在的。”月阙怼回去,“那你还是宫主呢!怎么不考?”哟呵,这小姑娘近来胆子渐长啊,明落欣慰的看着她。“宫……宫主,你……能……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感觉每次明落微笑不语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一定没有好果子吃,嘤嘤嘤,白哥主离开的第一个月,想他。明落看着这又被自己吓到的小白兔,摸摸她的头安抚着,“傻瓜,我近日要去会一会那个寨主,考试就由你主持了,相信你可以的。” 最不信人心,可人心依旧在。愿意去信的人心,不过是一场赌博,愿赌服输,敢赌亦早就设想了最坏的代价,这亦是一场人心的博弈,却无关信任,信任是最难的,亦是最难坚持的,其因果也是因为人心。 明落是这样认为的,宫中的诸多事物,于初立的残阳宫,于残阳宫的每个人,于自己,都是一次次的考验。 第四十二章 (剧中的世界) “明宫主,来尝尝我这茶怎么样,不比你宫中的差吧?”明落看着那端坐上首,明明看起来眉清目秀,硬是留胡子给自己整成凶神恶煞的白云山山寨大当家安然,“茶,的确不错。” 原本自己是没那么快来赴约的,不过,弟子回报,来查探的弟子被抓了,那么,就只能来要人了。 茶过三巡,明落道明来意,“安大当家,不知道我的弟子什么时候能够给我?”安然喝着茶不语,倒是一旁的人在叫嚣,“你宫中弟子在我们这鬼鬼祟祟的打探,还要我们归还,凭什么?”安然抬手示意旁人噤声,“明宫主,这确实没有这个道理啊。”明落摇头笑了,“这白云寨,还真是有趣啊,素来强盗土匪不都是蛮不讲理,强取豪夺,像白云寨这种的,倒是有趣,有趣,哈哈哈。”安然不置可否,“哦,明宫主,我就要讲道理,不知,你意下如何?”明落直视着安然,不容置疑道:“讲道理,你白云寨先礼写贴邀我,我却派人打探,却非礼所为,我有错在先,来打探的弟子亦是鲁莽,想是,都该罚的。” 安然倒是意外明落说的话,明落所言并未看轻山寨众人,他以理问之,她则就事论事,明正之女的行事作风,倒是不似其父啊。“哦~不知,明宫主要怎么罚这弟子,怎么自罚呢,我等可否旁观啊?来人,将那弟子带上来。”虽如此说,却是不当众罚,不行了。 明落大大方方起身,到好像受罚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看到,那之前在破道观领头的孩子,“明德?是你。”明德愧疚的下跪,“宫主,都是弟子的错,让宫主亲自来救弟子。”明落打量了他周身,除了衣服脏些,白云寨倒也没有为难他,可该罚就得罚。“既是知错,那就领罚吧。”一声鞭子破空抽到地上,明德眼神坚毅,亦心怀歉疚,“是,按宫规,弟子当生生领受三十鞭。弟子心难安,劳烦宫主亲自执行。” 安然本想说,三十鞭哪够,看到明落手里的鞭子,又默然下来,三十八很难挨啊。 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手执鞭子,走到明德身后,“明德,这是你选的名字,这是你选的路,可你如今所为让我很失望,极其失望。本宫谕令,允你用内力护体受鞭,之后,还有事情交代你去做,你若阳奉阴违,不见你用内力,则鞭不下,罚未了,你可明白?”明德虽不解,却还是应了下来,“弟子……明白。”话一落,鞭子应声而至。 安然看着这丝毫未手下留情的女子,即使弟子有内力护体,亦被多次打到躺下,果然狠绝。 三十鞭响过,明德已是遍体鳞伤,明落扶起明德,将疗伤的药喂他服下,转而问安然,“安寨主,不知,你这里可有木杖,可否借来一用?”安然不知明落意欲何为,但还是吩咐人拿来了木杖,却见明落将那很粗的木杖塞到了明德手中,“明德,你所犯的错亦是我教导不力,我亦有罚。”说完,轻撩下摆,端正的跪下,面朝残阳宫方向,“今残阳宫宫主明落,自行罚己三十杖,即刻执行,明德,行刑。”明德怔怔拿着木杖不动,他没想到,宫主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这样的事情,是要……为自己的错,受过……这,怎么可以。 安然等人亦是震惊不已,没想到,这女子对自己更狠,安然单膝跪地,直视着明落,“明宫主,你这刑罚罚的太看得起我们了。”明落眼中一片清明,“安寨主谦虚了,能一己之力撺掇大小山寨对我残阳宫频繁试探,能经营这么寨子到这个规模,能话里话外放低姿态让我轻视,几可与我残阳宫势均力敌的人,明落,怎敢轻视区区白云寨。 ”安然倒也不意外,“那么,不知明宫主对于合作结盟的意向……”“明德,行刑!”明落带着内力的声音,喝断了安然的话,喝断了白云寨众人轻视之心,喝断了不知所措的明德。 明德眼中含泪,一杖杖打下去,他不敢下手轻了,宫主就是他的监刑官,他不能下手太重,宫主虽然武功高强,可也不过是个女子啊。 三十杖下,那女子依然端正跪着,除了额头的汗,嘴角涌出的血,发丝不见丝毫凌乱,明落推开明德搀扶的手,步履蹒跚的起来,走到安然的面前,“刑罚均已执行完,不知,安寨主,可观的尽兴?”安然却答非所问,“明落,我们是同一种人……”明落接过话,“我们是同一种人,却不是一路人。安寨主,你的合作,我拒绝。今天,我残阳宫态度摆在这,你白云寨怎样行事,我不管,但要是犯我残阳宫者,扰我残阳宫境内百姓者,我残阳宫,虽远必诛,不死不休。” 安然,眼看那弟子,搀扶着明落离去,“寨主,可要拿下他们。”安然摆摆手,“不必了,残阳宫既然不会干涉剿灭我们,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吧,传令下去,众人不可去残阳宫寻衅滋事,若违令,不等我罚,有没有命受罚还难说呢。 ” 明德小心的搀扶着明落,即使如此,明落亦未将大部分的力让明德承担,“宫主,对不起。我……”明落捏捏明德婴儿肥的脸,“明德,不许哭,你哭的看不清路,要是……把本宫主摔了……怎么办呢?”明德红着眼睛,“宫主,我错了。”明落不耐烦的推开明德的手,“明德,你个男孩子,行事别这么矫情,这件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你与其在这里自责说对不起,不如自己去反思反思。”明德乖巧的应着,“是,宫主。” “明德,好无聊啊,来,念点文章来听听。”好吧,其实是伤痛的得找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 “明德,本宫不想听这个,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取这个命的啊。给本宫念水调歌头。” “是,宫主。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取明之姓,是因为宫主给了自己一个家。 取德之名,是因为自己将来能成为像宫主这样德才兼备品行端正的人。 第四十三章 时过境迁,事过境迁,曾经那时的人如今是怎样的模样呢,是否就如小执的模样。周全看着在那四处帮助选景队伍里,需要帮助的人的身影,忙碌却又恬静的样子,阳光照耀在她身上,似乎也因她的笑而才有了七彩的光芒。 每座城市的形成,都有历史,都是人一砖一瓦堆砌,一泪一汗挥洒铸就今日的模样。来到这个城市的人,有的人来了又走了,不过是来欣赏它的美的过客,有的人来了一呆就是大半辈子,不过是来打拼,自己亲手造就的家,就在这。 这个城市,闲聊中,才发现是小执多年前,独自旅游来到的城市。“那你可有好好看看这里的风景呢?”小执不无遗憾的道:“行程匆匆,步履不停,哪有好好欣赏这里更多的美景。”周全捏着她圆圆的脸蛋,“那你这次可以好好看看这些风景了。”小执拿下他的手,“是啊是啊,托您周导的福,让我可以游遍祖国大好河山,吃遍各地美食,领略各地风土人情。”“那是。”因为在陪你去了你的家乡后,你又将你的满腹心事藏起来了,我知道,唯有这些风景,能让你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什么都不想的,让你的心在这些风景里休憩,没有人会来打扰。 河边,周全揽着程执,远处晚霞满天,“小执,你为什么会喜欢风景呢?还坚定不移的喜欢这么久?”程执靠在周全的肩头,“周导,你这问题可难倒了。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拍照呢?哪怕不出远门,也一定会拍照。” “周导,或许一开始的喜欢,就好像是没有缘由的吧,不过是一刹那的感觉,即使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身不由己,有很多让自己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有很大因自己让别人开心不开心的时候,但是,在那一刻,明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会让自己的心安静的舒服的休憩下来,那一刻的快乐开心是来自于自己,是属于自己的快乐。也在这一刻,喜欢就有了缘由。”周全握着程执的手,听着她的想法,自己的心也似乎有了归宿。 程执说完,偏头等待着周全回答自己问的问题,“喜欢,明了了自己喜欢的心意,自然是尽己所能的去做喜欢的事情,世上坚持做一件事很难,好像做喜欢的事情就容易的多,其实,是一样的艰难。喜欢,是轻易能说出口的两个字,可是去做喜欢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有多喜欢做这个事情,有时很有必要,因为是因为喜欢而去坚持喜欢做的事情,不是因为坚持而去证明自己喜欢做这个事情。喜欢,就是喜欢。” 晚霞收去最后的光,河边的夜色,如黑色幕布的天空,月亮与星星相互依偎。 —— 选景初初开始,就已是风波不断。周全想到钟晴婚礼当晚,自己搀扶着小执去休息,才将小执安顿好,打开门,就看到了钟晴。 钟晴往周全身后看了看,“小执好些了吗?”周全侧了侧身,让钟晴看到里面的情形,“放心,小执已经躺下休息了。”钟晴松了一口气,对周全不太满意的道:“周全,你跟我过来一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周全走到小执床边,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在她的额头一吻,小执,对不起,这次,我又没能护你周全。 —— 酒店包房,钟晴倒了一杯酒给到自己老公,偏头对周全说,“小执的事情,我老公在这听,没关系吧?”周全看着钟晴一副要是有关系立马可以叫她老公滚到包房角落的架势,“没关系,钟晴,这次的事情,是我没有护好小执。”钟晴却手指轻敲着红酒杯杯壁,清脆的声音响起,“周全,我这次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有些事,不需我来提醒你,甚至是我能少介入你们感情的事情。”听到钟晴如此说,周全有些意外,“那小执的事情是?”钟晴一副苦恼的样子,“小执在婚礼前找我聊过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她看你的样子,猜测出有我在推波助澜,她对我说,你和她的事情,不希望我过多的介入,我回道,那总得有人为她着想啊,她却回我,说替你着想的人本就没几个,所以她得为你着想,也因此不过多依赖你,随时准备冲在你前面。这次的拼酒,亦然,她信你,可是有些事情她还是选择了一个人承担了。这些话,我告诉你,是不想你们因此有隔阂,你们都为对方着想,都为够为彼此付出,可是信任还有其他事情的平衡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找的。更何况你还想和小执结婚,结婚两个人过活,可跟谈恋爱不一样。” 周全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了,这些我会注意的。” “第二件事,小执今天前后的样子,你看到了,不说你是第一次看见,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周全,我知道你明白小执的不易,心疼她。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小执走不出心里的黑暗,你……也没办法把她从黑暗的深渊里解脱……我希望你成为陪伴她在黑暗里的光,让她看见光,感受温暖……而不是沦陷在黑暗的冷,黑暗的静里,最后……连心也是冷的。”说道最后,钟晴红着眼睛一口饮尽了杯里的红酒,尹戬搀扶着钟晴,“周全,你既然是她重要的人,那你就要担起这份照顾她的责任,很久以后,家人不在身旁,知心懂她的朋友,哪怕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小执是独来独往惯了的,可是,将来的路是你们两个人一起走啊,我看到了今天的小执,我知道,她的心里,还是念着能有一个人,心是可以和她连在一起的,而你可以。周全,你要相信,有个人会一直陪伴小执一辈子,而那个人一定会是你。” 尹戬搀扶着钟晴离开,“周全,小晴对你说了这么多,是她对程执这个好朋友,对你这个朋友的关心。兄弟,加油啊,等着喝你的喜酒啊。” 第四十四章 往昔。 在周全积极去试图了解他心爱的女孩儿的间隙,之前当副导的几个哥们却邀他在工作室附近的伊人咖啡厅见面,还特别叮嘱,看到他们就找个附近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听着,周全对这样的要求感觉很奇怪,他们是要见什么人吗? 到了伊人,依稀便看到了与哥们见面的人的身影。“小执?”他们是要谈什么事情吗?记得哥们的叮嘱,于是悄然坐到了小执背后的座位,听到她的声音传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百忙之中来这里,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我想多了解一下周导。” 了解我?小执是已经知道我最近做的事情了,她这是,为了,不吃亏吗?哥们倒是比小执的朋友更直接,直接邀我来旁听。 “程编剧,我想你之前为了帮周全拍电影,已经找我们做过了解了,这还不够吗?”哥们明显不愿意透露更多的样子。 “不够,当然不够。”程执说的话显得很急切,但是语气却不疾不徐,看来,她并不是很急着知道。 “程编剧,你的朋友我们多少也是认识的,最近小全做的事情确实有些不妥,所以你想多了解他些,这样对双方来说,都很公平。但恕我直言,你的朋友有你的朋友的原则,我们也有。”言下之意,不愿多说,无可奉告。 小执无论因什么原因,想了解自己是怎样的人,周全其实是开心的,可他又希望小执能多问问他,他是很乐意解答的,可他知道,小执很多的事情,他去问,她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回答,只因为,他还没有走进她的心里。 程执微微一笑,用勺子搅动着咖啡,“意料之中,放心,我要问的,绝对不会逾越你们坚守的原则,毕竟,无论他之前做的多么欠妥当,我在这方面也依然有我雷打不动的原则在,这种事情,倒也没到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的地步,再说,上次,就已经做过初步了解了不是吗?往远点说,和周导相处这么久,用心感受还是能知道他大抵是怎样的人。”几个哥们也因程执的话,放松下来,毕竟,周全可在一旁听着呢。 “那么,现在,请问,我可以问了吧?”程执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本子,拿出了笔。哥们以为程执将问题已经准备好,写在本子上,可一看,都是空白,那是记在了心里? “程编剧,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在周全过去低谷的日子,你们有谁是陪着他走出来的?”这个问题,一时都将哥们问懵了,“这个……感觉也没见过他低谷的时候啊,我们都大大咧咧的,不过就是看谁一眼不高兴,不就哥们儿几个一起吃点烤串,喝喝酒,聊一聊,就过去了吗嘛。”在程执认真诚恳询问的眼神里,哥们几个的回答都感觉没有什么底气似的。 “哦,原来是这样。”程执在本子上写上几个字,接着问道:“你们知道,人总会经过些事情会发生一些改变,你们只需要告诉我,在哪个时间段,你们觉得周导改变了,将时间点标出来,就可以了。”程执将手里的纸分发过去,哥们拿过去一看,时间轴是以周全的作品拍摄时间起止来划分,大到电影电视剧,小到mv微电影,细小到周全当副导的参与拍摄的作品,也列入其中了,连他们也不得不惊叹,程执的用心,依着他们的印象,将时间点标出来,将纸交给程执。程执接过,也不看,只是整理好放到了包里。 “最后一个问题,周导现在你们眼里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人吗?” 这次哥们回答倒是显得干脆利落,“当然不是,要是还要我们操心嘛。”“对啊,这不才需要程编剧你管管他吗?”“怎么说话呢,程编剧,你别听他胡说,开玩笑,玩笑,别当真。” 程执不在意的喝完杯里的咖啡,“谢谢你们愿意跟我说周导的事情,我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事情,我先走了,单我已经买过了,你们在这好好享受下午茶吧。 ” 程执起身准备离开,后面声音想起,“程编剧,你不过问几个问题就了解小全了?”那个身影,带着一股洒脱释怀的摊开双手,似是在迎接还是拥抱着什么,“有时自己都不能全然了解自己,更何况旁人呢。我所做的,不过以此为依据,尽己所能的了解他的过去,过去他是如何想的,体谅他的不易,理解经历了怎样的他,成就了如今的周导。再通过和他的相处,去了解他为人处世到方式。” “那程编剧,你怎么去了解他的心里真正在想什么呢?” “是啊,人心易变,谁也没办法感同身受,我所能做的,就只有将心比心了。” “程编剧,你……想了解小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程执听到这个问题,有片刻的迷茫,当她知道周全近乎调查的去了解她,她是很生气的,可也莫名的有些开心,大概是终于有个人认真去想了解自己了,自己也因此心里也不再显得孤寂荒芜了吧,虽然方法不对,她亦不知怎么处理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是生气的去质问他?可是他是好心好意的,即使好心办坏事,自己也没有多少底气去质问。是让他有想了解的当面问自己,可是自己也还没到和自己的合作伙伴,无话不谈的地步,目前为止,也没有人能让自己无话不谈。那就只能是自己也去多了解他,这样才公平不是吗?最初的程执是这样打算的,但是在试图了解周导的过程中,既是了解的越多,也是因为周导是带着诚恳认真来了解自己的,因他这份诚恳认真的态度,自己亦要回应这份心,要尊重以待,所以,想了很久,才琢磨出这三个问题,才有今日与周导朋友的见面。 “我想了解周导,只是为了后面的工作更好的开展,仅此而已。走了,再会。” 周全听完,程执已经离开。她说的话,却在自己脑中盘旋不散,原来是这样,小执为什么选择这样来了解自己,是因为只有小执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啊。 第四十五章 往昔。 走进一个人的心里,走进一个人的世界,需要多久?不需多久,也许就在此刻,需要很久,也许需要很久很久。 当时的周全,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可是,程执却没有给他机会,不久后,她有了男朋友——成辞,他知道她的男朋友是怎么来的,他知道她会以怎样的心去对她的男朋友,他知道她的心不会轻易就如此交付,可是,当程执将她男朋友带到她面前时,他真的很嫉妒,嫉妒她明明知道,却依旧付出她的关心,哪怕是无关男女之情的情分。 过后,工作室的天台。 程执征询着周全的意见,“周导,你觉得成辞怎么样?”周全带着怒意质问道:“小执,你是问成辞这个人怎么样,还是问成辞当你男朋友怎么样!他连生病都需要你帮助他走出来,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会照顾好你。”说完后,又觉得说话太冲了,懊悔的语无伦次的道:“小执……对不起,我……我没有其他意思……我…” 程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列如山间幽泉,“周导,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无论你对他有什么不满,但他现在是我男朋友,看在我的份上,拜托你,对他友好些吧。 ”程执转身背对着他,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修长,却依旧那么孤独。“小执,为什么你宁可选他也不考虑我,我比他先见到你,我比他更了解你……”也会比他更爱你。凉意渐渐浸来,“周导,你知道这没有可比性,成辞和我的事,从头到尾,无关爱情。”周全忆起席间,成辞和小执如此亲密,亲密的觉得自己好像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小执心里重要的位置,是不是已经被他占了,一股害怕事失去的感觉袭来,“小执,你们会走到最后吗?”什么的最后,自然是一辈子的最后。程执依旧是那不太上心的语气,“周导,将来,谁知道呢,顺其自然吧。” ——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的,后来。程执有了一段身心俱疲的日子,欺凌题材涉及的她的隐痛,涉及到家庭,涉及到与过去的自己相似的小孩,周全一开始真的很反对程执的加入,但是,程执最后依旧强硬的加入了进来,当一个个真实案例被说出,甚至多少相似的案例也许此刻正在发生,有多少人都如曾经的她一样,深陷黑暗,饱受痛苦,周全在一旁,都能感觉到,程执那笔写字的手都是抖的,她是用怎样的压抑,来压抑心里那极大的悲呦和无能为力的无助。 是的,此刻的她依旧如此坚强,始终未在她脸上看到眼泪停留的痕迹,他却知道,她的心在哭泣。她依然是有礼的微笑示人,可是在她的身旁,却清楚的能感觉的到,她的低气压。 之后,与家人的家宴就不给她丝毫停歇的来了,他费劲心思给她办生日会,也只是想让她心情好一些,可是,知道她感情的疏解不是三两日可以解决的,他只能拙劣的进行曲线救国的方法。 事情总会一下子堆积,猝不及防的让他毫无防备。 生日会后不久,成辞来工作室来找她,摒退所有人,在程执办公室,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声音大到关着门,外面都能听到。 “程执,你怎么想的,我是你男朋友啊,结果你带周全去见你家人,却不带我去。”成辞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我不喝水。程执,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也不打电话联系我,是不是和周全在一起?!” “我没有看轻我自己,反而是你,把你自己看轻了才对。你带周全见你家人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不和他一起工作就行。 ”听到后面,周全已经生气的握紧了拳头,我心爱的女孩,想捧在手心宠着的女孩,凭什么受你的气。 “什么工作需要,你做不到?程执,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看不清你自己。”门重重的关上了,成辞走了出来,没有好脸色的瞪了周全以后离开了。 “咚咚~咚咚~咚咚。” “请进。” 周全打开门,就看到了办公室的一片狼藉,而程执正在收拾整理,一见到他,手上的动作也未停,“周导,是你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周全蹲下来,陪着程执一起整理,“小执,你没必要这么委曲求全。”凌乱的纸张被规整,在桌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捋正,“周导,我不委屈,因为我不在意,不在意不在乎,就不会受很多的伤害。”周全收集着散落的纸张,扶正凌乱的摆件,“小执,不在意不在乎不会受到很多伤害,可是心相交付,伤害还是会有的。”有节奏的敲击声一顿,剩下了无言的寂静。 那一天后,周全以为,一切终于归于风平浪静,却又是一个大浪袭来。 那一天后的一天。 “程总电话还是打不通吗?”周全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急切打电话的冬至。 “还是打不通,一直没有人接。怎么办,周导。程总往常不会迟到,也不会联络不到的人情况,她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昨天她男朋友找她,她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了。” “不可能,我们认识的程总,不会逃避的。”周全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一个个分派人手去找,自己也亲自去找,却都没有找到。 小执,你到底在哪里啊。小执,昨天肯定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她就会拼命工作,要把就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肯定会加班到很晚,也许,从昨天会找到些蛛丝马迹。 “冬至,立马调工作室昨天的监控,查到什么立马打电话告诉我,我再去天台看看。程总这件事,给我把控好,程总肯定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包括她的家人,明白吗? ”周全严肃的道。 “周导,你放心,我们都知道轻重的。” 第四十六章 天台,周全看着空无一人的天台,满心焦急,小执,你到底在哪里。 电话响起,“喂。”“周导,我刚刚查了监控,程总昨天根本没有离开工作室,我们现在在对工作室里的空房间进行寻找。”小执没有离开,那么很可能会是呆在她的卧室。 周全赶忙赶到工作室,却看到冬至和其他人也在程执的卧室门口,“周导,只剩程总的卧室没有找了,我刚刚敲门,没有回应,门……是反锁的。” 周全急切的询问,“程总的卧室有备用钥匙吗?”冬至无奈的道:“没有备用钥匙,钥匙只有程总有。” 紧闭的房门,周全用力撞了过去,其他人也陆续加入了进来。小执,希望你在这里面,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情,有我在。我知道你的卧室隔音效果很好,可是,如今我们在这里的撞击声如此大,你应该能听到,你到底怎么了? 门终于被用力的撞开,周全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程执安静的睡在床上,所有人一时也都静了下来。周全一步一顿的走近,走到程执的床边,微微靠近,侧耳听到她呼吸平缓的声音,如释重负。然后,又检查她的其他情况,用手试探着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那紧蹙的眉头,苍白的嘴唇,痛苦的神色,“小执?小执?你醒醒,小执。”周全轻声唤着。 程执感觉自己在黑暗里走了很久很久,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头疼,只能在公司里安顿一晚,但是,头疼却一直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像是将她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直到,她听到了周全的声音,她寻声而去,才恢复了些意识。 “周导?”虚弱无力的声音响起,周全看到程执醒了,可是却始终闭着眼睛,“是我,小执,你感觉怎么样?”周全的声音近在咫尺,程执多少有些心安,“周导,没事,我就是有些头疼,过一阵就好了。”但是周全却带着关切的问着她,“小执,你不知道,你不只是头疼,你还感冒了吗?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能再硬撑了。”程执按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头疼,睁开双眼,“周导,我没事,最近工作室里要进行的项目,还需要我这边继续跟进,你相信我。”手被另一双手轻轻推下,另一双手覆上,在程执的太阳穴按揉着,周全用只有程执和它能听到的声音说:“小执,我相信你,相信你能坚强的面对一切,但是,很显然,你的身体已经发出了警告,它在告诉我,你已经濒临崩溃,支撑不下去了。” “小至,最近工作室要程总出面处理的事情多吗?” 程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其他人在。 “周导,最近的事项基本已经步入正轨了,让程总出面的不多,但是工作室里的日常事项,还是需要程总过目处理一下,不然,很多事会耽搁积压。”可是现在的问题是,程总目前的状况处理不了,而能够代程总处理的人,要能力服众且是领导层,能让程总放心交付的,眼下,只有…… 剩下的话,冬至没有说完,但是周全和程执都懂。 “周导,要麻烦你帮我处理一段时间了。” “好啊,要帮你处理多久?” “就一个月吧。” “一个月太久,先七天吧,冬至,拿授权书来给程总签字。” 冬至一时有点五味杂陈,明明程总周导是相互信任的,但是程总仍以一月之期来试探,毕竟周导若有心,完全可以借此来夺权也是有可能,而周导也知道这一点,却只肯暂代程总七天,是想告诉程总,他无意于此吗?冬至真的是弄不懂他们。 程执听到周全说的话,沉默良久,方才轻轻的道:“好,就听周导的。” 授权书拿在手里,程执握着笔,尽量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的一切,勉力签下字,抬头,看到眼前模糊的身影,即使模糊,她也知道,那是周导。周全将授权书交给冬至,“小至,传达下去,其他人没什么事,都出去吧,不要打扰程总休息。” —— 一切归于沉静。 “周导,要是你有不清楚的可以问小至,或者来问我。”程执顶着愈加剧烈的头疼,不放心的道。 “好了,小执,你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来,躺下。”周全小心的扶着程执躺下,看着她又一次陷入黑暗的沉睡,连睡觉都带着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手里想紧紧攥住什么,却是无力的抓着。门被悄然打开,周全一回头,看到了钟晴红着眼眶拿着吊针和药品进来,“小执怎么样了,我听说她感冒发烧了。 ”周全轻揉着程执的额头,减缓她的头疼,哽咽的道:“不只是感冒,还有头疼,这个傻丫头,还以为身体不舒服是头疼的原因。最近的事情接二连三,她始终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似没有什么能将她的心打败,而我们,也认为她这么坚强,有你们这些朋友在,有我在,总会过去的。可是……强撑的她,终于是,撑不住了。”钟晴小心翼翼的将针插入到小执的手背,一点点的给她弄好,“还是喜欢一个人担着,真是,小执她那个男朋友,成辞,就是个摆设吗?”越想越气的钟晴直接出去了。 —— 周全安顿好程执,就听到钟晴约成辞在医务室见面的消息,还让人在外面守着。“周导,周导!”“周导,你不能进去,护士长正在和人谈事情。”周全用力推开房门,看到的就是钟晴那好言好语在对成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样子,看他们疑惑的忘来,周全只觉一股怒火袭来,不由分说直接一拳揍在成辞脸上,然后一手抓着他的衣领质问,“成辞你这个男朋友干什么吃的,如今,小执终于承受不了接二连三的事情病倒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来扯后腿,我办生日会让小执好不容易得到缓解的心情,又让你一通闹,前功尽弃。我可没有钟晴她们那么好的耐心告诉你,要怎么对小执好,这一拳,是你应受的。” 第四十七章 成辞擦着嘴角,“呵,这是我和小执之间的事情,小执都没说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给她打抱不平。小执也是,有了我这个男朋友不够,居然还和你暧昧不清。”说完,也一拳回过去。两个人就在医务室打了起来,钟晴拦都拦不住。 “我就让你看看我有什么资格,你没资格说小执,你知不知道,小执在最近,已经拒绝了我的第二次告白,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放弃你选择我,你还自以为是的对小执要求这,要求那。” “你懂什么,我和小执心意相通,不是你们这种人能明白的。” …… “好了,在医务室打架受伤,直接就在医务室疗伤,你们俩挺会就地取材啊。”钟晴没好气的看着那两个垂头丧气的男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打架。 周全敷着冰袋,意味深长的看了成辞一眼,对着钟晴说道:“钟晴,我等不了小执说的时间了,不如早点告诉成辞,免得他不只给我们添堵,还给小执添堵。你看,他现在的样子,要什么时候才明白。 ”钟晴有些犹豫,“周导,这样介入小执的事情真的好吗?”成辞亦是一脸疑惑,“你们在说什么?你们知道小执的什么事情?”周全似是对成辞突然理解了一样,“成辞,我们的确不应该对你,作为小执的男朋友抱有太多期待,毕竟,名不副实。你更是没有看清你自己的感情,也给不了小执什么,小执也给不了你想要的男女之情或者更多。是我强求了。”周全点到为止就走了出去,“周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钟晴你告诉我。”钟晴头疼的看着这个烂摊子,还得解释,没办法,谁让人是她叫来的,但愿,成辞能够识趣,别在缠着小执。 —— 程执卧室。 周全心疼的看着这个要强的姑娘,一直高烧不退,头疼也没好,很多事情,她是没放在心上,何尝不是才下心头,却上眉头。 最近几天,他一处理完所有事情就来陪她,小执生病起来,肠胃也弱,嗅觉味觉也敏感,一丝烟气不能闻,但凡有点油腻的味道,都会吃进去后反胃吐出来,以致能吃的少之又少,整个人都瘦了下来,这是他认识小执以来,见到她生病最重最脆弱的一次。 “咚咚~”门打开,冬至小心的进来,悄声说:“周导,我这边快瞒不住了,最近程总的家人已经一再追问程总的去向了。”周全略一思索,说道:“告诉他们,小执进组了,拍摄的地方,没有信号,手机也不好充电,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冬至得到示下,赶忙出去了。 —— 程执的电话铃声响起,在封锁消息的情况下,怎么还会有人打来?周全走出卧室门外,疑惑的接听,“您好,小执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您怎么称呼?找小执有什么事情吗?”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让周全瞳孔微震,回头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 某私人心理咨询诊所。 周全审视着眼前的女孩儿,程执的心理医生,裴沁。 “周导,你怎么过来了,我没想到,最近小执尽然生病了。”裴沁喝着杯里的热茶道。 “裴医生,我想知道,小执是生了什么病,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导,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涉及病人隐私,详情我不能告诉你。”裴沁叹气的道,她明明知道这次程执的生病就是她担忧的,一个预兆,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起的作用不大,无论是作为她的医生,还是朋友。 周全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着急了,平复好情绪,“裴医生,那么就把你能告诉我的告诉我吧,你有你的职业操守,但是我们都是为了小执好,有的时候,曲线救国也是可以的,您觉得呢?”裴沁听完,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放下自己的一点坚持,娓娓道来连小执的朋友,连周全都不知道的事情。 —— 裴沁意外的看着来访的客人,也可以说,是她的病人,这是,缘分吧。 “程小姐,我认识你,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一进来就带着防备的程执疑惑的问道,“你是……” “多年前,程小姐曾经安慰过我,帮我走出来对自己职业能力的质疑和不自信,说起来,我也是你的病人呢。”裴沁笑着道。 程执略一回忆,有些记忆被重拾起来,“哦,是你,我当时以为你是医院里的病人。”裴沁添上茶水,“那么,你以为的病人实际是医生,不知程小姐作何感想?”程执反而放松下来,“在我眼里,并无不同。”裴沁倒是有些意外这个答案。“我倒是没想到,心理医生也有过不去的心坎儿。”程执淡淡的道。裴沁看着窗外枝繁叶茂,艳阳高照,无奈的道:“医者不自医啊。不过当时程小姐对我的引导安抚,我回去复盘了一下,里面也有我知道的心理辅导语言帮助的专业方式啊,倒是让我有些惊讶于,程小姐在心理学方面的所得。”程总喝了一口茶,眼波流转,似乎盛满了许多故事,“久病成医罢了。” 裴沁挑眉问道:“那程小姐为什么会找到我,我看程小姐并不似被什么困扰啊,难道也是医者不自医?” 程执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这只是其一,其二,心理医生这个行业里的,我基本都做了前期调查,心理医生对病人帮助的方式多少也是带个人色彩的,恰恰,我觉得你的方式,我还能接受吧。其三,总有些事情,是不能对自己有关系的人说的,不能总放心里,总得找个无关人来聊一聊吧,恕我直言,相比那些app,我还是看到真切的人聊,心安些。” 听到最后,裴沁也是有些意外,程小姐倒是与她之前遇到的病人,不一样。“按理来说,心里有问题的人,来主动找我们心理医生,也算是自救的方式之一。程小姐这种,是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程执调侃道:“鸡蛋也是很重要的,要是又一个碎掉也是很痛苦的,我可不想当给自己制造魂器的伏地魔,最后只会自取灭亡。你就当,我这是狡兔三窟吧。”言下之意,和裴沁说的,真假有待商榷。 程执的话,倒是勾起了裴沁的兴趣和胜负欲,“哦,这样看来,程小姐其实没什么太严重的病,不过,本人很有兴趣想当程小姐的魂器啊。”程执看着裴沁靠近自己的方式,不同于她之前惯用中的任何一个方式,倒也觉有趣。“哦,裴医生,你知道,这想要的总得付出相应的来交换的。裴医生你之前说的医者不自医我深感赞同,不知,裴医生敢不敢把你的心交付给我来医。” 裴医生伸出手,与程执相握,“荣幸之至。” 就这样,第一次见面,友好下面的剑拔弩张,结果是,双方各在对方心里向前一步。 第四十八章 裴沁和程执相识以来,这种互相疗伤的,不算完全心理辅导的聊天,每年每个月时间都是不固定,却又是固定的,裴沁一开始也是初于胜负欲,她不相信她拿不下程执,更坚信自己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一定会在程执帮自己解决问题前,先将她的问题解决,但是,这场满怀信任的聊天中,何尝不是充满着不信任,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是在试探,也是在帮助的一场心理博弈。 一直到某一天,裴沁在和程执的聊天中,感觉心里豁然开朗,她知道,她输了。一只手伸在她面前,程执微笑的道喜:“恭喜你,解决了一个难题。”说的稀松平常,好像就是在告诉她,她只是终于做出了一个很难的几何数学题而已。可是,程执的问题依然存在。 —— “所以,小执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听到此的周全愈发疑惑。 裴沁深呼一口气,平缓心情,“这,很难界定是不是病的范围。”“什么意思?” 裴沁组织着语言,“我虽然输了,但也抓到了小执的症结所在。很多事情积压在心里得不到解决,但是过了那个最佳处理时间段,再去处理,是达不到疗伤效果,可能还会加重,这也就是心结。心生了病,可能会影响身体各处,比如失眠头疼等反映,这,也是警告。这也就代表着,有些对自身不利的心结,不仅要解决,还要尽快解决。小执的心结已深,不是一时能够解决的,我也是花了很久才化解一点点,而小执自己本身所采取的方法,在我看来,她是让心结能够好好和所有的共处,这是自欺欺人的,就好像,让这个肿瘤与身体本身连接越来越深,对越来越严重的身体不好的反映视而不见。对于心里受到的伤害,假装坚强,甚至习惯坚强的去接受,这样的确是好像心不会受很多伤害,甚至愈合也很快,但是身体本身的状况因此承担的伤害不是假的,这,也就是我一直担心的。听你说小执生病的情况,我想就是这样的吧,只是比我预想的还严重些。” …… “而且,小执的心里保护机制,可能也会有一天变成伤害她自身的武器。她的这些问题,我都很无能为力,之后的聊天,她跟我聊天都让我觉得我是在一点点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的错觉,如果不是我偶然间的复盘,还在她制造的幻象里。周全,我想她的问题除了她自己来,或许只能按那种不现实又好像只能如此现实的说法……交给时间和爱吧。” 停车场,周全发呆的坐在车里,裴沁说的情况,让自己好像在一场美梦里惊醒,就好像那个对着自己笑的女孩儿,总会在生活里乐观的找到有趣点,恬静一笑的女孩儿,总会陪着伤心的人孤单的心,想尽办法安抚安慰的女孩儿,当你以为靠她很近时,眨眼间,似乎就会在你眼前,烟消云散。 常常笑着的人,轻描淡写的人,不一定就是乐观的人,不在意的人,而可能是背负了很沉重沉重的,拼劲了所有心力,才换来你眼里看到的,她的样子。 —— 电话铃声响起。 “喂,冬至,程总那边怎么了?” 冬至急切的声音传来,“周导,您快回来啊,刚收到消息,几个股东要就这几天你代程总处理的事,找你麻烦。还……还把程总的父亲也找来了。” “把电话给我,我跟周全说。”电话那头被钟晴接过,“周全,我这边能帮你拖延些时间,小执生病的事情,被他们这样一搅和那么肯定只会往最坏的情况发展。小执目前的身体状况才缓解一点,所以,你一定要解决好,明白吗,你没有退路。” 周全平复好心情,眼神坚毅,“你放心,我会解决好的。”挂掉电话,一踩油门,小执,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伤害你最在乎的。 —— 乘舟工作室。 几个股东和程伯父被周全一行人拦在程执办公室门外。 “周导,你这几个意思,你代程总处理事物,也不能拦着我们见程总吧。” “程总在休息,现在不方便见面。” “那我呢?”程伯父带着怀疑问道,“我也不能见嘛?之前联系不到说是不方便,现在不方便又是为什么?小周,难道,真是如他们所说,你……” “程伯父,您别误会。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有没有这个想法得见了程总才知道。周导,你这不会是软禁了程总,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吧?” 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程伯父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小执。”两方人马推搡着,僵持不下,混乱吵闹。 门被从里面轻轻打开,一道轻柔带着不满的声音响起,“要吵出去吵,在办公室这样,成何体统!”众人一回头,皆是惊讶,“程总?!”“小执?!” 程执负手而立,依旧浅笑有礼,“我刚从剧组回来,听说……有很多人找我,不着急,一个个来。 ”边说着,边一个个看过去。 “小执,你没事吧?”程伯父走近关心的问道,程执微退半步,“我当然没事啊,爸,你怎么来了?”“啊,我听说小周代你处理公司事物,以为……”“哦,听说啊,”程执依旧浅笑着,“爸,什么时候我工作室的事情,你可以插手了。对了,你们几位,也对此,有意见?”几位股东赶忙说着场面话,周全却担忧的看着程执,她是怎样硬撑着起来的,不行,得赶快打发他们走。 此时,程执已经坐回办公椅上看着文件,就好像在完成刚刚被他们打断的事情。 “我这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周导,麻烦你帮忙招待一下几位,还有,我爸。” 此话一出,谁也都没有再留在这里的理由,几位股东纷纷告辞,周全亦是亲自送着程伯父出了公司,上了的士。 然后转身就往工作室跑,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程执已经昏睡在办公椅上,冬至不知何时也在,红着眼眶,“周导,钟护士长拿药去了。……程总刚恢复些意识,就一定要亲自出面来解决这个事情,说,这本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说,她……她有办法能够支撑自己解决这件事情,钟护士长这才点头同意的。” 小执…… 周全轻轻抱着她放回床上,细心的给她掖好被角,触到她紧握的一只手,小执当时也是有些气愤的吧,轻轻的打开她紧握的手,眼泪也随之而下,这……就是她支撑的方法,她对自己是有多狠?冬至在一旁,看到一根针大半扎入掌中,隐隐有血流出,有些心疼的捂着嘴哭泣。推车的声音响起,钟晴拿着药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似是习以为常,慢慢的拿出药,拿出疗伤的东西,一只手拿着程执扎着针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针的一头,嘴角微微颤抖,程执依旧是那样睡着,皱着眉头,钟晴一狠心,用力拿出针,一切似乎很快,钟晴原本的故作姿态,却在程执轻声无意识说疼的那刻,泪如雨下。 “你还知道疼,对自己怎么能下这样的手呢?都说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之前都没听你说疼,没见你哭过,你……你以为,你这会说疼,就有糖吃了?我告诉你……你没有。”钟晴哽咽的说着,手里对程执的伤口处理却丝毫未减。 风雨终会过去,只要有我们在。 第四十九章 经此事一打岔,刚刚好一点的程执状况又加重,单单的西药让她短时间没办法好起来,钟晴只好找熟的中医开药,自己亦是亲手熬着中药。 周全更是一处理完事情就立马来照顾程执,亲自喂药,连他尝了都难以接受的中药苦味,程执喝下却眉头不皱一下,虽然知道她自小到大喝的中药也不少,可谁又能说她是习惯了这样的苦,还是不惧心里的苦呢。 好不容易几副中药下去,程执退烧醒了,可却依旧头疼不减,甚至晚上还会梦魇,陷进梦里出不来,要不是周全对程执上心,恐怕谁也没办法从她微小的动作和表情里面,知道她有多难受。 在程执又一次头疼陷入梦魇里,周全想了很多,最后打了电话给裴沁。“裴医生,你好。不知道,小执梦魇的事情你知道吗?”“小执跟我讲过,她经常会做一个梦,我当时根据她的描述画了下来,我拍照发给你,周导你看看能不能有帮助。”“谢谢。”“没事,小执梦魇想必很不舒服,或许周导你可以尝试通过外物环境的改变,让她放松下来。”“好的。” —— 深夜,城市远离市中心的大道上,很安静,极少有人和车道经过,就连路灯亦是闪烁摇曳着照亮脚下的路,周全站在道路中央,闭上眼睛良久,随即睁开双眼,今晚的天空,依旧是万里无月亦无星,他慢慢的往前走着,时而倒退时而向前,又或驻足不前,看着经过的所有景色,心里的感受愈加清晰,除了孤独,那微末的亮光只能照亮前方的路,甚至抓都抓不住,亦温暖不了自己的心,真的很冷很凉,虽然处在时而有光的地方,他却反而愈发自己越来越陷入黑暗里,甚至要与黑暗里融为一体,他想逃,可是在四处皆是黑暗的地方,无论他怎么走,怎么去做,去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黑暗总会过去,或者告诉自己,习惯黑暗就好,可是,心里的黑暗,总是挥之不去。这,就是小执梦到的场景啊。 周全吐出一口气,热气在冷寂的夜里显得愈加分明,亦是稍纵即逝。小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就是你那根深蒂固的心结吧。 —— 明白了,接下来做的就不只是陪伴了,明天就是第七天了。 周全来到程执房间,点上程执不排除的安神香,调好适当的音量,放程执喜欢听的歌曲,打上热水,拧上热毛巾,等热毛巾达到适合程执接受的热度,将毛巾敷在程执额头,缓解她的头疼,不时的擦着程执因此脖颈间的微汗。钟晴和冬至在一旁看着,都只希望这段时间快点过去,程执这次生的病说重不重,可也是她们见过的,最严重的一次。 周全周而复始的弄着,直到感觉到程执的紧绷感没有了,已经放松下来了,他才松了一口气。 —— 又是新的一天,第七天早上,程执醒来,一直守在程执床边的周全感觉到动静,就看到那一双眼睛,初睁开是满含警惕戒备,在看到所处的环境和自己时,才变的柔和。“周导,你……一直在照顾我? ”周全知道她定会心怀歉疚,“没有,我只是忙完工作,没事就来帮着冬至照顾一下你。”程执看着这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戴着黑眼圈,口是心非的男孩儿,心里似乎有些什么因他变的柔软,她昏睡了几天,好像经历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经历,就好像有些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她不再如曾经的她,而面前的周导,看起来,也比几天前见的,更加稳重了一些,他又经历了什么呢,程执没有问,她没有这么追根究底的好奇心,她相信,时间让她看见的。 即使如此,程执之后亦是断断续续又休养了七天才好。而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人再因此而找周全程执的麻烦,就连程执好奇都如此了,成辞居然没来找麻烦,不过,也算是省心了。 在休息间隙,偶尔程执也会打开门,去在自己办公室工作的周导眼前逛一逛,聊一聊工作,给他泡一杯茶,上点点心,虽然最后点心都进了自己的肚子,然后,肚子饱的吃不下饭,又被周导连哄带骗的吃下几口饭,有时肚子撑的一脸郁念的,看着周导眉清目秀的脸,因为自己多吃几口饭,就高兴的笑着憨憨的样子。 闲的累了,在自己办公室看书看累了,看办公室来来去去的人,而周导似乎总是很有精神的,一直在处理事情的身影,看累了,不知不觉的就更容易睡了,然后一觉醒来,身上总是会盖着毯子,或者就会在床上,她知道是周导,可是,此时,工作室的风言风语也愈演愈烈,人言可畏,她从来就知道的,更何况,她心里算有周导吗?有,可是是爱情吗?她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算不算,在一切都没有确定前,轻易下的定论反而会弄的很复杂,于是,之后,她再没出过卧室,将这些都搁置不提,哪怕钟晴冬至说着周导的好话,她都是以对周导同事的关系来回答。 程执好了不久,特地组了一场答谢宴,借此答谢生病期间,工作室很多人的帮助,也借此澄清周全和自己的关系,她不是没有看到周导那失落黯然垂下眼帘的样子,她想,这样对大家都好吧,她都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就没必要让周导这么好的人,因为自己而耽误,上次和周伯母碰到,周伯母着急儿子年岁渐大,却始终没有定下来焦急的样子,历历在目,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成辞不久后约了自己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是和自己分手的,程执知道这是迟早的结局,但是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自己还是眼中含泪,毕竟是相处了半年的人啊。 —— 在一次开会中,程执看着周全胸有成竹的在那里说着他的想法,思绪渐渐飘远。 “小执,对不起,我把你的事情透露了一些,给周全。”裴沁开门见山的道。 “哦,小沁,我是应该生气你的背叛还是找周导算账。”难怪感觉最近周导好像越来越容易get到自己的想法了。 “小执,这也是意料之中?难道,你把鸡蛋也放在了周导那里? ”裴沁打趣道。 “没有,只是给出去前,都设想过最坏的情况而已。”程执依旧淡淡的回答。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不惧被伤害,可是到了最坏的情况,你的心,这里,就会永久封存,谁也窥探不了,谁也进不去。” “这样,有何不可?” …… 在一个王国,公主和骑士一起面对王国里的纷纷扰扰,骑士爱上了公主,但是娶公主必须经过考验,考验由公主亲自所设,骑士终于经过考验走到了公主面前。 裴沁将程执随笔写的故事,拿到程执面前,“小执,你这个童话故事没有结局,只有过程。”程执冷冷的道:“你觉的这代表什么?”裴沁转动着笔,“小执,你写的,让我来做阅读理解,不得不说,你是明线留一半,暗线也留一半,正因为,公主和骑士一起面对了很多事情,所以,考验也会一起面对,但是规则所限,公主一定会暗中相助,而骑士一定会不着痕迹不靠公主帮助,让公主看到自己的诚意,公主可能还对骑士谈不上爱,但是多年并肩作战,相互保护,已经成为一种本能,谁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因自己而受到伤害呢。我未必全然懂你,但是难得有个人来走进你,你不如让时间来证明,周导是不是你的骑士吧” —— 裴沁说的话,言犹在耳。程执知道了周全找裴沁了解自己的事情,周全何尝不知道,自己迟早会知道呢,程执不问,周全不说,这亦是一份信任,周全不问,程执不说,亦是一分理解。眼前的周导,依旧那么的暖心,可却也是直截了当的说要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小执,我不再摆师傅的架子,从此刻起,你就当周全是周全,是你的朋友,如何?” “那么,我也不再摆老板的架子,你就当程执是程执,也是你的朋友吧。” 此时,距离那次初见,亦是过了几朝岁月轮回。 第五十章 (剧本中的世界) 残阳宫的广场,众弟子依序就坐,伏案奋笔疾书,明落端坐上首,百无聊赖的看着最近收集的消息和熟人的来信,如今她修习的功法,硬是被白昭和暮雪勒令停止继续修炼,两个原本经常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倒是难得的空前统一。 “小落你再等一段时间,我一定会找到适合你修习的功法白昭。” “明宫主变强非此一条路可走,若有一日,你执意如此,那我定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暮雪。” 果然,这两人,一个如火,一个如冰,一个写的洋洋洒洒,一个还需要自己扩充点句子,免得看不到她的用心。 正当明落看的津津有味时,一个弟子躬身行礼,上前回禀:“宫主,宫门前有两位自称是宫主父亲故交的人,递了拜贴,望与宫主一见。” 明落讶异,老实说,自从报仇雪恨后,父亲的故交,不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就是越发沉寂,现在的拜访……意欲何为。 弟子有些欲言又止的打量着宫主的神色,明落一瞥,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弟子赶忙低下头,明落头疼的按着眉心,看来,想当个亲和力的宫主形象,是不大可能了,“还有什么事,一并说了吧。”明落拿起茶壶倒茶,“回宫主……其中有一人……还自称是……月副宫主的父亲。”茶水蔓延到桌子上,明落放下茶壶,担心的看着一旁答写的月阙,“月阙?”低头看月阙笔下,一滴墨水拦住了她答写的思路,纸上,依旧黑白如此分明。 示意弟子退下,用力的拽下月阙紧握的笔,放好,重新拿了一张纸铺在按上,轻移镇纸压好纸面,月阙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桌上的水,蔓延到了桌沿,最终一跃而下,嘀嗒嘀嗒的落下,夕阳照出了最后的温暖,时间亦因此慢了下来。明落抓起月阙的手,引着她拿起笔,一笔一划执着她的手,将她原本写的,誊录下来。“月阙,你的顾虑,我知道。”一滴泪落下,嘀嗒,晕染了纸上的字,“你放心,我会出面替你解决的。目前,你父亲的来意未明,若他悔过,想好好对你这个女儿,你想离开,我绝无二话,你有朝一日想回来也可以,残阳宫永远是你的家,我还会一直在这里。若他出于什么目的,强硬要你回去,我明落,决不会让他罔顾你的意愿而为。”话落,笔停,刚好写到那戛然而止的地方,明落抽身离开,却被月阙拉住手,“宫主,谢谢。”明落淡然一笑回之,然后重新坐回按上,喝未喝完的茶。 —— 残阳宫背面的宫墙城楼上,明落和月阙终是和两位久未谋面的人见面了,“小落,你怎么约在这里见面,这里的景致可不算好。”“阙儿,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成了副宫主了啊,依我看,现在知府哪配的上你啊。”月伯父虽不满月阙和自己见面时的态度,但是,为了自己的打算,还是说着,他未曾认真关心的女儿的事情。 “哦,那是明落考虑不周。明落原本想着,二位伯父是父亲的故交,想必对这城墙外的废墟应是有诸多唏嘘感叹的,毕竟,”明落叹息,“这废墟是曾经的司正山庄,不想,二位伯父,如此嫌弃。”月阙惊讶的抬起头来,她初来残阳宫时,对这片废墟亦有诸多疑问,而明落则对这片废墟置之不理,甚至,还不许宫中弟子清理,就差明文规定是残阳宫禁地了,原来是这样。 “哪有哪有,小落啊……” 明落不想与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周旋,眼神微抬,月阙明了,上前打断了场面话,“不知二位所为何来,宫主事物繁忙,怕是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二位叙旧。” 此话一出,他们才道明来意,明落不欲多说的打发了他们。 月阙看着自己父亲远去的身影,百感交集。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月阙心里那道倔强的墙也随之崩塌,月阙转身,紧紧抱着明落哭泣,明落轻拍安抚着,“月阙,没事了,没事了。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父亲会带你离开我的身边,我现在身边可离不了你呢,谁叫我们家月阙,这么能干呢。”月阙哽咽的声音传来,“明落……姐姐,父亲……知道不能……不能从我这……得到什么,他……自始至终……还是没有真正看我一眼,没有……真正的关心我。我……居然……还傻傻的对此抱有期待。我……是不是……很傻?” “嗯,你是很傻啊。” “明落姐姐,你怎么这样说我啊。” “月阙,我到希望你傻人有傻福,那样,才是真的好。” “不懂你在说什么,明落,你总是一份胸有成竹,高深莫测的样子。” “月阙,相信我,有些事情,你不懂比懂好些。”明落看着远处的废墟,眼神微闪。 时移世变,往昔的情谊,在这些时间和事情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正因为如此,我和很多人的情谊,最后又是怎样的结局,形同陌路还是一路同行? 看着月阙那依然如小孩子似的性子,一阵风一阵雨的,刚刚还很伤心,现在一点小小的东西就能让她一展笑颜,那么单纯,那么容易满足。一路同行的路上,总会遇到艰难险阻,需要披荆斩棘,并肩作战,也总会有一个人在为另一个人始终负重前行,不问前路,不问过往,不问她将会去何处,不问她的归期,不问能同行多久,不问何时分道扬镳,只是就在此刻,愿意无怨无悔的护她周全,她的开怀大笑,她的快乐,她的喜怒哀乐,自己都会因此心里被填的满满的,明落似乎有点明白了,白昭和暮雪的想要守护的,守护的不只是当下,守护的不只是创立的一草一木,守护的还有心里装下的人,这样的守护,亦是一种幸福。 第五十一章 (剧本中的世界) 月阙静候在宫门前,心事重重,近来正逢朝堂江湖多事之秋,幸而残阳宫初立,虽有威名,但论资排辈,在江湖上还是资历尚浅,影响较小。 这片刻的安宁,何尝不是宫主殚精竭虑换来的,多日,宫主房间都是灯火通明到天明。 白阁主对自己的交待言犹在耳,“明落作为宫主,不只要有大局观,更因为她所在乎的所顾虑的,让她统领残阳宫,无先例可寻,她父亲的例子在前,更让她诸多顾虑。为了她所在乎的,难免想要思虑周全些,但谁不是刚刚开始就会犯一些错误呢,月阙你在那时更要宽慰她些,不要让她有太大的压力,告诉她你们的想法,她才更有可能放过自己。” 宫中考试已毕,宫主阅览众位弟子的答卷,已多日未出,而其中唯一由房中传出来的消息,就是交待她接待贵客。 宫门外数里,依然无马蹄踏足的声音。 月阙其实对这个贵客,并不是很想她来,虽然这样说有些不知好歹,毕竟,她对残阳宫也算居功至伟,可是和她牵扯上,月阙没有想那么多,就只是单纯的感觉不是很好,可如今的联系,又是怎能轻易断掉的呢。 远处马蹄声起,尘土飞扬。月阙抬头目光如炬,来了,暮雪。 马在自己数十步被勒停,一身短打黑衣的女子走到了自己面前,面色清冷,“月阙,好久不见。” 月阙在那清澈到冷的目光里,仓惶抱拳行礼,“残阳宫副宫主月阙,恭迎暮姑娘。”抱拳的手被一把按下,“副宫主客气了,不知,现下有何安排?”疏离有礼的客套,不过几年未见,却都在润物细无声的改变。 “暮姑娘的住所,宫主已安排在她院中,其布置俱是依姑娘喜好来。暮姑娘舟车劳顿,现下就随我去早点歇息吧。”月阙在前方引路。 宫中幽长的甬道,暮雪不紧不慢的跟着月阙,“月阙,你不希望我和明落多接触,亦不想我和残阳宫过多牵扯,是吗?”月阙顿住,闭目背对,“暮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语气依旧清冷,却多了一丝漫不经心的认真,“哦,就是感觉而已。”月阙有些觉得自己难以面对暮雪,“暮姑娘,你,不怪我,毕竟,你也帮助了我很多,我……这么做,是不是错了?你会怪我吗?”脚步轻轻,依旧闲庭信步的向自己一步一步靠近,“你若只是月阙,我也许会怪你。可你还是残阳宫副宫主,作为副宫主的你如此做,无可厚非,又何错之有。”月阙听完更觉得自己愧疚万分,可是却还是有些话不得不问出口,“暮姑娘,我们和你的牵扯……”犹疑的问出,没有下文,却意思都已明了。 暮雪走到月阙的旁边,拉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着,“你放心,往后的时间,我会将这些牵扯一点点断掉,不会有人知道残阳宫和暮雪有什么联系,残阳宫也不会跟不该扯上关系的扯上关系。这些,即使你不说,往后我也会这样去做,所以,你的心里不要有负担。知道了吗?” “啊,额,知道。”月阙惊讶于她的干脆利落的回答。 “月阙,你是残阳宫副宫主,切忌不用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要明白,副是辅助也是保护的意思,你是保护明落最后的一道屏障,哪怕……有一日,我和明落刀剑相向,甚至,我要加害明落,记得,你也要,毫不犹豫的举起你的剑,对着我。”暮雪的话,让月阙一时猝不及防呆在原地,这……怎么可能呢。 “暮雪,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呢,对你出手……我……我做不到。” 暮雪突然出剑,月阙不防,剑被打落在地,“月阙,捡起来。”月阙怔然,不知暮雪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暮雪厉声道:“残阳宫副宫主,暮雪,赐教。”残阳宫副宫主,也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要守护的,月阙眼神一定,拿起剑,暮雪随即不给她停留的攻来,“月阙,你不要再天真了,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你不用忘了,我是杀手,不要忘了,权势会扭曲人心,不要忘了,你看到的,人心易变。我只问你,你能不能做到?!”月阙从一开始的防守逐渐转为攻击,“暮姑娘所言,月阙记下了,我……当然能做到!”用力一击,暮雪倒退数步后才站定,月阙知道,暮雪是在以此告诉她这些,所以未出全力。 “如此……甚好……”剑身入鞘。暮雪的声音仿佛如轻声呢喃,“月阙,真的成长了很多,让我刮目相看啊。”说完,暮雪以江湖里参见上位者德高望重者所行的礼,对着月阙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暗城杀手,暮雪,拜见,残阳宫月阙副宫主。 ” 月阙眼睛涩涩的,泪水迷了自己眼前的景色,亦模糊了暮雪的身影。她和暮雪都知道,一来一回江湖客套的礼行了,无论她们曾经时并肩作战还是携手同行,无论曾经多么要好,往后,终究是隔了一个天堑,相隔万里,哪怕有飞鹰传信,哪怕有策马疾驰,也缩短不了她们之间的距离,一个是杀手,一个是残阳宫副宫主,注定能也将会是两条没有交集的平行线。 月阙扶起暮雪,依旧一前一后走着。月阙第一次觉得甬道如此长,好像走不完,可又希望能再走慢些,在寂静的甬道上,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可以依旧是那个月阙,而暮雪依旧是那个暮雪,没有那么多束缚,多好啊。 可是,即使再倔强的驻足不前,时间依旧是会往前走的。 到了甬道的出口,月阙停下脚步,“暮姐姐,出了甬道,快到了。”“嗯,知道了。”暮雪向前一步,却被月阙拉住,一把抱住,带着哽咽的说着,“暮姐姐,暮姐姐,暮姐姐,暮姐姐……”好像要把这辈子都暮姐姐都说完,好些要把自己的委屈都诉说完,暮雪轻柔的抱着,“好了,都这么大人了,是副宫主了,还是那么会撒娇。哎。” 曾经那个可爱单纯如小白兔一样,会经常叫自己暮姐姐,对自己撒娇的,几乎让自己当妹妹对待的人,终有一天,还是长大了,成为副宫主了,这也是她最后能叫自己暮姐姐的时候了,月阙,很抱歉,我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告诉你去面对一些事情,去逼着你成长,很高兴,曾经有你这样一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