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替嫁豪门 鸢都城傅相府书房,烛灯昏暗。 韩冗小心翼翼放下酒杯,恭敬的望着傅济敏说:“那就是小北的福气啦。” 韩冗胳膊不敢抬得太高,腋窝下的补丁有些扎眼,说完话一副囧囧的模样低下头。 傅济敏的身影被烛光映射的有些诡谲,他伸出一根手指,冷峻的说:“你那里的那些东西都是庆王府的,再给你一个保证,你不说漏,我保你全家安然无恙。” 傅济敏目送韩冗腰身弯弯步履蹒跚的离开,心里暗道:韩冗,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天上的冷月沉沉,傅济敏想着庆王府里的那个孩子,心里疼了一下。 玉琛,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相府拐角处,韩冗看着天空,泪水落在石阶上像冰块一样炸裂。 韩冗深呼一口,眼睛露出的光,像极了躲在暗处的野猫。 夫人,终于等来了,小北以后不用在东躲西藏了。 傅府的后院,牛棚旁一个简陋的屋子里,烛光闪烁。 奶娘秦氏看着东歪西倒的桌子,上面的嫁妆璀璨夺目,笑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任谁也不敢相信,这欢天喜地的她是一个奶娘,倒像要出嫁的小北,是她天上地下挑来的女儿。 秦氏一边数着花簪细软,一边嘱咐给小北听:“小北呀,人家王爷虽病着,可也是比马大的骆驼,咱就是冲喜啦。” 小北给她头上戴了一只珍珠簪花,“哎,这个不能留,都得给你带去。哎,你咋又藏起来了,这上头都是带有王府标记的,不能没进门就有了不好的名声,拿出来…哎,魏小娘,你也不过来说说小北。” 魏小娘扭扭腰身,风情万种的走过来:“小北,这是要给谁留的呀,我们可不能留的。” 魏小娘手脚麻利的和秦氏一起收拾嫁衣,口里也不停的嘱咐:“等你到了王府,你要啥都有。还有呀,你嫁给那个年轻的王爷,听人说天寿已近,你还得自己学会照顾自己。手里有点东西,也好保护自己。” 小北眯着眼睛笑着,看着两个笑的快疯了的女人,这就是我的两个娘亲。 她假意生气的说:“是干嘛么,我是要嫁一个手指都碰到天的人吗?那可不好。” 小北紧紧的抱着小娘的腰,把脸贴在她后背上,说道:“我到王府后,用你教的那些给他看病,治好他,然后接你们一起去生活。只是万一还没有来得及治好他的病,我还回不来,岂不是像阿爹说的折了兵什么的。不行,小娘,我得好好的看着他。” 魏小娘有些嗔怪的拍了她的手说:“我教你的那些是给牛用的。” 小北又撒娇的拉着小娘的手,眼睛水汪汪的说:“小娘,要不你在教我一点给人用的。” 魏小娘一脸的宠溺说:“傻小北那些都是糊弄牛的,人可是不好玩的。” 一旁的秦氏听了,掩住嘴,这女人真不是亲娘,把孩子都带歪了。 “哎,这孩子,住惯了牛棚,说起话来都牛。”魏小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瞎说啥呢?小北是最有福的孩子。”秦氏向走出门的小北喊了一句。 “小北呀,人跟牛是不一样的。” 小北回头笑的朗朗说:“哦!知道了。”出了门,渐渐收起笑容走进牛棚,数着包谷喂花妞。 心里有些悲凉的说:“花妞啊,明天我要走了,是悄悄的哦。人家要我去嫁人,阿爹也是作不得主的。 你说那个庆王万一知道了我不是他要的,是不是就退回来呢?哎,我听说这个婚约是不能毁的。 我喜欢这里的味道,这里有阿爹,小娘和奶娘,还有你和牛棚里的太阳味道。 花妞,你说阿爹是不是有什么事老瞒着我呀,昨个晚上我又听见小娘哭了,小娘这回哭得可伤心啦。 我呀想去王府,我去了王府,相爷就会给阿爹好多钱,阿爹和小娘就买能一座大房子,我们把牛棚买下来,把你买下来。 你说那个王爷的病是不是很厉害的,要不人家傅相爷也不会把我换过去的。 阿爹也是拗不过相爷的,人家屋檐下嘛。我懂,都是为了我好。” 花妞才三个月大的模样,憨憨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没,眼睫毛像小扇子,扑闪扑闪望着小北很是享用的听着。 它用肉肉的舌头舔着小北的手,头轻轻拱着过来。 躲在暗处的韩冗,擦了擦眼睛,回到屋里。 魏小娘拿出药包,小声的说:“咱就这样不好吗,小北啥也不知道,这样简单快乐的活着不好吗?夫人走了十五年了,那句话如今应是不作数的。” 韩冗沉默不语。 寡仇必寡恩,这句话是夫人七窍流血时看着韩冗狠狠说的。 魏小娘清洗好他腰间伤口,卸下韩冗脸上面具,露出一张干净的脸。 小娘在他脸上的伤痕处擦些伤药,声音低低的求着:“夫人也说过不要报仇的话呀,我们也可以听她这句话的。小北什么也不懂,即便真做成了王妃,也是以后的事情。这么小的她,怎能担得起那么重的责任呀,再说那个庆王能保护得了小北吗?” 小娘说到最后失了声。 韩冗裹紧伤口,看着桌子上的钱袋,上面绣着一个“傅”字。心里也是难过,到底这个选择是对的吗? 没在相府的傅子睿去了哪里?她不愿嫁的人,是因为庆王爷的病吗? 小北,我要的就是庆王爷能保护你的权力。 小北,你若知道自己是谁,这些年的东躲西藏就太委屈你了。 韩冗握紧拳头,砸在钱袋上。 鸢都城里的老人们都知道,死去的鸢王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 只是不知道鸢王为何与大周武后签了誓约,远离长安,不称帝君。 外人传说年轻力壮的鸢王齐卿得了急症死的。 还有人说,鸢王把弱小多病的孩子齐玉琛,托付给了覃霈。 覃霈答应时,痛哭流涕的。 他死前看着急急奔来的好友傅济敏,留了一纸婚约。 傅相家的女儿傅子睿,十五年后嫁到王府,终身不离不弃。 这件事只是听老人说过,没有有几人知道,这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 年轻的庆王身体总是不大好,如今都想用冲喜的这个法子了。 鸢都大街上人声鼎沸,当空的太阳喜洋洋的。 一个普通的民家轿子悄悄的滑行,让人不得知这轿子里坐着谁。 家将几人抬着小北,无声息的缓缓的进了王府。 王爷病着,冲喜自然是不能吹吹打打的。 亥时都过了,已经开始掌灯了,还没见一个人和小北说话,更别说揭盖头了。 偌大的宫殿里静的像天上的月亮,小北长出一口气。 坐在榻沿儿边儿摸着瘪瘪的肚子,想着小娘的话。 不要吃得太多,人家会笑话;不要常弯着腰走路,你已经是王妃了;说话不能大声,那里可是王府,最主要是琢磨王爷的喜好,搞定他! 坐了这么久,想来想去记得最清楚的是搞定他。 可是小北的肚子哗哗啦啦的说着话,心里就嘀咕:人还没见到呢咋搞定他呀?这么大的王府怎会没人说话?难道王府也是常常用肚子说话吗? 秦奶娘可说啦,王府是顿顿有饭吃的,可不象我们还跟牛抢豆脯吃。 这坐了大半天啦,灯也点啦,咋也没人过来叫声,难不成都和我一样,都是去旁地儿用肚子对话吗? 小北悄悄的歪头翘起一点盖头,听着感觉真像是没人呢。 又故意的磨磨蹭蹭弄出点声音,还是没人理。 算了,晃晃盖头,若是晃掉下来,可不是我揭的盖头呢,这盖头可以自己掉下来的吧。 使劲摇摇晃晃,再使劲晃晃,盖头真的掉了 小北就看见不远处的桌子,上面简单摆了几样食糕,房间里的红烛照的屋子里暖暖的。 蹑手蹑脚走过去,心里想,吃点吧,每样少吃点是看不出来的。 盯着盘子算计着怎样吃不露馅,心里默默记住糕点的样子。 小北一点点嗑着糕点边,使每一块糕点都清瘦了些。 突然,门口处有个声音缓缓的送过来“:傅子睿,你家很穷吗?没有让你吃饱吗? 声音越来越近,小北背后凉风嗖嗖。 “你这身板怎么看着也不像十七岁的样子嘛,是平时饿的吗?你的小像好像和你本人也是不大一样哦。” 咄咄逼人的语调里有了调戏。 “你是毁容了吗?哦,对了,说你是贤良淑德呢?咋饿成这副模样就嫁人了。” 小北一口干噎的碎末没咽好,“噗”喷了这个一连串问话的声音身上。 声音已经贴着小北的头,近的有股子花香。 男人不在意的看了眼身上的碎末,只是仔细的看着小北,眼睛里渐渐的露出笑意。 拽拽的说:“我想着,就冲你这豆芽样,这婚约是可以暂且不作数的。” 这声音真好听! 小北收起了花痴,急急的摇着头,咽下口里一点的碎末。 然后拍着胸脯说:“不行,我还没有见过王爷呢,他还没有见过我呢,我可不想人没见到就退货。” 小北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 真好看!这是男人吗?长长卷卷的睫毛,嘴角暖暖的笑着,这甜的腻人的皮肤润润的,真像我的花妞舌头。 哦,人家刚刚弯着腰呀,这好看香的人,咋那么高呀。 “我是傅子睿,你也可以叫我小北,你是谁呀?”小北讨好的说。 “哦,你没见过我吗?”这人有些搞笑的看着小北。 男人轻挤了一下眉,这豆芽的女娃挺逗,刚刚故意弄掉盖头的样子蛮好玩的。 只是太瘦了,这个真不像是傅子睿,傅子睿的画像很精神,英姿煞爽的俊美。 傅济敏是在搞什么吗? “听说你懂些药草,是真的吗?” 这是抬她的人听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说的,药草不可乱用什么的半句话。 男人的疑问聚在眉间的看着小北,不相信的又问了一句。 “对呀,我的花妞病了的时候,吃了那些草药,就活蹦乱跳的啦。你这么精神可不像有病的样子,你是谁呀?” “我就是庆王,齐玉琛。”声音霸气,有些微寒了。 小北瞪大了眼睛,坐在那里摇着手,眉眼乜了米糕上的牙印,乱乱的说:“你这王府是招了鼠虫吗,看这点心都这样了。” 男人收了冷色,心里哈哈哈的偷笑。 这个女孩子有点意思,一会儿得给她约法三章。 “你饿啦,来人。”声音有点暖意。 不过一会,桌子上就摆了几样小菜。 小北鼻子酸酸的想哭,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庆王。 语无伦次的说:“你是要给我吃饱,然后送回家吗?那可不行,我答应家人好好的在这里待着。” 手里握着好吃的花糕,眼睛很真诚看着对方。 哎!这么好看的男人有点凶。 “我不能食言的,要不你让我住几天,等你病好了我就回去。” 转而有些悲伤的说:“哎,我是想着多陪陪你的,给你看看病什么的,我心里没想你怎样的。” 小北声音提高,像是很自信,眼睛却露出心怯。 “哎,也不对,我是傅子睿嘛,我和你是有婚约的,是鸢王定的,是不能毁约的。” 男人笑容憋着,淡淡的听完,像看戏似的看着小北的慌张。 “哦,你还知道婚约。好吧,你先留下,这两个人给你用啦。采薇,采霞你们留下了。” 门口两个秀气的宫女,笑盈盈过来给小北施了礼,看着庆王离开。 小北手里握着花糕,嘴角笑的弯弯,眼睛里晶晶莹莹的。 这王府的人都太精啦,说话不说话的都要约法三章。 泄了气的使劲咬了一口,手疼!惊呼一声,看着门口好看的两个人。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对呀!今天也是个好日子。 第二章岁亦莫止 “傅子睿知书达理,晓得四书五经,擅长什么了的?” 少言多听,小娘临走时贴着耳边叮嘱。 小北拍拍头,有些摸不准自己都记住了些什么。 “四书五经,哼!大道,这王宫大道是不少,可这房子总不会都盖的这么没有差异吧,走到哪都一样,明明就是八卦图嘛。” 小北一大早就迷了路,绕了半天也没找到去书房的路。 踢着石子,嘴里叨叨咕咕的背着,手摸着瘪瘪的肚子,肚子里说话了。 “都是采薇说的,要我去给庆王送茶点。我又不是真的新娘,还不如在房间里吃个饱饱的。” 小北唠叨叨着顺着墙角画着记号,生怕自己要留在这过夜。 小北站住,奇怪的看着远处,问道:“咦?你是谁?是找我的吗?” 远处一个男人,一直在往她这看。 小北看看他站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的周围,是往这看呢,可这好像就是自己一个人呢。 小北有些发毛,他咋一直看我呢,我又不认识他,再说我也没干啥呀。 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摇着扇子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她。 男人成熟稳重,一身戎装却摇着扇子,样子有些怪,却也不失潇洒。 覃霈一副看戏的样子,摇着扇子过来。 听小北问他,手上顿住,笑着说道:“我是德武将军,覃霈。” “哦,是您呀!我知道,我小娘说你很厉害的。” 小北似乎忘了自己刚刚背的角色,还有少言多听。 覃霈脑补了一下,不认得哪个小娘。 “我小娘从不出门,你是认不得的。是秦奶娘上街买米回来说的,她说看到一个人来相府,听门人称德武将军。” 小北模仿秦氏的花痴样,接着说:“她很会画像的,她说你长得很好看,手里老是摇把扇子,就像这样的扇。” 小北把手放在肚子上,一下一上的学着。 然后那边覃霈就这样的配合着扇着,俩人动作很是默契。 小北心说,幸好我记住了你的! “你看就这样哦,我小娘说这是文武双全的意思,文扇胸武扇腹。” 覃霈一下停了手,扇子在手里晃动,不知还应扇哪里更合适了。 “哈哈哈哈哈,玉琛,出来吧,这个女娃蛮有趣,你留着吧!” 一抹玄黄裹着淡淡花香,在覃霈身后移过来。 齐玉琛淡淡的笑着看小北,说道:“你走错路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带你回去吧。” 身后树荫里,一双眼睛深敛绵长的追随。 小北的肚子说着话,她有些小心的看着齐玉琛。 “你是不吃饭的吗?一大早就要忙吗?这样可不好,会对身体不好的。” “哦?你昨天好像说要给我治病?怎的睡了一觉,就想好了怎样治我的病啦。” 昨天玉钺回来说,这个替嫁女孩很有趣。 “我不知道,你今天和昨个晚上不一样,是不是你忙了一个晚上累的,老是生病可不好,我得对你好点,往后的日子我还要指望你呢。” 小北一副有我,你别怕的神情。 “哦?,你的医术可要善始善终,那就把我交给你啦。”齐玉琛俊俏俏的眼睛眨眨。 “嗯,我有法子帮你的,只是要些银两的。” 小北继续推广自己,真像回事的实诚。 “我的王府有药铺,你打发个人来取便是。” 齐玉琛睿智沉稳看着小北,小北呲着一口米白的牙笑的糯糯的。 “不用麻烦的,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取来就好,不过我可是要收费的。” 哦,她可说要来王府挣钱的,小北露出财迷心啦! “好,给你记账,等你治好了我的病,一并结清。”齐玉琛也是及认真的肯定说,好看的眼睛又眨了一下。 小北收起了小白牙,喜滋滋的吃起了早饭。 这都快中午,算是两顿一起好了,谁知一会又要有啥自己不会的四书五经呢,昨天留下的那两个人可不好惹。 采薇和采霞各打着喷嚏,回头看着吃得正香的小北。 小北把饭吃完,看眼糕点,规矩的坐着瞧着齐玉琛的脸颊,看出他的身体有些不适。 脸色苍白,脸颊红色。 心里嘀咕,小娘说过寒邪和热邪有区别的,只是自己看不懂罢了,他的脸白了些应是寒邪重。 心里捣鼓着反正王府有药铺,慢慢来就好。 齐玉琛面上有些微笑着喝口茶,心里笑的更深,他是被小北的认真感动了。 昨个晚上,玉钺说过这个女孩真不是傅子睿,正好趁此看看姑父,还有什么惊奇是自己承担不了的。 齐玉琛看着小北,温柔的夹了糕点,淡淡的眉清目秀的和小北聊着。 “你是韩小北,十五岁,有一个好朋友花妞。父亲是傅家门夫,腿脚有些不便。家里还有魏小娘和一个秦氏,是这样吧?” 齐玉琛把查来的信息说出来,他觉得留一个这样陌生人在身边,就要让她知道真相,然后获取彼此的信任。 小北听完一下坐直了腰板,心里默记:女孩不能吃多,吃多就会发胖,会不俊俏,不俊俏。哎!这王府的饭菜不是那么好吃的嘛。 “你说得对也不对,我是小北,也是傅子睿。我是傅家出来的小北,是你王府要娶的傅子睿!十七和十五差不了啥,一翻几张就到了。” 小北心想,我就是韩小北! 其实小北从未想当傅子睿,所以她一直没有记住傅子睿是谁。 可是心里为啥有要哭的感觉,忍住。 “我有阿爹有小娘,有朋友花妞,这也不是谁的错。难不成你这里的人,是不要爹和娘的吗?”说完,小北的鼻子就红了。 庆王笑着,柔柔的说:“你可以是傅子睿,但你想好了,我更希望你是小北。” 阿爹在小北临走时说过一句话:小北,实在待不下去阿爹就接你回家。 可是,我这样的回去就是折兵损将。阿爹答应人家的事,还有小娘的病,都是君子一诺千金! 小北下意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想到自己是多么的孤家寡人的君子。 小北收收鼻音,学着奶娘的月牙眼睛,弯弯的看着齐玉琛说:“不要,我也喜欢小北这个名字的!” 小娘说,嫁了人就要和人家一条心,一起吃苦,小北豁出去了。 小北想起夫子的课上讲了鲲和蝴蝶的故事。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说破茧成蝶前的虫子都很孤独。我,小北就是那个陪你的虫子。你呢就是那个会飞的虫子,后来就是那个什么鲲鹏啦!” “哈,说说看。”齐玉琛声音里斯文的笑着说,眼睛里闪闪。 “王事靡盬,不遑启初。忧心孔疚,我行不来。好像夫子也没说太多的,反正就这样吧,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别人一个机会。不管你飞多远只要你回头,我一定会在那等着你。” 哎,小北心里咕咚咕咚的跳,可算把平时偷听来的那点东西凑在一起啦。 什么蝴蝶,什么鲲鹏,就此刻变成啥都行。 齐玉琛一直看着她笑,让人心虚的发毛,然后温柔的说:“你读过《诗经》?” 小北看了眼门口站的两个人,不懂的说:“什么湿的干的,我就想我嫁的人总是不一样的。他有一天会变得强大,会保护我。他也定会是善良的,会给喜欢他的人幸福生活的。” 心里说:我小娘说嫁给你,我就有靠山啦,你会是我的靠山吗? 齐玉琛钦佩小北的勇气,摸摸小北的头,看着小北的眼睛。 她是不想让泪水流下来的,盈盈的目光里的泪水十分的潋滟。 “好!就按你说的,我等你一起变蝴蝶,一起一跃成鲲。” 后来的日子里就没有人追问小北是谁,没有人来教小北宫里的规矩,也没有人提起傅子睿。 小北就像棵盆栽,迷宫里的石榴树。 今个儿静止在栖凤阁吹风,明个儿挪去琨阳殿嗮太阳,稀里糊涂的小北就熟悉了庆王府。 最让小北头痛的是每次晨醒,采薇都会给她一本书一叠纸,让她抄写背下来。 小北看不懂,就在纸的北面写满了:我心惶惶。 一段日子里,王府里的人都会看到,小北每天坚持着日升时写,落日时写。 今天昆阳殿里,点着炉香的采薇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北,笑了,小北又写了十几张,我心惶惶。 韩冗今天喂完了牛,又去把各庭院火缸注满水,前庭院落下的树叶已经打扫干净。 中午替老何耧了地,晚上又把钱管家的傻儿子背送到钱宅。 真累了,不过也打听到了傅子睿为何不嫁庆王的理由,有人说嫌弃庆王顽疾缠身。 有人还说庆王的那个妹妹,许了德武将军家覃叶城少将军的郡主,也是久病缠身,这王府就像中了邪。 傅府的传言就像地上的青苔遇到了梅雨季节,疯长在屋檐下。 还有人说傅子睿喜欢了覃叶城,还有了身孕。 可是,韩冗知道,傅子睿是去了淄洲。 钱管家傻儿子半夜起来看到的,傅济敏也是从外面回来不久,就有了小北替婚由头。 看来传言傅相和庆王不和是有原因的,至于真相是什么,韩冗也是感觉奇怪的。 有意思的是,小北替嫁的这个秘密不像是秘密,钱管家知道,门夫老李知道,钱管家的那个半傻的儿子也知道,还是最明白的人。 魏小娘接过来米袋,很是关心地问:“是庆王要人特意给的吗?小北好吗?总觉得我们这么做有些狠心的对她,难道因为我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韩冗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警告的摆摆手看了四周。 “我好像猜到傅济敏的意图啦,他是想把鸢都送给武氏家。他养在城外的黑羽营,去长安城运回来了很多的武器,看来大小姐是要留在淄州武侯那里的。” 魏小娘一下呆站在那里,“啪”的一声,刚刚手里的米袋掉在地上。 夫人呀,其实还有一句话也是对的,寡恩者冰清,逢物必杀。 庆王府的花园,声音袅袅:“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瀏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 小北摇头晃脑的闭着眼睛读着,冷不丁的撞在一个人身上。 失踪了几天的齐玉琛! 这个庆王,一会儿健康的不得了,一会发烧得要死人,怪得像两个人。 庆王邪邪的看着小北脸上的墨迹,狡黠的说:“小北,前些天赏了相府,特意使人和府上的人留了话,多给门房下人韩冗些粮谷。” 小北眯着眼睛,一排糯米小牙透着香糯。 小北讨好的咪咪眼睛:“你坐下来,我给你说书吧。月牙呀长得白,落在水里溅起水花,湿了看月人的鞋袜。俊美的人呀难过的欣慰,一个美人一个月牙弯弯就让人失了魂。白白的月牙,使了迷术让人难安心房。” “哈哈哈哈,这明明是爱情,你咋说成了偷情。你是怎么学的。” 小北心里喵喵的想,偷情!偷情可不好,不如偷些银两。 一想到银子,就想起那天藏东西时发现床榻异处,琢磨了很久也没找到开关。 今天可以试试手啦,这个齐玉琛回来就会住在琨阳殿。 夜晚,小北蹑手蹑脚的进来,看到齐玉琛睡在床上。 月光照在床上,齐玉琛脸上的皮肤软软绵绵的像个肉舌头,好看的睫毛弯成了一把小扇子,跟着呼吸呼扇呼扇。 小北伸手摸摸睫毛,真长。 睡着了的齐玉琛比白天的那个齐玉琛温柔,就像两个人呢。 今晚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只好把这些天攒下来的碎银藏在床角。 这个床真的很特别,小北窝在一边睡着了。 一只胳膊垫起小北缩在被窝里的头,睡了的小北捻住衣袖。 韩小北你是发现了什么吗?还是你真的只是简单的小北吗? 小北捻得更紧了,今夜她又不回自己的小床上了。 第三章十五和十七 小北懒懒的伸直了腿,张开十指使劲的长着,居然没有磕到。 闭着眼睛的小北感觉到了炙热,睁眼一瞧,面前采薇怒目而视。 一盆水就在小北的头上,热气盘旋。 小北结巴的解释:“我就是困了嘛,只是个睡觉而已呀,我又没有失去什么。” “你这个家伙,是忘了自己写的那份协议啦。” 采薇怒目而视的样子咋有些可爱呢, 小北鼓着腮看着采薇,像极了护犊子的花妞妈妈。 成婚的那天,小北说:我傅子睿,我保证以后齐玉琛不在不进琨阳殿!不同床! “这是傅子睿说的嘛,现在我是小北呀不作数的,哈哈哈…”小北心说,眯起眼睛笑着要跑。 她不知道采薇是有功夫的,一晃又站在她面前。 她牙齿打颤的惊奇,歪歪脖子说:“再说这房子老是改名干嘛,今个儿住阁明个住殿的。一会儿阁,一会儿殿的我都迷糊啦,自然是记不得睡哪里啦。” “哦,你还有什么没有记清楚呢?睡了这床你会失去了什么呢?” 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齐玉琛已经换好了衣服,心想,这丫头还有啥自己不知道的吗? “我只是保证,在十八岁的时候可以睡这张床的,你忘了吗?成亲那天是你约法三章的。第一,傅子睿不可以自行出入琨阳殿。第二,等你十八岁接管鸢都方可洞房。第三嘛,你说想起来在说的。可是,你也不看看我住的那张床是不是有点小呢,我的腿都磕坏好几处呢。” 小北心里不错过机会的告着状,还有啊,采薇的呼噜都快引来涛涛江水啦。 这条她没有说出口,是想着以后的屋檐下还是要相敬如宾的。 哦,齐玉琛笑声内忍了一下,想是玉钺那天,一定是难为了这个孩子。 在看着小北的营养不良的个头,真是白受罪了。 笑问:“还有呢?” 小北翻着白眼看着采薇的热水:“我也没咋地吗?睡就睡喽,床不还是在嘛,我又没咋地你。” 齐玉琛示意采薇端来水,让小北净手。 看着她乖乖的样子,心里暗叹。 小北,我们已经确定你不是傅子睿,傅子睿已经到了淄州。 最近傅相的动态更频繁了些,他为何留了一个没用的质子在这里。是要给我什么提示吗? 小北成了傅济敏下的棋子,延迟了齐玉琛一些原有的计划。 傅济敏最近的一些做法更是奇怪,也被几个大臣说成他有了外心。 玉钺,昨天你匆匆赶回来送消息,说是大周正在调兵。这些消息和傅济敏现在的行动,都有什么关系呢? 齐玉琛最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累了,也许有些东西就快结束了。 齐玉琛转过头,向着廊外光芒处说:“采薇、采霞,今后不要限制傅子睿。傅相能早早的把女儿送进王府,也是为了本王着想,还有几个月本王就要接管鸢都,子睿就是王妃了。” 采薇不情愿的转过头擦去眼角微星,答应了声:“是,庆王。” 廊外树影一晃,像似有风吹动。 昨天密室里,齐玉琛把衣服脱下时,湿透的衣服上血迹炙目,这是最近两次的血迹了。 彩霞说不能让人看到,就在洗不净的血印处绣了几朵金色梅花。 小北看着在光晕里的齐玉琛,在他背影里看到了一种熟悉味道。 有一次阿爹带着血迹回来时,扶着门柱站在那。 身后夕阳打在他身上,周身散发一股淡淡的离别味道。 阿爹倔强的站那,看着屋里三个女人。 那时的小北暗暗的想,我要强大,我要保护你们。 “齐玉琛,以后我来保护你!” 齐玉琛转过头,慢慢的转过身来走近小北。 小北的眼睛光光亮,璀璨灼目,宛如碧穹里的繁星。 齐玉伸出手摸摸小北的头,小北抓起他的手使劲的握着,认真的说:“以后你就是我的花妞,我会好好待你的,不让别人欺负你。” 花妞!笑得开心的齐玉琛愣在那里,我是牛! 相府,有人送过来消息,说庆王相信了傅子睿,傅子睿还去了王府药铺,取来了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药材。 傅济敏坐在那里,庆王犯病了吗?这个韩小北居然还没有暴露。 上回琨阳殿的医官说齐玉琛有些转好,那时还想难不成应了冲喜的彩头。 傅济敏每次想起鸢王的死,周身就起了狠狠的戾气,那些年的记忆历历在目。 鸢国的鸢妃娘家是淄州卧眉山的县郡。 那年恰好覃霈下了课堂回家,在草垛里捡回昏迷不醒的鸢王。 覃家当时在眉山也是小有名气的,覃霈才华横溢年轻俊美。 年纪轻轻便跟武当山的师傅学会了内家拳,那时淄州很多待嫁的人家也是过了话的,还有个贺兰家竟也派人来打听过。 养好伤的鸢王回国时,陪伴的挚友覃霈还有妹妹覃瑶。 几年后,鸢王和鸢妃带着孩子们回娘家看望父母,随行的傅济敏临时有事留在淄州朋友家。 欢乐和离别都在娘亲千叮咛万嘱咐里,鸢妃哭着辞别了覃县郡。 车队离开卧眉山,缓缓的行驶在回程路上。 卧眉山与淄州的中间有一座寿山,浓密的山林浮了一层雨雾。 鸢王齐卿远远的看见几个人拖着一个人,疾步的往山林深处走去。 那几个人的身上都配着剑,一身的紧衣劲装。 鸢王策马马冲过去,走近了几步,感觉有了危险气息,又回过来头看了看自家马车。 几个人看他过来停步,周身散发的死气怒视。 鸢王在马上看着那个拖走的人,是个死了的。 淄州城外,寿山附近的一个客栈,鸢妃把孩子们哄睡,看着紧锁眉头的鸢王。 鸢王悄声说:“那是一个极美的女人,七窍流血,是中了毒的,蹊跷的是下身裙裾的血更是多的骇人。” 鸢妃想了想,问到:“是不是生了孩子的?旁边可是看到有没有?” “没有,刚刚回去瞧得更仔细了些,血迹都没了,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鸢飞小声担忧的说:“咱们天亮就走吧,孩子们太小了。” 榻上的孩子们,一个挨着一个,还有两个握着小手睡姿都是一样的。 晨起一阵喧闹,鸢妃出门看到十几个衣着金贵的人,像什么高贵人的护卫。 其中的一个年轻人英俊潇洒,浑身冷冷的散发着贵气,抬眸透着精干冷冽的威严。 另一个人手里托着木盘,斜视了一下庭中的人,那个眼神像刀子圈住了所有能动的人和飞虫。 鸢王冲进来,冷汗咸咸的流过嘴角。 鸢王喝干了一个杯子,又倒满递给鸢妃,示意喝完,接着倒了三杯端进内院。 年轻人跟进去,看到三个孩子乖乖的喝下,出来冲着俊冷的年轻人点了一下头。 一辆四匹骏马马车停在路上,年轻人走过去弯着腰说了几句,几个人上了马,大路两边的树影无风摇动。 鸢王一口血顶在喉咙,一丝血迹溢出,狠狠的擦去。 他拿出一颗药丸给了一个孩子喂下。看着三个孩子倒下,手在半空中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 那个大些的俊美男孩喊了声:“舅舅!”就昏了过去。 等傅济敏满头大汗奔过来时,客栈已成了空旷的木架,城外土地庙处多出了两个坟茔。 鸢王在回去的路上,就下了令,升傅少卿为相,同时改国为都,另写了一封书信秘密给了覃霈。 行到鸢都附近处,鸢王抱着昏迷的鸢妃看见飞奔来的覃霈。 往事如烟,傅济敏擦去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摸着手心里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簪子。 齐慧,你和润羽在那面还孤单吗?等我都安排好了,我就去陪你们,好好的弥补你。 齐慧,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傅济敏转过头看着脚步声处走过来的人,润男。 傅润男好看的脸上透着纯真无邪,恭敬的叫了声:“父亲,我和覃家三哥哥学了新的剑法,您看看好吗?” “哦,又去了覃家,覃家儿郎武艺各个了得,你能学些皮毛就是了。”傅济敏说完,不待润男说下去,丢下润男走了。 傅润男举着手,想要拉住父亲,哪怕是父亲再一个回头,他都会把忍住的泪水变成微笑。 回房的润男看着低头缝衣服的母亲,笑着说:“母亲,过些天我就去兵营了,去覃家三哥哥枭营。” 傅氏看着润男干净的脸上的稚嫩怎忍心弗去他的希望。 “好,德武将军家的三个孩子各个都是英雄,单是少将军覃叶城,那次反偷袭滋事的突厥大营就是佳话,都成了鸢都年轻人的楷模啦。” 润男眼睛里花花的晶晶,在傅氏的温暖里掉了下来。 他一定会成功的,因为母亲,让他懂得珍贵。 小北取来的药草在桌子上摆放满满的。 这回她没有按规律的拿,是发现了上回有一个人老是在跟着她。 小北记得小娘说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想真帮他,就要学会观察,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信的。 秦氏叮嘱小北,要记住,你帮不了别人时,也要学会逃跑。 小北看着手里的药草,眼睛润润的,她想小娘,想牛棚里的家。 小娘生病时望着棚顶的夜空,在她耳边说:小北啊,凡人都会死,死后就像天上的星星,冰冷遥远。 小北使劲的擦下眼睛,谁也不能死掉!不能让齐玉琛那么好看的人死掉,不想他变成冰冷的星星,那样小北在夜里哭的时候,没有人伸过来胳膊给她握着啦。 虽然有时他很凶,可他有时候也很好。 那天替她盖上踢掉的被子,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她是知道的,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习惯睡在外面的。 有时回来晚时看她窝在小床上,还会把她抱起去大床上睡。 喜欢看他莹白的脸上笑起来的梨涡,想着齐玉琛,小北眼睛亮亮的,暖暖的,小北喜欢齐玉琛笑起来的温柔。 小北在草药里挑出蓖麻子,这是小娘说的毒草。 上回相府有个家丁,放了恶犬追咬着一个要饭的小孩,小娘就让秦氏捡来几粒,碾碎抹些骨头上丢了过去。 那些天,小北再也不用弯着腰去偷听课了。 小北仔细的挑着药草,很认真的模样。白嫩嫩的脸上的月牙弯弯,小嘴如丹。刚进来的采薇看着小北,莫名的心动了,这孩子来了这些天也长开了,真好看。 采薇放下洗干净的衣服,整理了书桌上的几张书签问小北:“小北呀,最近又练了什么小字啊?怎么看不到你摇头晃脑了呢。” 小北尬尬的吐了舌头,歪着脑袋,鼻子看着天说:“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尚寐无吪!有兔爰爰,雉离于罦。哎呀,采薇姐我又忘了。” 采霞端着盘子走进来,杏子的味道加着草药里,有些难闻了。 逗趣儿的说:“你到底是不是傅家的女儿,这么快就绷不住了。” 小北倔强的闭紧嘴,小脸和苹果一样的红。 采薇倒是没有接着话茬,笑着说了彩霞胡闹。 其实,他们都知道小北大概不是傅子睿,看似傅家送过来的大小姐,却从来没有人来问过她,傅子睿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这个问题在琨阳殿里成了默契,似乎大家也想保护小北的。 这个弱弱的小北,自己洗衣服,自己梳头,自己打扫床铺。 有时主动帮采薇他们做事,有时也会捣些院里的野草,追着给劈柴划坏手背的李靖上药。 她可不知道李靖是王府的卫士,武功是极高的。 小北糯糯的问采薇:“今天齐玉琛回来吗?” “你说庆王呀,回来的,会晚些。听说大周和突厥结了盟,好像要找什么公主和亲呢,庆王和鹰少将军正商议事情呢。” 小北闷闷的,我咋不知道呢。 第四章久别重逢 小北瞌睡着想着牛棚里的家。 师者仰仗于人也,为师之道,以无过错,无缺陷为上。 夫子的道,偷听起来才有味道。 小北又来偷听课啦!一时大意忘了恶犬。 同样猫墙角的恶犬咬了猫墙角的小北裤脚,裤子撕坏了。 小北看着露出来的腿,有点担心。奶娘每次都会在小北溜出去的时候给她脸上和手上抹些底灰。 这么大的口子,小北想怕是惹事啦,一溜滚爬,回去换条裤子吧。 “伤得这么重呢,这回来的是不良人吗?安稳了几年没人管没人问,怎么最近几年又开始追杀了呢。这么多年我们换了名,化了妆的躲藏,就想要孩子简单活着。大人的恩怨和一个婴孩有什么关系。” 魏小娘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小北在门前站住。 “夫人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这里,堵得慌。我也想小北活得简单,这都去了王府,还有人拿着夫人画像寻来。” 阿爹今天话也是很多,像是很激动。 手拍在胸膛,声音像晴天霹雳,震碎了小北的心。 屋里魏小娘把韩冗伤口处理完,坐下问道:“都杀光啦?” “嗯,有一个追跑十好几里,我用了断仇鞭才杀了他。” “那可是你的师门功夫,可隐藏好了。” 那天小北蔫蔫的溜出傅府,心里想起以前好多的事。 怪不得阿爹有时会呆呆的站在那,看着小院里来回跑的小北,眼神里的忧郁时有时无。 我真不是阿爹和小娘的孩子吗? 我偷溜出去被别人欺负了,阿爹也是偷偷的握紧拳头。 现在想起来了,那个欺负我的小孩好像也没再见到过啦。 原来我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那么多的危险,他们每天都要担心有人追杀。 以前奶娘说过,阿爹的武功是厉害的。 秦氏刚出生的孩子没了,女主人背着男人卖了秦氏。 那个带走秦氏的两个男人,想要在卖掉秦氏之前欺负她。 韩冗恰好路过,秦氏大喊救命。 韩冗犹豫了一下走了,一会儿转回来掏出身上的所有银子要救她。 结果两个男人看韩冗一个人腿还不利索就起了坏心,想要打了人在抢了钱。 韩冗忍了一拳后突然怒喝一声,在秦氏懵的功夫,那两个男人滚下了山坡。 后来秦氏就成了小北的奶娘,那时的小北还是才刚刚出生肉娃娃,没来得及剪掉脐带。 小北在小娘的怀里不哭不闹,叽里咕噜的舔着自己的手。 秦氏抱过来就喂了小北,以后就一直和小娘她们过着躲藏的日子。 小北想着想着睡着了,梦里的牛棚暖暖的。 小北抽抽噎噎的缩在小床上,一双好看的手把她抱了起来,盖好了被,把胳膊伸在小北的头下。 小北抓住熟悉的衣袖捻住了,嘴里梦呓着。 “齐玉琛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相信我!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不会让别人知道你的床有秘密了。” 小北糯软娇柔的小脸,贴着衣袖。 一个声音缓缓过来,“你真要这么做吗?她是大周要找的人,那个杀手死前没有问出一句话来,武功好像是武帝的不良人。” 一只手拿着信的人,温柔的看着睡熟的小北,胳膊有些麻了也不舍得动,就怕把小北弄醒来了。 “嗯,看叶城送过来的消息是真的,只是韩冗的身份有待证实。” 若是能证明是他使的断仇鞭,与唐皇的影使有关就更能清晰了。 小北到底是谁?动用了那么多的不良人。 “采薇说今天你又吐血了,我在南海采来了珍珠,放在屋里,可以静心降热。父王说十八岁的那颗解药是在哪里?那些找来的怪医奇仙也是怎么没有看明白是什么毒。”说到后来,鼻音重了些。 “玉钺,要是重来,我还是会喝下去的,我是哥哥。” 低下头看了眼熟睡的小北,记起小北说过的话。 她说他的病是冷得来的,因为这个症状和花妞很像。 小北骄傲地讲:哈哈哈,花妞病了,小娘怕管家呵斥,就给花妞服了一把中草药驱寒,结果花妞好了。 自己最近的症状怪,每次烧得周身痛得昏死过去,脸却是苍白的凉,可能是寒玉床也解不了那个毒了。 花妞?这个小北把我当牛来治了。 齐玉琛的嘴角微微翘起,放松了胳膊,他怕硌到小北。 他回过头轻声说:“玉钺,这几天你一直在边界来回的跑,也是休息不好。明天和叶城商量完了,你先休息一下。” 傅府管家站在王府门外,傅相写来信,说姨娘病了,看看傅子睿能不能回去一趟。 庆王府这回子忙坏了小北,她把几味草药碾成粉末装好,写好标记封存,带了几个放进小包里。 回屋里,把自己这一个多月的收获包好,也放在自己做的贴身小包了。 这些可都是她每回追着琨阳殿里的人,给人家强行治病得来的钱啊! 采薇送来一些礼物,装到车上,告诉小北,庆王说:别丢了,早点回家。 牛棚旁的屋子里魏小娘的鼻涕和眼泪一直刺溜刺溜,一个多月时光小北这丫头瘦了,却越来越漂亮了。 阿爹鼻子也是一酸,险些落泪。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讶异,小北略见妖娆的眉目像春天里的花骨朵,她一转身时,青绸般的长发在阳光下泛出淡淡墨色光晕。 傅相和小北在书房说话,家人都出去了。 “你说庆王病快好了,是寻了神医吗?”心里却想,这些年他把收索来的怪医侠道关在孤山石庙里,故意放风给覃霈。 “略微好些的,说是寻了一个华佗的后人。” “嗯,有没有在王府里看到奇怪的事?或是奇怪的人?” 小北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他说的什么事是奇怪的呢?有一个人武功极高,可是他劈柴总会伤到手的。 还有一个女人叫采霞的,她很会变脸,有时对我笑有时对我凶,不过她也会把自己弄伤的。还有采薇也是干活会烫着,走路会摔着… 小北沉默了,是挺怪得,王府里的人好像都在受伤,可是采霞说他们有的人都是武功极高的。 问题是他们都会来找小北买些药膏的,武功好的不会自己照顾自己吗?万一我不在跟前了,那可怎么办呀! 小北的沉默让傅济敏警觉起来,他加重语气的说:“韩小北,你小娘和秦氏一直在府里,我会照顾好的。” 傅济敏看了眼低下头的小北,弱弱的女孩心里不忍。 口气软一点说:“你在王府里好好的,等庆王十八岁了,以后我会给你的父母一个安全去处。” 傅润男听到傅子睿姐姐回来了,就和三哥哥请了假。 一路狂奔,他想问问姐姐可好,也想让姐姐给庆王姐夫家带个好。 他会在军营里好好的表现,他想告诉子睿姐姐,自己不怕苦,就是让姐姐看到他的努力,看到傅家不是有些人说的那样。 进了门直奔书房,父亲正在看一个手札,他做了一缉:“父亲,姐姐呢?” 傅相温温的声音升起,也不去看满头大汗的他。 “你不在军中,这样跑回来为何?是想着你姐姐的荣华富贵吗?” 傅润男一下跪在那里,他知道父亲不喜欢娘,是因为有人说娘当初许给了德武将军做妾的,后来因为拗不过家里人的逼迫,又许了傅家。 可是,娘没有做错什么,这些年的恭敬和迎合,娘从来不敢使用娘家姓。 傅润男跪在那里,任眼泪在眼圈里打转也不掉下来。 傅氏从书房接回润男,抹些风凉膏在他膝盖处。 “你何苦呢,娘只求你平平安安的,我在这里都好,你爹一直对我们都很好。” 娘,我知道你是尊重父亲的,我们都是父亲最亲的人。父亲一个人时的孤独,他是看到过的,他也不相信别人说父亲是一个谲而不正的人。 润男心疼的看着娘,把自己的胳膊露处:“娘,你看覃舅舅教了我剑法,你看这里都有了肌肉呢。” “好好,只是记住不要再别人面前喊舅舅,你爹跟前最是要忌讳的。”润男点头。 “娘,姐姐回来,她一切都好吧,这种冲喜也是不知道姐姐伤心没,要是我在家一定不许的,怎不等庆王好了再办婚事呢。” 傅氏欲言又止的说:“你不在也是好事,一会你回去带些东西给三少将军。军营里休息不好,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别怕累,累点长得结实。也别怕苦,苦点长得快。” 傅氏摸着儿子的头:“你不要担心娘,傅相对我很好的,吃穿都不愁。只是你姥家人总是找傅相要钱财,这个亲家也是损了些傅家门风的,你爹也是弯不下这个腰的,你爹当年可是科考状元呢。” 窗外,傅相像是恰好路过,他的手上拿着一瓶药膏。 牛棚那处亮起了灯,小北把带回来的东西都摆好,又在贴身小包拿出一罐花蛇草膏给了爹。 有一回牛棚里游了蛇进来,爹爹着急用手去抓,被蛇咬了一口。因为新草垛里的小北,睡得正香呢。 小北看着韩冗的手说:阿爹,这个蛇伤药膏是我做的,反正王府里的药铺啥都有的,也不用花钱。” 韩冗接过,握在手里。 小北又转过头给小娘一个小罐放在她手里:“小娘啊这个给你,你说过的可以迷昏人的天仙子,阿爹不在跟前你要防着傅济敏。” 最后的话是贴在耳边说的,她老觉得傅济敏说话怪怪的。 小北把钱袋给了小娘,让她给自己好好的看看病,小娘笑眯眯的眼睛弯弯里夹着泪花。 秦氏一旁哭喊着:“小北呦,王府人家规矩多吗?肚子还会说话吗?那个庆王爷欺负你没?自己的事自己做,富贵人家道道多,咱是不是搞不定他呀。” 这个家真好!小北笑了。 牛棚是她最快乐的地方,自己最喜欢在这闻着太阳的草木香。 花妞肥肥的脑袋拱着小北的脸,听她小声的说:爹瘦了,小娘的手粗了。 花妞的肥脸湿了,它舔了小北的脸,咋咋嘴。 小北临走时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韩冗沉沉的看着小北灿若春华的脸,渐渐的模糊。 韩冗送完小北,一回头对上了站在院里傅济敏的眼睛。 他卑微的弯下腰,低下头,只不过脸上的戾气别人是看不到的。 庆王府里琨阳殿灯火通明,小北进门就喊:“齐玉琛,我回来了。” 咋这么静,诡异!顺手摸出一包药面,做好就要撒开的姿势。 她看见了齐玉琛躺在那里,前胸血迹斑斑,小北的心沉下去。 几步窜到床前,“齐玉琛,你是怎么啦,你不要这样躺着啊。” 一旁伸出来的手拉住小北,一个人蹲下身,在她耳边说:“他会好的,先不要吵。” 这个声音,这个花香,这个人!他怎么,他怎么…… 小北用力甩开那只手,看着床上,在看这个人。 鬓角整齐,匀称修长的站着,更骇人的是,这眼前是两张同样绚丽绝艳的脸。 只是一个闭着眼睛躺在那里,笑容柔婉,梨涡浅浅,像是睡着了。 小北被人打晕了。 第五章淡水柔情 覃叶城和齐玉钺在琨阳殿。 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放在庆王手里,齐玉琛一边看着一边习惯的戳起了食指与拇指。 覃叶城知道这是庆王遇到了棘手问题的习惯。 “庆王,我的鹰营分出三成驻在北坡上,就算北突厥的奇袭,鹰军也是一个杀他三个的。”覃叶城自信的看着齐玉琛。 庆王抬头看着院里的一棵石榴树,火红的花苞映衬树干妖谲,一树的花红有些邪媚。 齐玉钺看着信报,眼眸微暗:“表哥,北突厥是想借骚扰我们的边界,看看大周的反应。而大周又佯装不知,我们的任何反应对整个鸢都都是一个灾难。” 覃叶城点头眸光微缩,凛“玉琛,这回父亲也同意对抗,大周之前和鸢王说的话是保鸢都平安,这光景看是大周对我们也是虎视眈眈的,鱼死是网破都要动啦,我们索性作他一番。” 覃叶城明晰的脸上散发着幽幽的光。 齐玉琛一直静静听着,缓缓地转过身来。 深邃迷雾的看着覃叶城,看着齐玉钺:“好,他们都喜欢我们,我们就干个大的,不破不立!” 两个人听到齐玉琛的声音,吓得缩了一下下巴,下意思的握紧了手。 这是那个温婉如玉的玉琛吗?庆王的温文尔雅,是鸢都庭院里的佳话。 采薇进来说傅家来人送了话,家里姨娘病了想见傅子睿了。 覃叶城笑着问到:“你的宝贝还不知道我们知道她用治牛的方子给你喂了吧,你可小心点,别真的成了她的花妞。” 三个好看的男人,互相潋滟横过,笑的妩媚,顷刻顿住,互粉了。 “韩小北被傅济敏送过来,是想作为质子牵住我们吗?结果真的傅子睿也被我们救出来,这些天我想傅相收到的消息都是淄州侯的无碍。” 覃叶城无奈的挑起挑花眼睛,肩膀摇耸,一副了如指掌。 只是那个傅子睿有些难缠,傅子睿?覃叶城脑补了一下,傅子睿抱住他的胳膊,求他带走的泪眼,绝艳的黝黑。 齐玉钺打了他一拳,回头问玉琛:“哥,你刚才和采薇说了什么,采薇的表情那么拽。” 齐玉钺昨晚进琨阳殿看齐玉琛,送来小北的消息。他看得出来哥哥是喜欢小北的,自己心里也是为了哥哥高兴的。 齐玉琛微愣,温温的笑了,是啊,他就那么说的,告诉她别丢了,早点回来。 齐玉琛觉得在等一个消息若是证明傅济敏和小北没关系,就不让小北在纠结自己是谁了。 他背着手说:“我们把计划在细琢磨一下,这仗打起来鸢都城里九万多百姓是要颠沛流离的。城外的百姓,临近几处小县镇,也是我们要照拂的,十几万的人呐。这些年和周围国家商贸来往祥和一片,越来越多的人来鸢都定居。” 齐玉琛眼睛里亮光一缩。 “大周一直在南方虎视眈眈,北方的突厥也是跃跃欲试,我们动不好就是狼虎的口中肉啊,索性我们就做一次假手于人,他们两方都想借咱们的手消耗对方的实力。” 手拍在覃叶城的肩膀上:“我们就给突厥这个机会,让他打过来。我们也调动大批军力配合,等突厥大军来了,我们就降装匮乏,把他们引向大周埋伏的地方。” 这天下是百姓的,不是属于哪个皇家,哪个都侯的。 三个人边说着边走出来,走向栖凤阁旁的镜湖。 三个人坐下,覃叶城瞄了一下齐玉钺的脸。 这个家伙出了门就带上了面具,真是让人嫉妒的爱呀。 三个人谈论着计划,庆王细致到城外那些流民也要保护,粮食的收割和存放。 齐玉琛的计划里全都是以人为本,这也是让覃叶城佩服的。 细想这么多年父亲每次提起鸢王和鸢妃姑姑,都是咬牙切齿的。 每次提起玉琛,泪水涟涟,心里的锥疼都写满了脸上。 而唯有提起傅相,表情淡淡的,没有抱恨,没有怨毒。就连齐玉琛每次听到傅济敏的事,也是不怨,不晦涩他。 他们似乎都有一个默契,有些奇妙。 覃叶城看到父亲手里多次拿着一张信纸,不忍放下。就拿在手里看,看得家人们也跟着九曲回肠。 其实,覃家人都知道,那是鸢王临终的手笔,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沉默陪着老德武将军。 他静静的,家人也是,他若来回的走步,家人的心也跟着提溜。 突然,覃叶城发现玉琛口流血了,玉钺也是低着头看到地图上晕开的血花。 齐玉琛低下头,一下呛出一口鲜血。 两个人一个抱住倒下的玉琛,一个人快速的查寻一遍周围。 难不成毒发了? 覃叶城一边派人去请德武将军,一边派两个暗卫在韩小北回来的路上。 齐玉琛说过,自己死了,小北这个质子就是弃子。 小北一旦成了没用的质子,将会是一个死子。所以庆王早早的就让人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也是能实实地知道她的动向。 齐玉琛想要保护的太多。 小北从傅府回来时看到庆王的晕倒,还有一个模样和味道像及了的人。没等小北看得清楚,人家一扬手小北睡了,小手握着齐玉琛的被角睡了。 大夫说没大事,老将军也是叹了口气,挥挥手和齐玉钺一起陪着大夫出去。 覃叶城走了,鸢都北坡边界是临近突厥的地方。他把庆王的计划和父亲说了,老将军的眼睛里全是宠爱和鼓励。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恕,是德。 玉琛这孩子是以天下为公,讲信修睦。 大夫坐下说:是中毒!只是毒不深。 覃霈震惊,这不可能呀,采薇,采霞的功夫打个七八个是没问题的。吃食都是她俩个自己动手,不会是? 覃霈想着慢慢地回头,隔着门借着灯光看向屋内。 采薇小心的走过来,看着德武将军的扇子说:“庆王最近没有常去地库密室使用寒冰床,开始是怕小北知道床底下的密道。后来知道小北的身份,庆王又说小北一个人住实有些孤单,怕她害怕陌生的地方。” 德武将军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扇在肚子上,这是在出气吗?生谁的气呢? 覃霈耳边都是鸢王的声音,只要他们好好的活着,鸢都还在,百姓无恙。 可是玉琛这个孩子有何错,那么短的时间里接受父亲母亲的离开,还要接受毒发身亡的窥欲。 德武将军留下一句话,让小北住在琨阳殿的偏殿。 你是来害我的吗?那天齐玉琛笑呵呵吃了小北的花妞点心,知道点心里有一位驱寒草药。 小北是不会害他的,他知道。 齐玉琛醒来看到床边睡着的小北,灯火通明的屋里就剩他和小北,橘红的光里小北的轮廓蒙上了一层薄纱。 修长的羽睫,灵动纯美的小嘴微翘,像蒙上一层轻纱的波纹中的莲花,娇嫩楚楚。他刚要伸手去摸一下小北,就见小北的眉头紧锁。 小北惊醒的抓紧齐玉琛的袖子:“齐玉琛,我不允许你死掉。说好我要保护你的,你怎么可以自己死掉。我还没有,我还没有做你的王妃呢。” 齐玉琛慢慢的坐起来,周身的疼痛锥骨使他皱紧了眉头,又摆出一副没事的样子靠在那里说:“你是要治好我的病的人,还是要等我死了拿一笔大钱的人?或许都不是,你是催命的人。”说完齐玉琛一张脸就红透了,他心动啦。 他想说或许都不是,你是我喜欢的人。 小北急急的说:“我不想你死的,我也不想要别人的钱。要命可不好玩,我要你漂漂亮亮的健康活着就好。” 小北一边比划着,一边寻找着,刚刚有些什么情况了,怎么人一下都不在了,是眼花吗?可是那个花香有来过呀。 接着小北缠着齐玉琛问了好多的问题,你的病咋时好时坏呢?是治不好了的病吗? 天下这么大,你是王爷啥药弄不来呢? 小北逼进他的眼睛,用最可怕的奇怪声音拉长。又后怕的摸着自己的脖子问:“你可有长得一样的兄弟?” 庆王齐玉琛使用了主人的权力,他让采薇拉走雀鸟小北,他得好好想想怎样和小北说明白。 还有,现在的他有些使用不好这个破败的身体啦,他要想想怎样和玉钺交代一些事了。 庆王的病传到傅相那里已经是两天后。 庆王病重,德武将军动用了戒备军,消息也是在封锁中透露出来。 傅相起身离开相府, 傅相和淄州武侯的密约信,是和德武将军的三万金甲军一起到了边界。 傅济敏要赶在齐玉琛病倒前,做一件大事。 大周武后自称帝后,辖管和收复大周附近的散夷。 北方的突厥人的几次跃跃欲试骚扰,鸢都附近的百姓也时常受到威胁。 大周朝里的武帝命淄州侯等边界军侯多次压制突厥,战绩威吓。大周也没有忘了小小鸢都,兵部派人镇压城界之间的商贸,也弄的鸢都有些慌慌。突厥借势想要联合鸢都,言外之意也不在乎弹丸之地的鸢都城。 鸢都改制后,没有扩大边界。安安稳稳的以海为逸,富庶的生活。 这安逸是鸢王和王妃一家人的命换来的。 武帝这几年的政治改革,攥住的权力使大周日渐成熟。 她改水治通商,改吏治褒奖,武周已是威名显赫。 朝堂上的武帝偶尔也会想起了那个为了保护家园的好看的鸢都男人,喝下毒酒时的决绝,干净。只是他说过的一句话,梗在武帝的心里多年。 那个死去的女子,像是有了一个孩子。 鸢都外已经有了烽火的味道。 庆王府里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晨曦熹微,镜湖畔小北合手站着。 德武将军威严的站在晨光下,听小北结结巴巴的解释。 虽然几个人都知道小北的身份,不揭穿她,也是没有摸透傅济敏为何此时把这个孩子送过来。 况且齐玉琛也是觉得,傅济敏的计划里自己有些懂。 覃霈也曾私下试过小北,知道小北不是傅相送来的毒丸,小北的天真烂漫大家很是认可的。 覃霈信傅济敏,但也不能不防。 齐玉琛说的,不要伤害每一个送到身边的人,他们都是为了活着。 庆王的毒发是小北用了药,这回覃霈真想要送走小北。 因为不能惊动以去往边境的傅济敏,只是要小北去离琨阳殿远些的弈馆住。 小北求将军,歪歪理由是,这次也不是故意的要药死庆王的,就是药放的多了些嘛。在说你们也知道这生病,是要试试药灵不灵的嘛。 覃霈气的一口气没呼出来,整个肚子咕咕叫。 小北也摸着说话的肚子,可怜巴巴的瘪着嘴。 “莫要生气啦,我下回注意啦,就当这回试药是个劫数。” 德武将军精眉凛栗,扬手立起扇子,采薇和采霞一下跪了。 “舅舅,莫要。”匆匆赶来的齐玉琛拉过小北,小北软糯糯手心都是汗,看来舅舅的模样是吓坏了她。 “德武将军,这是我的女人,也是我的家务事。”德武将军哼了一声,不理庆王。 示意采薇带走小北后,齐玉琛给覃霈跪了下来。 覃霈一看,忙撩起他,疑问的看着。 “舅舅,我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我想好了,有些事要学会担当的。真是走了那天,我也是无憾的。小北是不是大周要找的人还没确定,但是小北一家遮遮掩掩的活着也是可疑的。那个死在断仇鞭绝技的人,已确定是武帝的不良人,谁会是这个杀手呢?这么高的武功只有那个人养的。” 齐玉琛一口气说的太多,停下了一会儿。 齐玉琛缓了缓说:“舅舅,我不怕死,也不想别人的命是因为我失去的。” 覃霈的眼睛从雍容华贵里透出凄凉无助,怎么办呀? 他颤着手想要抱抱这个孩子,就像鸢王把他交给他的那天抱着。 “好,都听你的,我答应过卿,我护着你们一辈子。” 齐玉琛走近,抱住覃霈暖暖的说:“舅舅,我相信傅济敏,小北也可能是他临时起意的。” 声音沉下:“还有,我要告诉玉钺所有的事。玉钺也是要接过这个王府的,要管理鸢都的。虽然以前他只是个隐形人,但他的聪明和武功都是在我之上的。” 覃霈点点头,该说啦。 外面的人都知道庆王是个病王爷,却也是歪歪扭扭的活着,尽管如此,庆王爷治理朝都的仁义也是鸢都城家喻户晓的。 这些年邻国有些试着提亲,怎奈先王留了婚约,庆王十八岁要娶傅相家的傅子睿为妃。 可还是有些小国家想要和鸢都结亲的,因为鸢都的国泰民安就是最好的靠山。 覃霈叹了一声:十八岁还有多久?玉琛的命还有多久? 第六章我生之初 采薇拖着小北回了琨阳殿。 临走时小北气鼓鼓的瞧着齐玉琛,好像忘了刚刚的救命恩人是他。 一大早花香人美的,咋就差点没命了呢! 看着刚刚的德武将军气势好像非杀了小北的不可的样子呢。 这半天小北乖乖的研着手里的草药,采薇也是默默的端来小北爱吃的糕点,远远的看着她小巧的脸。 小北恬静时有股子惊艳,原来的奶味多了些秾艳,有些勾人的美丽。 看庆王跑来时的大汗,那声舅舅是采薇耳朵里的命,领着采霞和李靖都吓了退了出去。 庆王从不在外人面前喊德武将军舅舅,这事在采薇看来是家事啦。 晚上掌灯时齐玉琛回来了。 小北的眼睛眨眨,等着庆王说话。 齐玉琛一副看风景的样子,伸着手等小北把头伸过来,这已经是小北习惯的动作。 每次小北惊吓后都是要摸摸小北的头,小北软软糯糯的额头也是挨了一下。 齐玉琛缓缓的问道:“这回的药是不是放得多了些,我可不是花妞,花妞已经半岁啦。” 小北缩缩鼻子,呲着一口米牙,叮叮咚咚的敲下杯子:“齐玉琛,你有很多的秘密吧,我们玩家家吧,谁输啦谁说一个秘密。” 小北在一张纸上写了东南西北,又叠出一个花样,每个花样里面写了一句话。一个人套在手上,另一个人说要几下,对方就东南西北的动几下。纸上写的什么,这个人就要去做。小北把每个花样里都写了一样的话。讲自己的故事! “好,我先来。这回是我让你担惊受怕了。” 齐玉琛宠爱的说。 小北说了南五次。齐玉琛两个手指灵活的选对了方向。 小北输啦,讲故事。 “我小的时候,听奶娘说我应该是捡来的。 奶娘抱我的时候,我的脐带都没有断,小娘却穿的整整齐齐的。 奶娘说小娘的双手满是血,已经是吓得不会说话了,可还是紧紧的抱着我。 我想问我为何不是他们的孩子? 可我又不想问,因为我的阿爹和小娘对我的好谁也比不了。我生病了没钱看病,阿爹就出去让人家打一顿换银子。 有些富人是酸骨头,欺不得横的,又不想留下霸主恶名,就建了一个地下暗室,专找人共他们撒气。 渐渐的一些没有活路的人,家里急缺钱的人就去那里。 有的人会用命换一点钱给家人,有的人是雇主请来挨打的,就是为了讨一些贵人的欢喜。 那时我很想让阿爹抱,阿爹从不抱我,后来我想是怕他身上的血让我闻到吧。 每次阿爹一瘸一拐的回来,都会给我带些吃的,有一种米酿是很好吃的,浑圆的米丸子,泡在奶里,酸酸甜甜的。 我让阿爹先喝口,阿爹总是笑眯眯看着我喝。 小娘总会把好吃的放在水井里镇着,是因为太少怕坏,只给我一个人留着吃。 他们有时会在自己的饭里掺些豆脯,那是给要生牛犊的母牛用的。 有一次,小娘吃坏了肚子起不来床,不能干活,被管家知道硬生生的打了一顿。 那些天我们没有吃的,管家说就因为我们吃了牛吃的。” 小北用手背擦擦脸,倔强的看着齐玉琛。 “我知道,你们都知道我不是傅子睿,我来这里阿爹说是为了有饭吃,至少肚子不会说话啦。 你们不点破我,自是有你们的用处,我应该是傅家放在这里的探子,我也不知道我的用处。 小娘和奶娘教我好多搞定你的招数,怕你不要我。 你那么好看还聪明,我还没用上招数,你们就都像是早有了防备。我想保护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我的命。” 小北哭了。 齐玉琛我也不想你出事,有人传言你快死啦,我可不想你这样。你长得这样好看,还喜欢给我当枕头,小北心里嘀咕。 齐玉琛拉过小北,让她坐下,“你想知道你是谁吗?” 小北的脸在烛光里光芒四射,接着又暗淡无光。 “知道又能怎样,就算我的亲生父母是皇权富贵,也是弃了我的。生我的是亲,养我的是恩。” 齐玉琛的眉头一下紧皱,若是父王生前猜的没错,若是这些年收到的消息是真的,小北你真的是皇家的。 小北睡熟的样子像个婴孩,紧紧的抓着被角,这是齐玉琛用衣角换出来的。 齐玉琛来到密室,齐玉钺已经等在那里。 那天差点在小北面前失控,因为齐玉琛的突然吐血着急,面具一下拿了下来,幸亏打昏了她。 小北她还是那么冒失,只是有些好看了,娇媚丰润了。 俊朗的面上有些红,他想起了接她来那天,齐玉琛恰好发病躲在密室里,来不及过去。 那个晚上是齐玉钺,上去的时候就看到小北左摇右晃的晃下红盖头。 当时小北只看吃食,也没有去看屏风处的靴子。 看到食物露处狡狯饥不择食的样子,还有控制自己一点一点啃食的样子。齐玉钺就想笑,所以那天就促狭了她。 还有第二天在花园里看小北满园的慌跑,到处画记号的样子,躲在树后的玉钺涟漪划过。 那天舅舅和他们也正是商量怎样对付突厥觊觎,猜测傅相最近奇怪的做法。齐玉钺还说小北这个棋子,很是有趣时。 李靖来报:说小北好像间谍到处留记号。 几人出来观望,结果观察半天觉得小北是个白痴间谍。 齐玉钺想想就是好笑,耳边有了脚步声。 齐玉钺身拔挺直,气度咄咄,这么多年在武当山修习上乘功夫。小儿女的扭捏只是瞬间,他是想问问玉琛,为何身体如此的差。 齐玉琛在寒玉床上修习了一会,腹内的火团缓了些。 两个人把杯放下,齐玉琛看着玉钺的眼睛想怎样开口。 “玉钺,父王当初留下了一封信你是知道的,其实还有一封信给了我。” 齐玉琛用手挡住了齐玉钺要说的话,接着说:“我们那时小,却也知道父王的做法是对的。” 寿山附近客栈里鸢王齐卿端着三杯酒慢慢走进来,眼睛里的悲伤扫过润羽和玉琛停在玉钺的脸上。 外面生死的煞气早在母妃出去时就已经侵透进来了,表哥傅润羽默默的握着两个弟弟的手说了句:别怕,有我呢。 哥俩的手凉凉的,他们更担心的是外面的父王母妃。 鸢王眼睛里的悲伤淹过外面的杀气,表哥拿起一杯,小玉钺刚要拿起,父王极速一口喝下给了他一个空杯子。 就在门口进来一个好看的人眼睛扫一下时,孩子们齐齐的举着,在那个阴柔年轻人看着倒下。 鸢王疾速的给玉琛喂了一颗解毒丸,润羽捂着肚子看着鸢王喊了声:“舅舅”痛苦倒下。 鸢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顺手擦去了混着泪水的鲜血,那声“舅舅”是要了命的离别。 鸢王进来时,孩子们都看懂了鸢王意思,那是生死决绝的离别。 齐玉琛接着说,“父王是一个智者,在前天那些杀手的衣着上就发现了蹊跷,安顿好母妃和我们,当天晚上就回去查看。 父王的武功你是知道的,他检查了那个女人死去的地方,在一棵树下乱石缝中找到一支断了的金钗,刻着模糊的'贺兰'字样。 树下已经有清洗的痕迹,依旧掩盖不住血腥味。 客栈外马车上的人当时问父王是谁后就无声了,一个年轻人端着托盘往屋里走。 父王急着脱口而出“贺兰…” “哦…”车里一个鼻音里透的威严冰冷,年轻人停下,树影里起风。 父王信里说,那是几匹汗血宝马,什么样的人才能使用汗血宝马,什么样的人车辀鎏金处刻字,父王在年轻人停下时说请留下孩子。 车内散发的龙涎香,只是没有声音。 年轻人又要进屋,父王走近抢过一杯喝下。 马车内悠悠穿过锦帘,“你看到了什么?” 父王说:“我已修书给了家人,让他们找找看有没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车里人再次沉默,父王等的冷汗湿透薄衫,原本俊俏的脸在树影下凸凹不平。 许久,许久,“罢了,留你一个孩儿多活几年,回去后改制不得称国。如若今天你说的事,实与不实,十五年后这颗药丸也是救不了你的孩儿的。”说完这些话车上就无声了。 年轻人只给父王一颗解毒丸,要父亲在母妃和我们中选。 其实车上的人根本就没想留下我们任何人,父王说以她的性格她说十五年后也是活不了的。也就是说在我十八岁时,也是你该回来时。 这些年舅舅听从父王当初留下的信,让你假死学武,就是等我不在了你回来。 我们的鸢都不能没有,这些鸢都百姓不能过着颠沛流离日子。 天可以下雨,地可以塌陷,百姓无过。 我们这些年看似太平,大周也是一点一点把这周围的小族都收复了,他们的步子正一点一点踏近。” 齐玉钺几次要打断都被玉琛握住了手,直到听到玉琛说快死了,他的眼睛红的滴血,手打在石桌上,震得回音绕耳。 他今天知道了,父王喝下的是两杯毒药,居然依旧坚持着把他们都保护下来。 其实鸢王是喝了三杯毒酒。 “父王直到倒下时也不忘警戒舅舅,傅润羽的死,是他对不起傅家。不管傅家会怎样,都要保傅家安然,他始终是相信傅济敏的人品。 请傅济敏做辅相,让傅子睿做王妃,终身不得离弃。 父王知道,愧歉是活着的人心里的一把刀,锥心刺骨的刀。 父王没有活下来,他是去陪母妃,也是陪润羽的。 父王看着傅相时血已经染上眼角,痛苦和着歉疚流下。” 讲完这些,齐玉琛有些累了,拿出父王的那封信ì递给齐玉钺。 琛儿,我这样的和你说话,是想说声“对不起”的,是一个父亲的选择让你痛苦活着。 你活着是为鸢都,你受的苦也是为了鸢都百姓。 十五年后,父王定负荆迎你。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琛儿,你必须忘掉你已是身中剧毒的人,往后你要做好一个人的孤独。 那个马车上的人我与她赌了一把,若是十五年后你还很好,她就不动鸢都。 我想她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因为父王猜到她的秘密。她就是武后,她杀了皇帝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应该留下了一个婴孩。 一个秘密一个生死,看到了是死,说出来了是活。 等到钺儿能回来时,就告知天下这个秘密。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 另外如真能找到这个孩儿,保住她吧,过不及稚子。 苦了你啦,我的琛儿。 齐玉钺哭着抱住哥哥,失声痛苦的喊:“父王,父王…。哥哥,父王…” 手指扣在石墙,血丝森然。 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擦去泪水坐下。 “哥,舅舅那封信,我也要瞧瞧。舅舅总说是有解药的,只是没有读懂。” 齐玉琛优雅浓郁的脸,华贵的微笑着,哪里有解药,解药就是你回来了鸢都安平。也许那是父王给舅舅的希望,或许也是自己想要的希望。 父王临终把丽人未出生的孩子指给覃霈的大儿子覃叶城,是女儿嫁与他家做媳妇,是儿子过继,不许留齐姓。 父王这是为了保鸢都,费尽心思。 鸢王的心里,天下就是鸢都百姓。 第七章恍然大悟 时光在悲伤里留下多年前的影记。齐卿在最后的时刻想到傅济敏常和自己说的游戏,借他人树荫开凉茶铺子卖凉茶,他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客栈外汗血宝马四蹄无声,这是训好的官马。 马车旁的齐卿,已是冷汗涔涔,客栈里的人是自己的命。 齐玉琛和齐玉钺是双生,鸢王齐卿利用了两个人的相貌做了隐藏。 他不知道强势的武后是否能等十五年,再来侵犯鸢都。 于是他赌了自己的命,也要保鸢都的千千万万的百姓安宁。 他赌一个拥有权欲心的人最后都会因为权力驾驭权利,而后放弃杀戮。 鸢王刚毅决绝的喝下毒药,弃下杯子。 他说:十五年后,我的孩子若安然无恙,就是天意,请贵人放我鸢都。 他又额首道:我怕你,却不敬你。 他问武后,这天下是皇家打下的,还是百姓打下的? 他问武后,你得到的天下到底有多大,是为了天下的谁? 他问武后,权力到最后会不会是自由的桎梏? 树木下的影子折出冷冷的风,武后森然,:我记下了,你可以走了。 屋内鸢王用身体挡住年轻侍卫的监视,用手中的碎玉击中玉钺,使他昏倒 齐玉琛知道父王的哪个决定都是要他命的,父王用毒酒责罚自己救不了母妃,救不了孩儿。 齐玉琛和齐玉钺商量好,玉钺尽快熟悉朝堂事宜起来,配合德武将军。也要尽量配合好姑父傅济敏,这些天的密查已经大概知道,傅济敏是一直以自己为诱饵调出大周一些贪婪的人,让突厥和大周反目成仇。 德武将军三万金甲已经做好了潜伏,这些人安营扎寨鸢都城外。 鸢都城外,这里山高险峻,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覃淮城和傅润男来到河边溜着马,青湛湛的河水上浮了落花,水里的野鸭结对戏水,不远不近的。 润男捡起一块石头,打出一串水花,看着覃淮城:“三哥哥,姐姐真的送与淄州侯了吗? ”“嗯?不要瞎听传谣,你姐姐在王府呢。” 傅润男抬起好看的脸看着河水,眼睛有些微红。 覃淮城心里揪了一下,他没有在说话,只是拍拍傅润男的肩膀。 这是让人心疼的孩子,傅济敏的冷淡,家族里的歧视,从未影响他想要做的事。 军营里的苦没有伤痕累累的积累,是不会轻易让人服的,这个孩子硬生生的学会把血咽到肚子里。任谁都能看出来,傅润男多想要父亲的认可。 认可真的很重要吗?做一个鹞字营的首领,覃淮城想到了父亲。 这次故意把军营扎在淄州附近,是多少有些挑衅。 探子来报,武帝已经派人督促淄州侯警戒。 说的好是警戒,淄州五万大军早早的摩拳擦掌啦,何况傅济敏也带着三千精骑不知去向。 覃叶城的人送来书信,北突厥有些人潜进鸢都。 齐玉琛看着一封封加急信,腹内的毒火已经是疼痛难忍,他吩咐人把小北带来。 小北最近可忙啦,救了采薇捡回来的小猫,救了采霞家人的猪娃。反正她们都会弄些小动物过来,小北就有事做。 小北制的药可是童叟无欺,因为她知道人和牛的差别就是,多下一点药牛也不会吐血。 花花的银子装在小北的腰包里,走起路来的是歪歪的。 家人说庆王有请的时候,小北还正在前厅客房大言不惭和来人说,几岁的牛用多少的量。 那个人说是门将远方的亲戚,因为知道王爷不让小北接触琨阳殿以外的人,门将的亲戚也是使了大价钱寻来的。 这个人长相高大,也不说话,隔着门帘都是门将替他说的。 门将替他说亲戚家里养的牛畜最近都有些死掉,前些天自己送些药好多了些。这都用完了想要在来寻名医去看看,想请名医过去好好的指点。 小北歪着头,严肃的说:“不好,我家夫君不许我出门。再说你要的太多,不好顷刻做出来的。” 那个人的身上味道不好闻,不是善良之辈。 小北想过齐玉琛说的话:一个人好与坏,味道也会泄漏的。 小北颠颠的从前面跑回琨阳殿,想要告诉庆王今天的收获。 扑通!小北摔在一个人的脚下。 疼!龇龇牙没有人扶吗?银子滚了出来,星光点点。 “噗呲”谁笑了一声,有一只修长的手拾起花花的白银。 小北爬起来不要命的想要抢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实在太丢人,摸到了人家的脸。 小北的小嘴一憋哭了,她想自己必须哭的。 打是打不过的,摸到一个好看的男人脸,解释起来太麻烦,何况还不死不活捏了人家下下。 不远的地方都有人看着呢,特别是齐玉琛婉婉的站在那看着自己。 那个好看的人掂一下银子,拱起手做了揖:“多谢小王妃募捐!覃辛城收下啦。” 覃辛城,是谁?小北睁着大眼睛看着一身黑甲,俊美无俦的男人。 还没等泪花结珠,小北说:“好!捐了,但要以我的名字建支军队。” 这点银两!覃辛城啼笑皆非。 齐玉琛远远的看着小北,看着覃辛城说王妃,回头望了一眼戴着面具的齐玉钺,刚刚的微笑浅浅隐去。 覃辛城本已经说完了话正要出去,一下撞倒了冒失的小北。 因为知道小北是谁,也就逗趣了一下。 当然覃辛城也是希望齐玉琛能放下一些,和这个孩子能轻松的过完余生。 “哎!覃辛城,你是干啥的?拿了我的银子总要有个交代吧。” 小北站在那里含笑如风,像绚烂如夏的花。 覃辛城也是惊叹了她的美艳绝俗,这就是武帝要寻的人?这么好看的人,是有多少的人要抓她,是要她死还是要她生。 覃辛城恭恭敬敬地回了:“在下司库,是个粮官。” 小北凉凉的说:“这么大的官还这么抠,这个也给你好了,要是把士兵饿坏了可不好。”说完就把头上的簪花递过去,这可都是真真的真金白银呢。 几个人看着小北,面具后的俊眉动了一下,眼睛软软的,笑容柔婉。 齐玉琛把小北带回殿内,让采薇告诉李靖把刚才的买药人带过来。 刚刚高大的男人此时被捆得像个粽子,嘴里咕噜咕噜嚷,就是挣不开绳索。 小北一看,吓的小手一下捂住了眼睛,难不成自己又暴露了。 小北一点一点的退,“你还能隐身吗?”声音缓缓。那个戴着面具的人闪了一下,就站在小北逃走的方向。 “我,我才不是呢,我是换衣服嘛,这个覃什么辛的拿走人家的钱,也不留个啥收据的。哼!我去追他回来,讨个说法什么的。” 小北也学着晃了一下,结果鼻子又一下酸酸的。 “小北,别闹了。”齐玉琛用了些威严,小北乖乖挪回来。 我可是没有答应这个大家伙什么,也没收他钱财的,更是没有出过这个琨阳殿的。小北心里嘀咕,偷瞧齐玉琛一眼。 自打琨阳殿成为未来鸢都王的婚房,小北就不舒服。 因为上次的中毒,德武将军最后没有让她去奕馆住,就让小北住去了偏殿。 小北最喜爱又好奇的那个大床,就成了朝思暮想中的特赦。 “小北你好好看看,是这个人吗?”小北睁大眼睛瞧着,衣服像,个子像,就是说话听不懂啦。 她回过头看着庆王,古灵精怪的眨着眼睛,心生出一个主意。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瓶子,这是细辛粉。这药少用些可以散风寒,多些就不好玩了。 李靖接过去倒出一些看着小北点了头,就一股脑的喂给了那个大汉。 不一会功夫,那个大汉四肢抽搐,大声说:“我说我说,快救我。”这麻木就像万千小蚂蚁在皮肤上,这般的挠心。 小北吓着了,这个人说的话她不懂。 大汉看着小北傲娇的样子,慢慢讲道:“我们收到密报,大周最近有些人拿着一幅画像,寻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画像上是一个女人,精美绝伦。我们又听到庆王很宠一个王妃,从不让她走出王府,就想着能不能一举两得。” “哦…你们的一举两得是什么意思?你们知道那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们想来鸢都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孩子,听说王妃长得有些像。就想着诓出去,以她要挟鸢都助我们突厥攻打大周。” 齐玉琛和齐玉钺握紧拳头,异口同声的问:“谁告诉你们的她们有些相像?” 大汉的本来就黑黑的脸更因为麻痒难耐的扭曲,手脚又被捆住,就在地上来回蹭,滑稽痛苦。“是,是淄州侯…“ 淄州侯?傅济敏去了那里的,他会有危险。 齐玉琛再次握紧拳头。 小北摸着自己的小脸靠在柱子上,就是养牛的咋就成了绑匪,幸好听了话,味道不好的人,人也是不好的。 “那你看好了,可有些相像?”齐玉钺狠狠地问。大汉的脸抬起来,一条一条黑红夹杂着鼻涕泪水,滑稽可笑。 小北忍不住笑出声,纯粹柔软。 太美了!大汉的哀嚎戛然而止。他不能说像,画像的女人浓郁艳丽,极致霸气。 小北的美就像带着花香,不可相比,却也说不得像又不像。 大汉几个人只是看过画像,画像还在王子手里。 突厥人带下去,殿里有些静。 三个人的时候,小北很乖。 因为熟悉的味道又有了,就在刚才撞疼鼻子的时候。 齐玉琛要小北跟好进了里屋,齐玉琛一下子萎顿下来。 齐玉钺按动开关,大床移动露出一处阶梯,扶着齐玉琛走下去,齐玉琛卧在寒玉床上。 小北吓的不敢说话,呆呆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面具人做完这些事。 过了一会儿,齐玉琛好些,说了什么给那个人。 面具人一会儿回来,取来了一个鎏金盒和一卷画轴。 齐玉琛的声音遥遥的送过来:“小北,这个床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啦。” 小北的脸一下红红的热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说:“我还没找到机关呢。” 小时候,小北没有玩伴,阿爹就做些小机关给小北玩,卯榫的偶人是小北日常搭建的游戏。 刚来时,小北就熟悉了屋里的摆设,只是这个床棘手了些。 “我们知道,你没有恶意,你看你都把它当作你的钱库了。” 齐玉琛暖暖的讲,摸着小北低下的头,小北的头发又长了,柔柔的,有股子太阳照过的花香味。 小北,这是我的弟弟,齐玉钺。 第八章国破山河 齐玉钺摘下面具,小北终于闭上了嘴巴。 这些天她还以为自己真的病了,以为自己是那天昏倒的后遗症呢。 原来真的有一个一模一样好看的人,花香味道的男人。 齐玉琛苍白的嘴角露出迷人的微笑,眼眸微尘有些疲惫。 小北把头放在齐玉琛的腿上,她看到齐玉琛的衰弱,强撑下的虚弱就像脖子上缠着一根鞭子,鞭子长长的那端站着好看的死神。 小北像似看到死神冷峻的脸上涂了一层金光扮着佛像,温和着微笑着,他在等这个人消耗掉最后的骄傲。匍匐在他的脚下,向他乞怜。 小北使劲的擦掉眼泪,她在流泪,一脸的泪。 齐玉琛柔柔地:“小北,我有话说…”就被小北捂住了嘴。 韩小北小时候就学会一个人和虫子玩,因为欺负她的那个男孩子的娘告诉她,韩冗去他们家里一手劈掉一块桌角,告诉他们离小北远点。 从那以后韩小北不想自己做了什么事伤害到别人,也会伤害到阿爹。小北就和牛说话,阿爹的秘密也是小北的命。 魏小娘吃坏肚子烧的很,又被管家打坏了,小娘也不去看大夫,因为魏小娘身上有贱奴的印记。 韩小北觉得自己是一个怪物,她的存在让她爱的人煎熬。 自从来到王府,小北开心了许多,喜欢这里的和美还有亲近。采薇她们明明知道自己是谁,也是一直对自己很好。怕她想家常会做小北爱吃的酒酿丸子,清炒藕片。 为了不让韩小北感到王府寂寞和无趣,齐玉琛教她读书写字。 李靖和大家都故意弄伤了自己,豪迈的找小北买一些有用无用的药粉。 韩小北喜欢这里,喜欢把头放在一个人的胳膊上的温暖,小北要保护这份温暖。 小北坐起来把悲伤藏进笑容里,心虚的打断他的话:“我最近看到书里的一句话,想着和你说说呢。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自内省也。” 齐玉钺看着花脸的小北,一脸的稚嫩藏着爱慕看着齐玉琛,心里乱了。 刚刚大殿上齐玉琛说的话,'以后你要照顾小北了'犹在耳边。 齐玉琛笑笑,宠溺优雅问小北:“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自省呢。是这回我的病吗?还是刚才的那个突厥人?这回不是你的错,是我的身体压制不住这个毒了。至于突厥人嘛,该来的都是要来的,不怨你的。”说完示意小北,好好先生似的微笑里透着涟漪。 小北避开他的目光,“你相信我吗?” 齐玉琛笑着说:“信!” 小北也笑得开怀一会儿,她悄悄地说:“我不是韩冗的女儿!以前是你们猜,我却不愿承认。我怕我没了他们,我就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了。” 齐玉琛等了一会儿,温和的说:“你不是韩冗的女儿,我们在你没进王府前就查清楚了。后来为了更确定你的身份,我们秘密细查很多与你有关的事。”又示意齐玉钺把画轴拿过来。 小北接过来,懵懵的展开画卷,画卷上的女人神情绝艳,鬓发似云,额头莹白如玉,口似丹朱,宜嗔宜喜,妩媚秾丽的倾国倾城婉立画中。 小北痴痴的看着,吞咽。此时的齐玉琛和齐玉钺的眼睛里的小北就像小猫,那眼神是痴心妄想的无力,而且还是个流着口水的奶猫。两个人实在不忍心打断她的痴相,互看了一眼,笑笑。 齐玉钺的心里想起了接亲的那天,这个家伙见到自己也是如此,难道见到好看的女人也是这样吗? 小北摇着头慌乱的扔下:“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我不认识她。你们看看这鼻子我的肉肉的,你们看看我的脸也是肉肉的,还有这里,这身上的啥的,不像,不像!”退了几步后,小北的眼泪花花草草的横流。 这个是谁?摸着自己的脸,还有鼻子,怎知不是有些相像呢。一时无声也有些失神。 齐玉钺轻轻解开的小北纠结一起的手,握着她冰凉的手,柔柔地说:“你们不是一个人,这幅画是十五年前父王命人去大周寻了一个叫贺兰家的女儿的小象,十五年前的你还是一个婴孩呢。不要怕,我和哥哥在呢。” 齐玉琛站起来,走过来拍拍小北的背,小北拿起他的衣袖擦掉眼泪,等着他说话。 “小北,十几年前我们的父王和母妃无意中看到了一桩命案。也是因为这桩命案父王和母妃为了保下我们,失去了性命。 父王用了一生的心血下了一个咒,我们只能活一个,另一个是假死。这瞒天过海的咒术就是活着的那个有可能十八岁会死,假死的那个孩子回来继续保护鸢都,使鸢都的百姓继续享受太平安乐。” 小北手攥着,觉得身上哪都疼,心里窒息的疼。 “这十几年里我每天都是在浴血重生,每一次噬骨的疼我就默念父王的那句话'江河无扰,我亦无憾'。 舅舅覃霈把玉钺送走学艺隐藏十几年,这期间也发现大周总是有些神秘人来鸢都。他们的行为有些蹊跷,像是寻人又像杀人,几年前在一个死人身上查询线索,发现了这个人死的也是蹊跷,周身骨头尽断,皮肤却完好。舅舅怀疑这个下手人的身份隐秘,能使用这个绝技的人是大周先皇的暗卫。 谁知这些神秘人总是干扰互制着,我们就怀疑这些人真的可能不是一伙的。直到你的父亲再次使用了江湖绝技'断仇鞭',舅舅和我吃惊的发现,这个人是傅济敏家的门夫,韩冗。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阿爹会经常在夜间出府,有时去黑市被人打一顿,拿些钱给她的女儿买吃的。有时是在城里寻找印记,然后追杀那些留下印记的人,所以有时他用黑市的伤掩盖自己杀人。 我们也查到他的女儿是个小白,从不出门的小女孩。韩冗极宠爱这个孩子,一次她偷溜出去被别人欺负,韩冗就偷偷的吓唬人家,这和他杀人的样子不符。 他爱这个孩子,更像是敬这个孩子。” 覃霈和齐玉琛也查到傅济敏养了自己的黑羽,这些黑羽善于隐秘伪装,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覃霈想要质问傅济敏的用心,齐玉琛拦着说父王要齐家善待傅济敏,父王相信傅相不会做对不起鸢都的事。 齐卿相信的傅济敏从未在鸢都横行霸道,一直都是君子之风。 齐玉钺把小北的鼻涕泪水擦掉,是用自己的衣袖。静静地看着小北黑黑眼睛凝聚,又迷蒙。 齐玉琛的话让小北的心骤然一紧,曾经的疑问阿爹会武功不是奇事,会武功还要被别人打是奇事。阿爹脸上的易容,小北是看过的,阿爹是一个年轻精装的人。 齐玉琛喝了一口水,缓缓的看着齐玉钺,看着小北接着说下去。 “我们故意放出风,说我的身体总是牵强,最近频繁了些,冲喜可会好些的。其实傅子睿此时已不在鸢都,淄州的路程回来是来不及了。 傅相有些棘手,他也许是真不愿女儿嫁给一个仇人。也许还有别的,我们想知道我们相信的人会做什么。 我们便赌傅相会让谁来当嫁娘,他会找个不相干的人拿捏,不显山水的拿捏。我们知道傅相的自视清高,不会落下口实把柄让人讲的,自不会用庸俗之人。傅相居然真把你送了过来,这是我们有些讶异的。你来了以后,我们才发现我们要查的人像谁。” 齐玉琛又缓缓坐下,眼睛看了一眼小北。可能傅济敏也是怀疑了什么,才把你送过来的。傅相,那时是要给我什么信息吗? “开始我们不敢证实原来的推断,直到叶城和玉钺拿着你的画像给淄州侯看,问他可认识,谁想他一下瘫倒在地。 你的画像和父王寻来的画像有些差别的,你的是现在的模样。谁知他也没有仔细看便话也说不清楚什么了,只浑着叫着'贺兰,不是我杀的你'昏了过去。 小北,父王和母妃看到的命案就是被杀的贺兰。小北,你真的长得像画上的女人。” 我是谁呢?小北茫然看着齐玉琛,又看着齐玉钺,恐惧和惊悚慢慢地袭来。 大周的武帝站在皇座前,看着眼前的来人。自己临朝称制时的朝堂,现在的朝堂晃如今天和昨天。 最近几年的光景里,大周已经强大到威胁到了周围的国家。南疆吐蕃国常年进贡,倒也相安无事。北边的突厥地处寒冷,有些狡狗扰扰。 武后称帝改制,重视人才,选拔能士,收复遗僵。致使大周朝堂繁荣,多边供养。使感到危险的北突厥王派来使者,提出想娶一位公主示好,他们想用和亲的方式安稳两国岌岌可危的关系。 大周完善吏治时鲜有德范,国泰民安。有些人生了求安稳也觉得这种方式可以暂时牵制突厥的野心,这其中不凡淄州侯的建议最忠心,愿献出自己的女儿,作为武帝的义女嫁与突厥。 这个建议一下牵动了一小撮人的复议,武帝站在高处沉思,她的想法没有人敢猜读,她的手腕是伸在云里的。谁知不久,有人传出武帝又暗派禁卫不良人拿着画像寻人去了。 画像这回是两张,长得一样的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鸢都城在海边,温湿且四季花香繁华。 傅济敏把香插在坟前,他的爱人知己就躺在这冷冷的土里,任虫蚁啃食,任茛根毒浸。 齐慧,我从未怨过你,怨你是齐卿的妹妹。这些年我常常的想,若是换作我也会这样做的。齐慧,你说不能让润羽孤单,那我呢?我们的相扶到老的誓言呢?我们一起看花开四季灼灼的约定呢?齐慧,你决绝地走,留我一个人看花开,你可知?无你的陪伴在娇艳的花也是无色啊。 你说对不起的时候,是让我无恨吗?你让我恨谁呀,齐卿是我救命恩人呀。齐慧,你让我一个人独活,让我去寻开始,哪里能寻到另一个你呀。 傅济敏覆在碑上,想着当年的赶考。 傅济敏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一双鞋子已经似一片布片趴着。他寻来细细的树枝,正要挑破脚上磨出来的水泡。 一个女人撩开轿帘看到,命人送过来一双新鞋。傅济敏实在不好收,怕人家夫君知道不好解释,会给女人带来闲话。 女人平声悠悠的说:这是给家兄做的,家兄也是和你这般大的。 后来傅济敏进了朝堂,傅济敏的学识渊博,老鸢王常夸得了他,天下无才可用啦。 后来傅济敏认识了齐卿,认识了覃霈,三个年轻人常常无拘无束策马扬鞭。 一天,三个人去海边,寻一处软纱坐下脱鞋戏水。谈论天下谁主,傅济敏觉得贤者说的有道理,要治理好国家,先要管理好自己的家族。三个人听的专注,讲的豪迈。就听一声尖叫,傅济敏倒地打滚。不知何时,一条青环蛇游到岸边咬了傅济敏的脚,这种蛇毒如不快速吸出,人就要交代了。齐卿常年在海边玩耍,懂得蛇毒的可怕。他也不管蛇咬到哪里了,就一口一口的吸。 后来每次打不过覃霈时就说,等你被蛇咬了我就不管你。说辩不过傅济敏时就说,你的脚比猪蹄还鲜,说的傅济敏每次都让着他。转年间,娶了齐卿的妹妹齐慧,一个娴静的女人,会给傅济敏做了一双柔软新鞋的女人。 齐慧,我不怨齐卿。我要去做一件事了… 第九章君子之车 鸢都边界,德武将军的营帐里。傅子睿想着父亲,不管多少的传言说傅子睿的不堪,傅子睿都受了。 父亲在母亲自尽时就像失了魂,被抽去魂的飘。他在母亲住过的床上寻找,他在母亲走过的地方寻找,他在母亲用过的梳篦子上寻找。 衣着酸鼻也不换,哀哀的说等母亲回来换了衣服怕是不认识,家人们窃窃私语说父亲失疯了。 有人看不下去告诉父亲,有一个女人长得像些母亲,只是要嫁人了。父亲就去找了人家,把一大堆的聘金放到人家的桌子上。 婚后才知道这个女人是聘了德武将军的,父亲不管别人说他是为了报复抢了人家的人,也不管别人说旧衣残破也是衣,非要娶了回来。 覃家也是没有计较什么,照旧送来贺礼就两相安事。 父亲的婚宴更像丧事,冷清苍白。 那夜,傅子睿寻到覃霈家,她要问问为啥没有人来看父亲,是记了仇吗?问问覃舅舅,母亲为何不管父亲了,是父亲做了什么错事吗? 敲开门,门人认得她带她到前厅。一个比傅子睿看着大了几岁男孩,精神的站在那里。皂白分明的俊目扫着傅子睿,:“你是傅家的女儿,你一个小小的女娃是怎样寻过来的,这万一出了事怎么跟姑父交代。”问完话,肃起了宝剑眉头,狠狠的看着她。 傅子睿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哇地一声哭啦。只见那个男孩手脚无处放的跑过来,想要抱她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就听一声:“你做了什么?吓坏了她!”紧接着啪的一声,傅子睿看到男孩捂着脸,怔在那里。 覃霈用马车把傅子睿送回家,也留在傅家喝了酒。 那夜的酒是女儿红,喝着上头醉的却只有傅济敏。两个人说的都是自己的话,谁也没有提齐卿,谁也没有保家护国的豪言,最后一句是:好好的过日子吧。 傅子睿记得在马车上问过德武将军,以后我还能喊你舅舅吗?覃霈把脸扬起来,声音响铛铛的说:能。 后来的傅子睿总是在梦里想那个男孩,还有他跑过来想要抱她的样子,是心疼,是着急,亦或还有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傅子睿的知书达理的美丽是在傅润男出生时家喻户晓的,那天红红粉粉的傅润男满月,傅相请来亲朋好友。德武将军也带着礼物来了,随行的还有长子覃叶城。 十一岁的覃叶城已是个大孩子啦,鼻如玉柱,唇红齿白,飒飒的站在英武而威严的覃霈旁边。大家都在夸婴孩的有福之像,将帅之才,言辞里不免有些浮夸。 有些妇人躲在帘后和声气语的和新夫人谈着,比较着更像谁多些。就听一个糯糯的声音说:“自是像父亲的,父亲说男儿就应生的宽肩窄腰,手长脚大的,这样的孩儿长大定是为国家出力的。我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庭上的人都在寻说话的人,只见一个女孩略低垂头,刘海儿遮着额头,却没有挡住一双似海蓝眸,一身的鹅黄冉冉站在傅济敏身旁。 等大家都静了下来,女孩抬起了头环顾,水晶亮目看着覃叶城。真是个美丽的女孩,覃叶城心里说。 酒席开宴,傅子睿找到覃叶城,给了他一只青梅,悄悄说:“这个不酸。”傅子睿等了一年的话就在覃叶城嘴里停了一下,被吐掉了。 其实傅子睿多年后才想起自己最想问的话是:还疼吗? 傅子睿此时在德武将军的帐营里,看着焦急进来的覃霈喊了一声:舅舅。 去往淄州的路上,一辆马里坐着沉思的傅济敏。 多年前傅家花园的角落,两个男人的声音暗暗传过来。 你就真这么想我的吗?我们之间还需要解释吗?那你说说那颗解药为什么不给羽儿,他也是喊你舅舅的。 你不要怪齐卿,齐卿死啦!不要怪齐慧,她是觉得对不起你,又不知怎样面对玉琛。别人不懂,你应该懂齐卿的苦衷啊!别人说你这么快的娶亲,是薄情寡义的人,济敏,话都是别人说的,事才是自己做的。 别人说的也许就是对的,因为自己是最看不清自己的。 不!齐卿说你绝不是混账的人,我也信!我们一起,你和我要好好帮玉琛,玉琛也需要你呀,济敏我们就好好的把齐卿留下的鸢都壮大,这是我们的家啊!收收心回到从前,不要再沉迷于歌舞里啦,行吗? 哼!有你的存在何须我在旁指手画脚的,况且我和你也不是多亲,亲我的毒死我的孩儿,我亲的人害我的挚爱永隔天涯。 自此鸢都盛传德武将军和傅相的不合。也自有一些人学会了攀附,嚼舌讲故事。 马车的颠簸有些不适,傅济敏收收手,想要忘掉那些。他看着手里握着一封淄州送来的信,他又闭上眼睛,傅子睿的小脸出现了。 鸢都一些人看着小庆王齐玉琛跌跌撞撞的长大,直至十五岁时勉强行了冠礼。激发勇武斗志,找些由头哄抢傅相下朝时的轿子。 傅济敏淡淡清清的扶正衣帽,使家人走着回去,请了歌姬,醉在牡丹亭。 夜里,傅济敏的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影子,“傅帅,要寻来吗?”傅济敏摇摇头,“不了,就让喜欢说话的人说吧,说我越不堪越好,传的越远越好。就把故事说得更悬,越是被排挤才有理由让别人相信我的诚意。”黑影撤下。 院里的细竹碧绿青翠,在月光下有些阴暗鬼魅,竹子旁栽了些兰草,兰花在夜里看不清有些孤冷。 成婚时齐卿送过来竹苗,硬是在园子一角栽种,非说傅济敏的才学是似竹,高洁。后来又颠颠带来几株兰草,又是说竹子再清高也不能孤芳自赏,就把他自己比作兰草,说要守着竹子一辈子,吸收他的学识好教给自己将来的孩子。 如今,竹子已经潇洒挺拔,清丽俊逸,可是欣赏的人却不在这。傅济敏蹲下,打理兰草的茎叶,兰花也是几朵花开几朵花落,茁壮清雅。 花落无夏红,竹傲只为春。 傅济敏喃喃细语,泪无声落在兰草上。 “父亲,父亲可有话让孩儿一起担当。”傅子睿眸若寒星的站在黑影里。傅济敏匆忙擦了一下脸,恢复了往常。 “夜深了,你为何不睡?” 傅子睿走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原本清秀的脸上有了憔悴。 “女儿刚刚无意听到您与一个人的对话,父亲,我就知道,这么多年别人说你不爱上朝,不管朝政,是因为记恨先王。女儿不信,你与先王的莫逆之交谁人不知。说你拆德武将军的台是为了拢大权,是有谋权意图。说你不敬柔弱的庆王,不把他放在眼里,意有不轨,这些女儿原先不信,现在更都不信。 您住在离此最近的草堂,时常来看青竹,静静的流泪。会在这默默的坐着半天喃喃自语,不让任何人碰触兰花,都是自己亲自打理。兰花聘婷浅绽您落泪,兰花零落尘泥您落泪。” 竹林里一缕清风,翠竹微摇。傅济敏紧绷的眉头霎时松开,他哽咽着扶住一棵竹子。 齐卿,是你来了吗?我不会让你白白的死,不会让鸢都的人妻离子散。我也不会让齐慧看着我颓废,我就是这竹子,是你依赖的竹子。 傅济敏和傅子睿回房。傅子睿跪下:“父亲能做的,女儿也能。父亲能受的委屈,女儿也能。父亲能不顾生死,女儿也能。就像润羽,一句都没有埋怨喝下了毒酒。父亲,德武将军说过,世上谁都可以背叛舅舅,你不会。” 傅济敏红了眼睛,再次泪流满面,十几年的羞耻演绎,有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每次被骂的承受不起时都会跑去竹子林,看着竹子节节高,看着兰草纤雅心就会静下来。 他敛净眼里的泪水,看着女儿:“去做吧。” 傅子睿追着覃叶城到了军营,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很久了。已为少将军的覃叶城看着风帽里裹着的精致的脸,淡淡地说:“你是谁?”然后转过头不再理她。 阳光下,他高鼻薄唇,低眸沉敛,果断坚毅的俊美。 传的最快不是驷马难追,是流言蜚语。这些流言也是只能在底下流畅,稍有不慎可是掉头的,少将军的军威可不是玩笑。 傅子睿喜欢的人是覃叶城,不是那个快要死了的庆王。听说庆王最近又好了些,哎,谁知道呢忽好忽坏的。好在我们有德武将军,还有少将军。 鸢都的百姓过的日子可是红红火火,谁计较王家的事呢,日子过得好,过的顺畅比啥都好,谁来做王爷的位置都行。一时间百姓沸沸扬扬忘了北突厥的多次骚扰,忘了庆王的减免几处苛捐杂税。 那时齐玉琛也收来线报,看着笑笑。自己快死啦,自己都不在乎,何苦害了一个女孩的幸福。傅家是怎么啦,怎么最近一直在风口浪尖上,父王说过不能动傅家,不能再欠傅家的恩情,父王的话他是信的。舅舅有时也会牢骚几句,但最后都会说相信傅相一定是有苦衷的。 其实,傅相在朝堂上经常会偷瞧自己,每次自己抬头看他,他都会假装看自己的脚或者别处。自己提出建民房安排流民,傅相说有些达官贵人空出的房子和地都荒废了可惜。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提醒,于是催缴费税,监制商业来往。一些流民有了住所,交些少许银两,种些荒地。 地不荒了,人也不偷抢了,达官贵人也是无可奈何的平衡了心态,鸢都就这样的平平稳稳过着朝夕,自然而然的平息了民间的传言。 烧的最烫的水不是沸水,是废话连篇的口水。 百姓渐渐的喜欢庆王,不似刚开始时的慌张,稳稳当当的过日子比啥都好。鸢都的人接受了这个时常会到百姓间走动的庆王,身影俊丽,眉眼弯弯温和,矜贵里有着刚毅。 年少的齐玉琛接到舅舅信时,实实的下了一身冷汗。傅济敏养了一支队伍!他这是要干嘛,是要反吗?对这个姑父,齐玉琛是疼的。润羽哥哥握着自己手的那句话,一直在心里暖暖的力量。 覃霈密命覃叶城的鹰字营时刻小心,同时也让齐玉钺回来。一是可以保护齐玉琛,二是可以先熟悉一下朝堂。而这期间他们多次的较量,也摸清了点儿傅济敏的黑羽都是怪才,善于伪装,平时都是化整为零。 这时间里的了解也让齐玉琛知道父王一只赞不绝口的傅济敏,是俊杰,军事俊杰。他更是相信傅济敏了,齐玉琛放手去做自己布置的事了。 傅济敏的黑羽不在鸢都了,去了淄州。 傅子睿也不在了,齐玉琛借机身体不适,也就有了小北的代嫁王府。小北嫁入庆王府是傅济敏的为之,他有些顾及不上这头,便交给了齐玉琛。 马车里的傅济敏沉思,韩小北的秘密,齐玉琛知道多少了?他相信齐玉琛会守君子之诺的,他是多么的像齐卿。 这些年说是德武将军管理鸢都,可每当关键时齐玉琛都是站出来担当的。那么一个小小的人坐在椅子上,黑黑的眼睛看着底下站着的比他高,比他大的人,从不漏怯。 有一次他走下高台差点摔倒,轻轻的拽着傅济敏的衣角,“姑父,你还好吗?”傅济敏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冷冷的抽出衣角头也不回的走了。 握着手里的信成了一团。接到傅子睿不见了的消息,傅济敏着急了。一年多前他们父女的计划里,傅子睿自坠名声,假装受辱投靠淄州侯。除了收集大周的动态,也是把自己置于险地证明傅济敏一心为淄州侯办事。 傅济敏要报仇,也要保鸢都无恙。就利用淄州侯和突厥的关系,在大周先树威信再瓦解信任,孤立淄侯,让他起反心。只是这侯爷自负,只想做一个藩王。傅济敏这么多年在鸢都不作为,官家态度暧昧,这也是淄州侯一直没有实质动态的节点。 淄州到了,淄侯爷家的大门高耸。傅济敏马车停下,移身整理外衫准备进府。身后有一个人用突厥语说:“侯爷好吗?”傅济敏转过头,看了一眼来人,威严里有点气势逼人问道:“和事?”来人用眼睛看了看十几米的大门,走到他跟前,“有点事问您,借步。” 俩个人走到偏角处,那个突厥人拿出一幅画像展开,傅济敏惊出口:“韩小北!”随即不说话了。心里却道,只是有些像罢了。 远处门人看到马车,却不见人进来,就走过来打算看看。突厥人怀疑的看眼傅济敏,又见傅济敏一脸冷像也知道是一时问不出啥,又不敢逾越就说了声:“多谢!”走了。 傅济敏愣在那想了一下又恢复如常,他要先找到女儿。 起身准备进府,总是要先问个清楚什么叫不见了。随着门人进了侯府,恰巧淄州侯刚出去,留话让他稍等。 傅济敏坐在那里轻松地喝着茶,心里却是如十里火山。想着刚才的画像,还有韩冗。正看着墙上一幅木刻画描着的鎏金走兽,有个家人匆匆进来,恭手问好,就要向内堂走去。 傅济敏心里一紧,放下茶杯,慢慢地问:“和事慌张如此,失了礼数可不好。”家人道失礼,说有个人拿了幅画找侯爷。傅济敏心里一急,又是画像!假装不知问他:“和人?”家人有些失言的望着傅济敏,这个人一身的贵相,谈吐优容威严,想着这个人与侯爷来往也不过寥寥,侯爷也是每次把他当作座上宾恭敬着的。就回说:“像是朝堂的人,来人不多说话。” 傅济敏借机说到我与你去看看,也好和侯爷一起掂量。 侯爷恰好在门口下马,看着有人站在那里有些烦闷的问:“谁这么不长眼睛,挡着门前。”那个人本是松垮垮的靠在门前石狮子上,就听他的话语一落,一个箭步划过来,剑已经顶在淄州侯的额上。 “你说话时可不许骂人。”声音冷冷的,高高在上的感觉。侯爷看到那个人的脸上无光,似有薄皮面具。有些颤抖的问:“您有何事?我会尽力效劳。”来人依旧冷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打开一张小像问到:“见过吗?”侯爷脸色苍白,摇了头。“有人来问过吗?”侯爷还是不说话的摇了头。在次睁开眼睛,头上的冷风还在,人却不见了。就听家人喊他,他也不应。 傅济敏出来时只看到一个背影,紧皱眉头的想着。 几个人扶着侯爷进来,家人忙给侯爷倒杯水。侯爷渐渐缓过来,看着傅济敏强颜笑了一下。在家人眼里看来,那可不是笑,更像是一个哭相。 侯爷知道傅济敏是不会轻易来淄州的,此次定时急了才会来,忙站起恭了一缉:“傅相…”随即看了周围一眼。 傅济敏的满腹经纶就连武帝都是敬慕,谁知傅济敏偏偏看中淄州侯,不顾闲言碎语的扶持他,多次的出谋划策使他在武帝那得到赞誉。 傅济敏说只要侯爷有心就有果,俩人就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这次侯爷提出用女儿和亲也是傅济敏的主意,一下赢得武帝的眼神里的夸赞,还有一帮人的羡慕和围拢。 他实实的信了傅济敏,自己样貌英俊,年龄合适,想到年老的武帝站在高台上的审视,有朝一日换上他站在那里,每想到这他都会不自觉的想笑。 此时他又想笑了,似乎忘了刚才有一把剑顶在头上的冷。 淄州侯也不傻,傅济敏送信给他,说愿把女儿放到他这里,一是躲避覃家小儿的困扰,二是言外之意,九五之尊后的好事。 淄州侯的心里的魔障是兵权,淄州是险地,可守不易攻。这几年傅济敏教他如何养兵,日渐起色,也让他心里的火苗炙热。在他心里,这个女孩留在这里也是可以要挟傅济敏的棋子,而女孩也着实好看,颇有母仪天下风范。 侯爷说:“傅小姐一直住在岳阳阁,有家丁护卫,还有两个影卫,都是傅相你帮着训练出来的。可是那天,家丁突然慌张的来报傅小姐不见了。不见血迹,不见打斗痕迹,凭空消失。” 淄州侯说到傅济敏调教的人时看着傅济敏的眼睛,想要读出些什么,是不是傅济敏玩的釜底抽薪。自己这些年做的准备可是不能为他人嫁衣,那些传出来傅相国受德武将军排挤的话有真有假。 淄州侯可是一个花狐狸,没有质子,这个傅济敏不好玩弄。否则自己的女儿就要送给突厥,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那个突厥王子,自己的计谋里不只是藩王。 傅济敏的清高俊冽不是侯爷能受的。一声冷哼,侯爷心里冷了。 “若是侯爷话,是本相多此一举了,小女千里迢迢完好的送过来,难不成本相的心错付了吗?或许侯爷本就不想做。”说完,两手一恭上方又说道:“那,你也是不怕了吗?” 越是权高位重的人,越要会权衡。淄州是攻破突厥最好的地方,武帝知道,侯爷更是知道。这些年的招兵买马,朝廷竟应允,武帝的心可大着呢。 第十章靡使归聘 德武将军的营帐灯火通明,一个声音传出好远。 “糊涂!”德武将军爆喝一声,猛回身扬手就要打,刚刚进来的傅润男吓得手里的杯子掉在地上。 傅子睿的眼泪又开始花花了,覃叶城轻轻的站在她的身旁。 “傅济敏在能,他也是书生一个!这计划行与不行也不能毁了你一个女孩子。若是那淄州侯起了歪心,你怎回来?若是起了杀心,你父亲怎回来?。”德武将军踩的地上铮铮响。 傅子睿随父亲学些突厥语。那日淄州侯宴请突厥王子,傅子睿绕过厅堂来到园里,刚想扒开一个洞口,就听到了突厥人的说话声,忙隐身在草丛里。 “王子不屑娶大周公主,只是用和亲拖延一下大周。倒是这个侯爷家的女儿嘛,是个可人。” “嗯,咱们王子这回想借着和亲时把骁骑营和黑蛇营埋在淄州附近,迎亲后假意回国。在此休整,回头打他个措手不及。让武帝那个老妇知道,这天下还是男人坐的。” “嘘,你这是喝多了。明天还有大事相商,醒着点,这老狐狸也是不好斗的。” “听说,黑蛇在边境抓了一个大周人,使毒逼问也没说出有用的。死前差点毁掉一幅画像,王子怕是画里藏有暗语机关,已经派人私下去问寻了。 和亲的事还在商榷之中,这侯爷就和突厥人打得火热,这老贼把算盘哗啦起来了。傅子睿心里暗暗的嘀咕。 听完这几句话吓得傅子睿一身汗,父亲说突厥人狠毒,若攻打大周鸢都就没了。 傅济敏是想借着淄州的险地,设成一道屏障保护鸢都。让大周去打突厥,抢占先机。 大周地大边界长,若是拿下突厥,粮草是最需的,所以也会借鸢都之力攻打突厥,鸢都的富庶是他们取补给最佳的地方。 傅子睿还没来得及把信儿给父亲,就在卧室里看到了覃叶城。 白天侯府里,覃叶城和齐玉钺拿着画看着吓晕的侯爷,无奈的笑笑。 俩人依旧翻檐走壁的出侯府,临走时覃叶城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有些熟悉,是在侯府旁园子里。 夜里,覃叶城翻进侯府,寻着灯找到那个园子。 园子小巧,亭台楼阁精致,一应俱全。 隔壁不远处有歌舞和着混杂的笑声,难不成这侯爷装晕后,也要压压惊。 覃叶城摇摇头,进了林子后面的小屋。 这里很静香味有些熟悉,是淡淡的槐花味。槐花在海边的山林尽是,花开洁白盈满树挂。 春天一到,少女们最爱采摘花儿做馅饼,手巧的也可以做个香包。槐花是纯洁美好的象征,晶莹美丽又脱俗的意思。 覃叶城环顾四周,干净。正要仔细收查,撞见回来的傅子睿。傅子睿头上几根草叶,清泠泠的摇晃,把小脸弄的花里胡哨的,眼睛眨眨的看着覃叶城。 “你来带我走吗?”抓住覃叶城的胳膊,使劲的忍着泪。 傅子睿一时还没有醒过来,就到了军营。 覃叶城放下她看,着她的小脸。还是那样的精致,小巧的鼻子,紧抿的红唇,弯弯的羽睫散成斜影,显得微凉朦胧。 覃叶城拿了薄衣覆在傅子睿身上,向着身边的人说:“不可说出去。” 傅子睿醒来也没有叫嚷,她在想,父亲知道她不在侯府后淄州侯会怎样的说。 她想告诉覃叶城父亲的计划,可是她的心里害怕,这么久了人都会变的。 覃叶城回鸢都送信和齐玉琛他们商议边防布阵,赶上齐玉琛中毒。 再回来就用了些时日啦,进了军营,换了盔甲有人来报:“那个姑娘一直吵着见你,说是有事告诉你。” 覃叶城撩起帘帐,就看见一个精神的士兵站在帐中。 秀眉皓齿,朱红似丹。覃叶城歪着头想再看看周围,噗呲的乐啦,这个帐里旁人是不能接近的,这个士兵是傅子睿。 “你有什么事?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傅子睿冷峻里有些期意,悠悠的说:“我想见我的父亲。” “哦?傅相好像去了淄州。这几天时候也到了吧?” 傅子睿心里一下骤紧,父亲去了侯爷那,那个侯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没有了我在那,会不会怀疑父亲,父亲可是有危险的。 她一下抓紧覃叶城的手,“快送我回去,找个理由也好,否则父亲性命难保。” 覃叶城被傅子睿抓得有些疼,也不想挪开那冰冷的小手,任由傅子睿抓着等她说完。 傅子睿说:父亲的计划,激怒武帝,扫平突厥。 覃叶城连夜使信鸽给鸢都父亲德武将军送信,又快马加鞭的奔向鸢都边界。 这来往间想了齐玉琛说的话,父王最信得人是傅济敏。 娶了老鸢王女儿的,是傅济敏。娶了鸢王妹妹的,还是傅济敏。 他的草堂挂着'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内而不争。 封了相,扩大宅邸,他还住在草堂。 庆王府里,德武将军气吁吁的打着柱子。 齐玉琛没有拦着,齐玉钺走过去拦下硬冲向柱子的拳头。 官道上,德武将军的金翼盔甲冒着火,虎须翻卷,怒目圆睁,旁边的人都被他的热气熏的瑟瑟发抖,他要赶去救老傅。 这老傅,混蛋,什么麒麟之才,就是蠢材,蠢材。又想把他骂成蠢材也好,又可以一起喝酒,让他讲些先哲理论。 驾!鞭声脆响,一队人马直奔边界。 那日,密室里小北拿着画像哭了一会儿,擦干水汪汪的眼睛,眨眨看着齐玉琛。齐玉琛心中苦楚,一字一句的说:“小北,以后你就没有自由了,为了鸢都的百姓。” 小北又看看密室房间里的桌椅,是有些简陋。“你是要和我成亲吗?是要我住在这里吗?所以我不能随便跑出去啦?” 齐玉琛别有深意的看着她,“是也不是,我不能做你的夫君,你现在成了我们对付武帝的砝码。以前的武后寻你,是杀你泄愤。现在的武帝寻你,也是杀你,是因为有人要用你掀起大周的丑闻,大周不会留你。” 小北干净悦耳的答应,“好!好在我还是有用的人,都听你的!” 小北走后,齐玉琛就在密室里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着,他想小北是傅济敏送来的,一定是有原因的。 看着烛光流尽最后一滴,漆黑的密室他的眼睛里晃着她的眼睛,那是殇也是疏离。 齐玉琛轻轻抹了一下脸,再也控制不住肩膀。玉钺以后会慢慢的接管鸢都,小北,我会尽力保护你。 栖凤阁里带着面具的齐玉琛手里拿着书,望着远处怏怏不快的小北。密使说武帝确定要和突厥联姻的时间,大周正准备迎接突厥王子。也不知舅舅有没有见到傅相,计划实施的如何。 齐玉琛换了一下位置,往榻里懒懒的卧,看着书。 小北挪过来给他盖好薄毯,也窝在他的腿边。 他们现在住在凤栖阁,琨阳殿齐玉钺在用。 他看着书问:“为何不精神?”面具下眉目深刻,目光清澈,两鬓已有些斑白。 小北怏怏不乐的回答:“小兔子这回吃的药多啦,又死掉啦。” 他转过头瞧着小脸,小北望着天棚的鎏金,看着一只蜘蛛荡漾。眼帘垂下,温和的说:“换只鸟儿来养,可好?” “它要搬家吗?是一家人吗?这么大的房子搬来搬去的都是一个地方。”小北指着蜘蛛,蹑手蹑脚的问齐玉琛。是啊,搬哪里都行,只要有你在。你在就是我的家,是我温暖的家。 齐玉琛看了眼蜘蛛,蜘蛛慌张的荡走了。 “它不是搬家,是在'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北托着腮看着他,“原来面具戴在你的脸上才更好看,只是我还是愿意看你的脸。我怕你戴的太久,就忘了你长什么样啦”小北的眼睛红红的,鼻子酸酸的。 他漠然道:“等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了。”思绪万千,小北,莫怕。 小北睡了,胳膊伸过来枕着。 淄州侯府里,傅济敏怒吼完淄州侯,侯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这些年自己利用傅济敏的智慧,讨得武后欢喜和器重。也是经常表现谦虚中的不卑,让一心称帝的武帝打了几场胜仗,稳定大周朝堂。 武帝不再提起当年的失误,甚至常常以欣赏的眼光赞他。 一想起当年的事,侯爷的背凉风嗖嗖,想到这他打了一激灵。 傅济敏说要看看女儿住的地方,他也一路陪送过去。 他知道自己还有需要傅济敏的地方,献媚的说自己刚刚是去官衙接旨。武帝定了婚期,让突厥接亲的队伍等在淄州城外,公主会在皇庙向天祈来名帖,送亲到淄州完婚。 傅济敏完全震惊,这使自己的计划似乎容易了,这容易来的巧些。 俩个人假意推却,侯爷回去休息。 来到岳阳阁,黑羽现身。“傅帅,小姐是被覃叶城带走的,您说过不得动他们的。” ”“好,明天继续在城里假意寻找,莫让侯爷起疑。咱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明天带我去瞧瞧。” 黑羽点头问道:“那小姐呢?” “我们在城里寻找做个假象,等几天我就回去,该去找覃霈商量了。” 夜深沉,傅济敏坐在那里想着白天,突厥人拿的那幅画,实在有些像小北。小北这个孩子上回回来就已经初见长成,想着小北的谜,就想起黑羽曾经怀疑韩冗身份的事。 黑羽觉得他行走很像一个杀手,悄悄的跟踪几次,发现韩冗最爱去的地方是黑市。 傅济敏把小北安排进王府,自己想要抽出时间好好筹谋大周和突厥的战事。 也是想着让齐玉琛知道小北的迷,要仔细看清韩冗是敌是友。 可是今天的侯府门前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韩冗,侯爷家人说他是朝堂的人,就是大周密使。 傅济敏在城里找寻女儿,侯爷也是怕落下埋怨,派人一起寻找。 傅济敏都安排好了,看到自己的人有的是商贾,有的是士兵长,形色各异的身份,感到了欣慰。女儿留在房间的预警是指着突厥,她好像匆忙些,看来我得去见覃霈了。 几天的布置很满意,告诉淄州侯爷自己也要回鸢都一路找找。 临走又提醒侯爷,待公主去朝堂要向武帝进言。就说突厥和亲也要防,让他接亲队伍停淄州十里之外,方显得突厥王子真诚。这样的话,自负的武帝会觉得侯爷的心是大周的。 若这般行事后惹怒突厥,你就用武帝给的五万大兵吓杀他个威风,绑了那个王子。 突厥人没有主帅就会撤回老家,伤筋动骨的回去。侯爷两方渔翁得利是扩疆,是威慑力,且不能太早表现功高盖主,一旦成功侯爷的疆土也可称国了,我们鸢都自会支持你。 淄州侯幸福满足的脸在城头,告别傅济敏。 傅济敏的黑羽军留在淄州的目的,扰乱和亲,伺机杀死突厥王子。让突厥灭在大周的贪欲里,突厥的屠城是没有人性的。侯爷嘛,自有人料理的,谁让他一直卖两头消息。 傅济敏骑马奔城外的金甲军营地。一路听马蹄叩沙石的声音,傅济敏心事重重。 武帝的聪慧可不是常人比的,这回的和亲本就说明就是要打。 什么祈天赐名,武帝对突厥三番五次的骚扰毁约已是在无奈心啦。 送至淄州的补给是足足的,那些朝堂补来的五万兵卒个个是骁勇善战的,那几个新面孔的军官都暗暗地隐藏内功。 她能假意的防着鸢都给突厥看,也不能说不是给鸢都看。 黑羽前些时日写信说:最近淄州莫名的多了些流民,卖艺的,形色各异。 看来淄州侯过分的显耀,也是惹怒了谁。 傅润男在三哥覃淮城帐外来回走。 原来覃淮城看他一直不开心,就把他带在身边护着他。等过些天在带他回城,继续学习兵法。谁知父亲刚刚凶巴巴也来了边境,挨了一顿训还好,结果还打了十几鞭。 傅润男觉得自己对不起三哥,站在外面乱想。 以前别人说父亲的不是,他会辩解,可是没人会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如今看到覃舅舅的愤怒和姐姐的担忧,更是觉得父亲本就是顶天立地的人。 润男梳理着马鞭看着天上,仿佛父亲的笑脸正看着他。 覃霈派去的人还是没有信,润男自己选了一匹马,悄悄的朝着淄州方向跑去。 他想看着父亲安全的回来,想听父亲的声音,使劲策马在黑暗里。 寿山到了,这个地方山形险峻,一条石罅远看像细细的绳索荡进山里。 傅济敏实在担心女儿,默念快到了,使劲的夹了一下马肚。一道冷风来袭,傅济敏俯下身暗叫不好。 来人不说话,直接刀刀送命。傅济敏躲闪不及,胸口奇痛倒吸一口气。腹部、肩上也是灼痛,大喊一声一时昏死过去,滚落马下。 再醒来已是军营里,覃霈拉着他的手,老脸上鼻涕泪水纵横。一旁还躺着一个人,看是一个孩子模样,干干净净的。 黑羽冷着脸,望着他无语。“这是怎么啦?”声音却嘶哑,叫人听的不清。 覃霈眼睛红得像兽,死死的盯着傅济敏,深怕他闭上眼睛。“你不要着急,黑羽救了你,只是润男…” “润男?他怎么啦?”就见傅子睿拉着一个人进来,奔着旁边躺的人指画着,哭的稀里哗啦的求他救救躺着的那个孩子。 傅济敏红着眼睛爬动,胸口的痛加上恐惧,弥漫在挣扎的身体里。 他想摸摸那个从未抱过的孩子,那个一直在做事等他夸的孩子。 此时他想抱抱他,他甚至想过抱他是不是像抱润羽那样幸福。 口中腥味浓浓,吐在伸手过来扶他的覃霈身上。 再次醒来,覃霈讲了经过。 覃霈派去接他的人被拦截在路上,寻事的人武功稀奇,把他们引进林子里打昏。 傅润男一路狂奔到寿山时听到刀剑声,听到傅济敏的喊声不顾一切的狂叫,他是想吓跑那个人,可他毕竟是个孩子,眼看有人正要向倒在地上的傅济敏补刀,就扑了上去。那人再次向傅济敏补刀时,好在黑羽及时赶到,把傅济敏带回来。 黑羽在一旁接着说道:“我们的人和我说听到突厥说您知道画像是谁,要在途中截杀,我想不能让你一个人回鸢都,就跟着来了。只是晚了些,你和少爷都在血泊中。追杀你的人使的功夫诡异,是刀却是剑法。” 傅济敏扶着黑羽,望着覃霈:“润男呢?”覃霈的脸上胡子纠结,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回头看着黑羽不说话。 黑羽本是个隐形人,看到傅润男赴死的扑在傅济敏的身上那瞬间,他想走在阳光下的心热了。 黑羽低下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小少爷一直抓着你的手,他是心脉尽断。” 傅济敏想着那个孩子的干净眼神,小心翼翼的做事求他赞赏的眼神,静静的看着他背影委屈的眼神,清涩努力的去给那些人家解释,父亲是一个好人时信任的眼神。胸口搅如万箭,又一口喷出。 谁人驾我车,菲菲!谁人许我聘,匪匪。傅济敏语声渐无昏睡过去。 次日,傅济敏非要听覃霈讲讲齐玉琛。覃霈把齐玉琛的计划说出来,傅济敏乐啦,这个孩子学得快啊。 鸢都半面临海,半面险山。覃叶城在城北门外山上驻守,那里是大片的高山,树木少,平时风大。 '鸟飞天山绝,十里无回音',这是一些打猎的老人形容的。 突厥善牧,没有人愿意来这放牧,也就放弃此处。 鸢都的货贸大都走寿山,是离城最近的路,寿山就成了三角地。最近突厥三番五次的派人到淄州和鸢都打探,甚至派人攀上高山,被覃叶城抓住。知道了突厥人已经对大周的繁茂觊觎,要行动了。后来齐玉琛发现傅济敏的秘密,发现总有人骚扰大周和突厥的边境。 说到这覃霈看看傅济敏的脸色,怕他坐的太久不舒服。 傅济敏嘴角露出赞赏点头,“我的秘密就是把三千黑羽打散,便衣各种身份去骚扰他们。我的这些人本就是齐卿的父王留下的,老鸢王那时就对突厥恨之入骨。突厥人杀性如狼,早些年他们地广人稀也是和谐共处。后来贸易交往,觉得我们汉人生活的地方是好地方,就时常骚扰,他们走过的地方都变成了死城。 老鸢王怕他们对鸢都附近的城屠城,就派黑羽去刺杀他们部落的头领,扰乱他们。齐卿眉山受伤那次,也是他们报复的。 大周这些年强大后把他们挤到更北寒地方,就激怒了他们的野心。现在武后称帝,一时整理政务,也没顾得他们,我们就趁这时挑事。” 覃霈嘿嘿的一笑,“怪不得,小玉琛不让动你。” “是啊,外人传我把能给玉琛看病的人都杀了,其实是黑羽他们传回来的消息,这些人里有大周派来的杀手,有突厥来下毒的人,还有庸医等等。为了让淄州侯能相信我,我故意在朝堂上顶他,可他都懂了,声东击西的做好。只是这孩子的毒是解不了的,哎。”傅济敏缓缓口气,脸色更苍白了。 他不想歇息,怕想起那个孩子,那个扑在他身上的孩子。 覃霈接着说:“玉琛发现你的一些事,觉得打不打,鸢都都会殃及。大周这些年说是按兵不动我们,是因为武帝当初的一诺我们不知,或许是我们安稳的不争。但政治是可怕的,为了自己的权利任何事都会发生。他就和叶城他们想了一招,他说不破不立!” 傅济敏猛地抬头,“置之死地而后生!”覃霈呼的站起,拉着傅济敏冷冷的手,死劲儿的搓。 齐玉琛把军队打乱,挑出精装的三百人换上布衣,帮边界百姓收割马上成熟的庄稼,留在当地生活。一是保证了粮食充足,在就是隐藏百姓中以便突击。 一年前又挑出三十几号强壮的人进入突厥买来好驹驯养,再让这些人骑着马常到大周处挑衅骚扰,大周边界多次被侮辱追打,也是恨极了突厥,这是借刀杀人。还有一些百姓穿上军衣,在军营里安逸生活。这些的麻痹使突厥人认为鸢都不是对手,大周被废了鸢都就不在话下。 一旦大周和突厥打起来,殃及此处就让百姓们撤走,逃散到先前三百精骑埋伏的地方,在让埋伏的人突击。百姓的慌张落逃比当兵的更真实,这是一计。现在金甲军三万人在这驻是个幌子,让突厥认为我们防大周更甚些。 齐玉琛把鸢都和大周的关系和盘于武帝,大周要打我们就助大周打突厥,突厥被打败,大周不动我们。这是齐玉琛给武帝的密信,又告知已经找到武帝要找的人。 武帝不灭鸢都,鸢都不纠当年的事情。 傅济敏睁大眼睛,红血丝更明显。“这个计划实施多久啦?武帝五万大军假意防范,是玉琛的杰作?是不是等消息快准狠的攻打突厥?你们是不是把精骑拉到叶城那里啦,是不是正在翻山准备进入突厥后方?” “嗯!是很久啦,叶城带着鹰字营和淮城的鹞字营去啦,北边的防御更强。我们在寿山附近的山上已经备了弓箭和石弩,玉琛说,打就打个响的。突厥人狠不可怕,我们也要以牙还牙。再说打久了他们吃亏,他们大多数人适应不了这边的水土,我们主要让武帝知道,我们都是汉人!至于和盘托出的事就是韩小北进王府后的事。” 傅济敏面露惊奇和赞扬,脸色也更是苍白。覃霈看出傅济敏有些累了,就想要他休息。他摇摇手,笑笑握紧覃霈的手。 “韩小北怎么回事?查出来了吗?我在淄州有个突厥人拿着一幅和小北相似的女人画像,问我是谁,我当时就愣了,这么一说追杀我的人不是突厥人。这事已经过去几天了,他们应该早去鸢都打听了。”覃霈深深的说:“齐卿当年全家灭口,是关于大周的丑闻。齐卿为了保鸢都的平安喝下毒酒,保证不说出这个秘密。”说完两个人在次热泪控制不住的流。 小国家也是国呀。那可是齐卿呀,爱民如子的齐卿。 傅济敏想着这些不谋而合的法子,都是一个身在病中的孩子做的。齐卿呀,你真是选对了人呀。只是这孩子的毒已无药可解,我们的鸢都要怎么办? 傅济敏一脸痛苦的看着覃霈:“玉琛是不是已经毒发了?这些年我寻的名医都故意的送到你那,也听他们说解不了,但也有些蹊跷。” 覃霈已经不在惊讶傅济敏还有什么奇怪的事啦。他说:“当初齐卿书信一封,说这个毒不是解,我到现在都糊涂。你知道吗?齐玉钺没有死,我把他送到我的恩师那学艺,现在已经在鸢都啦。” “玉钺回来了!我知道,当年我曾打开棺椁,看到的是空的,我就想齐卿定是用了咱们平时常玩的计谋。”可什么叫毒不是解呢?傅济敏又沉思了。 覃霈不得不承认齐卿信里说的话,敏,是可信的!等了半天没有声音,傅济敏已经昏睡过去了。 覃霈眼睛酸的胀,摸着指骨使劲的捏。这个瘦弱的男人在一个又一个亲人离去后,还不忘当年的誓言。 我傅济敏今生今世对齐卿不离不弃!这是三个人结为终身异姓兄弟时。 我傅济敏今生今世绝不做对不起齐卿的事!这是齐卿吸完蛇毒,嘴肿得说不了话时。 我傅济敏今生今世对鸢都鞠躬尽瘁!这是齐卿把妹妹嫁给他时。 傅济敏走在翠草小路上,看见竹林旁的润羽。他摸着润羽的头,看着孩子的眼睛,流着泪问他:父亲,你好吗? 傅济敏回他:我和你母亲都好,你看我带了你的弟弟看你,你还没见过的弟弟。 傅济敏闭着眼睛惶惶的声音说:“卿说的毒不解就是没有毒啦。” 覃霈浑然,再摸着傅济敏的手,已经渐凉。 第十一章莫知我哀 傅子睿送润男回来,傅氏的背站的直直的在府门前等。眉眼笑着柔柔地说:“润儿回来了,回来就好,终是得到父亲的认可啦。”说完抱着傅润男的牌位送进傅家祠堂,就是傅济敏住的草堂旁的怀庐。这里有齐慧,傅润羽,还有齐卿的。 傅子睿跪在祠堂,看着一个一个的静默的牌位,记着父亲说的话:飘风苦雨终,闲客草堂辉。没有过不去的风雨,没有不去做事的人,白净净的脸上落下晶莹。 傅子睿拿些纸钱一张一张放进盆里,看着纸钱燃烧成灰飞舞。 父亲的话犹在耳边,父亲站在青竹旁和她讲齐卿,齐卿的胸怀大志,齐卿的身中巨毒。父亲说报仇不是杀掉一个人,杀一个人也是不能换回失去的。要看失去的人为了什么,要让自己知道做什么才是大义。 国没了,家就没了。 傅子睿借着火光看着身旁的傅氏,傅氏的脸上没有眼泪的。 傅氏看看傅子睿,撩起她的落发放到耳后:“你们都是像他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就在这儿看好咱们的家。”沉默一会儿,看着怀庐外的青竹,口中呐呐:“你们都像他的。” 草堂旁的青竹微摇,傅子睿低声的说:“娘,父亲过些时候会回来的。” 当夜傅子睿带着黑羽走了。 栖凤阁里,齐玉琛和小北下棋。小北一手暗暗的摸出两个棋子摩挲,一手指着笼子里的鸟说:“你跳一下给哥哥看看,哥哥可会夸你好看的。”鸟儿不动。 小北嘟着嘴哄着道:“要不你叫一声给哥哥听听,哥哥会喂你的。” 齐玉琛蹙眉拿起白棋下完说道:“这回不能让你的,你让它叫我哥哥,那它叫你什么呢?”小北假意气呼呼的站起来,打开笼子的小门,鸟幼幼的走了几步停下,冲着他们叫着,毫不留情地飞走了。 小北指着小鸟飞走看不见的地方凶凶的说:“你别回来了,也不会叫哥哥。”齐玉琛看着,想着她是怎样放掉兔子的模样,是不是也是指着兔子跑掉的方向,似这般生气呢。 齐玉琛抬头专注凝视她,似笑非笑道:“是不喜欢了吗?还是没有毒药了?” 小北贴近他谨慎的呼吸,生怕呼气大了吹倒他,瞪着眼睛看他。齐玉琛看小北谨慎的样子,十分好笑,故意冷着脸说:“你的鸟妹妹飞了,那笼子也不能闲着。你把书背下来吧,背不下来的话以后的惩罚就改住鸟笼了。”恰好进屋送参茶的采薇听了个尾,答应了一声。 谁知晌午吃饭时谁也找不到小北了,采薇就通告到齐玉琛。 齐玉琛披上衣服缓缓的来到栖凤阁南,一棵桂花树下站住,看着前面仪态温和的说:“和事想不开,掉下来可不好。若是做只鸟,也是有落地时的。你若出事,怎么和你家人说你,难不成就说你是装鸟,没飞好掉下来了。若让他们伤心岂不如书上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知?” 树上传来小北哀哀的声音:“我想看看再抓一只鸟,笼子有鸟了住不就没事了。” 齐玉琛摇摇头,水汽泠泠的回她:“要是抓不到鸟,你就在树上当个鸟吗?” 小北顶撞的结结巴巴的回他:“那,那也不是未可的。” 齐玉琛好脾气的听完,款款袖子说:“那你就在此当个半天的鸟好了。” 小北中气不足的说:“书上说'士可杀不可辱'我不想住在笼子里。” 齐玉琛摇摇头要走又折回来,他看到桂花树后的鸟笼子拆的七零八落的,一个拙劣模样略像灯笼。就低下头笑了,温雅的走回屋子。 明天是中元节了,是该准备做几个兔子灯,母妃最爱兔子的。裹紧薄毯,咳了一声,最近身子更单薄了些。 稍会儿小北蹑手蹑脚的回来,小手里拎着拆得乱乱的鸟笼骨,还有不成样的叫做灯笼的东西,款款站在那里。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树上的景色实在差些,你在的地方景色还是好的。今天你的衣服很好看,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搭配的。你是大人啦,会不介意的。” 齐玉琛打开书,面色深沉指着书上一句话说:“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无为无起灭,不实如空花。你越想要的东西,就是越抓不住的,这世间不是有就是无,哪有长久的。” 小北也是瘪着嘴,眼睛看着他低垂的眼睛委屈的说:“书上说的话可不都是对的,书上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喜欢的人就应该不分开,分开了就是喜欢的不够。” 齐玉琛心头一紧,眼幕垂下,泪盈睫内,脸色绯红放软口气:“你寻来的可是做灯笼?这样的丑,委实拿不出去的。”叫来人,拿些纸张和油彩备着。 掌灯时分,小北的那只丑灯做完了。小北揉揉肩,眯着眼睛瞄着齐玉琛在给做好的兔子灯上色,兔子模样乖巧,亦动亦幻。在看自己的也是不错的嘛,长长嘘了口气。也学着齐玉琛在灯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两个字'流星'。 齐玉琛不抬头,不温不火的问她:“怎是流星?”小北弯弯着眼睛也是慢慢的回:“天上最好看的不是月亮,他太冷又孤单。倒是星星满天都是,缘分也是会有的,都是在天上,岂不是天定姻缘。”齐玉琛面上平静,把灯挂在门廊,回来坐在榻上。 小北也把灯放在门廊处,夸张的说:“你做的真好看,是狗吗?”齐玉琛俊目翻起,哼了一声,又看手中的书。 小北走到跟前乖巧的两手放好,青烟袅袅的站着等。齐玉琛好气又好笑的点了她的头,:“等夸吗?嗯,虽然不成样子,也可以称作灯的,坐下暖暖吧。”说完拢拢衣袖,喂她吃了一口端上来的茶食。把手伸进衣袖捂着腹部,最近腹内疼痛次数减少,却更烈些,该不是大限将近吧。 采薇进来换了灯烛,放下刚做好的月牙白斗篷,说一会冷了披着。理些软榻上的散发,红着眼睛退出。 齐玉琛的头发又白了许多,带着面具的脸也是更显苍白,有时候行动更像个耄耋老人,气喘吁吁。 小北也跟着吃点东西,觉得有些累窝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翻着齐玉琛给她的书:“你看的书好看吗?”齐玉琛不说话,拍拍她,就像拍一个婴孩。 过了一会,小北呼吸均匀,翻了个身寻着贴上温热。齐玉琛摇摇头把毯子给她盖上,想想又把斗篷罩在她身上,在烛下深深看着小北。小北喃喃:“好看吗?”齐玉琛脸红了,一时无法回答,手摸摸自己的脸,还好有面具。再看小北,还是闭着眼睛,就把胳膊伸进她的头下,微微的抚摸。 夜深了,齐玉钺派来下夜的人来报,说那边打起来了。齐玉琛的手里书滞住,想要缓缓有些麻酸的胳膊。 覃霈知道大周已开始准备进攻了。他把傅济敏的骨灰负在身上,骑上战马站在寿山脚下的大路上。 人们把此处叫石罅,除了形容狭窄还有一奇处。此处爱多雨,下雨时从不管天上有多晴朗。 武帝的出征信号就等在覃叶城的狼烟升起时,淄州的喜庆鼓乐也停在了北方的紫色狼烟里。 一个时辰有人报来,大周伏军强攻城外的突厥人,突厥还没有清醒淄州城外哪来这么多人,一时溃败死伤惨重。突厥人被打得落花流水,逃回去主营啦,城内正在寻找离散的突厥王子。 又一个时辰有人来报,有一些人分几路在往寿山方向来了,怕不是突厥人里混着王子。 覃霈对着黑暗说声让突击人准备,有人消失在黑暗里。 覃霈望着淄州方向升起的火焰,还有忽远忽近的狼嚎声。老傅,你的黑羽军动了。身后有马蹄声,回头一看,是傅子睿和黑羽。 傅济敏没有留下任何的交代,覃霈告诉黑羽以后要保护好傅子睿。黑羽沉沉的说,:“将军,让我多杀他几个人。”傅济敏常和他说杀人不能解决问题,问题是人。杀人是别人的事,救人是咱们的事。黑羽觉得自己没救下人,是自己不会救人。他还是要杀人,杀那个使刀的人。 三个人并肩而站,在黑夜里看着远处,似有似无的夜枭声,凄凉。 琨阳殿君威冷冷,齐玉钺把战书展开,手心里全都是汗。 覃叶城已经捣毁突厥后方支援的粮草大营,截了突厥王子求援的信使。 他来到琨阳殿后面的凤栖阁,要和齐玉琛商量。刚绕过长廊就看着两个人,在镜湖里放灯。 齐玉琛净白长衫,看似神情冷冷的嘴角却噙着笑望着。 小北穿着月牙白的斗篷,素白的脸笑眯眯和着手闭着眼睛说:“我愿你所愿,我匪你所匪。我愿你发如星空,身似尧神。”又是回头狡黠的看着齐玉琛。 齐玉琛眉头蹙动,思绪左右冲突。面上却微笑促狭:“还有呢?” 小北下颚一挑:“愿我富甲一方,山水入画!”身后远处缓缓传来声音:“如你所愿!”齐玉琛回头看着声音处,齐玉钺一脸的阳光暖暖微笑。 齐玉琛也是一愣,转而笑笑。自从自己戴上了面具,笑容也是搁浅了。 他们互换了身份,知道的也是寥寥无几。齐玉钺伸过手摸摸小北的头,“你的许愿里可有我的。”小北想想,摇摇头:“你要的太多,我的都是给不了的。” 齐玉钺还是笑着,转过身,看着齐玉琛的头发。“哥,我们开战了。第一战胜了!” 鸢都已是空城,齐玉琛把部队都派在淄州外,配合大周五万人攻打突厥。突厥人首败是败在鸢都人手里的,这是齐玉琛向武帝告知,我们能打,能打外族。这个也是战书,武帝知道我们鸢都小,却有个脾气,宁可站着死绝不被孬死。 突厥王一时间没有接到前面的消息,也是茫然。下一步的计划,要开始吗?好在手下的善战大将黑蛇还在,黑蛇咬牙切齿的说:“大王,容我带些人,杀回去救王子。”黑蛇的手段狠辣,草原人也是闻风丧胆。说完这句话,帐里乱哄哄的人也是静下来。 突厥王心想,这次听了小儿子的话,以和亲的方式进大周都长安,抓那个老妇,谁想却临时改在淄州整修,再去长安。结果淄州就是给突厥准备的瓮,小觑了大周那个女人啊! 突厥这么多年的骚骚扰扰,使几个族落联盟,突厥竟也强大了就有了横行霸道的心。只是大周之前打过自己措手不及,多因自己人不适应南方的习性。 狼子野心生过了,就不会变成羊的。 这头使计和亲攻打大周,也是倾巢而出。后头的顽劣移民趁机抢占草原,也使突厥王失了些斗力,草原是突厥人的命,想想就是头疼。 看着黑蛇的阴狠眼睛,打到这还有什么退路,哼!那就打吧。 “好!给你三十个死士偷袭鸢都,去抢鸢都王,我们要借鸢都重回淄州。鸢都虽在隔岸观火,也说不了他们的野心是不是和大周一样,要灭我突厥!”商议完后,大营警戒加固,一时熊火烈烈,烹狗宰羊。 突厥爱杀戮屠城的习惯让周围的小国纷纷求助大周,愿意终年贡响大周,友好为邻。 武帝一连接道多个请求,心里也是要立威大国风范,恰好又被骚扰的怒火中烧,就着此事召集了人马。此时有人送来鸢都的信,是那个孩子。 信里写道:大周若是在此时调动大批人马驻边,必会使突厥惊醒防范,就会使战事延长,耗费大周国力。可以边境稳固,补些兵卒之口,缓缓入驻。鸢都愿派人做先锋奋杀突厥,给他个措手不及。武帝以边防演练习之,一蹴而就灭下突厥,武帝可有觉得妥当。另已寻到武帝心患,世人渺渺,世人皎皎。 好一个皎皎!武帝鼻子哼了一声。想起心底藏起的那个干净的男人,喝下毒酒的男人。行至案前,写下谕旨。命淄州附近的埋伏的大周兵,一起攻打突厥,绝不给异族回巢机会。另命附近的不良人倾其所有助鸢都平安,鸢都有多少人大周了如指掌,他们若打尽突厥,也是有为了。 坐下沉思片刻,派人密查一人,查出后此人不留。 覃叶城偷袭成功,返回山上营地整顿。这里的警戒艰苦,士兵们休息片刻,补满水囊干粮,又把绳梯藏好,他们在等大周下一次的冲袭信号。 帐里,覃叶城看着父亲的飞鸽传书。 覃霈那里也是平安,几次嚎叫的声音被引入掩体,再也没有了声音。 权谋的口水是战争,百姓的遭殃是死离,百姓惶惶的听着嘶叫,藏起幼儿和财帛。 淄州侯终于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族人的落逃,女儿的惨死,此时架在脖子上的刀,都是自己命里不该有的奢望惹来的。 突厥王子带着剩下的十几个人并没有离开城里,他们看到自己人已经死伤过半,那些杀手不是商贾就是黑衣人,武功也使得极好。索性就躲到侯府,危险的地方未必危险。 “老东西,上回我派人问你个画像,你说是鸢都傅相回的,你不知。”刀子又进肌肤几分,“你说大周为何多次派人寻那画像的人?” 有一种保密不是死人,是天下皆知时,当事者还以为是秘密。 淄州侯知道这回完了。突厥杀人没有理由,多年保命的东西说不说都是死。 第十二章鸿雁于飞 那年,贺兰儿逃出长安,身上已有七个月的身孕。 武后忙于朝政,极少关心皇上。这一日,皇上亦步亦趋的来到武后身边,轻柔地给她捏着肩膀,然后把脸放在她的肩上,暖暖的问她累不累。武后眉头微起很是耐心的看着手里的书信,也是慢慢的回他:“你是最近闲了,我忙到这样也是无法照顾你,你就自己寻些事吧。”皇上俊朗的面上一喜,温言道:“我有了个喜欢的人,若你不生气就好。”武后也是淡淡的一笑,眼眸流殇地看了他一眼:“是贺兰儿那个丫头吗?是要纳入皇家庙籍的吗?”最后一声有些微软挑高,这温柔却是吓得皇上心动,身子动不了的。咳了一声,皇上再次亦步亦趋的握着武后另一只手,:“不会的,那这事就放在那里好了。”武后缓缓脸色,走上高台坐上去,低眼看着皇上的眼睛,:还有和事不清楚的?”出了门皇上知道刚才有一瞬间武后动了杀心,也好只是动了一下。贺兰儿平时就爱模仿武后的衣着和花胜,衣裳宽大飘逸,飞舞流苏,惹人涟漪。皇上招来暗卫冗,给了他一封信。如果这时去找贺兰儿可能武后的心就不是动了一下,皇上有着先知的感觉。贺兰儿救过冗的命,皇上知道冗会带走贺兰儿的,会拼死的保护她的。也许这皇宫里还有些人情味的东西,就是贺兰儿救冗命时,他低着头落泪的那刻。在这富丽幽 凉的建筑里,皇上已经好久看不到那样的落泪了。贺兰儿私下里和冗说:“看你这么小,以后你就悄悄叫我姐姐吧。”冗把信交给贺兰儿,看着她失声道出'婉然靡裳,维实褊心'时的脸色变异。贺兰儿知道若是武后知道自己已是六甲之身,定是一尸两命,她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她也不想死。冗感觉到冷正在炸裂,冰封住这个屋里的所有,冰住了贺兰儿的身体,也是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贺兰儿摸着脸,又缓缓柔柔地摸着腹部。这是一张极致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勾人的秾艳。有人说像武后十几岁的模样,甚至更比那时的武后还好上几分。两个人拿着皇上偷盖的手谕,逃出皇宫。暗夜里选了一个方向,想着是去冗的老家,可是冗一小就被带离了家,家的名字都说不清楚,只记得有个'州'字。贺兰儿静了静心,对着黑夜说:“那就去淄州吧。” 皇上临走时的眼神有些慌张,武后就一直看着他惶惶逃出宫殿的背影。因为这个眼神也就在十几天后的一个晌午,武后鲜有的来看皇上。“咦,怎不见人呢?”皇上也学着武后东张西望的,回她:“我在这呢。”武后皎洁的额头上点了朱红,艳丽得萧杀。在皇上面前一抬手,有个人就被扔了进来。婉婉是贺兰儿的丫鬟,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皇上,这个人怎会在此处,她不是应该陪着你的那个丫头吗?”也不等皇上回话,就让人灼了'贱奴'在婉婉的脸上,婉婉咬住嘴角昏过去。武后背影森冷,皇上颤抖着嘴,对着武后的背影说:“你说过,你不生气的吗?”武后转过来,脸上多了些娇柔,眉宇多情媚而不妖的看着皇上,这个人的脸上没有了当年的俊朗多了些浮肿。“你喜欢谁我不生气,纳了什么人我也不会气着。你不能擅自做主处理一些事,因为你太善良,会给我惹来麻烦。”皇上气结,两手抖着无语。 几匹骏马奔在官道上,锦色如焰。婉婉的易容术是用蛊虫使人异声异象,一旦离蛊主近了,易容也就恢复了。逃走的冗和贺兰儿易了容,婉婉留在了宫里。皇上看着武后的眼睛说你若杀了她,就再也不会找到贺兰儿。武后不在乎的看了一眼婉婉,鼻子哼了一声,宛如霞云走出。 淄州侯是贺兰母家的远房表叔。来人把淄州侯挟到后堂,喝退家人。问淄州侯有没有人来投奔,侯爷裤子下掉的说没有人过来。来人想是人还没到,就阴阴的问淄州侯:“若是不来这,还会去哪里?淄州侯的腿抖得如筛,这几个人一身的冰凉,像是刚从阴暗处爬回的鬼魅。他眼睛不敢转动的看着刀,心想这回答不好就是阴阳两界了。况且他们拿着武后的手书,这武后的手段和她的美貌一样,让人惊艳和惊悚。便急急的如实回话:“还有可能在城西贺家茶庄,那里有一个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音落下,人已不见了。淄州侯告诉家人,刚才的事都是没有的,就软软的倒在地上。 贺兰儿一路的颠簸,疼痛难忍。躺在路旁的树下,她抓住冗的手,告诉他自己可能是要生啦。冗很着急,看看自己的手,自己什么都不懂。台眼看向这荒郊野地,离这不远的几十米处,有个土地庙还可以遮掩,附身抱起贺兰儿奔进了庙里。孩子很快的出生了,不哭不闹的看着两个人。冗用自己的衣服胡乱包好孩子,看着筋疲力尽昏昏欲睡的贺兰儿。贺兰儿有些失神,嘴唇无色的望着冗,弱弱的说:“你看女孩真好看,以后你来照顾她吧,你们就用我母家韩姓,不要告诉她母亲是谁,让她远离皇宫是非之地。”说完头低下昏睡过去。稍会儿又睁开混沌些的眼睛看看四周,满眼露出凶狠,吼叫冗,要他带着孩子找皇上讨要说法,要他给自己报仇。要他发誓记住一句话:寡仇必寡恩。这样反反复复折腾一宿,也许真是为母则刚,贺兰儿再次清醒时满眼的溺爱看着孩子,求着冗带孩子寻一处安稳的地方生活,不要有仇恨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快不行了。她幽幽的说:“皇宫里那些时候的美好,好像万千变幻的云彩,飘来的轻巧没得也快。”说完,就好看的冲着冗笑笑,琉璃通透,玄幻迷人。她把孩子重新包好,告诉冗不要进淄州了,那里不是安全的地方,人呀在遇到危险时,总是想到有家人的地方,这是错的。冗不走,她便在头上取下一只金簪轻划自己的脸,一处两处,血丝和泪水让人看着森然凄凉。冗的眼泪落在咬破的嘴唇上,说:“好!我走,你在此处等我,我会来接你的。” 韩冗把孩子裹在胸前,提力飞上庙门看了一下方向。他向远处的连绵不断的山飞奔而去,那是崎岖险峻的山峡。他攀上氤氲胧胧的山崖,寻一处干爽的地方,把捆孩子的衣物固定住,做了简单些机关防范。周围迷雾渐深,想想怕自己一会儿回来的晚,便把随身的铃铛系在一棵小树上。这铃铛被风刮过时声音极细,像风哨,不会引人注意。又仔细地记了方向,看到一条路不知通向何处。两边的山陡立高耸,远看那条路就像石罅,一条飘在越来越浓的氤氲里的丝带。 等他赶回来时,已是有两个时辰了。庙里无人,凌乱不堪。他吓得热汗变成冷汗顺着脊背流下,用手一摸脸似有些变化。韩冗心里变沉,像万座大山压在那里,腿脚已经提不动。婉婉来了,来得这么快,是官家的人。韩冗一怒,撒开腿跑向刚刚去的地方。行至风中,骤然顿住脚下劲力。在离山峦不远处有条河,河岸周着都是怪石,延伸到烟煴的寿山。几棵虬屈老树盘立,树枝错落有致,别有风情。贺兰儿就坐卧在一棵树下,她的脸恢复如常。脸上的金簪划过的血迹已经洗干净,额头依旧白莹如玉,下颚高傲抬起。手上举着像碎片的东西,浑身上下已经是血迹斑斑,怒目看着身旁环视的两个人,嘴角吐着血丝。贺兰儿乜眼看到水边魏婉婉动了一下,心酸的流下泪。韩冗放眼细看,雾霭霭河边处魏婉婉倒在水里。贺兰儿手上更是决绝的击打腹部,表现的疯狂,就在她要晕死过去时看到了冗。韩冗隐身低腰拔剑,她丽眉蹙起,疾速地捡起一块碎石使劲的仍向两个看着她的人,微摇头嘶声大喊:“武后好狠啊,寡仇者必寡恩。”随后口里大口的吐血,血染在她的裙裾,滴在青翠野草上。 原来韩冗走后,贺兰儿知道自己是活不了的,就在身上腿上多处刮破,让血染在衣服上。做好这些事,她扶着墙看了方向往城里走。刚行至大路,就被几匹快马围住。嗵的一声,婉婉被扔在她的面前,脸上的字像赫然醒目。她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几个人把她们带离大路,在几棵树下停住。二话没说的打晕婉婉仍在河边,逼着她喝下毒酒,其中一个人阴森森问她:“那个人去了哪?”贺兰儿看着城里的方向:“不知道!”她知道,这些人是来灭口的,不能让他们找到冗。几个人商量了一下,留两个人看着,怕一会毒发身亡出了乱子。“武后说的是全尸,不可大意。”留下这句话,几个人再次奔城里,他们都知道那个人是皇上的人,是皇上的暗卫。贺兰儿喝下酒,愤怒的打碎了杯子,她不想给武后留一个全尸,举着碎片看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婉婉,腹部已经开始绞痛,就在这时看到返回的冗。 韩冗听懂贺兰儿的话,抱起婉婉冲向迷雾的山里,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跟着就是一刀扑过来。韩冗没有回头,在腰间抽出鞭子打过去。另一个人也是过来,剑上使力的刺向韩冗。一声闷哼,对方有人倒地。韩冗的腿中了一剑,隐在浓雾里。 后来婉婉哭着给韩冗包扎伤口时,韩冗抱着婴孩沉沉的说,她是为了掩盖身上更多的血迹。 侯爷记得当年气急败坏的武后问他,可知贺兰儿去了哪里?侯爷不敢说谎,说没见过的。没见过是真的,侯爷错就错在没见过,武后想要知道,齐卿的话有多真。她是真怕皇上上朝,那夜皇上给她留了一句话,明天他要上朝!皇上的反目,是武后的底线。武后不想因为一个女人,失去政权。她已经习惯朝堂上多人跪拜,习惯掌握别人的命运。她要让皇上知道,她做的事任谁都比不了。她要天下人知道,这天下女人也坐得。当夜带着侍卫匆匆赶去淄州,贺兰儿已经死了,葬在寿山。 突厥人见淄州侯呆呆的愣着,不回答。手上使了劲,刀尖又进了几分,血流的更多。侯爷恐惧绝望的望着突厥王子,:“大周不会放过你的,那画像的人你也是动不了的,她是皇上的人。”突厥人使劲的踹了一脚。滚到一旁的侯爷闭着眼睛,心里疾苦怨着。傅济敏啊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有一句话是错的,我做不了一国之主。慢慢的摸出藏在靴内的短刀,就只见刀声落下,他已身首异处。突厥人在他的衣服上擦擦刀,说到:“王子,那个女人躲在鸢多,我们去抓了她,威胁大周退回去。”另一个人说道:“上回回来的人说这个女人像是年轻了些。”突厥王子泄愤的踢了已经死了的侯爷,狠狠的说:“不管那么多了,就去抓来,扒了皮送给大周。”几个人换上侯府的衣服,吃饱喝足的睡了。 几日的清剿,城内的突厥人没了声息。黑羽人回来向黑羽报告,黑羽站在傅子睿的身旁,等她吩咐。傅子睿换了男装,几天的功夫她学会了很多,学着父亲看问题的角度去分析。 “黑羽,我想你应该知道很多父亲的事,我不需要再重复。你们现在是自由的,父亲也不想你们的余生里都是拼命。我要回鸢都,去实现父亲未完成的事。”说完看着黑羽。黑羽静静的听,眯着眼睛看着一处。“小姐,我还有一件事,找到杀傅帅的人。”傅济敏的伤本就很重,那个人下的每刀都是要他死的。强撑着的傅济敏心里念着润男,想着鸢都。傅子睿摇摇头,怕黑羽看到眼睛里的雾气。“好!你就做你的事吧。如今大周的兵马都到了边境,突厥的灭绝已是定局。”说完就要走,黑羽快步走向前面,抱着拳冷冷的说:“我答应将军,保护你的!”傅子睿差点撞在他的手上,微微恼些,又无奈的绕过他。黑羽嘴角微笑一闪,恢复如常。 齐玉琛在寒玉床上醒来,他最近晕倒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他抬起手想要起来,却发现抬不起了。小北缩在自己身旁,闭着眼睛,小嘴白白,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齐玉琛心里紧紧的,像是被什么抓破,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唇。这时齐玉钺进来,看见齐玉琛醒来了,快步走过来抱住他。鼻音肿肿的:“哥,你醒过来了。咦?小北?到底是偷偷进来了。” 昨天正在榻上看书的齐玉琛晕倒了。小北哭着把他吐出来的血往身上抹,使劲的拖起他往密室走。采薇听到声音想要帮忙,被小北凶得跑去找齐玉钺。齐玉钺赶来时,小北正拖着齐玉琛往前爬,小小的身体压在齐玉琛身下根本看不到,只看到血迹。齐玉钺抱起哥哥飞步进了密室,放在寒玉床上。又去关好石门,回来就看小北一会儿用手试试齐玉琛的鼻息,一会儿搓搓手。眼睛里和脸上全是泪和鼻涕,嘴里叨叨:“你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死呢,你还没有把我交给大周呢,你得等我死啦换回鸢都的安全啊…”齐玉钺心里梗梗的满,原来小北一直知道自己留下来的原因。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提起,每日寻事滋事,乐不思蜀。原来最明白是小北,一个把生死看得通透的人。齐玉钺擦下眼角,没事的回来。劝她回去,这样的吵会影响他的。小北闭紧嘴吧,把哭声憋住,好看的眼底闪着倔强。知道劝不走她,也就罢了。这时铃声响了,这是有急事了,采薇才会用铃的。 等齐玉钺回来就看到小北爬在寒玉床上,一下气愤的抓起她。 “你这是找死吗?就你这身板还没有看到他醒来,你就先冻死啦。” “我不想死的,我想替他试试这床还好使吗?这么久啦他咋不醒呢。你放心,我死不了。”小北晕晕乎乎的认真的回他。 小北被齐玉钺抱到隔壁,升起火盆,她慢慢的醒过来看着齐玉钺。“我一会就好,我没事的。”齐玉钺细腻的把火弄的大些,看着棉被里小北的脸。“你说替我看一会,你怎么跑到床上了。那可是寒玉床,寻常人是用不得的。”小北好看的眼睛看着他,轻声到自己都听不清:“我怕他死了。” 齐玉钺怕她又做傻事,就趁她睡着了抱回去了,吩咐采薇看好小北。 谁知小北又悄悄的去了密室。 齐玉琛不怒而威的站着,身上散发那种天潢贵胄的气息,他在生气。齐玉钺解释的越多,眉头皱得越紧。齐玉钺只好摊摊手看着缩成一团的小北,把她连着被一起提到齐玉琛面前,又把火盆挪过来放在那里,意思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小北慢慢的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握着齐玉琛的一个手指捏捏。齐玉琛冷着脸回头看着小北,“你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以以身犯险!还是觉得自己反正都是棋子,是没有用的!你想我怎样?你用这种方式想要我怎样对你!” 小北,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第十三章雨雪霏霏 小北说:小娘病啦,很厉害。 齐玉琛好看的站在院里的桂花树下,看着桂花凌乱芬芳。俊朗的脸上无风无雨的,叫来人备好东西一同过去,随口吩咐看好早回,似乎压根儿就没看到小北。 小北的嘴一张一翕无声的学着,小手使劲的做个捏捏的样子,好像只有这样才是表示自己在生气着呢。 看着小北憋着话离开,齐玉琛愉快的弯着嘴角看桂花零落。 覃叶城的消息是小北回家后来的,有人翻过山进了鸢都城。 突厥人突然出现在山上。 覃叶城的鹰字军早有准备,几个照面后,突厥人退下。 覃叶城休整好队伍,吩咐大家隐藏在暗处做好准备。 突然一个士兵口吐沫子倒地,便不动了。 覃叶城上前检查,这个士兵的身上中了两刀,他蹲下细细的察看伤口,发现刀口蹊跷,像是中毒。接着就听噗通几声,又陆续倒下几个人,有人慌了。 细看都是身上有些伤的人,秦淮城失声的告诉覃叶城都是中了毒的。 覃叶城脸上严谨,沉稳的告诉大家不要慌,保持警惕,让淮城把人送到山下救治。 刚把人送下,突厥人又冲上了山,见人就砍。 覃叶城眼睛红了,这些人都是平时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大喝一声,举剑杀去,大家也随着少将军疯狂冲向突厥人。突厥人更是发狂的冲杀,拼了命的冲。 覃叶城被五个人围住,死命的砍杀。就见另有三个人把准备好的绳索拿出,他更是着急,肩上中了一刀。 那三个人也不恋战,跳下山直奔鸢都城。 打扫完战场覃叶城回到帐中,大夫把他的甲胄脱去,臂上的刀口黑血溢出。 大夫仔细查看:“这种毒是'箭弩子',会使人呕吐,多了致命。” 一旁的覃淮城恨恨的说:“可恶的突厥人,就会使诈。明刀明枪谁怕他们,使毒算得上男人吗?” 马车还没停好,小北就跳下来。 一进屋看见小娘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心疼的喊了一声:“小娘。” 小娘睁开眼睛,温温的把小北的手握在她手里艰难地说道:“小北我有话说给你听,你切莫打断。” “那年我们抱着你逃到鸢都,你一直不哭闹看着我们,韩冗说以后你就是他的命。我们躲在山上的大雾里等追杀人散去,下山时韩冗救了秦氏。 我们假扮一家人寻了几处藏身,都有些不妥。后来韩冗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反倒是安全的,我们就去了鸢都相府。 我们原本不知安逸是何种滋味,可是有了你使我们知道,就是没有计划的东西才是最好的活着。 咳咳,这种鸡飞蛋打的胡闹日子太短啦,韩冗发现了一些记号,那是他们组织的独特的暗记。” 小娘深深的眼窝里蓄着泪,:“小北,你的父亲是大周先皇,而你的母亲是武帝的亲甥女贺兰儿。” 小北沉沉心,笑笑说:“小娘我知道的,这些我现在都知道的。” 原本等着小北的反应的魏小娘一瞬间的愣住,小北那个眼神里,那个微笑里竟然都是宽慰。 小北的眼睛里散发的神韵,竟然有贵胄的霸气,这就是天家原该有的吗? 小娘释怀的看着小北,说道:“韩冗决定打探清楚,试着联系他们,结果差点被他们杀死。这些人不是皇上派来寻你的人,是武帝的不良人。韩冗把你送进王府,想借着王府森严保护你,也是想一旦你成了王妃也可以保护自己。” 小娘无法控制悲伤的眼神看着,看着小北的脸。 这是多么好看的脸啊,当初的贺兰儿也是这般的好看,单纯,偏偏招惹上了不该招惹的人。 小北的脸上比贺兰儿多些高贵,小娘把伸出的手落在半空,心里叹了口气。 “我们担心你在王府里是怎样的生活,韩冗想偷进王府,被人发现了。那个人的武功极高,把他带到一处秘密的地方。要韩冗去做一件事,方可保证你的安全! 韩冗回来告诉魏小娘准备逃走,魏小娘凄然的问他:“这天下都快成她的啦,去哪里才是安全?去哪里别人不会用我们的命威胁小北。” 韩冗说:“怎样都是死,只要小北能活着,就是我们死了也值。”当夜把她们藏到一处,就去办事。 等他回来时,柱子上扎着一封信,地上有血迹,还有些药粉,这是小北给小娘的迷药味道。 信里告诉韩冗办完事老实回到傅府,别再想玩什么花样了,否则,屋外草灰里的那个就是下一个小北。” 韩冗找到草灰,红着眼睛跪下,疯狂的扒着。很快扒出秦氏的珠环,这是小北回来时送的。 当时秦氏美的稀里哗啦的哭,经常在魏小娘面前走来走去的显摆。 魏小娘气喘吁吁的讲完,看着天棚流泪,她是亲眼看着秦氏被活活烧死的。 小北的眼泪禁不住的流下,那个一直把小北当作女儿的女人,把小北喂养大的女人,抱着小北追蝴蝶的女人,那个嗓门压低躲在牛槽下唱歌的女人,没了。 小北又仿佛看到一个疯了的男人,双手在灰里咆哮,那种透着无能为力的酸楚,心里是多么的痛苦。 阿爹有时回来,就会幸福的靠着柱子看着院里的人,看着因为一个鸡蛋笑的翻滚的小娘,因为扒拉出干净的豆脯笑坐在地上的秦氏,这些都是他要保护的人。 人一辈子活在自己的影子里,就是孤独,走不出的痛苦。 小北哭着抱小娘,手摸到了后背黏黏的,手上全是新鲜的血。 小娘好看的笑笑看着小北,“我们原本就不该是活着的,是因为你,我们多活了。谢谢你孩子!” 她从被下拿出一个精制的小铃铛,细细的看然后交到小北的手里。 韩冗回来看到魏小娘被扔在地上,背上的刀口翻转,鲜血醒目刺眼。 他想抱起她找大夫,魏小娘拉着他的手说道:“不要声张,那个人说不要让小北知道这里所有的事情。我还能坚持,一时死不了的。” 韩冗把手伸到魏小娘的嘴边,让她咬住。用酒一点点的去掉泥灰,想是那人定是恨小娘使了诈,拖着回来的。 魏小娘的脸更是苍白,她说:“这个铃铛是韩冗的一个小机关,拉住这个金片,里面会射出细针,一共有三根,那针上都有剧毒,你要用它保护好你。” 小北问道:“阿爹呢?怎么不见他呢,他没事吧。” 魏小娘摇摇头,嘴角有些牵强的笑容。 韩冗告诉她,他杀了傅济敏!武后的不良人让他杀了傅济敏。 他想应该是因为傅济敏太聪明,傅济敏在,鸢都就不会安稳的,他终会坏了武帝一统天下的大计。 傅济敏帮助淄州侯,助长他强大,使武帝费了心,也是恼了。 聪明人是人才,听话的聪明才是她需要的人才,傅济敏不是! 魏小娘声音微弱的说:“大小姐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护卫。他们请你阿爹…请韩冗过去,已经有一段时日啦。” 韩冗是被抓走的! 韩冗在院里劈柴,恰好黑羽走过。 就是一眼,看到韩冗手起刀落的一眼,就知道自己找到了。 穿步过去拦住韩冗,打量一眼出手就抓,韩冗一看这是要命的手势,躲不了的,也使手中的刀去挡,大喊小娘快走。 受伤的小娘侧卧在廊上椅子里,闲闲的看着韩冗劈材。 阳光下的韩冗皮肤微黑,脸上透着严肃挥着胳膊使劲劈柴,偶尔会回头看看。 这是小娘一直希望的生活,她是这么想过的。 小娘还没起来就被抓住,刺啦的一声,后衣撕开。 黑羽捏住小娘的后颈,看着血流,脸上露出狰狞,谁杀了傅帅谁就得死。 韩冗跟黑羽走了,他把小娘放好,塞给她铃铛,眼睛里有不舍有绝望。 小北把小娘头发梳好,从头上取下一支簪花给她带好,小娘是个好看的人。以前总是用头发厚厚遮在脸,盖住那个刺字疤痕,遇到人就低着头,如今都梳起来是那么的干净。 小北去找傅子睿,她要救阿爹。 傅子睿一身戎装静立,好似一直在等待着她。见到进来的小北很是吃惊,这个女孩真好看。 温暖,像花开芳香,娉笑不妖。让草堂里的阳光避于室外,草色烟光里的生机四射。 小北袅袅问了一声:“你好!我是小北。” 傅子睿也是笑笑,俊俏的问她:“王府里还好吗?你可使得惯?” 小北摇摇头,笑着露出糯米牙:“不好,不是住的不好,是我不去便是好的。” 傅子睿好像听得懂,眼帘里也是有些冷意。是不好,若一切都没有过就是好的,或许若是没有你,也就都是好的。 “你是来找韩冗的?我想知道你是谁?韩冗是谁?” 小北也是凉凉的回她,答非所问的回她:“我曾一直想知道我是谁,我是韩小北,一个门夫的女儿。我喜欢看蝴蝶落在花里,一张一翕的翅膀上磷光闪闪。我喜欢阿爹带回来的酒丸子,可我不舍的一口吃掉。我喜欢牛棚里的草香,花妞的舌头肉肉的暖。我是谁呢?” 小北亮晶晶的眼睛里有着花花,这都是最简单的日子里,一家人最美的时光。 傅子睿看着小北说话,旖旎风光的神态似春光里的雨露,晶莹纯洁。 “我要韩冗。”小北一字一字的说。 傅子睿再次看着小北精美的脸上,寒霜如器。心里凌凌一下,张着嘴咽下说道:“他死了,他说他来抵命就好,他就死啦。” 傅子睿不想谁死,哪怕是杀父仇人。 她想父亲教给她的天下太平,就是草堂有春辉,金瓦有书声。这和自己想的都不一样,就像父亲布的局越来越偏离。 “我想父亲,他说有的人死是为了更多人活。有的人死,是为了家人活。韩冗的死是为了你吗?” 两个人看着,在阳光里笑了。小北看着穿戎装的傅子睿,俊俏利落。 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两边的翠绿随风摇摆。 小北把韩冗和魏小娘葬在一处风景宜人的地方,让他们看着大周的方向。 站在高处,小北问傅子睿:“那边还打着嘛?”傅子睿也望她看的地方:“嗯!打得很厉害,突厥快完了。” 突厥快完了!突厥完了,大周还要谁呢? 第十四章天定姻缘 夕阳下的海潮托着落日,鲜红如血,小北笑靥如花里有着孤独落寞。 小北和傅子睿坐在山上,闻着花香,闻着风里的阳光,惬意的温暖。新鲜的土地散发着味道像似抚摸,更像似轻喃。 小北说:“没有人能让这个美好永远留着,珍惜着,哪怕就这一刻就好。我能做的就是这么一点,傅子睿你不要要求我来保住谁,我能做的也许就是一点,让鸢都平安一段时间。其实,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赖,躲藏在死亡的庇佑,寄生在你们的原谅里。” 山上留下冷冷的坟茔,在夕阳里拉着长长一丝阴影。 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们的生活都是花一样的极致。 小北临下山时对着傅子睿说:以后就没有人能阻止死别了。 齐玉琛坐在榻上远远的看着小北。小北认认真真蹲在那里看蚂蚁,旁边站着一个俊美少年,一脸陶醉地看着她玩。 一大早的,栖凤阁里的人都很忙,忙得没人去看齐玉琛的脸色。何况偌大的亭台楼阁里一直就五个人,加上那个小北说的家里原定亲的闲散少年才六个人。 小北也在等,等他来问,问什么都好,问为何擅自作主带回一个陌生人。 小北是带着傅子睿一起回来的,傅子睿依旧是男装。小北抬头看傅子睿一眼,俩个人都会笑笑,小北也会拿草叶撩撩傅子睿,俩人还会会心一笑。齐玉琛一会放下手里的书:“不守妇道。”一会目不斜视看着书道:“书中自有颜如玉!” “采薇,我要喝茶,就是那罐什么水才能泡着好喝的。”齐玉琛向看热闹的采薇翻着白眼说。 采薇偷偷吐吐舌头,哎!真难为人。 她走到小北面前,哄着说:“小北呀,你家里啥时有了亲事这一说?你就说说呗。”小北看着蚂蚁爬上傅子睿的靴上,笑嘻嘻的看着傅子睿的脸说:“哥哥不动,我来帮你。” 采薇又转到一边,声音软软的:“小北呀,你上回用我试药,可把我毒得好几天没下得了地呢。你可是说过的,以后咱们是铁打的锁扣,啥事都会分享的。你就说说呗,有人想听的。”说着,手悄悄地比划,又作揖的求。 小北摇着傅子睿的手,娇憨的吃吃的笑:“哥哥呀,那我就说啦,你可不许生气哦。”采薇一脸的血色,心里嘀咕,小北就是个采花大盗! 小北眼睛里全是傅子睿,丽艳娇爽的讲:“哥哥是我小娘的一个远方亲戚,姓戈。小娘病啦本是想留在身边陪着的,谁想小娘…”神情悲哀,这是真的,鼻音也有些糯糯,也是真的。 “哎!这不知道我进了王府,就想着保护我也好。反正结不了亲也不能反目成仇的哦,买卖不成仁义在嘛。采薇,你说这么大的栖凤阁多一个人也不多的。”采薇蔑视一眼傅子睿,哼!一个男人长着一副轻浮模样。 回神看看齐玉琛,没声音。接着问小北:“那他不会真的是叫戈哥吧,听着怪怪的。”小北像是恍然大悟的想起,宠溺的说:“是呀,我小娘说过的,亲戚家里想要个男孩,可是一直生的都是女儿。就上庙里发愿,愿修座桥祈来福报。若生个男孩就叫哥儿,结果桥修完了人就来了呢。” 齐玉琛心想一派胡言乱语,索性站起来走过去,冷冷的问道:“你小娘临终就让你带他回来,留着叫哥哥的吗?他要保护你,她还有没有交代他睡在哪里呢?难不成同这屋里的谁睡吗?” 小北心虚的退了一步,靠在傅子睿身旁。挺直腰板回他:“我小娘说我又没真嫁给那个庆王,冲喜的嘛。有个人备着,也不是没人要的。若真是和我住在一张床上,也是…”偷眼望望齐玉琛面具的脸,没啥表情嘛,但也好像不对劲呢。 “也是不行的哈,若要不…和你睡着…两个男人也是不行呃,采薇是不中的,我怕她欺负戈哥。” 采薇也要吐血的后退,千万不要再说我啦,这战火烧到房顶啦。 齐玉琛无语,面上冷峻,指着采薇:“回来!泡茶。” 小北不服气的说:“问也问啦,我就决定啦。”齐玉琛,鼻子哼了一声,回道:“谁给你的权利?”小北像是不知的说:“戈哥,你看我就说嘛,我们栖凤阁管事是很好的,就像书里说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礼貌呢。” 采薇实在待不下去的溜走,还不忘回头看看小北。'美貌与算计共存'最能说明此时的小北了,还是去找茶吧,对,找'茬'去。 傅子睿神情审慎看着有出气没有进气的齐玉琛,无语了。这个人真的很在乎小北的,不知为何不说清呢。许是琨阳殿那个庆王管的严吧,这怪人一头白发,声音很是年轻的。 小北轻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睛里软软的看着齐玉琛,白发在玄色衣服印衬下,刺眼冷艳。 在山上时,她和傅子睿说了自己的计划,以后她要保护他,保护鸢都,就算为了他的父王说的'过不及稚子'的那句话也值。那个没见过我的人,甚至都不确定我存在的人,那个人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傅子睿毫不犹豫的说:“小北,你是谁不重要,我不会因为父亲的事怪你。我和你一起去做这件事,我相信你!小北你始终都是一个无过的人。” 傅济敏说过的话就像谶语,杀一个人不是解决问题,问题是人。 傅济敏死了,大周照样是要灭突厥。韩冗死啦,小北存在的秘密依旧不是秘密。问题就像漩涡,无踪无影的盘旋。 夜里小北把自己卷曲在被子里。桑落了,天微凉。眼睛里酸酸的,生她的离开了,养她的离开了,和她有关系的都没了。 她把眼睛藏进被子里,闻着手里的铃铛,使劲记着味道,怕还有多久味道也会没了。眼泪咸的,就像小娘的血闻着也是咸的。铃铛贴在脸上,凉凉的。小北控制不住的抽噎,小娘他们的离开让她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她都不知道该和谁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个死人,小北感觉自己累了,想在梦中看清那个生她的娘,朦朦胧胧地抓着贴过来的暖暖的花妞睡着了。 齐玉琛听到隔壁抽噎声,听着仔细些是小北的哭声。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小北像小鸟似的缩卷在被里抖。他就一直坐着,看着,小北渐渐的平静。他把被角轻轻掀开,看着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小北,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 伸出胳膊任小北紧紧抓住,贴在脸上。睡着了的小北甜糯糯的,小嘴微啜,湿润润的睫毛长长的。齐玉琛轻轻的碰了碰她嘴唇,软软的。心里就化了,白天的事心里压根就不记得。 小北睡的很香,翻个身起来。看到一桌子的好吃的,喜咪咪弯着眼睛看向齐玉琛。那个家伙醒的好早哦,看书都拿捏个姿势。银白色长衫,更显发色谲柔。 “你睡醒了,洗完了吃饭吧。”小北欢快的去了。回来坐好,一脸的期待。 齐玉琛放下书,过来摸摸她的头,看着小北。 一早的阳光照进来,涂在小北的脸上,就连睫毛都是金色的,小北摸摸脸,是有啥子在吗?看向齐玉琛面具里的眼睛,似有狡黠,似有宠溺。 “你今天会做什么?玉钺说有突厥人进了城,你要在我这里不可走远的。” 小北一边吃着一边口齿不清的回他:“嗯嗯,我听话的,那棵树下有好几个蛐蛐洞,我早瞄好了。”齐玉琛夹了一块儿笋肉放到小北碗里,:“也好,书也要背的。” 哎,真是的,背书背书,书读透了方能有成就,我就是读不透的。小北心里嘀咕,面上好好的回:“我会的,书中计谋三十六,我有一计就是溜。呀!说错啦。我读卷里千百行,万里前程为我尊。”小北吃的满嘴油油的,齐玉琛用丝绢给她擦好。 傅子睿恰好在院子里看到,小北是爱这个人的,那庆王呢? 小北耧着草叶趴在地上寻,两只手扣紧跑过来给齐玉琛看。采薇一旁看着笑话的眼神等着尖叫,心里想终于可以报了一早的仇。 原来该是采薇的床,现在是戈哥的了,小北的房间对门。小北的房间和齐玉琛是里外间,私下里大家也喜欢看小北受虐。这一换就不好看戏啦,哼!戈哥,你就等好吧! 啊!小北尖叫,蛐蛐不见了,变成了蚯蚓。 吃完早饭的小北和傅子睿正在准备抓蛐蛐,采薇送来零食点心果干,三个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看着两个玉人般的容貌,竟然想出拔草撸地的拙略的法子,采薇眼睛里有了乐趣。 采薇出谋划策的说,咱们多在几处洞口扣好笼子,再放些水咱们就等着,让它不得不出来就范。 小北一脸的崇拜和佩服望着采薇,蛐蛐也是狡兔三窟的呀。 三个人拍拍手,做着自诩的光荣事情。采薇屁颠颠的给傅子睿扇风,又殷殷切切的给小北喂水喝。阳光下,三个不亦乐乎的人是多么的融洽。 暖阳阳的风吹来桂花,这季节花也是艳丽的,零零散散的在地上。花开在树上是香的,落在地上也是香的。 看着傅子睿红透的脸,囧囧地张着小嘴。采薇笑着跺脚指着傅子睿窘迫的脸,“你还是男人呢,蛐蛐和蚯蚓都分不清。” 小北的尖叫声过后,变成了采薇的被追杀声。 三个人抹着泥巴,不管不顾的嬉闹。齐玉琛站在阳光里,俊郎深邃的看着,人间天堂也许就是这样啦。唤来李靖去琨阳殿,玉钺刚刚着人说有事商量。 德武将军来的军报,突厥在沼泽地无处可逃了。 黑蛇把黑巾扯下来,凶狠的说:“王子的记号还是没有,难不成没有逃出淄州。”两个伙伴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突厥这场败仗已是定局,大周来势汹汹就没想留突厥。 黑蛇见两个人不说话,也是阴沉着脸想,这些天打听到的消息知道庆王住在琨阳殿,几月前因病冲了喜,现在精神可抖擞的了。可庆王府巡逻太严,严查盘问的紧。突厥人长得高壮也是不好化妆的进去,三个人围着府外的高墙转了几天。墙太高!黑蛇靠在一棵槐树下,看着,这棵树太高!拍拍树,准备走。猛的回头看着树,在看那两个人的眼睛,一脸的诡笑。 两个兄弟像是要被吃了的看着黑蛇吐着毒牙,一个人口吃的问:“黑,黑蛇将军,你是要爬树吗?”黑蛇满意他的领会,伸出手学着鸢都人恭着:“你变聪明了。”另一个人也凑上前高深莫测的问道:“现在吗?”黑蛇气的放下手,又拍在树上咬着牙说:“晚上。” 齐玉钺把最近的军事给哥哥看,齐玉琛笑笑退回去,看着他说:“你是父王选定的鸢都王,下个月你就十八岁了,该你成亲的日子到了。”齐玉钺知道哥哥的意思,他是要放开所有的啦。 “我们还没找到傅子睿,舅舅说她和黑羽要找杀傅相的人。可能去了大周,也可能在鸢都。”齐玉钺说完,等着齐玉琛的想法。 他们要找到傅子睿,完成十八岁的婚约。当然是悄悄的找,鸢都还是鸢都,这样小北还是小北。武帝没有让鸢都送小北过去,也没派人偷袭庆王府里的小北,这在他们看来不是好事。 武帝是在等什么呢?是真的守诺吗?是在乎小北带来政治上的阴影吗? 权利的游戏是诱惑,政治需要的是拥护,政治里的权力就是妥协。 齐玉琛想,妥协也是一种攻击。 齐玉钺知道,成亲就意味着哥哥的死亡,鸢都只有一个庆王。 两个人站在那,看着屋檐上走兽琉璃,从金色渐渐变成朦胧,在一点一点消失,看到星星满空没有月牙。小北要怎么办?是要等武帝的裁决吗? 一个人知道自己每一天都是赊来的,心里是何等酸楚。知道自己要死了,倒计时计算着日子里的孤独和恐惧。痛苦蔓延在两个人的脸上,握紧拳头。 小北那好看的脸,糯糯的牙,舍不得伤害所有人的样子,在两个人心里激荡。 “我们带她走吧!”异口同声的说出,一起摇头叹息。这江山是要有人扛,这鸢都的百姓是要守的。可是小北才是最无辜的,她没得选出身,没权利选谁是父母。 “哥,你带她走吧。武帝很快就会打败突厥国,让突厥人背这个黑锅。” 啪!树枝折断的声音。齐玉钺站到齐玉琛前面,李靖抽出剑警觉的看着黑暗。 第十五章权衡利弊 傅府里,黑羽搬把椅子放下,沉默着有意味的看着韩冗,这个人很有勇气。 韩冗没有坐,也没有看他。他很静的看着前面,像是看很远很远的地方。 傅子睿说:“你可以不说你是谁,黑羽说你的武功极好的,刚才你本可以走的,你却为了一个女人留下了。他说很佩服你,我也是的。 你若怕说出谁让你来杀我父亲的,是会牵连无辜的人,你也可以不说。我父亲说过人都是要死的,死也是要有方法的。 父亲的突然离开你是主要的责任,也许也是父亲的大限到了。这么多年的活着,父亲很累。他的挚友,知己,挚爱,还有愧疚都是他肩上的负荷。 有时看着父亲一个人静止的站在那,看着一个地方,陪他的只有孤独的影子,我就心酸的想哭。 我和你说这些你也许觉得我不孝,父亲的离开让我甚至觉得父亲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他心里很早就想去的地方。” 韩冗眉头动起看向傅子睿,张了张嘴咽下,眼睛里有了温度,又看向了别处。 傅子睿看到他的干裂的嘴,端过水递给他,说道:“我也很抱歉黑羽伤到魏小娘,我会告诉韩小北回来看魏小娘的,这是我现在能做的。” 韩冗再次转过身面无表情看一眼黑羽,在看一眼傅子睿。 傅子睿看了眼黑羽,黑羽点下头转身出去。 韩冗张开干裂的嘴,喝掉杯子里水。嘶哑的声音说:“你要防着武帝!小北是无辜的,我给你父亲尝命!”说完从袖里抽出短刀,毫不犹豫插进胸膛里。 这把刀是他把魏小娘抱在床上放好时,顺手藏起来的。他和魏小娘临别时看着对方的眼睛决定的默契,这些年的逃命,他们已经是亲人,至亲的人。他们觉得死,也不要让自己成为小北的软肋。 这些年他们看着这个本应该金枝玉叶的孩子,不能有朋友,不能见阳光,不能吃饱肚子,甚至那张俊俏的脸都要藏在灰里活着。 这个孩子会因为雨滴跳跃在手上,开心的笑。会因为一个小玩具感激不尽的抱着他的腿,会因为看见他的血迹,偷偷的哭泣。他们心疼小北,心疼那个小小的婴孩。小北的懂事是这些年他们躲避追杀时无望的庇佑,在他们一直逃命的灰色里,这个孩子是让人活着的理由,是他们想要保护的温柔。 韩冗心里觉得,小北是他的命,也是他的太阳。 黑羽进屋后看见韩冗倒在血泊里,眼角有些湿润,心里明了。难过的跪在韩冗面前,抚平没有闭上的眼睛。 他们很像,他们是一直生存在命运底层的,就是没有阳光照射的灰色。 黑羽看到傅子睿流着泪,满眼的痛苦站着,单薄的身体有些激动的抖,拳头握得紧紧。这个女孩在成长,她的成熟是心里永远都有一个宽宥。 傅子睿缓过神,神情哀哀的说:“父亲的仇不要报了,这个人是个好人!” 是的,韩冗是个好人。我们每个人都是好人,因为我们要保护我们心里的那个人,我们就会做一件事,伤害别人。 黑羽心里也有要保护的一个人。 庆王府,黑羽踩断了树枝,停下不作声的等。 之前,他在王府墙外寻到一棵大树。蹲在树上等,等到天黑跳进王府的园里。谁知兜兜转转的就像进了迷宫里的布偶,怎么也走不出林子,他失了方向。 黑羽腿半弓着腰有些酸,想要换个姿势,又怕再有声音引人过来。离他不远的假山石后半蹲着的黑蛇也在等,他是紧跟黑羽跳进来的。 黑蛇一边在后面跟着,一边心里骂着:“这个猪脑袋,都绕了几圈了,就这棵树我都有三个记号了。” 李靖持剑走近,问道:“谁?出来!” 黑蛇屁股撅着,腰一直半弓着,已是悬崖百丈冰,一朝屁股输。心里骂道:“这个黑鬼笨蛋,你倒是多走半步在弄出动静呀。快出去引开啊,你这个这么能把自己绕糊涂的聪明笨蛋。”黑蛇实在弓不住,一屁股坐下,骂了句混蛋,就要起身跑。可是腿实在不争气,提不起来了。 齐玉钺的剑指着满头大汗卧在地上的黑羽,李靖抱着剑看着趴在地上的黑蛇。 黑羽和黑蛇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扔在昆阳殿地上。两个人看看身上的绳索,在仔细看着对方的脸。黑蛇一脚卷过来大叫:“你个笨蛋,那个院子里有什么鬼,你都带我晕头转向走了三圈啦。” 黑羽鄙视的躲开,也是气着骂他:“我走了三圈,你怎知道的?你自己不也是没有走出去。”黑蛇得意的说:“我当然知道,我在那棵树身上都画了三个记号了。三圈啦,你都没带我出来。”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功夫都放在脚上,见一时够不着,就上嘴,脸上也都是口水。 齐玉琛拿起案上扇子,想着小北说的话,文扇胸武扇腹时的样子,噗呲的笑出声。 那两个腿脚纠缠不清的人回头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继续吐着口水。 李靖实在不好意思的看下去啦,说道:“哎,你们好像进的是我们王府吧,怎么也尊重一下我们吧。” 齐玉钺看着哥哥拿着扇子笑,心里也是痒痒的。那日小北说舅舅的时候,他也在的。小北一副通晓天下的样子,至今犹在心里。随即板着脸,冷峻蔑视的眼神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人:“你们要不要结拜一下吧,这么纠缠着多有些说不清。”两人这才感觉脸太近了,腿纠缠着有些暧昧,露出彼此恶心的嘴脸松开。 黑蛇凶狠的眼神转了一圈,落在带着面具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人玉树临风的站在那,有些懒散有些悠闲,面具底下笑意透着戏耍。一身的贵胄气势隐隐,玄衣在烛光里有些神秘,显得白发更是刺眼。 “这是哪里?你是谁?带这个破面具,我们很好笑吗?”黑蛇一副气急败坏的口气。想想此时的自己也是窝火,草原上策马扬鞭的自由,风吹脸上的惬意何等畅快。看看如今的模样,想想自己的威名。 在草原上黑蛇的威名,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如今这般的缩在这里,实在窝囊,都是这个笨蛋。 当初自己选好的地方正准备着呢,就看见一个人蹲在树上,轻巧的翻进去了。想着这人有两下,自己不用费劲啦。谁想到,跟着绕了几圈也没走出去那片林子。 黑羽此时倒有些放松,他是来寻人的。他决定去庆王府找一个人,去做一个阳光下的人。 那个人头也不回的说:“你是自由的了。” 只是多年习惯了翻墙,习惯了黑夜行动。 齐玉琛笑着看黑蛇,这是突厥人! 实在好笑他的面部表情,高高在上的失败,像极了张着空空嘴,看着肉落在树下狐狸嘴里的乌鸦。 把两个人上下的看了一眼,用手里的扇子指着黑羽,笑着人畜无害的问道:“你是突厥人?黑羽摇摇头。 “你不懂八卦阵?没看懂墙外那棵树?”黑羽脸上露出水凌凌的星星,弱弱的摇摇头。那棵树怎么了,那是棵槐树啊。 “你是来杀人?”黑羽极速的摇摇头。 黑蛇见没人搭理他,很恼火。又见人家聊的温柔,很是没面子。 “你们聊什么这些没用的,好好的房子,弄个什么八卦阵晕晕乎乎的。让人进就大方点,沟沟垲垲的不大气。”几个人实在无法和一个汉话说不明白的人聊。 李靖摸着剑柄,梳理一下眉戏耍的问他:“你都已经进来了,应该知道这是庆王府。明知那前面有大门,你怎么还跳墙呢?你又是谁?” 黑蛇索性坐在地上,声音提起的说:“我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黑蛇,谁人不尊我抢来就是。我有三千骏马,八千多的牛羊。我的蒙古包数不清,何时需要这么个东西,进不来出不去的。” 齐玉琛听他说话时,神情有些向往,凶相渐变。心动的细看他的脸,露出旋迷的笑容:“你既然拥有这么多东西,又一身武艺。为何来到这里委屈着呢,草原才是你的天地,何苦披荆斩棘来鸢都?”大家又把眼睛齐聚黑蛇身上,等他说话。 黑蛇愣在那,看着眼前迷人的眼睛,想起自己的目的。 自己一身的武力,轻巧的被人家捆住,又气馁的萎下神情。 草原上的歌声,草原上自由的风,他的眼睛有些神往。 自己在突厥的恶名是凶狠,可谁看到他失去家人时的痛苦。为了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活下来,他学会了凶狠,学会了抢夺,学会了物竞天择。 可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姑娘靠近,没有族人的亲近。这些天他看到鸢都人互敬,人们脸上的满足,还有两个随从已是日渐露出懈怠,近朱者赤的羡慕这种平静的日子。他露出落落的孤独,他本不是凶魔恶煞。 齐玉钺也看出哥哥的意思,看黑蛇神情已有动摇,也是平静的问他:“你是突厥人,此时突厥已经落败。大周已杀了突厥王,你的族人大多已放下武器。只有些顽抗者留在沼泽地,大周这次是必杀绝你们的。” 黑蛇无语,自己即便绑了庆王,还有人打到大周吗?他们损兵折将的进了鸢都,才发现不适应。 草原人喜欢大风大雨的生活,痛快淋漓的奔跑。 这里和他想要的真是不一样。 第十六章鹰击烟波。 黑蛇无力的松开身上的戒备,突厥人离开草原,就像苍鹰离开了天空。 人群聚集在枯水井边,上演的是死亡的争夺。人群等在干涸的河床里,上演的是视而不见的忽略。 黑蛇看着齐玉钺,嘴角渐露笑意说:“我是来绑庆王的!” 殿内的人群有些骚乱,互相看着。齐玉钺给李靖一个眼色,李靖扬手。有人上来给黑蛇松了绑,其他人带黑羽退下,殿内剩下四人。 齐玉钺坐下,有些威严的问:“你可看好庆王府地形?看好鸢都,可有选好退路?” 黑蛇也学着摇摇头,他的退路是草原的自由,他想要回到草原上飞翔。 “大周屠杀我突厥,鸢都城学着观虎斗。我王派我来借路,想着绑了你们的庆王,绕到淄洲来个反扑。谁想一座高山我们就损失近无,剩下了三个人。鸢都城的戒备可是一斑,不可小觑。原以为你们会因为战役惶恐,进了城后才发现鸢都的人无欲无争,谦让有序。 看似无争无欲的生活,又是买卖兴隆。这些天我的两个手下竟然学会帮人做事,学会了看戏喝茶。”停了一下,他眼睛迷离的回望一旁的齐玉琛。这个悠闲的年轻白发人,身上是有什么秘密吗? 齐玉钺也感觉他的眼神有些怪异,怕他有啥要突然伤害到齐玉琛的做法,手里微紧身上有了戒备。 黑蛇继续说道:“这里终不是我们突厥人的,太舒适了。”说完又是乜了齐玉琛一眼,走过去嗅嗅。李靖平移几步,齐玉钺扣住暗器护住齐玉琛,丝幕微风轻动。 “你是不是中毒了?”他站近几步,微迷着眼睛看向齐玉琛。 “嗯?”齐玉琛像是不知道问的是他。脸上的无辜表情的迷人,弄的黑蛇习惯的摇摇头。 “你中的毒是两种,单是一种是致命的。两种合在一起,又是解毒,也是中毒了。” 大家糊涂的看着他,齐玉琛想起傅济敏临走说过自己的毒解了。当时德武将军回来送信说这话时,也当是傅济敏在生命尽头时糊涂了的。 齐玉琛自己感觉每次疼痛都像是剥离,有一种分裂的抽疼,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另一个。 黑蛇看着大家等他的神情,继续炫耀的摇头晃脑的说:“你中的本是要命的毒,你应该是死了的。不知谁又给你喂了另一种毒,看似解药实是奇毒。这两种毒在你的身体里互弑,延伸了你的命,却也是夺命的苦。使你一直在痛不欲生中,想到死才是最好的解脱。”说完,敬佩的恭敬弯下腰,用突厥人最高的礼节给齐玉琛敬礼。 齐玉钺的心像似插了针般刺痛,抬眼看着齐玉琛低着头淡淡的理着手里的扇子。 想着这些年他是怎样熬过来的,他从未说过。即便是晕倒后醒过来时,也会告诉自己,他没事。不懂这毒的厉害时,他看着齐玉琛昏厥时心疼。现今听到这毒的惨烈,心里更是难过的痛,哪怕陪着他痛也好。齐玉钺握着拳头,砸向座椅。 父王临别的眼神他记在骨子里,那是一种无生死离别的选择痛。父王眼里像血一样的红,他是想着孩子以后要在痛不欲生的日子里,计算自己的死别,这种折磨挖心剔骨的痛,也是父王的挖心痛。 他缓了一口气,松软的问黑蛇:“你的话很有意思,你若说得清楚,我送你回草原。”黑蛇眼露惊喜的看着齐玉钺,又看了齐玉琛。 “这种毒换个角度去看,是生。”环视几个人的表情,见无人有问的意思,讪讪的接着说:“是重新的生,是妖化。无生迹无死相,无视无闻,死僵。”说完还是一脸讪讪等人问,几个人只有齐玉琛动了,长吁一声。 黑蛇实在等不到赞誉,索性就找了位置坐下。 “死僵就是这个人什么也不知道了的活着,一切的万物都是身外之物。”李靖实在不耐烦他的态度,感觉自己就像被小北喂了药,迷糊。使劲的踹了一脚黑蛇,气愤的说:“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话音刚落,脑袋就被打了。 黑蛇幸灾乐祸的咧开嘴,露出黑牙摇头。随后觉得不对,又一本正经的表示出悲哀。想着又不对,摸着脑袋无法在露出任何表情。摇摇头,此时他觉得学会了黑羽摇头实在明智。 几个人默默无语,灯烛摇摇欲灭。月牙在高空上冷冷的瘪嘴,藐视树影的无风不动。 齐玉琛回到房间,看到小北没睡在床上,几步回屋,他房屋里的床上也不在,脸色煞白。 回头望见靠着门瞌睡的采薇,轻声轻语的叫醒,刚要问就见采薇扑倒。 采薇哭腔就失声了,抽噎道:“王爷,你回来了。晚饭后小北不见了,我们仔细寻了园子也没找到。我要人去找你的,他们说庆王不让人接近昆阳殿。”齐玉琛心里揪疼,俊颜失色。 身子微摇晃无法呼吸,徒身疾步向外走。 采薇一边追上,一边接着说:“开始我想是不是那个戈哥小白脸拐跑了小北,又一想要是想跑何必等回府呢。” “那他人呢?他不是来保护小北的吗?这回儿怎么不见他左右不离了?”齐玉琛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一改往日的沉稳。采薇此时觉得谦谦君子发威,也是很帅的。“他也不见了,好像一并不见了?”声音露出纳闷。齐玉琛猛的站住,回头看着采薇。 采薇本是跟得很紧,这一忽然停下,还以为自己哪里说了啥。想想自己都是说的事实,小北是有些花痴,可不也没跑嘛,那王爷这眼神? “他们回来那天是不是说件事,我们忘了细查。”齐玉琛有些明了的看着采薇,等她想起。 采薇想着这几天小北带个美男回来后的炫耀,得寸进尺的亲近,肆无忌惮眉来眼去。“啪”采薇想起来了,小北回来后说了个事。 小娘和韩冗的棺椁运往海边,谁知路上马车辙歪进石缝里,马受了伤,车辕折了吃不了力。好在路边有辆休息的马车,主人是个好说话的,借了他们使用,并说好过两天去庆王府取回就好。 小北和傅子睿也是警觉的,谢了。说拿着小北的镯子请去王府取车,会有重谢的。回来后小北只是说马车坏了,有人帮了大忙的。大家怕她刚失去亲人伤心,也是没敢细问的。 今天有人拿了信物来取车! 对!采薇睁大眼睛看着齐玉琛,一点一点的聚焦。有人来找小北,小北取了些银两就过去,说要谢谢人家的。 就是说小北是和马车一起不见了! 齐玉琛走到后门房,门将施了礼回道:傍晚,马车是一个驼背厉害的精壮的汉子取走的。因是王妃吩咐的,会有人拿着信物来取车,也是很注意的。出门时小心的查看了车内,没有任何纰漏。 齐玉琛的面具抖抖,问道:那个人说话可有异常? 门将面部也是一定,似有疑虑的回话:“嗯,进来时很好,只是出门时他说了句话,口音怪怪的。”采薇很是着急的问他:“那你刚才咋不说呢?”齐玉琛示意门将继续,门将也是谨慎的回她:“那个人莫名其妙说明天是个好天气。” 小北取了些银两,想着感谢一下来人,谁知来人把她打晕塞进车底的夹层。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黑黑的房间里,一股酸臭。一个声音很好听的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小北觉得这个声音很是好笑,像是很亲近,像是很有风度,可是陌生得很。小北笑着问:“我也等你很久了,只是不知道你的见面方式是这样的。” 其实那天小北和傅子睿都觉得奇怪,恰好郊外的马车,车上人说话时口音。 谁会把马车借给披麻戴孝的人?谁又会借了车故意留话说认得小北。小北在傅家从未出过门,嫁入庆王府更是隐秘。那个人怎会说:“仰慕王妃已久,敬请使用着,过些天会去王府取回来就好的。”这是一个圈套,小北和傅子睿懂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傅子睿溜湾发现庆王府的结构蹊跷,这是一个九宫八卦阵。白天的活空日奇,到了夜间就是死门。而墙外面的那棵树就是活门,是院里向外的活门。反之从外面近来,这棵树就是死门。 傅子睿翻墙,顺着树溜下。瞄住马车方向,牵出进府前寄养在别出的马,骑着马跟到一座房子前。 这个房子有了些破旧,房檐小兽精奇,显示这里曾是富丽堂皇的。这是傅府,自从送傅润男回来后,傅子睿就遣散了家人。傅氏去了后院的草堂,一墙之隔,恍若隔世。 整个相府十几天的功夫萧条了,落叶随风入住。没人管理的府邸成了空房子,落满了尘埃和残叶,傅子睿心里酸酸的。 她从角门摸进去,寻得声音。看见一个背对她的人,正在那里准备摸蒙着眼睛小北的脸。她着急的在房门外喝了声:“住手!”推门而入。进了门快速的看了一遍,四个人。 有一个熟人,那个要动手的人。是那天借给小北马车的人,看似谦谦君子,眼睛里透着坏,脸上挤出笑,更显得诡异。本来长的还是俊俏些的,宽眉目深,鼻高四方脸。就是眼睛总是有些隐隐的阴气,压着人心里警觉。 突厥王子刚要摸小北的脸,这张脸看着就想摸一下,想着能不能掐出水来。这个人我要了!他心里就这么想,手上动了。 傅子睿进来时,吓了他们一跳。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还是有点分寸吧。“你是谁?”傅子睿没有理他,无表情的走上前解开绑着小北眼睛的黑布条,声音阴沉:“我是庆王!” 第十七章鱼目混珠 傅子睿爆喝一声后,屋内几个人静止。 小北揉揉手腕,顺手轻轻的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随便自然地把头上的发簪子拿下来,把玩在手里。 那是一个小巧精致的像铃铛的东西,玲珑精巧的在两个手指尖弹跳。 突厥王子吃惊的看着傅子睿,心里道:这也太马虎了吧,人刚抓来,人家夫婿就找来了。 他面上微露玩笑神色,像是很久相识的老友说道:“哦!庆王啊,来得好巧,我们刚好请来王妃,叙旧叙旧。” 自以为自己了解大周,学得言语中的技巧。可听在小北和傅子睿的耳朵里,滑稽可笑。 傅子睿浅浅的笑笑,背着手问道:“你的叙旧请法还真新鲜,是你们突厥人特色呀。巧不巧的我也来了,你说怎样的叙旧呢!” 几个人看着玉娃娃似的两个人,一时也是不好说话。 看看彼此的粗糙,看看人家的精细,这就是某处皮痒,伸长了手,怎么也够不到地方的难耐。 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舍不下的自己习惯,鄙视的是心底深处的向往。 几个人的眼神里的抓痒是撕碎,心底里的向往是要握进手里揉碎。 突厥王子用手指着小北,讪讪笑道:“我们想请她去大周,帮我们说服大周皇帝,恢复我阿史那家族。庆王可有疑议?” “哦!那真是个好想法,阁下的称呼?”傅子睿也是一片阳光向上的看着他。 突厥王子骄傲的看着傅子睿,眼睛蓝蓝的闪,英俊的脸上露出微笑:“我的汉字名,刘斯古。” 小北笑笑,露出小牙。挪了下位置,看他们聊天。 傅子睿倒是神情一定,知道刘斯古的来路啦!敢情她们两个挖了个大宝,赚了! “刘斯古?很有趣的名字,听着就有分量哦。然后你们得了好处,我鸢都可有?”指指小北,接着问道:“我的王妃可还有然后?” “这?……嗯……然后呢?”又是无语。 坏人被戳破皮相时,流出来的水都是臭的,行事就也是气急败坏。 坏人的皮相只戳个白点,坏人面上都会尽力的卖好,掩饰内心里的龌蹉。 “然后我们就请大周武帝给突厥一个说法,我们不想打啦。回草原后,安分守己的。鸢都嘛,也不涉及鸢都半步。在然后嘛,我们会把她完好的送回来。” 几个人也是一脸的附和,看着傅子睿的眼睛,呲牙咧嘴的点着头。 这个庆王如打听来的一样,干净俊美。此时看着文气柔弱里透着狡诈,也是不大好对付的呢。 “哦,完好的送回来啊,这样啊,那我得和我的爱妃商量一下,这山高路远的,她若是受了啥蛇鼠蛙吓的,怕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在袖里拿出一块帕子,帕子上金丝秀的一对喜燕。 傅子睿细细的给小北擦汗,又是眉目传情的笑着问道:“吓着了没?人家请你来,你回我一声呀。这黑天摸地的万一是个柴狗窜来,咬了你呢。哎!你怎就自己个儿来呢,幸好我把你的伤药带来了。要是再伤着可不好,叫人心疼。” 傅子睿慢慢悠悠说着,在腰间取出荷包。 众人眼睛不眨地看着她们,傅子睿捡了一个药包,把药包打开,挑一些抹在小北的手腕处。 小北乖乖的,艳丽娇媚的看着她一边上药,一边似有似无的抖。 药香四溢,几个人崇拜着看着眼前的人。 突厥王子刘斯古觉得刚刚好像被骂啦,可是眼前的美景也真是有些醉了。 一个黑衣隽秀,肤白眉清。一个翠绿素裙套了件月牙白的夹衣,芙蓉般的粉润皮肤,一双媚眼如丝。 郎才女貌的璧人,莹白的脸上笑的醉人。 举手投足间你侬我侬,衣袖翻飞如蝶翼。 咕咚一声,身边侍卫翻倒了一个。另一个歪斜的靠着桌子,手扣着脖子说不出来话。 剩下的人离门口近些,看着倒地的人吐着沫子,知道着了道。 心里后悔嘀咕,这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看热闹也会陪命。 立身手起刀落的砍过来,早已看准的小北一扬手,铃铛射出一根针,这个人踉踉跄跄倒地,伸了伸腿死了。 王子看看自己的腿腳,已是动不得了,看看倒地的人有一个还在抽搐,眼里的狠辣恐惧混合不清。 那天突厥王子带人遛出淄洲侯府,却被一群黑衣人追杀。几个活下来的人浑身是伤,对方是拼命混杀就是不留活口的追逐。 一路狼狈奔波鸢都附近,抓来几个人泄愤杀掉,换上衣服,窝进臭水沟等天黑进城。 进了城抓人细打听庆王府方向后,入夜时在附近伺机行动。 鸢都的警戒森严,对外来人盘查仔细。胆战心惊的混进人群,发现鸢都人一致对外的警惕不可小觑,告发和检举接连二三的发生。崩溃加上陌生如同米鼠,见洞就钻。 就这样被人怀疑几次,追问几次,逃杀几次,十几日里都是惶恐。 白天语言不通,夜里也是不敢睡实。几天下来,面黄肌瘦。 几个人蹲在草丛里对着月亮虔诚凶狠的发誓,誓死杀回草原去。 后来记起傅济敏说的话,索性破釜沉舟的赌一把。 蹲守傅济敏家外,看看可有机会。 终于守得小北坐着马车回来傅家,刘斯古影影绰绰觉得小北像是画里的人。 他们感谢月亮,准备抢人! 等到天黑溜进马厩,在马槽里撒些荨麻籽。不骑马了就要文明些,也学着城里人寻了马车,着人等在城外,剩下的就是虏人。 也许感谢月亮的心诚,阴差阳错的赌对了,小北要出城送灵,几个人念叼月亮是最好的,帮了他们省了些麻烦。 可是到了次日早上发现随从多了,傅府一下跟出来几个黑衣人。 每个人头上都戴笠帽,衣着很像那些淄州城里追杀自己的人。 身在异乡,多有些打怵,一时也是不好下杀手,搞不好自己都陪上了,况且彼此身上的刀伤还有些化脓。 刘斯古使了钱给那赶车的人,教他怎样说话。又在路上扔些荨麻籽刺激马匹。 自己就坐在马车上笑眯眯等,手上习惯的画着。 小北的马儿闻着路上的荨麻籽,打着响鼻有些慌乱躲开。 马车出事啦!机会就来了,刘斯古派了雇的人去哄了小北换了马车,约好了过些天去府上取车。 几个人居然因为顺利而没有在杀人,又一次的虔诚的跪拜月亮。洪亮的在心里发誓,要回草原去! 此时的王子刘斯古迷糊得看不清眼前,就觉得有个人影晃荡到跟前儿,手脚利落的把自己捆个结实,又给他喂了一颗苦苦的东西。 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耳边有个男声说了句什么,已是不知。 覃叶城接到傅子睿的信,想起那个俊美的女孩。这些天家里的变故她会怎样了? 一个美丽的女孩为了父亲的名誉,牺牲的太多了。 他心里有了悸动,想要再次看到她。 德武将军上回就警告他,对傅家的女娃不可有逾越的想法。 庆王的妹妹齐玉娇已是长大,已到了婚嫁年龄。 虽然病歪歪的,也有人问讨的。只是不多人知道,郡主也是与覃家有婚约的。 覃叶城还没有见过郡主,听齐玉琛说过是个很好的孩子。 父王突然离世,母亲受到惊吓,出生时很是惊险。 这些年和丽妃住在小乔居,知道的人很少,更别说见过的。 覃叶城把突厥王子刘斯古拖到傅宅地库,捡了准备好的竹筒套在他头上。 又把另一个人捆得结结实实的,塞进已准备好的箱子里。拍拍手,瞧着眼前的两个人。 笑了,脸上有些佩服。 前日小北的马车出了事,她站在那发了呆。 几粒小种子精精神神的卜灵灵赫然而立,荒郊野外的怎有此物,呵!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小北看了眼黑衣的傅子睿,傅子睿放下手里的暗器。 小北静静等人放饵,漫不经心的把玩手里的发饰。 果不其然,远处的马车下来一个人,虔诚的说:“我家主人恰好路过,看到您有不便,问可以帮忙吗?” 几番客套,小北留了信物,泪涟涟的说:“过些天去王府取吧。” 一身黑衣的傅子睿在马上看着,听些马车里的嘀咕声,帽檐下的眼睛也露出狡黠。 俩人一边上山,一边计划着。 鱼儿上钩了! 覃叶城把刘斯古两个人处理好,几人来到傅府大堂。 看着小北她们,覃叶城的心里旖旎,笑问道:“小王妃,我们用你的名字设了三个机动队,七人一组。青、紫、白三种令牌。青队擅长轻功,传信。紫队擅长审讯,判断。白队擅长武功。他们都听从你的调配。你觉得如何?” 小北笑眯眯的听完,拉着傅子睿的手笑看覃叶城。 覃叶城心里有些毛毛的,小北那种高贵与生俱来。 这是皇家独有的巍峨,似笑非笑,莫测左右。 “哎……这是我二弟辛城吩咐的。他说是你吩咐的要建一支队伍,以你的名字。别人不知,别人啊你是知道的。” 他有些结巴,看着傅子睿,脸上红了。 傅子睿拍拍小北的手,三个人坐下来商议。 大周虽是把突厥逼进沼泽地,却也僵持不下。一是不熟悉地形,再者南北温度差异大。 朝中有人议论,说武帝的一举歼灭成了口号。 武帝见原来的计划有些失策,心里不免有些急躁。称帝这几年里,不服她的人一直在寻找她的错处,借机打压。 这股力量,多少影响了她的地位,疑议也是一直由浅入深的渗透。 武帝站在廊前,看着树叶上的晶珠,天凉的快些了。衣衫薄了,心里升起浓雾,想起曾经。 即便是多劳累,回到寝宫都会有一个人在灯下等她。笑意款款,会问她:今天累吗?那双凤眼有温暖,有微恼。 他走的早了些,心里还是很想给他看看如今的大周,他的大周! 恍恍惚惚中,眼前又有一副精湛的面容,脸上有不屑有悲伤。 武帝两只手扶额,让红红的眼睛里落下的泪滴下,她不想脸上有泪痕,多年的习惯了。 这日有人传信,问她是要突厥灭亡,还是撤回大周人马。 武帝很是恼火,看着信上的地址,吩咐准备一下,她要去见见这个说话跋扈的人。 齐玉琛把问题聚集在车夫身上,心里知道了那个人有可能是谁。 去昆阳殿要来黑蛇,要他有一事做好,允他自由。 几人坐下来,齐玉琛问了黑蛇还有谁来鸢都城。 黑蛇摇摇头,不确定的说:“到了昨个也没有看到啥记号,因为一直没有王子的下落,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齐玉琛面上焦虑,声音缓缓的问:“你家王子可是草原上的阿史那家?” 黑蛇点点头,阿史那家族在草原上赫赫有名,身份尊贵。 齐玉琛明了,旋即命李靖寻来暗卫,报来马车的方向。 黑羽也被带来,覃霈说过傅济敏的黑羽军由来。所以,黑羽说出自己的身份,便放了他。 黑羽表明自己来找一个人,是要保护她的。 齐玉钺想可能是小北,他却说要找傅子睿。 王府也在找傅子睿,只是没人看到傅子睿。 黑羽自己也是说得不明白,他不知道傅子睿和小北的计划,想她是去了北营,还是来到王府。 黑羽只记得下山时,傅子睿要他自由,便和小北一车一马离开。 齐玉琛穿上甲胄,微风下清冷孤傲。他要小北好好的活着,死对于他来说就是解脱。 小北坐在马车里,掀开一点布幔,看着傅子睿和覃叶城的并肩骑马背影,听着马蹄声里的和谐。 心里笑眯眯的,真是般配。 傅子睿说:“小北,你要回王府,我来帮你。” 小北和颜悦色的说:“那可能是我唯一死的值得的,我想死的明白些。死,是我生来就逃不过的。” 傅子睿一脸的敬佩,握着小北的手说:“我陪你!” 那天,傅子睿和她讲了小时候,讲了一个小男孩的故事。讲了父亲的悲伤,讲了心里想要问的一句话。 人活着不求谁会懂你,而是自己懂得自己要做什么。 淄州的风凉,是因为落叶扫起了漩涡。卷到寿山附近的一个客栈,有些年头的客栈,坐落在青竹林旁,风吹过时叶子莎啦啦的说话。 第十八章千里之骥 风吹着树叶上的珠晶旋转,滑擦在车棚上星光四溢。 马车里的齐玉琛手上的纸扇敲打着,烛灯下的面具深深浅浅。 车里的暖炉熏得采薇昏昏欲睡,小心的瞟了一眼纹丝不动的灯蕊。 秋蝉站在马鞍甲上嘶鸣,宣誓着秋风里最后的机会。 四骥铁蹄翻飞,走出王府百多里后,才开始挥动鬣毛长声鸣叫。这是鸢都王骏骥,大宛相送庆王的。 李靖和黑羽锦衣风帽,周身谨慎,策马扬鞭紧紧跟随。 昨日深夜栖凤阁灯火通明,齐玉琛把李靖收集的信报瞧个仔细,知道突厥王子已经进城。不知如何晓得小北的行踪,绑了小北。 他晓得突厥的残忍,想像着小北的脸惨白的样子,黑丝遮住嘴唇,一动不动。心里的痛就比他的毒还要刺骨,四肢无力形同虚设。 齐玉琛威而不动,玄衣白发在夜色里瘆人。俊目扫在黑蛇的身上,阴森森的冷。 黑蛇像看图腾一样的崇拜着看着他,这是一个身中剧毒的人,还是三番两次中毒的人。不是死才能是解脱的人,风轻云淡对待剧毒的人,不问生与死的人。 黑蛇匍匐在地,虔诚的看着面具上露出的眼睛说:“主人,我们王子活着是一件好事,他是草原上尊贵阿史那家族的,他的身份可以解救王妃。” 天色渐白,一夜未睡的采薇看着隽秀的齐玉琛,心疼的拿出米露,这原是小北最爱吃的。 小北总会琢磨些古怪的东西,也会使些草药磨成粉加在汤食里给齐玉琛吃。小北爱在米露里加些艾草,她说驱寒很重要。 齐玉琛从不拒绝小北的试验,自从看到寒玉床,小北就很谨慎的使用草药了。 反倒齐玉琛习惯了小北的口味,每次吃饭时都会示意小北做点什么。嘴角微笑,俊目温柔看着小北在几个小荷包里寻寻觅觅的摸索,捏一点放在粥里,掐一点放在汤里。然后他就心安理得吃完,满意的环视目惊口呆的采薇他们。 当然,小北的失败就是读书,这也是栖凤阁里的百看不厌的奇观。久而久之,大家都学会了小北背书时的金鸡独立。 “良弓难张,然可以及高入深;良马难乘,然可以任重致远;良才难令,然可以致君见尊”。 小北很是生气的立在桂花树下假山石上,质问齐玉琛:“弓,我是张不开的,自然也是伤不到谁的。我也不想伤到谁,我怕他家里人伤心。 你倒说说,你骑着马跑那么远干嘛,啥事眼前办不完的。万一看不到时马儿再把你摔下来怎么办?离我太远那可不好。 这书上的道理也不通,别人对我好我自然知道,别人不喜欢我我也知道,何必惺惺相惜呢?我喜欢你就好啦,我对你好就好啦。” 齐玉琛气结,吩咐采薇不要给她遮阳。 采薇偷偷的塞给她梨干说:“王爷是想你得懂得使用身边的人。” 小北头顶着书鼻子哼哼的回她:“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你们若受伤我也心疼的,李靖若有事我也着急的。我只做我认为对的就好,不想伤害别人!” 直到晚上,小北乖乖的说懂了,才让进屋休息。小北躺在那里气咻咻的回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齐玉琛用丝帕敷在小北手上,轻轻柔柔的捏。小北,以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齐玉琛吃着米露,眼睛突然笑了。米露里换了口味,改用温性香草了,淡淡的香气宁心。 采薇听到笑声,抬头看着晨曦里的齐玉琛。高深莫测的诡异,她有些迷茫。昨夜的冷风依稀,吓得大家都躲得远远的。 “爷,您这是笑了吗?”采薇的声音如同蚊蚁,也有些欣喜。 齐玉琛对他们一直很好,只是每次微笑都是清清淡淡的。每天大家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不犯错、不碍事的各司其职。自从小北来了,齐玉琛的喜怒常常挂在脸上,声音也有了活力。 谦谦君子的不瘟不火终于成了过去,让这些人感觉到了人间烟火气息。 “采薇,你不觉得小北是故意离开的吗?”他用扇子指着米露,贼贼的笑看采薇迷茫的脸。 采薇吓了一跳!眼睛大大的睁着,两簇火光爆裂。拳头挥舞,塞进嘴里堵住惊叫。 小北的秘药箱空了好大的地方!她带走了好多的迷药!那些罐罐里可有要命的。 小北是要干嘛呢?她好看的小脸甜糯糯的,本来想着她的亲人离世,怕她难过,大家都假装不安慰她。谁想她这是一鸣惊人呀!她要牺牲自己吗?还有戈哥到底是谁? 越是清透的溪流,越是难以抓到自由自在的鱼。 采薇想起了小北的眼睛,那么清澈,偶尔因为打败齐玉琛时的狡黠迷人。一个人悲伤落泪时,也会因为一个拥抱,旋即旖旎。静思时,高贵不可侵犯的深邃。只要听到齐玉琛的脚步声,她就弯弯如月。 小北的一切都是为了别人做的!这个孩子究竟是怎样长成的,她是为了鸢都,去冒了风险的。 采薇哭了,她问车外的李靖:“方向是对的吗?还有多久能追上他们。” 齐玉琛拍拍她,笑着说:“你要相信小北,她的命可值钱呢。” 李靖吹了一声竹哨,天空上有个白影旋转一圈。他回道:“淄州方向是错不了的,只是还没有看到。” 随即又说道:“王爷累了吗?前面有处可休息的驿站。覃二爷的督营在那,” “也好,去问问他。怕他也是参与了,小北能计划这么周全,应是有外援的。” 李靖等人发现马车,仔细查看,通常马车上有印记的。 寻到马夫家,家人说马车头一天租借了,没回来呢。倒是有件事没理清,今个儿傍黑时,有个古怪口音的人在墙外说了句话,马夫就着急的喊:“你们不能这样,说好只是帮忙的。我要告发你们,你们是突厥人。”那个古怪的声音笑着说到别处看看,后来就没声音了。因为隔着墙,又不是特意想去听什么,所以也是学的不清楚。 家人等了半天,出门看看没有人了。想着是不是又去帮忙了,也就没往心里去。 李靖他们分析,可能是想让马车夫去王府虏人,车夫不干。所以他们只好自己动手了,结果一句话漏了口音。 马车是在胡同里寻到的,翻过墙就是傅济敏的宅院。 屋里的药香味,人是掳到这消失的。 黑羽人养了雕鹰,这一路紧紧追上。 如今知道小北是故意的被掳走,还有那个俊俏的小戈哥。齐玉琛眼睛到心里都是笑笑的,小北,你什么时候做的计划呢?米露也是喝的快些。 司库的驿站冷清清的,大帐里几个人静静的不说话,仿佛谁先说谁就输了。 覃辛城把玩手里的算盘,呛呛的响,笑眯眯看着齐玉琛,等。采薇看着架势,多有些腿软。这些年她知道,只有覃辛城敢动齐玉琛的逆鳞。 “哎,那个覃将军,您能说得清楚些吗?”采薇恭敬着弯下腰。 覃辛城慵懒的窝进暄软的座椅,眉不抬的回她:“我不是将军,覃叶城是。” “啊!那您怎样才能说呢?这条路是出城必经之路唉!”采薇一脸的黑印。 齐玉琛鼻子一哼,坐在他身边,眼睛依旧冷冷的看着他。“你敢说你不知道,你若说你不知道就是你的失职。这些粮草都是你亲自督管,你说你不在这会去哪里?” 覃辛城依旧懒懒的笑看手里的算盘,:“哦,你是谁呢?问我罪的不该是你,问我的人呢也不是嫁你的,问我军粮呢,你是有何窥探吗?” 采薇看了一眼李靖,俩人心说:“完了,今个儿撂这啦。” 从小他们就互争谁是哥哥,结果至今无果。齐玉琛平时威严论事简洁,覃辛城嬉笑顽劣敲打。这些年他们都知道覃辛城说需要屯粮谷的数字,齐玉琛都会准星准铆的。他们就是称杆上的钱,精准,还要精准。 黑羽哔哩啪啦的进来,拉着李靖说:“出事啦。” 话音刚落,就被几人按在地上。齐玉琛和覃辛城异口同声的问:“谁出事啦?” 一口土沫的黑羽,眼睛里的惊诧比帐里的烛光还贼。结结巴巴的说:“雕鹰传来信,发现了一个人在前面山崖处。” 谁也没拦谁,就听声音落下,帐里的军士才敢抬头。啥都没啦,除了他们的气味。刀剑的气味,冷! 几匹快马直奔前方,齐玉琛说:“你耽误的是我的命,我会讨回来的。”胄甲磨的兢兢响。 覃辛城不示弱的回他:“我喜欢的,也是我的命。” 李靖跑得最快,他使着眼色给黑羽,快马加鞭飞驰。先看到人在说,否则都没命啦。黑羽蒙到心停的状态,他都不知道得罪谁了。自从想在阳光下活着,都还没懂啥呢,怎就活不了了。还真不如杀个人痛快,啥事直接说嘛。 采薇此时很清闲,马车里啥都有,也很暖和。小北呀,你可是命大的人,我就知道他们是关心则乱。 树立寒风林,笑听马击琴。 默学古人醉,贤友三五群。 黑羽人打着手势,众人停下,绕着一处密草下了马。齐玉琛一个踉跄,奔向那抹黄色。 小北的衣服里有一套浅黄色,她喜欢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台上,摇头晃脑的读书。当然都是被迫的,因为声音都是小小的。背错时,就那抹浅黄站在石阶上,侃侃而谈的讲条件。 黑羽报仇似的站着看热闹。常年在死亡线上跳舞的人,早发现那不是女孩的尸体。他就不想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听啥话不生气。 这是一个稻草人,脸上还画了鼻子眼睛。衣服是小北的不假,就那两笔都看出来是小北的手笔。红红的嘴唇,逼真的像一个女孩。笑看几人的狼狈,几人的窘态。 齐玉琛哭笑不得的看着,转身看着先到的黑羽和李靖,俩人退后一步。双手急摇,甚至加上摇头,无语,也是不敢说话。 覃辛城倒是笑的开心,好好的说:“这下好了,又耽误了两个时辰。” 齐玉琛眉毛挑起,手中扇子打开,邪魅的看着他,嘴角微起:“你是故意的气我呢,还是真的喜欢。” 覃辛城骑上马,问他:“你想知道什么?你愿意听什么?”接着拉长音,“表弟,你不走吗?” 第十九章夜舞霜华 谁晓得风景美在哪里?谁又晓得啥时风景是最美的?小北! 覃叶城笑意款款的架起火,烤着干粮和肉干。傅子睿巧笑嫣然的看着,火光暖暖的噼里啪啦的响,遮掩住俩个人的心跳声,火苗掩盖着心跳时的脸红。 有一种关系是藕断丝连,你不认可的恰是心理隐晦的奢望。 傅子睿喜欢覃叶城,却与庆王有个不离不弃的婚约。覃叶城喜欢傅子睿,却与庆王的妹妹有了婚约。 如今两个人都是丰俊明朗的戎装,远琢细看像是惺惺相惜的挚友。偶尔两人抬头相看也是花草味道,浅浅的迷人。 小北给假人画完眉眼穿上衣服,稻草人还是很美的。 小北都想抱抱了,嘱咐青衣放到山崖边。就等齐玉琛到此一游了,小北心里还是有些沧沧的。 放完诱饵的小北的心情不再那么沉重,不管突厥王子能不能帮助解决问题,她都要去见那个有着杀伐权力的女人。 小北明白,问题不会因为逃避和躲起来能解决的,问题有时主动出击会更好。 刘斯古隔着竹筒帽子框闻着肉香,很是受用,大声的喊:“喂,那个将军,你在烤就吃不了了。” 声音瓦瓦楞楞的,小北侧着头也想笑出口,又怕傅子睿难堪。 覃叶城俊目冷扫突厥王子一眼,头很快转回来。他发现对方啥也看不到,就剩闻味的权利了,他就笑笑看着身后的小北。 小北眼睛柔柔的,亮亮的问他:“覃兄,我们还要走多久?看眼前这座山很是奇妙,山底绿叶繁茂,花蝶涟漪的。山头连绵峻拔却却像在水里看不清,这山顶竟是直没云端的样子,偏偏山腰云烟雾霭,看着像是中间有面镜子。分成两段各不相干,好似仙境般。” 覃叶城看了傅子睿一眼,薄唇抿了一下,声音朗朗说道:“这座山名是寿山,山顶常年积云,让人也无法预测它的阴晴。这座山底下连着海里的一座山,有时退潮了会露出一条狭窄的石路。据说我们鸢都里有一些奇人会在海里的山上修仙,只是这些我不曾见过的,都是听说。” 小北睁圆眼睛,两只手捧着脸急急的问:“哦,那海里的山上有神仙吗?会看病吗?有仙草吗?能上去寻寻吗?” “哈哈哈,这倒是不知真假,有传言啊这山上有一条通往海市的路,气候特殊时能见到。老人说,有缘人能过去的,那里可以渡人厄运。”覃叶城和傅子睿不免相视一笑。 他们心里都想,若是真有隐世一论,等战事了结也去试试。 齐小北看着山,心里说:齐玉琛,我想你啦!可是我不想你追来,不想你看到我不是我。 从进王府那刻起,小北就明白自己的身份可疑。 阿爹和小娘心里的崇敬,谨小慎微里透出的酸苦,直至小娘最后眼神里的解脱,都像桎梏在小北的身上的咒语。自己的路,是厄运吗?世上会有修仙那样的一条路吗?小北悲苦的低下头,为什么我自己,不能选择活着。 齐玉琛说:小北,你以后没有自由了。 齐玉琛,你不是想我的人,是伤我的人。你看到的我是鸢都城头上的烽火,你选择了跳下城墙,留我在业火里自抑。小北心里苦苦的怨了齐玉琛,紧接着又摇摇头,她是不舍的怨他的。 小北扬起额头,玉白洁净的看着云天,风吹起她的长长发丝,犹如薄云笼在周身。 傅子睿愣着,烟霏露结里的小北,此时像是晨风里的芦苇花,凄然苍白。一缕浅浅的迷朦环绕,一种云鹤孤鸣的别离。 她心里斐然,小北错了,错爱了,鸢都不应该是你负起来的。那些城墙上的儿郎,也都是剑拔弩张。 小北,若是你选择远离,我也会跟随,因为我懂你的孤独。 偏偏你选了爱,似飞蛾决然。小北,鸢都不是你能负得起的,这万千生灵知你的廖若晨星。 泪滴滑落,好看的眼睛使劲的眨了眨。 傅子睿说“小北,也不知青衣他们有没有找到你要的东西,看时辰也应该有消息啦。” 覃叶城给刘斯古送完吃的转回来,浇灭火种,收起帐篷。 爽爽的笑着说:“小北很会使用这些人的,我都想不到这是一个不懂军事的女子想出来的。” 接过傅子睿手上的干粮,使劲的咬了一口说到:“你要相信她,她能让跟踪的人上当几个时辰,也不会辜负辛城给她训练出来的机动队。” 小北使用诱饵,是齐玉琛手把手教的。 那只小鸟居然不知好歹的飞回来,可是笼子没了。 齐玉琛俊目朗朗的看着背书的小北,好好笑的说:“你若不想它回来,手里放些包谷站在那里不动,等它接近你就使劲的吓它。 一个被喂养习惯的人,已经失去了警戒心。只有让他知道死亡和生存都是瞬间的产生,他才会记住。” 结果包谷吃完了,小鸟沉沉的落在桂花树上。 小北鼻子朝天的对着树说:“嗨,你都飞走了,咋又孤单的回来了呢?怎的没有带个伴侣回来呢。况且你的笼子都做了花灯放进水里啦,要不你学游泳吧。水里的鱼也是不错的,很自由。 你下来吧,我这还有一粒呢。你即来之就得懂得,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你即食了我的俸禄,理当为我所用。” 鸟在树上跳着脚叫了,树下落了花瓣,滴滴清晰。 小北站好继续背书,眼睛瞟着面具,找些可以坐下的理由。 “也许它是熟悉我的味道呢,不愿离开。或许它记起了哥哥呢,想学叫哥哥也不是不可能的哦。” 齐玉琛放下手里的笔,淡然的说:“有一种鹰会记得味道,万里凭气味能追踪到目标。也是要训练好久的,不过这种鹰很小气,只听它主人的。倒没见过这样的菜鸟,怎会有记忆这么久的,这飞回来是讨打的吗?”示意采薇把刚写的字凉在小北的脚下,一个大大的清水流云的“饶”字。 哼!维鹊有巢,维鸠局之。我要训练出会追踪的鸟!最好还会念书,教我背书。菜鸟也是鸟嘛,就是记忆弱了点哦。 傍晚,栖凤阁上荡漾着一只隼鹰纸鸢。 就连一直忙着军务的齐玉钺都赶来瞧,小北站在观月亭上,一身的紫色淡衣,夕色染在身上,像仙子飞天。小北一边笑着,不忘回头寻看亭下齐玉琛,灿若桃蕊。 齐玉琛紫衣黄带,宠溺的弯着嘴角,手若有所思的随着小北晃动。 小北,这是你的心愿吗? 齐玉钺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大周。小北,我不要你一个人偿这死亡的味道。 德武将军是出城的最后一关,帐营里老将军花白的胡子翘着。 这一段时间,他看清了时局,看淡了一些事情,原本一直纠结的都因为傅济敏的离开散去。 天不会因为地陷塌下来,地也不会因为天漏了转移。 能做好的,能做得到的都是尽力而为。覃霈看看儿子,看看傅子睿,让他们坐下。这几个年轻人一身的热血,因缘起亦也因缘灭。 覃霈慢慢讲了一个秘密。 齐玉琛不慌不忙的回头看跟上来的覃辛城,笑得好好看:“这是我教她的,你又给她出了什么阴损主意说来听听。” 覃辛城依旧懒懒的理理风吹乱的黑发,一字一句说道:“我用她的银子组建了一支队伍,她很会使用。至于这样的诱饵我不会教她的,有些拙劣。也不会养只傻雕,真假不分。”说完翻了翻白眼。 黑羽咳了一声,李靖心头惴惴地转头看天。一只小点渐远,就想起小北混横混横说的话。 没用的都煮了他! 今天的小北金鸡独立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居然没声音的站在假山石半天了。齐玉琛也是觉得可疑,下了卧榻,走过去查看。 顶着书的小北睡得流着口水,睫毛软软盖下一片柳叶。她居然练就了站着睡,还美的吧唧红红的小嘴。齐玉琛想要伸手摸摸她的睫毛,心头突突的跳。 小北的鼻子好像闻到了花香,往前嗅嗅撞在齐玉琛的下巴。两个人一下都醒了,齐玉琛回手摸摸面具,冷声的说:“你能动吗?” 小北下意的挪开,居然纹丝未动。想起来了,昨个没背下来的书,抄写三遍。这个惩罚不如站着好,站着还可以打盹,可以看好看的齐玉琛。想着想着,看到了门闩。 齐玉琛黑着脸指着她的鼻子说:“去做饭吧,今天我不会给你做酒酿丸子的。”说完拂袖就走。 小北带着门闩做的站椅往下跳,“啪”地一声委委屈屈的趴在地上。绳结打得太结实了,吃里扒外的门闩,背信弃主的门闩! 齐玉琛停下,回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小北。唉,走回去扶起她,解开绳索。小北糯糯的问他:“你不生气啦,我给你背书听好吗?” 齐玉琛松了手,眼睛看着小北眼里的狡猾:“不行!凡事都有规矩。你学的好自然奖励你,你错了自然也要惩罚。你若把惩罚改成舒服了,就是不知悔改。 乾坤方圆,非规矩之功。 小北,你要知道规矩是给被认可的人使用的。规矩是一个人的诚信,一个人的责任。” 厨房里鸡飞狗跳,李靖拉着风箱,一脸的灰看着手里拿刀的小北,胆战心惊。采薇猫在彩霞身后,洋葱在彩霞的手里,两个人泪流满面。 小北说的最爽的那句话:“没用的都煮了他!一定要有方有圆。” 哈哈哈,李靖瞧这逃跑的黑点点,加了一下鞭。 今天的雾多了些,马车里的采薇睡的熟熟的,梦着小北的草药粥,草药牛肉。车停下了,凉气袭来,齐玉琛依旧绷着脸坐上来,气咻咻的看着懵懵的采薇。 这脸变得真快,帘子没放下来时可是笑着的。采薇心想,就这生气的样子都像极了小北。 “爷,您是冷了吗?”采薇把暖手的火笼放近,掀开帘子瞧。 就见覃辛城得意的把算盘夹在腋下,鬼鬼的看着她,细声的问:“你们家爷又输了,可有带足钱财?我等着呢,你可准备好银两哦!” 哎!也不知又做了什么,这二爷每每都会气得爷翻箱倒柜找小时候一个物件,据说那是唯一赢过这瘟神的胜利品。 采薇笑笑放下帘子,心里感谢的想。现在除了小北,就这个二爷能让冰山齐玉琛有些火气,热气。 走了约一个时辰,李靖在车外喊声:“爷,有消息回,大周集了些人马奔淄州,现已快到了。另外发现两百里处有阻截,不清楚是谁。” 齐玉琛闷闷的问:“谁发现的?” 李靖一愣,这时问这个话不像平时的睿智。难道这性情也随了小北,要煮了谁。 李靖吭哧半天,文化的选择回了话:“大周的消息,是德武将军的人。阻截的消息是傅相的黑羽军。”黑羽悄悄的举起大拇指,赞许的撇着嘴摇摇头。 四骥嘶鸣,树木缩影,转瞬跑出几里。 李靖几个人也是扬鞭紧跟。 老将军讲完,深邃的看着覃叶城。傅子睿站起来想要做点什么,搓着手看看德武将军,俩手无处放的傻傻看向覃叶城,泪就落了下来。 覃叶城抬眼看着父亲,盔甲在父亲的身上重了些。父亲的背弯了,这些时日戍边是累了。 人在成长中都会撒一个谎言,然后就围着这个谎言一直一直的圆,直到离开了才发现,背离了最初的。 谎言有时也像是色彩,一道叠加一道,直到圆满也就绚丽缤纷。 覃霈的谎言就是,齐卿的丽人生的是一个男孩。 覃霈的夫人一直在宫里陪丽人待产,丽人因为惊吓和思念早产了。 是一个弱弱的男孩,好看粉嫩的孩子。抱在怀里的孩子使劲的哭,丽人凄凉的看着德武将军和夫人。是要此时抱走吗?这么小小的婴孩还没见过父王,又要没了娘亲。 德武将军眼睛里也是泪花,齐卿刚走,他要自己答应他的事,到底对不对。鸢都比谁都重要吗?覃霈抹了一下眼睛做了一个决定。 从此王宫里只有一个多病见不得人的小郡主,齐玉娇! 小北难过的听完,这些事情究其原因都是和自己有关,是该说声抱歉的时候啦。 她站起来,走到老将军身边跪下。 第二十章叶藏隆冬 覃叶城此生必须要娶齐玉娇!而保下齐家的血脉。 德武将军霸横的谎言,已经浓墨重彩。 齐玉琛中毒,解药是否解得了是个谜,齐玉钺回得来,能否逃开武帝追杀是个谜,只有小乔居里的齐玉娇是可预测的。只是她到了婚嫁年龄,覃叶城得娶'他'。 小北的双膝重重的磕在地上,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里悲戚欲滴。 “将军,您的秘密是一个谎言,是一个枷锁,是毁了这座城的开始。我生来时就不是我的错,是人心不古容不得我。我的存在不能改变金戈铁马的纷沓,也不能使鸢都避开众矢之的,这是我出生之前就有的。 如今您把这个画圆圈的笔交到覃叶城少将军的手里,你问过他可喜欢吗?您想过他的肩膀能担多少吗?就像我,改了身份,改了容貌,改了喜好,改掉能代表我娘留给我的一切,可我还是要回到一开始的时候,我的出生就钉在墓碑上,我是一个活着的死人。 覃少将军是您的儿子,您有权作他的刀枪,您也可以把他放在身后保护。现今您画了起点,又把最后的墨彩交给他,您想过齐玉娇是怎样想的吗?这事从一开始就让您下成个死局。没有人有权替别人活着,决断别人的生死,我现在不想。“回头望了眼傅子睿泪流满面的脸,覃叶城凄然的眼神,苍白握紧的拳头。 昂头看着覃霈的眼睛,声音有力的说:“齐老鸢王也不想,他牺牲两个儿子,是为了…他要的是鸢都人的简单平安的活着,而不是这个城的姓氏!” 覃叶城看着父亲一步两步的退,他上前把小北扶起来,神情里多了些宽慰。 “小北,我知道齐玉琛为什么纠结,他一直不舍得把你交给大周。在他心里你是无辜的,他想用自己换你的周全。” 这时青衣来报,长安的事已经办完。另外发现紫衣他们设的障碍已破,那个戴面具的人追来了。 傅子睿握着手,紧张的对小北说:“小北,那个管家很是精明,不大好骗,你看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覃叶城很是纳闷的,王府里还有戴面具的管家吗? 寿山外有一个客栈,多年前莫名的荒废,一时成了野猴聚集地。 最近一年里来了一个青年,丹凤眼,鼻如柱,薄唇总是含情的微笑。他带来两个家人,收拾了客栈里的破败,换了竹帘,画了山水。新鲜书香的客栈有了名字“箐兰居”,主人姓乔,名瑜。 虽是离城远了点,又赶上兵荒杂乱,但人们总是要出门办事的。采买自然是缺不了的,'箐兰居'日见起色,也就有了回头客。 这天主人拿着馒头喂猴子,家人匪波来报:“瑜爷,有一客人蹊跷。汪梓说此人像是对此地很熟,特别的是…”他看了看主人的手停下了,进一步悄声的继续说:“他的随从都是高手。” 乔瑜扔出最后一块馒头,净了手。走到大堂,看四下无人,取来一壶荷花酿。临窗而坐,闭目噙额望外,手里打着拍子。 窗前听竹舞,醉娥梦入尘。谁人拂丝弦,知我者莫哀。 竹帘无风自动,有人进来咳了一声。一股子奇香,来人坐在了他的对面。一只手玉白,指骨清晰的捏起乔瑜倒满的酒杯,饮了。 声音好听的问他:“你是乔瑜,此处的老板,以前这是一处荒舍,很是瘆人。为何起名'箐兰居'?这店很清雅,开了多久啦?又为何选这荒郊之处?” 乔瑜又倒满一杯,等他拿起,也举起自己的杯子,声音脆若清泉的说:“箐兰居开了不久。家兄多年前在此处遇到豺狼,就葬在远处的竹林旁。家母最近总是噩梦惊醒,想着是不是久未陪伴,欠了家兄的魂魄,渡不了忘川,就命我在此处,有尝的行善。一是了去家母的心里的恶思,再则微小的薄利也算是抵换厄运。”缓缓手,搓了一下。 “至于为何叫'箐兰居'?箐,竹林浩渺,微风起浪摇曳生姿。竹叶婆娑有神似呢喃,月下似娇柔,故与兰结伴。”说罢,饮一口酒,媚态百生。若不是知他是男儿,叫人心动不已。 来人熟络的喝下杯中酒,拱手自称宫皖。宫皖面色白玉,眼睛杏而不妖,周身散发威严。乔瑜心里暗暗觉得,这个人年纪不大,举手投足的富贵,显得来历不简单。 俩个人聊到天下,宫皖笑问:“乔兄年纪轻轻,见解独特可以有所作为,为何而不报国而为呢?”乔瑜把手拢在衣袖里,一副老派的说:“我以家母为奉,家不祥不能理郡。小的时候家母也常讲精卫填海的持久,夫子也讲卧冰求鲤的孝。大远治国,小和家兴。可为是不可为,心里虚舍。” 宫皖扬眉拍手,又问:“胡虏抢你祥瑞,夺你孝心,你可为?” 乔瑜也是扬起眉头,好看的凤眼乜了外面的风。自语:“像是有雨来了,君的意思,有外虏侵犯,我当如何?我这里不是大周帝国也不是鸢都朝。无利的地方犹如鸡肋,况且我只是一个商人。任何自称国力担当的大国缺不的商业来往,显得国主气节,方可称安平兴盛。” 匪波又上了荷花酿,放下竹帘,挡住了风雨,屋里一下暖了。 宫皖也不推辞,学着乔瑜倒酒,明亮的杏眼眨了一下。 “我来过这里,也是看一个朋友。她就在那片石林里,没有碑文,没有凡香供养。只是最近发现周围长了稀奇,石林怪峋里竟长出木槿花。争芳色艳,想是她有了心愿未了吧。”声音里透着些悲凉,一丝神往。 乔瑜也是很有伤怀,点点头,又把手拢进衣袖里。匪波无声的上了烛台,四六八的点上,烛影里朦塑的影子轻晃。两人一时无语,各看空杯,听烛花炸裂。 齐玉琛的马车停在路障处,这是一个简单的宫字八卦。他细瞧远远一处密林,心想若往回行个岔路是生门,是要绕路几百里的。若直冲一个时辰可以过去的,就是费点事。 面具一下有了温度,齐玉琛绽开的笑容迷人的看着覃辛城。 覃辛城和他两个手下认真听采薇的指点,满头大汗的抬起石头,挪开假树,心里念叨着:“小北啊,我是让你设路障给齐玉琛的吗?我是要你请我父亲拦截他一下,趁其不备把他打晕。你倒好弄了这么个阵,害得我输啦。” 齐玉琛说:“你说喜欢小北,定是了解她。小北用假死骗了我上当,我承认我不如你。这阵法是小北布的,你喜欢她应是懂她的。”说完耸耸肩,缩进马车里。声音依旧甜甜的说:“我想小北如你说的喜欢你,常和你通信请教,你是会的啊表弟!” 小北常在王府里迷了路,就习惯的画些记号。渐渐的她发现这个王府的建筑是外方内圆,始终都绕着琨阳殿为中心。时间久了,也就摸出点门道了。 只不过后来李靖把她画的记号更改了,有时插花,有时换木,小北更是迷茫。 此次小北命紫衣他门计算时辰,借阳光的影子倒些散石树木,挡他们一时是一时,等她们走得更远些就好。 齐玉琛卧在马车里,额头冷汗森森。口里咸涩,这毒早不来晚不来。小北,与一个要你命的人谈,是以卵击石。与一个以你为石子的人讲大道,那是沧海一粟。小北你等我,我想做的也是你想做的。 覃辛城拿着算盘,哗哗响的看了眼闲人李靖,阴沉的脸问他:“你很喜欢看我干活吗?所以你看着我干活也是心里拍手称快吧,或是你想我和你算算一路你吃用我的东西?或是你跟着他学会了用眼睛指使人啦?” 李靖手脚慌乱的摇着,又把头卜楞卜楞的摇断。一下扑下马来,也不管石头大小使出吃早饭的劲,拱着就爬。黑羽也没敢问,心里纳闷自己一路吃的都是自己带的,这人不会也跟自己算吧。 李靖用嘴努努示意过来帮忙,黑羽粗着嗓门说:“我又没吃他的,喝他的,我用的都是自己带的。”覃辛城白眼一翻,噌地一声过来,绕着他半圈,笑得诡谲:“你刚才烤的干粮是用火吧,这着火的木柴是这山里取来的吧。嘿嘿,这方圆几百里都是我的管辖。你饮的水也是我的,你呼吸的空气也是我的,你座骥踏过的地方也是我的,你还有多少不是用我的!” 黑羽一时倒吸空气,这人是人吗? 覃辛城桀桀怪笑:“剩下的路你要背着你的马飞吗?你要只出气不进气吗?” 黑羽不再说话,爬下马也是撒下腰就干。不管三七等于几的干,这里不是讲王法的。傅帅啊,什么救人,什么杀人那都不是事,就这魔王才是事。 箐兰居里一时热闹,来了几个客人。 宫皖半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画面。那个乔瑜真是像一个女孩,抬手的娇媚,饮酒时的风流。就连把手操进衣袖时都有忸怩无骨的羞态。只有眼睛睁开时,才散发一股王者的傲气。他是谁呢?这鸢都城也是没有这人的。就他的那个手下,武功极高的,走路没有风倒还罢了,点的灯烛都是阵法。 宫皖散开头发,瀑布般的柔顺,手指一下一下的梳理。英姿窈娆,露出小女柔情,手撩起碎发放在耳后。 明天该有点事发生吧,楼下来人了。 客栈大堂里,匪波请小北上楼。小北和傅子睿假称兄妹,选了一处里外间。覃叶城是他们的管家,带着侍卫各选了楼下左右住下。几人在房间里各坐下,等堂倌送来热水洗洗尘埃。 覃霈听到小北的计划,看着这个小女孩,眼窝酸涩。 小北的身材很是瘦弱,长发黝黑如墨,目白青蓝似水,唇色桃红。站在那像一幅静止的画像,纯洁高贵。身上散发着贵胄之气,孤而不傲。 这个孩子心里明明是苦的,她却要含笑去送死。小北坦荡的说自己是一个活死人时,笑窝深深。 小北是一个仙女,一个死神怀抱里的仙女。 有人会为了权力生,却不逢时。有人会因为死,也是生不逢时。 人终是逃不过生死,却不敢面对生死。 覃霈也知道齐玉琛很是在意小北,两个人相同的地方,都是活在死神的怀抱里。是同病惺惺相惜,是彼此活着的鼓励。 马车里齐玉琛被覃辛城抱紧,缓缓的睁开眼睛。刚刚晕过去时听见采薇的惊呼,现在又看到覃辛城眼里的焦急。他笑着咬了一下唇,调侃覃辛城:“疼,我还活着。” 覃辛城不顾刚才搬石头弄得一身臭汗,叫着李靖快马加鞭赶去父亲的营帐。至少那里有些灵芝药草,还有小北的消息,这些都可以缓解齐玉琛的疲惫,还有死神的光临。他看着齐玉琛的白发,摸到瘦弱的身体窝进铠甲里,空旷。你何苦呢,玉琛,何不趁最后的时光带着小北走呢。 齐玉琛慢慢坐起,笑看覃辛城,问他:“你可以说啦,小北怎么能使动你这个吝啬的铁蒺藜。” 覃辛城无公害的笑笑,也是真拿他没办法,满心里都是小北,却不表达。 “小北着人捎信,请我在一个机会里带她见大周皇帝。她说很想看到你轻松的样子,你的肩膀担的太多。她说她本就是一个死人,不该招惹这些世俗,给他们带来灾害。 她还说她喜欢看你站在树下笑着劝她,喜欢听你让她背书时的鼓励。喜欢你胳膊上的温柔,喜欢你面具里的担心。小北喜欢你,像花开时的芬香,不愿离去。 小北说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无牵挂,死就是简单的。有了牵挂,死就是奢侈的。可是她翩翩就在死亡里偷活了这么久,是因为有你,你给了她奢望。” 齐玉琛,小北是错了吗?她喜欢你是错了吗? 第二十一章相守暮岁 有人能懂得离别伤,却体会不到孤月的清凉。 飞蛾因喜爱光亮里的温暖,永远不知那就是粉身碎骨的死亡。 小北此时睡意全无,窗外月光凉凉斜没竹林里。小北贪婪的望着冷月,感觉那一点点的月色的抚摸。眉毛,嘴,这会是她能看到的最后的月色吗?她蹑手蹑脚的爬下楼梯,大堂的灯昏暗。一只小猴机灵调皮的挂在门口,等她走到门口,小猴竖起一只小手看着她。 竹林里幽黑,落叶积攒的很厚,踏在上面居然柔柔的。这本应是多年的腐叶,却没有腐烂的味。小北感觉很是舒服,索性脱下鞋靴。 幽黑的竹林里有股子太阳晒过的草木香,很像牛棚里的草香。小猴依偎在她的怀里,她们就一直在黑暗里往下走。 新叶和陈叶挤压小北的脚,扎进皮肤。疼,有些舒缓,她记得齐玉琛卧在寒玉床上痛得无声,牙齿咬的吱吱响。握紧的手上筋骨爆青,身体每一下的抖动都紧皱眉头。寒玉床上的汗渍起的滟氲,围绕他身上冷森森。 她记得小娘重病拒绝看医,更是不能让人看到她脸上的'贱奴'残字的屈辱。她记得韩冗在她上轿时,塞给手里的一支刻着'北儿'木簪。小北想到覃霈花白的胡子上的水珠,覃叶城的眼睛里傅子睿的别离。 竹林深处里居然有草庐,月色下银光迷幻。 一个声音甚喜嗔道:“进来吧,脚伤到了吗?” 乔瑜收敛身上的雾气,这是刚刚练武时的汗水。点上烛灯,站在那看着小北,笑色滟滟。这孩子如我般大,眉眼里却收满了悲伤。这天下万余生众,独偏偏不容她。 小北露出糯糯的小米牙,歪着头看看周围。坐在竹榻边,磕着脚上的枝枝叶叶。“你好呀!这里是世外么?你长得这么好看,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吗?你会解毒吗?” 乔瑜默默无语的摸着脸,这孩子古灵精怪的,怎么就是改不了的花痴。 小猴跳进那人的怀里,从他手上拿起葡萄举着,眼睛里都是看好戏的神色。小北拍拍手,假意的说:“你是叛徒,不好!做人要正直,要忠心。你做猴的是不行的,你不懂。”小猴一骨碌吞了葡萄,把手放在脸边看着小北,沉思。 乔瑜把小猴放开,指指小北的脚。小猴吱的一声,翻出窗没了踪影。乔瑜走过来,蹲下查看小北的脚,还好伤得不厉害。轻声细语的问她:“你是忘了自己是谁了吗?还是不知疼的滋味。你是觉得自己没有将来,索性不在乎这个身体啦。亦或是你太过于专注想一个人,想要和他一起痛。所以使你一路悲伤的寻来?” 好久前小北就想过自己的身世,迷离那些人为何要至自己于死地。自己生来与人为善,与牛为善,岂是不好吗?夫子老是摇头晃脑的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课下的夫子可却是实成成的打手板的,那个犯错的学生的眼泪都在眼圈里晃悠悠呢。 后来小北问齐玉琛,我又不是君子,背不下来书也要打嘛?齐玉琛却要她记住:慎独自修。小北不懂,生而为人,为何一定要分得孰轻孰重的。 小北的脸在烛光里迷蒙,夜风轻拂露出皎洁的额头。“我也不知为何到了这里,我也不知脚上的痛和心里的痛为何不一样,我也不知我的将来里会有谁陪着,以后有谁会记得我是谁,以后的是是非非里有多少与我有关。” 是呀,脚上的痛是我自己知道的,心里的痛却是你的。齐玉琛,那时的你一定恨死我啦!可是我若知道我会给你带来这些的磨难,我若能选择我的出身,我若知道生我的人用死保护了我,我定会不选这个人世。 乔瑜低着头用手拂去尘土,取一丝帕沾些清水擦着。两个人竟是这般的默契,不受拘束的交谈。 小北望着他低着的头,问他:“你说白天和黑夜是多好呀,各尽其责。可有的人偏偏在晚上等人睡熟时干着杀人的勾当,为何不遵守规则呢。” 乔瑜笑得万劫不复,眉宇花开。“我不是杀手,我不会杀你的。” 小北相信的点点头,眼睛眨眨的问:“那你身上为何有红豆的味道,难不成你对谁有了情,要用它挟裹谁吗?” “哈哈哈,有道理,我把你留下吧。让你知道你是很重要的,至少我知道你是很重要的。”乔瑜花枝灿烂的笑着,站起身净了手,递过来一杯热茶。 “哦,我也知道我很重要,只是对谁说罢了。”小北手脚慌乱,音色揶揄。 茶杯是青竹做的,竹节腰恰好是捧在手心处,兴许是手与杯子摩擦久了,竹节光滑柔韧,很适合。杯里飘着一朵茶花,随着雾霭的烟色打转。小北就一直吹它,让它转呀转呀。 小北说:“我要回去啦,我的家人会寻我的。”小北也学乔瑜指指脚丫,等刚刚回来的小猴拿过来鞋靴。小猴记了仇不理她,愤恨的看着乔瑜。 乔瑜打了一声响指,有一个人熟络的抱起小北,就像飞一样落在客栈的二楼。都等不得谢字出口,人家就像没来过。小北挠挠头,这也是人吗?随即又想那个微妙的人是谁?又发现自己走了这么久,客栈里居然没人发现。 自己只是给傅子睿放了琥珀,不会这么有功效吧。 小北把一块巾帕放到胳膊上,很快睡了。 清晨林中雾重,露珠染满竹梢分外翠绿。翠鸟跳着脚落在竹梢叫着,悠荡露珠纷飞。小北伸了个懒腰,习惯的摸着,没有了吗?傅子睿精神气爽的进来,手里的花枝娇艳。一边巡视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笑着问小北,“昨个咋睡的那么实,整个店里都很安静,你是不是又施了迷药。” 哦,小北摸摸鼻子,看看傅子睿不像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亲昵的问她:“那些人也是都睡得很实吗?”怪不得昨个晚上没人呢,是竹林那个人使了东西的。他是这家店的老板吗?可不好,这难不成是传说里的黑店。小北想到刘斯古,那可是不能出错的。也不等回话就要跑,傅子睿好像想到了她的想法,拉住她。 “不要着急,刚刚覃叶城已经看完啦,你以为这是谁发现的吗?我也睡的很死,是他瞧出了。所以一大早就把事情做好了,我们该出发啦。” 覃辛城的信送到大周时,武帝已经起身了。等她的马车行至途中,朝中说武帝这是看攻不下突厥残留的顽抗,技穷了散心等等。那些不恭敬的信件隔着时辰送过来,武帝恼火的扶额。最近头很是疼,莫不是也生了那个人一样的病。 有一封剑青色的信封很是扎眼,她皱眉细看。有人用银针挑开,打开递过来。 我是韩小北,你最不爱的人。 我很想再看着每天的太阳照在牛棚里,那光束是我一天的乐趣。我很想看这个城里人们合家欢庆的时候,那是我的奢望,我从未见到过的奢望。 你若是隔壁的婆婆,我想请你听彩虹说的话,是小草点头时的刷啦啦。 你要的我,是不是你最恨的人? 另一张纸上写了地址,淄州城外土地庙。 小字隽秀干净,是学了的。武帝点点头,眼里有了笑意,这是个孩子。随手把信放到一旁,闭上眼睛问身旁的人:“宫皖到了吗?就让她们等在那里吧。” 小北刚要坐好,有人拉住马车。一个年龄偏大的男人,细汗在鼻尖上,看来是跑过来的。抱拳说道:“家主想要留客人耽搁一下,有话寻。” 覃叶城恼怒的俊目,起手要挑开他的手,却没有动。心里诧异,这偏远客栈奇了,昨个半夜自己迷糊中就感觉不对,后来实在不行咬了舌尖才保持半清醒。检查了行囊,没见异常。又去瞧侍卫和突厥王子,几人也是睡的沉沉的。原想一大早就走,恐怕有人动了劫持人的主意。 来人一脸的不识抬举的看了一眼几人,见他们衣色新鲜,神色也是富贵。眼色里寒冰微收,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等小北下马车。 小北很是平淡:“我认识你家主人?”来人摇头说:“不认识。” “那是他认识我?是个漂亮的人吗?”小北想到那个给她上药的人。 来人实是不能回答,就用眼睛看着小北。小北恼了,收起笑容。冷清清的问道:“你若如此的站着,我也是不怕你的。你家主人就这样教你留人的,看来也不是有教养的。”说罢,鼻子哼了一声。 男人骨子里激灵冷到皮肤。这眼神很像一人,这鼻音很像要命的。他再次恭维的低下头:“家主应是该来请的,许是昨天吃错了东西,起得晚些。”“哦,你这样说,我是应当过去见见?”这一声提高音似曾相识,来人的腿有了弯曲,不好回话。 门口有一人声音清亮的说:“还不退下,这般无礼可是我教你的。”小北等人瞧去,一个美艳的人,披着头发款款而立。衣服有些慌乱穿在身上,神情高贵的审视小北。看来是走不了了,小北下了马车。傅子睿紧跟小北,两个人站直了看着对方。 一行人再次回到大堂,美艳的人叫人上了茶。随手用丝带系了头发,一脸的滋味巡视小北和傅子睿。傅子睿的衣装是齐玉琛的,是覃叶城知道她们计划后,改了的。 傅子睿神色自若的坐下,不失礼貌的问道:“我们是要走的,有些路程耽误不得。” “好!”宫皖笑的好看,自我介绍的笑着说:“我是大周人,宫皖。刚才的家人实在无礼,却是教育的不够。”说完脸色冷下,“我要请王妃陪我去看一个人,确切的说去看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宫皖不知自己是中了迷香,暗卫来报时她已经睡了。这几个人都知道武帝是如何宠她,甚至有些抉择武帝也是听她的。几人一直站在门外,不敢叫醒她。约有一个时辰,看看天微泛玉白,怕耽误了事才进屋叫醒。宫皖一边看完信,一边搭衣净脸。抬头怒目,吓得送信的暗卫眼里一哆嗦。 小北笑看宫皖,谜一样的看下四周。“你知道我,我却不知你。我为何要与你坐在这里,听你说怎样就怎样?” 宫皖有些要狂笑的收起,怒声道:“我知道你是谁是因为他,他的衣服暴露了你们的身份。”她抬起好看的手指着傅子睿。是啊,自己到底该不该恨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孩子应该叫她什么呢? 傅子睿也是很想笑,她想起父亲说大周武帝有一个女官,很是聪慧。该不是就是此人吧,细看虽然宫皖的衣着和发饰都是很洁净素雅,但是她面色桃红,冷目俊秀,嘴角高傲,露出女孩家的娇媚。 宫皖看出傅子睿的不屑的眼神,并不在乎他的。鸢都早晚都是大周的,何况自己已是大周众人眼里的另一个武帝。 小北好好的看着宫皖,眯眯眼睛笑得乖巧说:“你觉得和我说了一个秘密吗?我就应该好奇吗?你觉得你有高手侍卫就拦得我吗?我就应该听你的吗?你想别人怎样就怎样,你觉得不听你的话会怎样呢?你是要杀了我呢,还是要绑了我去呢。”说完莞尔而笑的看着傅子睿。 “哥哥,你是不是想看看她说的秘密呀。” 宫皖一时无语,她也看着傅子睿。这个庆王虽说文弱,精神俊美,眼神里有股子高贵冷艳。看小北时流露的温柔很是使人眼热,根本不像他们说的常常惩罚小北的样子。她居然也是很期待庆王说什么,一脸的曦和光期待。 傅子睿用手摸摸小北的脸,细语柔声的说:“你可想看看这竹林山景,你从未走出这么远的。有些东西书上是说的不对的,只有看过了才有真实的感觉。善待山水,山水也能知你懂你。”小北,就让我们再看看这些山水,释放一次自己的心。 齐玉琛被抬进军帐,意识有些糊涂。他握着覃辛城的手,说了一句话:“小北,别去。” 覃霈知道黑蛇说的意思,齐玉琛以后应该是一个活死人。 二十二章是非之地 有时跟随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也许是一点爱慕,也许是一个眼神。 覃霈在帐里看到齐玉琛,很是惊痛。 这孩子的头发已是银白,虽说之前黑蛇来时已是简单说了,齐玉琛的毒已经解了,只是齐玉琛不再是齐玉琛。 他心里的侥幸还想着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心里的期许也是一直有的。 齐玉琛醒过来,看着四周,小北终是走了。 覃霈没有拦住,一定是小北的理由说动了他。 他看着覃霈,弱弱的叫声:“舅舅,小北走了吗?我原想用我这没有用的命赔她的。她是无过的,鸢都人不应是她肩上的担子。她本应该是简单快乐的活着,寻一个陪她到老的人。”他的白发散落,呼吸一点点弱到若有若无。 覃霈忘了自己要说的什么,咸咸的泪水流进嘴里。 齐玉琛挣扎着起来,一下吐了血晕过去。 几个大夫轮流查看后都摇摇头退下,李靖想起黑蛇懂的毒药,便喊来黑羽问黑蛇去了哪里。 黑蛇在老将军的帐外,抹着眼泪,中原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中原人的规矩,我不是!齐玉琛是他的主人,是他佩服的人! 齐玉琛答应他的自由给了他,只是大周在边境森严,不放过一个突厥人。 黑蛇一时不便回去,就暂时在老将军这里等机会。 黑蛇看着覃霈,困难的说道:“这是两种毒相克,一热一冷。他这些年毒发就像一会架在炙火上烤,一会跌入刺骨的冰寒里。现在的他是衍生,非常的柔弱,随时会死掉的。” 齐玉琛的眼睛再次睁开,看着众人无泪无语,一直到看见覃辛城,缓缓的闭上。 覃辛城窝在喉咙里的那声哥是没有呼出来,怎么这么快呢,小北的计划还没有告诉你呢,你就的要放下小北嘛? 临别时小北笑眯眯告诉覃辛城,等我回来。 覃辛城擦掉眼泪,回头看着父亲。 父亲的腰弓了,苍老许多。这虽然是很早就知道的结果,可是一旦来了还是接受不了的。 死去是悲痛,是存在过的终点。 可是这种不死不活的,勾着人心是煎熬,愧疚,折磨,苦痛。 听鸢都老人说寿山是多年前海水消失才有的。 寿山有多大是不知道的,有头无尾,云雾淡薄时会显出连绵不断。 据说那些藏起来的山峰里是有神仙住的,这些山就在海市。 寿山奇怪,怪就怪在寿山要想上去,只能从奇峰开始,只有一座山上、一座山上的翻才能见到海市。 奇峰,山高树长密林深森见不到光,蛇虫毒霭沉沉,没有方向感的人是找不到入口的,自然也是出不来的。 剑峰,怪石嶙峋,直冲云霄的石壁光滑像剑一样冰凉。 总有些奇侠怪人想要试试自己的功力,上去的也是无处安放手脚。 第三座是刀峰,刀峰不是刀,是常年刮风,像刀一样的风,刮得眼睛睁不开,刮得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会无完整的。 刀峰过后就能看到羽峰,覃霈也是听说羽峰是忽隐忽现的,有时晴天可以微微见到,但每次都不一样。 覃老将军说剑锋上有一个修仙者,是他年轻时见过的,想想会不会有法子救齐玉琛的。 寿山云雾缭绕翻涌,黑蛇答应覃霈会照顾好齐玉琛。 黑蛇没有回头看送他到山底的人,有时做一件事不能回头,留恋是牵挂里的大忌。 黑蛇一头虬发,腰里一把短斧,什么也没说的就走。他把齐玉琛绑在身上,用一条绒毯裹住他。一步一步的登上山,渐渐隐没在密林深处。 覃霈挡住扑过来的覃辛城,李靖和采薇跪着泣不成声望着。 箐兰居里有些突然凉,大家看着傅子睿,等她说话。 傅子睿看了看外面,看着小北温言问道:“我们是要走的,人家愿意请我们也是想了周全的。回了人家也是缺些礼貌,我们是王府里出来的。好吗?小北。” 小北抬眸笑意扑面的点着头,她也觉得外面的竹林有风了。 宫皖尴尬一笑,环目四望,竹林风静。心里也是窃喜,定定神清冷的说:“我就去准备,一会见。” 青绿粗壮的竹子顶着树冠,摇在风里。唰唰的响声,似招展的旗帜在风里的呐喊。 一行几人缓步走出客栈,坐上马车各想着心事。 小北牵着傅子睿的手,依旧是浓情蜜意的依偎。 覃叶城换了身无花纹,无配饰的白色长衫。长身玉立,风姿俊朗,一时看花了几人。这和刚刚一身戾气的男人换若两个,自然身后也是跟着七个白衣侍卫。 小北记起齐玉琛说的话:慎独其身。不可不防任何笑的好看的人,陌生人! 木槿花的温柔是不适合风大的地方,此处的火红却偏偏挤在石缝里,或朽木下。 娇柔的木槿花开的怒放,只是这秋天还有这样的景象,有些妖晖。 因为石块叠起里面的秘密,花开得又不适宜讨得小北心痒痒的痛。 这是谁埋在这里?无碑无香火。她心里痛着看了一下不说话的宫皖,看着宫皖苍白交换的脸。 宫皖狐疑的看了小北一眼,低沉慢语的说:“这里是一个故人,我不知是该恨她,还是爱她,有时寂寞时我会更想她的,她能自己选择一个活法很是有胆气的。我们两个是一个笑话的存在,就像这木槿花本应该养在屋里的娇嫩,偏偏在这儿风雨无遮的地方,开得灿烂无主。”说到这里又是斜眼看了小北,小北的衣裙无风猎猎。 “我的母亲来城里探亲,被一个大户人家权力很大的男人看中。母亲羞愧逃离,却不知该去何处,森严的府邸竟然没有母亲可信的人。她信任的人是那个有权利的男人最宠爱的人,又是母亲来探亲的人。” 宫皖抬起有了凶狠的眼睛,像要撕裂了小北。 过了一会儿,又缓缓的松口气。 慢慢的继续说:“母亲被劝住,心里也是苦的。等到母亲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更是无法见人。那个权力很大的男人老婆知道了,找了一个人家把母亲许了过去,一直到我出生后。便派人送母亲去了一个地方,没人知道的地方。” 小北眼睛湿湿的看着她悲伤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想要向前安慰她。 傅子睿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民间故事吗?这更像是皇宫里的故事。 她拉住向前走的小北,握了一下小北的手。 宫皖像是想开了,很久没有人给她这种畅快淋漓的机会,敞开心扉的说话。 宫皖笑着看着周围,抬头让眼泪流进发丝里。 陌生,血缘里的陌生是万丈深渊。血缘,是万水千山的跋涉。 “我被接回来,学着礼仪,学着通史。那时的我在大户人家常会被使唤来使唤去的,有时也会去花园取来花枝放在女主人的屋里。有一天在花园里看到一个好看的年轻女人,一个男人笑眯眯看着她捉蝴蝶。那个年轻女人鬓边压朵芍药,粉黛薄纱,轻点樱唇、眉色尾柳,步步生莲的锦色秀鞋。我喜欢她,我心里说我喜欢她的。”宫皖眼前又仿佛看到那个情景,嘴角的笑意渐深。 “我常常找些机会磨着老师,绕道去看她。有一次跑的急摔在草丛里,一只好看的手把我拉起,那个年轻好看的女人笑盈盈的抹去我脸上的泥灰,让人查看我哪里还受了伤。” 小北还是走过去,握着宫皖有些抖的手,这手实在太凉了。 宫皖感激的看了小北一眼,声音里更是温柔些。 “有一天下着小雨,她一个人在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支簪子,楞楞的看着。那种失神的美是雨里的芙蓉,不失娇艳,我想要问她怎么啦。走近去看到那个簪子竟是眼熟,母亲留给我唯一的记忆也是这样的花式。这也是娶了母亲的人冒死留下的,我一直藏起来的簪子。”风掀起宫皖的素色斗篷,孤冷清凉。 宫皖讲完似的不再说话,看着石块砌成坟茔。 泪水再次打转在眼底,青白的脸,无色的嘴唇在风里孤凉。 后来的故事是那个女人惹了不该惹的人,武帝! 武后杀了贺兰儿,惹怒了皇上。皇上以此为借口要上朝,不在让武后接触朝政。这对武后也是一个杀手锏,站在朝堂上的女人是象征权利的武后。 武后一看皇上是真的生了气,便讲了皇上另一个女儿一直养在手里,狡黠的说给皇上听,说这乱伦的关系实是不好说出口。 皇上老脸搁不住的妥协了,讲了一个条件,不许武后动杀宫皖的念头。 武后笑笑着回他:我不是嗜杀的人,我会让她知恩,也是让知道这件事的人看到我是如何善待她的。 武后太明白了,秘密永远都不会是秘密。真正的秘密是你要有权利,让知道的人闭嘴。 宫皖停了半天,拔了坟茔上的野草,看着仔细。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就在这石堆下,无人问津。 这石头下的人是母亲的女儿,是宫皖的姐姐。这石头下埋着的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啊,可她的孩子的父亲也是她的父亲。 没有该不该做的事,只有愿不愿意做的事。 这就是武后问她的话,武后让她选择,是要在她身边学着治理国体,还是恢复一个皇家身份。 宫皖惊赞武后的做事手段,兵不血刃的让人服她。也知道武后的手腕是以德服人,不会容下一个德字来历不堪人的。 她选了做宫皖,做武帝身边的人,一辈子服侍武帝。那时的宫皖只是一个五岁牙童,只想着活着。 小北也在风里细看这坟茔,若不是有人说这是坟茔,她也就以为这石堆只是有了花的石堆。 她伸出手默默的拔着青草,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这里的人是母亲吗?那个拼了命生下她的人,就这样的埋在荒山上。 山风的陪伴,落雨的抚摸,都是冰凉的。 小北淡妆的脸上凄苦,紧闭的嘴有了咬破血痕。两手不停的拔着,好像这样能和母亲交流。 母亲你若知道你用命换来的我,还是没有保住的,你还会生下我嘛? 起雾了,森森雾气打湿了花朵。远处竹林幽幽呜咽声,似一个怨气女人的哭声,引得人不免汗毛耸立。 宫皖歪着头好看的看着小北,细细地寻找哪处的熟悉。 额头丰满,嘴角微翘。鼻子高,眼睛湿润润的亮。对!这眼睛像极了皇上的丹凤眼。 宫皖心里还是心疼这个孩子的,她比起自己更是惶恐的活下来的。 武帝遣人来看鸢都的动态,大周正打着仗,背后给人是军家大忌。被咬一口总是不好的,何况还是自己自信的选择相信齐玉琛的。 宫皖自荐,除了贴身的几人,还带着几个不良人来到淄州附近。自己几年里积攒的威严也是有些的,不良人里有原来服侍过皇上的,在她威吓下有些事情更是明了。 何况武帝也是把事明着告诉她,让她懂得取舍。 今天截下小北,是自己想这样做的,她们都是皇上的女儿,身体里自是有皇权富贵的想法。 鸢都怎么不可以自立皇上呢?宫皖眯上眼睛看着天空,浓雾在阳光透视里起了彩虹,是越来越艳丽了,像似谁特意画上去的浓艳。 小北的手划破啦,她小声的问宫皖:“这里的人和我有关系吗?你带我来时要告诉我什么呢?” 宫皖好笑的摇了下头,感觉自己真是讲了一个故事。 她转过头看着傅子睿,娇媚的眼睛眨眨问道:“庆王此次出来是为了什么呢?不是只为了陪你的小北看风景吧。” 傅子睿把小北的手握着,放在嘴边吹着,埋怨着说:“不管这里是谁,她都是一个过去。没有人一定要为了过去的事情为难自己,况且那时我们都还不懂。事实的东西只能是当事者看的懂,他们才有权利选择。事后看懂的人,也只是说说的权利。你伤了自己,是为了什么?” 小北眼睛一点一点的红,想起了齐玉琛。 齐玉琛也问过她:把自己弄伤了,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小北转而莞尔一笑,泪花落下:“我想试试疼和痛的区别。” 小北是想母亲生她时一定是很痛的,今天拔些草也只是割坏一点而已。 这根本比不了母亲把她交给韩冗时的心,那将是怎样的痛。 宫皖见庆王只是在意小北,脸上多少有了愠色。 这些年在宫里学会了很多,特别是对有用的人是要礼贤下士。她再次重整了衣袖,温和的问小北:“伤得厉害吗?叫人看看吧,别让庆王担了心。” 小北摇摇头,傅子睿取出荷包里的药粉抹在伤口上。 淡淡的回了宫皖:“我们是出来看风景的,只不过想了了爱妃的一个誓愿。”回首看看覃叶城站的位置,接着继续吹吹散落的药粉。温温的说:“宫皖先生你是要说你与我们有相同的事?或是我们有你想要的东西?” 宫皖笑得很是好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最近会有一个人来,我很想和你一起做一件事,庆王。” “哦!是何事能让你不顾身份的截住我们?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是知道一些我们要做的事吧。”傅子睿冷峻的脸紧绷,顿生了警戒心。 这个女人虽是淡妆素雅,面目确是流彩妩媚。一身素衣像是无压抑感,但就是这样才显得此人深邃不可捉摸。 偶尔的转身散发的威严直逼人的发根,就是眼睛一瞥也是冷得激灵。 这个女人不简单,武帝养出来的怎会简单! 小北手上的药粉很是香人,散发的也快。覃叶城摆动了一下手掌,看着傅子睿渐渐冷色的脸。 这个距离有些远,之前宫皖说有些事要和庆王和王妃说的,让自己的手下退后。覃叶城也带着白衣退了几步,他知道小北的药粉的功效。 今天早上的竹林有埋伏,所以傅子睿同意了和宫皖的游山。自己还没有掂量出对手的实力,不敢拿小北和傅子睿的性命去赌。 覃叶城转换了姿势,握着剑柄的手松开。捡了地上风吹落的木槿花,放在眼睛上看。 宫皖还是温婉的笑看他们,她想看着他们是怎样的交流的,可是她看到的是小北咯咯笑着,抹着傅子睿究起的眉头,心里有了味道,这种味道就像是小时候看到那个男人宠爱贺兰儿时一样。 她也想有人抱着,问她想要什么。鼻子不自觉的酸了,也许她想要的就是眼前的庆王妃呢! 第二十三章汉宫吕温 庆王府里齐玉琛讲典故时,小北很是喜欢提些问题,每次总是让一旁的采薇笑的肚子疼。 小北纠结的问:“那么好看的貂蝉,董卓怎舍得给人?定是好看的女人心里似毒蝎的。” 接着就乖乖的问齐玉琛:“我好看么?” 齐玉琛看着小北两手托着腮帮子,纠结着小嘴奶奶的模样,心里热热的。 手上使了点劲点着小北的头:“你不好看。” 小北欢快的转了一圈:“所以喽,你是不能把我送人的。” 随即又苦着脸看着齐玉琛,情绪激动的说:“吕布爱貂蝉,自是有真心的,美总是醉人的。貂蝉却是存了杀心,这样可不好。美人计使不得,倒是三十七计好的。” 采薇也是惊讶看着风淡云轻的小北,哦,懂了。 小北常常会趁齐玉琛忙的时候,自找乐子的逃避惩罚。 哎,齐玉琛叹口气,今天的故事又白讲了。 宫皖见两人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意思,也是恼了。心里不免有些焦躁,消息说武帝就在这几天过来,为什么来信里没有说。 武帝的心揣测不得,但是她猜到和突厥久攻不下有关系。 武帝每次巡游身边不大前拥后护的,她的习惯都是暗卫。 人的位置决定心态,越是亲民的心里越是充实的,武帝很是自负的。 宫皖笑着好看的柔和表情看着小北,这个女孩纯洁的像清晨的露水,凉爽润泽。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保护,这就是眼前庆王最爱的吧。 自己也是一个花季女孩,身边却没有一个真心亲近的。那些的讨好不过是看中了自己手里的权利,而这看是能决定是非的东西,恰是自己用自由换来的。 她把酸涩咽下,依旧保持微笑着看着他们,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武帝一贯独霸政策法规,定下的规则不得擅改侵犯。这也就给了一些新思想的人机会,他们拥簇武帝身边纷纷展示智慧。 但是强压下的倔强还是有的,朝中有人已经有了反心。常提起前皇的仁政,私议恩养的宫皖很有先皇的模样。 宫皖想是正好趁此时挑起鸢都的旧账,让更多的人有了口实反了武帝。 她要利用好这个机会,监禁武帝!替她掌管大周。 她是先皇的女儿,更是正统。至于鸢都不过是一个隶属的属地,给她一个名分,恢复鸢都的不过是一个虚设罢了。 庆王的金甲军是她需要的,她要斩断武帝的羽翼。 宫皖看着庆王护着小北,心里深处想着以后这些和小北没有关系,小北本就是一个没有名分的人,或是本就不该存在的人。 武帝接受不了小北的身份是一种耻辱关系,这就是先皇当时错误的直接挑战了武帝的尊严结果。 几人有些尴尬的站着,还是小北说了话,娇娇的看着傅子睿说:“庆王哥哥,既然耽误了就耽误吧,不如回客栈好好的聊聊,也让我们明白宫皖先生的意思。” 小北跪下真诚的磕了个头,嘴里说道:“你好,我叫小北,我不认识您的,想着这花儿能开在这儿,您一定是个极美的人。花有花相,您肯定也是心里很好的人。我给您磕个头吧,不知您有什么不了的心愿,托梦给我可好。我能办到的,我会尽力。” 小北擦去眼泪,一副什么都过去的神态走在前头。 傅子睿心里笑着想,小北的机灵劲儿回来了。 马车又在山路上嘎吱嘎吱的走,这回小北咬着傅子睿的耳朵说着话。 箐兰居客栈的老板站在门前,慵懒闲暇的逗着小猴。 “你都看到了什么?就是真的啦,你呀也真是痴心。就一怎就放不下了呢?今个罚你去树上睡吧。”一手扬起一物钉在墙上。 柜台里的匪波颠颠看去,纸上写了一句话:今日店里十年荷花酿,故事利耳,酒食费免。 匪波搓搓手向前道:“瑜爷,一视同仁吗?不限制吗?可有男女之分?”霸风扫来,“汪梓快来,爷有酒喝。”说完不待回音,翻向门外。 这一对活宝真是越来越调皮,是不是跟猴生活的太久啦。 马车喧哗,小北也是有些累了的被覃叶城扶下马车送进屋。 覃叶城握紧的手背过去身后,领着七人去看客栈里的行李。 乔瑜淡水云兰的坐在大堂里,等大家进来。 葫芦里清香的酒味四溢,小北也是渴了,拿起葫芦就喝。 再看乔瑜看着她的微笑,这个人还是很好看的嘛。 “有事?那你为何这么看着我?我们有仇?那都不是,你干嘛笑的坏坏的。”乔瑜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摇着回小北。 宫皖款款衣摆,也准备拿起酒杯解渴,却被乔瑜的神色打断。 这个人今天有些玄妙莫测,像是一只狐狸。就是看你掉在坑里使劲的爬不出来,脚下踩着很长的绳索的狐狸。 她放下杯子,吞咽一下,表面平静的看向其他人。 匪波一溜小步过来,对着小北拱手,:“客人,薄酒一两一葫。”手伸得溜直,笑容真诚的无可厚非。小北摸摸肚子,走的急就是没钱。有钱的覃叶城已被她派去办事,在她下车时就递给他一张纸条。 傅子睿的兜里比小北的眼睛还干净,此时小北的眼睛里的火光就像输红了眼的斗鸡。 这个眼神傅子睿那天是见过的,有些替店家担心。 那天齐玉钺送来一条大鱼,李靖看着扑腾扑腾的大鱼一时无处下手。便和采薇商量吃法,采霞兴奋的说前些天出去购买,看着人家烤鱼甚是美味,嘴里吧唧吧唧的比划着。 几人二话不说在镜湖旁的凉亭,忙活起来。 傅子睿拉着小北的手聊着悄悄话走来,小北的头上落了一朵合欢花,这是刚刚背完书,开心在花丛里打了滚的收获。 采薇很是讨厌傅子睿的肤浅色艳的皮囊,想着小北每次看她的色相。气色不佳的问道:“戈哥是闲了吗?那就正好来帮忙吧。” 傅子睿笑笑,总是不能和她一般见识的,她也是知道采薇的想法,采薇喜欢看小北和那个戴面具的管家在一起的。 “你们在做什么呀?我来帮忙吧。”小北一跑一颠的过来,这是什么呀!和她的身高有了一拼。 脑中嗡了一下,鲲!这就是传说中的鲲嘛?是要炙烤它吗? 小北呆呆的看着大鱼的眼睛,一人一鱼一滴两滴落了泪,吓得几人无处放手的安慰。 这里的慌乱引来齐玉琛和齐玉钺,俩人也是奇怪的看着小北的悲伤。 “你们是要吃掉它吗?你们问过它吗?”小北的眼睛越来越红,转过头看着齐玉琛,悲哀凌乱的说:“我和你说过的我会陪你一跃成鲲的话你忘了吗?”指着慢慢游动的大鱼,更是悲伤的说:“这也许是一个和你有一样的梦想的旧人,也许是一个没有飞跃成功的鲲。” 齐玉琛苦涩的看了眼齐玉钺,说到:“那就放了吧,也许今天的劫数会成就了明天的鲲。” 那夜小北不说话的看着烛花,直到齐玉琛摸着她的头,给了她巾帕。 这个悲伤只有小北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开始,不能在这里陪着他了。 宫皖抬手喝下,清亮酸汁,很是解渴。慢慢的说:“我可以替她付吗?” 匪波摇摇头,顺眉利眼的恭敬说:“今日不行,这是箐兰居开业以来的规矩,各位也是有修养的贵人。”言下之意都不是会翻脸无赖的人。 小北哇的一声,叉着腰指着傅子睿梨花散雨的说:“书上说'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自芳也;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自臭。'怎的箐兰居就不在你说的范围里吗?你说过的话怎和书上的差了很多,你说鸢都的人的真诚是鹤鸣九天,鸢都人的善良声闻于野。鸢都人的骨气可做磨刀之石,看来你是骗人的,鸢都的人很是会欺人的吗?”顺手又指宫皖,气结的说:“人家是大周客人,也是善良的,就是付了我的酒钱就不是好人了吗?” 小北本是孩童的模样,声音洪亮,内里的精气神差了些,也给人震得真像是欺负了她。 几人一时无语,也是不知接哪句话合适,看来秀才和兵都还是好带的。 偏偏女娃是不好带的,特别是好看会哭的女娃。 傅子睿一副不好意思的看着匪波,拿下腰间荷包取了一个药袋递过去。 浅浅温言笑着说:“看阁下的手上有个伤口红肿,想是有些腐了的,这个药粉很好使。” 匪波一脸的不好意思接过去,刚要放进腰袋里,再看傅子睿的手伸着不动。纳闷的看着他的眼睛,就见他春光灿烂的笑着伸出一个手指晃着。 匪波掏出一两银子精神抖擞的放到柜台上,仔细的把药粉放进袋里,又仔细的拍拍。 乔瑜实是腹内笑的疼,憋的满面红光的饮了一杯。 笑看宫皖刚刚被小北带进坑里,依旧脸色自如,不愠不火。蹙眉起来心里嘀咕着:这个人真是屈似肱骨,伸为勾践。 小北转尔笑看匪波,欣慰的说道:“我是有个故事要讲的,庆王哥哥也是口渴的。你还有哪里是坏的?” 匪波下意的摸着腰袋,急慌慌的说:“我不要了,我也是没有钱了。” 小北眉首抬起,脸上有意无意地看了宫皖一眼。 宫皖耸耸肩无奈的拍拍腰间,她的银两也是在家人那里,这时在让送些来是有些玩赖的。 现在宫皖明白,这个店家真是有心机的,这屋里哪个人像会把银两随身带的。便也不在乎的又端起酒杯喝了,葫芦里的荷花酿还是那个味,只是不多了。 小北把葫芦给了傅子睿,旖旎的笑了。 “我小时候遇到一个人,他说过:每个人都是被派来做大事的,只是需要我们先做好自己。我与他实是没有好好相处的,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他不在了,我才发现自己是他有意无意的放出去了做大事的。 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书房,指着一幅画,那画上有山有水,有竹林,偏偏有一只猛虫独眼凶相猫在竹林处。半身隐藏,一爪下青花嫩草,爪尖微寒。 他问我:“人世间总是有些寒心的东西,你该怎样躲避?” 我也是害怕那猛虫的独眼,仔细回他:“我心里是看它的,它也是看我的。它露出爪尖是为了告诉靠近的人,它很厉害。可是它的另一只爪是半跪的,或是疾病缠身,或是求我看它的伤眼,我怕它我也不能舍了它的。就像别人心里面是看不到的好恶,只要看清自己的就好。我若因它的恶相而跑,跑得掉的是我不是我的心。” 这个人摸着我的头说:“有些人是不能看面相的,是要看他的心。他会用些障眼法,保护他要保护的。你要想做大事,就要先看清自己的心。” 小北靠近傅子睿,身体温热的靠近。她已感觉傅子睿有些激动的,鼻子在抖,眼睛也是微敛。 小北知道自己是武帝要找的人,尽管齐玉琛没有说怎样处置自己。 她也感觉到他的犹豫不决,直到齐玉钺回来管理鸢都。 齐玉琛就一点一点做好准备,他想把自己送给武帝,换下小北的自由。 匪波看了乔瑜一眼,把手上早就端起的葫芦送到小北的桌上。 宫皖又倒了一杯,葫芦已是倾斜,这杯酒已经不满了,示意匪波。 “我有一个故事,滋扰了我很久。有一回一个夫子询问我,天下是谁的天下?我说是当朝的。夫子打了我手板,严肃地说:天下是百姓的。 我也是这样讲了给我的家人,家人含笑风起的问了我:那这天下的百姓又是听谁的?总不能你来管一样,他来说一通吧。天下还是得有人说的算的,方能有方有圆。 我想想,这也是对的。 第二天夫子又提了问题,他问我有翼能远,有辙能使,我有何?我说:我有心,阔广无垠。我有眼,识珂。夫子夸了我,回到家。家人又问我今天的学问,我便如实的讲了。家人依旧是笑看我的眼睛问我:翼可有也可无,因是单翼,辙有宽有窄,不能同轨。你应该有大于心的东西,玉是最易碎的物品。我问她,那是什么?她拍了拍她坐的地方。” 宫皖把杯子转了一圈,幽幽的说:“第三天我没有看见那个夫子,坐在那里听另一个人讲仁义礼智。” 匪波识趣的要再给一个葫芦,宫皖笑的明眸皓齿,“我已是占了便宜的,应当再讲一个的。” 匪波也是顿了一下,就坐回去。 宫皖看着庆王,殷殷的送去微笑。 “小的时候有一个人是我一直忘不了的,她沉静时就像一珠美人蕉,雨后青翠,艳丽秀媚。 她总是变换着发饰衣着,时而清婉纯美,时而傲滟绝丽。 那个男人满足她提出的所有需求,他带她上城墙去看烽火。带她去市集浏览夫唱妇谁,那个男人像将军一样把她放在马上一起回来。她就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子,快乐飞旋在男人身边逍遥。 我常会想着长大后我也要像她有一个人宠着,一直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 后来她不见了,有人说那个宠她的男人保不了她,她被遗弃了。 我曾疯狂的寻找她,哪怕有一丝的味道我都会发狂的嗅着。她就像是雨里的叶子,落在水里一荡一荡的流进河里,湖里,无踪无影。 一次我无意听到了对话,男人柔弱的说:“我只是喜欢她的年轻,是因为更像那时的你。”这个声音是那个宠她的男人。 我想我是哪里错了吗?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做的事吗?那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事,我是很想她的。” 小北看向宫皖,笑得清爽,滟氲熠熠。 这一笑震了乔瑜,震了宫皖。俩人不自觉的站起来,乔瑜走了几步滞了一下,取出一块巾帕试手,假意失手捡起来又坐了回去。 宫皖失神的看着乔瑜的背影,看着他坐回去。 她想起山上的木槿花,想起了小北握着她的手时的温暖。 第二十四章轩烟肇始 武帝一行乘轩而来,帷幕高挂。 挡了些阳光的车里,武帝放下书简,有些累了,揉着头。 自己争来的朝堂,已是稳固,便有些人又生了女人不是当天子的话头。这些年她睡不好,常会想起年轻时的事情。越是有了孤独的感觉,越发对谏言的人恭敬。 车队晃晃悠悠进了一处丛林。大路两旁树林葱郁,夹杂几棵银杏树,树上的的叶子油黄,霎是炸眼,使人精神一定,秋天来了。 茂密的大树下有了人躲着秋日烈焰休憩,武帝也是想闻闻草木的清香。 马车停下来,随从人员做了些准备。竹几上摆了些点心,还有养胃的莲羹。武帝优雅大气的坐下,一旁的人退出几米。她喝着莲羹,手指挑起一旋转落下的叶片。笑笑放下羹碗,脸上露出深笑看着乘凉的几人。 几人一身简朴衣着,有的靠树站着假寐,有的蹲坐着瞌睡。身膀都是结实粗壮,几个柳筐有布帘遮掩的放在一旁。 离他们稍远点一个男人正要掰开干粮递给身边的一个孩子。感觉这边的不一样也是楞楞地看着马车下来的人,看着她雍容华贵的坐下。 那个看似年岁小些的男孩执着背篓走过来,脸上斤斤两两的计算着看着武帝的羹碗:“是不好吃吗?吃我的吧,经得饿还解渴。”说完在背篓里掏出一种像是瓜薯的东西,“这个雪莲果可甜了,我娘说带在路上吃的。” 武帝脸上笑容祥瑞,眼睛里有些润泽的看着男孩。 心里想着若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这般的与我亲近,我也是会这样给他打点好行装的。 那个掰饼的大人有些慌乱的站起来,看着高大的车马,这阵势真没见过,莫不是哪家郡守?他张着嘴想要喊孩子回来,又怯怯的看了眼四处。 这四周虽没有狼牙虎卫,但也是有些森森的冷。各个板着脸,眼睛不眨的看向四方。 他伸了伸手,又摸着脑袋蹲下掏出烟袋吧嗒吧嗒嘴,也是忘了点火的。 “你叫什么名啊?几岁啦?”武帝一脸的微笑,没有去接那个叫雪莲果的东西。 孩子小小的囧态微露,脸红些回道:“我叫卧鱼,今年十五了。我出生时爹恰好出海打鱼,说是要打些海鳝给娘补身子。 后来我娘说爹去打很多的鱼,回来要很久的,但名字是该有的,就请大伯起个名字。大伯说爹是打鱼的,以后就叫卧鱼吧” 一边说回头指着那个吓呆了的男人。 “哦,是没回来吗?”武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和他的脸,这身子骨单薄的像十五吗?心里有了些触动。 她潋潋心绪,想是自己越来越爱动心是不是想他啦。 “嗯,我知道娘是不告诉我,怕我难过。其实娘会比我更难过的,她常常看着落日,数着打鱼回来的人。”卧鱼使劲的点头,倔强的忍住眼睛里的泪掉下来。 “你有什么想法不让她难过吗?”武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也是如此般大的孩子。 “我没有,我不是不懂她,我也想每天在娘的身边陪她。可是我的陪伴不能代替爹,爹是娘心里的天,是娘心里的念想。娘要的不是我能做什么,是我们家一家人快乐的活着。” 武帝点点头看了眼那几个人,眼睛抬起。树冠大的藏起个人,都是有余的。 “你大伯是做什么的?”声音里有些冷音。 “他也是打鱼的,我们会把鲜鱼腌渍起来,赶集市去换粮谷。今天那几个人要大伯带路,说是要熟悉一下附近的路。” 武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摸了一下他的头。 卧鱼眼睛亮亮的看着武则天,感动的看向远处的阳光。 两个人一大一小的在树下,一站一卧的看着对方。这种和谐看在几个随从的眼里,是不相信还是忘了自己是谁。 做一件事永久是要毅力,做一件事持久是有原则。卧鱼只是想的很简单,他很喜欢娘,喜欢看娘去做自己。 武帝笑的婉婉接过来那个雪莲果,心里很是温暖。 卧鱼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了需要的人,脸上露出了欣悦的憨笑。 树叶又落下来旋转,武帝鼻子哼了一声。 霎时纷飞的树叶像落花流落在两个人周身,惊恐的卧鱼被武帝拥进怀里。 远处的人一时来不及过来,惊呼声也憋进嘴里。 很快几个锦衣人忽现,执剑互看四周,那些挑担的人卧在地上,一时只剩下抽搐。 树叶落完人已经处理完了,什么都没有的刺杀就这样的结束了。 烟袋斜落地上已是两段,有一银锥恰好钉在那个大伯的眉间,他死前的姿势手伸出一半。他旁边的刺客是推着他的,手心里扣着短箭,想是要拿他挡着什么的。 卧鱼的眼泪凉凉的流,心里难按悲伤。哀怨的低下头,自己躲过的不是死亡,是没有保护大伯的愧歉。 武帝完好的看着卧鱼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卧鱼净白的眼神里透着惊奇,摇摇头:“我不,我娘已经习惯在海边等我,现下大娘也会这样的。您有您的孩子等您,您的习惯也是不能随便改的。” 武帝又是笑了,淡淡的扬了手,衣袖旋了一个圈。有人带着卧鱼走了,还有他大伯的柳筐。 地上的血腥味还没有散去,树叶又恢复了原初,不动。 武帝要在此处等一个人,一个说突厥王子找到了的人,正在路上。而这个找到的人是鸢都庆王齐玉琛,他要用顽抗抵赖的突厥余孽换回小北的生。 这片树林旁原本是有一座土地庙的,也不知为何土地庙只剩下一点残土。想是不灵了没了香火,就被人们遗弃不在照拂。 武帝看了眼四周,想着卧鱼。自己早就记不得还有一个孩子是谁,这些年的南征北战,朝堂内患怎记得一些琐事。但偏偏有人总是要用这种的事提醒自己,提醒自己年轻时的气盛。 年轻时的自己要想站稳朝政,需要牺牲的太多,否则就是自己的死。可谁能懂的一个死过多少次的女人是有多怕死吗? 武帝想起那个孩子,穿着像自己年轻时的衣服,配饰上也是用了心的。偏偏自己的那个男人又贪了人家母亲,订制的首饰居然送给人家母女两个。 荒唐!想起此事武帝心里就火大,狠狠的拍了座椅。吓得几个随从又是退了一步,眼睛目不斜视。 武帝已经不在有多年前的戾气,只是她越是想表达的亲和越是使人寒冷。这也许就是伴君如伴虎吧,只有那个宫皖还是可以亲近些的。 侍卫处理完那几个人,回来说给一个蒙面的人。 蒙面人是刚才在树上发了暗器的,他落下一枚叶子提醒武帝。然后就等武帝的意思,武帝拦住卧鱼不让他回去,也算回了那个雪莲果的情。 蒙面人贴近,小声的说:“是江湖人,不能排除那个人。” 帐篷支起来,帐外火焰灼亮树干,鬼魅幽幽。沙辰一点一点漏,武帝接着看刚到的信报。 有些头疼的皱了眉,依旧是峨眉秀丽的额上浅浅的生了憔悴。 风进来时,烛光更是光亮。 两个年轻人站在那里,傅子睿和小北。 箐兰居里有些醉了的宫皖看着眼前的傅子睿,情不自禁的说:“庆王,今天谢谢你留下…”倒在一边,乔瑜快速的扶住她,把她抱起送回屋里。 转回来笑看他们两个,他们身上的味道是一种使人易醉的草药,这就是小北临走时告诉匪波回来要喝酒的意思。 “你们有事要办吗?那就去吧,我想她是累啦。睡个安稳觉养养就好,我在这。” 小北感激的看了他,认真的说:“我若能回来,我会在这给你当一辈子伙计,我会看病的。”眼圈红红的转身走了。 马车里小北换上了青衣带回来的衣服,那是武帝小时候最爱的翡装。 戴上齐玉琛给她的那支金簪,那只修好的金簪是娘留下唯一的东西。 帐篷里武帝看着小北,眼睛里全是震惊。 这是贺兰儿吗?她想要抱抱她,想说你怎样啦?想要做些自己不知道能做的。 但很快她就明白这个不是她,她死在自己的手里,这个是她的孩子,可能也是要找自己报仇的人。 武帝心里竟然有些静寂,舒展的轻松。 这些年提醒她的人也会派人捉拿这个孩子,她也是让那个暗卫不良人不动她不杀她,就小北做一个简单活着的孩子。 可是偏偏有些人用她作饵,挑起突厥人的欲望,这些人里也有傅济敏和淄州侯。 淄州侯是个贪婪的人,阴奉阳违的人。他一面假装对自己恭敬,一面使人煽风给突厥信息。他一面听从傅济敏的安排,一面给傅济敏信息,鸢都不能安逸的等十五年后的屠城。 而傅济敏的聪慧利用了淄州侯,促使突厥有了野心多次挑起战事。 傅济敏也看得明白,突厥才是鸢都屠城的杀手。 只不过傅济敏聪明的想到用大周里的人分裂自己,那时的自己的朝堂还不稳固。她也是恨了傅济敏的聪明,使人杀了他。 还是鸢都的年轻人提出计策,助大周打败突厥的计划,缓解自己有些左右为难的时节。 自己心里对这个庆王也是很赞成的,想着会见见这个年轻人。 有些时候政权的稳固是要有代价的,这就是彼此的妥协。 武帝不想自己一直活在过去,放一个孩子的活,也是放自己曾经里的遗憾。 武帝定下神,看着这个像自己的孩子。 “你是小北?他是庆王。” 傅子睿和小北也是看着武帝,心里惊讶的想,她真好看。 武帝的周身是富贵,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场。眉眼清楚神色高贵,嘴角微起似笑非笑。不浓妆却滟丽,不着红的唇色似丹朱,丰满如荼。 两个人呆呆地看着武帝,这个就是收复十几个国家的女皇帝吗?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不像嘛,这么好看。这个呆相使武帝也不好意思些,又问了一遍。 俩人恭敬的回话,然后静下。 武帝着人上了桌椅,摆些碗箸。 几个随从陆续的上了饭菜,倒退下去。 武帝冉冉微笑,看着他们的模样:“你们是要一直这样下去呢?还是坐下一起吃点?” 俩个人中午喝点酒,也是腹内空空。想着怎样的结果也不过做个死饱,不客气的吃起来。 小北好奇的看着武帝吃的东西,这是果子吗?再细看桌上的菜式,一碟蚕豆清炒,藕根素煮,茭白清拌,还有一碗菌汤。很是惊奇,一个皇帝吃的如此,好像都不如傅相家钱管家吃的好呢。 武帝看他们的眼神,笑着说:“这个是雪莲果,是刚刚一个与你般大的孩子送给我的。”说完示意人也切一块给了他们。看着他们吃的好看的样子,心里也是想自己越来越喜欢年轻人啦。 小北近前一步,甜甜的笑着说:“我原以为你见到我会想要怎样的杀我呢,现在看来你也不是爱杀人的人。他们都说你是一个独权者,想着你定是凶神恶煞模样。看来别人传说的话也是不可听的,是不是?” 小北说完不忘拉着傅子睿的手,两个人在一次的点了头。 傅子睿也是站起来,清亮的不失憨憨的说:“看您吃的东西也不像叱咤四方的皇帝,这和传说的也不符合啊。” 武帝好笑的望着他们,想了一下说道:“我曾经在一座庙里差点死去,那时的我发愿,谁能救得我出去我愿为他做任何的事。 我曾差点死在生子的时候,有一个人给我下了毒。我醒来的时候感谢救我的人,可是那个救我的宫女死在荷花池里。 我曾差点死在烧香还愿的路上,一个侍卫拼了命救了我,我发誓我要报仇。 我就这样的学会了保护自己,保护了保护过我的人。 可我还是几次三番的差点死去,你说我死啦谁会记得?不会,在这个人云亦云的地方死就是一个被风吹散的土。 我想活着就先于别人杀掉他,可是杀人也不能解决问题,还要有人肯为你去杀人。 我要有权,我能做好的事不是别人说的,得自己说好才算。 我必须有一个别人仰慕的位置,我得去做事让人服气的事。 这些年我看了太多的国家的腐败,都是王者先作死了自己。 若要做事,我不能睡的比别人多,吃的比别人好。我要时刻保持清醒,让拥护你的人知道你在做事,他们才肯为你赴汤蹈火。我也不能吃饱,饥饿的清醒是我能保持一个清晰的判断力。” 武帝说完又细看小北,眼睛一点一点的看:“你的鼻子长得像他,我的丈夫。” 傅子睿有些惊慌的握住小北的手,虽说武帝一直是温温淡淡的说话,可是那些杀字怎么听都有些阴森。 小北松开她的手,脸色纯净的看着武帝:“我今天知道你的不容易,这也是你心里的欲望多啦。人如果能选还是要家人在一起的好,不管吃的东西,穿的东西,就是住的地方漏风也是心里最好的。” 武帝想起卧鱼说的娘,放下手里的雪莲果等着她说。 “我若能选就选韩冗是我亲爹,魏小娘是我亲娘!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是笑得最开心的时候。但是你不能选,是因为你一开始就被放在一个生死的地方,你不得不学着面向外面,藏起心里的自己。 也许杀人不对,可是你说的对,你得保护自己就要强大。 要杀你的人是你挡着他们的需求了,这就是乱了你的规则。这个天下是一个要有方有圆的地方,要有规则的地方。”有些口渴的使劲咬了一口雪莲果。 “你若要杀我,我不怨你。 这样今后就不会有人用我对你蜚短流长,用你做过的事谴责你。你说你杀人掌权,其实你做的事别人也会做,甚至会更狠戾。 但是现在好些的地方人们都是生活的安逸,也不管谁当皇帝,活得好就行。更不会问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况且他们也没见过你是这么的美的人。”哎,账内几人心里都想到一个字'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傅子睿也是趁机站起说:“我们找到突厥王子刘斯古,他愿意带领剩下的人投诚,不在回草原。这样您就放心啦,您是知道他是阿史那家族的,在草原上很有威望。”说到这抱拳躬身等着。 武帝眼睛眯眯看着烛花,色彩岚岚。 “你相信吗?我已忘记你啦,在追上你母亲的那刻我就不想杀她啦,想着那个孩子不过模仿了我些,又被别人串掇只有像我才会被永久的宠爱。 我并不在意你的存在会影响我掌握大周,可偏偏有人一直想用你挑衅我的耐力。偏偏有人让我知道我的亲人都是我一个一个杀掉的。 我让不良人寻你,也是最近开始的。你想想我既然要杀你为何还不动你,他们到处散发你的画像,哪一张是你本人的?都不是,因为我从没有让人去寻你。 不管你是有还是一个传说,对于我都是过去的事。 我要做大事,不能在这些小事纠缠。大周要强大,我必须先强大。先掌握先机,才能更好的让自己赢。 而你是我在这个世上血缘最近的亲人,你在也好不在也罢,我都是要做皇帝的。” 说完看着傅子睿,有些了然的戏弄。 “你是要娶她嘛?那就用鸢都做聘礼吧。”话音未落下,外面已是混乱一片。 武帝一贯习惯静的,眉头有些不爽的看着账内那个低着头的人,就见烛花忽闪,那个人移出去啦。 小北张着嘴看着傅子睿,俩人再次呆住。心里想着这就是皇帝,那人都没抬头就懂了。 稍后帐外说:“鸢都庆王求请,允武皇一面。”这个声音真像齐玉琛。俩人互看了一眼,乖巧的站好。 武帝笑着看俩人,要热闹啦。严肃的说:“进来!” 有人进来,是一个干净男孩,二十岁左右,眉眼深邃,一扫几人有些微寒。武帝心想,这个是像多年前的鸢王。 傅子睿有些慌乱,眼前的女人再好看也是大周皇帝,杀人如麻的。 刚才那些赴死的心气也是弱了些,只是怕累了小北和齐玉琛。 他是没见过齐玉钺的,以为庆王就是齐玉琛。“扑通”的跪下,:“我是傅子睿,我本想你若杀人就杀我吧,反正我也只是一个人啦。不怪小北,是我想的主意。您若觉得突厥王子还不够解恨,就带我一起好了。” 小北也有些慌乱的跪下,口吃的不如刚才:“我,我,就想你既然不喜欢我杀了便是,和鸢都没多大关系。他们也不知道我会逃到那讨活的,我,我就想你若不杀我也是可以的,就把我嫁给他好了。这样你也可以不动一兵一卒,有了一座城。” 武帝实在想笑,这么些年的生死征战,与人勾心斗角的尔虞我诈,都抵不得这几个年轻人的热血。自己年轻时都做了什么,难不成就像小北刚刚说的,是我爹娘把我放在了选择上的。还是我就愿意去做有选择的事,就愿意看别人的尊拜。 武帝让人加了些稀粥,热了小菜。又一次坐好,看好戏的望着他们。心里也是笑自己,真是老了。越来越有了看戏的心态,难不成自己也是不想在征战了。 齐玉钺看了小北一眼,回首又望着武帝:“我给您写了一封信,鸢都给您,我可以不做庆王。救一个人和救一座城是一样的,小北无过。她这些年过得是不像人的日子,不能洗净脸,不能穿花衣,不能学习,不能有朋友,甚至她都忘了自己是个活人。” 齐玉钺的眼睛红了,声音也是哽咽。 武帝看着小北,小北笑眯眯的看向齐玉钺很幸福的笑着。 齐玉钺继续说:“小北不能因为鸢都城里的人就来送死,她也是一个人。有活的权利人,她不欠谁的。因为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也不应选择替谁去死。她的存在不是秘密,也不是一个笑话。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不能记在她身上。她即无辜也无过!” 武帝想起那个好看的男人,他是喝了三杯毒酒的人!他问自己的话偶尔也会在耳边响起。 我要这个天下不是没完没了的纷争杀掠,是百姓的安康。 小北笑眯眯的流下眼泪,齐玉钺你来了,是不是齐玉琛出事啦。 武帝看向烛花的方向,阴影处的波动。那是暗卫等她的信息,她拿起雪莲果继续吃了。 “小北,我刚刚说的话你可听清?” 小北睁大眼睛看着武帝的眼睛,泪珠大滴大滴的落。傅子睿和齐玉钺有些害怕,难道武帝铁了心要杀小北。一时慌乱地站起,想要抱小北。 小北猛地跪下,头触着地说:“您是准了!” 武帝不在吃东西,有人递了热巾净手。威严散发,犹如塑像的立住,缓缓说:“我是何人?” 小北也不管鼻涕眼泪的跪着匍匐过去,抱着她的腿哭得稀哩哗啦。武帝也任由她哭,一手摸着她的头,一手背过去摆了一下。 有人过来请傅子睿和齐玉钺出去了,帐里暖了些。 小北窝在武帝的腿上,讲着自己和花妞的故事,小娘的草药,奶娘的不好听的歌,最后还讲了有一个人教自己怎样学计谋。 就要睡着时,她糯糯的喊了声:“姥姥,你是个好人!” 武帝也是一时愣了,是啊自己是这个孩子的姥姥。这是武家人没有的亲呢,他们除了索要就是欺瞒。 这个孩子在磨难里懂了什么,是这些人看不到的! 第二十五章流雁殇山 武帝使人抱起小北放在帐里的裘绒上,挑了烛光细细的看小北模样。 这个孩子真会长,鼻子和他一样,小嘴又是很像自己,特别是额头莹白光洁。 心里不禁的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年轻时多么喜欢和他花下赏月。而他偏偏不敢去和旁人说喜欢自己,偏偏让自己主动。 武帝坐在灯下继续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已是半夜。 抬头发现裘绒上的小北醒着了,黑漆漆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她。 “你是个好人,为什么有那么些的人说你是魔头呢?”小北乖乖的轻声问她。 武帝也是纳闷的样子回她:“是啊,也许是我杀的人太多啦。他们要报仇吧,报仇总是要找些理由的。” 小北还是想不透的问:“可是你若不去做这件事,也会有别的人会去做呀!他们要的东西也和你一样,难道他们就不杀人嘛?” 武帝揪着眉,惊奇的看着这个稚嫩的孩子。这话说得有些不善良,可又是很有道理。 “你会为了你自己的目的杀人吗?”声音里有笑意,也有些威严。 “不会,我不想当皇帝。也不想做大事,我就想做小北。”小北风轻云淡笑着。 “咦?那你怎么会想到做事和杀人呢?”武帝有些奇妙的看着小北窝在裘窝里,像只小奶猫。 “书上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心里的所想一定会潜移默化的教你去做,那就要付出自己的一些东西。比如善良!你不杀伯仁,伯仁也会因你而死。这就是心恶!强求一个不服你的人意志,得到的适得其反。 做了事的人,手上都会有留下的痕迹,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没做过,就会继续掩盖。现在那些人虎视眈眈只看到你的政权,忘了孤单的你在什么情况里活着的。” 武帝沉思片刻,温声的说:“我杀了你母亲,你不恨我?” 小北说:“你那时也在防着别人的暗箭。” 武帝眉睫轻挑,又问:“我杀了鸢王和王妃,是庆王的父亲母亲。你嫁与他,不怕他生悔?” 小北说:“我却救了鸢都一城的人。” 武帝站起问道:“我若悔了呢?” 小北明亮清透的说:“你说过,让我知道你是谁。这就是你多年在杀戮里滚爬出来的尊严,你不会反悔的。” 武帝竟有些趔趄,看着小北的眼睛说:“今天有一个人也是要杀我的,我确是养大她的人。” 小北歪歪头,好笑的看着武帝的无措像个孩子:“我也是你养大的,是你恩泽的。她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你没关系,是她心里的东西你是躲不了的。” 武帝一手握住小北的胳膊:“那这个人也是这么多年始终提醒我,你还在的人呢。” 小北依旧清清爽爽的说:“龙生九子各不同,只有一个坐上尊。你改得江水倒流,改不了红日西升。” 武帝拍手无言,扫了眼黑暗处说:“告诉他们,不要动她。”烛影又是虚晃。 武帝实在有些欣慰,原本想着的要解释什么又不想说啦。肩上松了许多,坐下靠近在小北旁边的软塌。心里想自己是爱了这个孩子,是柔软了。难道自己老了,所以总是想起那些离开的家人? “你怎么看朝堂上的人?”武帝又有些不死心的问了。 “我不会看,是你坐在上面看他们的。”小北笑着摸她的手。 “好,他们怎么看我的?”声音里有了期待。 “嘿嘿,原来你也怕别人说你呀。不要管别人的嘴,是你今天说的。事情不能反复的拿出来论理,做过啦也是顺应那时的。好与不好没有人心里会为你立碑篆字,自己心里觉得好才是好的!”小北认真的回答,摸摸她的头发。 不知谁啥时候把账内的烛光调暗了些,武帝一晚睡得很踏实。 齐玉钺和傅子睿从武帝帐内出来后,俩人互相细看舒口气,笑的小心翼翼。 跟着武帝派的人进了一处帐房休息,又细看对方的装束。 “你是傅子睿?傅济敏的女儿?” “那你是齐玉琛?”齐玉钺没有回答,只是默认。 齐玉钺轻声轻语的说:“我见过你的小象,小北嫁过来的那天。” 傅子睿慌乱的跳起,轻手轻脚的看了一圈:“呀!你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有婚约吗?” 两个人也被自己的神情逗笑了,齐玉钺一下又结巴了,不会说话了。好在覃叶城这时进来,把他们吓了一跳。 覃叶城也不管俩人的尴尬,看着俩人问道:“小北呢?她怎么啦?” 他还不知道齐玉琛出事了,深怕小北回不来,没法向齐玉琛交代。 齐玉钺也是有点吃惊武帝和小北对话,他也看着傅子睿等她回答。 傅子睿很是委屈的说:“我也没听清她们有啥谜语,好像你要进来时帐内有点乱,武皇说了一句话像似要我娶了什么的。” 齐玉钺一下明白了,小北说不费一兵一卒换一座城。 可是庆王和傅子睿是有婚约的,这是父王的遗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庆王,又是武帝要小北嫁的人。若是那样也对不起姑父,更对不起哥哥。哥哥是喜欢小北的。虽然从没说出口,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覃叶城这时想起什么似的,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齐玉钺,知道这不是齐玉琛。狐疑在自己心里升起,眼睛也是湿润的看着齐玉钺。 直到齐玉钺摇了头说:“哥哥已经僵化了。” 齐玉琛被送走后,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也不知小北和傅子睿她们的计划怎样,更是不知前头的路怎么走了。 有一个人做灯塔时,方向永远都是正确的。 黑羽看着李靖张了张嘴,挤出一句话:“我想知道她们的计划!” 覃辛城凉凉的说:“他们是送死去了。” 小北的计划是要自己做饵,诱出突厥王子,用他们换鸢都平安。 傅子睿也把自己加上去,她和小北说这样胜筹更大。 于是写信给了覃辛城,说与他听。其实开始这个计谋没有胜算的,小北知道自己的分量有多少的,自己还不够资格去要挟别人。上山时正好突厥人来试小北,小北也就将计就计。 覃辛城知道武帝也是头疼残余突厥人的抵死顽抗,听到小北的计划正中了下怀。 小北知道反正都是死,就死个值得。于是两人在海边密谋完,就等覃辛城的回信。 当夜小北没有回庆王府,等覃辛城给了消息,知道可以啦。第二天就和傅子睿一起回了王府,当然王府谁也没想问小北,父母同时去世任谁都很难过的。 覃叶城是覃辛城请去帮忙的,备战期自己是粮官不能擅离职守。 黑羽好像还是没有明白,像看哑谜似的。 覃辛城看着父亲说:傅子睿冒充齐玉琛,他们都是去送死的。 几人明白德武将军为何没有和齐玉琛说清楚,他是说不出口啊!这么多的男人,偏偏要俩女娃去换生死。 黑羽不知道齐玉琛就是庆王,但被他在病重时还急于去救她们感动。这就是傅帅说的救人,不管救出还是失败,这份情是真诚的。 他看着覃辛城说:“我去吧,我去淄洲探听情况,因为我是习惯刺杀和探听的人。 黑羽告别众人,抄近路向淄洲潜行。 采薇还在悲哀里想着以前,就听外面有人吵嚷。出来一看吓了一跳,恍惚的还以为齐玉琛回来了。细看眼睛和头发是不一样的,这是齐玉钺追来了。 覃霈也是坐下站起的焦虑,他想劝回齐玉钺,又不得不承认这些孩子是对的。大周打完突厥,鸢都也是围城,等,永远都是劣势的。 齐玉钺森冷的看着账里的人:“你们就这样的看着两个女孩去救我们这些男人嘛?她们也是命,一城人也是命,一条命也是命,不分贵贱!” 覃辛城大赞一声:“好!” 德武将军也是无语的听着,都是命啊! 齐玉钺快马加鞭的赶到边境,天黑时看到前方有亮的地方,迟疑这阵势有玄机。寥寥几人,站的方位确是互补的。一处大帐灯火玄黄,渗出官家才有的气势。他也不吩咐随从,脚下使力一蹬马镫旋转身体冲过去。他知道这时候偷袭只会给里面的人加重猜忌,只有大方的拜访。 武帝是杀父仇人,但那些时日谁也不能说谁是对的。都站在自己的立场看,不分对错。放下自己的仇恨,救下更多的人,值了! 他不管那些人怎样拦截自己,以最准确的步子跨近帐篷,高喊:我是庆王! 覃叶城想知道齐玉琛的情况,又不敢问,眼睛里全是急躁。在大周的营帐里有些还是不能说的,几人就这样坐着等到天亮。 小北醒来发现自己是窝在武帝怀里的,这种味道很久没有了。是一种母性才有的温暖,她贪婪的嗅着。武帝好笑的点了她的脑门,笑道:你是猴子吗?要挂在我的身上吗? 一个人也是忍不住的“噗呲”一声,武帝看了一眼,那人恢复了无欲无求的状态。 洗漱完,几个年轻人再次被叫到账里。武帝环视一下,心里欣慰。这几个孩子至亲生死都和自己有关系,现在他们的眼神里就像宽恕和慈悲。自己以后也当注意,杀!只是一个开始,放才是更好的结局。 武帝问庆王:“你要以和方式娶小北?” 小北急色的瞧着齐玉钺,她怕他说不娶。那就不好了,武帝是一个皇帝,说话可不是玩的。 齐玉钺爽快的说:“您错啦,是我嫁给小北!” 武帝一闻也是愣住,随即明了。这个孩子真聪明,这鸢都就平安了。 她拉着小北的手,看着这个一直兢兢战战活着的孩子,心里还是酸了。她解下一块玉佩,看着庆王说:“我在,小北安全!小北在,鸢都安全!”回头把玉佩戴在小北腰间。随行眼尖的人看出那是一块龙凤纹双面玉佩,心里不得不服这个大胆的女孩。 武帝临走时要小北记住她昨晚说的话,要防着那个人。 小北眼泪使劲的憋住,还是追了几步方停下。这个世上和她有关系的人,也只能见这一面啦。 至于那个人,一直利用自己存在的人,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小北有些惆怅的看着齐玉钺和覃叶城,拉着傅子睿说:“我们不用死啦,至少现在不用。” 再次回头看着空空的大路,就像梦魇一样的没了。这和自己想的,做的也是不一样。 齐玉琛教她的:“真性有为空,缘生故如幻,无为无起灭,不实如空花。 都是空的,求来何用? 她摇摇头,掩去悲伤。问齐玉钺:他呢?他还好吗? 齐玉钺悲伤的看着小北的眼睛:“他被黑蛇背上了寿山啦!” 小北不想哭,眼泪转呀转,为什么自己要保护的东西都一件一件的离开,消失。 覃叶城把几人的马匹喂好,又和齐玉钺在边境处巡视完。几人再次往回看了一眼,大路空空。 马蹄欢快响起,他们要去见箐兰居的那位客人。还要去谢谢那个妩媚的老板,他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 小北在马车里摸着玉佩,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人。 寿山的云雾比往常多了些。 第二十六章洛阳霓裳 衣裳鹅黄,裙摆流苏,袖带金粉色,粉底的绣鞋似蝶羽。 韩小北步子似莲花飘进箐兰居,大堂里的匪波傻了眼的看着。 一只小猴跳着欺上了她的身,舞着手,指着天,吱吱叫着。 小北像似懂了的点着头,看了眼匪波,问道:“你家主人不见了?” 匪波纳闷小北怎么就懂了呢,他点点头。 看着几人都是小北的朋友,他知道瑜爷相信小北。 他很是相信的说:“你们走后的当夜,那个宫婉居然黑了脸。说是丢了东西,定是我家瑜爷使了坏的。” 匪波和汪梓解释说,也许是他的家人也不有可能。 宫皖一脸的黑色,不听他们解释,也不说丢的是啥,就要瑜爷来说话。 乔瑜好好的站着听他们讲,不说有还是没有。 谁知当晚乔瑜就不见了,小猴来报时就是比划着,俩个功夫高的人居然看不懂。 俩人率众猴满山竹林的寻,心想再快的腿也不能跑出三百里吧。瑜爷也是有功夫的,蛛丝马迹会有的吧,结果还是没见到痕迹。 回到客栈又去查看宫皖,东西都在人居然也不见了。 这个宫皖是大周的贵人,一天到晚的神秘。又是一副娘娘腔,看来主人失踪和他有关系啦。 俩人一商量,先等吧。 汪梓已经去请老夫人啦,自己留在这看看会不会爷自己回来。 “宫皖说,只有瑜爷进了他的房间。”匪波一脸的委屈看着小北,就和那只小猴一样的眼神,亲近。 小北很是焦急的趴近匪波,凶凶的问:“你们都去了哪里寻找?” 匪波也是后缩的诺诺的回答:“瑜爷是突然失踪的,是小猴说的。我们,我们…” 哎,可惜了自己还没有学会小猴的语言,两个人也就会抱着头假想。 小北不去理他,只看小猴,嘴里嘀咕:一个没有失踪迹象的失踪。 小猴两肩一耸,小手模仿掉下去的样子。 小北又问道:“没有痕迹,打斗或暗记,没有就是没走。” 小猴嘴角居然笑着看着匪波,背着手绕了小北一圈。 匪波心想,汪梓你是累死也找不到王爷啦!两手拱着给小猴拜了。 覃叶城一直看着她和小猴玩着手势,也是笑不出来的看眼傅子睿。 原来这个丫头精灵古怪的样子是这样的,就连一本正经的傅子睿都成为她的密友。 傅子睿的才学是鸢都共知的,偏偏被这个丫头迷的五体投地。 这一路上,几人可是膜拜的听小北和大周皇帝一晚的故事。 谁能想到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居然会和这么一个孩子讨论权利和生死。 这若说出去,谁信谁是这个小猴。 覃叶城喜欢小猴的样子,看在小猴的眼里只是一个白眼的回报。 箐兰居的地窖里,宫婉着了素色衣装,青色显得她的脸色更是阴暗。 穿男装已经是她这么多年的习惯,用来武装自己心里的软弱,也是她自己心里感觉最安全的。 人心若是生出滋扰,偏要给自己寻个理由来安慰。 她知道乔瑜已看出自己的女儿妆,偏偏不知不怪的把自己抱着送进房间。 自己居然也是不知的状态下,亲了他一口,叫了一声:“庆王,你可喜欢我?” 多年在宫里养成的谨慎她已经戒备到克己锥刺,她醒得很快。摸着脸颊,为何偏偏看了韩小北和那个庆王的时候,自己就失态了。 宫皖要让发生的事情成灰烬,她一步一步的走进地牢。 这是箐兰居的酒窖,里面很冷。 乔瑜一直被蒙着眼睛,可是窖香的荷花酿是熟悉的。在等那个绑他的人时候,脸上也就一直保持着微笑。 宫皖解下乔瑜脸上的带子,她抿着嘴角,脸上有青有白的的看着他。 “我是亲了你?”声音狠戾。 乔瑜笑的邪魅,“像是又不是。” 因为你叫的名字不是我,你只是亲了我而已。 这话说不得,看着宫皖的脸色是杀人的前奏。 宫皖明白,这是说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醒来时的那种少女的红晕一直在的,梦里她居然和庆王相拥。庆王亲了她,和她说等我。这都是真的吗?她看了眼门口的暗卫,疑问渐渐簇起。 一定是有事发生了,还是自己自愿的。 眼神逼问下,那人说了酒后的事情。“啪”的一声,那人退下去办事了。 宫皖冷冷的说:“我敬你是个孝子,也敬你的才学。” 哎,凡事发生前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是权利者的自诩睿智。 “哦,那你是怨我不是庆王呢,还是我应该负责呢。” 乔瑜手上的绳索也是紧的很,一个被打了一巴掌的高手的报复。 宫皖的心里有些惆怅,到底要怨这个人什么呢?人家也是好意,只是不应该看到自己的心里想法。 对,自己这些年在武帝身边就是从不表露内心的。 武帝杀了贺兰儿,也是心生悔意的。她也表露过要对宫皖好的,她也常无意说起鸢都应该还有个孩子。武帝的温和思念,在宫皖耳朵里听的心惊肉颤。 宫皖居然怕武帝真去寻找那个似有似无的孩子,她故意在皇上面前泄了簪子秘密,皇上秘派暗卫去鸢都寻找。 她又告知武后喜爱的臣子,那个忠诚的臣子誓死谏言给武后。宫规要森严,应是王者与庶民共惠。 鸢都城里皇上的暗卫碰到武后的不良人,宫皖就会在自己的住处换上袍衣,一脸的思念学着那个花园里的女子。 绣鞋如莲,纱衣飞舞,一点朱红,媚眼含羞,只是屋榻内面对自己的是一株合欢树罢了。 看着追随自己的一个孤冷的影子,泪水如尘。那个人那双眼睛只看着那个压朵芍药的人,不是她。 宫皖查到韩小北的时候,想要杀掉她。她嫉妒这个孩子的美,她恨这个孩子的到来,给她喜欢的人带来死亡。 宫皖不知缘由的恨着韩小北,她有意无意的在武帝面前提起鸢都很美。 那时自己选了做宫皖是为了活命,也是看到这个女人,挥袖之间就能让一个人跪地求饶。那些男人的顶礼膜拜,献媚讨好的丑态让她恶心。 她总会在梦里恶心的吐醒,偏偏这些又总是出现在眼前。曾自问自己,是不是这就是一种供养,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统领这些人的人。 有时那些人偶尔不经意看了她,武帝身旁的宫皖居然也会莞尔一笑。这个笑容比年老的武帝可是亲切,令那些男人手脚不知所措的跪伏。 她就当这是在跪拜她的,只有这时宫皖才会睡的舒心。 脚步应声而止,来人贴着她的耳朵说:“有消息说那边有人回来了。” 小猴抱着小北亲亲她的脸,韩小北看着几个人笑着说:“应该在这个客栈里的地窖里。” 匪波“啪”的一下飞出柜台,他没想到自己跳的太高,撞了头。 一步移到窗前的竹榻,那个速度,覃叶城和齐玉钺佩服得赞了。 覃叶城心里嘀咕,这家店幸好不是黑店。 那个老板看着武功也不弱,还识得迷药。就是有点女人气,还不如傅子睿英气呢。 眼睛不自觉的柔和的看了眼一直看小猴的傅子睿,心里通通的跳着。他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再去看匪波。 匪波说:“这是个秘口,直通王爷…啊,汪梓的住处,唉,那个汪梓和瑜爷住的很近。” 小北也不想他说的话,大剌剌的说:“你们江湖人都爱狡兔三窟,跟个蚯蚓似的。” 别人不懂的愣住,傅子睿一脸的红。她和小北都想起了栖凤阁,采薇的坏样。 小北晃了晃头,她不想他,不能想他。心里揪着痛,眼睛笑的咪咪的。 齐玉钺心里也是疼,哥哥现在不知到了何处,是生是死,都是自己心里的骨刺。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心里揪着都疼。自己的痛哪比得齐玉琛的挖心剔骨的痛,受了那么多的苦的齐玉琛到哪了? 他看着小北眯起的眼睛,他轻声的问小北:“我们怎么办?”他怕她眼泪掉下来。 武帝虽然不追究父王的骗局,可是哪个独权者喜欢被骗,而且是被骗了这么多年。 武帝离开时也是怀疑的看着他,隐隐涩声的问:“你的毒真的解了?” 齐玉钺恭敬的说:“原本是活不了的,是舅舅寻了道家,自己闭了血脉,硬生生的生出新鲜的经络,才有了今日的活泛。” 这谎言只能说,不能去想。他们都知道武皇帝出来不大肆宣扬,是因为身边的人都是顶级的高手。 小北笑着接过去,:那你可得好好练着,我可不想我还没进门你就又废啦。”回过头又看着武帝,娇羞的奶声奶气的说:“我还等你嫁过来,给我一个城的嫁妆呢。” 武帝喜咪咪的看了眼小北点了头,这事就过去啦。 齐玉钺问完小北,屋里其他几人也是看着小北,小北说:“狐狸的家的宝贝都是偷来的,可是狐狸味道不好。狐狸的皮毛倒是很好,想要整张的狐狸皮毛,还要她的宝贝那就烟熏吧。” 小北让紫衣卫们和匪波去了竹林里的草庐,自己和傅子睿坐在那榻旁吃瓜果梨桃,齐玉钺和覃叶城等人匿身等候。 片刻箐兰居里充满了鲜果子的味道,小北还不忘给傅子睿递进嘴里。傅子睿给怀里的小猴递了葡萄,小北也给小猴嗑着毛丹。 这情景也是羡慕死了梁上的覃叶城,看着傅子睿的笑脸的陶醉,心里也跟着美。 匪波回来报信,准备妥当。 这一圈的检查,他实是佩服那些紫衣卫。那几人的判断和猜测一看就是多年的正规化,心里想起自己以前的老主人。 一个时辰,竹榻启动声。 一个黑黑的人头问:“这是谁的主意,我也要陪葬吗?” 原来地窖里乔瑜看宫皖愣着神看着前面,眼睛里居然露出一种的向往。 他又瞧那几个随从也是低着头,想是习惯了宫皖的沉思。 “宫皖,你可以和我说说吗?”乔瑜举举手,温言柔柔的。 宫皖好笑的看着自己的手,自己还没真的动手杀过人呢。这要是杀了他,理由也是要有的。点点头,坐下。 有人解开绳索,乔瑜实是好笑。自己能被抓来不是疏忽,是恰好走到的位置。 那天小北就是光着脚站在这,月光下的小北涂了一层谜色。似一只迷路的小兔,不惊不闹。 自己心里担心她,还能不能回来。他知道小北是谁,也知道她们要去做什么,心里更是敬佩这种勇气。 这个发呆后才感觉不对劲,每天那几只猴都会出来接他的。 就连小猴也没出来,刚要动身,一只飞镖袭来,转身飞起躲避。 谁知这不是一只,是上、中、下三路飞镖,可恶的是还没跳起,一张网也是罩下来。 心里暗想,真卑鄙。不会脚底也有吧,在他落地的地方也起了织网。 这是得罪谁了,心里也是想知道。来人也不说话,拖着就进了草庐,掀开一处草帘。 乔瑜笑的花枝残乱的无奈,屋里大猴子们依次倒地。 小猴躲在平时自己训它时的地方,梁上的酒葫芦里。 露着眼睛瞧这这个陌生人,熟悉的把他的主人带下酒窖。 这个匪人竟然很聪明的给自己带了眼罩,这是掩盖什么吗?我自己家的地窖,我还不熟悉。 这么大的脾气,定是那个女人派来的。 乔瑜等了半天宫皖也没说话,心里也是纠结。 他站起来点了几只蜡烛,把酒窖照的明亮,有意无意的把剩下的一个蜡烛点在自己坐的地方。 这个宫皖看是华贵,眉头却是总是轻皱,原本好看的脸上若隐若现的愁色。 “我们喝酒吧,今天不喝荷花酿啦。” 乔瑜顺手在酒窖里的西墙一拍,有个夹层露出。他取来两坛酒,一个递给宫皖,自己留了一个。 宫皖看他打开喝了一口,就把自己的和他换了。这种习惯的小心,是在武帝身边潜移默化形成的。 乔瑜也不说啥,又喝了一口。看着宫皖,说:“你我那天聊过仕途和天下,和你的身份有关系吗?” 宫皖笑笑:“有,我想做一个自由人。我想有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我醉迷,解我心环。” 乔瑜眉眼撩人的笑了:“你一个女孩家天天穿着男人的衣衫。说话清冷,怎会有人肯为你解忧。” 宫皖打了他一下,指着他的脸笑的娇娇说:“别动,你一个男人举手投足的怎么那么媚,难不成你是个女孩。” 说完,“咯咯”的笑着。又是推了一把乔瑜的手:“你看这手也实在太嫩,你是不是投错了胎。” 宫皖的侍卫一时接受不了,听着主子的娇笑,互相的看着,惊觉心有了。 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宫皖,虽然平时宫皖很严苛,但也不是有杀心的人。 这些人都是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心里真狠不狠的也是能感觉到的。所以,是很在意这个主子的。 他们刚要动手,发现了问题,自己都动不了了。这才去看这几只蜡烛的颜色怪异,紫色的蜡烛,而刚才乔瑜手里的是橘黄色的。 韩小北吓了一跳的看着那个黑头,傅子睿拿起果子就扔。小猴跳着抱起那个黑头人,亲了一下又撇了嘴。 乔瑜回来了,像个黑煤球。 他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匪波那。因为匪波躲着,露出半个脸偷瞧着他的黑头,贼贼的笑。 “匪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乔瑜的,一个屋外有些苍老的声音。 德武将军来了。 第二十七章惊鸿落梅 德武将军的声音震得屋里几人跪下。 更使人惊了眼球又诧异的事情发生,乔瑜和匪波一样的跪了。 匪波听到声音又一次的跳起,不管不顾的磕了棚顶匍匐在地上。 德武将军的虬髯已白,横眉看着一屋的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人,汪梓。 小北依旧是飒飒的站在那,她是内心吃惊的看着大家。 看着德武将军几步扶起乔瑜,又去拉起齐玉钺。偏偏不理自己的儿子覃叶城,又是转身一脚踢在匪波的屁股上。 这是什么戏码?是那个计谋没学明白吗?周瑜打黄盖,草船借箭,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狸猫换太子吗?不对哦。 小北仔细的看乔瑜,想着他名字,眼睛一闪一闪的笑了。 德武将军走到小北的面前,实实地要给小北跪下,这又吓坏了刚站起的几个人。 扑通,扑通的又全跪下了。 小北这下也回跪着,眼睛里一下泪花闪烁,声音里有着伤悲:“您这样做,我有和资格接受。我本就是不该有的人,存了这么久也是万幸。如今安在,这就是我占的你们护佑的便宜了。” 傅子睿已是嘤嘤哭泣,她懂得小北说的。 小北这么久的等待就像大海里飘着树叶上的蚂蚁,不知方向的漂流,求不得生死。 覃霈深深的呼吸,胡子也跟着抖动。 “你说的简单啦孩子,我们无权夺你命的,那是你自己争来的权利,那是你的娘亲拼了命留给你的权利。你一个女娃用仁德救了我们,救了全鸢都城。” 武皇留下的话齐玉钺第一时间就传给了覃霈,小北救下了鸢都城。 只是他没有说怎样的事,怎么要给小北的嫁妆,这事真的有些棘手。 几人再次起来也是感激的看着小北,这个压在心里的,鲠在心里的不是骨头,是整个鸢都城的生死存亡。 那些人为了鸢都的平安拼命的算计,付出的死亡,最后竟都担在这么一个女娃的身上。 这个小北是真的有股子霸气。 覃霈深看了眼小北,说道:“玉琛已是僵化,他拼了命追来,加快了血液循环。黑蛇带他去了寿山,现在也是不知如何。想是若能寻得那山上的隐士,或许能得些机缘。” 小北笑着好看的说:“我不会去寻他的,我就在这等。” 小北整了下裙摆,隐去眼角的泪花。回头深看了乔瑜,娇笑的“咯咯”声吓得乔瑜发毛。 “玉娇三王爷?” 覃霈一愣有些尴尬的看了眼小北,这孩子心真是七巧的。 他也想看看这个装了很久的乔瑜怎样回答。 匪波和汪梓都是老将军忠实地部下,这么多年一直跟在三王爷的身边做保镖。 也许这些年老将军疏漏,这几人竟不顾小王爷的安危,被串掇跑这边界弄了个客栈。 这回丢了王爷,汪梓和匪波也不敢自作主张了。想要请老夫人说情,结果还是被覃霈给抓着了。 “哎呀!”乔瑜一拍手!“匪波,汪梓哦,快去窖里把那几个人也抬上来吧。” 大家又把目光看着黑头的乔瑜,刚才老将军进来时也是生了他的气的,才重重的踢了他的手下匪波那脚。 乔瑜就是三王爷,齐玉娇! 乔瑜一头的烟熏妆,翻着白眼看了几人:“我刚才在酒窖里用了“酒醉花”做的蜡烛,迷了他们。我可是被你们的烟熏的不轻哪,你看看这手脸哪有一处不是熏熟的状态。” 他看了眼覃霈,又小心的的看了大家一眼。瞒着人也是不对的,偷跑出来也是不对的。 何况这里还有自己的哥哥,和一个未来的那个人。不情愿的扫了覃叶城一眼,回头不说话了。 覃叶城一下坐下,这个不怕突厥人毒刀的少将军。战场上拼命冲杀不畏生死的少将军,居然一脸的懵呆,看着黑不溜秋的齐玉娇。 这就是那个齐玉娇!我还要娶他吗?心里有股酸辣较着劲。 有一种关系是关联,没有的和没发生的都可能是好的。一旦变成有的后就不是无关紧要的可能。 覃叶城之前能接受父亲的安排,那是鸢都在危难时的一个保证!留住齐家血脉的婚约谎言,亦是父亲对鸢王的敬重。 如今这些日子和傅子睿、韩小北她们有了深的接触,看到傅子睿为了鸢都,放下家破和父仇,他心里更是敬重这个女孩。从一个心动演变成动心,这一路更是产生出来生死相随的心。 覃霈看着呆坐的覃叶城,也是很心疼这个儿子。 一个战场上不怕生死的人,竟也被情感折磨。一个思想上有着果断坚毅的人,躲不过命里的命数。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远的说:“这就是我覃家该守的诺言!” 是啊,没有小北的担当,也是这样的结局。如今虽说小北救了鸢都,那还是一个存在的诺言。 武皇说:我在,小北安全!小北在,鸢都安全! 覃霈听到的消息,就是这句话。 小北是这个城的防线,是大周蒸蒸日上的警戒。小北的安全,也是给一些有心计的人窥探。 齐玉娇环了一眼覃叶城,巧笑嫣然的过去:“你这样的脸色,你是怕我不美吗?还是怕我不解你的风情?”手搭在他的肩上,眼睛贴近他的脸。 小北看着他的黑头,实在忍不住的笑了,道:“三王爷,你倒是会挑选人。那可是我未来的姐夫,你可小心点。” 走到傅子睿的身边,拉着傅子睿的手就塞到覃叶城的手里。 然后踱步走近黑头的齐玉娇,贼贼的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问你,玉娇小姐王爷,你这客栈的主,我能做得吗?”一向温和的小北,一直弱弱的女娃,突然这样的说话,整个屋里的人愣住。 小北的衣着是大周的服饰,黑发浓密,凤眼分明,那抹光亮下的鹅黄身影冉冉升起的贵胄之气,紧色凛然。 “你不接我的话,我就当你愿意啦。”她又看着傅子睿,面上一松走过去。 “你就是我的姐姐,你一直想问他的那句话可以说啦。”看了眼覃叶城,:““不知少将军还有托词吗?” 覃叶城哪里想得什么托词,一脸的愿意表情看着傅子睿。反正鸢都都是小北的,她说的都是对的。 最好笑的是三王爷,一脸的黑线条,摸着脸嘀咕:“怎么还嫁不出去啦!” 匪波也是不敢笑出声的对着王爷的后脑勺眨眼,心里说:爷呀,您偷跑出来不就是为了躲这个婚约嘛,如今这样挺好的。至少以后不用穿女孩的衣服啦,哎,那也是挺好看的。 实在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 覃霈也觉得自己实在顽固不化,如今这鸢都的平安都是这些年轻人拼了命换来的,自己还纠结什么。心里松了口气,也是笑着看着这些年轻人。 “三王爷,我和你说过,我若回得来就在这开个医馆!你可同意?” 小北心里却想,我要在这等一个人回来,我也要给我的娘亲守孝。 小北声音刚落下,一个失音的惊叫下的众人静默。 “你是谁?你怎可握着庆王的手?你怎有权利做得这个主!” 宫皖在亲随搀扶下进来,一副高贵的看着屋里的人。她的脸色依旧清白,她盯着傅子睿的手,凄凄的说:“你回来了。” 又瞧覃叶城,像似不认识的样子,狠狠的瞪着他。 齐玉钺站近小北,生怕这个看似有些癫狂的人做了什么。 覃霈也是看着宫皖,他感觉这个衣着像似男人的人,怎么会有股子要杀了儿子的感觉。他也转了身形,握着拳头做了准备。 这个人像似疯了!那身青衣,那个神色更是显得她阴暗。 小北是吃惊的看着宫皖,怎么变得这样快呢?那晚武帝的话又在耳边回荡。 她是你的异母姐姐,是我武家的血脉,也是我武家的耻辱。你要照顾好她,我把她交给了你,用你的善良去救她吧! 小北笑的甜甜的走过去,理着宫皖的散发。 “宫皖,你看我的衣服,我给你也准备了呢。” 宫皖愤怒的打开她的手,指着她的衣服:“你为何穿着她的衣服,你怎配有她的容貌。你的发簪是谁给的?你是谁?” 几人都看出宫皖的不对劲,小北也是闻到宫皖身上酒醉花的味道。 想是定是齐玉娇的蜡烛酒醉花放得多了,这个三王爷。 她拉着宫皖的手走到傅子睿的身边,让傅子睿拿出一个荷包,取了甘草粉。 宫皖痴痴的看着傅子睿,也不管小北做了什么,就倒在傅子睿的怀里。 齐玉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北说道:“我是给了她解药的,她不信我非要和我换了。再说我也在我俩跟前点了甘草蜡烛的,可能她心里有了执念才变得这样的。” 当下众人也是拾掇出地方,摆了新鲜的水果。 匪波和汪梓也是愿意看到自己的主人,终于可以一直穿着男装,忙活着准备了些热菜。 月色有些暖的升了晕圈,覃霈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坐在小北的旁边。心里也很美的想:和这个心里充满善良的孩子在一起,怎么都舒服,只是可惜了我的玉琛。 小北想着武则天夜里说的话,看了众人:“我有几封信给你们看看。”说完从怀里拿出五封不同颜色的信袋,放在桌上一一展开。 小北自己先拿起她的那份,齐玉钺也不犹豫的拿起自己的那封。 齐玉娇晃晃小爪,也伸过来手,眼睛看着覃霈拿起一封。 还有一封淡黄色的和一封相似的浅了些的黄色,像似炫耀的看着他们。 小北说:“这些信是武帝给我的,我们都给她写了信,应是大意相同。但这剩下的信是谁写的,你们知道吗?” 我知道,小北心里疾苦的说。 这浅黄色的信袋是她和齐玉琛做的,因为小北喜欢黄色衣服。 采薇问她为何这样喜欢黄色,小北哀哀戚戚的说:“每天写了那么多的心惶惶,我都是韭黄啦。”又开心的俯下头在采薇耳边说:“他也喜欢穿浅黄色的衣服,还有他的巾帕也是浅黄色的。” 这话不知怎的就到了齐玉琛的耳里,小北的衣裙越来越少了姹紫嫣红,竟都是随了小北的愿。 使得小北总是选衣服时叨叨:怎的我就成了黄花菜了。 对你好的人,总会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 小北也捡起了一封浅黄握在手里。 还有一封淡黄色的,孤单无主的躺在那。 齐玉娇有些惊奇的问:“还有谁给大周写了信?你那封又是谁写的?” 傅子睿此时已经知道了面具管家是谁了,她心疼的看着小北握着那份浅黄信袋。这可是小北的心啊! 齐玉琛教会了小北生存,给了小北选择,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离别。这个情分只有小北受得,小北也是值得的。 覃霈和覃叶城很是吃惊的问号眼神,异口同声说:“我没写过!” “那是我写的,我模仿鸢都庆王写的。” 宫皖换了身青白色的衣衫,手里握着一个鎏金盒,从二楼一步一步下到大堂。她一撩衣摆,风清水淡的坐下看着大家的惊诧。 也不忘看了眼傅子睿和小北,他们的月白色和鹅黄色的搭配。 “我写的,我来念给你们听。”拾起信袋,抽出信纸。 “我鸢都多次的进攻,牵出突厥人的主力,使突厥无退路。然鸢都本是小都,已是强弩之末。武帝若还念在多年前的渊源,放得一处的安平,也是佛祐。奈,我一心喜爱的人是你心头大忌。不顾慈父颜泪,我愿舍城换予。 庆王齐玉琛,至上。” 这封信暗示挑衅,我鸢都为了大周是出了力的,你武帝也要还一个人情给我的。 宫皖不知武帝对齐玉琛已生出一种长者的心态,这些信虽说不是一个人的手笔,但也都有倾慕敬佩之意。 这华夏之大疆土无垠,本是男儿的良骥,偏偏是武帝女人的桀骜不驯服得。天下太平应是这样的,百姓太平是体现权者的胸略。 只有这封近似庆王的手笔,确无他的心胸。 武皇那时就知道,有人一直想要借此挑起自己和鸢都的旧账。 其实哪还有什么账可算,鸢都与大周相邻,如同一个在你身侧的人。她不争不抢的就是好的,若是象突厥那样残暴滋扰才是大患。 有了这样的相邻,她才能快速的拿下复失的城池,坐稳江山。 鸢都城在武帝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 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欣赏的人,情份都有些近似。 杀一个温和的人,显示不出你的威严和霸气。打一个与你共处相安的城,只会让那些背着手拿着刀看你微笑的人唾弃,说你狭隘。 一个政治家要知道哪些打得,哪些安抚,哪些是共赢的。 武帝当时的笑容很是伤感,这信上的有个字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的。 她把信都给了小北,拍拍信说:“他们都是想你是平安的,那你可要做得这个主。” 听完宫皖的信,小北笑了,她也是慢慢抽出那封浅黄信袋里的信,柔声柔色的读。 “鸢都能与大周相邻是缘分,有共同的抗贼之意是形同。武帝的朝堂不免些戚戚之人,但终是威严定度。然慈父遗命,各为其政,各有肱骨。我愿以己命换得鸢城众生的安平,他们的感谢是一个民泰国安。武帝的江山亦是,武帝的天下亦是。小北无过!齐玉琛至。” 小北抬头,眸色安康,莹白额头。浓艳的神光四溢,使众人心里紧懔。 刻意的算计,失掉的远大于得到的。 齐玉琛从未说过要给小北自由,也从未和任何人说要用小北做交易。 他一直坚强的等齐玉钺回来,等齐玉钺熟悉朝堂事宜,等突厥人负隅顽抗时要让武皇知道,鸢都也可以有筹码帮她。 他要用自己去换鸢都的平安,去给小北要一个自由。 宫皖绝色的站起,狠狠的说:“你们忘了鸢王的死,忘了鸢妃的死,那是你们的亲人,至亲的人!是大周对你们做的生杀予夺,是武帝的手上沾了你们的至亲的血。” 那狰狞的眼里是恨,变形的脸上流着泪。 她又看到了那个好看的人,一朵芍药花,眉眼里的温柔,金粉绣鞋莲步怡怡。 小北心痛的看着她接近的疯狂举动,她是我的姐姐,我要保护她。 小北揉揉鼻子,脸上糯糯的笑:“我瞧瞧你的盒子里装了什么,你可舍得给我看看。” 说着走过去,轻轻的摸着宫皖的手,让她放松。 宫皖一点一点的近看小北的容貌和发簪,声音柔弱:“我与你是一样的美色,与你有一样的发簪。我与你都是洛阳的女儿,你怎就不等我长大。” 随后她又晃着头,起身轻步傅子睿的身边。 “你若给我花戴,我也会给你起舞翩翩。你怎知我心不是你独涟漪,我梦不是你独怜惜。”说着泪水涟涟起步飞娥,旋转着。一种伤离,看得众人不忍。 宫皖疯了。 一个活在亲人身边也要保持陌生的人,一个说不清身份唤不得至亲的人,一个活在自己身份都觉得耻辱的人,疯了。 小北一下抱住她,不让她再继续旋转,她轻声的说:“宫皖,你是我的姐姐。” 雨后的竹林落了些轻雪,草庐庭廊里的暖炉炭火橘红。俩个一样的鹅黄身影,一个给另一个梳着头。 “我是谁?你又是谁?你怎有和我一样的发簪?” “你是我的姐姐嘛。” 第二十八章腥风无雨 突厥被降服后,大周被世人们称武周。 天下太平的盛世也使边境的商贸繁荣,人们不在担心谁和谁还会打仗,也不去关心这个安平盛世怎么来的,佳话缠着假话变成了欢乐一堂。 鸢都城里很多人知道小北的医术给原本病歪歪的庆王带来了健康,心里对这个小王妃很是敬仰。 圣一堂医馆也就在一群追捧的人口口相传声中开业了。 医馆新开张在箐兰居的隔壁,门户相通不分彼此。 越来越多的做生意和看病的人来箐兰居小住,匪波和汪梓又是伙计又是伙夫,忙得不亦乐乎。 采薇和采霞在医馆帮忙,两人已把小北当作齐玉琛留下的人,敬仰着。 冬天又到了,小北发现一个好的商机,做炭木。 这竹林繁茂,商机也是无限。于是一直闲的慌的李靖和黑羽他们,成了樵夫,与漫山的猴子斤斤计较的抢占竹林。 覃辛城也在箐兰居投了些银两,他可不敢投资医馆。据传说医馆最好使的药不是救人的,是救牛! 齐玉娇拿着荷花酿酒壶,寻看着小北的身影喊:“哎,那个谁,咱聊一下呗。” 小北也不转身回他:“小屁孩,要有长幼之分,我比你大的。在说你现在可是我养着呢,我还是你的衣食父母呢。” 齐玉娇一脸的妩媚,秀色可餐的眨眼。 恰好来收红利的覃辛城进来,差点吐血的说:“三弟,你到底是没修炼成啊!还是修炼废了?” 这半妖半人的媚像足够鸢都半条街女孩学的,说不得的到时候满条街的妖精。 采薇也是笑着说:“二爷,你问他何时能修得真身,才能换个像大将军那样的媳妇,那才是女中豪杰呢。” 齐玉娇鼻子哼了一声妖媚的跑了,这个瘟神千年二,谁见谁遭殃,不被扒层皮就是对得起你啦。 覃叶城娶了傅子睿以后,两个人恩爱的不得了。只要找得到夫人,大将军就跑不了,因为大将军一直想要知道,夫人的那句话是什么。 鸢都城北巡城防时,傅子睿站在城墙上,看着连绵不断的山峦。心情舒畅的说:“这个安静真好!” 群山峦跌宕,风声浪如潮,一处连海的地方深渊绵长。 治国安邦吾非庸人,胸怀苍生自君来。 傅子睿想起父亲的话,看着远远的海面上那里的云图绚丽,鸢都安平了。 覃叶城带着俩个紫衣人过来,是小北有消息来了。 浅黄信袋子递过来,抽出信纸仔细读着:“睿姐姐,最近心里总是惶惶,你可还好?若是有了,我得做好准备,配些药草保护你。” 傅子睿无奈的告诉紫衣卫,:“你们就回小北,一切都好!让她知道注意自己的安全!” 覃叶城等人走后,一脸的幸福看着傅子睿:“我真羡慕你们,你们一起赴生死,一起有难同当,这份情我是比不了的。” 傅子睿看着他眼里的狡猾,很是得意的说:“我曾经也要与你共生死的,你忘了吗?” 覃叶城一脸的疑问,噼里啪啦掉,是哪一段自己不记得吗?傅子睿自顾自的走了,斜眼看着覃叶城小步的追过来。 拾一落叶笑得开怀,覃叶城我们不要生死,只要回忆。 圣一堂里,覃辛城挑着几罐熏香草放进怀里。又把小北手里的活抢过来放下,认真的说:“我派人上了寿山奇峰,没有尸骨,也没有活人。现下又是冬天了,还有几人留在剑峰,寻找着呢。” 覃辛城看小北的鼻子一点一点的红着,心里也很难受。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冷,越来越冷的寿山上的风像刮肉的刀子。齐玉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是折磨人啊。 他换了一个口气问道:“齐玉钺那家伙整天忙着,也不知有没有常向你这城主汇报啊。我看他的养殖业发展潜力很大,我也去那里投资好了。听说你的草药对他很没有作用哦,他最近可有些忙啊。好像有个什么族的圣女看中了他,要做他的夫人哦。” 小北一直听着,嘴角微笑看了他:“我的竹炭生意很吃得开,你要不也投资些吧。你挣来那么多的钱财也是要有去处的,你的职位可是有些人口中大忌的哦!要不我来替你管着好啦,一家人嘛不要分的太清。” 覃辛实实是怕了小北,这个女孩一脸的无罪,不比自己扒皮功夫差。 草庐卧室里,小北把被子掖了掖,看着睡着了宫皖的脸,眼睛红了。 姐姐,你这样的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是走不出自己的心结吗?那些事情没有谁的对错,只是一些发生了的事啊。 姐姐,我想知道齐玉琛是活着还是死啦,我想去寿山的海市寻他,不管生也罢死也好,终是与他近些的。 我也想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看我的,我现在顶着鸢都城的全城人的性命攸关的责任,已经无退路的。 宫皖翻翻眼睛,看了眼小北惊觉的问:“你是谁?”搂着小北的衣角,又睡了。 小北躺在她身边,取出浅黄色的巾帕放在胳膊上,搂着宫皖说:“我是你的妹妹呀。”也睡了。 李靖来医馆里寻些药草,他和采薇说:“山上的猴子越来越多,只是最近都奇了怪了。” 采薇一边给他装东西,也是好奇的问:“难不成你又被扔进洞里啦。” 李靖囧囧的看着采薇,咳嗽一声说道:“上回是黑羽掉进去的,我也是为了救他嘛。在说那个洞里阴森森的冷,谁不害怕呀。” 采薇装好了东西,又喊采霞过来帮忙。临到门口问了句:“你说有啥奇怪的?你们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害怕了一群猴?” 李靖还没说话,匪波和采霞抱着一些冬衣进来。 匪波说:“那可不是普通猴,是咱北爷的神猴,机灵的都赶上天兵天将了。” 李靖也是挠头的附和着,把东西装在马车里走了。 采霞问采薇,李靖说了啥,采薇也是摸摸头,耸耸肩,不知道的摇摇头。 年关节,小北做些点心,一样一样的放到檀香木匣里。拉着宫皖的手坐上马车,俩个人一样装束,一样的簪子。 石堆还是那样的清凉,没有墓碑,没有高建。只有几片木槿花的残叶夹在石缝里,有些残色耀眼。 小北围着石堆转了一圈,捡起一块儿抚摸在手里。 娘亲,我没有给你立碑,是想你也不喜欢世人怎样看你的。况且有了痕迹后,难免不会落人口舌,招来些麻烦。娘,你知道的没人记得是最好的。 在这石堆下是一个没有年份的过去,对与错都是后人的评论。而存在现今人口里的那些,又怎不是纷扰已过去的安静。 宫皖乖乖的看着小北一样一样的摆东西,她也蹲下拿起想要吃。又看看小北,小北温柔的说:“吃吧,姐姐。” 宫皖坐下,吃着看着。问小北:“这些石头是干什么的?你为何有些伤心?” 小北摆完东西,拍拍手,吹吹手心,暖着宫皖有些凉的手。 “这里呀有一个朋友在睡觉呢。” “她好看吗?” “你说过她很好看的。” “嗯,有你好看吗?” 小北愣了,宫皖从不说小北好看不好看,难道她有些记忆啦! 过了一会,风有些冷了,小北把斗衣的帽子给宫皖戴上,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你是谁?你怎么这么好看?哦你是我的妹妹,那我也是好好看的。”宫皖自问自答的随着小北走。 有些雪花飞舞在山上,一片一片的调皮落在干枝上在翻滚落下。山顶上有一个黑点移动,跳落石堆旁,捡了果子和点心,闻闻,咬了一口。 齐玉钺送来食品,一时乐翻了众人。 这借口寻得好,小北这两年不提武皇留下的诺言,大家也不说破。 知情的人都想知道小北啥时候能娶庆王,来个普天同庆,也好让小北真正的开心。 小北的眼睛好久都没有咪咪弯弯的笑了,倒是常见她写字,又不给人瞧。几人也是猜测,小北还有记账的习惯吗? 采薇拾掇榻下,发现的一张纸上清楚写着一句话,我心惶惶。 采薇哭了,眼睛红的像小猴的脸。小北心里苦着呢,采薇把纸又塞回去。 李靖和黑羽也回来了,一大家子欢声笑语的围在一起。 小猴不知在何处兴奋的叫着,小北刚要站起去瞧。匪波说:“我懂,这是要咱们去接他。北爷,您别动,我去。”几箭步出去,采霞骄傲的看着李靖说:“你上回还想和人家比试,你看着了吧。” 黑羽也很佩服的点头,李靖“啪”的一声拍了他的头:“你啥时候会点头了,你摇头的习惯呢。” 大家一时被这俩个人逗得笑翻了,李靖又给黑羽夹了菜。 笑眯眯的看采霞旁边的采薇说:“我是不敢得罪老将军,那可是老将军培养出来的绝顶高手。” 话还没落完,头上挨了一花生豆,疼的呲牙看去,三王爷一脸的猴笑。 “你是不怕我喽,他现在可是我的人。” 汪梓不识趣的冲着李靖挑了下巴,和着齐玉娇的音说:“我们现在可都是北爷的人,你要明白的。” 屁股还没做稳,就被齐玉娇蹬没了凳子。一时间,堂里笑声淹没了竹林,一些雪花随风簌簌落。 汪梓觉得匪波去得久些,也起来出去看看。 众人敬着酒,依次问了好。门口有股子香味飘了进来,小北心跳的抬头瞧去。 匪波和汪梓抬着半树梅花进来,也不知谁这么大力气,斩断碗口出的树。 一树白梅花立在厅堂艳丽决绝,孤傲洁白无瑕的看着箐兰居里的人。一时无人说话,看着齐玉钺的露出羡慕。 小北有些迷蒙的嗅着,也是疑问的看眼齐玉钺。 “哪里弄的?” 齐玉钺一时结巴的回答:“不是我,我,我怎会送梅花呢,要送我就送…就送我好了。” 三王爷捡了宝的笑在桌上:“哥,你本来就是北爷的,和来送不送呢。” 又是一番笑声不绝,一直闹到深夜守岁才陆续回屋。 小北有些累的瞧着梅花,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宫皖,:“姐姐,你说奇怪不,这梅花本无香味的,可偏偏奇了怪。有香味吧还很熟,就像我做的那香草味。可是那些香草好些都被覃辛城拿去了,你说怪不怪呢。” 宫皖也学她说:“奇了怪,有香味呢还很熟。” 小北笑着闭上眼睛说:“姐姐,你呀真是越来越乖了。” 两个人渐渐睡熟了,梅花在夜里香味更是深了。宫皖突然睁开眼睛瞧了眼梅花,笑了。 齐玉钺想要说些告别的话,又看小北忙着。三王爷散散幽幽的过来,看着傻傻的庆王。 “哥,她这是故意一直忙着。她不提大哥也不问怎样,她是心里想得厉害。你们那些人也都想着怎样让她走出来,可是又没什么办法。”又看了看天,一声戏腔的说:“又要刮风了,今年的冬天有些冷。” 覃霈和齐玉钺知道武皇说话的意思,就把小北身边的人都换成武功极高的。武皇是怕朝都里的人用小北威胁自己,毕竟小北的存在不能抹杀掉的。 武皇对外说,寻了一女亲,换来一座城池。 覃霈他们知道,一旦小北出了事,很多人就有由头灭了鸢都城。 所以那天覃霈说完齐玉琛去了寿山,小北说:我不会去寻他的,我就在这等。 她这是在保护鸢都城,牺牲自己的保护一个曾经出卖她的城。 有时一件事上面看似安若泰山,反之必是冰山潜底。 小北的肩上的担子只是越来越重,压的她不敢想别的事情,也不敢去做自己心里想要做的事。 小北只能在鸢都城生活,像一只没有翼的鸟儿,鸢都成了小北的鸟笼。 齐玉钺把手上的东西放在门廊柜台上,领着随从消失在风声里。 小猴跳跳的使劲拉着小北的手过来瞧着,那是齐玉琛的书,是他最爱不离手的一本书,桃源集! 小北打开书,一页一页的翻着,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书页里夹着很多小签,小签上写着很多小字。 那孩子今天哭啦,想是想家了。 她是谁?是谁也不是她的错。 小北,你要懂得活下去才对得起你自己。 小北今天吓坏了,睡觉时还不忘告状。 小北知道自己谁,不哭不闹,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小北会使诈了,顽劣,也挺好,至少她以后的生活我不那么担心。 今天我有些累了,小北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小北,我给武帝写了封信。我要走了,以后我不会照顾你啦。 又是这样的昏厥,小北我要走了,以后你就和玉钺在一起吧。 这个丫头,哪来的娃娃亲,那分明就是个女孩子。哎,你开心就好。 小北哭得悲凉的蹲下,一时吓坏的小猴跑了。 采薇也听到哭声,跑来愣住的看着,然后抱着小北一起哭了。 小北的悲伤如针扎在心上的痛,她使劲的握着自己的手,放进嘴里。采薇拉住小北的手,不让她在继续咬了已经破皮的手。 小猴拉着齐玉娇跑来,一人一猴也是难过的看着她们抱成一团的哭。 齐玉琛,你到底在哪?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你一走就了之啦,这千千万万的人命还不是小北一个人扛着。你倒是会逃脱啊,看小北那样你心里舒服啦。 她是鸢都的保护神啊,不敢生病,不能离开半步鸢都,不能有至亲至爱。这鸢都城内外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因为一旦有了至亲就是小北的软肋,是一些人的利器。是那些武皇朝堂上虎视眈眈的人借口,灭了鸢都城的由头也就有了。 鸢都十几万的人到底是欠了她的!我们都是欠她的。 小北生病了,没人敢表现出慌张。 箐兰居依旧红火营业,匪波和汪梓每天丁丁的向北爷报账。竹炭园的生意更是忙的不得了,人手都快赶上猴爪了。就连宫皖也是乖乖的吃饭,喝药,也会在晚上给小北掖被角。 覃霈送回来的裘狐氅,可乐坏了小猴。鸢都城的人们照旧欢天喜地的过完大年,算计生意要在年初继续扩大。 银子大把大把的送进小北的屋里,小猴总是在里面哗啦哗啦地翻滚。偶尔跳在梁上的天井窗,看着远方吱吱叫声,就又乐不思蜀的卧在银子里洗澡。 小北在春暖花开时下了床,采薇给她披上了裘衣。小北坐在镜前梳理头发,起身站在窗前。采薇回手端着稀粥进来,看着小北的脸呆呆的。 瘦俏的小北,凤眼霞霓,端庄温柔,笑而不语的看着采薇。 圣一堂里来了一位客人,想要请圣医瞧瞧。 采霞让白衣过来回话,问北爷是否有空。 这些天青衣,紫衣,白衣都在周围警戒,这些人原本就武功高强的,不显露山水的在小北的周围。如今才知道他们隐匿起来也是可怕的,采薇和采霞是真见过了,都是无声无息的。 小北月牙白的衣衫,束腰浅黄,头上简单的压了木簪。木簪上挑了精致的铃铛,细细碎碎的走来。 一边和采薇说话:“开了医馆就要看病的,难不成因为人家的怪咱就不瞧了。”一边眼瞄着那个人。 客人衣帽干净,深色夹衣,虽是粗布却做的精细,看出是费了功夫的。三十多点的年龄,脸色微黄,但很是随和。客人看着小北笑着拱手问好,说道:“我是武周人,想来寻一个妙方救人,看圣医闲暇时给个方便。” 小北笑的看了采薇她们:“咱们的规矩你们过年就松散了,快请客人坐下。”自己走回药堂里的柜台,抬首问客人:“是君上?是你?” 来人一愣,自己没露出那些事端啊。 “嗯,我家主人不便出门。想请您过去,可有打扰?” “我不出门。”声音一字一句蔓延。 来人也是一愣,这威严在一个好看的女孩脸上,是有蔑视的味道。 他再次拱手,很是恭敬的说道:“我家主人定会重金成契,事成之后也可以山水为盟!” 小北呵呵呵的笑着,屋檐有落叶声。来人也是耳听的八方的人,知是武功极高的人已近身。不得不保持微笑说声:“打扰了,圣医!”转身出了门。 青衣回报,此人确实往大周走了。小北实是头疼,武皇出事啦。 若是武皇出事啦,鸢都可就危险了。攻打这么一个温和的小城,会是每个上位者最好的投名状。 小北和武皇约好的是,不以真面目见人,不以真实身份见人,不能以个人名义求大周护翼,不许以武皇名义招摇。 小北说:“我不会也不怕!若是你有了什么,我会不管这些的不许,因为我身体里有了你的血脉。” 第二十九章落雨漂梅 齐玉钺的琨阳殿来了一个女子,这个女人戴着面纱,跳的舞蹈很是妖娆,腰肢实是柔软的赛过了玉娇。 齐玉钺看着眼前的人想着自己的弟弟的美态,脸上不自觉的露出笑意。 那女子以为自己舞得是极美的,要不眼前的这个冰冷的美男怎会突然笑的如此温柔。更是极尽所能的狠扭着,望着齐玉钺媚态恣意。 胡姬舞过后,散散悠悠走了过去。站在齐玉钺身旁,她展开一幅画轴,山水映入眼帘。 这是大周的地图!齐玉钺一下站起,怒不可威的问:“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他们说的潮帮会的圣女。” 所有人都知道鸢都已是大周的和谐共荣之邻,是大周右翼。 胡姬瞟着齐玉钺的脸色,心里有了恣意。 越是极力保护的东西,越是珍贵的,也是越容易破碎的。 胡姬心里想着,听出庆王声音里的怒意有些颤抖。看来这回来鸢都和庆王的交易有希望啦,心里又是一番沾沾自喜。 她换个姿势,美艳绝伦的捏着地图一角娇笑着,声音里有些暗哑却不失诱惑的说道:“我是大周人的朋友,也是你们的朋友。我的朋友让我和你说,这地图上的山山水水可有你如意的。你若有心就让你的小王妃去大周看看那个人,就是这样的简单。” 齐玉钺听出她说的话里玄机,这是要小北离开鸢都! 他把心里的担忧隐住,脸上的愤怒渐渐缓下,也是一脸的笑意浓浓的回望胡姬的蓝色眼睛。 “真是任我挑?你们给的太大不好下口哦。”说完把地图慢慢卷起,搁置一旁。 然后拉起胡姬的手把她一步一步的送出琨阳殿,唤人来,客气的吩咐让人送到她们休息的地方。 齐玉钺心里想,这事有些蹊跷,要和小北商量下的。小北身体刚好,也是要去看看她的。 圣一堂里也是这样的一番折腾,送走那人后,小北摘了些花草慢慢的捣碎。想着武帝是有了事的,最近箐兰居的陌生人多了些。 太平盛世是太太平了。 春天的夜风还是凉的,小北握着宫皖的手,给她暖着。 拿起竹蓖一点一点的梳着她头发,心里很暖。 “姐姐,你也瘦了。这些天我病了,没有好好的照顾你,你看你的脸都和我的越来越像了。” 两个女孩一样的白色夜衣坐在半树梅花旁,相拥坐着。 原来的梅花早已败落,这一树的花开是小北病中叠的丝绸梅花。她每天寻着记忆里的花香,研些花瓣侵泡薄丝绸。一点一点的做出梅花模样,一点一点的粘在树上。 宫皖很乖的陪她,也学着她剪了花,也学着她沾了花,也会低下头合起手。然后就呆呆的看着小北落泪,眼睛里有些云雾。 齐玉钺骑的战马嘶鸣一声立住,危险的咸风丝丝缕缕。他一手握住剑,脚下暗暗使劲。两个随从也是觉察出了疑处,各个做好防备。 几个黑影人旋风般的出现,为首人叽里咕噜的说句话,旁边有人问:“你是庆王?” 这倒是好笑,我在鸢都的地界,还要报名才可吗? 齐玉钺很是恼火的笑问:“是怎样,不是怎样,这么宽的大道还要和你们借路不成。” 黑衣人听出齐玉钺的不耐和讽刺,不在意的说了几句。 那个人又说:“我们帮主问你,那个地图上的地方想好了吗?还有我们的圣女…人去了哪里?” 齐玉钺心里一懔,这是和胡姬一伙的冒牌货哦。面上露出有些伤心微笑,一脸无辜的看着那个人:“哎,你若不会说话,就别来鸢都。你们的圣女应该是回去啦,她怎样来的当然是怎样回的,又不是不识路的。” 随后挑衅的挑挑眉:“至于地图吗?我先留下,这也不是一下能决定的问题。” 是啊,现今的鸢都是太平的,是因为有了小北。一旦表现出与哪一方的意图都会至于小北进入深渊,这是明显的事。 武帝不会因为一个小北,破坏整个权力里的权威。孰轻孰重,作为统领的人是有分寸的。 黑衣人有些微恼,哼了一声,脚下使了劲的转了一下。就看有两个人跃起,飞刀绝狠的直取马腿,这架势是要擒贼先擒王了。其他人也不闲着,自是找了对手打起来。 齐玉钺一下明了,这是要绑自己的意思。拿住自己又可以做威胁小北的工具,又可以要鸢都谋反。 脚下使劲的蹬了马蹬也是跃起,踏着附近的一棵树继续跳高些。他要看清楚下一脚的落处,一定是最佳的位置。 这边的打斗声起,引来几匹快马飞奔过来。马上白衣人几个跳跃,救下齐玉钺的手下。 黑衣人一看对方帮手来了,也不恋战,这个警告已经惊起一些人就够了。 任何阴谋诡计都不需要牺牲的太多,只需要搅浑。 覃辛城看看齐玉钺脸上一条血痕,还有倒在地上的马,已是死了。他皱下眉,这些人真是只要齐玉钺吗? 他轻轻的拍拍齐玉钺的肩膀,又看了眼两个随从身上像是伤的不轻。脸上担忧之色浓了,眉头挑起说:“庆王出门何时这样从简了?不知现在鸢都城里的陌生人多了吗?一天到晚的要保护小北,就不知自己也是重要的吗?” 齐玉钺知道这个表哥是有多会算计,他把军粮管理的有条不紊,闲时又会训练隐士。单他对各种生意的算计,那就是一个绝!都没有赔钱的。当然几家兄弟也是怕他的,在金钱上的他是吃里又扒外呀。 鸢都城北方防御有大将军覃叶城,还有傅济敏留下的黑羽军,也是防守森严。当然大家知道,那些黑羽人是专门保护傅子睿的。 覃淮城临时监管淄州与鸢都的边界,覃辛城常来查看。他们心里也知道,在最外层有箐兰居,有小北在的。 偏巧,今天覃辛城又来看看城防,就被一群野猴子抓挠的不成,只好被逼的骑马溜溜。 覃辛城一边梳理乱发一遍嘀咕:“上回抢了我的东西,这回又要干啥。我咋就被你们制伏了,这群不会说话的灵兽啊。”猛然想起刚才有个猴,使劲地推他往鸢都方向。覃辛城的警觉性很高,一定是那个方向有事发生,于是覃辛城吹了一声口哨,几个白衣人跟着出现。 齐玉钺听完了,感激的谢了覃辛城。 两个人一起去看小北,一路上也是聊到小北的神猴。 小北看着他们的到来,通晓的微笑,摆着手里的药瓶。 覃辛城闻着花味很是受用,有些委屈的说:“小北啊,我可是吃了亏的。你给我的那些红利,还没等用到就被抢了。” 齐玉钺很是不相信的看着这个有名的扒皮神,谁敢抢他手里的东西,那还不得倾家荡产还啊。又一想不对呀,哪里不对呢?就听齐玉娇妩媚娇柔的声音滑进来。 “什么?谁敢抢你的东西,再说你不是最爱银子的吗?什么时候瓶瓶罐罐也可以当银子使啦。怎么收银子也要看人的吗?你把上回坑我的一千两银子还我,我把箐兰居里的两个房间租给你。” 这招齐玉娇是和小北学的,小北把箐兰居的房间按盈利标准分成几等,极好的房间分别租给覃辛城和齐玉娇。生意好自然有利润,生意差些自己花钱解决。 其他的都是小北自己经营的,匪波喜欢采霞,又敬慕北爷,少不了有亲疏的照顾。 对于这事覃辛城也是恼火,谁都不怕,就怕小北的算计。 上回来收红利,小北哄他说你常年风吹雨淋的在外,拿些银子也是要买用的东西。不如顶了吧,反正自己的草药也是货真价实的。 覃辛城那些罐罐要么是刀伤的,要么是香草的还有两个迷药。 齐玉娇推着覃辛城,媚色十足的说:“你说谁抢了你的东西,你都不敢吱声。” 覃辛城脸色有点冷冷的囧,翻了一眼他,真是个妖怪。 “哎,是几只大猴子。那天抢了东西,有一只还打了我的屁股。我还想这是要证明我是人呢,还是要试试我是不是他们的同类。” 齐玉娇拉着小北的手,笑的花枝都快凋零了。 “北爷,他这是来告状呢,言外之意说那些猴是你的那些猴。” 本来还笑着捂着嘴的小北,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痴痴的看着覃辛城,眼睛不眨不眨地看。 几人也被她的神情吓到,小北这一病瘦的很多,也是好看了很多,有些不敢亲近的滋味缠着心里。她这愣着,深怕又是哪里不对。 小北问齐玉钺:“你还记得年夜那树梅花?” 齐玉钺点点头,看着她的眼睛里的聚焦。 小北又去问齐玉娇,齐玉娇也是点着头说:“我们还以为是二哥送你的,二哥还说要送也是送他自己。” 小北又去看覃辛城,幽幽的说:“那树梅花是奇香的,味道很是熟悉的。” 几人不语再次看着桌上的青竹茶杯,抬起头看向窗外的竹林。 那片竹林越来越疯长得厉害,粗壮的密密的相连,让人看不透也看不远。 小北露出顽皮的样子,声音亮亮的说:“覃辛城,我陪给你些好了。生意嘛,不能是只要赚不互利嘛。三王爷,明天你要去山上看看碳园,回来时带些碳。我有几天没见到李靖他们啦,你去给他们送些预防虫蚁的草药。” 小北和齐玉钺在竹林里的草庐,他们把这几波人的特征说出来。看来有人是要把小北掷入水里,是要旋出波澜啊。 越是想要置身事外,越是身不由己陷落。 小北想要以身犯险,当然这里的一切都不能动。这里的圈子是小北的护身符,是鸢都的大门。小北动,鸢都危。 第二天小北起了早些,穿完衣服,又把宫皖打扮停当,今天她们要去山上看贺兰儿。 春风把新树枝芽吹的肥嫩,山林桃李芬芳。路边的青翠尽力的伸展,和晨光窃窃私语。 几只翠鸟也是识趣的一路相随,叽叽喳喳的看着车里两个美丽的女孩。 小北把帘子放下,拉着宫皖的手,握的有些紧。 “姐姐,我要出去办点事,可能会回来的晚些。你要好好的待在圣一堂里,不管谁来问我,你都应着。你要睡觉时也别忘了穿那件白色衣服,你是知道的,那件衣服是我特殊制出来的,可以防着迷药的。” 小北把制作梅花的丝巾浸泡在特殊的草药里,一是可以防蚊虫,在就是混着蜡烛的烟释放出一种迷药,那件夜衣是解药。 小北把宫皖头上的簪子戴好,又说道:“姐姐,这世上就剩下你是唯一能给我家的感觉。我原来没有想过家里的温暖还有一种味道,是等待。你要等我回来,我要带你去看寿山上的海市。” 宫皖自从疯了以后,小北时时的护着她,喂她吃饭,给她换洗。渐渐的小北习惯了,有一个人会在房间里等她。宫皖也会等小北回来,才睡的踏实。小北喜欢抱着她睡,因为被子里总是暖暖的。 小北命家人在山下等,拉着宫皖,戴好风帽走上山。 山上的风很大,石堆卧在一个窝风的地方。 好像石堆比去年大了一圈。 木槿树也长高了,根系健壮的抱着石头。盈盈草草的野花附在石堆上,灿烂生长,生命真是奇怪。这样的半截石山,半面悬崖,野花怎会如此的顽强。 小北垫着脚,围着石堆瞧瞧,在俯下身把带来的东西摆好。 宫皖想是累了,在一旁靠着树根握着果子睡着了。 小北跪下,闭上眼睛合手默念。一只山鹰在头上远远的盘旋,啾鸣。几个黑点跳跃的奔来,近到眼前嘿嘿的笑着看小北。 太阳隐下了石坡,山上的石头青幽幽的凉。等到家人回过味来,想着时间是有点久了,准备寻上山。 正好覃辛城和齐玉娇也是骑马来接她们,就一起上山寻找。结果只发现剩下一个人戴着风帽还在睡觉,另一个人不见了。 几人寻不到另一个人,只看见一只鞋子丢在几十米山崖处,是小北的! 覃辛车疯了一样的咆哮,护了这么久的小北还是出事了。鸢都城要出事啦!小北被抓走了! 齐玉娇就要跳下山崖寻找,不知被谁拉住。他死命的打着拉他的人,也不顾什么形象的撒泼。 哎,被强迫按女孩方式养大的男人泼起来真是可怕。 覃辛城抱着昏睡的宫皖回来,对外说小北哭的累了睡了。 采薇把宫皖放到榻上,结下风衣。细看簪子一眼,这宫皖睡的真踏实。 草庐大厅里的遮风竹帘放下,闭了外面的风声。几个焦头烂额的人商量好了,要是有人问小北就说受了风寒。若是实在想见就让宫皖先替着,她们现在很是相像的。 又是一顿脚步声,李靖和黑羽回来了。他们知道小北失踪消息后,也是在竹林山上寻了半天,没有和迹象。 匪波嘀咕一句:“难到小北是被大周那个人绑了。” 众人转头看他,等他说。 匪波便讲了前些天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来过,还细说了他的衣着。 覃辛城猛的站起,在地上转着圈,嘴里叨叨咕咕。 那种夹衣做法只有宫里人才有的!难到是武皇抓了小北,不!小北已经听明白那人的意思了,那就是说武皇出事啦!也就是说小北自愿的失踪,和当年送死一样。 大家被他的模样吓得不敢说话。 本就是一个俊俏的人,偏偏喜欢收刮这些兄弟的情分。可这些人又都心里愿意得到他的青睐,是因为他把这些钱都用在了鸢都城防卫里。 突然间见他魔怔的样子也是有些惊了,覃辛城的精明可不是一般人能糊弄的。 采薇又是要哭的看着李靖,胡乱着说:“鸢都现在不是挺好的吗?小北是为了什么呀?二爷,你别吓着我们啊。” 李靖看着采薇,又看着覃辛城,摇摇头不说话。 覃辛城还是一脸的魔怔样,也不管采薇说的什么。 小北,到底是怎样约好这次失踪的呢,她把齐玉娇支开,是因为齐玉娇总是围着她转。她让我和采薇去地库取东西,又特意让我多挑点。我就偏偏有了贪心,待的久了。 每次都带宫皖出去,也是有时辰的。时辰,对了!覃辛城转过头看着匪波,问道:“那个人拱手退出去的时候是看眼外面的天,左手是少了两个指头的。” 这就是说三天后见,今天就是见面的时间。 小小的蚊子盯上你,任你武功飞檐走壁,也是逃不掉的,因为是你的血液出卖了你。一旦你被咬住,齐痒难耐,偏生你又不能剜肉补疮,因为那是你自己的血肉。 小北一行人绕过大街上的繁华,秘密的潜进武周皇宫, 一个贵妇的模样女人坐在珠帘后,看着手指上长长的金指,笑得雍容华贵。她脚下卧着美艳的胡姬,献媚的吻着她的裙角。这么好看的男人翩翩起舞时有些娇喘,如今的样子比起那些女人更是妩媚。 这是那个送信给齐玉钺的胡姬,她竟是一个男人。 母亲,你输啦!哈哈哈,你输啦! 第三十章围魏救赵 武皇的寝宫黑色帷幕,一个浓艳的夫人等在那里。 小北细看了珠帘后的妇人,有些沉默的低下头。 那身穿黑色衣裙的妇人看着小北,阴阴的说:“韩小北,你看起来很是柔弱的,偏偏就担得起鸢都城里那些人的安危。那些蝼蚁寄生在你的护翼下把你供养,他们是怎样在你眼前献媚讨好的?” 她又换了一个姿势,扬起手指点了胡姬的头。 “我很想知道这种滋味。” 妇人的红唇亲了一下自己的手,她把手上的金指甲仔细的摸着,高举转着花样。 她弯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黑色帷幕,像似一种挑衅的笑着。 “f可是他们回来说你没有住在庆王府,你在城外开了一个医馆。哈哈哈,你是在表现你的亲民方式吗?你是在笼络人心吗?” 又用脚踢了一下胡姬,胡姬一脸的献媚扶起她,恭敬的低着腰。 妇人走了两步,等人掀起珠帘,顿住又不走了。 对一个母亲赞不绝口的女娃,自己怎么就想仔细的看了呢。哼!一个野种罢了,不配自己近前去瞧。 她又回转身,坐在云榻上。 想了想问道:“你来皇城是想和我一样有个尊贵的身份吧,或是想来证明你的存在。”说到最后露出狰狞的面孔,一字一句的说:“韩小北,你来了也就输了。我和母亲打了赌,你来皇城我赢她输朝都。” 小北抬起头看了妇人,看着她的身后帷幕,那里站着一个人。 她等了会,也不待小北回话,随后就狠狠的说:“她赞美你的善良,说你就像朵莲花,能洗净这万千寄生的蜉蝣。她竟说我是黑了心的毒妇,可她不也是这般的杀我兄弟,辱我族人。” 眼前出现多年前的一幕。 武后把桃花细点在她的眉间,伸出温暖的手摸着她的脸说:“你是最像我的。” “这天下她坐的,我也能坐的。”妇人再一次狰狞的笑看了一眼后面,像似对着空气说。 小北一直低着头,此刻抬头看了一眼珠帘后面的人,缓缓说:“她没有输,我没有食言,因为我不是小北。” 一阵拍手的声音响起,有个威严的声音直入房间:“你回来了,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宫皖!” 几个锦衣人架着胡姬扔出窗外,又把带宫皖回来的人武器解下,也一并踢出去。 武帝一身玄色华贵的走出来,笑着看那个妇人。走过来拉起宫皖的手细看,越发喜爱的笑了。 那个孩子真有魔力,居然把宫皖的戾气给消化掉了。 妇人堆卧在地上不相信的看着宫皖,结结巴巴的说:“宫皖,你是宫皖?怪不得你一直不说话,你怎么就是宫皖了呢?” 她又匍匐几下,咆哮恐惧的看着武帝的模样,狠戾的说:“他们说你已经中了毒的!母亲,你,你不是已经中了毒吗?他们都已经告诉我你是动不得了。” 武帝环视殿内,冷冷的寒心的说:“我是与那孩子说不要求我助她,我也说不许她来皇城,这些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她。因为这里太脏了,她是活不了的。可是她还是要来,她是不放心我。” 又看了眼宫皖,声音里有了温柔:“我是想看看我的孩子不应是魔鬼托生的。” 武皇身边突现一黑衣人,冷冷的站在台上。宣读:“胡姬蛊惑公主,凌迟处死。公主失了天家法度,罚去净隐寺抄经。” 当夜宫皖睡在武帝身旁,和她说话。两个人就像小孩子,一会听的笑出声,一会讲的哭出声。 宫皖说:“武皇,你知道吗?我也生过那样的念头,是小北教会了我。人呀要懂得感恩,要知善用。” 她翻个身握着武帝的袖角,看着她的脸说:“一个人做一件事情,成功了是本分。小北说这个过程只有这个人知道有多难,多苦。外人说的都不作数,也无权替她评论。” 武帝摸着她的头,笑的开心。 是啊,权力的相争,最终受益的是一个人。这过程中动荡的是跟随,受难的还是百姓。 宫皖回来是为了小北。 权力者是不许一个威胁存在的,小北就是武帝的威胁。武帝把宫皖留给小北,是告诉她有个家人。 小北醒来,摸摸还有些疼的头,看看周围,这是自己的房间。她起身借着月光细细查看,摸摸自己也是完好。这是为什么呢? 她想起马车上的事情,自己是被宫皖打晕了。 宫皖听着小北说话,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小北,伸手摸了她的脸,她的头发,然后手打在小北的后脑。 小北一下坐在榻上,是宫皖打晕了自己的。她有些混乱的拍了一下床,手摸到了宫皖留下的夜衣。夜衣里好像有个东西,她把夜衣展开,一个袋子掉下来。 厚厚的信袋,是小北常用的浅黄色信贷。小北的手有些抖的打开,掉出一张纸。 小北躲在屏风后点着烛火仔细看。 小北,我走了。 你切记醒来后不要叫人,三天后若没任何的消息你就安全了。 我给你留了些点心,那是你给我做的艾草糕,很好吃的。 我把你的簪子拿走了。 你的姐姐宫皖。 小北咬住手没敢哭出声,以前宫皖发狂时也会咬人。小北就把手给她咬,然后看着她说:“没事的,我是你的妹妹呀。” 宫皖对于小北就像黑暗里的夜明珠,那是自己存在的痕迹,是证明自己这些年里的战战兢兢躲避追杀的身份。 小北一直想听宫皖说:“你是我的妹妹呀。”现在宫皖为了她回到武帝的身旁。 宫皖知道武帝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她把自己留在她的身边是为了小北的自由。 她换了风帽,又细看了一眼小北的簪子,换了下来。她把马车停在山下,扶着小北上了山,在山上给小北为了镇神蜜丸。那是小北看她发狂时睡得不好,做的五味蜜丸。 她很想摸摸小北的脸,听她说:我是你的妹妹。 她不能,因为她知道有人正在等她,等小北去大周。 宫皖生活在一个每天提醒自己出身的人身旁,日见他不理不睬。而这个身份又是宫皖不愿承认的,就像一个耻辱。可她偏偏又见一个美妙绝伦的女子被他宠爱,渐渐地生了迷离。不知自己是谁的模仿了贺兰儿,爱了醋了的疯狂。 生病的这段时日里,她看见小北的坚强,小北的善良。是小北让她懂得那些是错爱,是自己太想要的一份亲情。宫皖做了些准备,她要保护小北。 寿山的云雾浓艳,翻滚堆积,霞光万道的穿透,这是海市要出现前的预兆。 一大早齐玉娇垫着脚上楼,小猴叽叽喳喳的叫了。 齐玉娇没办法的坐下,这个宫皖睡了三天了,怎么还不醒呢。 大家都想问问,到底是怎回事。 这三天小猴也不让采薇进屋,每次采薇端来吃的要进去都不行。那架势就像采薇要欺负它似的,鼻涕眼泪的狂甩。 有股子泼妇的样子,齐玉娇说了句小猴。 至从那天齐玉娇在崖边寻小北耍了一回泼,覃辛城每次都说齐玉娇泼妇。 现在大家也都不叫他三王爷啊,前面加一个哟完了再说王爷,两个音加在一起就是妖王爷。 房门吱一声开了,半遮掩的露出一身浅黄衣裙,头上铃铛木簪。 齐玉娇惊呼一声:“宫皖,你醒了。啊!小北,你是小北!” 第三十一章小北不哭 小北走出房屋,一步一步下了楼,齐玉娇的尖叫声响了一半憋住。 覃辛城说过,以后想在这里就要学会闭嘴,否则就把他送到北坡营地。让那里的风沙管够封住他的嘴,说完话时还看着齐玉娇的美色挑了一下眉。 齐玉娇的美是真的娇艳,本来一个男孩就很秀气好看,可偏偏按了女孩养着。 丽妃是真怕这个谎言露馅伤到整个鸢都,所以就刻意的去教他,女孩怎样走路和脸上的神色。 再加上齐玉娇一直和母亲在一起,那种闺阁里的粉气也就重了。 如今和小北处的久了,每天叫着北爷,被小北的坚强感染反倒更有了些阳刚的柔美! 他拉着小北,认真仔细的瞧着,记些眉眼特征,生怕在以后有什么事情自己又耍泼。 然后确定的说:“是北爷!你是小北!” 自己心里面不免有些咚咚的狂跳,小北现在真好看,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暖暖的,润润的,睫毛有些卷卷的,小嘴桃红色的,看着就柔软。 齐玉娇退后脚步,喊了声:“二哥,小北醒了。” 齐玉钺和覃辛城在外面商量事情,听到齐玉娇的尖叫飞身进来,差点撞上采薇,被面粉呛得咳嗽数声。 采薇听到尖叫也是一路小跑的飞来,哭也不像,笑也不是的扑在小北的怀里。不忘把手里的面粉洋洋洒洒扔了出去的,这是啥也不要的状态。 几个人乖乖的坐下来,直直的看着小北,就等她说话。 “我被姐姐打晕了,她给我吃了我自己配的药。她回大周去了,是做一个质子留在武帝身旁去了。”小北眉眼弯弯的轻描淡写的说完。 齐玉钺他们懂得,宫皖是怕小北被那个人要挟杀掉,就把自己钉在那里看着他们,让知道协议的人懂得有些话是说过的。 一件事情被揭开是好的,明枪明箭反倒有了胜算。 鸢都城十几万的人口,避免一场灭城的灾难。 这场生死却不是在战马上的自己厮杀出来的,是眼前这个女孩和她的姐姐。而她们曾是这个世上最不容的人,可她们有过什么错误? 她们为了一群陌生的人,一个留在皇宫等死,一个在这也是不知活得多久。 几个男人心里都有些酸楚,眼睛不免的有些胀胀的。 小北故意一脸嫌弃的看着他们,手指着几个人,脸上笑意真诚的说:“你们怎么了,几天不见我就要造反了吗?干嘛一脸的颓废,李靖呢?是不是都忘了我可是咱箐兰居的东家。” 采薇忙站起来说:“哎呀,我得去看看啥糊啦。”也不管手上有多少面粉,擦擦眼睛走了。 匪波几个人刚听说小北的事,匆匆进来,脚还没进屋,就被往外走的采薇使个眼色带出去啦。 人家被生死分开的亲姐妹,谁心里也不好受,这是不能说谢谢的时候。 覃辛城站起来,理不直气不壮的说了句:“以后小北你要注意安全啊,别老是这样吓人。我也是很忙的,我也去看看淮城。” 其实是他们这几天都已经商量完,做好偷袭皇城的准备,刚才在院里和齐玉钺也是商量步骤的。 现在得赶紧告诉他们,别在引起其他别有居心的人。 齐玉钺那天和小北的计划里没有宫皖,小北是把宫皖交给齐玉钺的。 万一自己回不来,就把宫皖送到傅子睿那里。 小北是想以自己为饵引出伤害武帝的人,让武帝看清那个伤害她的人。 小北知道自己的力量,在高高在上的武皇眼里,就好比一只蚂蚁。虽然有口头协议,谁又敢相信善变的权谋者,会因为哪些利益而牺牲自己呢。 齐玉钺也有自知之明,鸢都的存在只是一个侵略者眉眼间的一个瞬间。 两个人商量好,小北成功了,是赢在权力者的慈悲。若是输了,也是他们几个的性命,百姓不能跟着遭殃。 这就是他们那天商量的结果,当时两个人看着彼此,心里都有了惜别之意。 齐玉钺的脸有些红润,他也起来准备告辞。 齐玉娇也看出哥哥的局促不安,这种担心是不自觉地露出,心里暗暗好笑。 人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都会把内心深处的情感表现出来,二哥是喜欢小北了。 小北有些事想要问一下齐玉钺,就习惯的拉着他。 这个和齐玉琛长了一张一样脸的人,总是使自己有些失神。 小北说:“你先别走,我想问一下德武将军说的剑峰上真有修仙的人吗?” 齐玉钺也是不清楚,但是舅舅的话很是认真的,他们相信他。 他点点头,看着小北的眼睛。那抹坚定在小北的脸上扩大,有种打动在心底跳动。 失败和后退就像风的旋窝,不去尝试失败就不会知道如何路转峰回。 小北要去做一件事和鸢都城已经没有任何关系啦,因为教会她如何面对自己身份的是齐玉琛。 即便自己在这守着,对自己的心也无法交代。 去寻找他,只是告诉自己,凡事都要善始善终。 这是宫皖临走前给她一封信里的信息,那树梅花透出的玄妙。 齐玉钺想说自己可以陪她,小北看出他的意思摇摇头。 看着一旁的齐玉娇说:“这个世上没有真实身份的人更适合失踪。” 妖王爷扑腾的站起,不知该谢谢北爷的赏识,还是赞美她。 自己的身份一直是心里的灰色,滋味有些不明了。 小北自己也是一直迷蒙的,终是见不了光的。如今想好了,就去一个更黑暗的地方,去寻找更适合自己的光。 李靖和黑羽做好了准备,齐玉娇也是一身的黑衣打扮。四个人整理出发前最后的准备,检查绳索和暗器。 采薇和采霞也想要去,想了一大堆的理由。 俩人就围着妖王爷说个不停,说自己有武功,还能照顾北爷,会做饭等等。 齐玉娇实在烦了,捂着耳朵喊了一声:“你们哪是求我呢,是要杀了我嘛,咱现在都听北爷的。” 她俩不敢说话了,看着小北,可怜巴巴的。 小北不带她们已经说得明白,她们现在都拿小北当神敬着。 采霞已经和匪波定了亲,采薇是要替小北打理圣一堂。不管怎样,小北不想她们和她一起去冒险。 这是一次没有回头的历程,没人知道后果的出发。 寿山今天云雾浓密,云团比往日不同的是翻滚的更猛烈。 四个人一只小猴站在奇峰山下,小北把香草粉末做的绑带绑在带头的黑羽身上,大家依次的把药粉抹在全身,相互的看了一眼消失在浓浓的烟雾里。 黑羽的香味带着几人爬上一百多米,渐渐感觉眼睛能依稀看到东西。 大家谨慎的跟着黑羽,深一脚浅一脚继续爬,大约走了三个时辰,决定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这棵树粗得四五个人才能抱住,周围雾蒙蒙的,依稀看去旁边那些树也是这样粗壮。 草色幽暗,看不出颜色。 小北纳闷的问黑羽,为何云团外面浓密得不能呼吸,这里面的天地就不一样。 几人分析想,这就是那个云团的奇特的地方。 因为在海边的山林,是陆地与大海的屏障,树木丛生高壮,氤氲常年聚集不散,两面的风相通产生的大云团。 只有海市要出现时,海风大一些云团才会稀薄些。 李靖突然惊醒的说:是不是传说的海市要出现了? 第三十二章寻你轮回 上山之前小北问过覃辛城,他派上寿山的那些人现在怎样了,剑峰上的人有信回来吗? 覃辛城也是有些奇怪的说:“那些人传回信儿后就再也没了音讯,放出去的雕儿也没看到他们,现在也不知死活。至于怎样到的剑峰,信里说在奇峰山上被一股旋风狂卷到一处断崖。他们在断崖那发现了有生活的轨迹,便要雕儿传信回来。” 覃辛城的担心从心里爬到脸上,那天小北醒来时倔强的样子实诚的打动了几个人,他们都不敢看小北的眼睛,怕她的眼泪掉下来。 小北走了,他就这样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被浓雾淹没。 世间有一种离别,我在这等你回来,你却不曾回头。 走了第七天大家才敢摘下面具,这些面具是小北特制的,戴在脸上只露出眼睛。 山上越来越冷,云雾也是越来越清薄。一些参杂在草丛里奇异的花很有诱惑,硕大如做饭的石板。 他们周身处在似蓝似灰的植物丛中,有如虚幻梦境。如若不是怕那些怪异的颜色盘桓周围,小北真想去碰触一下那些玄幻的花朵。这奇峰山上就这一种颜色,压抑的让人心发狂。 小北现在已经呼吸困难,一点一点地挪动,她想即便是死了也要死的离齐玉琛近点。 齐玉娇站下喘息,往上看着小北,他一直想要背小北的。他把几个人相连的绳索绕了一圈在身上,一点一点拉近与小北的距离。上山时小北说过几人之间要有一个安全的距离,一旦出了险情要先保护好自己。 黑羽和李靖一脸的倾佩看着后面的小北,像个年轻人那样露出火热的眼神,这几天在山里他们把小北当作神一样的敬仰。 昨天黑羽看出小北已经吃力,想在山里寻个棍子什么的帮她。可这山里的树又高又粗,远远的树冠相互盘亘,密实的就像盖下来的锅盖,别想爬上去折断什么,三五丈之内没有蹬踏的枝桠。在看周围也都是极高壮的劲草,根本见不到折断的树枝。 那些看不出颜色的蒿草也是奇特,手稍稍的一碰就会被割破,及时上了药也是会红肿疼痛。 黑羽费劲的用石刀削下一大块坚硬的树皮递给小北,谁知小北还没接住就惊叫了一声,那个树皮里面贴满怪异的虫子,每个虫子像婴孩的巴掌那样大,一动不动的龇牙。 小北的叫声吓得虫子仰头看着,黑羽几人发现它们都没有眼睛,密匝匝卧着,幽幽灰蓝一团。心里不免的激灵,浑身上下的透凉,这奇峰的古怪是在半山峰开始了。 齐玉娇和李靖手里捏住短刀,一动不动闭住呼吸准备防卫。 这东西一看就感觉听力极佳,它们的头都是一个方向的动,犄角两端一鼓一鼓的无声呼吸。四人死死不动,怪虫歪头听音不动。双方僵持不下时,小北怀里的小猴子伸出小手,捡起一个虫子看看,小手插进在那鼓动处揭开盖子,滋溜的喝了,虫子竟然被它吃了。 小猴十指交叠在胸前,以眼神示意给小北,一脸的享受看着他们。 小北在小猴的鼓励下也捡起一个,又在他们张着大嘴巴下学着小猴揭开虫子的盖子喝了。 看着他们震惊的眼神,小北摊摊手温言的说:“我们不挑食的。”口气轻描淡写的留给他们的触目惊心。 这山里阴暗,即使是白天也看不出几米的距离,小北和小猴一脸的享受可是看得真真的。 几个男人舌头吐着,腿有些软的瞧着这俩个神奇大仙。 小北把那些还在龇牙的虫子捡了几个放在背篓里,背篓是小北用面纱裹着手取来身边的野草临时编成的。 齐玉娇壮着胆上前一步,用指尖也捡了一个轻轻放在手里看着,他和虫子一起呲牙,心里也随着鼓动鼓动的跳。 虫子转了一下怪头,吓得他手一哆嗦两个声音一起尖叫。是黑羽身旁李靖的叫声,虫子落地极速的跑了。 奇峰山上顿时哗哗作响,像似数以万计的脚步奔腾声。 小猴以手支颌,嫌弃的看着几个乱作一团的男人。 黑羽感觉身旁的震动,他觉得树也在跑,地在摇,高高的野草都在晃动,他和李靖闭着眼睛紧紧相拥。 小北被齐玉娇抱住,他一边哆嗦一边小声问小北:“你吃的是山神吧,快把那些都放了吧。” 等了一会,树不摇了,草也不晃了,小北把他扔掉的树皮捡起来看,怪虫子都不见了。 黑羽和李靖像供奉神尊那样看着小北,这一路都是仰望。 问题是他们在前面开路,几步一回首的仰望,这个仰望使小北乐了半天。 小北爬上来看了眼等她的他们,笑的辛苦说:“谢谢!” 黑羽笑的眼泪都飞出来了,这些天他都不敢相信,这个女孩不记前仇的相信他,约他一起赴生死。 魏小娘和韩冗的死,黑羽没有解释,小北从未问过,反倒小北为鸢都做的事感动了这个以江湖为家的男人。 小北邀请他时震动到这个男人,还有什么是生与死之外的,是知己,是信任。 小北说:“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你愿意和我去做一件事吗?” 黑暗里若有一个声音说:跟我走吧。你会毫不犹豫的随她去闯悬崖。 小北艰难的说这一句'谢谢'走了几人的心,黑羽把绳索也在腰间缠了一圈。 他看看前面茂密的树林,像张开嘴的怪兽尖牙,沉沉心说:“快到山顶了。” 小北把草篓里的虫子拿出来,奇怪的发现它们都死了,虫子原本坚硬的外壳软软绵绵的。 她蹙眉讶道:“难到它们只能在树里才能活着?那它们是哪里来的?这又都去了哪里?” 几人也是再次仔细的看那些粗壮神秘的树,李靖小心翼翼的用手里的剑柄敲敲树干,然后躲开一点距离等。 嗵嗵的声音响过片刻,树皮里哗哗的回应,身边一呼百应的地动山摇起来。 几人再次的狂叫,惊悚的狂奔,黑羽也不管小北生不生气抱起她就跑。 这一跑就引来再次的狂潮,眼前一切都在旋转。啥也看不清的卷进漩涡里,越来越高的旋转,几个人就像粉尘被旋到高空。 不知多久小北怀里的小猴叫了一声,小北睁开眼睛看见几人已被旋转在树冠上。 她就拍拍黑羽让他也睁开眼睛,树冠上溜滑是站不住的,所以才会一直旋转。 黑羽看到有一方向阴濛濛比奇峰还阴森,那个地方还有些冷风吹来。他就把小北的头裹在怀里,以背做盾使劲的往那里滑。齐玉娇和李靖也使劲调动胳膊腿,用肚子贴着树冠一起往那个方向滑。 扑扑通通的几人终于是落了地,也不管自己怎样就都去看小北,结果小北的脸露出来时几人都忍不住笑出声。 小北的小脸一条一条的黑灰,像花脸的小野喵。 齐玉娇哈哈的笑出眼泪,在看大家的脸,都是一脸的泥浆灰,身上也是如此。 几人坐下来吃了点肉干,喝了点水。仔细观察这里,没见到有水的迹象,看来脸上也无法洗去泥浆了。 齐玉娇及在乎自己的盛世美颜,刚才的漩涡把他们的全身都揉碎了,现在能看到胳膊腿脚都还在身上也不管脸了。 这些乱石林立,树木也不见了,看这迹象是离开奇峰了。 几人也是奇妙这树冠上怎是这样的天地,那上面滑滑的粘粘的腥味。 齐玉娇记起二哥说的话,就看着大家的脸说:“是不是海市刮来的风,所以树冠上实际上是海里的东西。还有那些虫子,也是海里的。因为树皮里有海水才能活着,离开树皮就会死了。” 小北也记得覃叶城说过,寿山是海潮退下形成的。就是说这里一切的变动都和海风有关系,这次出来寻找恰好是海市要出现的时间。 小北心里默念,齐玉琛你是在告诉我,你还活着吗?眼前的齐玉琛还是风姿挺秀,长身玉立,回首望着自己,气质邈若日月。 小北背不下来书,被罚在石阶上金鸡独立。齐玉琛看她一脸的不悔过模样,也是好笑。 他一身月牙黄,摇着手里的书走过来说:“你若能在这儿走到那棵月兰花处,背下多少都行。我便允你下来,回屋吃酒酿丸子。” 小北瞧瞧这个距离,摇摇头说:“你这是收刮民脂民膏,每天给我吃那么点东西,还要在大日头里晒缩水。最可气是,你认得那些书,还要我来念给你听。” 小北最后还是吃到了酒酿丸子,只是又写了我心惶惶。嘴里叨叨:“壮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小北擦掉眼泪,看眼前面的石林,:“我们走吧。” 剑峰山上的太阳折射在石林里,踩上去很是烫脚。几个人刚被泥浆沾满了全身,像泥猴般。这一晒就都干裹在身上,举步维艰的。 齐玉娇从袖子里拿出巾帕,想要给小北擦擦脸,谁知小北躲开一下,看着他的身后。 他讪讪地笑一下,也回头去看,身后有一青灰巨石高耸入云,石身上似有人刻了画像。 那画像身影似一个模糊不清的飞天样式,手伸得高高脸仰起。 几人在石林一点一点寻看,也找到几个巨石上都是这样的画像,只是姿势不一样了。 那有画像的巨石都是在离地几十米的石身上铺满了坑坑洼洼的石眼,颇有鬼斧神工之意。 李靖把绳索解开,随着那几个姿势舞动,感觉像是道家的剑法。几人猜测,这石林里应该是有人来过的。 小北把绳子给他系好,告诉大家一旦有了危险不要管她。 石林密匝匝的,好在石林上空有太阳,黑羽定好方向准备继续出发。 天空忽然变暗了,一团团浓云黑压压的压下来,阴冷的风夹着石子狂呼。脚下刚刚还觉得有温度的石头,瞬时觉得冰凉。 几人靠住巨石挤在一起都感觉风能把衣服撕裂,小北被他们拥在中间。这样的不知道过多久,小北感觉身后的衣服湿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大家,说:“没事了,看看有没有伤着。” 几人互相看看没有啊,小北纳闷的说:“我的后背有水的感觉。” 青灰色的巨石上那些坑坑洼洼里蓄满了水,小北用手指沾沾放进嘴里,惊奇的看着他们。几个人也学着她去尝尝,是淡水。 齐玉娇第一个欢呼起来,别的不说,自己这张脸是要洗干净的。 三十三章石林惊心 剑峰上的风更是奇特,来的快去也疾速。太阳又一次满满的在头上出现,晒得地上刚刚的挤满的水珠很快地消失 几个人快速的在石碑上接着水流,把两个水囊装个半满,在简单的擦洗了脸,检查一下还有啥没被风刮跑的。 水在石碑上根本存不住,流到地上也很快没在石缝里,只有那高处的石洼还有些。 齐玉娇还在远一点的石碑后面寻着,他卧坐在石头地上用巾帕在地上的一个石洼里沾着水,细致的擦洗脖子,闭着眼睛一副很是受用的样子。 放在石碑上的手感觉有人在摸他,以为是黑羽他们逗他玩,也不睁开眼睛说:“怎么这么喜欢爷我的美颜,等不及我的召唤了吧。”也不说完另一只手就要去打他,可是又感觉不太对劲就睁开眼睛。眼前什么也没有,他身体激灵灵的一颤,在看石碑上,眼前看到一条红红大大的留着液体的舌头,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鼻。 小北把衣服上的泥块也简单的擦一下,又过去帮着李靖他们。水囊还没装满,石头就热了。李靖还笑说这剑峰上的天真比猴子脸变得还快,就被出来嗮太阳的小猴揪住了衣领。 一人一猴打起了架,惹得一旁的小北和黑羽看热闹,就见齐玉娇衣衫凌乱的飞跑过来,嘴里还不敢大叫。 他们已经在奇峰被尖叫声的后果吓怕了,这时都学会了张大嘴巴狂舞的无声惊叫。 黑羽把剑紧握手里,把小北挡在身后。李靖也把小猴藏进怀里,一手拿剑,一手捡起一块儿石头,几人背靠石碑站成三角对外。 齐玉娇的身后跟着一个巨型兽,身长足有五六米。四肢粗壮犹如一个壮硕男人的大腿,一条尾巴也是几米。 齐玉娇慌乱的坐在了小北的脚下,说不出话的指着那物。 几人屏住呼吸看着,巨兽一步一步晃悠着过来,鲜红的长长的舌头在空中探索,它的眼睛更是红的滴血。 这种人兽僵持在太阳下时间过的太漫长,阳光照的巨兽似有不耐再向前进几步,舌头就要碰触了齐玉娇,齐玉娇躺下滚动,李靖伸手把他拉到身后,黑羽也把小北轻轻的平拉过去。 几人看那巨兽奔着粗大的石碑走过去,前足立在石碑上,它居然像是吸在石碑上爬行,身上的鳞甲随着爬行变色,渐渐和那石碑相近。行至一段停下尾巴着地,然后把舌头伸的长长的,准确灵活的点在石碑坑坑洼洼处在卷送回口里,速度快准的出奇。 几人心里想它是在饮水吗?在看那石碑上的坑坑洼洼心里明了,石洼的形成定是它的杰作,那石碑上的刻画又是谁的呢? 巨兽是在饮水,也不去搭理这几个在它看来像是怪物的东西,它一个石碑一个石碑的走了一遍,还是没有喝足。它像是明白的看着小北她们,是因为和这几个怪物僵持,有一些的水洼被太阳晒干了。 巨兽有些狂躁的走回来看着吓呆的几个人,舌头在空中晃了几下,探到黑羽腰间的水囊,歪着脑袋舌头不动了。 黑羽把水囊解下,打开,倒些出来在手心里。那巨兽的舌头也是会变的样子,细细长长的舔了起来。原来这巨兽更喜欢水,而不是这几个两条腿的人,几人缓缓的舒了一口气。 太阳下了石林,石碑就变了颜色,黑黝黝的阴森,显得周围也是黑漆漆的。 石林里没有遮掩的地方,风冷冷的在石林里穿梭,冷嗖嗖的吹得几人打着冷颤,石头也变成冰凉。 巨兽抬起头看看天空摇晃着身躯一步一步的走,小北看看黑羽,黑羽把剑收起顺着它身上的腥味跟上巨兽。 他们明白,这巨兽的外表坚硬,刀剑是伤不了它的。几人跟着巨兽向石林深处走,约有几个时辰,巨兽停下脚步。舌头在一个方向空中晃晃,示意小北她们细看远处。 远处一大片的黑暗,似有似无的幢立。李靖把身上的绳索交到黑羽手里,自己跳跃过去。过了一会回来,脸上有些喜色的说:“像是有人住过,我们过去细瞧瞧吧。” 几人走进打着火石看看周围。这样子也不像是有人搭建的,像是风吹倒了几个石碑后,相互支起来的一个避风窝。这里没有能取暖的东西,火石也是没用的就放起来,摸摸索索的寻了一下,没见到异处。 小北说:“咱们就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如何呢。” 巨兽也在洞外面卧着,呼哧呼哧的,它好像很习惯在这个像是洞口的地方放哨。 小北睡的不踏实,这个石窝虽是能遮些风,但有股子味道刺鼻。她翻了个身,像似看到了齐玉琛,一身的白毛看着她。 小北嫁到王府不久,有人提出既然病歪歪的庆王都能娶了正妃,那就在娶个侧妃吧,好给鸢都留个后什么的。好看的不好看的都行,健康最是重要的。一时说媒的就像太白金星的丹药纷涌进覃霈府门,覃霈只好拿几张画像给齐玉琛看。 琨阳殿上的齐玉琛有些恼怒的看着舅舅一脸的坏笑,这面相怎么也不像被他人逼得无奈,就是和外人想的一样,给齐家留后的意思。 小北在奕馆里受罚写字,嘴里叼着花瓣儿,一只耳朵上搁着笔,一手托着颌趴在地上翘着屁股,像条爬行的虫子。只不过在采薇眼里更像个娃娃,她笑着看小北的呆样,手里做着针线。 采霞跑来拉着她的手说:“大殿上有人说媒,想是庆王又要娶亲啦。” 采薇问:“谁这么大的胆子,咱爷如今这样,就小北一个还天天的哄着,万一再来一个比小北还好玩的,咱爷不得累坏了。”声音是越说越高,小北的耳朵支楞楞的动着。 夜里齐玉琛来了奕馆,想是看看受罚的小北都做了什么。小北端来一碗米羹,笑嘻嘻地放下,等着。 齐玉琛伸手摸摸她的头,上回糕点里的药放多了,害得自己中了毒,吓得大家都跟着担心,小北也被覃霈流放到奕馆里来住了。 小北说:“你这样的好看,定是惹了不少的桃花,要不要我多做些桃花羹什么的。” 八卦永远都是世上最好的艺术,八卦能带来的效益堪比商业霸主的利润。 齐玉琛笑着看小北,心里很是舒服。如今自己还没有答应的事也成了八卦,小北竟然是兴兴的参加。 他柔柔小北的头,笑着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做的药膳,不喜欢花花草草的。” 小北一脸的得意接着说:“我一直想是把你治好了,也可以赚一大笔的银子。就像你说的开个药铺,你给我去试药。” 齐玉琛一愣,手想要接过羹碗顿住,嘴里似有话未说。他心里想着,那你可得快点。 小北一手舀着羹,递给他嘴边,嘴里说道:“那些花花草草可有好看的,若是有家势的也是可以的,这样王府也是多了靠山。” 采薇一旁暗笑,这就是醋了,只可惜她自己还不明了。 齐玉琛自知身体如何不能给她什么,脸上暗暗,嘴上说:“我不喜欢别的人在身边聒噪。” 小北乐的又是一大勺递过来,齐玉琛也是不经意地吃了。 采薇和采霞看好戏的笑,这个小北常把王爷气的不行,然后自己像没事似的。 一碗羹汤吃没了,小北说:“今天我可以不睡奕馆吗?这里终是太静了,你那里一时有事我也是来不及的。” 齐玉琛想想,不再说话。摸摸嘴角,刚刚小北喂了他,手指不经意的碰到了自己。 小北也不等他回话,跳起来就走。齐玉琛愣着看她,跟过去。 “你的东西呢?”他不紧不慢的跟着。 “没有啥东西,我啥也没拿过来。采薇说她负责每天取来就好,我就自己一个。”她急急忙忙地走着 “你的书呢?还有这几天我留给你的文章呢?”他有些加快了跟着。 “我都记在这里啦,书背下来那么多干嘛,又不能当药吃,有你在就好了。”她走的更急,怕有人反悔。 齐玉琛知道了,防不胜防的就是家里有人叛变,采薇她们叛变了,心里也是很开心的一起回了琨阳殿。 小北一下躺在大床上,纹丝不动的。采薇把她的药匣放到床边,那里有小北藏起来的书。 书是要看的,否则齐玉琛生气起来可是不好玩的。 齐玉琛笑着说:“你的钱库不会跑的,你还是回偏殿睡吧,你的约法三章是要作数的。” 小北想想,也是,这个家伙还有一条没有说呢。 那时的小北还不知道此人非彼人,就轱辘轱辘的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 心里说:“反正是回来了,总比离得远好的多了。”就踏踏实实的睡着了。 睡得正香时,小北就感觉有人叫她,她也不睁开眼睛就说:“不要烦我,我可是赖皮回来了。”那人还是说着什么,小北细听他说的话:“小北,我在这里呢。小北,你是不是来找我了。小北快醒醒,小北快醒醒,北爷,快醒醒……” 小北骨碌碌的掉在地上,自己刚刚做了梦。 齐玉娇一脸的急色看着她,指着洞里。 第三十四章别有洞天 小北看着齐玉娇,他在一团光芒里,这是天亮了吗? 小北柔柔的问他:“你为何唤我醒来,他还在我的梦里呢。”齐玉娇也不去理她说什么,握着她的手扶起她,一边指着洞里深处,有些骇人的说:“小北,你看那里有光。” 小北彻底清醒,齐玉娇身上的那团光芒不是天亮了,是洞里深处发出来的。 李靖和黑羽正站在那处耀眼的地方,有些惊悚的相互望着。 小北不经意的从齐玉娇手上把手拿回来,静静心走过去。 那束光芒很耀眼,眼睛不敢直看。她问一旁的李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李靖想想不确定的回她:“像是寅时刚过。” 这束光凉凉的耀眼,像是来至很远的地方,只是不从何处照来。几个人有些好奇的相互看着,眼睛里都跳出来了跃跃欲试的意思。 小北借着洞口的光茫仔细的看着周围,这个洞是由几个大石柱搭建的,但都是错落有致的。 石壁上也刻了画像,还有些像似文字的样子,她站住仔细辨认。 齐玉娇见小北恢复了常态,自己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俩人一起看着壁画。 小北渐渐的沉默,低着头想。终有些明了的看着他们,她缓缓的笑着,然后说:“这里是海市的一处入口,每次海水倒灌过来,就会带来一些海里奇特的东西,在海水退下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会跟着游回去,有些来不及回去的就寄养在这里。就像奇峰山上的那些怪物,那些树皮里吸食海水的怪虫,它们可能是学会了这种生存方式。还有树木和植物为何那样的高壮,都是为了能在这种环境里生存。” 齐玉娇也看着壁画说:“怪不得树上有那么多的滑滑的东西,那是海水退下时留下海里的藻液啊。所以树林里一直是潮湿的,真是奇怪的生存方式呀。”随手又指指洞口外的那个呼哧呼哧睡觉的家伙,小声的问道:“那它也是海里的东西?” 小北点点头说:“这个画上说,这里没有淡水,每次有狂风的时候,这个画画人就会收集那些石洼里的水积攒起来。”可是那些画也实在是太高了,小北又沉思一下看着黑羽说:“你们练功的人怎样的功夫能跳跃那么高,在一气刻完一幅画?” 黑羽看看李靖,俩人摇摇头。武功好的跳上几米是可以的,若是借力也可以在高些的,跃那么高在一口气刻画武功当是稀有。 小北看着还有一块石碑上的模糊不清的壁画说:“这个人像似踩着什么东西在水里刻画,可这里都是石头,不会有东西浮起来的?” 齐玉娇还在看洞口的那个家伙,发现它的尾巴有些奇怪,细看像似鱼尾那样折叠的。他说:“我好像知道了。” 大家随他的手指去看那个酣睡的大家伙,猜想这个刻画人和这个巨兽在这个石山林里的故事。 海水涨起来的时候,那个人是巨兽托着的,所以才会那么轻松的在那么高的地方刻画。 可是石画上也没有他们是怎样认识的,是谁先来到石林的,也没有说那个人现在去哪里了,这些疑问只有那个巨兽才能说得明白吧。 齐玉娇说:“那个人可能已经死了,你们觉不觉得它昨天吸水的时候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小北细想,是啊,昨天这个巨兽的舌头准确的点在水洼吸水,却没有碰触那些石画。它有时还会停下片刻看看石画上的人,难到那些石画上的人就是刻画的人?那种静下的片刻凝望像似对亲人的思念。 大家有些伤感的看着这个孤独的巨兽,想象着一人一兽在海水里恣意的游玩,是多么的逍遥。 他们看着巨兽的现在感觉它是那么的柔软,就连它身上的味道也是好闻了。 黑羽看着一处刻画有些激动的手舞足蹈,他本来就身高马大,又是一头的泥浆没有去净,这一舞动模样十分怪诞。李靖点了他的胸处一下,疼的他一下清醒了。 黑羽指着一处画得一团糟的地方说:“这是黑蛇的图腾,他喜欢野狼。你们看,是不是一头像狼的东西向一个光团跪拜,然后就消失了在一个麻团里。” 四个人听他说完有些狂乱的蹦跳,语无伦次的都在表达自己。小北心说,他活着,齐玉琛就活着!我们找到他了! 李靖止不住慌乱的去石柱的周围寻找,他是想看看哪里还有提示。可是除了那几笔的乱糟糟的麻团,就什么也没有了。 为什么那头狼要消失在一团乱麻里呢?几人看着,不解的摇摇头。 壁画浅浅的模糊,是光线有些暗了,就剩洞口附近的石柱还有些。李靖走过去看着那光圈,晃的眼睛花花的乱糟糟。他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在看那发光的洞口。 齐玉娇正蹲在怪兽的旁边听他喊了一声:“北爷你们过来看,看这洞口是不是有些蹊跷?” 几人过去,这个洞口的石壁像是一种乳液,柔和的晶白。所以刚才很是刺眼不敢直视,显得狭小。光芒弱的时候能看清石壁的凹凸不平,像缠绕的麻线图一圈一圈的绕到深处。 应该是有什么发光的东西打在这个能发光的石壁上,所以光芒很亮却没有温度。 小北觉心里有点激动,那团乱麻应该是黑蛇急急忙忙刻上去的,他是想说的是这个洞口! 小北的抓紧身旁的人说:“我们从这下去。”齐玉娇被她抓的有些疼,就答应声:“好!” 一行四人把绳索系牢,闭着眼睛沿着乳色的石壁摸索下去。也不知走了多久,越来越冷。渐渐的感觉空气里有了不一样的味道,呼吸畅通了许多,感觉洞里越来越好走了。 几人试着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许多晶晶凌凌的东西,这里应该是剑锋的肚腹里。 几人正在看着那些晶莹的石头,身后有一个银白色的东西一晃不见了。 他们看到洞顶高处的晶莹上有一个斜斜的光亮,那束光亮折射在洞里的玉石碧上,使整个洞里晶莹光亮。这些光又折射进这个洞腹里几处的洞口。 这洞里有好多的洞口,大大小小的十几个,能走人的三个,能爬的两个,其他的都是小兽那样的大小,他们已经走了一个洞口。 齐玉娇看着这些洞口一屁股坐下,有些颓废的看着小北。 小北一心想着齐玉琛还活着的问题,她在一个洞口一个洞口的仔细的看着闻着,怀里的小猴也贴近石壁和她一样嗅嗅。 齐玉娇很是奇怪她和小猴的样子,想要问她。小北把大大小小的洞口看完,看着他们指着一个洞口说:“我们走这里吧。” 黑羽和李靖已经把小北当做神一样的供奉,拉起坐在地上的齐玉娇就走。 齐玉娇忍不住的问:“北爷,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闻闻?” 小北温静的说:“你们没有问我为什么要上寿山,万一我离开鸢都城,那里若是有了危险怎么办?” 他们摇摇头,李靖急着问:“难道你不是为了寻找王爷?” 小北点点头,在看着前面的深洞,说道:“也不是,武皇的势力越来越强盛,难免不会有一天生出统一天下的念头,你们说她会让一块儿这样的地方,名不正言不顺的晃在眼前吗?” 这个道理是齐玉琛教她的,度人之腹,胜券在握! 小北把一封信拿出来,这是宫皖留给她的。 年夜的那树梅花引起了已经清醒的宫皖注意,这荒郊的客栈周围,只有一处有几棵梅树。 贺兰儿的坟茔,有几棵傲立的梅树。花开时白得似雪,摇曳在寒风里。 宫皖清醒时就会自己上山看贺兰儿,她会坐在那里很久。 她身边只剩下一个暗卫,这个人是皇上还活着的时候留给她的。 暗卫和她讲了皇上为什么不和她相认,是怕多疑的皇后也把宫皖灭了口。 武后是一个善变的人,只要想去做的事都会不折手断的完成。可是她又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她的,所以武后有时也会做些让人看得见的事。 她把宫皖养在身边,教她如何去看问题,教她看自己如何成功的,也是要让皇上看到她手里有一个卒子。 皇上到死也没有认宫皖,但是他把自己身边最可靠的暗卫给了宫皖。 宫皖听他说完,一直坐在贺兰儿的坟茔边,认风把眼泪吹干。到了深夜她看见有一个白毛的猴子在山里跳跃,很是熟悉的钻进一个石窝。 宫皖趴在那里瞧了半天,看那那白毛猴子出来左右看看,向竹林方向跳跃过去。 她等在那里,吹了一声竹哨,这是那个暗卫给她的。暗卫飞奔过来,俩个人悄悄也摸过去。 石窝有股冷风扑面,这山上本就风大,若是不进这里是感觉不到这里有风吹出来。摸进几米处是一块儿巨石封着,俩人有些纳闷,那白猴就在这里?这么小的地方能干什么? 宫皖细闻这风里有股花香,似有似无的。也没瞧出更多的蹊跷,就回了圣一堂。 宫皖和暗卫说,让他去竹林里看那白毛猴子还做了什么,暗卫几天后回来讲了更是奇怪的事。 那白毛猴子和竹林里的猴子打成一片,它会带着那些猴子与伐竹子的李靖他们争抢地盘,似乎不让李靖他们向竹林深处走近。也会偶尔下山去鸢都营口捣乱,寻些花草塞进山上的洞里。 所以那天晚上他们在石缝那里会闻到花草香味,应该是白毛猴经常在那塞来塞去留下的。 这猴子与竹林里的野猴亲热的像是一家人,久了野猴们就听它的指挥。只是不让李靖他们进竹林深处有些奇怪,那竹林深处黝黑,白天也不见阳光进去。有时刮起大风还有腥臭的味道,熏得人呕吐眩晕,人们都说那里有恶兽,也就没有人愿意进去。 暗卫有一次回来说了一个笑话,那白猴抢了覃辛城的香袋,一股脑的都塞进巨石的后面去了,还摸了覃辛城的屁股。说完也禁不住笑了,掏出来一个小绣袋,说是在那石窝捡到的。 宫皖后来闻了年夜那束梅花,很熟悉的味道,想起暗卫捡的绣袋里的味道,是一样的味道。 她看着小北的忧伤,看着小北为了这些不认识的人做的事情,放弃了喜欢的人,很是心疼这个妹妹。 小北有时会和她说齐玉琛喜欢自己做的香草包,不管绣的好不好,都会拿在手里带在身上的。有时也会抱着她哭泣,说想齐玉琛了。 宫皖知道小北是喜欢齐玉琛的,只是俩个人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谁也不去说清楚自己的心里想的,都学会了为对方放弃自己的命。 宫皖想起自己的一生,就像一棵青藤无目的盘在地上生长。然后腐烂,混在土里无色无味。 小北不一样,那么多人喜欢她,为了保护她去触碰武帝的麟角。她看过其他的信件,暗卫随手在齐玉娇房里的暗格就找到了。 齐玉娇的那封最是直接,直接写了鸢都城外的地址,挑衅的说是要突厥灭绝还是鸢都城。这孩子误打误撞在武帝的高傲的麟角上,这样的直接人家没看上。 齐玉琛的小北读过,没有一句是爱意,但都是为了小北做的事。 齐玉钺的更是简单,我要小北的安全! 宫皖渐渐的喜欢了这个妹妹,她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连在一起。 小北给覃辛城的香草袋被那白毛猴子塞进石缝里,那白毛猴子或许认得小北。那树梅花是年根送来的,本无味道的梅花上沾染了香味,却和抢了香包的时间有了一段时差的。 就是说那石缝里有人,还是认得小北的人,还是喜欢小北香草的人,还是一个一直留着那些味道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出来呢?宫皖想不透。 宫皖趁小北病了时候又去瞧那山上石窝,石窝里的巨石上有些白色毛发。像是有东西使劲蹭上的,有几个褐色斑点。宫皖试着闻闻,像是干了的血迹。 难道是齐玉琛,他还活着? 宫皖想到自己这些年活在一个自己都说不明白的阴影里,没有人说过喜欢她,要保护她。小北的那声妹妹总是湿了她的心,她要这个妹妹不在伤心。 她告诉小北,不要轻易相信一个心里有欲望的人,要想活着就去寻找一个人,这个人有可能在寿山某处。 这些宫皖都写在信里告诉小北,齐玉琛应该还活着,进了山一定要记住那些香草味。 大家看完信,再想想宫皖串联起来的疑点,不约而同的看着小北。小北说:“我把味道也给了小猴闻闻,它好像更兴奋。” 黑羽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问李靖:“记得咱们上山寻那些捣乱的猴子,在竹林深处一个悬崖峭壁的地方,那些猴子还把我扔进崖壁一个不知名的洞里,那洞里黑黝黝的腥臭。你们把我拉上来,那个白毛猴子还使劲的咬我,难道它认识我?” 齐玉娇急问道:“可有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黑羽摇摇头说:“我都一脸的黑泥,就会吐了。哎,李靖没有说吗?” 李靖有些后悔的说:“年前我回去取补给就想说这个事的,结果岔开了。” 小北笑笑说:“我们已经来了,就说明是对的。” 说着就到了一个更大的洞府,这里能住下几百个人的样子,只是到处都是白色石头,没有树木,看来也是不能住人的。 他们吃了点东西,小猴也出来逛了逛,看着洞中央一个石柱发呆。 小北过去伸手摸摸那通体晶白的石柱,又弹了一下,嗡的震手。 这声音传了很久,看来他们在这山洞只走了一小段。小猴还是看着,伸手点点那石柱上一个小小的水珠放进了嘴里。 几人也没有去看得仔细,继续沿着洞走。 小猴在小北的肩膀回头看了那石柱,有一个白毛怪物等着那石柱跟前。它狠狠的瞪了小猴一眼,小猴吓得钻进小北的怀里。 第三十五章鸢都新城上 他们就这样在洞里也不知是过了多少天,路也越来越陡的爬行。走到疲惫不堪时,倒在地上就休息,醒来后在走。 这天黑羽卧在地上感觉哪里不对,是贴着地上的耳朵听到了一种撞击的声音,他询问似的看着李靖,李靖也是感觉有些奇怪的声音,忽的坐起来看看周围。 这些天他们就像瞎子一样,怎么走都是一个姿势,习惯了闭着眼睛走都行,也没有注意一些细节。 头上有些风吹过来,他们感觉到了暖意。不管此时的疲惫,几个人爬起来就踉踉跄跄的跑。 在这洞里没有黑天和白天的轮换,已经让他们接近了疯狂。 风越来越强,身上也有了力气。小北冷静了一下,喊住他们说道:“不管怎样,都不要白白的丢掉性命。” 黑羽在前面一边喊到了,一边擦着眼睛。 小北用手遮住眼睛出了山洞,一时接受不了太阳光的几个人趴在地上, 也不知躺了多久直到缓过来后坐起来,深深的呼吸,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周围。 这山洞外面有着别样洞天,蓝天上有海鸟飞翔,山上有树木丛生,还有些大片的花草绚丽开放,海浪声听得人心激荡。 “这里是海市吗?”齐玉娇问着。没人回答,就是看着远方。 过了一刻,黑羽和李靖起来去查看周围,瞧着东边半山腰的地方有些平滑,似一面镜子那样。 阳光照在那里明亮,把光反在一处一半是海水里一半是悬崖峭壁的地方,一些藤蔓附在峭壁上,像翠绿的珠帘。 这是一处半环海的山崖,突出来的平台足有鸢都城里的一半那么大。 黑羽和李靖发现那悬崖峭壁的藤蔓有点奇怪,像似故意延伸到海里的。走过几步去细瞧,那蔓藤里居然有个像是屋子形状,一条隐秘的小道延伸那里。那里有没有人生活,离得太远一时也瞧不出什么。 他们跑回来告诉小北,小北也不管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擦了一下就走。 几个男人也是热泪盈眶,跟着小北走到山根,顺着一条小道往上走着,花丛里的蜜蜂和蝴蝶飞舞,几人像孩子似的追捕。 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小道的尽头真有个茅草屋,小北的心兵荒马乱的跳。她一步一步的走近,想去看屋里的人。 门被打开,一个白发俊俏的人出来。 齐玉琛款款的站在那里,一身的白衣干净利落。 “小北,你来了!”声音慢慢的,有些哽咽。 小北也是这样的回他:“齐玉琛,我来寻你了。” 齐玉娇可不管这些,噼哩吧啦扑过去就哭。李靖更是没有人样的蹲在地上就嚎哭。只有黑羽还有些震惊的看着,然后才开始哭。 小北这才敢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担着的,你就把我一个人放在那里。你是不要我了吗?你忘了我们是要不离不弃的。” 齐玉琛接不住这些人的话,好笑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然后眼角湿润的把小北紧紧的抱进怀里。 终于静下来了,大家有些听故事的听完,一脸的敬佩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黑蛇背着齐玉琛爬上寿山的奇峰,也不知爬了几天,赶上一场大雨。 整个山上无法立足,摸到哪里都是黏滑的。黑蛇也不顾那么多就砍了那些奇怪的草,手上的鲜血直流,他就在嘴边吸。回头试试齐玉琛还有气息,也怕他饿坏了,就把手上的血给他喝。齐玉琛居然能感觉到血腥味,也吸允几下。 黑蛇平时就喜欢练毒,试毒,所以知道自己的血也是有毒的,也不敢给他喝太多。 他把那些草编成一个船的模样,在山林里滑行几日。 俩个人身上滚满粘液,有时也会乱撞,结果撞到一棵大树上,谁知那棵树居然动了。 原来那些树上都挤满了寄生虫似的怪物,只要有大的声音它们就集体搬家。 两个人就这样被这些大大小小的虫子滚动着到了一个悬崖边,风吹的黑蛇睁不开眼睛。手上啥也抓不住的在悬崖边上摸,就被一只大手抓过去。 他使劲的挣脱不开,被咬住手臂,连累带吓的就晕了过去。 等他在醒来看见身边有一个人跪在那,有些奇怪。在仔细看,原来是只猿猴,一身的白毛。随手去摸身后的齐玉琛,还好有热乎气,看来俩人都没事。 那猿猴祈求似的看着他,黑蛇有些纳闷,然后明白了。 这猴的旁边有个小点的白毛猴,晕倒了。 看来是它刚才喝了自己的血,毒晕了。 黑蛇展现了自己的绝技,又给那猴喝了一口血。这血里有毒,第一次喝是中毒,再喝一次是解毒。白毛猿猴不知,就把黑蛇当了神仙供奉。 两只猿猴七扭八歪的领着他们来到这里,在一个石洞口处停下,看来像似在这里休息的意思。 黑蛇把齐玉琛放下,打量这个石洞。石洞有凉风吹来,应该是一个活的洞口。他伸伸腿,跳跃几下,攀上一棵树往远处看。 那只小猿猴见他这样厉害,也学着他的样子跳动,大一点的有些防备的观瞧。 时间久了,小猿猴就和黑蛇成了好朋友。 有一天它用树叶带回一点像是牛奶的东西,欢天喜地的给黑蛇看。 黑蛇发现这东西及凉,在手里浸骨的激灵。颜色白的静心,有股莫名的心动。 他记得齐玉琛每次毒发时都会使用寒玉床,如今这里像是另外的天地,也没见到什么修仙的人,不如就把他死马当做活马医。 黑蛇就试着把这东西给他喂下,然后观察。喂了十几次,齐玉琛的眼皮动了,手指也动了。 可这东西小猿猴也不是经常能采来的,黑蛇就问它哪里弄来的,小猿猴就带他去了。 他们走了好几天,才到了山洞底下,黑蛇看见一个粗大的玉石柱在洞里上下通天的样子。 小猿猴就在那石柱边上用树叶接着,好久才看到有一点流下来的白色东西。 黑蛇想这东西应该是山神的精髓,不敢多取。每次他们去取那山神的精髓,大猴都狠狠地盯着。 时间久了黑蛇发现这山里还有些其他洞口,他也害怕那个大猿猴会趁他不在伤害齐玉琛。他就假装给小猿猴喂了什么,小猿猴昏睡过去,其实是点了它的睡穴。大猴就有些畏惧的看着他,也不敢走近。 黑蛇在山上的另一个洞里发现了那个玉石柱的最底部,那里是一个大大的山洞,满洞里都是水灵灵的石头。 他像拜月亮一样的跪下,在那里取了更多的白色乳液。 黑蛇经常下到海里取一些深海里的蚌,用蚌里的珍珠养着那点乳液,再把珍珠碾碎,给齐玉琛喝下。他怕齐玉琛躺的太久,醒来不会走路了。 一次他又下到洞底观瞧,看见玉石柱上长了一个像耳朵的银色东西,就采回来准备给齐玉琛吃。 结果大猴看见了,疯一样的就抢。黑蛇也不知它是怎么回事,就用火把把它隔在洞外。在看那东西已经有些变化,就把那东西快速给齐玉琛喂下。 大猴在洞外捶胸顿足的嚎哭,像似很伤心。 黑蛇一晚上都没敢睡觉,看着齐玉琛,在看着外面的大猴。他感觉这个白毛猿猴好像就等这东西长大,这东西应该是极罕见的。 第二天齐玉琛的眼睛睁开了,黑蛇更是防着那大猿猴了,那家伙看着就想吃了齐玉琛的样子。 齐玉琛在黑蛇精心护理下,有了气色,手也能动了,只是还不会说话。 齐玉琛稍稍能动时就在石洞刻画,画了小北惟妙惟俏的。画了许多个与小北一起的故事,还有花花草草的。 黑蛇每次出去打猎,洞里一人俩猴的就看画。 时间久了,小猴也学着画了小北,有些像了。 黑蛇闲时也在旁边学着画狼头,大猿猴就看他画。 黑蛇喜欢拜月亮,画的都是两手伸向天空。大猴也学着他,还把他的画像画在洞里,它还学会黑蛇一些武功招式。 齐玉琛能走动的时候,采些山里的花草做了香包,驱赶蚊虫。小猴也喜欢和他学,到处闻那些花草,然后采回来给他。 直到有一回涨潮小猴不见了,大猴就疯狂的寻找。还伺机要报复他们两个,可能是怕黑蛇,总是悄悄地吓唬齐玉琛。 后来黑蛇就在这搭了草屋,离开了那石洞,他在草屋的周围设了障碍。 齐玉琛不能走的太快,只是几步就走不了了。 大猿猴就在远处学着他走路,也会给他送些花草,有一次还弄得满手香味的回来。 齐玉琛讲完看着几人傻了似的,黑羽咽口唾液问:“黑蛇还活着?” 齐玉琛点点头说:“他去探路了。” 齐玉娇有些明了的看着大家,他急问齐玉琛:“大哥,那山洞里的画像还在吗?” 齐玉琛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北,点点头。 一行人进了那山洞,小北看着自己的画像,心里开心极了。 齐玉琛从未说过喜欢自己,如今这样的表白真是自己心里最喜欢的。 她也不管还有别人看着,就使劲的抱着他。霸道说:“以后你要天天的给我画像,还要给我背书,还有要给我做香包。” 齐玉琛也知道小北能来这里一定是吃了很多的苦,想着自己如今这样了,索性就放开心里的担子,不管以后怎样,就现在是最好的。 他低下头亲了小北,一旁的人也喜滋滋的看着。 齐玉娇有些吃味的说:“大哥你也太不注意形象了,当初你求我要照顾小北的时候,我可是答应你的,以后我来照顾的。” 小北一愣,还有这事?就怒目而视的看着齐玉娇,她可舍不得说齐玉琛半句。 齐玉娇花容失色的说:“北爷,我大哥那时还不知到我是男的。” 黑蛇和李靖避开这种尴尬,看向石壁。俩人意外的发现了石壁上的画像和剑锋上的相似,难道是这猿猴画的。 齐玉琛和他们一起看着画像,也是奇怪的口气说:“怎会多了这么多呢?” 他说:“你们看,这几幅是猿猴学的,这个是黑蛇跪拜月亮的,你看月亮发着光,这个乱乱的是月亮没有出来的意思。这些哪里?一座山,有个洞,有个人和一块石头隔开了。怎么回事呢?” 小北仔细的看着,想起了宫皖说的话。 小北说:“那个小猴喜欢给你采花花草草的,所以它就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结果回不来了,可是它还习惯给你采带有香味的东西。” 大家想想应该是这样的,小猴应该是不知怎样的挤出那块石头,采了花草送回来,又被其他的吸引走了。大猴寻到那,在石缝那里叫着它,所以小猴常会去看它,往那石缝里塞着花花草草。还有抢了覃辛城的绣包,也给它送过去。可是那树梅花为何隔了那么久会出现在圣一堂?还有那些熟悉的味道? 齐玉娇想想说:“是不是大猴从另一个出口出去,去找小猿猴,小猿猴不想回来,结果那树梅花恰好遭了殃。至于那梅花上的味道,应该是大猿猴想要小猿猴跟它回来留的那些香包撒了的,所以咱们在山洞里才会利用上那些味道寻来。” 几个人想到这些种种竟是一个猿猴做的事,都有些感慨,老天爷冥冥之中是不想让相爱的人分开的。 黑羽想起自己被白毛猿猴扔进那个洞里的事,有些心动的看着画。 小北看着自己的画像,笑着说:“你看你把我画的真好看!” 齐玉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是小猴画的,它学的很快。” 小北想想,小猴一定把也齐玉钺当成了齐玉琛,所以不回来了。 心里很感谢小猿猴,想起自己的小猴还在李靖的怀里呢。小猴是在山洞里突然跑进李靖的怀里的,也不知为何那样的神速。 小北笑着眯起眼睛看着齐玉琛,这是她每次要使坏的样子。 齐玉琛有些防备的看着她,又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小北啾啾叫了一声,一个小毛头飞奔过来,就在小北的肩上看着齐玉琛。 齐玉琛一愣,好笑的说:“这是没有喂了药的,所以才这么欢实。” 齐玉娇不明白的说:“这是个叛徒!” 几个人再次的回了草屋,黑羽恭敬的问:“王爷,黑蛇去了哪里?” 齐玉琛说:“黑蛇这次走的远些,是山上的那个镜子里的山洞,这山上到处是洞口。” 又看着小北说:“以后就不要这样称呼了,那个王爷已经死啦,我以后是你们北爷的人。”小北笑的娇羞。 齐玉琛接着说:“黑蛇在这寻了很久,发现了很多的山洞。这山下海里有一处漩涡,落潮时有一个很大的洞口,海水有时会带回来一些残船,我看出来是我们鸢都人使用的模样,想着应该是能通鸢都的,只是不知洞里深处如何。还有一处是那上面的像镜子的地方,也会有些鸟儿在不同的季节飞来。” 这些是黑蛇大概估计出来的,他是怕走的太久那大猿猴伤害齐玉琛。 小北说:“那山上的应该能通到鸢都城外,只是有块大石头堵着,不好进出。” 李靖也是着急的问:“琛爷,我们是要迁城吗?” 齐玉琛摇摇头,这是太不可能的事情。 他说:“我还没有想明白,这天下总是要分分合合的。这本是一处世外的地方,一旦有了更多的人,也就不是净土了。” 几人再次沉思。 什么才是真的世外桃源,是人心里的吧。别说这里不好进来,就是真的来了,也会日久形成一个人尽皆知的地方,那样战火还是要打进来的。 小北说:“我们出去吧,去看外面的天下怎么样了。”她握着齐玉琛的手,看着大家说:“看一看还有什么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第三十六章鸢都新城下 几人有些沉闷的想,就听见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琛爷,是有人来了吗?” 黑蛇满头乱发的飞奔进来,惊奇的看着这些和他一样的人类站在那,狂舞的举着手,冲过来抱着认识的不认识的。 小北被齐玉琛一把抱住,嫌弃的看着冲过来的黑蛇。 黑蛇也不管那些,就把俩人一起抱住了。 又是哭笑不得的场面,小猴也是凑热闹的站在那里欢跳。 黑蛇抱完大家有些激动地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黑蛇手里展开一个绣袋,陈旧的不成样子。 小北最先抢过去,放在手里看看闻着,然后很惊喜的看黑蛇问道:“是哪里找到的?” 黑蛇也顾不得和大家说太多的话,蹲下就画。 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说话都是多余的,他把地图画得非常清楚。 从这里出发,到山上的半山腰处,有一个悬起的山洞。 山洞外面有一个瀑布,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黑蛇利用蔓藤悠荡过去,看见洞里有很多的叫不出名的动物尸体,腥臭味熏天,使人无法呼吸。 黑蛇用衣袖捂住口鼻走到洞中,也是被熏的迷糊。 水壶里已经没有水,实在找不到清净的水,他把就衣服浸在尿液里,围在头上继续寻找出口。就在一个像是沼泽的地方,看见了这个绣包。 洞里这时依稀能感觉前面的地方有风,只是不知是何处。 黑蛇也是太兴奋了,就想回来和齐玉琛一起商量。 自己都走了七八天了,也怕那个大猿猴来找齐玉琛的麻烦。 黑蛇的地图标出哪里有陡峭的地方,哪里有坑洼,最有意思的还有几棵小树的样子。 黑羽这时也说:“我觉得这个洞口就是竹林里的那个洞,那里的腥臭味也是闻不得的。” 黑羽又把自己被白毛猿猴组队扔进洞里的事说了一遍,还很激动地说:“这世上与你亲近的都是老天爷安排的。”他和黑蛇笑着握手,紧紧地握着。 小北有些明白的看着齐玉琛,看着他白净的脸,心里还是舍不得难过,离开这么久,心里的话就剩下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北想想说:“那只小猿猴被外面吸引,也是惦念这里的你们,看来它也是性情中人啊。” 大家就说小猿猴不让人们接近竹林深处,也是想保护这里的他们,要不就是怕大猿猴伤害谁。 齐玉琛听他们讲了小猿猴的事,觉得小猿猴是不想让大猿猴再次去找它,它可能是想把小北带回来。它能处处关照小北,应该是记得小北的模样,把小北当作自己的亲人。 这世间有的时候一点的善举就能改变一个危机,而有时这个危机是你自己都感觉不到的。 黑蛇去草屋后面洞里深处取来乳液,看着齐玉琛喝完,又让他走了几步。看着齐玉琛慢慢站起来走的有些歪斜的腿,满意的点点头。 小北眼含热泪的看着他们俩个,心里无比的高兴,还有一种崇敬生在心里。 黑蛇本来是草原上的鹰,因为齐玉琛与死神抵抗的意志而感动,决定做了一个随从守护。 大家很是佩服的看着他们,他们这种不是主仆,也不是亲人的默契,看在眼里竟像是一个人。只是一个白玉似仙,一个黑墨似塔。 李靖怀里的小猴有些急躁的叫了一声,它是不知何时又钻进去的。 小北有点奇怪,最近小猴总是不太安分,以前不管多大的事,它也会稳当的坐在小北的肩上和小北说。 它最近有些黏住了李靖,应该是感觉李靖的保护力更强吧。 小北听出来它的警告声,就往外面看。 黑蛇笑着说:“不用怕,应该是那大猿猴知道我回来了,它最近一直在水晶洞里深处,等那些奇怪的银色耳朵长出来呢。” 黑蛇出去,又走到草屋后面的一个小山洞里。 草屋身后蔓藤遮盖着一大片晶石,晶石透凉。晶石壁上有几个天然的洞穴,大小不一。 这个地方花开四季,树木常年青郁,黑蛇特意把草屋建在这里,是因为齐玉琛需要的东西必须保持在一个凉的状态下。 况且齐玉琛的身体一直很娇弱,冷热交替过于急也会生病,恢复就会减慢。 大片的晶石能散发出温柔的气息,调理齐玉城毒发时的躁动,这晶石散发的温凉还可以给草屋起到纳凉的作用。 黑蛇一会出来,一个小孩拳头大的珍珠在手上。就见一个白影飞跃过来,拿起珍珠就走,黑蛇手上也有了一个东西。 几个人惊奇的看着他们,这样的交易堪比鸢都城里的那些商人啦,就是太快了点。 齐玉琛也微笑的看着他们俩个的交易,坐下来看着黑蛇把那银色耳朵分成四份,取了一份给他吃下。其余的眼看就化没了,成了一汪汪银色的水。 小猴兴奋的趴在那舔了几下,冷的打了个颤栗。 黑蛇冲着外面摆摆手,说道:“它最近喜欢了珍珠,想是看我在水里取来的,以为有多珍贵呢。”又和齐玉琛说:“这里最珍贵的是你,它到现在都惦记吃你呢,可能就是不知道该烤着吃,还是炖着吃。”说完两个人看着对方,笑了。 一个是响彻云霄的豪放,一个是温润如玉的清凉。 从进来到现在,谁也不知道怎样形容黑蛇和齐玉琛的关系,都是满眼睛里的星星晃动。 齐玉娇有些激动的和小北说:“北爷,我都嫉妒他们了,你呢?” 小北蹲下来笑眯眯地握着齐玉琛的手,她崇拜的说:“我也嫉妒,我嫉妒他们在患难里的不离弃,嫉妒他们为了彼此安全的信任,也想要和他们一样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 黑蛇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你们没看见他每次吃完那些东西后的样子,那就是一个生命的重生,他才是最让人佩服的。” 齐玉琛的想要活着的意志力感动黑蛇,每次喂他几滴山神的精髓后都是惊心动魄的。看着他什么也不知道的躺在那里,满身大汉淋漓,汗毛孔渗透出来的黑色液体。手脚抽搐,脸部扭曲的越来越白,嘴唇咬的没有血色,骨节在皮肤下一段段的伸展,黑蛇的手都拧出血丝。 每一次黑蛇都准备了那些藤条,想要与他一起葬在海里。 齐玉琛也不多说,只是看着他,很温柔的笑着。人们在最舒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微笑。 小北把头放到齐玉琛的腿上,眼泪流在他的衣服上,一点一点的渗透。 齐玉琛摸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你的姐姐也是了不起的,她的观察让我们知道天涯海角也是能相见的。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大家也觉得宫皖是这次相见的最大的功臣,想着那个好看的女孩为了这些陌生的人做了那么多的事,也都很感激的看着小北。 一些沉闷的气氛萦绕在大家的心头,虽说这里是世外的净土,可还有那些的人在外面凄惶的守候。 黑蛇看着大家,有些感慨地说:“嗯,是要回去的,等琛爷恢复好些,就从那个洞出去。” 第三十七章我与你的地老天荒 山谷里的花朵比外面的大,也是香气醉人。蔓藤缠在树上柔软相依,随风游荡。郁郁苍苍的大树上,挤着果子,香味诱人。 小北和齐玉琛在花丛里满满的笑容,看着远方的天空。有一只鸟儿落在身旁的花枝上,叫着支起翅膀。小北说:“你看它是不是叫你哥哥呢?” 齐玉琛点点她的鼻子,手掌展开,那只小鸟飞落在他的手上,歪着头看着。齐玉琛脆脆的吹了一声,小鸟又叫了一声。 齐玉琛说:“小北,你现在看到的这个美丽的女孩也叫小北,她就是我最爱的人。”小鸟傻傻的补棱棱翅膀,叫了。 小北眼泪又流了下来,俩个人这几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讲着彼此的思念,就是不说为了对方都和武帝做了交易。 黑羽和黑蛇学会了游泳,在海里畅快的像飞鱼。岸边的齐玉娇很是奇怪的问李靖:“黑蛇是草原人吗?这游得可比咱们在海边长大的还利索。事物真是不确定呀,鱼都会上岸了。”就听身后小北笑着走过来,打了他一下。 齐玉琛也想起了一件事,也是忍不住的笑了。 齐玉娇莫名其妙的摸着自己的头,看着这俩个人,实在不好惹的放弃抵抗。 如今这俩个人远远看着一个白发银光,神似世外才有的仙侠洒脱。另一个目光澄澈,黑发如藻,蝶花侍身的飞曳。 小北说:“我就说过嘛,有会飞的鱼,就是鲲鹏啦,你看他们多像两条有翅膀的鱼呀。” 李靖知道小北在王府里经常被王爷罚的事情,想着这话不能接,都是套路的出牌。 看看这眼前的俩个丽人,都有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又都是三十六计熟记心里的人物。他就闭嘴的看着海里,正好看到黑蛇托着一个钵盆那么大的东西上岸。 这是一种深海里的螺类,在黑蛇手里闪闪的发光。 他们在树荫下仔细的看着,那螺壳居然自己转动吐出水,水里有个透明的像似珍珠的东西。几人也不敢伸手碰触,黑蛇也知道海里的毒物比陆地上的更是可怕。 小北把耳朵上的花拿下来,用花瓣触碰。那水珠似有了生命般的跳进她的手心,化进小北的掌心里。 还没有来得及惊叫,一丝凉气从小北的手臂延伸到全身。小北感觉自己轻盈的能飞起来,她惊喜的看着他们,然后走到崖边,试着跳跃,小北竟飞跃的落进海里。 几个人吓得追了过去,就见海水里的小北浮在水上,黑发被蓝色水浪摇摆成波衣。那么的轻盈美丽的小北,似一个精灵的看着自己,在抬头看着他们。 黑蛇几人一脸的惊奇再回头看着那个螺壳,里面不知何时爬出来一个像似鱼又有一点人形的模样的东西,嘴巴一张一合的奄奄一息。 齐玉娇捡起它就往海里冲,把它放到水里,看着它渐渐的沉入海水里。 小北上了岸也是说不清楚自己为何控制不住的落进了海里,大家惊奇的看着那个岸上的螺壳。最后决定也把它放回海里,心里想可能这壳里还会有一个新奇的东西呢。 这天黑蛇去洞底取了一只小小银色耳朵,用珍珠粉泡着,想着用在回鸢都的路上。 大家沉默不语的各自做了准备,想着总有一些事情是要面对的。 这十几天里齐玉琛已经能正常的走了,不在晃荡,就是走的慢些。 小北和齐玉琛想要再看看石洞里的画像,他们在石洞里坐着,看那些画像,心里都是舍不得离开这里。 小北有些伤感的说:“姐姐在大周的深宫里,应该不是很好,她若能来到这个地方该多好,这里的阳光一定能让她感觉到温暖。姐姐这辈子一直都在黑暗里提醒自己怎样活着,就像惊弓之鸟。”齐玉琛把小北楼的更紧,亲亲她的头发。 齐玉城很是心疼的说:“每个人的肩上都要负起一座山,宫皖是,你也是,沉重让你们学会了付出,学会了平等的对待。小北,以后有我呢。” 每个人都试图改变自己,却寻不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身份。 李靖把小北不说的事情都和齐玉琛说了,讲了陌生人对小北的刺杀,讲到宫皖替换了小北,特别是小北和傅子睿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齐玉琛听。 讲到小北和傅子睿他们与武帝一晚上的那段,李靖激动的语气都控制不住。他说:“北爷现在是鸢都的城主呢,鸢都城是北爷的聘礼。” 李靖讲的激动,齐玉琛听得手指使劲的搓,这些惊心动魄的事情都落在小北的身上,而自己又是生死不知的样子,小北是怎样挺过来的?心疼小北那时的无助,还有她一个人在鸢都城外不能哭泣的坚强。 李靖学着事情的经过,口里称呼着北爷,都是敬佩的口气。 齐玉琛紧紧的抱着小北,又亲了亲她。 小北暖暖的说:“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回到这里,把这里所有的山洞画满我们的故事。让我们子孙后代看见,幸福就是不离不弃。” 阳光照进洞里的壁画上,石壁上的齐玉琛带着面具看着小北背书,小北的脸上微笑满满的。 洞外黑羽正和黑蛇说话,搓着手里的藤绳,黑羽还把一个像是面具的东西给他。 齐玉娇提着一个螺壳过来,像似询问是不是那天的螺贝。黑蛇摇摇头,从那贝壳里掏出一个虫子,揭开盖喂了自己。然后骄傲的看着齐玉娇,看来这几天他们已经熟络到了分享的状态了。 这个妖王爷至从到了这里,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么泡在水里学鱼吐泡泡,或去山谷里学着搭建草屋,自己给自己弄得像个山寨大王。 有时也去洞里寻那白毛大猿猴,想学着黑蛇于人家交朋友,结果有一次鼻青脸肿的回来。求着黑蛇教他如何与白毛猿猴交往,黑蛇只是笑笑的看着他。黑羽实在心疼妖王爷的俊俏,就告诉他,要先学会中毒,然后在去毒那猿猴。 齐玉娇忠贞不二的又去了洞底,这回回来的更快,衣服没有了。黑蛇实在看不过去,就把草屋后面的珍珠给了他一颗。一天后,齐玉娇居然没有受伤的回来,手里也有一个东西,是他们在洞里丢失的面具。 现在他又想着也寻那个螺壳,也要像小北一样浮在海上,自由自在的飞翔。 这里没有尊贵之分,每天都是笑声不断。 李靖把东西放到大家的眼前,几个人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有些惆怅。 大家再次检查好自己的衣装,黑蛇是第一个,齐玉娇最后一个。 荡过瀑布,戴好面具,依次的摸进黑黝黝的山洞。齐玉娇突然发现白毛猿猴也跟在后面,脸上也带了一个东西。摸摸自己的脸,齐玉娇有些想笑,自己带的正好是它给的那个面具,这猿猴真是有仙人附体的灵知。 第三十八章生死分离 洞里真是如黑蛇讲的那样,寸步难行。 走了两天几人已经熏吐了几次,幸好这次带足了水,走一段路就把面具润湿,缓缓一口气才能继续走。 坐下休息时,小北把齐玉娇发现白毛猿猴跟进洞来的事情和他们说了,大家虽说对它有感激之情,但终不是一类的,多少还是防范着,这样就把李靖和齐玉娇放在后面。 洞里黑漆漆的,点着火把也是看不清周围,一脚陷进去半天才能拔出来,还会带出来一股子恶腥味。 齐玉娇有些呕吐的难受,让李靖先走自己慢慢跟着。 李靖没有答应他,用剑给他当做棍子使用。 过了一个低洼的地方,黑羽发现一棵树,这树的位置应该是黑蛇画的图上没有的。 这棵树长在石壁上,倒垂下来的样子,树上看不出叶子,黑颤颤的晃着。 离地有几米那样,若不是火把举的高些是注意不到的。 小北和黑羽奇怪这棵树怎么能在这种环境里生长,两个人细细的看。 小北看到这棵树上居然有果子,黑黑的圆圆的,很像一种枣子。 她对着身后摆手,示意给跟上来的黑蛇,让他看看。 黑蛇把齐玉琛放到干净的地方,他从进洞里就不让齐玉琛自己走。不管齐玉琛怎样的拒绝,就是把他负在背上。 这几天在山洞里他就一个人背着齐玉琛,也不让旁的人帮忙。 小北几度感动得流泪,冲齐玉琛点点头。 齐玉琛无奈的像个孩子般的听话,他有一种感觉,但说不出来。 黑蛇过来也细看那果子,自己上回来时没有看到这棵树。 他攀上去捡了一颗放到嘴里,苦,很苦,然后舌底生津。 这果子像似对身体没有害的,只是这样的环境还能生长的东西,心里还是不敢相信的。 齐玉娇在最后跟上来,也学着黑蛇吃了一颗。 他现在什么都想尝试,想有一个不一样的机遇。见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他又吃了一颗,觉得不那么苦了,就捡了几个放进袋里。 自从看到大哥和黑蛇的友情,他也想做一个坚强的人,他现在觉得经历才是男人最需要的,自己打小就保养的盛世美颜在这些男人面前就是惭愧。 齐玉娇对小北的心思不像二哥那样暗暗的喜欢,他现在明白自己只是亲近的钦佩。 他和黑羽,李靖一样在心里学着对小北的尊重。 所以这些天他喜欢看到大哥和小北的亲亲我我,也在心里默默祝福他们。 休息了一会没见到有啥异样,黑蛇也捡了几个放起来。 大家继续往洞里深处走去,一股一股的臭气从洞里的尸体翻涌,味道比起刚才更是腥臭许多,火把摇摇欲灭。 走在前面的黑羽有些难耐的要吐,小北递给他水袋,他摇摇手不敢摘下面具。 小北吐的胃里什么也没有了,看着跟上来的齐玉娇,他居然很轻松的看着他们。 小北激灵灵的想到那个黑果子,黑蛇看她死劲的盯齐玉娇好像也明白了,就把怀里有些碎了的果子拿出来,给齐玉琛喂下两颗,剩下的给了小北。 齐玉娇也赶快拿出来黑果子,分给几人,自己又吃了一颗。 行走了两个时辰,大家看着眼前的乱骨,巨大的有房梁那么粗,都是支起来的样子,这里曾经一定是遭遇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是黑蛇画的地图上最后的一个陡坡,陡坡有五六米高的那样,会武功的可以借力上去。 黑羽和李靖利用那些骨头,做了一个梯子,让小北爬了上去。 黑蛇把齐玉琛往上紧紧,自己两手握着用骨头做的武器,插进石缝里踩着骨头做的梯子也爬上去。 李靖和黑羽在上面拉着藤绳,看着他,心里很是激动。 几个人坐下休息片刻,黑羽说:“我们应该是走了六天了,按照黑蛇的地图快到那个沼泽的地方了。” 大家持着仅剩的两个火把又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黑蛇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个人走得很快,也不去注意周围太多的细节,刚才那个大陡坡的乱骨下有些奇怪。 黑羽是在上面拉藤绳时发现那些乱骨是卡在一起的,而且骨头都是干爽的。 这一路的洞里尸骨大多是陷进淤泥里的,上面都是粘稠的泥泞,有的虽说是立在那也是发着恶心的荧光。 黑羽猜想那堆乱骨底下应该是有洞口的,微弱的通风让那些骨头干爽些。 山洞有些宽敞了,有丝亮光进来,这是到了尽头的。 大家微微的能看到头上的洞口,洞孔很窄,洞口下有一大片腐烂的东西。一个突出的石块恰好在那洞口的下边,看那样子也是只能站一两个人的地方。 火把晃晃就要熄灭,这里的味道更是熏得睁不开眼睛。 若不是吃了黑果子,这里真是待不住的。 小北头有些晕,她握着齐玉琛的手,放到脸上。 黑蛇把他放下,他把最后一点银色的耳朵给他喂完,又把齐玉琛身上的藤绳枝叶捡净,在黑暗里看着这个人一眼。 黑蛇和黑羽把地上的一个大块石头搬起来扔到洞口下,就见石头一点一点地陷下去,然后没了,一股臭味翻出来,一个火把熄灭了。 几个人有些傻眼,这洞口下是沼泽,洞口如此凶恶,那大猿猴怎样上去的。 黑蛇说:“我踩着你扔进去的石块,冲到那块石头下,我用这骨刀爬上去放下藤绳,然后拉你们上去。” 黑羽摇摇头,他说:“我来上去,你在这里接应就好。” 几人都看懂了他们,他们这是不想让对方涉险。 齐玉琛心里更是难过,他把小北的手握得紧紧的,无法说话。 就见一个白影窜过来,把身上的藤绳解下,它的后背背着两根粗壮的骨头。 大猿猴高高的看看黑蛇,露出高傲的微笑。 它把骨头用藤绳绑紧支了一个十字,架在沼泽边缘,又把藤绳使劲的抛向那突出来的石头上,然后呲着牙看着黑蛇,那意思我终于比你强了的感觉。 黑蛇走向前,伸手给了它一下,挠挠他的腋窝。这是平时和小猿猴玩的游戏。 大猿猴有些激动的抱起他,然后使劲的把他悠上那架子上。 黑蛇一时还没有准备好,有些惊慌的抖了,斜斜的趴在骨架上。 大猿猴这一下的动作也把下面的几个人吓得够呛,特别是齐玉琛,眼泪都下来了。 黑蛇站稳了后,拉着藤绳两端爬了上去。 站在石块上借着光亮发现上面的洞口是倾斜的,几米的地方上面有粗大的倒木,看不清楚那倒木还结不结实。 他告诉黑羽自己上去后把藤绳放下来,大家就能上到那个洞里了。 黑蛇又看眼齐玉琛然后身影不见了,几个人焦急的等。小北和齐玉琛的手有些凉。 鸢都此时也不知怎样了,还有没有人借着小北不在鸢都挑起大周的猜忌。 齐玉琛更多的是担心黑蛇,他们两个人的命就像心有灵犀似的。 过了很久,就见藤绳下来,大猿猴把地上所有的藤绳系紧,看着小北,眼睛渐渐地露出笑意。 毛毛的手比了一个花花的样子,又比了一个和它相似的样子。 小北懂了,这是要她好好的照顾小猿猴的意思。 小北也学着黑蛇轻轻的打了一下它,想要摸摸它的腋窝,又够不到,就抱抱它的毛毛的胳膊。 第二个上去的是齐玉娇,然后是齐玉琛和小北,最后是黑羽,大猿猴站在那里抬头看他们。 黑羽上去之前,在大猿猴的手上放了一个黑果子,大猿猴的眼睛亮了一下。 几个人坐在山洞里观察,这个洞里比较干爽了,腥臭的味道比起刚才的洞里也不是那么重,只是还有很多的尸骨。 一些的落叶有点新鲜,看样子就快到了黑羽掉下来的地方。 黑蛇看那些尸骨有的像是人类的,也有动物的,更多的像鱼类的。 走了半个时辰,洞口只能爬行,几人依次的往外爬。 就听黑羽说:“就是这了!” 前面的洞口都被东西遮盖住了,横倒的树木和烂枝叶,还有死老鼠和死蛇一大堆的臭烘烘的东西。 黑羽把衣服蒙在头上也不管头上都是什么,用手扒拉出空间,空气一下进来,让人感觉另一个自己活了。 齐玉琛站起来,看着周围的竹林,竹林密匝匝的青翠。 他回首望着黑蛇,就见黑蛇跪在那,也正看着他。 小北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她好像懂了黑蛇的意思,小北握着齐玉琛的手,感觉到他的颤抖。 两个男人就这样的望着,让其他人落泪。 齐玉琛点点头,站直了看着黑蛇说:“谢谢你!我的朋友。” 黑羽也过来抱抱齐玉琛,他把一块儿玉石给了小北,让她交给傅子睿。又过去抱抱李靖,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黑蛇和黑羽一起转身向洞里走去。 齐玉娇喊住他们,他站在小北面前,用手给她擦了一下脸上的灰,笑得妩媚多姿的说:“北爷姐姐,我哥哥以后交给你了,他若惹你生气你就不理他。我是看出来了他现在可粘你啦,在说你都是鸢都城主了。” 小北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她疑惑的看着齐玉琛,又看齐玉娇。 齐玉娇也有些难过的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匿名的人,当初是大哥求我照顾你,我才写了那封信给武皇的。我也不在乎我的那个王爷名分,我更喜欢过洞里面那个天地的生活” 他走到黑蛇的身边,和他们站在一起。 又大声的说:“大哥,有些东西是过眼烟云,即便扛起来了,也只是你肩膀那点瞬间的力量,就像大海里的一个泡沫,你要懂得顺应潮流,才是广阔天地。” 山洞又被倒木遮盖住,三个人站了好久,觉得不会有人再出来了,擦干眼泪向竹林外走去。 齐玉琛走了几步又回头去看,他想在那洞外突然有一个人出现,一头乱发,一口黑牙,一个会让你舒爽的声音。 这世间总是有人隐姓埋名的为了你活着,直到死也不会说自己累了。 黑蛇的番外 黑蛇站在崖边,看着大海,眼里的泪水落下。 突厥没有了,王子降了大周,尊贵的阿史那家族再也不是草原上的雄鹰了。 他要在这建一个快乐的王朝,要让雄鹰学会在大海上遨游。 他和身边的黑羽说:“我不回去了,我的草原住了别人,我的骏马也让别人骑去了,草原上没有人还记得我是谁,如今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黑羽听完,也是高兴的说:“我在这陪你!”他们的对话被山崖下寻找贝壳的齐玉娇听到,他看着蓝色的大海,把手里的大螺壳埋在沙土里。 黑蛇他们回来后,用带回来的巨骨做了些工具,把山上的大树伐倒,做了一个独舟。 三个人一个猿猴,每天在山崖处砍砍伐伐的,累了就地睡了一觉,饿了就烤些大鱼吃。 渐渐的有了分工,黑蛇和黑羽是大哥,识字不多,干些重活和粗活。 齐玉娇负责捕鱼,做饭,打理岛上的花花草草,也会经常的发号施令,让大哥们挪些花草种在空地上。 他还是会偶尔潜进海底捞上来大螺,然后把螺肉烤熟,几个人一个猿把螺肉吃掉。 今天又潜下了海,大猿猴在岸上等。 太阳正当中的时候,妖王捧上来一个巨螺,就见一个白影,一个黑人趴在那等。 黑蛇闲着的手拍着肚子,另一只手伸向身旁的树上,取了一串果子看着搭好的吊脚楼,笑着说:“大猿把妖王爷当小北了吧,你看它那献媚的样。” 黑羽吊在自己做的悠悠里吃着黑蛇给的果子,看了一眼不屑的说:“北爷可比咱妖王好看多了,大猿是想下海游泳吧。” 黑蛇看着蓝天,想起齐玉琛。 齐玉琛,我把这里打理好,等你回来,你要带着你爱的人一起回来。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快快乐乐的画画,打鱼,你还会给我读书,讲些书里的东西。 我们等你回来。 第三十九章无妄之祸 小北把齐玉琛安顿好,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睡着。 齐玉琛的身体还是很弱,这一路的行走回来也是极限了,黑蛇懂他,所以一直背着他。 知道齐玉娇不回来了,匪波的眼睛红的把头转过去。 这个小王爷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生活,也是件高兴的事。 小北嘱咐好大家,回来的这个人谁也不认识,他是小北寻来做箐兰居的先生的。只因先天有了疾病,才会体发如白银。 大家记下,小北留下匪波和李靖。 小北说:“过些天我要上山,我要把母亲那里好好的建起来,让她知道她拼命生的孩子还活着。” 小北这样做,是因为自己离开的两个月里,居然有人打着武皇的名义想要挖开贺兰儿的坟墓。 这是想要掀起武皇的怒气,也是要把她赶下皇座的意思。 用这种方式改变天下的命格,浩荡的结果是无辜的百姓。 小北索性就把事情做大,也要那些人学会闭嘴,她心里还有一个天大的想法要去做。 第二天覃辛城骑着快马来了,他还带来个好消息,傅子睿快生了。 他看着躺卧在椅子上的齐玉琛,笑的眼泪纷飞。 齐玉琛就像一个白玉雕成的人,卧在小北做的裘绒里更是显得精美。 他的皮肤透明盈盈,眉眼精烁,也不知是吃了洞里的银耳还是喝了山神的精髓的原因。 齐玉琛笑着说:“你是来还债的吗?” 覃辛城纳闷,这口气和小北一样啊。 “我是来还债的,我给小北送来一个消息。” 大周城里有了人妖之说,能人野士们祈天祭星的说,应是东方有了煞星引起的。 这权谋的人又是给自己找了理由出头,东方还没有真正成为大周的除了一个莫燕小国就是鸢都了。 莫燕国因为在最东方的一个岛上,一万多的人口,传说是一群求长生不老药的人飘过去的。 岛上土地不多,那些人就在石崖缝隙里栽种树木,花草,时间久了,岛上变得树木葱郁,人们也建了些石屋,也就有了规矩。 有人用东西交换有用的学问,文明成了岛上的崇敬。 大家也喜欢这种交换的生活方式,过着自给自足的日子,没有什么让人有胃口的去争夺。 后来有些人在中原犯了事,也逃到那里去了,有了这些的人,岛上的规矩变成了法度。 看来让人害怕的东西不是恶劣的环境,而是人,莫燕国就这样的产生了。 有人去看过发现那里四季温暖,只是岛上地方太小,不允许太多的人,所以能过去的人也不是会被留下的。 皇朝里有人献计,武皇也应寻些长生不老的秘诀,然后顺道寻找人妖。 覃辛城说:“这个皇上居然答应了,而且还准备带着亲随亲自过来寻找长生秘诀。” 他的眼睛看着小北,是有肯定的意思。 小北奇怪的看着他,:“你是说她会带我姐姐来?” 覃辛城点点头,和聪明人聊天有趣,他回道:“我们想借着机会让你们逃走,去你们生活的地方生活。我父亲说不能让我们这些男人,被你们护佑,你们做得够多的了。” 覃霈花白的胡子上流着泪水,他在草屋里看着齐卿和傅济敏的灵位,紧握的手敲了供台。 三个人结拜的开始说的是有福同享有难同担,如今他们都因肩负起了鸢都的安平走了。 看如今的天下,不是几个人的肩膀能担起的。虽说起兵反抗也会有些效果,可是鸢都有多少的兵,覃霈心里很有数的。 百姓不管当朝是怎样的想法,吃好喝好就好。 覃霈决定就让这个骂名自己来担着吧,以后去见他们两个,自己就跪地不起的让他们骂。 他和儿子们商量,既然有那么一个地方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那就让小北和玉琛去吧,若能带走小北的姐姐是更好的。咱们受人家的恩惠太多,应当报答人家的。 覃辛城把老父亲的话说了一半,就是要小北和齐玉琛回到那个地方,也算是鸢都新城了。 另一半就是覃家三万金甲聚集在北坡上,让出鸢都城,已死换取鸢都的平安。 小北似有心动的走到齐玉琛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在脸上。 “你说覃舅舅的意思是哪一计呀?破釜沉舟可不好,那些儿郎那个是没有家室的。万一动了怒,鸢都一样是废城。” 齐玉琛懂得她的意思,俩个人把手握紧,片刻也不想松开。 若是知你无过,也要你自视卑贱的屈服,就是无妄的勒索。 世有无妄之福,又有无妄之祸。 那就做件事情吧,至于那些人妖还是不老药都是贪婪人的借口。 覃辛城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光辉,这是让人从心里敬佩的光辉。他把一个袋子给了小北说道:“大嫂说要你看看。” 小北习惯的窝在齐玉琛的身旁,展开袋子,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个浅黄色的巾帕,巾帕上刺绣了两只喜燕在枝条上颈项相交。 信纸上笔锋浓墨的一句话:小北,你是一个女儿家。 几个字一下点到小北的心里,她望着齐玉琛的脸,伸手摸着自己牵挂的人。 这个人是九死一生的回来了,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回来的。 小北眼光艳丽的看着齐玉琛,又看了那块儿巾帕。她回头说:“二哥,我们可以走,但不能这样的走。” 覃辛城第一次听小北叫自己二哥,这是一家人的称号,也有些激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怎样也要保护好他们。 这些天小北让人预备了很多的石材木料,看上去是要扩建客栈的意思。有些商人总是好奇地打听,问些话里话外的东西。 匪波也懒得搭理那些刺探的人,每天乐呵呵的和采霞经营着客栈。 汪梓回城给老夫人送信说三王爷游山玩水去了,一时半会儿不回城问安,请老夫人莫要惦记。老将军就把汪梓留在身边,让他潜入大周皇城,伺机寻到宫皖。 齐玉琛的精神好了很多,在院里看着书。有只彩翼蝴蝶慢慢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就看着蝴蝶的翅膀。画面一下美的不得了,引来好多人观瞧。 有人就说,这是仙子吗?也有人看呆的问:“定是吃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美色。”一个人拿出笔,悄悄的画了。 小北在山上仔细的寻找,真的看见了那个石窝。她坐在那里,在石窝的石壁上画了齐玉琛。 第四十章焉知鱼乐 小北坐了好久,感觉有些迷迷糊糊的,一股子花香味不知从哪飘过来。 一只白毛猿猴站在那里,看着她,它手里拿着一大把的花草,嘴巴噘起来,像似要说话的样子。 小北一下的精神起来,笑着欢快的跑过去,抱着它。然后站在一块石头上挠挠它的腋窝,抬头看它。 白毛猿猴也是把她抱起,抛了一下,又摸摸她的头,把胳膊上的一个绳子系的东西给她看。 那是一个小小的绣包,是小北送给齐玉钺的辟虫药包,看来它真把齐玉钺当作齐玉琛的替代了。 一猴一人在山上不亦乐乎的玩了一会,小北给它画了大猿猴的模样,又抱抱它的胳膊。 白毛猿猴已经长大了,高的和洞里的猿猴一样了。但是它还是像孩子似的有些悲伤,摸着画像,拉着小北的手哭了。 小北也是很想洞里的那些时光,那是她和齐玉琛心里的鸢都城。 小北看着画像,心里想黑蛇离别时的样子,也不知道黑蛇他们有没有安全的回去。 小北和白毛猿猴坐了一会,又告诉它自己该回去啦。小猿猴很是舍不得她,拉着她的手指着鸢都那里。 它是想说,那里有一个人很像洞里的那个人。 第二天,几大车的石块和原木就运到了山下,有些人开始测量山上的地方,没有人问那些木槿花为何开在这里,也没有人问这里为何要建一个山神庙。 小北不是建什么墓碑和坟园,她是在这里建了一个让人供养的山神庙。 既然有人悄悄的惦记,又是夹枪带棒的给武皇送信,那就不如大大方方的宣战。 小北在柜台里摘着花瓣,齐玉琛一脸的爱意看着小北的身影,悄悄的摘了一朵花,走到她身边给她戴上。 这个动作一下带动了很多的人,李靖也摘了一朵花放进衣服里。 箐兰客栈就有人传出,鸢都城主有了新欢,是一个极美的人。又有人说:“美的像一个天上的仙人。” 小北让他戴好花,又凶凶的说:“今天可有背书?记住了哪些说说看。” 齐玉琛无奈的翻翻眼睛,背着手背起了《离骚》。小北明白,这是要给自己讲大道理了。 覃辛城匆匆过来,看着他们俩个这样的天地,有种舒心的感觉。 齐玉琛见他来了,有点顿了一下,咳嗽一声,他道:“北爷,可以了吧?莫让有些人见了咱家的笑话。” 小北本没有想什么,这样一听感觉自己有些悍妇的意思。 她说:“仁者见仁,智者嘛那得看他是不是呢。” 覃辛城是看明白了,在他俩这里自己是没有便宜捡的。 索性坐下来喝着齐玉琛的茶,不发言的看着他们。 小北说:“你这匆匆的来,不是为了喝茶的吧。”又想这样说有点不妥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建了个庙?” 覃辛城点点头,齐玉琛也点点头,神情都很期待。 “既然皇城里有人蛊惑武皇,终会有一天她不会不动心的。我之前不给母亲立碑也是怕有人借机说些挑拨的话,这事本没有什么,但被人用了心就不好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人提起就是岁月静好,一旦用了色彩勾勒,就不会不变成轩然大波。 齐玉琛十指交叠,看着小北浓丽的模样,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宝贝。 这个几年前还缠着自己的女孩,一直挖空心思的想要给自己治病的呆呆模样,他的嘴角温和的笑了。 覃辛城有些激动的说:“你们是不打算离开了?” 小北点点头,说道:“走也不能偷着走,齐玉娇说的对,我们担不了的就不要担了,只是也不能让别人担着。” 两个人看着小北,那身淡黄色的衣裙,一脸的明亮,这就是皇家天生的模样吗?宁可玉碎也不瓦全。 覃辛城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也许父亲会骂自己,但也不管那么多了。 既然要站着,就站直了。 他说道,“北爷,不如多建一个庙宇,建一个慈悲的观世音庙。” 小北眼睛亮起来的看着她,随手吃了手里的花瓣,她细细的嚼着,轮流看着眼前两个聪明的男人。 她眯起眼睛狡黠的笑了,拍拍手上的碎花瓣儿,一口白白的玉牙呲出。 覃辛城感觉不妙,放了手中的杯子,站起来。 齐玉琛知道这是小北多年前的财迷模样露出来了。 小北说道:“你这主意很好,看来你是走心了,就交给你办吧,二表哥!” 齐玉琛唰的一下,收起刚刚打开的扇子,笑着走出去了。他怕覃辛城拉着他垫背,他站在门外喊了声:“李靖,晚上加几个菜,覃二爷要留下的。” 覃辛城知道小北说的你办吧是轻松的意思,时间可不是轻松的,大周那面已有人送信说明这里的事了。 小北这是又要他出力,还要他出钱呀,他感觉自己的铁公鸡名字就要被小北掠夺了。 李靖颠颠的进来,看着覃辛城的脸,又看看门口的爷,就说:“北爷,覃二爷最喜欢吃鱼,我们正好捕了一条飞鱼,咱就按上宾那样的做法吃了它。” 覃辛城这下没了话说,吃人家的哪都软。这一屋子的人竟都学会他的算计法,又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想想一会要吃鱼,一屁股坐下,喝干了茶壶,这明明就是吃了自己的法子。 齐玉琛摇着扇子进来,拍拍李靖,表示他越来越会看小北的眼色啦。 大周建了许多的庙宇,佛像都是和武皇相像,小北和覃辛城不谋而合的定了做法。 齐玉钺那边也是赶工请了石匠,这几天他把事情做完就赶来看齐玉琛。 为了避嫌,知道哥哥回来也不敢过来,都是小北派了紫衣来回送信的。 他是在夜里过来看齐玉琛的,哥俩抱着哭了一会,一时无法说出心里的牵挂。 齐玉琛又把齐玉娇的事说给他,齐玉钺觉得三弟虽然小,看问题比他们远些。 只是鸢都这些人不是能带走或解散就解决问题的,这天下还是要有人担的。 小北的主意虽说有点一叶障目,但也可以减小一些杀戮的血腥气。 小猴跳跳进来,看着齐玉琛,指指外面。小北知道,那白猿猴是跟着齐玉钺来了。 小北出去,吹了哨,一个白影在房顶翻越,几下就落在院里。小北的白衣卫们一下站了出来,个个拿剑指着它。小北笑笑,摇摇头,他们又下去了。 齐玉琛站在她身边看着小北利落的身影,他还不知道小北把他们使用的这样好,看眼屋内覃辛城,感激地笑了。 覃辛城看着一桌子的菜,感觉终于安心的搬回点面子,大口的吃着鱼肉。 他和齐玉钺说:“这桌上好吃的可都是我的银子换来的,你就使劲的吃吧。” 齐玉钺也不理他,知道他在小北这里是得不到好处的,他也出去看白猿猴了。 覃辛城纳闷的看着他们出去,放下筷子往外看。 第四十一章两树姻缘(上) 小北走过去,拉着白猿猴,让他看齐玉琛。 白猿猴露出不相信的样子,看看两个人的模样,摸摸自己的毛发,一下想起什么是的,跳过去抱着齐玉琛就嗷嗷哭。哭得像个孩子,还不忘了用齐玉琛的衣袖擦鼻涕。 齐玉琛就任它弄脏了衣服,用手摸着它的腋窝,拍着它的头。以前在洞里的时候,白猿猴就喜欢齐玉琛摸它的头。 齐玉琛把对小北的思念用在了它的身上,这样摸头的习惯也就养成了。 小北看得懂他们的相互依恋的意思,一旁的齐玉钺一头雾水的看着。 这白猿猴最近总是翻进琨阳殿,像是寻找什么的样子,也会趁机拿走一些香味的东西,改天在送回新鲜的花花草草。 齐玉钺觉得它也没有恶意,就不去管它,前些日子它又趁自己不在的时候进来乱翻床上的东西。 最可笑的是,它会远远的看自己,学着自己拿笔批阅那些文书,也学着自己看书的模样。 还会在月光下和自己练武,模样很认真。只是自己走近它,它就跳开,表现出疑问的样子。 如今看来,它是与齐玉琛的亲近才是真的,那个害羞和撒娇的模样就像孩子见到大人。让人有些感动的看着他们,眼角也是热热的。 小北让小猿猴看看齐玉钺,小猿猴也看看就不理他了,过一会在走近些细瞧半天,两手使劲的拍着胸,看着天回头抱着齐玉琛就是不撒手。 门口的覃辛城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说道:“天啊,这是你养的吗?它还摸我的屁股,还抢了我的绣包,还常去我的军营翻东西。” 覃辛城说话的声音一下惊了小猿猴,它几步过来,在覃辛城的屁股摸了一下,那速度不容懂武功的覃辛城回击。 齐玉钺和小北终于知道覃辛城说摸屁股的事了,那速度太快了,而且很准确。 齐玉琛看出,这是黑蛇平时教它的几招,它给简化了。不是摸屁股,是蛟龙泛海。他摇摇头,看着覃辛城摸着屁股靠在墙上不动的怪样,不能笑出声的憋着。 齐玉琛白发如银的样子很美,再加上皮肤也是有点透明的白,这一下笑很是美的。 齐玉钺发现哥哥的样子,也是很吃惊。又见他看小北的样子,就知道齐玉琛已经把小北当作此生的知己了。 小猿猴待了一会就走了,小北给了它一个海贝壳做的一串小链,套在它的腿上。 它乐得把院里的所有人都亲了一遍,到了覃辛城那,看了一下也亲在他头上。覃辛城有些受宠若惊的摸着头,看着它跳跃在屋脊上,嗷嗷叫了一声走了。 大家再次坐下,覃辛城嘘了一口气的说:“齐玉琛,你养的东西怎么这样的不着调啊!” 齐玉琛简单的和他们说了小猿猴的聪明,又说了幸亏它们的帮助才到了那个世外桃源的地方。 几个人听的心惊肉跳的,覃辛城喝了一口荷花酿,拍拍胸口说:“若是有这样的一支队伍,还怕什么狼虎的猜忌。” 小北也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就把手里的竹哨翻来覆去的看。 第二天早上,齐玉琛就听到院里到处翻腾的声音,他起身站在二楼往外瞧。 就见小北背着手站在那,小猿猴也背着手在她身边。 她们眼前站着高矮不同的野猴,有三十几个的样子,都跟匪波练着招式。 齐玉琛一脸的讶异下了楼,采薇悄悄地说:“爷,北爷疯了!”李靖心疼她的样子打了她的头。 采薇回手给了他一下,李靖一看,傻了眼。 人家北爷就不还手的,他可怜的看着齐玉琛,想要求得同情。齐玉琛看也没看他就直奔小北去了,手上的扇子给小北扇着风,小北回头甜甜的笑着看他。 李靖知道,有的东西不是你学的不好,是你用给的人不懂。 小北摸了下额头的汗,笑着说:“琛哥哥,你看这架势有没有覃叶城的鹰字营的架势。” 齐玉琛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说:“有,小北说有就有。” 小北摸摸头,委屈的就让白猿猴看看。白猿猴也把头递过来,让齐玉琛弹一下,然后在给小北瞧瞧。 李靖和采薇惊讶的看着这些人和猴,眼睛都掉在了地上。这还是那个齐玉琛吗?这还是猴吗?这还是箐兰客栈吗? 采薇看了一眼李靖,鼻子抬得老高的“哼”了一声走了。李靖把衣服里干瘪的花拿出来,夹在耳朵上追了过去。 小北把黑蛇留给她的一些草药拿出来,精心的研碎。这些都是黑蛇在那山谷里寻来的,也有在齐玉琛身上用过。 那时虽说有山神的精髓吊着齐玉琛的一口气,但也有时候见齐玉琛就要死了的样子。黑蛇就在山里挖了几颗像似孩童的东西,也不知怎样的使用,就在自己身上试用。有时采来的稀奇草药他们两个就一起用,反正都是谁也不能放弃谁的心思。 齐玉琛摇着扇子在一旁看着她,小巧的样子,精细的做着手里的活。 他把手环着小北的腰,靠近她说:“北爷,人家说你养了一个宠物。” 小北鼻子里“嗯”了一下,继续忙着,着些药材是不好弄来的,可精细着呢。 齐玉琛接着说:“那你的宠物养的可有什么心得,他也要夸赞的。” 小北想起了以前,自己每次犯了错都会找些理由等他夸,然后才会安下心待在王府。 哼!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孤家寡人。 她回过头看着这个一脸狡猾的白兔子,心里有了。 小北拉着齐玉琛来到院里,虽说圣一堂不在给人看病,但是院里还种了许多山草药的。有一株山芍药树,已是一丈多高。树上的花朵绚丽,粉蝶栖息,蜜蜂寻绕,很是热闹。 离它不远处有棵核桃树,是匪波春天在山上挖回来的,现在也就一人多高,翠绿的枝干有些风摆柳的娇俏。 采薇等人又觉得有热闹可看,摇着手里的面粉,叫来一群人藏在窗台后看。那些隐藏起来的白衣卫也有的在树后,珠帘后,还有梁上君子般的偷看。 现在大家都喜欢看北爷是怎样调教夫君的。 紫衣们站着不敢瞧,但也是把耳朵支起来听。 院里的空气空前未有的凝重,还好青衣卫们在山上督促赶工。 小北温温婉婉的说:“琛哥,你看这花好看吗?” 齐玉琛玉树秀立的摇着扇子说:“不如我的北爷。” 小北娇笑玲珑的说:“琛哥,你看这核桃树上有开的花朵吗?” 齐玉琛温润如银的说:“有,却香味浓涩,不如北爷的香怡人” 众人听得浑身上下激灵灵的冷。 四十二章两树姻缘(中) 小北在两棵树中间量了一下,站好,那架势可比当年齐玉琛的模样俊俏的多啦。 采薇的手紧紧抱住采霞的胳膊,俩人都想起当年的事。 庆王府里的琨阳殿的花园里小北金鸡独立的受罚,齐玉琛要她学会仁者之道。 小北倔强的不理他,最后可是晒晕了过去的。 齐玉琛妥协的抱起小北,摸着她的头哄着。又让采薇她们做了酒酿丸子,哄睡了小北。 岂知第二天小北居然一口流利的反驳了齐玉琛,洋洋洒洒的说:“君子说的话都是矛与盾的相克,既然是恶人,做尽坏事又怎能在生得善念。有善念的恶人不能说是恶人,只是一时没有搬驳的心性才误入些心思的。这世上的恶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也差不多是被你们这些君子作弄出来的。” 齐玉琛当场摔了手中的书,看了半天小北,突然笑了,这种激将法,有趣。 小北见他有生气的样子,就有了沾沾自喜,然后乖乖的走过来让他摸摸头。 采薇她们那时只看到了齐玉琛摔了书,就都溜了出去,后面的没看到。如今在看小北的架势,有些报仇的意思。 小北量完距离,站在核桃树下,一副单纯的面孔笑的如同刚出生的小豹。眉眼动情地说:“琛哥哥,你站在这树上落下来的空档,我便让你许的愿都成真。” 众人大呼上当的坐在一起,这北爷量了半天的距离却没用上,那棵核桃树是劲不得人站上的。那只是三两个枝丫的小树,还没有开花的。琛爷刚才满口的都是撩人的情话,这下完了。 齐玉琛撩起衣服,白玉的发丝在微风里飘逸,然后走到树下看着白猿猴。白猿猴正在芍药花那看蝴蝶,感觉不妙的看了小北。 它最近发现自己喜爱的人更喜爱黏着小北,它也就使劲的喜爱小北,现在小北的位置在它的心里就是天下。 白猿猴低着头走到齐玉琛的身边,把他抱起来,举着放到一个比它的手指粗些的枝干上。 小北笑的花枝冉冉的看着他们。 白猿猴就是不敢松手,众人都悄悄的回到自己的岗位,心里为王爷叹息,都默默的想着今后王爷的模样, 齐玉琛就被晾在那好一会儿,不得不说了话:“这棵树忒不争气,是谁栽的?怎么不栽棵大树呢。” 摆摆手,让小猿猴放他下来,他亦步亦趋的走到小北的面前说道:“你看我的脸,是不是有了汗珠。” 李靖坐在地上,不在看采薇手里的面杖,今天的云吞面是吃的不会疼快的。 他把柴火架得轰轰烈烈的,心里叹息。 小北摸摸齐玉琛的头,又看眼树下的小猿猴,使劲的眨了一下眼睛给它。 小猿猴蹦跳的上了屋顶,又是嗷嗷的叫了几声,远处有了野猴们的回应。 小北端来药水,手里还有一个甘草蜜丸,小声的说:“琛哥哥,你的愿望要想好了,简单点就好。” 齐玉琛一下被她撩的脸红了,刚才自己还有些脸皮厚的不要不要的,这没人的空档反倒是心里挠挠痒痒的感觉。 小北看着他喝下药水,吃了蜜丸,就卧在他的身边,把头放在他的腿上,两个人看着门外的竹林。 时间若是停在这儿该多好,轻风里的暖流淌在身上,院里的树木草香沁在堂上。阳光把房梁上织网的蜘蛛照的惊慌失措,急急忙忙的隐身到阴暗的地方。 两个人在阳光里看着对方,眼睛都生出了依恋。 时光过得似线梭,摸不到头和尾就没了。 今后的余生里身边有一个人懂你,爱你就好。 青衣卫带回来的消息是大周有人来了,覃辛城和齐玉钺在晚上也急急忙忙的过来。 覃辛城有些激动的说:“鸢都城的北坡不知为何有些骚动,像是有人使了东西下到吃水的井里,很多的士兵都出现了脱水的状态。” 小北有些着急的问:“睿姐姐怎样?有没有受到惊吓?” 覃辛城看眼齐玉琛,说道:“啊,没有,他们都很好。” 齐玉钺也感到心里有些发慌,他说:“鸢都城里也有人患了病,难不成这都是有人在操控?” 齐玉琛的脸一下白了许多,咳了几声,小北忙把一杯甘草水给他。 覃辛城的脚踢了一下齐玉钺,俩人就不再说这个话题。 小北回到桌前,用手敲着桌子,看向烛灯,慢慢地说:“二哥,你那庙宇建的怎样?” 覃辛城和齐玉钺这一个多月的马不停蹄的赶工,已经是小有初成。他点点头说:“就差观音像了。” 那些石雕工匠没有见过武皇,也是不知怎样的雕出慈悲的模样。 齐玉钺看着小北的脸,想起她在栖凤阁的镜湖旁许愿的样子,真诚里有点调皮,但那打动他心的善良一直萦绕在心里。他有点激动的看着小北,小北长得和武皇有些相似的,脸上都有着不可侵犯的艳丽。 齐玉琛没有见过武皇的模样,看着玉钺的眼神,问道:“小北怎样?你们觉得小北怎样?” 覃辛城看着小北,又见齐玉钺点头,就知道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覃辛城想要和小北借些银两,就说:“齐玉琛,你住在二楼那里可舒服?” 齐玉琛点点头,那里可以看着小北屋里的梅花。 覃辛城满意的说:“那原来是小妖的房间,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妖艳,就把房间放得离北爷近些。” 小北把手里的竹杯转了一圈,看眼杯子里的底部,杯底一点点的水晃动。 竹林里的草庐已经被李靖他们分隔成几个房间,他们悄悄的在那训练那些野猴,还把周围用竹子做了防范。 现在的竹林不是随便能走进去的,到处都是陷阱。 小北和齐玉琛就住在原来圣一堂的二楼,这二楼也是齐玉娇的地方。 齐玉娇走时把自己的东西都留给了覃辛城,他说等他回来时可不是这么点的,他要覃辛城给他翻番的挣,还要覃辛城捧着银两来接他。 齐玉钺摸着桌子上的红红果子,慢慢的添进嘴里,心里想幸好自己没有财产,鸢都的大小金库现在都归覃辛城管。 覃辛城说:“那就好,你离着北爷近些,也是可以近水楼台嘛。” 齐玉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他的嘴,见他的嘴角有点上翘,心里就知道这家伙是被小北坑苦了,来找些利息的。 齐玉琛摇起来了扇子,这个架势和覃霈有些相似。 覃辛城倒了一杯水,水面上形成了一个小水花。他给齐玉琛递过去,说到:“我最近学了占卜,颇有些独特。” 他把小北放在桌子上的芍药花取过来,摘下五个花瓣儿,用手指在上面轻划出八卦符图,又在衣袖兜里取了五片鳞甲一起放到桌子上。 他说:“最近鸢都总有几家富贵人,寻我给他家看看家运。” 第四十三章两树姻缘(下) 覃辛城把鳞片递给齐玉琛,齐玉琛轻轻地抛在了五片花瓣中。鳞甲和花瓣有两个是对应的,小北心动的看着那鳞片。 覃辛城心里一顿,看着小北的期待神情。 看来一个人心里有了想要的,就会认真的关注。 覃辛城问齐玉琛:“你想要问什么?” 齐玉琛说:“运气,时运。” 小北瞧瞧那对应的八卦符,心里笑了。 覃辛城说:“你不问姻缘吗?” 齐玉琛挽起小北的手,拍拍握紧给覃辛城看。 覃辛城有些恼的翻了他一眼,很像齐玉娇的模样。 他把鳞片收起说:“你的运气已经用没了,现在是借着别人的运气罢了。不过你好像还有一个桃花劫,很快就有了分寸的。” 齐玉琛这才换了姿势,有些急的看着小北说:“我不认得谁,再说不管是谁在我眼里都是覃辛城这样的,小北,我只在乎你。” 齐玉琛觉得这卦算的不准,把刚才的茶水还了回去。用扇子敲着桌子看覃辛城,等他解释。 覃辛城点点那芍药花,说:“这是姻缘卦图,那鳞片是时运的迹象,你是逃不了的。” 小北点了点头,也是赞同。 齐玉钺一旁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说道:“我也要算算姻缘。” 这回兴趣就变了味,覃辛城又把鳞片交给他,他慌张地丢进花瓣儿里。 鳞片个个都扣死,花瓣也被他带起的风弄的凌乱。 齐玉钺一脸无辜的看着小北,又看眼覃辛城。 覃辛城袖子卷起花瓣儿扬手抛出去,笑着说:“很好,很好的。” 小北心里咚咚的跳,她笑的好看的说:“辛苦覃粮官了,快去采薇那领取卦相钱吧,还有要给覃老将军带些葛根粉。” 齐玉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俩的兴奋,也就以为自己的姻缘时来运转了。 终于可以放下心里的小北了,要不总是在清闲时记起小北那些的调皮。 俩人又坐了一会,就各自回去了。小北和齐玉琛送他们到院里,看着他们离开。 夜晚的芍药花上落满的水珠,有只蝴蝶还在上面不肯离去,用手轻轻的触碰一下,它也不动。看来是贪恋花蜜忘了时辰,让翅膀沾了水珠沉重的飞不起来了。 齐玉琛用掉落的花瓣拾起它,连同花瓣一起放在掌心上,笑着说:“小北,你是小北吗?” 一旁的小北歪着头看着他,幸福的笑了。 月光的银色倾斜在俩个人身上,地上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叠在一起。 芍药花的落瓣被夜风拂起,滚落到核桃树下,躲在树根处,幽幽的摩挲着树根。 “齐玉琛,你还没有想好那个愿望吗?” “想好了,你听好。小北,我喜欢你!” “哦,我知道,很久前就知道,这么短的几个字你可以站在树影下说嘛。” “小北,你是要我站在树影下也可以吗?”齐玉琛觉得自己有些崩了,喜欢一个人后怎么就笨了呢。 月亮升在当空,地上的影子不见了。 核桃树哗哗地摇着叶子,树上一只睡着了的翠鸟啾鸣了一声。 柴房里的李靖趴在地上又学了一招,他抬起头看到没有人了,悄悄的回了房间。原来北爷喜欢这样的方式,摸摸肚子,疼的又起身出去了。 天还没亮,小北就去了山上。 山神庙已经有了模样,壮硕的梁柱顶着蓝天,屋脊小兽精神抖擞的互望着。 山神一副威武的看着眼前的山峦,英气浩荡。 山神像的后面便是那个石窝山洞,这仔细的活是李靖和匪波带着紫衣他们干的。 那块巨石成了石门,石窝的三面雕刻着几个罗汉的模样,一副凶相镇守在洞外。 山神庙连接的地方,有一处十几米高的山壁打了光滑,上面有些模糊的样子,这佛像看着的前方正是鸢都。 小北心里真是佩服覃辛城的心计,这摆明就是说,鸢都城的安危都是武皇照看着的嘛。 这佛像后面便是悬崖峭壁,几棵带着晨珠的木槿花也在这里安了家。悬崖下是汹涌的海水,离得近些看去,那海水有些漩涡,看着都有种让人跳下去的心思。小北赶忙离开那里,等在石壁下。 太阳升的有些慢,晒得水气升起,光芒打在山上的石头上显出金色光亮。 几个石匠恰好这时上山,看着光滑的石壁下有个鹅黄衣衫的女子,在初升的太阳光里霞光披身。 几人一时惊艳跪了拜了又拜,这是哪个仙人来了人间?看这庙宇的福祉是选在圣地上了。 李靖从后面赶来,尊了一声“北爷”,石匠们知道这是鸢都城城主,心里也不减敬佩的问了一礼,小北笑着说:“辛苦你们了!”这一笑就有人临摹在纸上。 李靖吩咐了些细节给他们,石匠们挥舞着臂膀,在石崖上叮叮铛铛的干起了活。 李靖就去马车上取了一块石碑,他把石碑立在一片木槿花里。 这是小北吩咐的,她让人把贺兰儿坟上那些突起的石块捡了去,让人看不出这里有过什么。 这山坡上不在有过什么痕迹,倒是那片木槿花根系相连,越来越繁华锦簇的开放。 石碑上刻有两个字“堇山”,魏小娘说,贺兰儿小的时候最喜欢的颜色,浅紫色。后来进了宫就学了武后,穿了粉色和翠绿。 小北捡了一小块石头,放在手心里的捂热,心里默念着。她把那石头放在碑上,任风把它吹落。 没有人问她说了什么,她也不回头的走下山。 从此,鸢都城外有了一座堇山,每当霞光升起时这座山上就会金色染天。 后来,战乱时,有好多的人来这里寻求庇佑。 山上的野猴守护着一座神庙,满山的木槿花姹紫嫣红,一尊石佛屹立山峰上,金光闪闪。 小北回了客栈,看见齐玉琛已经起床,正在看手里的书,一手捏着棋子,自己和自己下着棋。她走过去,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说道:“我想鸢都新城了。” 齐玉琛也知道,小北定是去了山上,想起了娘亲。 他把小北环过来,抱着她,让她把眼泪流在自己的胸口衣襟里,他心里也想和小北永远在一起。 采薇和采霞过来,上了小菜和清粥。采霞说:“北爷,匪波有事要和你说。” 小北点点头笑着说:“那就要他来吧,咱们一起吃饭也热闹啊!” 采霞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说要单独说。” 采薇故意咳了一下,眨眨眼看着小北,小北明白的点点头。 饭后小北绕到客栈的前台,看着匪波笑的贼贼的。 匪波摸着头,一脸的奇怪,自己好像没犯事吧。 就见采霞一掌劈过来,小声地问他:“你不说喜欢我吗?” 第四十四章莫道人为(上) 匪波一脸的懵相看着小北。 李靖把学会的那句话教给了匪波,这可是匪波花了一顿酒学来的。 可是人家琛爷说完,北爷总是温柔的偎依在他怀里的。 李靖不敢和采薇说,他怕挨打,就教给不耻下问的匪波。 小北无语的看着委屈的匪波,等他缓缓心态。 匪波拉着小北坐下,给她沏了杯花茶,笑的不好意思摸着脸说:“北爷,我想娶采霞做妻子,你看行吗?” 采霞有些害羞的又是要伸手打他,再看小北,就乖乖的和他站在一起。 小北点点头,有些认真的说道:“姻缘是靠缘分的,采霞姐是心地善良的人,你可不许付了她。” 匪波使劲的点点头,拉着采霞就要给小北敬礼,小北止住他们,又说道:“你们这样好好的爱护对方就好。” 小北退下一个玉环交给采霞,又让匪波去账上支些银两,让他们多添些衣物,还特意说要让采霞姐在她的屋里出嫁。匪波和采霞感动的说不出话,这就是小北,什么事都风平浪静的处理。 小北一路的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小北回来寻找齐玉琛,她心里也有话想对他说。 就见齐玉琛裹着金色大氅站在屋檐的一角,在风里微微晃动。银色长发披散,玉树临风的瞧着下面的她。 小北仰头望向他,温言问他:“你是要许愿吗?你若这样伤了你,我可就不理你了。” 齐玉琛在上面点点头,笑的无争无欲,干净的说:“小北,我喜欢你!以后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然后就展开大氅飞落下来。 稳稳的站在小北面前,看着小北眼睛里一点一点的花花草草的聚。 小北抱着他使劲的点头,她回来找他,就想说等这次事情结束后,就和他离开鸢都,不再管以后的事了。 俩个人握紧双手看着彼此,都明了心里的那句话,可以放下了。 石像雕刻好的那天,大周的人到了,是以前那个过来给小北传信的宦官,高英。 高英是武皇放在女儿身边的人,武皇用人一直是无孔不入。 高英见过小北后,说了要去莫燕国寻找长生的秘诀,又说宫皖现在很得武皇的重用。 他看着小北身边一言不发的齐玉琛,有些讶异的想。 这个就是那画上的人吗?心神有些恍惚,真是妖异呀。 武皇现在身体不好,总是会做些噩梦。当初派高英秘查女儿的罪行,已是伤了心肺。如今总有人在她耳边聒噪往事,心情难免不会动摇。 最近有人送了一幅画,说是鸢都城主养了一位神人,使她越来越年轻漂亮,堪比当年的武后。 武皇在昏暗灯光下,看着画里的人。 清眉银额,唇红彩霞,凤眼轻瞭。银发散在风中,月白色的衣衫佛起。手上一把青烟色的扇子,挡在下颚。露出来的皮肤像似蒙上月色,一点就破。这转身的眼神里,都是温暖的看着你。 武皇心里一动,这就是人妖?还是吃了不老药的人妖。 武皇心里决定不去莫燕国寻什么东西啦,她就想要这个人。只是要有一个借口,这借口不能伤了自己立起来的仁慈威望。 武皇把高英叫来,指着画说:“你去看看,莫燕国听话就留着,不听话就留在海底吧。” 小北看着高英,还是那件讲究的布衣样式,鞋底皂白,走路不沾泥,这是武功极好的人。 高英也细品了小北,记住武皇的吩咐,不可伤了她! 小北的眉目里多了狡黠,有了戾气,这是只未来得及发怒的小豹子。站在那看你一眼,就有种看遍了你的周身。这是王家的气势,高英心里明白。 他简单的传了武皇想要去莫燕国的意思,武皇说只要莫燕国归了大周,谁人还敢说鸢都的不是。是让自己先来和鸢都城主商量一下,毕竟这是必经之路。 小北奇怪的问道:“你们真的要去莫燕国寻找什么长生药吗?那可得等等时候啦,现在是月亏时,等中元节月盈时,会露出大片的海底湿路,你带来的三千武将就可踏平了那岛了。” 那莫燕国离陆地有几天的路程,不是非去不可的地方。即使收过来,地小土薄也无甚作用。 小北也知道莫燕国只是一个鸡肋的小国,这个理由对于狼虎之枭的大周如同拾人牙惠。难道说有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小北看着高英,等他回话。 高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脸上绯红,被人说中的滋味有些恼怒。又一想自己带的人的确有些多,还有些藏匿的人也是早些进了城的。在看看驻扎外面的那些人的武架,也不像是求仙问道的。 他又说道:“城主,多寻些船只连起来也可以驾游过去的。”小北虽不是在受制范围里,可不代表她不听武皇的诏令。 武皇嘱咐他要把莫燕国的降伏书带回来,其实就是给朝堂上那些戚戚小人看的。 武皇心里没有把莫燕国放在眼里,想着以后朝堂在有旁议者就发配那里,让他在岛上求仙伺道,不再回来。 那岛上真的好不好,还是有权人说了算的。 武皇已经派人过去了,就是那些躲去庇佑的人。 那几个人是武皇让人在牢里选了几个衣冠土枭之人,只要能改变岛上的一些制度,就能解化掉他们生活的习惯。又许了那几个人一些权利,让他们住在岛上管理事务,当然这几个人的家室也都留在大周的。 一个月前这五个人在海里游了几天,又淹死海里了两个。剩了三个人潜进岛上使了阴诈,控制了莫燕国的国王,硬逼着国王把一些规矩改制。说是为了保护岛屿,就要控制人口数量。 把人分成了几等,级别最高的人有家有老婆也有地,级别低的人什么都没有,一些病残的人直接填了海。 岛上的人多年无欲无求的习惯,一下的慌乱无章,有些年纪轻轻的人倒是学着反抗,岛上就有了帮派。 小北问:“哪地方有乘人的大船?高官人可又吩咐?” 高英说了武皇的意思,要小北去寻渔村的卧鱼,据说那里的人会浮水,还有渔船。 小北听明白了,她阴着声音回了高英:“我会派人寻到卧鱼,到时就安排人陪你过去。” 高英听她推诿,不是现在就答应,心里更是恼怒,面上依旧绵绵的微笑,说道:“鸢都需要城主,城主是走不开的。那就派一个城主最信任的人去吧,我们也要相信城主的心意。” 小北说:“好。”就要唤人。 高英摆手打住她,眼睛看着齐玉琛,冲着小北说:“城主还不知道鸢都城里有了恶疾的事吗?” 第四十五章莫道人为(中) 小北站在柜台里,手握得紧紧的,齐玉琛用扇子压住她的手。 小北记得上回覃辛城和齐玉钺说过,军营和城里的恶疾。 当时覃辛城欲言又止的样子,小北也没太在意,看来一定是不轻了,覃辛城不想让小北什么都担着。 高英的话,小北信。 有的人是那种做事狠绝,面色却藏笑的。高英刚才问话时的绵绵一笑,露出狠戾。 小北笑笑:“城里有何疾患,我是不知道的,这鸢都城是我的不假,我是武皇的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吧?” 高英心里一懔,想想自己是不应该使诈,一时没说话。 小北见他不说话,心里有底。 小北接着说:“鸢都城为了表示心诚,在堇山修了武皇年轻时的模样供奉,让百姓们知道,现在的安平是谁给的。” 高英笑笑,这事正在查证中,但是自己擅自作主使了毒,武皇是不知道的。 武皇现在可是喜欢到处建庙宇,那些慈悲的菩萨都按着武皇的面相勾画的,小北这招万一打动了武皇的心,自己屠城的罪名就用有了。 这是权谋人的大忌,聪明的人喜欢计谋服人,杀一人可以,但不能让全城人受累,这事是不可为的。 高英看着小北说:“那就请城主派一个你最相信的人陪我们去吧,毕竟有些关隘需要你的手谕。” 又加重些语气说:“我们正好有些解药能治疗恶疾,可以和城主交换。”说完他还是看着齐玉琛。 小北挡在齐玉琛前面,笑看高英,不接他的话,她说道:“你是要我亲自去吗?” 高英摇摇头,指着齐玉琛说:“听说城主最近回来有了新欢,那这新欢即是你的心头的,也是可以和你一样的,就和我们一起去莫燕国吧。等我们回来时,人还会还给城主的。” 小北恼怒的走出来两步,竹林风起。 齐玉琛慢慢的说:“我们考虑一下,明天答复你。” 小北喘着粗气,这事明摆着要齐玉琛做人质。 鸢都城里有恶疾一定是真的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说是厉害了。 齐玉琛看着小北,声音的轻松的说:“定是不好解的毒,所以玉钺他们才会有些慌张的过来。” 小北还要说话,李靖慌慌张张的进来。 “北爷,堇山来了很多的百姓,他们说城里闹了恶疾,已经死了几百人了,就连军营里也有人死了。” 小北急色的问:“他们来堇山做什么?” 李靖说:“有人说这里的庙宇有灵性,就来求求观音菩萨。” 小北慌的抱住齐玉琛,这是高英的计谋,齐玉琛是要随他们去吗?睿姐姐?覃舅舅?小北不放手的抱着。 齐玉琛轻轻的拍拍她的头,说道:“我就陪他们去一趟,让他们去拿来解药吧。” 小北说:“这不是问题,问题为何要你去?” 这是一个阴谋,但是武皇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是高英下的毒,他刚才说话时也露出了尴尬,武皇不知道。 这要带齐玉琛去莫燕国,是怕我能干些什么吗?,所以先用齐玉琛压制我? 小北这样想着在屋里来回的走,齐玉琛知道,小北为难了。 李靖看出端倪,能让北爷下不去手做事,不是要她的命,是要齐玉琛的。 他跪在地上,磕了头说:“北爷,我水性好,你是知道的,我带人潜在路上,把琛爷偷回来,送到那世外的地方。” 齐玉琛看着他说道:“然后呢?你们呢?小北呢?” 李靖头磕在地上不起来说:“爷,你们记得三王爷说的话吗?你们在也是这样,你们不在天下也不会是咱鸢都城的了。” 小北猛的转身看着齐玉琛,点点头说:“我同意!” 第二天早上,高英来到箐兰居。 他说:“我已经让人去送了解药,说是城主你寻来的。” 这话说的,听起来是恩德,实际上是送命的。 高英的意思,我能救得他们,也能再次决定他们的生死。 小北的牙咬在舌尖,笑的妩媚妖娆,说:“那就看看今天的安排,怎样寻那卧鱼来吧。” 高英也明了的笑笑,留下一句话,那佛像很有灵气。 他这么说也是知道,下毒这事早晚会传到武皇那,偏偏小北就做了对武皇心思的事。 那佛像刻的眉眼栩栩如生,让人望而生敬,不由的跪拜。 小北这棋下的秒,鸢都城若出事,大周逃不了干系,高英逃不了干系。 可是武皇临来时指着那副画,很有味道,画上的齐玉琛仙风莅临的样子太美了,自己都看着动心。 武皇不说,不代表高英不懂,在她身边懂得时候必须懂,不懂的时候就是不懂。 高英心里还是很佩服小北的。 卧鱼已经长得高壮许多,黑色的脸堂上没有了稚嫩。 他看着小北,尊敬的说:“北爷您吩咐吧。” 李靖找他来说了几件事情,告诉他小北不喜欢被人叫城主。 小北笑的甜甜的说:“你母亲可好?” 卧鱼点点头。 小北也点着头,想了一下说道:“今天有一件事你必须记住,一旦有了危险你要保住自己的命。” 卧鱼很感激的点头,他知道,虽然渔村没有人得了恶疾,但村里人的亲戚有得的,已经有人死了。 他知道北爷是被人逼迫的,他还记得几年前那个高贵的人。 那个可以救大伯的人,只是因为自己给了她一个雪莲果,才没有杀他的人。 人命在权贵人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雪莲果。 他要帮助这个好看的女孩,她的事情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因为那天他害怕躲在了草丛里睡着了。 半夜醒来想要回去找大伯的尸首,就见有人在那些帐外来回的跳跃,也不伤人。 然后停在一处高大的帐篷喊“庆王”什么的,他又是害怕又是累的吓晕了。 早晨就听到有个好听的女孩声音说:“愿做一城之主,不在生出战事。” 后来他知道那个女孩是鸢都城城主,也知道她为了守城搬在城外去住。 懂你的人,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不懂你的人也会知道你用心良苦,只不过他会给你使了更多的障碍。 做一件事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心胸,卧鱼看出小北是一个心里善良的人。 卧鱼想着这些事,眼睛明了的看着小北说:“姐姐。那个白发哥哥是你的爱人,对吗?” 小北心里慌慌的震着,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点点头。 卧鱼说:“我会保护他的!” 出发前,小北把一些药草交给李靖,看着他们消失在竹林的尽头。 昨夜,小北想要齐玉琛入住进的山洞,她想要他活着,莫燕国的那里都是未知,未知的东西都是不可靠的。 齐玉琛深情的看着她,像是要把小北刻进眼睛里。 他说:“我一个人换一城的人值了。” 第四十六章莫道人为(下) 小北悲怅的望着竹林,为什么?自己在乎的没了,自己念的回去了,自己爱的也被带走了。 她有些慌张的看着赶来的齐玉钺,看着他的黑发,有些站不住的样子。 齐玉钺第一次见小北这样,心里也是疼的要命。 齐玉琛的身体根本没有好,他只是想陪着小北,哪怕一天也好。 那夜齐玉钺和覃辛城来看他,他趁小北去地窖取荷花酿的时候说的。 齐玉琛吩咐李靖在外面看着,他让齐玉钺,覃辛城坐下,看着他们的眼睛说:“我本来就是一个僵死人,因缘巧合的食了山洞里的东西,这东西只有一直吃才能保全我的性命。” 他说在山洞的时候,黑蛇是不想让他回来的,可是齐玉琛想要陪小北,哪怕一天也好。 他们心里都想说让小北留下的话,又都知道小北答应做鸢都城的城主就是为了救下一城的人。 而这个誓愿的当初又是为了齐玉琛做的,他们怎么也张不了这个口。 黑蛇宁愿背着他一路,也不许旁人插手,他就等他累了说不出去啦。可是齐玉琛倔强的坚持了下来,黑蛇在最后跪下来的那刻依旧是祈求。因为齐玉琛正在走向死亡,而且不知能走多久。 他们猜想他的皮肤越白,越透明也就越危险。 齐玉琛讲完看着他们两个。 齐玉钺和覃辛城一直不敢说话,悲凉的模样禁不住的表现在脸上。原来这都是一个梦啊!齐玉琛只是在梦里回来看看他们。 他们都懂,只有小北放下了,齐玉琛才会活着。 可是在小北的心里觉得是自己欠了鸢都城的,是自己的娘亲欠了鸢都城的,也欠了齐玉琛他们父母的。 小北一直想要保护的是心里的纠结,她爱齐玉琛,她爱齐玉琛爱到骨子里的不能分开。可是用一座城的性命换自己的爱,是不是自己太意思啦? 现在,小北看着齐玉琛的离开,感觉什么都没了,心里被抓紧的上不来气的疼,她眼前一黑的倒下去。 齐玉钺把小北抱回屋里,采薇弄些绿豆羹过来。 有时候越是清醒的人,越是走不出来自己的心。 小北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不管了,不管了,我只要你活着。” 她睁开眼睛看着周围,高傲的笑着,说道:“我明白了,这是武皇的狸猫换太子。” 她打着爱护的旗号,拿走我爱的所有的东西。 没有她的示意,谁敢动一整座城,她根本就是报当年的夺夫之恨。 一个人夺了她的丈夫,是新鲜。两个长相相近的人又夺了她的丈夫,这就是蓄意。 武皇恨了她们,什么用恩义教养宫皖,什么给天下人看着她的仁德,那就是要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傀儡。 践踏她的尊严,让她在心魔里看到的光明是武皇。 然后她就在高高的看台上,阴险的笑看自己的杰作,任她在掌心里煎熬,直至心骨干枯死亡。 她说我是城主,她在我在,她亡我亡,我偏给她看看城主是什么样的。 “明天开始就让城里城外的百姓们络绎不绝的来堇山上香。”小北对齐玉钺说。 她看着竹林又吩咐,让所有的士兵放下武器,能耕种的耕种,有什么技能的就干什么,至于城墙守卫都撤下来,外面有大周,不用守了。 让整个鸢都城都是百姓的身份,各大商户想出去发展的都放出去,不拦,不为难,不用关碟,但是出去的就不许回来。 就让这一城的人都是百姓,都是敬仰佛音的百姓。 武皇既然口口声声的说爱戴百姓似子民,那就没有战争,没有战争的城,你还有什么理由攻打。 “还有,要青衣们准备,近日潜入皇都,我要……” 齐玉钺还没有说话,门外就有人说“好!”覃辛城这会儿也赶来了。 他终于见到北爷的模样,这就是傅子睿一直讲的小北。 在傅子睿的心里,小北的爪子一直藏在绒毛里。 她心里常常记得第一次见到的那个韩小北,那句“我要韩冗”的小北。一身的光辉,一脸的绝然。 傅子睿学会放下仇恨,是看到小北以后。 几次黑羽都想报仇,傅子睿却说:“杀一个心胸广阔的人是罪过,杀一个有恩德的人是屠夫。” 后来黑羽渐渐的明白傅子睿说的话,他的心里也把小北当作傅子睿那样的供奉了。 覃辛城不问是为什么,掏出来一封信给小北。 他说:“你睿姐姐生了一个男孩,她说让你取名。” 小北也不客气的在那转了几圈站下,说道:“那就叫霁文,做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品格温玉的人。” 愿他长大后天下都是太平,把书里的真美好播散给需要的地方。 小北打开信看着,手里有些抖。 小北,宫皖的暗卫被高英重伤,恰巧被叶城救了,他带来一个消息。 你看到高英,你就应该清醒了。 武皇其实一直在骗你,骗你为她守城,骗你为她的政绩里争取良善仁德的美名。 她现在要齐玉琛,是想要你继续做一个她政权前面的挡箭牌。 你要尽快和齐玉琛离开鸢都,你在与不在鸢都已是人家掌骨之间的。 小北,我们都懂,这世间的杀杀打打不是你能说得算的。为了你自己,好好的活一次吧。 那个暗卫说,宫皖已经自杀。我想,她是不想让你离开时也要去顾及她。 宫皖是被关在笼子里自己用锁链自缢的。 小北,人生短暂啊!走吧,没人怨恨你,你只是韩小北,我的妹妹。 小北抓住桌角,额头青筋暴起,咬住嘴角不说话。 谁都看出她的青色脸上,渐渐苍白。过了很久,她用手在嘴边处抹了一下。 掩饰着笑了,看着大家问道:“我刚刚说到哪了?” 齐玉钺说:“你要去皇城解救宫皖。” 她点点头,是这样的也不是这样的。 “我的言行一直有人监视,那么就做个天下皆知的游戏。”她舔了一下嘴唇,有丝血色。 “还是要去的,但是不是进皇宫,是截住高英他们的消息。” 她看着几个人,让覃辛城给覃叶城送信,让他带着覃霈,丽妃和傅子睿去竹林里小屋等候,她去寻来小白猿猴带她们走。又看着身旁的采薇和采霞,她们摇摇头。 能走的都走,不能走的就去救人,小北就在箐兰客栈每天施粥,送香,引来很多外地的人也上山拜佛。 许多外地人回去说,这里的菩萨可灵了,还能散去浑身上下酸痛的病呢。 采薇听完,回来说:“她们不知道喝了北爷的粥有用的。” 齐玉钺他们就借着人流,探索了那个洞穴。 紫衣卫们把客栈周围弄的厚厚的竹木,说是要把客栈建高一点。就在屋子的周围用竹子做了成排的竹羽翻板,地窖里也摆满了火油,引线一头是竹林那个洞穴。 一切妥当,救人的消息也来了。 第四十七章我愿与天齐 李靖的隼鹰送回了信,他说卧鱼把一些船只故意弄坏了,在用蜡油封上,外人是看不出来的。应该不久以后就会有船只沉了,看着就像是天灾的样子。 又有一只信鹰回来,说海上起了大风,看不清先前的船只了,只好把船停到一个海边,只能等风停了,在去找李靖他们。 这是第二波接应李靖的人,这些人看来是迷路了,就看李靖的了。 小北上山拜了拜山神,心里默念。 齐玉钺派去山上石洞的人也回来了,那个洞是通到一个山底,洞里的石壁上都是晶石,洞里很冷,又亮的没有昼夜之分。 他们不知还能走多远,就先回来送信。 小北嘱咐匪波,可以把火油的引线通到山上了。 小北每天上山都去看大海,每次心诚的去都拜佛。 有时坐在佛像前把在山上采的药草捣碎,给上山受伤的人止血止痛。 有时做个花环戴在头上,也会给一些女孩家戴上,然后就会和一些百姓回来。 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城主,越来越多的百姓知道她,越来越多的人传着她长得很像大周皇帝呢,还有人说也像山上那个灵验的菩萨。 渐渐的有人发现,城里的病时好坏的,上了山的人就好些了。 鸢都城里有些人就出了城,去了大周,那是高英留下的人马。 过了一两天又有些人离开了鸢都城,是一些待了两三年的或则更久的商户们。 鸢都的日子越来越轻松,多谁少谁的都不知道。 刚才有人来送信,竹林里的陷阱都做好了了。 覃叶城那面也有了消息,在城里几个大商户宅院地方埋完了火油,特别是傅府的周围。 小北还要等一个信,李靖和白衣卫的那头实在不放心。好久没消息啦,她最担心的爱人还在海上。 昨天夜里又梦到自己背书,站在树上学鸟飞。可恶的齐玉琛,走的时候居然说了一句话,没头没脑的。 小北,你若想我了,就看天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你不要哭,笑着看,我就知道了。 小北摇摇头,心里有些慌。 齐玉钺过来看小北,这是哥哥嘱咐过的。 那天小北硬生生把那口心血咽下去,看的齐玉钺心痛了好久。 他看出小北又是瘦了些,但是神情很精神。 两个人细致的查看了地窖里的火油,拿了一葫芦荷花酿上去。 采薇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她知道小北这几天不爱吃东西。 小北有时喝水会“呀”的一声,很轻,采薇回头看着她,小北就像没事发生的样子,看眼正看她的采薇,在给她一个微笑,笑得淡淡的好看。 今天齐玉钺过来,又见两个人拿了酒,采薇心里有些高兴,炒起菜也很轻松。 小北和齐玉钺也不讲究的坐下,两个人边喝边说话。 采薇远远的看着,乍看还以为是齐玉琛和小北呢,心里有点酸,也不知王爷怎么样了。 小北布置的事一环接着一环,有一处失手就会让小北万劫不复。 有些商铺要毁掉,当然要有人死了,死的可都是富贵人家。 有些官府要毁掉,也会死人,死的也是有名的官吏。 烟火能消灭的东西是走过的痕迹,也能让人无声无迹,这是城里的故事。 城外也有故事,菩萨显灵能治好好多人的疾病,这话顺风顺耳的传了很远。 就引来四面八方的外人来跪拜,赶车的走路的,更多求财的有钱人也是络绎不绝的来了。 这求财就得要交买路费了,在路上就出现了有劫匪,有了劫匪就会有官兵镇压。 这一镇压就有事了,有人就报到朝堂上,说是前不久鸢都城有了瘟疫,死了好多人,就连守城的士兵没了很多,更别说那些百姓了。 如今城里人心惶惶的,有些劫匪在城外都横行了。 武皇纳闷的看着下面报告的人,鸢都城一直很好呀,那可是我仁政的表率地方啊,现在好多邻国的拜访,都是因为她的仁政来敬慕她的。 有人还在下面嘀咕,听说德武将军覃霈也病的不行了,庆王府也死了好多人啊。 武皇心里想,高英?一定是他。自己说要适当的做法,怎么就做过了。 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棋子,影响了多少的名臣智者,他们的投奔和瞻仰足以证明自己当年是对的。 高英,你毁了我的声望啊!小北怎么样了?那个孩子还是很听话的。 武皇最近的身体愈发的出现老态,虽然在外人眼里还是雍容华贵,风姿绰约,但是有些白发已经参半了。 有人又说:“皇上,那鸢都城主为了压下瘟疫,凑了金箔在山上建了庙宇,修的是皇上的尊荣,好多的百姓去祈求,现下多有好转。” 有人就应和的说:“是皇上慧眼,那城主是皇上的恩德,据说做事都是仿着皇上,这都是皇上教诲的好。” 也有人懒得搭理这些媚臣,心里觉得好好的一个城就涣散了,奇怪。 但是听说菩萨庇佑着见了好转,也是感觉神奇,菩萨的真身还是堂上的皇上。难道皇上的朝政真是顺应了天意? 武皇有些累了,心里盼着高英能藏好那个玉人,更有些恼着高英。 谁人都知道自己的权政是铁手腕,不可因为有功就无过。这是不能混淆的,受罚要有的,就是看他能不能挺过去啦。 有人小声的回皇上,说鸢都城守兵涣散,都病的回了家,没有几个人守了。 台下有一人粗声的说:“皇上,鸢都是您亲自收回来的,没有用一兵一卒,这是您的仁政。现在守城将士因为恶疾涣散些,但是城主还在,您看用派兵去镇守吗?” 武皇头大了,这武夫,不会说话就别说,我派兵就会被说起了疑心,不是真仁政。不派兵出了事,有人会说我当初洞察失策。昨天刚教会他怎样说话,今天就忘了,武夫就是武夫。 她眉目慈悲的样子,看着下面的大臣们说道:“鸢都城主是一个仁义的孩子,她能施粥送药也是我大周该学的。就先让她救治那些人吧,也让百姓知道我大周仁义,用的人都是仁者。” 武皇早早派人召回留守鸢都的人,现在那里都是有佛家庇佑的,不需要动刀动枪的人啦。 也是留不得些口舌给别人诽谤自己。 武皇皱着眉看着群臣,只是自己原来计划的事有些棘手了。 不过夸奖鸢都城主的话还是要送过去的。 第四十八章技高一筹 武皇夸赞小北的话还没传到小北这里,李靖又有了消息,琛爷失踪了。 这天小北站在客栈外的大路边上,浅黄的衣衫让竹林的翠绿映衬得娇娇媚媚的。 上山和下山的百姓们一路的过来,喝着热粥,吃着烙饼,感激不尽的谢谢城主。 有些外地人也参杂进来,有个人瘸拐着或近或远的看着小北,看眼低头笑的小北,眼睛里露出狠戾,嘴角渐渐现出狞笑。 齐玉钺骑着马过来,看到人群里忙碌的小北,他走过人群拉着她到了树旁。 齐玉钺递给小北一个纸条,是李靖给齐玉钺的。 小北狐疑的看着他,齐玉钺眼神有点躲闪。 李靖应该一直和小北联系的,这回怎么?有事了。 小北慢慢展开纸条,几个字赫然入目:渔船尽毁,琛爷失踪了,生死未知。 小北愣在那看着齐玉钺的嘴一张一合的,耳朵里嗡嗡的响,眼前有些乱哄哄的蚊虫飞。 就看见齐玉钺突然扑过来,想要抱她,她下意思的要躲到一边。 齐玉钺的脸更是惊慌失措的喊她,手上使劲的拉她过来。 她还是害怕的往后退,也不知哪里有些冷风,头磕在了一棵树上。 她闭上了眼睛,心里说疼,脸上似有溅上了水滴,有些热。 小北猛的睁开眼睛,看到齐玉钺,刚才他是说,小北危险! 对!齐玉钺扑过来说:“小北危险。” 小北清醒的看着齐玉钺,他的胸口一大片红艳的鲜血涌出,像山上的木槿花绚丽。 他附在小北的耳旁说:“小北,那个约法三章的最后一章是你要活着。” 他的眼睛悲伤的看着小北,一滴泪落下,是不舍,是无奈,还有爱恋。 两个人就这样的倒在地上,齐玉钺抱着小北渐渐地闭上了眼睛。 高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剑,半边脸也是鲜血直流,看是没有了半只耳朵。 他用尖声对着昏迷的小北说:“城主,你害得我好苦啊!” 高英在海上落水,折腾着游到浮木上,看着海水里的尸体,还有微弱的求救声,知道这回完了,自己大意了。 三千人留在鸢都,是为了等他们成功,好接管城防。 自己就带了几十个人,个个是战场上的枭雄,却个个都是旱鸭子。 这是过于自信,也是被小北骗了,那尊佛像是小北的模样,也就是鸢都的欺君之罪。 这可是杀头的罪,也是自己立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拿住了小北的软肋,小北不会做的过分。 他有气无力的在海水里趴着,泡的没有了力气,海水推着浮木游荡。 他看见一个白影在远处,外形上应该是齐玉琛。只那白影好像浮在水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再仔细的瞧,他是动的,心里明了,应该是有人在水下托着他在水里游。 高英懊恼,知道自己小看那丫头了,这就是一个计划,死也不能便宜了她。 此时一脸鲜血的高英邪笑着低头,想要再看看趴着的小北怎样了。 就见小北睁开眼睛手动了一下,高英还没有想怎样,就感觉自己呆住了,身体动不了了。 眼睁睁的看着小北慢慢的坐起,自己慢慢地倒下。 高英的脖子上扎了一枚细细的针,小北冷冷的看着他,手里是一个精致铃铛。 那是魏小娘留给她的,也是韩冗留下的最后的念想。 高英在死前说了几个字,海上有人……便断了气。 小北知道,齐玉玉钺救了自己。 小北一直坐在地上抱着齐玉钺,看着他的脸,摸着他越来越凉的手,直到覃辛城和覃叶城闻信跑来。 小北记得那晚上的卦象,是生死卦。桃花散,人无形。 小北知道齐玉钺真的死了,死在自己的手里。 齐玉琛还在海上,高英死前留下的话,但李靖却说失踪了。 小北就坐在那想着,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眼色迷离。 几个男人也不敢说话,女人也都哭的没有了眼泪,他们都看着小北,一身血的小北。 自己之前的分析有道理,可是还差一个理由,是什么呢? 武皇为何要齐玉琛?是因为他是传说的人妖,还是因为长生不老药?不像,听那高英的意思,齐玉琛必须跟着去岛上,是想要齐玉琛到那个岛上,然后以他控制鸢都城。那是为何?鸢都有齐玉钺呀! 武皇认出了齐玉琛和齐玉钺,一定是,那回在淄州城外的那个废弃的土地庙见面,她就认出了齐玉钺。对呀,怎么忘了人家是叱咤风云的女皇啊。 那天武皇走时还给自己留下几封信,不过是玩的亲情的把戏,小北想明白了。 对!信也是破绽,齐玉琛写信的习惯她已经熟悉。 因为齐玉琛给小北讲过,他们为了战局是经常通信的,齐玉钺的信上写的太直接没有和之前的信件衔接上。 她是知道了十几年前的事情,所以大帐内的那晚上她说,那个鸢都城的男人喝了三杯毒酒。 是的,齐玉琛的父王是喝了三次。 第一次是为了保住孩子,第二次是陪心爱的人,第三次心疼润羽。 小北敲敲头,对!武皇说了三杯毒酒时还眯起了眼睛,那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啊。 武皇对齐玉钺的存在了解的那么仔细,一定是有人告诉的,是谁?宫皖。 把宫皖留在这里呢?不是为了亲情,知道了被骗了十几年的宫皖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留下呢?是武皇的谎言,假仁义。 可是宫皖却装疯的给她传递信息,是为了什么呢?难到她许了恢复宫皖公主的封号? 可是宫皖后来回去了呀,她怎么会自杀呢?宫皖最后的回去,一定是看透了她的谎言,因为小北能感觉到宫皖后来的真心。 用死的方式告诉小北,她武皇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谎言。 武皇是报复,还是报复啊! 我却傻傻的相信她那一点的仁政,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只是玩弄了些手段罢了。 就像猫站在高处,看着一只小老鼠到处挖洞逃窜,最后猫在一个洞口处灌满了水,看着小老鼠浮上来,乖乖的送死。 我还自以为聪明的在这计划,以为多周全呢。以为用了计谋吓着了人家,人家的计谋比我早了十多年啊。 人家上回来的那些彪悍的官兵就是来接管鸢都城的,只是被自己误打了一张牌撤回去了。 还有公主的造反,人家只是借我的手除了障碍,不也没怎么地那个女儿,三年后人家还是回宫做了公主。 宫皖也是公主,却生生看着她死,这不就是报复吗? 恃才傲物,不为己用弃之。 宫皖最后在笼子里用链索自缢的意思,我们一直是她养的困兽,只有死才能活着。 对,我就去送死,才会有人活着。这早早的就预测好了,十几年前就已经说明白了。 鸢都十几年前就是大周的藩王罢了。 而他们这些人还在做着挣扎,这个仁德只是武帝为了上位的一个阶梯罢了,只是鸢都城误撞上了人家的手腕。 用十五年把自己扶正,用十五年里的假仁假义收复纳降的那些督侯。 鸢都城只是给那些心里不愿服输人的一个例子,让他们看看武帝对臣服者的仁爱。 让大家看到,鸢都城十几年前在她的护佑下孑然一身的存在,还是很繁华,商贸也是日日见新。 就连突厥那凶悍的王子,现在不也是她的子民了。 小北明白,自己被武皇骗了,使自己以为自己多重要,以为鸢都离开了自己,大周就会收城,百姓就会遭殃。 鸢都城里不管有谁没谁,武皇都不会动这里,这里只是她手里的一只小老鼠。 是她要天下人看见,忤逆她的人,她也会善待的! 小北不难过了,知道鸢都城至少现在到以后都会没事啦。 她看着大家,拜了一下。 沉静的说道:“齐玉琛回不来了,他应该死在了海上。况且人家一直知道他的存在,只是等我们自己承认罢了。” 大家还是看着她,她说:“我要走了,鸢都城不是人家喜欢的地方,我只是她这些年手里的玩物。” 小北穿上大周的裙装,头上戴着贺兰儿的金簪,手腕上戴着一个精致的小铃铛,背着一个绣包。 小北坐着一辆富丽豪华的鎏金马车走了,驾车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壮汉。 一路上没有劫匪,因为那些劫匪都是小北安排派去的。 箐兰客栈死气沉沉的没有了阳光,也没有了热闹的客人,只是常会有几只野猴过来,坐在采薇的身边看她落泪。 上山拜佛的人还是很多,只是没人来喝粥了,知道美丽的城主走了,是被一辆很富贵的车接走了。 很久后,有一个人来了,是李靖。 他胡子乱蓬蓬的进来,看着厨房里的女人,笑的哭出来。 两个人把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干净,院子里养了鲜艳的花草。 有时故意撒些包谷,等一只翠鸟过来。 鸢都城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一个女孩是城主,也没有人去瞧那些荒废了的富人家的宅院。 第四十九章鹬蚌鱼翁 堇山上的木槿花开的越来越成片的红火,一些挪来的青松并排的栽在佛像上山的路上。 满山的香火味道掩住了李靖的哭泣声,他摸着石象使劲的哭,还会敲打自己的头。 自己临走时和小北说的话就在耳边,现在自己还活着他们都不见了。 李靖哭了一会儿,想着自己还要和小北汇报,就慢慢的平静一下自己情绪。 他把采薇做的酒酿丸子,烙的菜饼,凉拌笋根,还有齐玉琛爱吃的荷叶鸡一一摆好。 他就看着佛像叨叨咕咕的说话,声音委屈的像个孩子。 他说他在海上寻找了很久,没有看到一个活人,却看到海水上面浮着很多的人。 他不管不顾的游过去挨个寻看,一个一个背上岸,都是鸢都北营的鹰字营的高手。 李靖知道小北一定是急疯了,要不也不会派了这么多人来,可是这些人是谁杀的呢? 他细看那些人身上的刀口痕迹,有的使法很像宫皖的暗卫,那就是说大周派人杀了来救他们的人。 海里还飘荡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李靖明白了,这些杀手是大周的人。 其实这些人真是武皇派来的,是追杀高英的。 武皇可不止是要高英的命,她还要高英先顶罪。 高英太了解武皇的手段了,他看来人的意思不是只是问话的意思,是要自己替她的政权做替罪羊。 只不过高英被小北派去的人救了,小北的人不知高英是谁。 高英和小北的人说,看见了齐玉琛在哪了,只要替他挡住这些杀手,他就告诉他们,带他们去。 高英这才脱身寻到箐兰客栈,他要杀了小北,让武皇知道被逼急了的兔子也是会吃荤的,还要让武皇无法继续蒙骗天下。 结果他只杀了齐玉钺,也搭上了自己的命。 李靖坐在海边,像个疯子似的,翻着那些人,他已经看了几遍了,他捶胸顿足,使劲的干嚎。 他和卧鱼约好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一只单脚的螃蟹大摇大摆的在他的脚前横行过去。 他把冲上岸的鸢都城人埋好,不去看那些大周人的尸体,就让海水把他们一点一点的再卷进海里。 他恨极了大周,可也自知无能为力了。 他坐着看太阳落下,看到一个老妇人过来,站在海边静默。 那个妇人走过来,递给了他一个雪莲果。 李靖又累又渴的咬了一口,记起卧鱼说过的话。 李靖眼泪唰唰流,像个孩子似的看着她,她是卧鱼的母亲。 老妇人说:“卧鱼的水性很好,是淹不死的。他会回来的,你先回去吧,孩子。” 船上的那晚,卧鱼从怀里拿出油纸包好的一根鱼肠,他在鱼肠里灌上了淡水,又把一个浸足了油的蓑衣展开。 李靖点了点头,卧鱼负起被打晕的齐玉琛下水了。 李靖和那个扮好的白衣卫就假装睡着,他们闷在雨棚里。 一直等到第二个晚上,海上起了大风,船只摇动的厉害,李靖就和白衣卫们跳下船偷偷游走。 剩下高英他们在大风里惊醒,看着被海水淹没脚和腿,看着船在海里沉下,然后在海上惊呼着救命。 李靖和白衣卫们坐在卧鱼表兄的船上,向他们说好的地方集合。 谁知高英有一个侍卫也会些水,竟然误撞上了船,几番打斗把船弄翻了,也伤了人。 李靖就背着那个假扮齐玉琛的白衣卫在海里游,高英那时看到的那个白影是李靖他们。 李靖他们游了几天,才找到卧鱼说的地方。 他上了岸坐在海边等卧鱼,身边只剩下三个白衣卫。 李靖说完这些话,趴在地上磕头,向佛像哭着说:“北爷,什么都没了。你走了,琛爷呢也没了。” 鸢都城里开了一个学堂,有一个女先生领着一个小娃娃站在屋前,朗朗读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小娃娃每次抬头都想问娘亲,为啥今天不背《将军赋》呢?那可是娘亲的最爱。 棘草轻,涢水污。三三两两虫曲生。 夜更醒,滋言应。飞入花丛不见影。 娘亲说,这是姨娘和她在栖凤阁里捉虫时写的。 还说那只被姨娘起了名字的将军蝈蝈可厉害了,还能上树呢。 傅子睿擦擦眼睛,看着大路上还没有熟悉的身影,对着小娃说:“霁中,我们去拜拜佛吧。” 箐兰客栈的覃辛城一身的布衣坐在那里,手上搓着麻绳看白猿猴逗弄小猴,小猴长大了,还是喜欢和白猿猴耍赖。 屋檐下一长串辣椒,红红的看着诱人。小猴指着辣椒给白猿看,表情很是投入的享受。 白猿猴高兴的吃了一只,渐渐的流出眼泪,把一旁幸灾乐祸的匪波掀了个腚墩儿。 采霞抱着孩子笑着说:“二爷,你就惯着它们吧,哪天北爷回来,匪波就告状,说你行贿给白猿。” 覃辛城也不抬头,大声说:“我就等她回来呢。” 百姓的生活就是三餐的温饱,日上三竿的劳动,日落西山的休憩。 大周的皇宫里,武皇躺在卧椅上,虎纹的绒裘把宫里显得阴暗。 “今天你在堂上都听到了些什么?” “有人说您的头发比前些天白了许多,腰板也不那么直啦。”帘后面有人回答。 “你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也觉得我老了?” “嗯,书上说’身上发肤受之于父母’,父母都走了,这发肤也就该还人家了,人有年轻奢就会有老翁游。”帘后面那人说得清脆,语气里也不客气。 “嗯,你每天把他们说的话都记下来了?” “一字不差!”帘后面的声音回她。 “你可有观察到异样?” “有,是你露出温柔语气时。” “嗯,这个是什么意思?”武皇头抬了起来,森冷的说:“我对他们好也不对吗?” 帘后面的小北走出来,她的脸上遮着面纱。 一身的晶白裙子,瘦翘伶俐的站在那,她的手上有一支笔,一本书。 武皇又是问了一遍:“为何?”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第五十章大蛇的预言 小北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开始讲故事。 很久以前的冬天,有一个男孩在山上砍柴,一条大蛇在树洞里冬眠。 它被砍柴的声音扰的心乱,抬起头看向树洞外面。 它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露出的手臂上都是疤痕。 它突然心疼这个孩子,就在男孩劈开的那个树里放了一颗珠子。 男孩拾起珠子看看,扔到一旁,继续砍柴,砰砰的响。 大蛇实在睡不踏实,又放了一颗大一些的珠子,放在男孩的身边另一棵树里。 它等男孩再次发现大珠子,然后就会用珠子换些银两度日,不用这样辛苦砍柴,当然也不用再来烦它睡觉了。 男孩砍完那棵树,见树里也有一颗珠子,大了一些的样子,他还是看也没看丢掉了。 男孩看看堆得高高的柴火,很满足的挑着回去了。 第二天,山里下雪了,冷风冻得大蛇僵死。 男孩又来这里砍柴,今天他的手臂上又添了新伤。 嘭嘭的砍柴声震得树干上的雪掉下来,露出一个大树洞,男孩发现里面一条死蛇,很壮的蛇。 小北讲到这里,看着武皇。 武皇心想你是说我是那条蛇吗?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小北,等她解释。 小北说:“大蛇的身边有很多的珠子,男孩看那些珠子和昨天劈柴时树里掉下来的一样。” 武皇说:“他把珠子都拿走了?” 小北摇摇头,说:“他没有拿。” 男孩去寻来昨天的两个珠子,一起放进树洞里,他用地上的雪把树洞封上。 又在很远的地方立了一个牌子,画上一个凶狠虎头的模样。 这个冬天大蛇睡的美美的,也长壮了很多。 春天到来,它苏醒过来,想起冬天的男孩,想看看他怎么样了。 大蛇游到山下看见男孩,男孩在河里打鱼,手臂上依旧伤痕累累,新旧交替的模样。 大蛇心疼的放些珠子在渔网里,它很想让男孩过的好些。 武皇彻底坐起来,看着小北面纱后面的眼睛。 她说:“蛇爱上了男孩吗?” 小北点点头,她走了两步接着讲。 男孩看见鱼兜里有很多的珠子,知道是大蛇给他的。 他把珠子倒进河里,连同刚刚辛苦打上来的鱼一起倒进了河里。 武皇生气了站起来,声音有些狠戾的说:“他该死!这是浪费了大蛇的好意。” 小北说:“你觉得大蛇是好意吗?” 你不也给我过珠子,可你也把我最爱的人弄得生死未知。 你也给过齐卿珠子,一正一反的毒药,让鸢都人一直过的战战兢兢中,以至于齐玉钺突招横祸。 你也给过宫皖珠子,让她在希望里生,又在希望里死,最后却让她活得生不如死。 武皇阴森森的看着小北,心里寻思,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她没有说话,等小北讲完故事。 大蛇游了几步,心里惦记男孩,回头正看到男孩倒完鱼网里的珠子,很是心疼的捞着一条脚下的鱼,那些明晃晃的珠子他一眼也没看。 大蛇卷起黑风,狂怒的飞过来,腥臭的狂风熏的男孩晕过去。 大蛇又心疼的看着闭着眼睛男孩,它还是舍不得吞食了他。 男孩迷糊的看着大蛇,害怕的躲着它,大蛇眨着眼睛,用最温柔的声音问他:“你为何不喜欢那些珠子,它们可以换来很多的银两,也能改变你的生活。” 男孩闭着眼睛说:“你是要吃了我吗?” 大蛇温柔的摇摇头,很是宠溺的说:“我很爱你。” 男孩声音里抖得厉害,依旧不敢睁开眼睛,他说:“你不知道你是一条大蛇吗?是能吃人的大蛇。” 武皇站在那,看着小北的脸,一点一点笑起来。 她是要告诉自己,说自己是一个吃人的毒虫。她是提醒自己,她心里记恨了自己,她是在找死。 小北摇摇头,看着武皇笑得越来越阴沉的脸,还有一丝冷意在周围升起。 她不去理她,继续讲故事。 大蛇一点一点的缩小变成一条小蛇,很小的蛇,它盘在男孩的手掌心里。 男孩惊讶的看着这个过程,然后把小蛇放进了渔网里,用几块石头压住,丢到河里。 武皇气的在原地来回的走,这是要我死的意思,小北,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吗? 武皇问道:“后来呢?” 小北淡淡的回答:“你想怎样?” 武皇猛然结语,小北的意思不是要自己死,她是说要自己保持原来的那个武帝,否则就会被有些人找到缝隙而丧命。 她摇摇头,看着小北说:“可是大蛇原来在山上也给过他一次珠子,男孩不也是没有要它给的那两个珠子吗?” 小北说:“人在一个环境里已经习惯了一种方式,你突然给他的意外的好,他也不懂得怎样去做。” 武皇疑问地说:“后来的那次可是满树洞的珠子。” 小北说:“珠子总会用完的,能改变他的不是值钱的珠子,是他在习惯里的自给自足。大蛇打乱了他的生活,让他无法预知未来的自己。” 武皇明白了,自己给那些人的好处,他们也会产生吞噬自己的想法。因为他们一直在心里害怕r她,敬畏她,可是在心底一直把她当作有毒的女人。 武皇走下来,看着小北说:“你想他了吗?” 小北点点头,眼泪流下来。 武皇露出心疼的模样,自己也觉得有些东西该放手了。 小北也害怕自己,可是她总会提醒自己要做的更好,才能把持住当朝。 小北是真的善良的,武皇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武皇问她:“你回去后去找他吗?” 小北摇摇头,说道:“他死啦,他的病本来就没有好,他是想在最后剩下的日子里陪我。” 齐玉琛走的那个晚上,说的那些话,就是一种告别。 小北是在齐玉钺死后想明白的,死其实是另一种契约的开始。 武皇点点头,背着手看向门口。 她也会常常想他,梦到他,只不过他总是不理自己。难道是恨了自己夺了他的皇位? 武皇幽幽的说:“小北,你不用在这里啦,去做一个真正的韩小北。”说完就进了内堂。 小北进宫的那天,用铃铛里的毒针射杀武皇,结果被她身边的无影挡住。 没有人能在武皇身边有任何的动作,武皇从不让任何的人接近她,除非那个人是半个死人。 小北被武皇用链子锁住了腿,用银针吊着她的命门,每天寻来的长生不老药都让小北先尝试,自己在斟酌使用。 又在大臣们上奏的地方加了一个幕厚实帘,让小北记下他们小声嘀咕的东西。 她很是不放心,什么人会在私下里说自己。 小北三年里每天过着生和死的轮换,也懂了齐玉琛为何要坚持到最后也要保护鸢都,那是一个人已经被折磨得无力去选择生与死。 小北每天记着一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她发现武皇确实老了,听不清有些人的奉承里的虚假。这样不久的将来,天下就要大乱了,所以讲了一个故事给她听,让武皇明白一个道理。 以后任何一个强大起来的人,都会在第一个时间里要杀她的。 小北对着武皇的背影说:“如果将来你要死了,你要把权位给一个明白你苦心的人,他会在你的最后善待你的。” 内堂的黑幕帘慢慢的放下,武皇对无影说:“把她送到堇山,让她去陪贺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