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了个群 新书起航、抱团取暖,虽是扑街,钱途茫茫,但也弄了个书友群,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入内一观,群号是:1156541547,欢迎大家入群指导老木写作,不胜感谢!(*^▽^*) 第1章 重返17岁的雨季 徐同道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他已经很久没做那个梦了,毕竟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梦里,他爸突然失踪了,事后,很多债主来他家里要债,说是他爸徐卫西失踪的前一天晚上,赌钱输给他们的,同一天失踪的,还有他大伯徐卫东的遗孀——他的大伯母。 迷迷糊糊中,徐同道心里清楚,这不仅仅是一个梦,也是二十多年前,他家真实发生的事。 就是这件事,改变了他全家所有人的命运。 当时他刚刚结束中考不久,正在家里等待中考的分数出来,就因为他爸突然失踪,并留下大笔债务,他没能去读高中,事后,他中考的分数出来,594分,是能上县二中的。 还有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徐同路,本来学习成绩很出色,从小到大,年年拿奖状,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可也因为家里这场变故,性情大变,没心思读书了,勉强上完了初中,就出去瞎混了,后来更是隔三差五就进派出所,最严重的一次,在牢里待了三年才出来,整个人算是废了。 还有他爸妈收养的女儿,他徐同道的妹妹葛玉珠……18岁,就被他母亲早早嫁出去,嫁了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日子一直过得很苦,26岁那年,终于离婚,带着一个女儿,日子一直没有起色。 至于他母亲…… 就在三天前,过世了。 今天白天刚刚下葬,一直到下葬,他弟弟徐同路都不见人影,没人能联系上他。 他徐同道已经离婚6年,没有子女。 一家人日子过成这样,他心里自然苦闷。 再加上母亲刚刚下葬,晚上他就多喝了点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然后就做了这个长长的梦。 他明知道这是一个梦,却依然不愿意醒来。 因为梦里,他爸虽然失踪了,但他母亲、弟弟和妹妹都还在。 除了他那不争气的爸,他全家都还好好的。 “大哥……大哥……大哥你醒醒呀……” 徐同道忽然听见妹妹的声音,她好像在喊他,好像一边喊还一边摇晃他的肩膀。 妹妹来看我了? 心中轻叹一声,他其实不愿意从这个梦里醒来的。 皱起眉头睁开双眼,徐同道果然看见妹妹葛玉珠坐在他的床沿上,一只手还在摇他的肩膀。 霎时间,徐同道愣住了。 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妹葛玉珠,本已三十多岁的葛玉珠……眼前却是十几岁的模样。 苗条的身段、精致的五官、黑珍珠似的双眸,还有……黑得发亮的肤色。 这个妹妹……其实和他全家都没有血缘关系。 当年他爸妈之所以收养还在襁褓里的她,主要是因为家里穷,担心两个儿子将来娶不上媳妇,所以就从小收养一个女孩,打算等两个儿子长大了,她能嫁给其中一个,减轻家里的负担。 为了这个目的,徐同道这个小妹不姓徐,而是跟他母亲姓葛。 从容貌上来看,葛玉珠挺漂亮的,从小就苗条,五官也从小就精致,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特别漂亮。 就是皮肤很黑,黑得发亮的那种。 所以,有人觉得她漂亮,但更多人觉得她太黑了,丑。 比如他弟弟徐同路,从小就觉得妹妹很丑,没见过这么黑的女孩。 至于他徐同道? 他倒没有觉得妹妹丑,但后来他并没有与这个妹妹结婚,主要原因有二。 一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兄妹之情,没有别的感觉。 二……是因为他们成年时,家里太穷了,他这个做大哥的,不想让妹妹继续跟他过苦日子,所以就任由母亲做主,将妹妹葛玉珠许配给别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妹妹嫁错了人。 但那已经是后来的事了,已经无从改变。 可眼前…… 妹妹葛玉珠竟然还是十几岁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 徐同道皱着眉头环顾四周,看见的一切,令他更惊讶了。 四周的土墙、屋顶上的苍叶……旧木床、床边的旧衣服、窗边的旧木桌、还有两把旧椅子…… 入目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这些都是他家以前的模样啊! “大哥,你好了点没有?烧退了吗?” 葛玉珠见他没有作声,就皱起眉头,担忧地问着,还伸手摸了摸徐同道的额头。 发烧? 徐同道眼睛眨了眨,记起来了。 ——当年他爸突然失踪后的第二天,那些债主就纷纷上门,先是问他爸在不在家?然后就是要钱,没钱给,这些债主就纷纷动手了。 将他家养的两头猪、鸡、鸭等等全部捉走。 不仅如此,还将他家谷仓里的稻谷、米缸里的大米,也全部清空。 家里唯一的电器——电视机,也被人搬走了。 等这些人走后,徐同道他们家真就家徒四壁了。 当然,这不是他发烧的直接原因。 直接原因是家里没米下锅之后,母亲呆呆地坐了好半天,忽然起身叫上他,去河对面的潭口村——他二姨家借米。 去的时候,好好的。 回来的半路上,却忽然下起了雨,他和母亲用木板车拖着两袋大米,艰难跋涉回家之后,他和母亲就都发烧了。 这件事他记得很清楚。 因为就是这次的事,因为家里没钱看病,只是吃点退烧药,他自己年轻、身体好,很快就好了。 但他母亲退烧之后,却一直咳嗽了半个月才好。 之后,他母亲就得了气管炎,天气一冷,这老毛病就容易犯,咳个不停。 “呼,还好!大哥,你的烧好像已经退了。” 妹妹葛玉珠摸过他的额头,又摸了摸她自己的额头,然后就松了口气,露出欣喜的笑容。 徐同道笑了笑,烧虽然退了,但他现在浑身发软,发烧后的后遗症还在。 “妈呢?还有你二哥呢?” 弟弟徐同路从小和他一起睡这张床,但现在却不见他的人影,所以徐同道就下意识问了一句。 葛玉珠叹了口气,“妈上圩去了,二哥他刚才拿着鱼叉出去搞鱼了,大哥,你饿了吧?快起来吃饭吧!锅里还有稀饭,特意给你留的,你快起来吧!” 上圩(91duei)? 徐同道眉头又皱了起来。 更多久远的记忆因为这两个字,忽然被他记起来。 没错! 当年他家出现变故的时候,正好是他中考结束不久,属于梅雨季节,并且是98年的梅雨季节。 这一年的梅雨期降水量特别大,很多地方的圩埂都决堤了。 还好,他们家所在的竹林乡没有破圩,家里几间土屋算是保住了,但地里的庄稼却全遭了殃,他记得这一年他们村所有的农田都被水淹了。 地里的庄稼全部被淹在水面之下。 站在村里,往农田那边望去,就跟看见了大海似的,白茫茫一片,全是水。 也是因此,他家这一年过得特别艰难,地里的粮食大减产。 而现在…… 还处于梅雨期,几乎每天都下雨。 有时候是白天黑夜,雨水连绵不断。 偶尔晴几个小时,又会突然下雨。 在这么糟糕的天气下,每家每户都要派一个人上圩埂去护圩,强制性的,谁家也不能缺席。 也是因此,即便他家最近已经困难成这样,他母亲可能发烧还没退,但还是去圩埂护圩了。 徐同道心里担心母亲。 至于弟弟徐同路带着鱼叉去搞鱼了,他倒是觉得很正常。 记忆中,每年梅雨期,他和他弟弟都会出去搞鱼。 因为每年梅雨期的时候,降水量一般都很大,河塘里的很多鱼,都会游进田里和田边的水沟里。 每年的这个时期,只要你有本事,田里和水沟里的鱼你随便搞,鱼塘主人就算看见了,也没话可说。 毕竟不是在人家鱼塘里搞的。 “你先出去吧!我马上就出来!” 徐同道把妹妹葛玉珠打发出去,就起身穿衣、穿鞋。 他穿衣穿鞋的时候,眉头一直微微皱着,若有所思。 对于自己是怎么回到了98年?他不清楚原因,他也不在乎原因。 或许是重生回来……也或许他本来的人生就是黄粱一梦,而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实…… 他都无所谓。 他此时在想的是怎么带领这个家,走出眼下的困境。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全家的将来是那么的不堪,他爸跑了,他这个即将成年的长子,就要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 上一次,他没做好这个顶梁柱。 如今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不允许自己再做得那么失败。 他决心要把这个家撑起来。 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徐同道心里已经下了决心。 他如今17岁的外表下,已经有一颗近四十岁的心。 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很多。 他个子不高,一米七出头的样子,身形偏瘦、嘴边有淡淡的茸毛。 表情平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但却有一股沉稳的味道。 妹妹葛玉珠捧着一只粗瓷大碗从堂屋后门进来,大碗里是很稀的一碗稀饭。 堂屋的旧八仙桌上,只有一小碗黑乎乎的咸菜。 看见他从房间出来,葛玉珠露出笑脸,“大哥,我给你把稀饭添来了,你快来吃吧!” “好!” 徐同道微微露了个笑容,声音温和。 第2章 你家金山呢?让他出来! 就着咸菜喝稀饭,徐同道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尽管重生前,他的伙食比这好得多。 因为这样的苦日子,他以前过得太多了,生活逼着他去适应。 原时空,他爸失踪之后,他先后做过很多种工作。 工地小工、饭馆打杂、保安、切配、掌勺、瓦工、水电、包装工人、房屋中介、送外卖……等等。 几乎没有一样是轻松的工作,最轻松的大概就是做保安的那半年了。 大鱼大肉他吃过,粗茶淡饭,于他也只是等闲。 “大哥,你说爸爸他去哪儿了呢?他还会回来的吧?” 在八仙桌另一边条凳上坐下的葛玉珠轻声问徐同道。 徐同道闻言,头也没抬,只随口回了一句:“你就当他死了,以后别再问了!记住了吗?” 葛玉珠看了看他,小声“哦”了一声。 徐同道喝稀饭的速度很快,几口就喝下去半碗,又一次伸筷子夹咸菜的时候,瞥了眼身旁沉默着的葛玉珠,问:“你还记得前两天来咱们家要债、搬东西的那些人都是谁吗?” 葛玉珠皱眉眨了眨眼,表情有点疑惑,“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呀?妈说那些东西被搬走了就搬走了,咱们家要不回来的。” 徐同道没有跟她争辩,只是皱眉追问:“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就告诉我,那天来搬东西的人,你还记得几个?都告诉我!” “大哥……” 葛玉珠弱弱地唤他一声,明显还想劝他。 但在徐同道的目光注视下,她终究还是没敢再劝,微微低下头,轻声报了几个人的名字。 这件事,于徐同道而言,太久远了,二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只记得几个印象深刻的,其他人他就记不清了。 而他妹妹葛玉珠也记不全前几天来他们家要债、搬东西的那些人,也可能是其中有她不认识的。 徐同道默默听完她说出的几个名字,表情依然很平静,只微微点头,然后就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半碗稀饭给喝了。 喝完,随手放下筷子,起身就去大门口墙边换胶靴,外面还在下雨,村里都是泥巴路,泥泞得很。 见他要出门,似乎要去找那些人算账,葛玉珠脸色发白,赶紧跟上来,急急地劝说:“大哥、大哥!你、你去哪儿呀?你还是别去了吧?妈说算了……” 算了? 徐同道不为所动。 原时空他和弟弟就听了老妈的话,算了,没去找那些人的麻烦,但结果呢? 那些搬空他家的“债主”,当年粮食收到家的时候,又来他们家搬了一次,那次要不是他和他弟弟徐同路一个拿菜刀、一个拿斧子跟那些人拼命,他们家还得被搬空一次。 简直是在把他们全家往死路上逼。 所以,刚刚徐同道心里就下了决定,既然这件事还没完,那就尽快把这件事完结,无论是文的还是武的,他全都奉陪。 无所畏惧,是他重生前早就养成的性格。 原时空他爸失踪之后,家里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他和他弟弟可都没少跟人打架。 而架打多了,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大家都是一副肩膀扛一个脑袋,用得着怕谁? “你在家把锅碗洗了,准备中午的饭菜,其它的都不用你管!听话!” 换好胶靴的徐同道,随手摘下挂在墙上的一把旧雨伞,吩咐妹妹一句,抬脚就出门去了。 身后传来妹妹担心的呼唤:“大哥!大哥你别去呀!大哥你回来呀……” 徐同道听见妹妹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音。 但他头也没回,打着雨伞,冷着脸往村头走去。 他爸走了,很不光彩地失了踪,附近几个村都有人在传他爸带着他大伯母私奔了,还给他们孤儿寡母留下一堆赌债。 如果这一世他不做出改变,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难过,他比谁都清楚。 他记忆中,原时空不仅今年粮食收到家的时候,那些债主还要来他家抢一次,接下来很多年,他们全家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村里那些人不仅在背后、甚至当面笑话他们家,村里几个老光棍和二流子,还想打他妈和他妹妹的主意。 都没把他和他弟弟放在眼里。 都当他们家没有男人了,只剩下两个半大的孩子,谁都敢欺负一把。 他和他弟弟当年就为这些事,不知与人打了多少次架。 打架不好,这他知道。 但事实证明,当年他和弟弟每次为这些破事打一架之后,他们全家在村里的日子就能稍微好过一点。 至少,敢欺负他们家,欺负他妈和他妹妹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就没有了。 至于报警? 他们不是没试过。 但警察不可能每天24小时保护他们全家,他们徐家村,毕竟只是小县城下面的一个小山村,有些事,必须要自己面对。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这个道理,徐同道早就懂了。 可能城市里要好一些,但在乡下这个地方,特别是现在这个年代,一户人家想不被别人欺负,家里必须要有一个能让人怕的男人。 …… 徐家村座落在一大一小两座山包之间。 一条长长的水沟从村中间流淌而过,像今天这样的雨天,山上流下来的雨水会让这条水沟里的水暴涨,哗哗地奔流着向村头而去。 最终会流入大约一里外的西河中。 至于西河? 那是汇入长江的。 徐同道打着雨伞,走在水沟边的土路上,听着水沟里哗哗的流水声,面色很冷,表情却很平静,不疾不徐地走到村头的小卖部门口。 此时一堆妇女、小孩,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这小卖部门口闲聊,小卖部的女主人王翠花坐在柜台后面笑吟吟地磕着瓜子。 这些人看见打着雨伞的徐同道冷着脸径直走过来,都神色各异地打量着徐同道,聊天的声音也慢慢歇了。 一个老太太好奇询问:“小道,你来买东西呀?你家还有钱买东西吗?” 徐同道没理她,目不斜视、冷着脸走到柜台那儿,对柜台里面的王翠花说了一句:“你家金山呢?让他出来!” 第3章 交锋 徐金山,是王翠花丈夫,也是这家小卖部的主人。 在徐同道的印象中,这个徐金山脑子比较活,除了种地,还是个木匠,而且还承包了村尾最大的一个鱼塘,另外还第一个在村里开起小卖部。 所以他家的日子过得挺滋润。 闲暇之余,这徐金山也喜欢赌钱,只是因为比较精明,所以没听说他输过大钱,反而经常能赢点儿。 徐同道记得很清楚,当年他爸失踪之后,就是这徐金山搬走了他家的电视机。 重生回来,一台黑白电视机,徐同道无所谓。 但他今天把那些人搬走的东西要回来是其次,他真正的目的是立威。 17岁的少年要立威,听着有点可笑。 但他必须这么做,否则接下来几年,他妈、弟弟、妹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即便他能挣钱来养活他们,但村里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肯定隔三差五就会欺负他们。 他要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嗯?你找我家金山?呵,小道呀!你这个孩子今天怎么没大没小的?我家金山跟你爸妈是一辈的,你直接喊他名字?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呀?呵呵。” 王翠花上下打量着徐同道,嗤笑一声,神情不屑。 一点都没有喊徐金山出来的意思。 “他在家里吧?” 徐同道不接她的话茬,冷声追问。 他估计徐金山是在家的,虽说最近每家每户都要派人上圩防洪,但徐金山这个人太聪明,往年都是让他爹去圩上混日子的。 因为他爹年纪大了,上圩后不会分派到重活,更不可能分派到危险的活,但如果是徐金山自己上圩的话,重活、危险活他可能就逃不掉了。 “去去!有什么事让你妈过来说,你个小孩子啰里吧嗦的说什么?快走快走!” 王翠花赶叫花子似的摆摆手,不耐烦地赶徐同道走人。 徐同道无声冷笑,王翠花的话已经让他确定徐金山此时就在家里。 她不耐烦跟他说话,他还不耐烦跟她废话呢! 他现在的身体虽然还没真正成年,但也不屑跟一个妇女斗。 当即就低头收了雨伞,突然沉喝一声:“徐金山!有种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因为喝斥的声音太大,声落,徐同道整张脸已经阴沉而胀红,一副怒气勃发的神情。 顿时把小卖部门口这些人全都吓了一跳,几个站得离他近的,已经下意识往旁边退开几步。 同时,附近不少人家门里都有人诧异地跑出来看热闹。 农村人嘛,就喜欢围观看热闹。 柜台里的王翠花也吓得倏然站起,并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指着徐同道呵斥:“小道!你、你个小东西吃错药了?你来我家发什么疯呀?你妈呢?有什么事快去叫你妈来说!快去快去!” 徐同道冷眼盯她一眼,还是不搭理她,阴沉着脸盯着她家的主卧室房门,因为他已经听见徐金山的喝问:“谁呀?哪个小鬼东西跑到老子家里来撒野?谁啊?” 话音刚落,房门就拉开,圆脸、剃着寸头的徐金山气呼呼地从房间里大步走出来,徐金山个头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比徐同道要高一些。 关键是他家的伙食好,又是中年人,身板看上去就比徐同道壮实得多。 他一出来,王翠花就像找到主心骨,马上快步小跑过去,指着柜台外的徐同道,喝到:“是他!金山,就是这小子!这小子今天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跑到我们家来撒野,你快去把他赶走!快去快去!别让他杵在这里了。” “小道?” 徐金山眉头一挑,挺意外的样子。 然后不屑一笑,大步走过来,赶苍蝇似的连连摆手,“快滚快滚!你爸差老子钱还没还呢!你还敢来我家闹事?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快滚!!” 最后一句“快滚”加重了语气。 此时,原本在这小卖部门口聊天的那些人已经跑到对面人家门口看着这边,只剩下徐同道一人站在徐金山家的柜台前面,手里就一把旧雨伞。 被徐金山厉声恐吓,徐同道微微冷笑。 两脚跟长了根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冷眼与满脸不耐烦的徐金山对视着,冷声说:“把抢我家的东西还给我!要不然我报警告你入室抢劫!” “入室抢劫?” 徐金山眉头一皱,顿住脚步,表情错愕,随即失笑,“呵,你爸欠老子的钱,现在你爸没种,跑得无影无踪了,你家没钱还,老子去搬东西怎么了?呵,还入室抢劫?想告老子是吧?去啊!你去告啊!老子还怕你不成?去啊!快去!!” 徐同道冷眼与徐金山对视两秒,目光往下一落,落在徐金山家的柜台上,那柜台上有一个红色座机电话,是给村里人用的,当然,每次使用这个电话,都要给钱。 徐同道也不废话,上前两步,拿起电话就在徐金山和王翠花错愕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去拨报警电话。 边拨边说:“好!那就让你看看法律保不保护赌债,只要法律不保护赌债,那你们前几天去我家就是入室抢劫!” 话音未落,报警的三个数字已经被他拨完了,随手将话筒贴到自己耳边,抬眼冷笑看着几步远的徐金山。 徐金山当时脸色就变了。 法律不保护赌债,他当然听说过。 但农村人有什么事,一般都是自己解决,极少有人遇到事会报警,像赌债这种事,还不上赌债的,被债主上门搬东西,村里人也都觉得很正常,几乎没人为这事报过警。 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而且,报警的话,固然能让上门搬东西的债主受到法律的惩戒,但报警的欠债人……同样也会因为赌博而受到惩戒,坐牢都完全有可能。 像徐同道家这样……欠赌债的人逃得无影无踪,把赌债全留给老婆儿女的,至少附近这几个村还没出现过。 一瞬间,徐金山脑筋活络的天赋发挥出作用,他马上想到徐同道这小子不怕报警,但警察一来,他徐金山恐怕真的要被带去坐牢。 入室抢劫……可是重罪。 当即他三步并作两步,连忙冲过来,一伸手,第一时间按住电话座机,另一只手也连忙从徐同道手里将话筒夺过去,慌忙按回座机上,恼羞成怒地喝斥:“你踏马还真打啊?欠债还钱你懂不懂?你还讲不讲理了?啊??” 第5章 打倒徐恒兵 徐家村的辈份排序,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几个目前常见的。 比如“卫”字辈、“同”字辈和“光”字辈。 因为更大辈份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了;而更小辈份的,基本都还没出生。 徐同道和徐同路兄弟俩显然是“同”字辈的。 他们兄弟俩的名字也起得比较传统,姓名的第二个字,就是他们的辈份。 像徐金山这样的,就属于名字里没加辈份的。 徐恒兵今年二十七岁,家住村头,但在水沟的另一边。 他年龄不大,但辈份很大。 属于“恒”字辈。 这个辈份,目前在徐家村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恒兵他家人丁不兴旺,比如徐恒兵,他爸就是老来得子,徐恒兵才二十七岁,他爸已经死了三年。 “乾坤悠久远、恒卫同光耀”…… 徐恒兵年龄只比徐同道大十岁,辈份却比徐同道高了两辈,很能说明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徐恒兵结婚生子可能也比较困难,他家的子嗣辈份恐怕还要进一步落后。 原因? 因为徐恒兵长得不好看,面相凶、脾气也不好。 家里穷不说,自从他爸过世之后,徐恒兵的老娘根本就管不住这个自小就叛逆的儿子。 这三年来,徐恒兵就没正经过。 吃喝嫖赌四样……除了嫖不嫖,大家不是很清楚,其它三样,这家伙是都占全了。 他家不富裕,也是三间土屋。 刚才徐同道在河对面徐金山家闹的时候,他听到动静,也去河对面看热闹了,此时他刚刚回家,本来下着的小雨刚刚停了,屋外空气清新,徐恒兵就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抽烟,半眯着眼睛瞄着河对面正在河里洗衣服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 他老娘就坐在不远处剥黄豆,他也没去帮忙的意思。 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他看见刚刚去徐金山家闹了一场的徐同道拎着雨伞向他走来。 当时徐恒兵两道杂乱的浓眉就皱起来,不屑地撇撇嘴,弹了弹香烟烟灰,对着徐同道面前,重重吐出一口浓痰。 挑衅地盯着停下脚步的徐同道。 徐恒兵是村里的二流子,油盐不进、很不好惹,这一点徐同道心里是清楚的。 原时空,经常骚扰他妹妹葛玉珠的人里,就有这个一直打着光棍的徐恒兵。 如果有的选择,徐同道连看一眼这家伙的兴致都没有,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人打任何交道。 但徐同道还是来了。 还是那个目的——立威。 他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他徐同道不好惹,只有达到这个目的,以后他妈、弟弟和妹妹在村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即便他心里很清楚徐恒兵比徐金山要难对付得多,他还是选择来跟徐恒兵碰一次。 低头看了看徐恒兵刚刚吐在他面前的那口浓痰,徐同道面色很冷,心里有预感,今天不打一架,恐怕是不行了。 徐恒兵比他大10岁,个头比他高、身体比他壮,他印象中,不走正道的徐恒兵跟人打架的次数也不少,没听说这家伙打输过。 他徐同道前世打架的经验虽然也不少,但他目前17岁的身体……他并没有肯定能打赢徐恒兵的把握。 但这不重要! 就算打输,也要让徐恒兵知道他徐同道不是好惹的。 所以…… 徐同道冷着脸抬起头来,与徐恒兵对视着,“徐恒兵!你抢了我家两袋稻,你还不还?” 徐恒兵嗤笑一声,叭了口香烟,微微歪着头,斜眼冷笑看着徐同道,简单明了地吐出两个字:“不还!” 此时,又有不少男女老少聚到不远处看热闹了。 刚才这些人才见过徐同道去徐金山家闹过一场,刚才一见他来徐恒兵家这边,其实就有不少人远远地看着了,这时候看他停在徐恒兵面前说话,这些就喜欢看热闹的村民早就围过来了。 徐恒兵老妈是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实妇人,此时看见徐同道和她儿子要起争执,眉头就紧紧地皱起来,也站起身,暂时也没心情剥黄豆了。 一脸担心地劝道:“小兵,都是一个村的,要不……你还是把稻子还给小道家吧!” “不要你管!你闭嘴!!” 徐恒兵扭头喝斥一句,转过脸来,梗着脖子往徐同道面前逼近两步,表情狰狞地冷笑,“我就不还,你能怎滴?老子可不是徐金山那个软蛋,有种你也递一把刀给老子试试,看老子敢不敢捅你!” 别说,徐同道还真不敢。 因为他估计光棍一条、无法无天的徐恒兵真的敢下狠手。 “你确定不还?” 徐同道面色不变,冷冷地确认。 徐恒兵又逼近一步,夹着香烟的右手指了指徐同道,又嗤笑一声,“老子肯定不还!你敢报警试试!” 报警,是不久前,徐同道威胁徐金山的话。 这话镇住了徐金山,但明显镇不住徐恒兵。 “小兵,都是一个村的,你别这么干……” 徐恒兵老娘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徐恒兵突然扭头,暴躁地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本来一直冷着脸的徐同道目光一厉,突然出手了,提在右手中的雨伞,突然扬起来,狠狠抽在徐恒兵的脖子上。 “啪……” 一声响。 徐恒兵被抽得身形一个踉跄,还没回过头来,徐同道就扑上来了,左手抓住徐恒兵的右臂,右手扔了雨伞,一拳又一拳地就往徐恒兵脸上砸,砸得徐恒兵痛呼连连,痛呼中还夹杂着几句威胁恫吓的话,嘴上还很凶狠,但场面上却很狼狈,被全力出手的徐同道砸得连连踉跄后退,跌跌撞撞。 没几下,就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噗通一声斜跌在泥泞的湿地上,徐同道得势不饶人,趁势骑在徐恒兵身上,拳头依然连连砸下,砸得徐恒兵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时候的徐同道是凶狠的。 即便听见徐恒兵的老娘惊慌地冲过来拉架,徐同道也没有立即收手,他要让徐恒兵记住这次打。 直到好几个男人过来拉架,才勉强把他从徐恒兵身上拉开。 而这时候,徐恒兵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第5章 打倒徐恒兵 徐家村的辈份排序,村里的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几个目前常见的。 比如“卫”字辈、“同”字辈和“光”字辈。 因为更大辈份的,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了;而更小辈份的,基本都还没出生。 徐同道和徐同路兄弟俩显然是“同”字辈的。 他们兄弟俩的名字也起得比较传统,姓名的第二个字,就是他们的辈份。 像徐金山这样的,就属于名字里没加辈份的。 徐恒兵今年二十七岁,家住村头,但在水沟的另一边。 他年龄不大,但辈份很大。 属于“恒”字辈。 这个辈份,目前在徐家村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恒兵他家人丁不兴旺,比如徐恒兵,他爸就是老来得子,徐恒兵才二十七岁,他爸已经死了三年。 “乾坤悠久远、恒卫同光耀”…… 徐恒兵年龄只比徐同道大十岁,辈份却比徐同道高了两辈,很能说明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徐恒兵结婚生子可能也比较困难,他家的子嗣辈份恐怕还要进一步落后。 原因? 因为徐恒兵长得不好看,面相凶、脾气也不好。 家里穷不说,自从他爸过世之后,徐恒兵的老娘根本就管不住这个自小就叛逆的儿子。 这三年来,徐恒兵就没正经过。 吃喝嫖赌四样……除了嫖不嫖,大家不是很清楚,其它三样,这家伙是都占全了。 他家不富裕,也是三间土屋。 刚才徐同道在河对面徐金山家闹的时候,他听到动静,也去河对面看热闹了,此时他刚刚回家,本来下着的小雨刚刚停了,屋外空气清新,徐恒兵就坐在门前的桂花树下抽烟,半眯着眼睛瞄着河对面正在河里洗衣服的几个大姑娘、小媳妇。 他老娘就坐在不远处剥黄豆,他也没去帮忙的意思。 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他看见刚刚去徐金山家闹了一场的徐同道拎着雨伞向他走来。 当时徐恒兵两道杂乱的浓眉就皱起来,不屑地撇撇嘴,弹了弹香烟烟灰,对着徐同道面前,重重吐出一口浓痰。 挑衅地盯着停下脚步的徐同道。 徐恒兵是村里的二流子,油盐不进、很不好惹,这一点徐同道心里是清楚的。 原时空,经常骚扰他妹妹葛玉珠的人里,就有这个一直打着光棍的徐恒兵。 如果有的选择,徐同道连看一眼这家伙的兴致都没有,这辈子都不想跟这人打任何交道。 但徐同道还是来了。 还是那个目的——立威。 他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他徐同道不好惹,只有达到这个目的,以后他妈、弟弟和妹妹在村里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即便他心里很清楚徐恒兵比徐金山要难对付得多,他还是选择来跟徐恒兵碰一次。 低头看了看徐恒兵刚刚吐在他面前的那口浓痰,徐同道面色很冷,心里有预感,今天不打一架,恐怕是不行了。 徐恒兵比他大1o岁,个头比他高、身体比他壮,他印象中,不走正道的徐恒兵跟人打架的次数也不少,没听说这家伙打输过。 他徐同道前世打架的经验虽然也不少,但他目前17岁的身体……他并没有肯定能打赢徐恒兵的把握。 但这不重要! 就算打输,也要让徐恒兵知道他徐同道不是好惹的。 所以…… 徐同道冷着脸抬起头来,与徐恒兵对视着,“徐恒兵!你抢了我家两袋稻,你还不还?” 徐恒兵嗤笑一声,叭了口香烟,微微歪着头,斜眼冷笑看着徐同道,简单明了地吐出两个字:“不还!” 此时,又有不少男女老少聚到不远处看热闹了。 刚才这些人才见过徐同道去徐金山家闹过一场,刚才一见他来徐恒兵家这边,其实就有不少人远远地看着了,这时候看他停在徐恒兵面前说话,这些就喜欢看热闹的村民早就围过来了。 徐恒兵老妈是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实妇人,此时看见徐同道和她儿子要起争执,眉头就紧紧地皱起来,也站起身,暂时也没心情剥黄豆了。 一脸担心地劝道:“小兵,都是一个村的,要不……你还是把稻子还给小道家吧!” “不要你管!你闭嘴!!” 徐恒兵扭头喝斥一句,转过脸来,梗着脖子往徐同道面前逼近两步,表情狰狞地冷笑,“我就不还,你能怎滴?老子可不是徐金山那个软蛋,有种你也递一把刀给老子试试,看老子敢不敢捅你!” 别说,徐同道还真不敢。 因为他估计光棍一条、无法无天的徐恒兵真的敢下狠手。 “你确定不还?” 徐同道面色不变,冷冷地确认。 徐恒兵又逼近一步,夹着香烟的右手指了指徐同道,又嗤笑一声,“老子肯定不还!你敢报警试试!” 报警,是不久前,徐同道威胁徐金山的话。 这话镇住了徐金山,但明显镇不住徐恒兵。 “小兵,都是一个村的,你别这么干……” 徐恒兵老娘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徐恒兵突然扭头,暴躁地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就在他扭头的瞬间,本来一直冷着脸的徐同道目光一厉,突然出手了,提在右手中的雨伞,突然扬起来,狠狠抽在徐恒兵的脖子上。 “啪……” 一声响。 徐恒兵被抽得身形一个踉跄,还没回过头来,徐同道就扑上来了,左手抓住徐恒兵的右臂,右手扔了雨伞,一拳又一拳地就往徐恒兵脸上砸,砸得徐恒兵痛呼连连,痛呼中还夹杂着几句威胁恫吓的话,嘴上还很凶狠,但场面上却很狼狈,被全力出手的徐同道砸得连连踉跄后退,跌跌撞撞。 没几下,就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噗通一声斜跌在泥泞的湿地上,徐同道得势不饶人,趁势骑在徐恒兵身上,拳头依然连连砸下,砸得徐恒兵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时候的徐同道是凶狠的。 即便听见徐恒兵的老娘惊慌地冲过来拉架,徐同道也没有立即收手,他要让徐恒兵记住这次打。 直到好几个男人过来拉架,才勉强把他从徐恒兵身上拉开。 而这时候,徐恒兵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第6章 葛小鱼 徐家村的男人,不是全都姓徐。 比如葛小天。 葛小天的家在徐恒兵家的斜对面,中间只隔着一条两三米宽的水沟。 此时葛小天就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聚在水沟这边的杨树下,望着水沟那边的热闹,亲眼看着只比他大两岁的徐同道将他平时见了,只敢绕道走的徐恒兵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这一幕看得葛小天很兴奋,因为平日里那徐恒兵可没少欺负他。 事实上,因为他从小愚笨,脑子不大灵光,这个村里平日里欺负他的人有不少,但像徐恒兵那样动辄就给他一脚的人,还是极少数。 所以葛小天看见徐恒兵被徐同道打倒在地,他兴奋得有点想尿尿。 就在这时,家里忽然传来他姐姐喊他的声音,“小天?小天!你在那儿干什么呢?回来!回来把地扫了!” “哎,来了来了!” 葛小天条件反射地答应一声,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就这么回家,磨磨蹭蹭地,眼睛还是盯着对面看热闹。 未久,他家里又传来他姐姐的喊声:“葛小天!我叫你回来你听见没有?快给我滚回来!赶紧的!” “哎哎,来了来了。” 葛小天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回到家里,不时还往徐恒兵家那边瞅。 然后他耳朵就遭殃了,一只白皙的玉手伸过来捏着他的耳朵,用力一拧,葛小天就痛呼连连,踮起脚尖连忙求饶。 “痛痛痛……姐姐姐……别揪了别揪了,我错了我错了……” 一张黑黑的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地转向他姐姐,眼泪都快出来了。 从样貌上看,葛小天和他姐姐葛小鱼不大像。 首先是肤色上就不同。 葛小天黑乎乎的,葛小鱼却白皙得很,不像是乡下女孩。 个头上也不一样。 15岁的葛小天只有一米四出头,18岁的葛小鱼却已经亭亭玉立,珠圆玉润,完全是个大姑娘了,至少一米七的个头,比村里不少男人都高。 再说容貌…… 葛小天的五官只能说不丑。 但葛小鱼却很漂亮,在村里很多人眼里,葛小鱼绝对是徐家村目前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梳着一根及腰的大辫子。 因为她不姓徐,所以村里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几乎都对她有意思,有些比她大好几岁的,平时都想勾搭她。 这么说吧! 平日里葛小鱼只要出了大门,走不了多远,身边肯定有男孩或者男人凑过来找她搭讪。 这和她的容貌有关,也和她的姓氏有关,还跟她的勤快有关。 和她容貌有关很容易理解。 和她姓氏有关,则是因为徐家村有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同姓不许结婚。 同姓之间,不管出没出五服,村里的规矩都是这样,这就导致青春期的那些男孩下意识不去想那些同姓的女孩,而葛小鱼姓葛,又那么漂亮,自然让他们趋之若鹜。 除此之外,葛小鱼也很勤快。 她每天都去门前的水沟里洗衣、淘米、洗菜,家里也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做事很麻利。 这就很讨人喜欢了。 谁不喜欢勤快的女人呢? 唯一让那些男孩有点踌躇的是……葛小鱼的脾气不大好。 很有点泼辣的味道。 平日里不管谁凑到她身旁搭讪,她都没好脸色给人,夸她漂亮,她让你滚;帮她干活,她让你滚远点;往她身边凑近一点,想占点便宜的时候,她就动手打人。 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让人想摘又不敢摘。 以前徐同道老爸还没有失踪的时候,徐同道也对葛小鱼有意思,平日里也喜欢往她身边凑。 为此,挨过不少骂,还挨过葛小鱼两脚呢。 …… 面色不愉地放开弟弟的耳朵,葛小鱼扫了一眼外面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皱眉问:“外面在干什么呢?这么多人在那里看热闹?” 她终究也是有好奇心的。 葛小天一边揉着被揪痛的耳朵,一边去墙角那里拿扫帚,边走边说:“小道去找徐恒兵的麻烦了,刚才就把徐恒兵揍了,打得可狠了,嘿嘿。” 说到徐恒兵被揍,葛小天又高兴起来。 看着平日里欺负自己最多的人,被人揍了,那感觉真的很棒。 “什么?小道把徐恒兵打了?真的假的?他能打得过徐恒兵?不可能吧?” 葛小鱼很惊讶,下意识走到大门口,往徐恒兵家门口望去。 葛小天拿着扫帚,笑嘻嘻地走到她身旁,也往那边望去,兴致勃勃地说:“谁说的?刚才小道揍徐恒兵的时候,徐恒兵都没还上手,尽挨打了……” 葛小鱼眨巴眨巴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惊讶地看着那边。 她此时心里的感受是复杂的。 对徐恒兵和徐同道,她都不喜欢。 准确点说,对这个村里所有年轻男性,她都讨厌。 徐恒兵比她大9岁,但平日里见到她,也想占她便宜。 徐同道比她小一岁,从小和她同班,是她同班同学,但她也讨厌,因为那家伙也对她心怀不轨。 当然,相比之下,她肯定是更讨厌徐恒兵。 不仅因为徐恒兵比她大9岁,也因为徐恒兵长得丑,还长得凶,更因为徐恒兵流里流气,不走正道。 所以,刚才听弟弟说徐同道把徐恒兵打了,她惊讶之余,心里也挺高兴的。 有种看见狗咬狗的喜悦。 就在这时,她终于看见徐同道,徐同道扛着一蛇皮袋什么东西,从徐恒兵家的大门里出来。 同时也听见身旁的弟弟兴奋地说:“好!好呀!小道真的从徐恒兵家搬出来一包稻了,嘿嘿,徐恒兵这次脸丢大了……” 话音未落,他和葛小鱼的眼睛同时睁大了,脸上都浮现出吃惊之色。 因为他们突然看见一身泥污的徐恒兵手持一把菜刀,气势汹汹地从他家主屋旁边的厨房里冲出来,怒吼一声,扬刀冲向扛着一包稻子刚刚从他家大门里出来的徐同道。 “小心……” 葛小鱼惊得下意识惊呼一声。 看热闹的人群里,同时也有不少人惊呼。 估计大家都没料到徐恒兵能莽成这样,竟然敢动菜刀。 第7章 村长出头 徐恒兵是个什么样的人,徐同道上辈子就知道了。 村里很多人在背后对徐恒兵的评价是——屎皮癞子。 何谓“屎皮癞子?” 简单说就是这种人不能沾,因为一旦沾染上了,就甩不脱了,屎皮癞子跟人吵嘴打架,一般都是不搞赢不收手的。 在乡下,这种人,一般每个村都有。 大家习惯远离这种人,尽量不与这种人打交道。 徐同道刚才进徐恒兵家里搬稻谷的时候,心里就一直在提防着徐恒兵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特别是扛着一包稻谷从大门出来的时候,徐同道就有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所以,当徐恒兵手持一把菜刀,气势汹汹从厨房冲出来的时候,徐同道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他当即停下脚步,冷眼斜睨冲过来的徐恒兵。 恼羞成怒的徐恒兵速度很快,眨眼工夫就冲到徐同道近前,高高扬起的菜刀不管不顾地劈下来。 那一刻,徐同道心中生出狠意,左脚突然往前一跨,身子一侧,右肩上的那包稻谷自然就变了个方位,正好挡住徐恒兵劈下来的菜刀。 嗤啦一声,装稻谷的蛇皮袋破出一个大豁口,黄橙橙的稻谷哗啦啦地涌出来。 徐恒兵连忙拔出菜刀,还没等他劈出第二刀,徐同道一个振肩,就将肩上这包稻谷掷向徐恒兵,正好砸在徐恒兵脸上,砸得徐恒兵一个踉跄后跌。 还没等徐恒兵站稳,徐同道已经冲过来,再次将徐恒兵扑倒在地,一拳头砸在徐恒兵持刀的右臂上,菜刀立即脱离徐恒兵的右手。 跟着,就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徐同道又给徐恒兵劈头盖脸地来了一顿胖揍。 直打得徐恒兵惨呼连连,不断挣扎,双手死死抱头。 这次,很快就有不少人涌过来拉架,包括徐恒兵的老娘,村长等人,生拉硬拽地勉强把发了狠的徐同道拉开。 …… 水沟斜对面,葛小鱼和弟弟葛小天站在自家大门口,惊愕地看着那边发生的这一幕,葛小鱼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徐恒兵平日在村里有多蛮横、有多难缠,她是清楚的。 徐同道这家伙和她从小就是同班同学,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清楚,在她看来,徐同道肯定不敢惹徐恒兵,更不可能打得过徐恒兵这个无赖。 但刚才她却亲眼目睹徐同道是怎么把徐恒兵扑倒在地,打得有多狠的。 17岁的徐同道竟然把27岁的徐恒兵打成这样……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倒是她弟弟葛小天惊愕之余,兴奋得不行,在她身旁兴奋地压低声音说:“打得好打得好,嘿嘿,小道太厉害了,徐恒兵这家伙就是该打,好!太好了!” …… 不远处,站在水沟边,和大家一起看对面热闹的徐金山,此时手里夹着半截香烟,沉着脸看着水沟那边的村长等人已经在调解徐同道和徐恒兵的矛盾,徐金山沉着脸一言不发。 但站在他身旁的老婆王翠花却压低着声音说:“这个小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了?还好你刚才没真跟他动手,这小子现在简直不怕死了,徐恒兵那混蛋都拿菜刀出来了,这小子都还敢还手,咱们存这是又出了一个狠人呀……” 徐金山默然数秒,低声说:“这应该就是狗急跳墙了,他老子跑了,给他们孤儿寡母留下那么多赌债,家里牲口和粮食又都被搬空了,这小子恐怕要疯了,这个时候,这小子恐怕真敢跟人拼命……” 王翠花听得心有余悸,连连低声说:“还好还好,咱们把电视机还给他了,还好你没跟他真动手……” …… 村长等村干部估计也是被吓倒了。 怕这件事真的闹大,他们这些村干部要被连累到。 反正此时已经在现场的几个村干部,正在强势介入徐同道和徐恒兵之间的矛盾。 村会计低声劝完徐同道,又过去低声劝说徐恒兵。 妇女主任在耐心地做徐恒兵老娘的工作,给他老娘分析利害,希望徐恒兵老娘能管住徐恒兵。 村长徐恒春则声色俱厉,骂完动刀的徐恒兵,又来警告仍然冷着脸的徐同道。 反正主要意思只有一个:不许再动手了。 两次动手都没吃亏的徐同道默不作声,只是冷眼瞥着不远处的徐恒兵。 两次被按在地上暴揍的徐恒兵此时已经跟个泥人似的,浑身脏得不能看,脸更是肿得跟猪头似的,两只眼睛肿得都快成两条线了。 鼻孔下面血糊糊的,刚才他自己胡乱抹了一把,血迹就糊了半张脸,一个村干事递给他一块手帕,他也只是随手擦了擦,一双眼睛色厉内荏地瞪着徐同道,却是不敢再往徐同道面前冲了。 两次打输,两次被徐同道按在地上暴揍,确实有点把他打怕了。 一番调解到最后,村长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前几天徐恒兵从徐同道家搬走的两包稻,还给徐同道一包,另一包就当是徐同道把徐恒兵打成这样的医药费。 然后就问徐恒兵和徐同道同不同意? 徐恒兵默不作声。 徐同道皱眉想了想,说:“他答应我就答应。” 于是,村长就沉着脸喝问:“徐恒兵!说!你到底同不同意?别跟老子装聋作哑,快点表态!” 徐恒兵看看四周围观的村民,脸色有点难看,还是没作声。 当他老娘已经连声说:“行、行!村长你说怎么就怎么,我们家恒兵没意见。” 徐恒兵不满地看了看老娘,到底还是没说不同意。 冷哼一声,大步进了自家堂屋,自觉已经没脸见人了。 事情算是就这么解决了。 当徐同道从徐恒兵家里再次扛出一包稻谷出来的时候,村长沉着脸过来问他,“小道!我知道前几天去你们家搬东西的还有几个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那几家去要东西?” 徐同道停下脚步,看了看村长,嗯了声。 村长徐恒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呼了口闷气,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忽然咬牙说:“既然你铁了心要这么干,那我们几个陪你一起去!不过,咱们要先说好,接下来都由我们来跟人家讲,你就别出声了,反正我们尽量帮你把东西都要回来,你看中不中?” 第9章 桀骜不驯徐同路 回到徐家村,村长徐恒春等人就道了个别,各回各家了,只让两个村干部帮忙拎着那三只鸡、一只鸭,帮徐同道送到家里。 送到徐同道家,放下鸡鸭,那两个村干部也告辞走了。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 按理说,徐同道应该留他们吃饭,他也确实留了,但那两个村干部看了一眼他家桌上的两道素菜,都摇头说不用这么客气,坚持告辞走人。 见状,徐同道也没有坚持挽留。 他家今天中午桌上的菜,他看见了,确实不适合留客吃饭。 就一道炒空心菜和一道炒青椒。 “大哥,你饿了吧?要不你先吃吧?别等二哥了。” 早已做好饭菜的葛玉珠此时欣喜地小跑到徐同道面前,看着堂屋里几包稻谷和大米,还有地上那捆着脚的三只鸡和一只鸭,喜滋滋的,语气都变轻快不少。 今天早上,徐同道要出去找那些人家要东西的时候,她还担心不已,一直想劝徐同道不要去。 但后来看见村长他们一起帮着大哥去要那些东西,特别是看见一包包稻谷和大米被搬回家的时候,葛玉珠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近家里困难成什么样,她是都在看在眼里的。 要不是去二姨家借了两袋大米回来,他们家早就揭不开锅了。 而今天,她亲眼看着大哥往家里搬回来六七袋稻谷和一袋大米,她心里自然喜不自胜。 因为这意味着至少接下来几个月,他们一家不用饿肚子了。 至于还要回来三只鸡和一只鸭,那就更是意外之喜。 “你帮我盛饭去!” 徐同道随口吩咐着妹妹,然后弯腰去解地上那三只鸡腿上的草绳,解开一只,就往鸡笼里扔一只。 他不确定这三只鸡,是不是他家原来的鸡。 他估计可能不是。 如果真的不是,那就得防止这三只鸡跑了。 他家的鸡笼就在堂屋靠近大门的墙角处,靠东边。 这年头农村人家养家,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 一个木质鸡笼,四四方方,顶上可以当桌子放东西,鸡鸭一般白天都放养在外面,晚上会自己回家、自己钻进鸡笼过夜。 当如果不是自家从小养大的鸡鸭,那一旦放出去,就肯定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所以,徐同道解开一只鸡腿上的草绳,扔进鸡笼,就马上将鸡笼门关上,防止鸡跑。 按他的经验,这三只鸡可能要在鸡笼里关很多天,才能放出去。 至于下蛋? 一两个月之内,恐怕都指望不上了。 他记得以前老妈说过:过路鸡,会很长时间都不会下蛋。 而所谓的过路鸡…… 就是指从一户人家捉到另一户人家的鸡。 因为鸡的胆子很小,人一捉它,它就会受到严重惊吓,而惊吓过后的后遗症,就是很长时间都不再下蛋。 将三只鸡关进鸡笼,准备解开那只鸭子腿上草绳的时候,徐同道迟疑了一下,就没解它腿上的绳子,直接把它关进鸡笼里。 他打算今天下午就把它杀了炖汤。 就当是庆祝今天要回来这么多东西吧! 其实主要是他觉得就剩这么一只鸭子了,以后不好养。 鸡和鸭,本来都是喜欢成群结队的牲畜,以前有8只的时候,白天可以放它们出去自己找食,别人看见了一群鸭子,一般也不会偷。 但如果是一只鸭子出去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谁偷回家炖了。 在徐同道的记忆中,徐家村从来都不缺偷鸡摸狗的人。 所以,与其以后这只鸭子可能被别人炖了,他还不如自己炖了。 正好能给老妈他们补补身子。 …… 徐同道和妹妹葛玉珠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兄妹俩循声望去,看见是徐同路回来了。 比徐同道小一岁的徐同路,个头并不比徐同道矮,脸型也不同,徐同道是长脸,徐同路是国字脸。 但瘦……兄弟俩却是差不多的。 出去搞鱼搞了一上午的徐同路,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和白背心,左手提着一根自制的鱼叉,大概五米长,右手里拎着一串用杨树枝条串在一起的鱼,大小不一。 主要是鲫鱼。 大的有小半斤,小的只有烟盒大小。 光着脚丫,咕叽咕叽地走到大门口,随手就把鱼叉靠在大门口,然后跺了跺脚上的污泥,就抬脚走进堂屋。 妹妹葛玉珠看见徐同路手里拎的那串鱼,眼睛就是一亮,当即起身小跑过去,从徐同路手里接过那串鱼,欣喜地说:“太好了,咱们家今天晚上有鱼吃了……” 徐同路脸上没有笑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徐同道,以及桌上葛玉珠刚刚吃到一半的饭碗,徐同路就皱了皱眉,“你们吃饭都不等我回来?” 这小子从小脾气就不大好。 对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徐同道,也没什么尊敬和畏惧。 从小就傲气。 他的傲气来源于很多方面。 比如:他从小和同龄人打架从来没输过。 比如:他从小学开始,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全班第一。 还比如: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别人能做出来的玩具什么的,他全都能做出来,而且一般都比别人做得更好。 “饿了就自己盛饭!甩脸子给谁看呢?快去!” 徐同道没好气地斜他一眼,不惯他这个臭毛病。 原来那个时空,他们老爸失踪之后,徐同路越来越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老妈管不住他,他徐同道也管不住这小子,结果让这小子的路越走越偏,最后终于成功地作死作到牢里去吃公家饭。 如今,重活一世,他不会再让这小子放飞自我。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用拳脚把这小子打服,反正不能再让他无法无天。 “哼!” 徐同路冷哼一声,冷眼盯了徐同道一眼,抬脚就往后门那边走去,准备去厨房盛饭。 结果,刚走两步,他就因为看见墙边的那几包稻谷和大米而停下脚步。 表情疑惑,“这些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稻谷和大米包在蛇皮袋里,他自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葛玉珠展颜一笑,高兴地说:“是稻子和大米,都是大哥今天上午去要回来的,还有三只鸡和一只鸭呢!” “稻子和大米?从哪里要回来的?” 徐同路更疑惑了。 下意识快步走过去,打开一个袋口查看。 第9章 桀骜不驯徐同路 回到徐家村,村长徐恒春等人就道了个别,各回各家了,只让两个村干部帮忙拎着那三只鸡、一只鸭,帮徐同道送到家里。 送到徐同道家,放下鸡鸭,那两个村干部也告辞走了。 此时,已经临近正午。 按理说,徐同道应该留他们吃饭,他也确实留了,但那两个村干部看了一眼他家桌上的两道素菜,都摇头说不用这么客气,坚持告辞走人。 见状,徐同道也没有坚持挽留。 他家今天中午桌上的菜,他看见了,确实不适合留客吃饭。 就一道炒空心菜和一道炒青椒。 “大哥,你饿了吧?要不你先吃吧?别等二哥了。” 早已做好饭菜的葛玉珠此时欣喜地小跑到徐同道面前,看着堂屋里几包稻谷和大米,还有地上那捆着脚的三只鸡和一只鸭,喜滋滋的,语气都变轻快不少。 今天早上,徐同道要出去找那些人家要东西的时候,她还担心不已,一直想劝徐同道不要去。 但后来看见村长他们一起帮着大哥去要那些东西,特别是看见一包包稻谷和大米被搬回家的时候,葛玉珠的心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最近家里困难成什么样,她是都在看在眼里的。 要不是去二姨家借了两袋大米回来,他们家早就揭不开锅了。 而今天,她亲眼看着大哥往家里搬回来六七袋稻谷和一袋大米,她心里自然喜不自胜。 因为这意味着至少接下来几个月,他们一家不用饿肚子了。 至于还要回来三只鸡和一只鸭,那就更是意外之喜。 “你帮我盛饭去!” 徐同道随口吩咐着妹妹,然后弯腰去解地上那三只鸡腿上的草绳,解开一只,就往鸡笼里扔一只。 他不确定这三只鸡,是不是他家原来的鸡。 他估计可能不是。 如果真的不是,那就得防止这三只鸡跑了。 他家的鸡笼就在堂屋靠近大门的墙角处,靠东边。 这年头农村人家养家,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的。 一个木质鸡笼,四四方方,顶上可以当桌子放东西,鸡鸭一般白天都放养在外面,晚上会自己回家、自己钻进鸡笼过夜。 当如果不是自家从小养大的鸡鸭,那一旦放出去,就肯定不知道自己回来了。 所以,徐同道解开一只鸡腿上的草绳,扔进鸡笼,就马上将鸡笼门关上,防止鸡跑。 按他的经验,这三只鸡可能要在鸡笼里关很多天,才能放出去。 至于下蛋? 一两个月之内,恐怕都指望不上了。 他记得以前老妈说过:过路鸡,会很长时间都不会下蛋。 而所谓的过路鸡…… 就是指从一户人家捉到另一户人家的鸡。 因为鸡的胆子很小,人一捉它,它就会受到严重惊吓,而惊吓过后的后遗症,就是很长时间都不再下蛋。 将三只鸡关进鸡笼,准备解开那只鸭子腿上草绳的时候,徐同道迟疑了一下,就没解它腿上的绳子,直接把它关进鸡笼里。 他打算今天下午就把它杀了炖汤。 就当是庆祝今天要回来这么多东西吧! 其实主要是他觉得就剩这么一只鸭子了,以后不好养。 鸡和鸭,本来都是喜欢成群结队的牲畜,以前有8只的时候,白天可以放它们出去自己找食,别人看见了一群鸭子,一般也不会偷。 但如果是一只鸭子出去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谁偷回家炖了。 在徐同道的记忆中,徐家村从来都不缺偷鸡摸狗的人。 所以,与其以后这只鸭子可能被别人炖了,他还不如自己炖了。 正好能给老妈他们补补身子。 …… 徐同道和妹妹葛玉珠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兄妹俩循声望去,看见是徐同路回来了。 比徐同道小一岁的徐同路,个头并不比徐同道矮,脸型也不同,徐同道是长脸,徐同路是国字脸。 但瘦……兄弟俩却是差不多的。 出去搞鱼搞了一上午的徐同路,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和白背心,左手提着一根自制的鱼叉,大概五米长,右手里拎着一串用杨树枝条串在一起的鱼,大小不一。 主要是鲫鱼。 大的有小半斤,小的只有烟盒大小。 光着脚丫,咕叽咕叽地走到大门口,随手就把鱼叉靠在大门口,然后跺了跺脚上的污泥,就抬脚走进堂屋。 妹妹葛玉珠看见徐同路手里拎的那串鱼,眼睛就是一亮,当即起身小跑过去,从徐同路手里接过那串鱼,欣喜地说:“太好了,咱们家今天晚上有鱼吃了……” 徐同路脸上没有笑容,抬眼看了一眼正在吃饭的徐同道,以及桌上葛玉珠刚刚吃到一半的饭碗,徐同路就皱了皱眉,“你们吃饭都不等我回来?” 这小子从小脾气就不大好。 对只比他大一岁的哥哥徐同道,也没什么尊敬和畏惧。 从小就傲气。 他的傲气来源于很多方面。 比如:他从小和同龄人打架从来没输过。 比如:他从小学开始,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全班第一。 还比如:他的动手能力很强,别人能做出来的玩具什么的,他全都能做出来,而且一般都比别人做得更好。 “饿了就自己盛饭!甩脸子给谁看呢?快去!” 徐同道没好气地斜他一眼,不惯他这个臭毛病。 原来那个时空,他们老爸失踪之后,徐同路越来越无法无天,谁的话都不听,老妈管不住他,他徐同道也管不住这小子,结果让这小子的路越走越偏,最后终于成功地作死作到牢里去吃公家饭。 如今,重活一世,他不会再让这小子放飞自我。 必要的时候,他不介意用拳脚把这小子打服,反正不能再让他无法无天。 “哼!” 徐同路冷哼一声,冷眼盯了徐同道一眼,抬脚就往后门那边走去,准备去厨房盛饭。 结果,刚走两步,他就因为看见墙边的那几包稻谷和大米而停下脚步。 表情疑惑,“这些是什么东西?哪里来的?” 稻谷和大米包在蛇皮袋里,他自然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葛玉珠展颜一笑,高兴地说:“是稻子和大米,都是大哥今天上午去要回来的,还有三只鸡和一只鸭呢!” “稻子和大米?从哪里要回来的?” 徐同路更疑惑了。 下意识快步走过去,打开一个袋口查看。 第10章 关于未来的思索 “前几天那些债主,不是来咱们家搬了不少东西走了嘛,今天上午大哥去要了不少回来,对了,还有咱们家的电视机,大哥也要回来了。” 葛玉珠语气轻快地给徐同路解释。 徐同路听得表情难掩惊讶。 他看了看墙边这些稻谷和大米,又去主卧室看了看回来了的电视机,等他出来的时候,听见鸡笼里传来嘎嘎的老鸭叫声,忍不住弯腰低头往鸡笼里看了两眼,看见里面多了三只鸡和一只鸭,他皱着眉头,回头问徐同道,“这件事你怎么不喊我一起?还有,那天那些人搬走的稻子和大米,还有鸡和鸭,都远远不止这些吧?还有哪几家没去要?下午我们一起去!” 徐同道闻言停下筷子,瞥他一眼,淡淡地说:“只能要回来了这么多了。” “为什么?” 徐同路拔高声音,眉头皱得更紧了。 徐同道继续吃饭,不再搭理他。 妹妹葛玉珠见状,连忙帮着解释,“二哥,那天那么乱,那么多人来咱们家搬东西,我们能记得清谁搬了什么?搬了多少?而且,咱们就算能记得清,可是又没有什么证据,人家如果不承认搬了多少,咱们也没办法呀,大哥能要回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徐同路:“……” 一阵哑然之后,徐同路阴着脸抬脚去了厨房。 未久,就盛了一碗饭回来上桌夹菜吃饭。 此时,葛玉珠也回到桌边吃饭。 一时间,三人都没再说话,默默地吃着。 片刻后,徐同道吃好了。 放下筷子,端起桌上的茶缸喝了两口水,放下茶缸后,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弟弟徐同路和坐在他右手边的妹妹葛玉珠。 表情平淡地开口说:“咱爸应该不会再回来了,俗话说:长兄如父,以后你们俩要听我的,听见没有?” 他一开口,妹妹葛玉珠就停下筷子。 等他说完,徐同路也停下筷子,抬头不屑地斜睨徐同道,语气也很不屑,“你给我拉倒!你就比我大一岁,跟我说什么‘长兄如父’?再说了,你怎么肯定咱爸就不回来了?说不定他过几天就回来了呢?” 妹妹葛玉珠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欲言又止。 徐同道没去看她,只盯着挑战他权威的徐同路,冷声说:“哪怕我大你一天,我也是你大哥!你敢不听话,我就抽你!” “你敢!” 徐同路梗着脖子对抗。 徐同道冷眼盯着他,徐同路回以冷眼与徐同道分毫不让地对视着。 徐同道暗暗咬牙,忍住马上就抽这小子的冲动,不是怕自己打不过弟弟,而是知道弟弟桀骜不驯的性格,他怕自己现在就揍他,走完……这小子就要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这种事,别人可能不敢,但他弟弟徐同路说不定真敢。 “回头你就知道我敢不敢。” 徐同道撂下这句话,起身就去鸡笼里掏出还捆着双脚的那只老鸭,拿到后面厨房去杀了。 徐同路冷笑一声,一脸不服、不信的样子。 …… 杀鸭子对徐同道来说,轻车熟路,没难度。 原时空,因为他爸失踪后,一直没回来,他早早就走上社会,做饭、洗衣、搞卫生,他全都得自己来。 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家,老妈想杀一只鸡或者一只鸭什么的,也都是他主刀。 更别说,后来他还做过几年厨师。 来到厨房,他随手把鸭子放在地上,就去拿了一只瓷碗,从水缸里舀了半碗清水,又去舀了点细盐放在碗中的清水里,随手拿来菜刀,用刀尖在碗里搅了搅,让细盐都融化在水中。 这半碗加了盐的清水,是待会儿他杀鸭子的时候,接鸭血用的。 鸭血和这些加了盐的清水混在一起,静置半个小时左右,就会微微凝固。 到时候倒进开水锅里稍微煮一会,就会变成血豆腐。 这些他都门清。 将碗和菜刀放在灶面上,他拿起葫芦瓢从水缸里舀了些清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就去灶膛口点火,准备烧开水。 杀鸭子,需要开水给鸭子褪毛。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一直有点走神。 杀鸭子、炖鸭子对他来说没难度,做这些事凭着本能就行了,他心里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做些什么,才能把这个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重生前,他一直混得不咋样,读书也不多,如今,重生回来,一些高大上的行业,他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做。 不仅因为他不了解,也因为他家穷,没资本。 但重活一世,如果让他只是老老实实去打一份工,挣些死工资去供弟弟、妹妹读书,顺便供养母亲,他也觉得有点太浪费这次莫名其妙的重生机会。 他知道其实有不少暴发户也没什么文化的。 而那些暴发户之所以能发家,往往也就是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这样的好机会,重生前,他一直没抓住过,以他的眼光,也看不见什么好机会。 但他现在重生了,未来几十年哪些行业挣钱,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有哪些好机会,他知道。 别的不说,等房地产行业爆发的时候,只要他提前在低价的时候,多买几套房子,他这辈子就发了。 这是他知道的最简单的发财之路。 但现在距离房地产爆发,还有好几年。 最重要的是他家太穷了,有一个好赌的父亲,他家本来就比村里多数人家都穷,何况他爸现在还失踪了,连仅有的一个挣钱的劳动力都没了。 所以,他的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挣钱。 否则,他就算明知道几年后,房地产行业就会一路暴涨,他也没钱参与进去。 娴熟地点燃灶膛,将一根根干柴放进灶膛里,厨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哥,我来帮你……” 是妹妹葛玉珠的声音。 徐同道抬头瞥了她一眼,拍拍手上的灰尘,起身拿起灶台上的瓷碗和菜刀,走向地上那只嘎嘎叫着的老鸭。 “好!你帮我提着鸭子,拎脚!抓翅膀!” “哎,好的!” 妹妹很听话,弯腰拎起鸭子的两只脚,另一只手抓住鸭子两只翅膀,徐同道将装着盐水的瓷碗放在地上,菜刀横放在碗口,一手捏着鸭头,一手干净利落地将鸭脖子上的一撮毛拔掉,然后拿起菜刀,随口对妹妹吩咐一句:“拎高一点!” “哎!好!” 妹妹闻言,马上将鸭子提得更高一些。 徐同道随手拿起菜刀,一刀划过刚刚拔掉毛的那截鸭脖子,殷红的鸭血顿时哗哗地流进瓷碗中的盐水里。 将死的鸭子拼命挣扎,但已经无济于事。 没多久,被割开的脖子就没什么血流出来了。 第11章 母亲的担心 杀鸭子简单,褪毛却是个技术活。 褪毛之前,要先用热水浸泡杀好的鸭子,其中,水温是关键。 水温高了,褪毛的时候,鸭皮会被扯得支离破碎,非常难看。 水温低了,鸭毛就拔不下来,特别是鸭皮上的细毛,真的很难拔干净,如果是原时空,17岁的徐同道是肯定掌握不好这个水温的。 不仅是他,他妹妹葛玉珠、弟弟徐同路也不可能掌握。 但现在嘛…… 把杀好的鸭子扔在厨房外面的空地上,他吩咐妹妹接着去灶膛烧火,把水煮开,他自己去堂屋拿来一只洗脚的木盆,洗干净后,舀了两瓢冷水在里面。 等锅里的水烧开后,舀了几瓢开水倒进木盆里,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又舀了一瓢热水兑进去,然后又试了试水温,如此几次之后,他就去将地上早就死透的鸭子拿到木盆里,在盆里的热水中翻来覆去烫了几遍。 他开始烫鸭子的时候,弟弟徐同路也吃好饭,从堂屋出来,看着他忙碌。 妹妹葛玉珠蹲在他旁边,眨巴着眼睛看着,担心地问:“大哥,你这热水里没放盐吧?我记得妈以前每次烫鸭子都要放盐的,要不然毛拔不干净的……” “不用!” 徐同道随口答着,一只手捏着鸭脚,右手已经快速地推鸭翅膀上的粗毛,随着他右手连连推去,一撮一撮的粗毛很容易就滑下来。 但水温挺烫的,他17岁的手指有点受不住,就扭头对妹妹吩咐:“去给我舀一瓢冷水过来!” “哦,哦!水温太高了是吧?我这就去!” 葛玉珠马上起身去水缸里舀水。 没等她舀水回来,还在继续推鸭翅膀上粗毛的徐同道又吩咐了:“冷水不要倒进盆里,放在我手边就行了!” “啊?哦、哦。” 葛玉珠有点疑惑,但还是顺从地应着。 很快她就将一瓢冷水放在徐同道手边。 徐同道赶紧将右手往冷水里浸了浸,然后就接着推鸭毛。 …… 因为水温正好,没多久,鸭毛无论大小,就被他全部褪干净了。 “把剪刀给我拿来!” 他又吩咐一声。 妹妹葛玉珠答应一声,连忙起身小跑进堂屋去找剪刀。 等她拿来剪刀,交到徐同道手中,就见徐同道熟练地用这把剪刀,将这只鸭子开膛剖肚,鸭肫、鸭肠等等,他也处理的很熟练。 把蹲在旁边的葛玉珠都看呆了。 站在不远处的徐同路也看得很讶异。 葛玉珠忍不住问:“大哥,你什么时候会做这些了?你以前好像没杀过鸭子吧?” 徐同道没有抬头,已经在用剪刀剪鸭脚上的趾甲,随口嗯了声,并没有打算解释。 重生回来的他,以后注定会有不少事会让他们惊讶,他也都没打算解释,随便他们怎么想,反正没谁会想到他是重生回来的。 …… 就在徐同道在家里杀鸭子、炖鸭子的时候,葛小天和葛小鱼的父亲葛志平,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烂泥,来到圩埂旁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有一个大院子,此时院子里或坐或站着二三十人。 葛志平一来,院子里就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他也含笑回应着。 目光在院子里略一寻睃,就找到他媳妇徐红叶。 按照上圩的规矩,每家每户都要来一个人。 葛志平媳妇徐红叶已经在这里值班一天,葛志平是刚从家里过来替换他媳妇徐红叶的。 此时,徐红叶正靠在墙边打盹。 葛志平走过去拍了拍她肩头,“你回家吧!我来了。” 徐红叶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笑了笑,起身拍拍屁股就走人。 徐同道母亲葛小竹刚才就和徐红叶坐在一起,此时见徐红叶拍拍屁股回家了,她就抬头看了看葛志平,挤出一抹笑容,问:“宗家!你从村里来,我家、我家那几个小东西还好吧?” 丈夫突然失踪,留下一堆赌债,导致家里财物、粮食被人搬空,让她眉宇间笼罩着一抹忧愁,即便此时是笑的表情,眉头也是微微皱着的。 之所以她为什么喊葛志平“宗家”? 那是因为她和葛志平原来都是葛家村的人。 后来,她嫁到徐家村,而葛志平则是入赘到葛家村,并且两家距离还不远。 说起来,她和葛志平同姓同宗,所以她平日里见到葛志平都习惯称呼他为“宗家”。 也是因为同姓同宗的缘故,葛志平平日里也对她颇为照顾。 “你家啊……” 听见她的问题,葛志平皱眉苦笑着摇头。 他这一摇头,葛小竹顿时就紧张了,赶紧起身追问:“怎么了?我家又出什么事了吗?” 葛志平见她一脸担心,赶紧抬手示意,“小竹,你不用这么紧张,说起来……应该算是好事吧!别紧张别紧张!” “好事?” 葛小竹很疑惑,“怎么说呢?” 葛志平呵呵轻笑,“是这样的,你家小道今天一鸣惊人了,这小子有种,比他爸有种多了,我跟你说啊,今天上午他先是去徐金山家,然后又去徐恒兵那小子家……” 葛志平说故事似的,把徐同道今天上午做的事跟葛小竹说了一遍,仿佛那些事,他都是亲眼所见。 其实他今天上午并不在家,他此时跟葛小竹说的这些,都是他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听女儿葛小鱼和儿子葛小天说的。 但他说的这些,已经把葛小竹惊得脸色数变。 又是惊讶,又是担心。 一直听到最后,她犹不放心地向葛志平确认,“志平,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你没骗我吧?我家小道他真的没事?” 葛志平笑呵呵地点头,“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好了!” 在他刚才说这些的时候,院子里不少人都下意识地聚了过来。 这些人都是徐家村的。 听说葛小竹的儿子徐同道今天在村里出了那么大一个风头,个个都来了兴趣。 刚才就七嘴八舌地问了不少问题。 此时听完,七嘴八舌的声音就打趣葛小竹了。 “小竹!这下你好了,你男人虽然跑了,但你家小道以后能帮你撑腰了,呵呵。” “就是!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小道那孩子这么有担当呢……” “志平,你确定你刚才没说错?我记得小竹家两个儿子,她小儿子脾气更大吧?你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你刚才说的那些事,应该都是小路那孩子做的吧?” “我也觉得应该是小路干的!” …… 葛小竹却根本没心思跟他们扯淡,虽然葛志平已经点头肯定她儿子没事,但她心里还是很担心,皱着眉头纠结片刻,她忽然呼了口气,对他们生产队的队长说:“队长!我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真的很不放心,我、我想请假回去一趟,你看中不?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 第12章 以后我来供小路和玉珠读书 当葛小竹回到徐家村的时候,从进村开始,她就明显感觉到村里人看她的目光有点与以前不一样了。 至于具体有什么不一样? 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不时有看见她的村民跟她打招呼。 “小竹回来了呀?” “哎,小竹,你家小道可以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呢!” “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 等等。 当她走进家门的时候,忽然听见墙角的鸡笼里竟然有咕咕的鸡叫声。 自从几天前,她家的鸡鸭都被人捉走之后,这几天,她家的鸡笼可安静了,这突然又听见鸡笼里有鸡叫声,她就怔了怔,下意识看过去。 目光透过鸡笼的木条栅栏,她果然看见鸡笼里有几只鸡。 “妈!你回来了?今天晚上不用上圩了吧?” 女儿葛玉珠欣喜的声音传来,葛小竹闻声望去,看见女儿喜滋滋地向她跑来。 “你大哥呢?” 葛小竹忧心忡忡地问。 葛玉珠:“大哥他在厨房炖汤呢!老鸭汤,嘿嘿。” “老鸭汤?” 葛小竹眉头一皱,赶紧往后门外的厨房快步走去。 其实灶膛口正在烧火炖汤的徐同道已经听见母亲说话的声音,但他并没有迎出去,因为他知道母亲这时候回来,肯定有不少问题会问他。 但他不喜欢解释。 原时空那么多年艰苦的生活,让他早就养成沉默寡言的性子。 不是必要,他一般不爱说话。 他想着迟一点面对母亲,妹妹应该会帮他跟母亲解释一些问题,这会免了他一些口舌。 脚步声很快来到厨房门口。 母亲的声音也传进他耳中,“小道!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了,那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吗?你怎么就不听话呢?万一那些人打你怎么办?你个傻孩子!” 徐同道表情复杂地无声抬头,看着眼前四十刚刚出头的母亲,心下五味杂陈,重生前,他母亲已经六十多,刚刚过世。 而过世的时候,她头发早就白了大半,脸上满是皱纹。 眼前的母亲虽然过得也比同龄人要老一点,但在徐同道眼里,真的年轻太多了。 忍着心里酸涩的感受,徐同道微微笑了笑,淡淡地说:“妈!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家现在很困难,但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怂!对了,你烧退了没有?” 葛小竹有点诧异。 她感觉大儿子今天有点反常,无论是神情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有点一夜间忽然长大了的感觉,所以她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徐同道,张了张嘴,叹道:“可那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你又才17岁……他们打你了没有?” “妈!你放心吧!大哥没事,大哥还把徐恒兵打了呢!” 葛玉珠语气轻快地安慰母亲。 倒是省了徐同道一番解释。 “什么?小道你还打了徐恒兵?你能打得过徐恒兵?” 葛小竹很惊讶,下意识上前将坐在灶膛门口的徐同道拉起来,仔细上下、前后打量。 徐同道没有挣扎,任由母亲不放心地打量他,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母亲额头,看她的烧退了没有。 手一摸到她额头,徐同道眉头就皱了,因为他明显感觉母亲的额头温度有点高,她的烧还没退。 “你真没受伤?” 葛小竹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向儿子确认。 徐同道嗯了声,“妈!你退烧药还有吗?下午还要上圩吗?” 葛小竹:“退烧药吃完了,不过我没事了,唔……我是听小鱼她爸说了你的事,所以特意跟队长请假回来的,一会儿我就得赶回去,不能让队长难做。” 小鱼她爸? 徐同道心里念叨一遍,才明白母亲说的应该是葛小鱼她爸葛志平。 说起来他以前还喜欢过葛小鱼呢! 但此时想起葛小鱼,他心中却毫无波澜,毕竟于他而言,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重生前,在他的生命中,他日子虽然一直过得不好,但他喜欢过的女人,前前后后也有几个,还结过一次婚。 至于少年时期喜欢过的葛小鱼,早就是他心底尘封着的记忆了。 如今重回17岁,他现在一心想做的,只是带领这个家走出困境,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至于葛小鱼? 他现在没心思想,也不觉得她有多重要。 徐同道转脸看了一眼冒着热气的锅盖,想了想,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抽出两张十块的递给妹妹葛玉珠。 “妈的烧还没退,你去王医生那里给妈买点药回来!记得带一把伞,防止下雨!” 这年头治疗发烧、感冒的药都很便宜,有时候只需要一颗退烧药,就能让人退烧,而一颗退烧药,大概也就一两块钱。 不过发烧,有时候还要买点消炎药什么的,所以他给妹妹二十块买这些药,是肯定够了。 “哎!不用再买药了!瞎花这个钱做什么?我挺两天就好了……” 葛小竹一见儿子拿钱让女儿去买药,马上就伸手阻止,但徐同道推开她的手,把那二十块钱塞进妹妹手里,同时对妹妹偏头示意,让她赶紧去。 妹妹看了一眼母亲,答应一声,赶紧小跑着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同道手里那一沓钱。 她之前可不知道大哥身上竟然有这么多钱。 “唉!” 葛小竹见阻止不了,叹息一声,随即就注意到儿子手里的一沓钱,目测竟然有好几百。 “小道,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呀?” “被抢走的两头猪,还有一些鸡鸭要不回来了,就要回来这些钱。” 徐同道说着,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沓钱,微微犹豫,数出六百块递给母亲。 “妈!这六百块你收好,留着给小路和玉珠开学做报名费。” 葛小竹下意识将钱接到手里,迟疑着问:“那你呢?你中考成绩快出来了吧?万一你考上了高中……学费……” 说到学费的问题,她眉宇间尽是忧愁。 徐同道笑了笑,表情很平静,“妈!咱们家总要有一个人去挣钱,光靠你一个人,怎么供得起我们三个人念书?不管我能不能考上高中,这个书我都不会再念了,过几天我就想办法出去挣钱,以后我来供小路和玉珠读书!” 葛小竹:“这……” 第14章 徐同林落水 在圩上值班,多数时候是闲着的,没什么事需要干。 于是,有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有人聚在一起纳鞋底或者打毛线衣,顺便聊天;还有人偷偷躲在角落里,玩扑克牌打发时间。 可能是因为徐同道今天在村里出风头的事,传到圩上的缘故,徐同道和徐同林坐在那里不久,就有几个妇女、老人聚过来,好奇地问东问西。 无非是问他是不是真的打了徐恒兵? 或者别的什么。 都是与今天上午徐同道做的那些事有关。 徐同道话兴不浓,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但这些本来就无聊的人也不在意,就聚在他和徐同林这里闲聊。 这年头的乡下人,最喜欢的就是闲聊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一直到屋里有人喊“开饭了……” 一听见开饭,屋外所有人都起身往屋里走去,有人还小跑着。 徐同道下午从家里出发之前,吃过一碗鸭汤泡的锅巴,所以肚子并不饿。 但徐同林起身的时候,喊了他一声,“走吧小道!你妈交过米的,快点!迟了饭就被人添完了!快点快点!” 这边人说盛饭,一般都说添饭。 徐同道微微犹豫,就起身跟了过去。 他怕自己现在不吃的话,半夜的时候会饿。 他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虽然有点瘦,但饭量挺大,饿得也快,毕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母亲带来的饭盒,他认识。 进了厨房在一堆饭盒饭缸中,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他打开饭盒,看见饭盒里面的菜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饭盒里的菜,是母亲提前准备的。 在圩上值班,大家统一交米,然后分派一个妇女,借用主人家的大锅煮大锅饭。 而每个人吃的菜,就需要每个人自己从家里带现成的了。 徐同道目光扫了扫别人饭盒饭缸里的菜,一眼看过去,基本上都比他母亲饭盒里的菜要好得多。 而他母亲的饭盒里只有一点咸菜和一小堆炒青菜。 这些本是母亲为她自己准备的菜,此时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菜了。 这样的菜,他不至于吃不下饭。 但想着母亲最近天天上圩值班,天天吃的就是这些,身上还发烧未退干净,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心里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的恨意也就更浓了。 跟在大家后面,添了半饭盒米饭,徐同道放下锅铲的时候,徐同林讶道:“小道,你晚上就吃这么点啊?是不是你妈留的菜你没胃口?没事的!你再添点饭,我的菜咱俩一起吃!真的!我妈今天给我烧了两条鲫鱼,还蒸了咸肉呢!咱俩一起吃,够的!” 徐同道瞥他一眼,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灶台,随口道:“不是,不用!我下午来的时候,吃过了,现在肚子不怎么饿,你吃你的吧!”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等他来到屋后,蹲在屋檐下吃饭的时候,跟过来的徐同林还是热情地从自己的饭盒里夹了一条红烧鲫鱼和几片咸肉放在徐同道的饭头上。 徐同道推辞不掉,心里也有点感动。 他这个发小,人真挺好的,至少对他徐同道挺好,如果任由这家伙还像原时空那样淹死在江水里,真的太可惜了。 两人蹲在屋檐下吃了没几口,天空就又下起哗啦啦的大雨。 今年的梅雨期,好像每天晚上都要下大雨。 一下雨,徐同道他们只能进屋里吃饭。 刚进屋就听见一个男人说:“唉!这鬼天,这是想灭人啊!江里水位都那么高了,还下这么大雨……队长!今天晚上不会又要我们上圩去挑加头埂吧?” 另一个男人接话:“我估计今晚又要去挑土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着类似的话。 徐同道认得他们生产队的队长。 虽说农村早就将田地实行家庭承包,当年的生产队平日里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但像上圩防洪这种事,还是以生产队的形式来组织的。 此时徐同道就听见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摇摇头,说:“不好说,我估计恐怕是要挑加头埂,江里水位太高了!” 加头埂,是防汛时的一种防汛手段。 在江水水位太高,即将漫过圩埂的时候,需要人力担土,在圩埂上再加一条半米宽左右的土埂,用以拦住即将漫过圩埂的江水。 这种活很累人,因为需要挑加头埂的时候,往往是汛情危急的时候,一般都是风雨交加的天气里,催着大家加快速度从远处担土过来。 徐同道在心里祈祷今晚不用干这活。 因为他现在这具17岁的身体,肩膀还没怎么担过东西,今天晚上真要让他去担土挑加头埂的话,他的肩膀恐怕受不了。 这和他现在力气大小没什么关系,平日里不经常挑担子的人,肩膀都受不住这个力。 可惜…… 他的祈祷显然没起作用,他们这里刚吃过饭没几分钟,屋外就来了一个穿着雨衣的汉子,没进门,就站在屋外的大雨中,对屋里喊了一声:“三队的!上圩上圩!都拿上担子快点上圩去挑加头埂!!” 屋里,徐同道他们第三生产队的队长答应一声,屋外那汉子就大步走人了。 看样子,是去别处通知别的生产队了。 “都听见了吧?还磨蹭什么呢?都快点拿上担子跟我上圩埂!去晚了可要倒霉的!” 队长大声催着大家。 徐同道看见大家都去拿各自的雨衣和扁担等物,也听见大家的低声抱怨。 包括他身旁徐同林的抱怨,“策他妈!老子来混个日子,竟然赶上挑加头埂,娘袭劈的!” 徐同林的抱怨,其实也是徐同道此时的心声。 但有什么办法呢? 上面的指令传下来,他可不敢不去,真被上面抓了典型,那可是倒大霉的。 没办法,只好问队长,他家的雨衣和担子是在哪儿?得了指点,徐同道穿上雨衣,拿上扁担和兜子,随着大家一起上圩埂上面去了。 刚上圩埂,他就吓一跳。 数百米宽的江面,水位距离圩埂最上面,竟然不超过一米了。 混浊的江水还在江里翻滚着流向下游,这么高的水位,他长这么大,两世为人,还真没见过。 他听说过像今晚这样的大雨,如果下一夜的话,江里水位上涨一米多,都有可能。 这是要破圩了吗? 虽然他知道原时空,他们乡没有破圩,但此时看见江里水位如此高,徐同道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就在这时,他旁边不远处的徐同林好像突然受到什么惊吓,一声恐惧惊呼,徐同道被吓一跳,连忙转脸望去。 却见徐同林疯了似的往前狂奔,在大家一片惊呼和制止声中,徐同道还没反应过来,徐同林就已经冲出圩埂,噗通一声,没头没脑地钻进翻滚不休的江水里,当时就把徐同道惊得浑身寒毛直竖,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第14章 徐同林落水 在圩上值班,多数时候是闲着的,没什么事需要干。 于是,有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有人聚在一起纳鞋底或者打毛线衣,顺便聊天;还有人偷偷躲在角落里,玩扑克牌打发时间。 可能是因为徐同道今天在村里出风头的事,传到圩上的缘故,徐同道和徐同林坐在那里不久,就有几个妇女、老人聚过来,好奇地问东问西。 无非是问他是不是真的打了徐恒兵? 或者别的什么。 都是与今天上午徐同道做的那些事有关。 徐同道话兴不浓,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但这些本来就无聊的人也不在意,就聚在他和徐同林这里闲聊。 这年头的乡下人,最喜欢的就是闲聊了。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一直到屋里有人喊“开饭了……” 一听见开饭,屋外所有人都起身往屋里走去,有人还小跑着。 徐同道下午从家里出发之前,吃过一碗鸭汤泡的锅巴,所以肚子并不饿。 但徐同林起身的时候,喊了他一声,“走吧小道!你妈交过米的,快点!迟了饭就被人添完了!快点快点!” 这边人说盛饭,一般都说添饭。 徐同道微微犹豫,就起身跟了过去。 他怕自己现在不吃的话,半夜的时候会饿。 他记得自己十几岁的时候,虽然有点瘦,但饭量挺大,饿得也快,毕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母亲带来的饭盒,他认识。 进了厨房在一堆饭盒饭缸中,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他打开饭盒,看见饭盒里面的菜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饭盒里的菜,是母亲提前准备的。 在圩上值班,大家统一交米,然后分派一个妇女,借用主人家的大锅煮大锅饭。 而每个人吃的菜,就需要每个人自己从家里带现成的了。 徐同道目光扫了扫别人饭盒饭缸里的菜,一眼看过去,基本上都比他母亲饭盒里的菜要好得多。 而他母亲的饭盒里只有一点咸菜和一小堆炒青菜。 这些本是母亲为她自己准备的菜,此时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菜了。 这样的菜,他不至于吃不下饭。 但想着母亲最近天天上圩值班,天天吃的就是这些,身上还发烧未退干净,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心里对那个不争气的父亲的恨意也就更浓了。 跟在大家后面,添了半饭盒米饭,徐同道放下锅铲的时候,徐同林讶道:“小道,你晚上就吃这么点啊?是不是你妈留的菜你没胃口?没事的!你再添点饭,我的菜咱俩一起吃!真的!我妈今天给我烧了两条鲫鱼,还蒸了咸肉呢!咱俩一起吃,够的!” 徐同道瞥他一眼,微微笑了笑,转身离开灶台,随口道:“不是,不用!我下午来的时候,吃过了,现在肚子不怎么饿,你吃你的吧!”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等他来到屋后,蹲在屋檐下吃饭的时候,跟过来的徐同林还是热情地从自己的饭盒里夹了一条红烧鲫鱼和几片咸肉放在徐同道的饭头上。 徐同道推辞不掉,心里也有点感动。 他这个发小,人真挺好的,至少对他徐同道挺好,如果任由这家伙还像原时空那样淹死在江水里,真的太可惜了。 两人蹲在屋檐下吃了没几口,天空就又下起哗啦啦的大雨。 今年的梅雨期,好像每天晚上都要下大雨。 一下雨,徐同道他们只能进屋里吃饭。 刚进屋就听见一个男人说:“唉!这鬼天,这是想灭人啊!江里水位都那么高了,还下这么大雨……队长!今天晚上不会又要我们上圩去挑加头埂吧?” 另一个男人接话:“我估计今晚又要去挑土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说着类似的话。 徐同道认得他们生产队的队长。 虽说农村早就将田地实行家庭承包,当年的生产队平日里已经没什么存在感,但像上圩防洪这种事,还是以生产队的形式来组织的。 此时徐同道就听见他们生产队的队长摇摇头,说:“不好说,我估计恐怕是要挑加头埂,江里水位太高了!” 加头埂,是防汛时的一种防汛手段。 在江水水位太高,即将漫过圩埂的时候,需要人力担土,在圩埂上再加一条半米宽左右的土埂,用以拦住即将漫过圩埂的江水。 这种活很累人,因为需要挑加头埂的时候,往往是汛情危急的时候,一般都是风雨交加的天气里,催着大家加快速度从远处担土过来。 徐同道在心里祈祷今晚不用干这活。 因为他现在这具17岁的身体,肩膀还没怎么担过东西,今天晚上真要让他去担土挑加头埂的话,他的肩膀恐怕受不了。 这和他现在力气大小没什么关系,平日里不经常挑担子的人,肩膀都受不住这个力。 可惜…… 他的祈祷显然没起作用,他们这里刚吃过饭没几分钟,屋外就来了一个穿着雨衣的汉子,没进门,就站在屋外的大雨中,对屋里喊了一声:“三队的!上圩上圩!都拿上担子快点上圩去挑加头埂!!” 屋里,徐同道他们第三生产队的队长答应一声,屋外那汉子就大步走人了。 看样子,是去别处通知别的生产队了。 “都听见了吧?还磨蹭什么呢?都快点拿上担子跟我上圩埂!去晚了可要倒霉的!” 队长大声催着大家。 徐同道看见大家都去拿各自的雨衣和扁担等物,也听见大家的低声抱怨。 包括他身旁徐同林的抱怨,“策他妈!老子来混个日子,竟然赶上挑加头埂,娘袭劈的!” 徐同林的抱怨,其实也是徐同道此时的心声。 但有什么办法呢? 上面的指令传下来,他可不敢不去,真被上面抓了典型,那可是倒大霉的。 没办法,只好问队长,他家的雨衣和担子是在哪儿?得了指点,徐同道穿上雨衣,拿上扁担和兜子,随着大家一起上圩埂上面去了。 刚上圩埂,他就吓一跳。 数百米宽的江面,水位距离圩埂最上面,竟然不超过一米了。 混浊的江水还在江里翻滚着流向下游,这么高的水位,他长这么大,两世为人,还真没见过。 他听说过像今晚这样的大雨,如果下一夜的话,江里水位上涨一米多,都有可能。 这是要破圩了吗? 虽然他知道原时空,他们乡没有破圩,但此时看见江里水位如此高,徐同道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就在这时,他旁边不远处的徐同林好像突然受到什么惊吓,一声恐惧惊呼,徐同道被吓一跳,连忙转脸望去。 却见徐同林疯了似的往前狂奔,在大家一片惊呼和制止声中,徐同道还没反应过来,徐同林就已经冲出圩埂,噗通一声,没头没脑地钻进翻滚不休的江水里,当时就把徐同道惊得浑身寒毛直竖,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第15章 跳江救人 “蛇!蛇!这里怎么有这么大一条蛇啊?” 纷乱的人群里,忽然一人指着不远处,惊恐地连连后退惊呼。 蛇? 徐同道闻声,赶紧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条一米多长、黄瓜那么粗的赤链蛇在浅浅的草丛里快速游动。 难道徐同林刚刚就是被这条赤链蛇吓得狂奔,而慌不择路地冲进江里去的? 徐同林怕蛇,徐同道是知道的。 事实上,像这种不好好走路的爬行动物,很多人都怕。 “救人!快救人啊!” “这……这江水流得这么急,这……” “谁会水?谁会水快下去救人啊!小林子好像不会水……” “卧槽,小林子都被冲那么远了,这谁敢去救啊!” “我去!” 乱纷纷的声音里,终于有一个男人表示要下水救人。 但他刚迈出两步,就被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追上去拉住手臂,喝道:“大山!你逞什么能啊?这江水这么急,你不要命了,你信不信你一下去,小林子就把你抱得紧紧的,到时候你会水也游不回来……” …… 那个老头,徐同道认识,是那个大山的堂叔。 徐同林落水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秒钟。 老实说,这江水滚滚,就跟煮沸了的开水似的,徐同道也有点怕,他会游泳没错,但这几百米宽的江面,这翻滚不休的江水,还是让他心里有点发怵。 因为他知道在这样湍急的流水中,就算会游泳,也非常危险。 何况是下水救人。 但村里这么多人在场,竟然没人敢下水救人,再耽搁下去,本来就不会游泳的徐同林恐怕会和原时空一样,要被淹死。 这几秒的时间,徐同林已经被冲到离岸十几米的地方,双手乱舞,一颗脑袋在水面上沉浮不定…… 拼了! 徐同道一咬牙,连忙扯下身上的塑料雨衣,左脚踩右脚,然后又右脚踩左脚,脱掉脚上的胶靴之后,快步狂奔,在大家的惊呼和劝阻声中,冲到江边,双腿猛然发力,奋力向前一跃,噗通一声,扑进冰冷的江水中。 他会游泳,所以一落水,他就双手奋力划动,双脚连蹬,脑袋还没冒出水面,就已经往前游去好几米。 这叫潜泳。 泳出几米后,他脑袋猛然冲出江面。 习惯性地张嘴想喘口气,但侧面突然涌来的一个浪头突然淹没他半张脸,一股混浊的江水,顿时呛进他嘴里、鼻子里…… “咳咳……咳咳……” 徐同道被呛得连连咳嗽,此时他胸腔里的气已经不足,一边咳嗽,还必须得奋力划动双手,双脚也得用力往后蹬。 好不容易往水面上蹿上来一点,又一个浪头打来。 这一刻,徐同道心里只有一句“娘袭劈”想骂。 但却根本张不开口来骂。 此时他只想尽快救了徐同林,然后一起赶紧上岸,于是,他一边奋力向前游着,一边扭头张望,寻找徐同林的踪影。 还好,这个时候的徐同林还在水里扑腾挣扎,徐同道四处张望,终于看见徐同林在七八米外伸了一下手,江堤上的村民们虽然依然没人下水来救人,但看见他徐同道跳进江里去救徐同林,此时也在岸上焦急地出声给徐同道指示徐同林的位置。 徐同道咬着牙,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向徐同林那边游去。 救落水之人的技巧,他以前听说过,要从对方背后接近,接近后,伸手勾住对方脖子,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被惊恐的落水者缠住手脚。 他听说落水之人,是没理智可言的,就算明知道别人是来救他的,本能也会让他死死抱住对方。 一旦被落水之人抱住双手,哪怕是抱住一支手臂,那就完了!两个人都得死。 徐同林被滚滚的江水往下游冲去。 徐同道则是顺着滚滚的江水,奋力向徐同林游去,顺着湍急的江水,徐同道游得很快。 几个呼吸之间,就游到徐同林近处,这个时候,徐同林脑袋已经半天没冒出过江面,岸上的村民不断喊着。 “就在那一块!就在那一块!” “对对!就在那里!我刚才还看见小林子的手伸出来过……” “小道!小道!不行,你就钻水底下找找……” …… 说真的,徐同道此时看不见徐同林的踪影,心里是有点发毛的。 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突然被水底下挣扎的徐同林一把抱住。 不管徐同林抱住他哪里,他的小命恐怕都要和徐同林一起玩完。 他心里又急又怕,强忍着心里的恐惧,不断下潜,想在水下找到徐同林的身影,可惜…… 这江水太踏马混浊了,他每次潜到水面下睁眼望去,除了把自己眼睛呛得生疼,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在那里!小林子在那里!!” 江堤上的村民们突然争先恐后地惊呼,手指一个方向。 又急又怕的徐同道连忙顺着那些人手指的方向望去,终于看见江面上一只手冒了一下。 心下一喜,徐同道连忙奋力划过去。 …… 当徐同道把徐同林拖到江堤边的时候,几个男人连忙涌过来,合力将奄奄一息的徐同林拖上岸。 然后又有几只手伸过来,把精疲力尽的徐同道也拖上岸去。 徐同道下水救人的时间,其实没有很长。 最多两三分钟而已。 但就这么一会儿,徐同道一身力气都快耗尽了。 江水流得太急了,翻滚不休的江水,还一浪接一浪地往他脸上扑,根本不给他好好喘气的时间,再加上心里又急又怕,后来勾住徐同林脖子的时候,徐同林还挣扎不休,都成倍成倍地消耗着他的体力。 直到此时,被大家拖上岸,徐同道才终于放松下来,也才终于能好好喘口气,此时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心有余悸。 刚刚去救徐同林,真的太危险了,一不小心,他就得陪徐同林做一对同命鸳鸯,而且还是一对公鸳鸯。 “小道!小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胆子可真大呀!这么急的江水,你都敢下水救小林子……” “小林子!小林子,你还好吧?你小子刚才怎么回事啊?一条蛇而已,就把你吓到江里去了?你踏马真吓死人了……” …… 徐同道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呼了口气,疲惫地扭头往徐同林那边望去,看见徐同林还活着,看见他胸膛还在起伏、嘴巴张着还在喘气,徐同道就忍不住微微笑了下。 原时空,今晚就淹死在这片江水里的徐同林……他的发小,被他救活了。 真好! 第16章 我们以后就是亲兄弟! 出了刚才那么危险的大事,差点淹死人,落水的徐同林和下水救人的徐同道都被放了假。 生产队长带着他俩回到之前吃饭的那户人家,拿了两套别人的换洗衣服,让他俩换了,然后就让他俩赶紧回家休息。 作为生产队长,刚才可被吓得不轻。 如果两个17岁的小伙子被淹死在江里,他都不知道怎么给上面和两个孩子的家长交代。 于是,徐同道和徐同林一人打着一把雨伞,徐同林手里还有一只手电筒,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去。 两人都没有多少被放假的喜悦。 心里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徐同道心里的感受可能要更丰富一些,他想着……所幸刚才成功把徐同林救上来了,否则,他这刚重生回来,恐怕就要随徐同林一起淹死在江水里了。 真那样的话,他这次的重生将变得毫无意义,白白浪费这次莫名其妙的重生机会。 “谢谢啊!小道,刚才要不是你下水救我,我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走在徐同道身旁的徐同林幽幽地说着,徐同道转脸看去,徐同林此时脸上没有平日里的嬉笑,神情复杂地看着徐同道。 徐同道笑笑,“不用客气!咱们是兄弟啊!” 他说的随意,但徐同林却点点头,认真地说:“对!小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从此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以后你家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的,你千万别跟我客气!救命之恩,我徐同林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徐同道看了他两秒,微微点头,“好!那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了!你有什么事,也都可以跟我说,以后咱俩不分彼此了。” 徐同林闻言,终于露出一抹笑容,用力点头,“好、好!” 过了数秒,徐同林忽然问:“对了,过几天咱们中考成绩就要出来了,呵呵,我是肯定没希望了,你呢?以你的成绩,应该有希望吧?你有把握吗?” 徐同道自嘲一笑,“你觉得以我家现在的情况,我以后还有条件念书吗?” 不等徐同林接话,徐同道:“等天晴了,我就出去找工作了,你呢?你是什么打算?” “出去找工作?你……” 徐同林皱眉问:“你的意思是……不管你这次有没有考上高中,你都打算出去找工作了?万一考上了,也不去念?” 徐同道嗯了声。 徐同林皱眉不语,好一会儿后,轻叹一声,“唉!真不知道你爸去哪儿了,他最近要是能回来就好了。” 徐同道无声笑了笑。 他心里很清楚,他爸这次失踪,是不会再回来了。 至少截止他重生前,他妈过世的时候,他爸都一直没有回来。 所以,这个话题他不想聊,在他心里,他早就当自己老爸死了。 两人沉默着又往前走了些路,徐同林又叹息一声,“唉!我也要出去学手艺了,我爸妈早就帮我想好了,让我跟我爸后面去做小工,以后就做瓦匠,对了,你呢?你过几天出去,打算找什么工作啊?要不,你也跟我爸后面去学瓦匠吧!” 瓦匠…… 徐同道又笑了笑。 做小工、做瓦匠,他重生前都做过。 他现在真想去做的话,根本就不用学。 而且,他也知道过些年,房地产会迎来大爆发,等到那时候,但凡与房地产相关的职业,都能赚不少钱。 所以,听徐同林说要去做小工,学做瓦匠,他不打算劝阻。 但他自己暂时却不想去工地。 一来,现在距离房地产爆发,还有几年时间,这时候去工地,一天也只能挣二三十,甚至还挣不到那么多。 二来……他现在17岁的年纪,去了工地,他这副还没彻底长成的身板,重活、累活,都会做得很吃力。 至于直接去做瓦匠? 他目前17岁的年龄,谁会让他直接做瓦匠?谁会相信他这个毛头小子? 原时空,他爸失踪之后,他出去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工地小工,那几年真的把他累成狗,可能也是太累的缘故,反正自从他去工地做小工以后,他的个头就再也没有长过。 重活一世,又不是没得选择,他当然不想再去工地卖苦力。 今天上圩的路上,他就想好了过几天去找什么工作。 “不了,我打算去做厨师!” 徐同道这么回答徐同林。 徐同林闻言怔了怔,“做厨师?你有门路啊?” 没等徐同道回答,徐同林哦了一声,恍然笑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有一个表哥就是做厨师的,对吧?你是不是准备去跟他后面学手艺啊?一定是!对不对?” 徐同道大舅的大儿子——葛良才,比徐同道大9岁,目前就在县城的红星大酒店做厨师。 原时空,徐同道改行去学厨艺,就是跟表哥葛良才后面学的。 当然,那是原时空的事了。 如今他重生回来,自然不用再从最基础的开始学。 所以,他摇摇头,“不是!我打算自己去闯。” “自己闯?” 徐同林忍不住再三劝说徐同道,强烈建议徐同道还是去跟表哥后面去学…… 两人边走边聊,就这么一路聊回家。 进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8点。 徐同道到家的时候,家门已经关了,堂屋两边的房间窗户倒是还透着亮光。 他伸手拍了拍门,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谁呀?谁呀?” “妈,是我!” 徐同道答了一声,跟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大门打开,开门的是他弟弟徐同路,但母亲和妹妹也都疑惑地快步走过来。 母亲:“小道?你不是上圩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妹妹葛玉珠:“咦?大哥,你身上这是谁的衣服呀?你自己的衣服呢?” 弟弟徐同路也上下打量着他,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小林子落水了,我把他救上来后,队长就让我和他回来了,我衣服湿了,这是队长拿给我的。” 徐同道简单解释着,走进堂屋,他说的轻描淡写,却让他母亲等人听得更疑惑了,更多的问题向他抛来。 第17章 兄弟动手 徐同道趁着烧洗澡水的工夫,回答了母亲、弟弟、妹妹一堆问题。 今晚他跳江救人,虽然已经换了衣服,但江水浑浊,他身上挺不舒服的,所以一回家就去厨房烧水,准备洗澡。 徐同林被一条蛇吓得跌进江里的事,从徐同道口中说出来,把葛小竹、徐同路、葛玉珠三人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当听到当时没人敢下水救人,但徐同道却跳进江里去救徐同林的时候,葛小竹脸色都吓白了。 即便徐同道此时就好好的在她眼前,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连声追问后来怎么了…… 徐同道无意吓他们,自然是轻描淡写地说了结果。 “妈,你身上的烧退了吗?” 徐同道想起这事,连忙询问。 葛小竹宽慰一笑,“我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徐同道不放心,起身摸了摸母亲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额头,眉头微微皱起,他母亲的烧还没退。 “你晚上药吃了吗?” “嗯,吃了!明天肯定能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对了,明天还是妈去上圩吧?妈不敢让你去了。” “不!妈!你快去睡吧!玉珠!交给你一个任务,今天晚上你就陪妈一起睡,夜里记得摸摸妈的额头,一旦发现妈的体温太高,你记得赶紧来通知我和你二哥!记住了吗?” 后面一句话,徐同道是对妹妹葛玉珠吩咐的。 葛玉珠很乖巧,连忙点头应下。 葛小竹皱眉,“不用的!我吃了药,今天晚上应该能退烧的,就这么说好了呀!明天还是我去上圩,你和弟弟、妹妹在家里好好的。” 徐同道摇头,“妈!你就别跟我争了,别说你今晚烧不一定能退的了,就算能退了,明天你肯定也没什么力气,所以,上圩的事还是交给我吧!我跟小林子不一样,我没他那么胆小,也不像他那样不会划水,唔,就这样定了!玉珠,你快扶妈去休息,我等下洗了澡也睡了。” “哎,好的,大哥!”葛玉珠连忙扶着母亲的手臂,低声喊母亲回房去休息。 葛小竹还想争辩,徐同道只是摇头。 …… 等母亲和妹妹走了,厨房里便只剩下徐同道、徐同路兄弟俩。 徐同道坐在灶膛口低头烧火,徐同路坐在水缸盖上,两脚悬空着,眉头紧皱着,沉默着望着徐同道。 徐同道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还不去睡觉,待在这里干什么?快去睡吧!” 徐同路默然数秒,忽然开口:“妈说你打算去打工挣钱……” 顿了顿,又加了句:“你万一考上高中了呢?你也不打算念了?” 徐同道低着头,随手拿了根柴禾放进灶膛里,淡淡地嗯了声。 徐同路眉头皱得更紧了,忽然从水缸上跳下来,提高声音,道:“不行!我不同意!你要是没考上高中也就算了,但如果你考上了,那就我去打工挣钱,我来供你们!” 听他这么说,徐同道并没有激动。 表情平静地抬眼看向徐同路,语气依然很平淡,“我没跟你商量,你同不同意,都改变不了我的决定,还有……我是你哥!挣钱的事,轮不到你!除非我徐同道无能,挣的钱养不活你们,真到那时候,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有意见!” “不行!你跟我充什么大哥呢?你也就比我大一岁!我不用你挣钱供我读书,我也不想读了!” 徐同路断然反对,神情激动。 徐同道眯眼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起身,走过去,走到徐同路面前,眼神凌厉起来,近距离盯着徐同路的眼睛,低声道:“我说了,我没跟你商量!徐同路!我警告你,你接下来的成绩要是下滑得厉害,我打断你的腿!我是老大!挣钱是我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就是好好念书!明年你要是考不上高中,我一样打断你的腿!” 眼神如此凌厉的徐同道,徐同路显然没见过。 所以,在徐同道此时凌厉的眼神逼视下,徐同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但他骨子里的桀骜,让他感到羞耻,所以,脸色很快就胀红了,梗着脖子,喊道:“你少来!!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爸!再说了……你也未必打得过我……” 他很气愤,喊的声音不小。 但他不了解重生而来的徐同道脾气,他话音未落,就见徐同道突然右手一伸,五指狠狠地掐住徐同路的脖子,眼神凶狠地瞪着。 徐同路连忙双手去掰徐同道的手,但他这里还没掰开,徐同道左手也用上了,双手死死地掐住徐同路的脖子,任凭徐同路怎么挣扎、掰扯都掰扯不开。 嘴里断断续续、艰难地喊着:“你、你放手!!徐同道!老子让你放手!你别逼老子!” 他越喊,徐同道掐得就越紧。 “怎么了?怎么了?” “大哥?出什么事了?” 堂屋里传来脚步声,以及母亲和妹妹惊疑的询问。 厨房里,徐同道一把推开弟弟徐同路,推得徐同路双腿撞在身后的水缸上,差点摔倒。 “别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徐同路!你给我记住,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我让你好好念书,你就给我好好念书!敢不听话,我就抽你!” 压低声音喝斥完徐同路,徐同道转头对堂屋那边喊了一句:“妈!没事!你们赶紧去睡吧!真没事!” 母亲葛小竹和妹妹葛玉珠,还是不放心,两人来到堂屋后门那儿,探头往厨房里望。 刚刚收拾完弟弟的徐同道回给她们一个笑容。 而刚刚被收拾的徐同路,则因为好面子,而板着脸、偏着头一言不发。 母亲和妹妹见他们兄弟俩好好的,虽然还是狐疑,但也没有来厨房。 “那你们也早点睡吧!咱家已经够困难了,你们兄弟俩可别再闹矛盾,都给妈省点心,好吧?” 母亲葛小竹忍不住叮嘱他们。 “放心吧!妈!” 徐同道笑着回应。 徐同路冷眼扫他一眼,撇撇嘴,依然一言不发。 母亲和妹妹回去睡了。 徐同路又怒又惧地看了看徐同道,咬咬牙,也转身大步走了。 于是,厨房里便只剩下徐同道一个人。 他其实不想像刚才那样对弟弟动手,真的不想。 可他又很清楚自己弟弟骨子里有多叛逆,特别是在老爸失踪之后,根本就无法无天了,谁的话都不听。 徐同道没信心仅凭自己的嘴说,就能管住这个不省心的弟弟,而他最多几天后,就要去县里找工作挣钱,以后肯定也没时间天天看着徐同路。 所以,刚才看徐同路桀骜不驯的样子,他就忍不住动手了。 当时他想:既然道理上说不通,那就动手吧!让这小子以后怕我,总好过他谁也不怕,继续无法无天。 第19章 清晨的收获、再见已是心如止水 返回1998正文卷第19章清晨的收获、再见已是心如止水虾耙和鱼篓,都是徐同道爷爷当年留下来的。 虾耙,顾名思义,就是捞虾子用的耙子。 它有三个部分组成,一根竹竿……一只半月形的网兜,以及一个半月形的篾弓。 网兜本身是软的,它之所以能成半月形,是因为网兜的兜口固定在一个半月形的框子上。 这个半月形的框子,直的那一边是一根钢筋,弯成半月状的……是一根木棍弯曲而成。 网兜、竹竿,再加上半月形的篾弓,三件东西用绳子绑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网兜的兜口是朝着竹竿这一边的。 形成有点像大号的簸箕,带杆子的那种。 鱼篓则是竹篾编制而成,口大、肚子大,但在口与肚子之间,有一个细长的“脖子”。 徐同道出门的时候,在腰间系了一条布带,鱼篓就挂在他腰间的布带上。 他去的方向是村头那边的西河。 长长的西河两岸都是农田。 根据他的经验,像最近这样的天气,农田里的水肯定日夜不停地往西河里流,在这种水流冲击下,西河里的鱼虾,就会聚集在一个个出水口,随时准备逆流而上。 他小的时候,每年这样的梅雨季节,他爷爷总是在大雨后的黎明时分,带着虾耙和鱼篓,去西河边的那些出水口,耙鱼虾。 收获往往都不错。 徐同道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天仍然是蒙蒙亮的,能见度很低,村里也很安静,走在村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只不时惊起几声狗叫声。 …… “哗……” 一条流进西河的排水渠渠口处,徐同道熟练地将手里的虾耙扔进水中,然后赶紧拉上来。 哗啦啦的声响,让他嘴角现出一抹笑容。 因为这哗啦啦的声响,是虾耙里三条巴掌大的鲫鱼和两条昂刺鱼挣扎发出来的。 这第一耙下去,就有这样的收获,确实可喜。 他赶紧捡起这几条鱼,随手扔进腰间的鱼篓中,然后起身,又在这个排水口耙了几下。 收获骤减,但仍然又耙到两条鲫鱼,和四五条手指长的餐条鱼。 话说,用虾耙耙鱼,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 想要收获好,最主要是够勤快。 比如像这样的天气,想要收获多,起床就要够早,因为等天大亮之后,排水口下面的鱼虾,就会散得差不多了。 大概就是因为用虾耙搞鱼的技术含量不够高吧!反正徐同道弟弟徐同路虽然喜欢搞鱼搞虾,却一直不喜欢用虾耙去搞。 相比之下,徐同路喜欢更喜欢用他自制的鱼叉。 看见鱼……瞄着后,一叉叉过去,如果叉到的鱼足够大的话,那挣扎的劲,会让几米长的鱼叉杆子都颤动不已,看着就让人喜不自胜。 成就感满满。 鱼叉,徐同道也会用,叉鱼的技术,也还可以。 但他待会儿还要替母亲上圩去值班,所以他只能趁天还没大亮,拿着虾耙出来搞一搞。 一路走,但凡看见有排水口往西河里排水,徐同道就是一虾耙扔下去,拉上来的时候,有时候有收获,有时候空空如也,挺考验耐心的。 而他不缺耐心。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眼看天已经大亮,他腰间的鱼篓里已经收获大半鱼篓的各种大鱼、小鱼。 大的有两斤多,是一条黑鱼。 最小的……就是那些只有他食指那么长的小餐条鱼了。 该回去了,最后一耙…… 徐同道看了眼不远处的另一个排水口,心里决定去那里再耙一把就回家了,不远处的那个排水口,看着挺像有鱼的样子,因为那个排水口左右两边,都有不少水草。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有水草的地方,一般都会有鱼。 他大步走过去,吸了口气,熟练地将虾耙扔下去,然后赶紧拉上来。 网兜里传来挣扎的抖动感,动静还挺大。 徐同道心里一喜,以为又耙到一条大鱼,但……虾耙拉上水面的时候,他呆了呆,虾耙的网兜里……除了一条小鲫鱼,竟然还有一只老鳖,目测可能有两三斤重。 此时这只倒霉的老鳖正在他的虾耙网兜里努力往上爬,想爬出来。 但是可能吗? 回过神来的徐同道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将虾耙拉到岸上,并迅速远离河边,满脸的喜悦笑容。 在他眼里,这只老鳖……是钞票的形状。 这年头这样一只老鳖,可能卖不出什么高价。 但相比一般劳动力一天只能挣二三十块的工资,这只老鳖肯定还是值钱的,应该能卖一百多块。 或许都够妹妹下个学期的报名费了。 收了虾耙里这只老鳖,和那条小鲫鱼,徐同道就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嘴角都噙着笑意。 来的时候,因为要耙鱼,所以他用的时间比较长,用了一个多小时。 回去就快多了,大约二十分钟,村口就在望了。 还没进村口,远远的,他就看见村里已经有袅袅的炊烟在处处升起,显然,村里已经有不少人起来做早饭了。 快到村口的时候,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葛小鱼。 她穿着一条水磨蓝的牛仔裤,上身一件粉红色的T恤衫,脚上穿着一双红色胶靴,胳膊上挎着一只竹篾编的菜篮子,看样子似乎要去菜地摘菜。 刚刚搞鱼回来的徐同道自然知道村里的田虽然都被水淹了,但菜地的地势要高一些,所以大部分菜地并没有被淹。 葛小鱼倒是和他记忆中一样,青春靓丽。 看见她的那一刻,他也记起自己曾经喜欢过她。 两人迎面相遇,葛小鱼也看见了他,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异样,不再如徐同道记忆中那副厌烦的表情。 他还注意到她欲言又止,似乎想和他打个招呼。 但他并没有心动,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感觉到命运的奇妙,原时空……葛小鱼每次看他的眼神,都是厌烦的。 后来……很多年以后,再相见的时候,早已大学毕业的葛小鱼,每次看见他,就跟看见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都不正眼瞧他一眼。 所以,徐同道早就对她没想法了。 但此时,他脸上淡淡的笑容落在葛小鱼眼里,她却马上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她好像愿意和他交朋友了。 但徐同道已经与她擦身而过,腰间的鱼篓里哗啦啦的响,他也没半点送她两条鱼的意思…… 第20章 卖鱼、卖鳖 进村不久,徐同道远远就看见徐卫祖像往常一样,捧着个茶杯、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坐在门前的小竹椅上听收音机。 徐卫祖是谁? 徐卫祖是村里仅有的两名教师之一,并且,徐卫祖还是石坝小学的校长,以前他还不是校长的时候,徐同道在石坝小学读书,徐卫祖就是他的班主任。 但他心里对徐卫祖向来都是鄙夷的。 主要倒不是因为徐卫祖做人太鬼毛,喜欢装腔作势,徐同道最看不上徐卫祖的地方是……徐卫祖贪吃、嘴馋。 犹记得当年他在徐卫祖班上念书的时候,徐卫祖这家伙动辄在早自习的时候,坐在讲台上,啃大肉包子,或者别的什么,经常啃得满嘴流油,把班上很多吃不起肉包子的同学馋得暗咽口水。 而每次徐卫祖注意到这一幕,就会对他们说:“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大肉包子!” 你说气人不? 反正就徐同道自己知道的,他们班应该是没人不鄙夷徐卫祖的。 太无耻了! 不仅如此,徐卫祖还有脚气,脚趾经常作痒,然后每周给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总会惬意地搬过来一张椅子,肥胖的身躯惬意地躺在上面,然后叫班上成绩最差的男生过去,给他搓脚趾…… 反正他让人尊敬不起来。 但他的教师位子却一直坐得牢牢的,后来还升上石坝小学的校长,徐同道觉得原因大概有二。 首先应该是因为石坝小学优秀的老师太少了,有小学二年级文化,教一年级、二年级的老师;也有小学没毕业,却教五年级的…… 相比之下,徐卫祖中专毕业的学历,竟然傲视群雄。 其次……徐卫祖会做人,据说跟上面的领导关系处得不错。 当然,这些都不是徐同道关心的,他此时看见徐卫祖坐在门前抽烟、喝茶、听收音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鱼篓里那只老鳖,能不能卖给那家伙。 他觉得有希望。 至不济,鱼篓里那条至少两斤多的黑鱼,徐卫祖应该也会感兴趣。 反正徐卫祖家里不差钱,嘴巴又馋。 于是,心念一动之下,徐同道面露一丝笑容,大步走过去,原时空他这个年纪,每次见到徐卫祖,都是下意识远远避开的。 但现在嘛,重生前他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心里早就不怕徐卫祖。 他刚刚走近,徐卫祖本来半眯的双眼就睁开了,瞅了一眼徐同道腰间的鱼篓,徐卫祖的眼睛亮了,当即就扬了扬下巴,问:“徐同道!你鱼篓里有鱼吗?大不大?” 说着,他还舔了嘴唇。 徐同道笑容变大一些,放下手里的虾耙,走过去让徐卫祖看了看他腰间的鱼篓。 “徐老师,我搞到一只老鳖,还有一条黑鱼,都是新鲜活跳的,烧出来肯定好吃,你要不要?” “咦?你小子运气不错啊!还真搞到一只老鳖,唔……这老鳖漂亮啊!炖汤肯定大补,对了,你舍得送给我?” 徐卫祖不仅嘴馋,还爱占小便宜。 这一点,徐同道是清楚的。 美得你!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送给你? 徐同道心里呵呵轻笑,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 “徐老师你真会开玩笑!我家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好意思白拿我的老鳖?呵呵,以您徐老师的人品,我就算是真送您,您也肯定不会要啊!对不对?” 徐卫祖讶异地抬头看了看徐同道,大概是惊讶徐同道这小子竟然这么会说话。 都会拿话顶他了。 他爱占小便宜没错,但也好面子。 所以,他点点头,呵呵地笑道:“还是你小子了解我!我以前是你老师,你家现在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呵呵,我当然不会占你一个孩子的便宜,这样吧!你把那条黑鱼和老鳖都给我留下,我给你一百五十块钱,你看中不中?” “中!这有什么不中的?再怎么说,您以前也是我老师啊!” 徐同道嘴里说着漂亮话,赶紧解下腰间的鱼篓,一边解一边说:“徐老师您去拿个东西来装一下,黑鱼不要紧,跑不掉,但老鳖可是长了脚的……” “好!好!” 徐卫祖嘴上连声答应着,身子却一动不动,只是回头对家里喊了一声,“小梅!小梅!快拿个水桶过来,快点!!” 小梅,是他老婆。 因为是农业户口,在家种地,平日里就被徐卫祖当佣人用。 “哎,来了!” 屋后传来一声应答,声音还挺悦耳。 未久,不见大桥,只见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水桶出来,看见徐同道的时候,还给他一个笑容,“是小道呀!你今年考得怎么样?考上了吗?” 她本是小巧的瓜子脸,但跟了徐卫祖这个贪嘴的,这些年,她也早就变得丰腴,至少在这徐家村,同龄的妇人里,没人比她长得更好看,虽然丰腴,却并不臃肿,气质也比村里其他妇人强多了。 身上穿着打扮,也更接近城里人的风格。 比如眼前,她穿得就是一条无袖连衣短裙,尽显她的好身材。 只不过因为平时也种地,所以皮肤不是太白。 看见她,徐同道脑中首先闪过的是她的侄女。 徐同道记得她侄女每年都会来她家住一段日子,相貌上与她有几分相像,但更漂亮。 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徐同道以前也阴戚戚地喜欢过。 当然,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眼下,他也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当下,他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手脚麻利地从鱼篓里,把老鳖和那条大黑鱼捉出来,放进她拿来的水桶里。 等他忙完这些,徐卫祖让他跟他老婆进屋拿钱。 等拿到钱,徐同道客气地和他们道别,一手拎着鱼篓,一手拿着虾耙就回家去了。 又挣了一百五,让他心里安稳一些,这年头物价不贵,初中的学费也不贵,有这一百五,再加上他昨天索要回来的那些钱,他家的日子暂时应该能过了。 至少他弟弟、妹妹下学期的学费,肯定是没问题了。 第20章 卖鱼、卖鳖 进村不久,徐同道远远就看见徐卫祖像往常一样,捧着个茶杯、手里夹着一支香烟,坐在门前的小竹椅上听收音机。 徐卫祖是谁? 徐卫祖是村里仅有的两名教师之一,并且,徐卫祖还是石坝小学的校长,以前他还不是校长的时候,徐同道在石坝小学读书,徐卫祖就是他的班主任。 但他心里对徐卫祖向来都是鄙夷的。 主要倒不是因为徐卫祖做人太鬼毛,喜欢装腔作势,徐同道最看不上徐卫祖的地方是……徐卫祖贪吃、嘴馋。 犹记得当年他在徐卫祖班上念书的时候,徐卫祖这家伙动辄在早自习的时候,坐在讲台上,啃大肉包子,或者别的什么,经常啃得满嘴流油,把班上很多吃不起肉包子的同学馋得暗咽口水。 而每次徐卫祖注意到这一幕,就会对他们说:“看什么看?都给我好好看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大肉包子!” 你说气人不? 反正就徐同道自己知道的,他们班应该是没人不鄙夷徐卫祖的。 太无耻了! 不仅如此,徐卫祖还有脚气,脚趾经常作痒,然后每周给他们班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总会惬意地搬过来一张椅子,肥胖的身躯惬意地躺在上面,然后叫班上成绩最差的男生过去,给他搓脚趾…… 反正他让人尊敬不起来。 但他的教师位子却一直坐得牢牢的,后来还升上石坝小学的校长,徐同道觉得原因大概有二。 首先应该是因为石坝小学优秀的老师太少了,有小学二年级文化,教一年级、二年级的老师;也有小学没毕业,却教五年级的…… 相比之下,徐卫祖中专毕业的学历,竟然傲视群雄。 其次……徐卫祖会做人,据说跟上面的领导关系处得不错。 当然,这些都不是徐同道关心的,他此时看见徐卫祖坐在门前抽烟、喝茶、听收音机,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鱼篓里那只老鳖,能不能卖给那家伙。 他觉得有希望。 至不济,鱼篓里那条至少两斤多的黑鱼,徐卫祖应该也会感兴趣。 反正徐卫祖家里不差钱,嘴巴又馋。 于是,心念一动之下,徐同道面露一丝笑容,大步走过去,原时空他这个年纪,每次见到徐卫祖,都是下意识远远避开的。 但现在嘛,重生前他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心里早就不怕徐卫祖。 他刚刚走近,徐卫祖本来半眯的双眼就睁开了,瞅了一眼徐同道腰间的鱼篓,徐卫祖的眼睛亮了,当即就扬了扬下巴,问:“徐同道!你鱼篓里有鱼吗?大不大?” 说着,他还舔了嘴唇。 徐同道笑容变大一些,放下手里的虾耙,走过去让徐卫祖看了看他腰间的鱼篓。 “徐老师,我搞到一只老鳖,还有一条黑鱼,都是新鲜活跳的,烧出来肯定好吃,你要不要?” “咦?你小子运气不错啊!还真搞到一只老鳖,唔……这老鳖漂亮啊!炖汤肯定大补,对了,你舍得送给我?” 徐卫祖不仅嘴馋,还爱占小便宜。 这一点,徐同道是清楚的。 美得你!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送给你? 徐同道心里呵呵轻笑,嘴上当然不会这么说。 “徐老师你真会开玩笑!我家都快吃不上饭了,你还好意思白拿我的老鳖?呵呵,以您徐老师的人品,我就算是真送您,您也肯定不会要啊!对不对?” 徐卫祖讶异地抬头看了看徐同道,大概是惊讶徐同道这小子竟然这么会说话。 都会拿话顶他了。 他爱占小便宜没错,但也好面子。 所以,他点点头,呵呵地笑道:“还是你小子了解我!我以前是你老师,你家现在的情况我也听说了,呵呵,我当然不会占你一个孩子的便宜,这样吧!你把那条黑鱼和老鳖都给我留下,我给你一百五十块钱,你看中不中?” “中!这有什么不中的?再怎么说,您以前也是我老师啊!” 徐同道嘴里说着漂亮话,赶紧解下腰间的鱼篓,一边解一边说:“徐老师您去拿个东西来装一下,黑鱼不要紧,跑不掉,但老鳖可是长了脚的……” “好!好!” 徐卫祖嘴上连声答应着,身子却一动不动,只是回头对家里喊了一声,“小梅!小梅!快拿个水桶过来,快点!!” 小梅,是他老婆。 因为是农业户口,在家种地,平日里就被徐卫祖当佣人用。 “哎,来了!” 屋后传来一声应答,声音还挺悦耳。 未久,不见大桥,只见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拎着一只红色塑料水桶出来,看见徐同道的时候,还给他一个笑容,“是小道呀!你今年考得怎么样?考上了吗?” 她本是小巧的瓜子脸,但跟了徐卫祖这个贪嘴的,这些年,她也早就变得丰腴,至少在这徐家村,同龄的妇人里,没人比她长得更好看,虽然丰腴,却并不臃肿,气质也比村里其他妇人强多了。 身上穿着打扮,也更接近城里人的风格。 比如眼前,她穿得就是一条无袖连衣短裙,尽显她的好身材。 只不过因为平时也种地,所以皮肤不是太白。 看见她,徐同道脑中首先闪过的是她的侄女。 徐同道记得她侄女每年都会来她家住一段日子,相貌上与她有几分相像,但更漂亮。 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徐同道以前也阴戚戚地喜欢过。 当然,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眼下,他也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当下,他一边回答她的问题,一边手脚麻利地从鱼篓里,把老鳖和那条大黑鱼捉出来,放进她拿来的水桶里。 等他忙完这些,徐卫祖让他跟他老婆进屋拿钱。 等拿到钱,徐同道客气地和他们道别,一手拎着鱼篓,一手拿着虾耙就回家去了。 又挣了一百五,让他心里安稳一些,这年头物价不贵,初中的学费也不贵,有这一百五,再加上他昨天索要回来的那些钱,他家的日子暂时应该能过了。 至少他弟弟、妹妹下学期的学费,肯定是没问题了。 第21章 锻炼玉珠 徐同道到家的时候,家里的大门已经大开,妹妹葛玉珠正在拿抹布抹桌子,她从小就很勤快,每天早上都会抹桌子,然后把家里所有茶杯都拿到前面不远的水沟里去洗一遍,当然,最近雨水下得多,村里那条水沟里的水比较浑浊,所以最近她都是拿脸盆在自家的水缸里打水洗茶杯。 厨房里也有动静传过来,徐同道估计是母亲在厨房里忙活。 正在抹桌子的葛玉珠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徐同道,马上就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大哥,你什么时候出去搞鱼了?” 徐同道嗯了声,随手将虾耙靠在门口,拎着鱼篓进了家。 葛玉珠好奇地小跑过来,伸头往他鱼篓里望。 看见半鱼篓的鱼,又惊又喜,“呀,大哥!你太厉害了,昨天二哥出去搞了一天,都没你一早上搞的一半多。” 说话间,徐同路正好从房间出来,听见这句话,脸色有点黑。 徐同道看了看他,也没说什么,只要这小子不作妖,他也不会见一次教训一次。 母亲大概是听见了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刚跨进堂屋后门,就说:“我煮了稀饭,昨晚上还剩了几条烧好的鱼,你们都快去洗脸,赶紧吃饭!小道,今天你就别上圩了,我烧退了,今天还是我去吧!” 说话间,她也来到徐同道这边,伸头看了看鱼篓的鱼,看见半鱼篓的鱼,她表情也挺惊讶。 “这么多呀?咱们家也吃不完呀!” “那就把大的挑出来,拿出去卖钱!” 徐同道随口说着,伸手将刚刚卖黑鱼和老鳖的一百五十块钱掏出来,递给母亲。 这下,葛小竹、徐同路、葛玉珠都惊讶了。 葛小竹:“这是?你这钱是哪儿来的?” 葛玉珠:“大哥,这是?” 徐同路虽然也惊讶,但他只是看着徐同道,并没有出声。 “今天运气不错,搞到一条黑鱼,还有一只两斤多的老鳖,刚才我卖给徐卫祖徐老师了,卖了这些钱,妈!你拿着,回头给小路和玉珠交学费。” 徐同道说着,把钱塞进母亲手里,然后也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抬脚就去厨房刷牙洗脸去了。 身后传来妹妹葛玉珠惊讶的声音,“黑鱼?老鳖?大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竟然卖了这么多钱,妈!大哥运气真好!” 我运气真好吗? 徐同道听到这句话,自嘲一笑。 也许重生后,转运了吧! 重生前那些年,他运气可糟糕得很。 有那么几年,总是遇到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倒霉事。 最艰难的时候,他甚至想过一死了之,人间活着太痛苦了。 …… 全家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母亲问他,“小道,你刚才说鱼吃不完,挑一些大的去卖钱,咱们去哪里卖呀?咱们这里离镇上可挺远的,这老是下雨的,路上也不好走……” 她的表情明显有些为难。 徐同道看了看她,心下暗叹一声,母亲勤劳有余,但却一直拉不下脸来卖东西,原时空就是这样。 每次家里有鸡鸭什么的拿去卖,他母亲总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菜市场没什么人的地方,干等着别人来问价,根本张不开嘴吆喝,跟人讨价还价也不行,她卖的东西,总是比别人卖的便宜。 于是,徐同道把目光转向妹妹葛玉珠。 “玉珠,等下你把大一点的鱼都挑出来,去隔壁徐萍家借一把小秤,然后你就拎着在村里喊几声,看看有没有人买,卖不完的话,就让你二哥陪你去隔壁村卖,卖了钱,你自己留着,回头买点你们女孩子用的东西。” 在徐同道的印象中,妹妹从小开朗活泼,性格上,比母亲更适合卖东西。 所以,他忽然想在这方面锻炼锻炼她。 因为论读书的话,他们兄妹仨,他妹妹葛玉珠的天份是最低的,从小学习成绩就一般般。 过两年,估计是没希望考上高中的。 而一个女孩子,读书不行的话,以后想有所发展,待人接物方面锻炼好,也许还有点希望。 这一世,他不希望妹妹再像原时空那样,18岁就嫁人。 “我去卖?” 葛玉珠很惊讶。 母亲葛小竹皱眉,“玉珠还小,还是我去卖吧!” “又不是卖什么重东西,玉珠行的!” 徐同道先对母亲说了句,然后又对妹妹说:“玉珠,就这么说好了,吃过饭你去徐萍家借小秤,去卖卖看!卖东西,又不偷不抢,不丢人!如果去隔壁村卖,就叫上你二哥,免得你被人欺负。” 葛玉珠看了看母亲,有点迟疑,但还是点点头,“好吧!大哥,我知道了。” 葛小竹眉头还是皱着,“小道,真让玉珠去卖呀?” 徐同道嗯了声。 他还是那个性子,不喜欢解释。 徐同路低头吃着饭,一直没有作声。 等到徐同道快吃完的时候,徐同路才抬头说:“我今天不想出去搞鱼了,你初三那些书,我能看吗?” 这话一出,母亲和妹妹都意外地看向他。 徐同道也有点意外,自从父亲失踪之后,他这个弟弟就再也没有摸过书本,这一点他记得很清楚。 难道……我昨晚跟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这小子当时真是装睡的? 徐同道想到这个可能。 心下有些欣慰。 如果这是真的,那说明他弟弟还是有救的。 于是,徐同道露出笑容,点头道:“当然,反正我以后也不念书了,我那些书都是你的了,下个学期你就念初三了,这个时候都预习预习最好了。” 徐同路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没作声,又低下头继续吃饭。 即便如此,徐同道和母亲、妹妹还是很高兴。 家里念书成绩最好的徐同路终于又愿意看书,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好消息。 …… 饭后,徐同道简单收拾了下,就动身上圩去了。 出门的时候,母亲还跟他争,让他在家休息,她去上圩。 但她没争过徐同道,最后,母子俩商量好,徐同道去圩上值白班,傍晚的时候,母亲吃过晚饭去换他。 结果…… 等徐同道来到?村、来到圩上的时候,却正好赶上队长喊大家上圩去挑加头埂,他昨晚因为救人放假回家而逃过的这差事,终究还是没逃过去。 和着村民们一起,在泥泞的圩埂上,挑着一担担土块,艰难跋涉。 第22章 后娘养的徐长生 在圩埂上挑加头埂的时候,徐同道看见徐同林的父亲徐卫国,徐卫国也看见了他,徐卫国对他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点点头,跟徐同道打了个招呼。 显然,徐同林昨晚落水的事发生后,徐卫国不敢再让那小子上圩来了。 “叔,林子还好吧?” 挖土的时候,徐同道低声问徐卫国。 徐卫国嗯了声,“小道,昨天晚上多亏你了,我和他妈都听说了,当时圩上虽然有村里不少人,但敢下水去救我们家林子的,就你一个,要不是你……唉,后果真的不敢想啊!” 言语间,徐同道能感受到徐卫国对他的感激。 徐同道笑笑,“叔,我跟林子从小一起长大的,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他又不会划水,看见他跌进江里,我能不救他吗?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徐卫国连连点头,“好、好!哦,对了,今天一早林子他妈特意起了个早,做了几个好菜,特意让我给你带来了,等下中午吃饭的时候,你别跟我客气啊!” 徐同道笑着点头,没有拒绝,“好!那我就先谢谢叔了。” 徐卫国摆摆手,“看你说的!都是应该的,是叔该谢你,我知道你家现在挺困难,小道!叔跟你说啊,以后你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和你妈尽管开口,别跟叔客气!好吧?” “好、好!谢谢叔!” …… 中午一起去圩埂下面那户人家吃大锅饭的时候,徐卫国果然给徐同道拿来一只铝质饭盒,打开后,里面有有鱼有肉,还有青椒炒鸡蛋。 满满一饭盒都是菜。 徐同道笑着道谢,没跟他客气,但却说:“叔,这么多我可吃不完,您跟我一起吃吧!我不客气,您也别跟我客气,好吗?” 徐卫国摆摆手,笑着转身就走,“我不跟你客气,不过我自己还有,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这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能吃得了,一定要吃掉啊!不许剩!” 这一幕被很多人看在眼里。 然后就有人七嘴八舌地打趣。 “卫国,你这事做得可不对啊!呵呵,昨晚我们虽然没下水救你儿子,但我们也都搭了把手啊!你这带好菜过来,就给小道那孩子一个人吃,不好吧?” “就是!卫国,不是我说你!你这件事做的就有点小气了,既然做了好菜,怎么就不能多做一点?让我们大伙儿都尝尝,大家说对吧?” “小道!这么多菜,你既然一个人吃不完,那我来帮你分担点,好不好啊?哈哈……” …… 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话,徐卫国白了那些人一眼,拿出他自己的饭缸,伸到那些人面前,说:“想吃就吃我这里的,那里都是给小道的!小道昨晚可是冒着性命危险,救的我家林子!” 徐同道则是笑了笑,对刚刚说要帮他分担一点的村民说:“可以啊!” 然后那人就真的来了,笑嘻嘻地从饭盒里夹了几块红烧肉和青椒炒蛋过去。 “谢了啊小道!你小子不错!嘿嘿,比你爸大气多了,不错不错!” 这人长得干瘦黝黑,也是个老光棍,四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跟老娘一起生活。 他倒不像徐恒兵那么蛮横,但偶尔偷鸡摸狗、占点小便宜的事也没少干。 徐同道心里瞧不上这样的人,却也没兴趣得罪他,没意义。 反正左右不过是几筷子菜的事。 而且,除了这家伙,村里其他人刚才虽然也说着打趣的话,但并没有第二个人过来夹他饭盒里的菜。 徐同道端着饭盒和刚刚打来的米饭,走到屋檐下,随手将装菜的饭盒放在窗台上,就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夹了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大口嚼着。 正吃得舒服,一抬头,却瞥见不远处一道同样干瘦的身影。 并且还正好看见那人对着他这边,咽了口口水。 徐同道怔了怔。 那人他也认识,也是他们徐家村的。 而且年龄也和他相仿,他记得那家伙应该是比他大两岁。 名叫徐长生。 名字取得很吉利,却是个苦命的家伙。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徐长生的亲娘,在生他的时候,就因为难产死了。 前些年,他爸再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挺会生孩子,先后给徐长生添了一个妹妹和弟弟。 于是,徐长生就成了后娘养的。 倒不是说后娘肯定对丈夫前妻生的孩子不好,但徐长生的后娘确实对徐长生不好。 就徐同道知道的,徐长生这些年一直住在他家的厨房里,在厨房放柴禾的地方,用砖头和木板搭了一张床。 不仅如此,徐同道记得原时空,他有一次去找徐长生玩的时候,徐长生正在拔鸡毛,那天徐长生家杀了一只公鸡。 他后娘坐在屋檐下打毛线衣,给鸡拔毛的事就交给十来岁的徐长生,这也没什么,但徐长生那个后娘是个有心计的。 一边在屋檐下打毛衣,一边跟左邻右舍闲聊的时候,频频说一句让徐同道之后很多年,都记忆犹新的话——“我家长生可怜哦!没口福!我家长生不吃鸡……” 但之后徐长生去厨房烧鸡的时候,徐同道分明瞧见他趁着他后娘不注意,偷偷从锅里夹了两块鸡肉塞进嘴里。 当时他比徐长生还小两岁,脑子比较简单,还傻乎乎地问徐长生,“你妈不是说你不吃鸡吗?” …… 脑中涌起这些记忆,徐同道暗叹一声,抬手对不远处的徐长生招了招手,“长生!过来!这么多菜,我吃不完,你过来帮我吃一点!快来!” 徐长生呆了呆,伸手反指着他自己,有点不敢相信,“小道,你喊我?你说真的?” 徐同道微笑点头,又对他招了招手。 这次徐长生信了,连忙快步小跑过来,脸上满是喜色,“小道!你真够意思!谢了啊!嘿嘿。” “跟我还客气什么?吃!快吃!” 徐同道一边招呼着徐长生,一边继续回忆着徐长生原时空后来的命运。 其实他也不清楚。 因为他后来听母亲说徐长生已经好几年没回家过年了,说是他那个后娘太厉害了,徐长生每次回家过年,辛辛苦苦一年挣的钱,都会被那个后娘逼着全部上交…… 第23章 发现一群羊(为盟主黃瓜大老爺加更) “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 一边吃饭,徐同道一边和徐长生闲聊。 徐长生:“吃饭啊!你看不见吗?” 徐同道:“……” 哑然失笑,徐同道正准备将刚刚的问题问得准确一点,徐长生突然反应过来,“哦,你是问我现在有没有出去挣钱是吧?唔,我现在在跟叔叔后面做小工,呵呵,也算是学瓦匠吧!” 又夹了一筷红烧肉塞进嘴里,徐长生转脸看了看徐同道,笑道:“你呢?你今年应该参加中考了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念书成绩挺好的,怎么样?这次能考上考中吗?” 徐同道自嘲一笑,“我家最近的情况你没听说吗?我爸跑了,所以不管我这次考的怎么样,都不能继续念书了。” …… 两人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互相安慰。 徐长生的日子不好过,徐同道的日子眼瞅着也不会好过,两人聊着聊着,就互相同情对方了。 原时空的徐同道,在他父亲失踪之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很少主动和人聊天,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想凭自己的努力,改善家里的生活,所以他的朋友越来越少,渐渐成了一个没什么朋友的孤家寡人。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慢慢意识到,像自己这样的人,没什么高学历,没有什么贵人扶持,想要出人头地,其实多一些朋友……路可能会好走一些。 比如平日里做点什么事,如果有几个朋友帮忙,肯定会容易得多。 可惜,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快三十岁了,以前的朋友早就多年不联系了。 而快三十岁的男人……酒肉朋友好交,真心的朋友,却很难再交到了。 因此,重生回来的他,心态和原时空的他大不相同。 就像昨天,他看见徐同林,他就想着改变徐同林淹死的命运。 刚刚看见徐长生,他也下意识想和徐长生走近一点。 他不想再像原时空那样,做一个孤僻的人。 他也想交几个朋友,真心的那种。 一顿饭吃完的时候,他和徐长生已经亲近不少。 毕竟他俩从小在一起玩的时候也很多,原本就是发小,好朋友。 两人吃完饭,准备找地方去洗饭盒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刚从圩埂上下来的村民惊喜地嚷嚷,“好消息好消息!嘿嘿,江里的水位降了,这一会儿的工夫,降了快一尺了,太好了!嘿嘿,队长!水位降了这么多,咱们今天下午不用挑加头埂了吧?嘿嘿。” 这个消息,让大家反应不一,多数人都是又惊又喜,且有点儿疑惑。 “什么?真的假的?二赖子,你不是在扯谎吧?就这一顿饭的工夫,江里的水位能降一尺多?这怎么可能?” “啧啧,水位要是真降了一尺多,那真太好了!” “不会是哪里破圩了吧?唔……如果二赖子没扯谎,那肯定是哪里破圩了,要不然不可能水位下降这么快……” …… 徐同道和徐长生没有出声,但他俩都驻足听着大家的议论。 破圩的说法,徐同道觉得很有可能,如果江里水位真的这么快下降一尺多的话。 他重生前的记忆里,今年梅雨期,确实有不少地方破了圩。 而破圩,就意味着一段江堤的决堤,意味着汹涌的江水涌进一片地区,将那个地方变成一方泽国。 也意味着千家万户会成为灾民,田里的庄稼被淹,房屋被淹,粮食、牲口被大水冲走…… 这一刻,他皱起眉头,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因为如果水位下降的消息是真的,那他们今天下午很可能真的不用在挑加头埂了,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但同时也意味着某个圩区的千家万户彻底遭了灾。 “小道!我们去圩埂上看看去?” 身旁的徐长生低声跟徐同道提议。 徐同道点点头,转身将饭盒送进厨房,然后和徐长生一起走出去,走上不远处的圩埂。 今天午饭之前,江里的水位大概在哪里,他俩是知道的。 圩埂上还残留着原来水位留下的痕迹呢! 但此时他俩站在圩埂外缘,却真切地看见江里的水位确实已经下降一尺多。 “嘿嘿,太好了!这下咱们圩就安全多了,好!太好了!” 徐长生看见江里水位确实下降不少,非常高兴。 他可能根本没去想水位突然下降这么多,意味着什么。 徐同道心里感受就复杂多了。 但也就仅此而已,他如今不过是个为了全家生计而奔波的小老百姓而已,无论他心里是什么感受,无论他是怎么想的,面对破圩这样的灾难,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暗叹一声,他对徐长生偏偏头,“走吧!看也看过了,咱们饭盒还没洗呢!走!” “嗳!嗳。” 徐长生乐呵呵地快步跟上。 …… 果然,因为江里水位突然降了不少,没多久队长就传达上面刚刚传下来的通知,他们队下午不用挑加头埂了。 这个通知一说,除了徐同道表情淡淡,院子里所有人都喜形于色。 挑加头埂这种苦差事,又没钱可拿,大家自然都不喜欢。 于是,下午徐同道他们这些人就彻底闲下来,聊天的聊天,打牌的打牌,织毛衣和纳鞋底的妇女也都拿出毛衣和鞋底。 徐同道和徐长生这两个小年轻,就显得有点无所事事了。 两人坐在屋檐下,徐长生无聊地抿抿嘴、抓抓裤裆,转脸问:“哎,小道!咱们就这么干坐一下午吗?这也太没劲了!” 徐同道也觉得有点太闲了,干脆起身,“要不咱俩在这村里转转?反正现在也不下雨。” 对徐长生来说,可能这时候不管喊他去干什么,他都乐意,只要不继续干坐在这里。 “好啊!走!走!” 他当即起身,兴致盎然。 于是,两人就结伴在这㞳村开始闲逛。 逛着逛着,徐同道忽然听见几声“咩咩”的羊叫声,目光下意识就望过去,他看见了不远处一户人家的大院子里,竟然有大大小小几十只白羊在院子里活动。 而且,目测好像还都是绵羊。 不是他们徐家村有些人家养的那种山羊。 看着那个大院子里的几十只绵羊,徐同道的双眼微微眯起,若有所思。 第24章 打听 见徐同道驻足,徐长生也跟着停下脚步,顺着徐同道的目光看去,随口问:“你在看什么呢?” 徐同道嘴角现出一抹笑意,“你有没有觉得那些羊都挺眉清目秀的?呵呵。” “啊?” 徐长生跟不上徐同道的脑回路,愣了一下,听见徐同道的笑声,才反应过来徐同道是在开玩笑,然后也跟着嘿嘿地笑了。 徐同道没有跟他说自己刚刚闪过的念头。 不远处那个大院子里的那群绵羊,给了他挣钱的灵感。 在这之前,这两天他一直想着过几天去县城找一份工作,比如暂时做个给人配菜的切配工。 厨师的工资还是可以的,虽然苦点累点,但只要能挣钱,他都行。 只是限于他目前只有17岁,连身份证都办不了,估计最多也就能给人配配菜,想做掌勺师傅,应该没人敢用他。 但眼前那个院子里的那些绵羊,让他忽然心念一动,觉得回头自己可以县城摆摊卖烤串。 在街头卖烤串,虽然看上去不体面,但他知道只要生意尚可,挣钱速度肯定比上班快得多。 至于体不体面的事,他根本不在乎。 他现在就想搞钱,面子值几个钱?能让他全家吃饱穿暖吗?能供应他弟弟、妹妹读书吗?能尽快改善他家的生活条件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关键是在街头做烤串的投资不需要多大,一个烤炉,几张折叠桌、凳,再带点啤酒什么的,小摊子就能支起来了。 而且,这年头的城管也没什么存在感。 在街面上摆摊,是被允许的。 最主要是烤串这玩意投资不大,但喜欢吃的人却不少,在徐同道的印象中,这玩意就算是二十年后,也还是有很多人爱吃。 所以这生意可以长期做下去。 至于他会不会做烧烤? 实话说,他以前真没做过。 但他以前做过几年厨师,所以对烧烤的一些技术、调料什么的,他都是听说过的,技术难度不是很高,他有信心能搞出来。 其中一个关键的问题是——他听说做烧烤,绵羊肉是最好的,山羊膻味重、肉也老,烤出来不好吃。 而在他们徐家村等附近几个村,常见的却是比较好养活的山羊。 这也是徐同道这两天没有想到做烤串的一大原因。 他没想到在?村这个地方,竟然有人家养了这么多绵羊。 真是意外之喜。 于是,接下来他和徐长生在这村里逛的时候,就有意识地注意这里还有没有人家养绵羊。 别说,之前没注意没发现,他这一留意,很快就发现了第二家、第三家、乃至第四家养羊的。 每户人家养的只数有多有少,但无一例外,竟然养的都是绵羊。 走着走着,他看见前面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一个大妈正在给羊打扫羊圈,徐同道微微迟疑,便对徐长生说:“走!陪我过去问几个问题。” “啊?问问题?问什么啊?” 徐长生一头雾水,但徐同道已经走到那户人家的院墙外,露出笑脸对正在打扫羊圈的大妈打招呼,“哎,阿姨你好!你们家这么多羊啊!你们家的羊卖吗?” 正在低头打扫羊圈的大妈大约五十岁上下,黑黑瘦瘦的,闻言,讶然抬头打量徐同道和徐长生两眼,失笑,“嗯,我家是养了不少,你问我卖不卖做什么?难不成你个孩子还想买不成?” 说着,她轻笑两声。 徐同道陪着笑了两声,说:“阿姨,我就是好奇,对了,我看你们村好像好几家都养了羊,你们这附近别的村是不是也有人家养这种羊啊?” 妇人笑吟吟的,已经低下头继续打扫羊圈。 闻言,随口道:“嗯,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咱们这些住在圩埂边上的,不少人家都养了羊子,圩埂上那么多草对吧?呵呵,而且啊,等江里大水退下去了,有草的地方就更多了,适合养牛养羊。” 徐同道心里暗暗点头,确实如此,江边这条圩埂上,一年四季都有草,不同的只是草绿、草枯而已。 确实适合养牛羊。 “阿姨,你们这里养的都是你家这种绵羊吗?” “也不都是!我家这种羊要难养一点,有些人家图省事,养的是山羊,但怎么说呢!养我家这种羊的人家也不少吧!毕竟我家这种羊肉好吃,价格也高一点。” …… 几问几答之间,徐同道心里就有数了。 这条圩埂具体有多长,他不清楚,但估计上百里肯定是有的,毕竟这是长江支流的圩埂。 而就他所知,圩埂旁边人家虽然稀疏,却基本都有村子存在。 也就是说,如果这位大妈说的没错的话,这条圩埂旁边养的绵羊绝对不少。 他知道有些卖烤串的羊肉,是冷冻的羊肉,不新鲜,价格倒是便宜,卖出去的话,能挣更多钱。 但他徐同道既然想做烤串生意,想把生意做好,他就没想过要用冷冻的羊肉。 用这种新鲜的绵羊肉,烤出来的滋味肯定更鲜美,这是可以肯定的。 就是成本要高一些。 但高一点的成本,如果能换来更好的口碑和生意,徐同道觉得值得。 他又问了问一只羊多少钱。 在打扫羊圈的大妈告诉他,大的两百块钱一只,小一点的,大概一百五。 …… “你刚才问那些干嘛?你想买一整只羊吃啊?” 离开这户人家的院子后,徐长生不解地问。 徐同道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院子里的羊,微微笑了笑,随口敷衍,“这不是无聊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好奇就多问了几句。” 顿了顿,徐同道换了个话题,“对了,长生,你跟你叔叔后面做小工,一天能挣多少钱啊?” 徐长生闻言,叹了口气,“15块钱一天!累死人!” 徐同道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慰:“没事!你以后工资肯定会涨的。” 徐长生苦笑摇头,“但愿吧!但是做小工真的太累了,我都有点不想干了,就是我爸妈都不同意我改行,我也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做小工能多挣点嘛!他们就知道让我多挣钱……” 第25章 母亲的偏心、小计划 听了徐长生的吐槽,徐同道心里生出了点想法,但他此时并没有立即跟徐长生说。 因为他觉得还不是说的时候。 …… 下午四点出头,葛小竹就来替换儿子徐同道。 做母亲的毕竟心疼儿子。 徐同道问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好的傍晚再来吗? 葛小竹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你早点回家吃晚饭,小林子他妈今天一早就送了一刀猪肉和几十个鸡蛋来给咱们家,昨天家里炖的老鸭也没吃上,我特意给你留了一些在家里,你快回去吃吧!对了,还有小路昨天搞的鱼,你快回去吃吧!快点!” 于是,徐同道就回去了。 至于徐长生? 这个后娘养的,最近一直都住在圩上,他家一直也没人来替换他。 徐同道走的时候,坐在屋檐下的徐长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昨天徐同道回家的时候,一路上有徐同林作伴,今天就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倒也正好方便他一路上,考虑烤串这个小生意。 这小生意的投资不需要多大,但怎么也需要几百块。 而他现在身上,只有百把块钱。 就这,还是他之前特意留下的。 他从那些搬空他家东西的那些人家,要回来七百多块钱,昨天给了母亲六百,他留下一百多,本来是准备几天后,去县里找工作,第一个月没有工资,用来吃喝用的。 这百把块钱,想做烤串生意,估计还少了点。 毕竟,他以前没做过烧烤,还得买些原料回来试做几次。 如果几次不够的话,试做的成本还得提高。 找母亲要钱? 这个选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昨天给了母亲六百,今天早上卖黑鱼和老鳖的一百五,也给了母亲,加起来也就七百五。 这些钱,是留着给弟弟、妹妹开学报名用的,平时家里多少还要买点油盐酱醋什么的,他不能动那个钱。 所以…… 这几天要想办法再挣点儿。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去亲戚家,或者徐同林家借点儿,舍下脸皮去开口的话,多少应该能借一点。 但他偏偏不愿舍那个脸皮。 为了生存,为了挣钱,他可以什么工作都做,不在乎体不体面。 但张口跟人借钱的事,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考虑的。 徐同道一路走一路想,慢慢便有了思路。 到家的时候,妹妹葛玉珠正在往鸡笼里喂鸡食,徐同道没看见弟弟徐同路,进门时便问:“你二哥呢?” “大哥,你回来啦?我饭都做好了,马上给你端菜吃饭呀!二哥他在房里看书呢!二哥!大哥回来了,快出来吃饭了!” 看见徐同道回来,葛玉珠很高兴。 赶紧把手里的鸡食全部扔进鸡笼里,拍拍小手,对房门喊了一嗓子,就麻利地转身小跑去厨房端菜。 “来了……” 房间里传来徐同路的声音,房门打开,徐同道看了一眼,徐同路还是不正眼看他,面无表情的,但这小子今天身上干干净净的,看样子今天应该没出去搞鱼了。 “你今天在家看了一天的书?” 徐同道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徐同路依然面无表情,嗯了一声,就从他面前走过。 这小子…… 徐同道笑了笑,心里很欣慰,也就没计较这小子傲娇的模样。 饭菜上桌的时候,徐同道果然看见有鱼有肉,还有老鸭汤,另外还有一盘炒空心菜。 有荤有素,乍一看,他家的伙食好极了,一点都不像日子困难,快吃不上饭的样子。 “大哥,这只老鸭腿是妈特意留给你的,你快吃吧!” 妹妹葛玉珠捞起一只老鸭腿放在他饭头上,笑着催他快吃。 徐同道怔了怔。 母亲对这个从小收养的女儿,并不差,这一点他知道,但他还知道在吃喝方面,母亲终究还是有点偏心。 比如家里逢年过节吃鸡或者吃鸭的时候,两只鸡腿或者两只鸭腿,从来都是他一只,弟弟徐同路一只,妹妹葛玉珠很少能吃上一只。 这只老鸭是昨天炖的,他昨晚没在家吃饭,早上喝稀饭也吃不上这个,今天中午他还是不在家,按理说,两只鸭腿应该早就分给弟弟、妹妹了。 可母亲还是特意给他留了一只到现在。 “另一只腿不是你吃的吧?” 徐同道笑了笑问葛玉珠。 葛玉珠展颜一笑,摇头道:“没事!妈分了一大块鸭胸肉给我,我爱吃那个,这只腿是特意留给你的,大哥你快吃吧!” 徐同道看得出来妹妹确实不介意。 脸上的笑容并不勉强。 她应该是从小就习惯了,这丫头从小就容易满足。 徐同道淡淡笑着,将饭头上的鸭腿夹起,放在她碗里。 “你吃吧!我喜欢吃鸭脖子,这个给你!” 葛玉珠很意外,忙说:“大哥!这是妈特意留给你的,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吃鸭腿……” 说着,就要夹起那只鸭腿还给他。 徐同道横她一眼,加重语气,“让你吃你就吃!都说了我不喜欢吃!” 葛玉珠:“……” 轻轻咬了咬嘴唇,葛玉珠小声说了句:“谢谢大哥。” 徐同路一直自顾自地吃着,全程没有插嘴。 直到这时候,才冷眼瞥了眼徐同道,依然没有说话。 徐同道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抬手夹菜的时候,顺口问:“玉珠,今天让你去卖鱼,你卖了吗?好不好卖?” “卖了卖了!大哥,我跟你说,我卖了十八块钱呢!也说不上好卖不好卖,最近不少人家都自己搞到了鱼,但妈让我卖的便宜,所以那几斤鱼没出咱们村,就卖完了,钱我都交给妈了。” “交给妈了?我不是让你自己留着吗?”徐同道有些意外。 葛玉珠轻轻笑着摇头,“十八块钱呢!大哥,我没什么要买的东西,那么多钱,还是交给妈比较好,对吧?” 徐同道看了看她,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说:“卖掉就好,这样,接下来几天,我还会出去搞鱼,到时候还是你去卖!卖的钱就别给咱妈了,交给我!我有用!” 葛玉珠和徐同路都挺意外,两人都下意识疑惑地看向徐同道。 葛玉珠:“大哥,你要钱有什么用呀?”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吃饭!别那么多问题!” 徐同道没有解释的兴致。 第26章 必须另想它法(为盟主黃瓜大老爺的加更) 晚饭后不久,徐同林来找徐同道玩,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闲聊,徐同道也没水果、瓜子什么的招待,就只能请徐同林看《新闻联播》,因为这个时间点,打开电视,每个电视台都在放这个。 《新闻联播》里正在说最近国际上发生的大事,徐同林正在问徐同道,“哎,你说你想去学厨师,想好了去哪儿了吗?嘿嘿,我听你说想学厨师之后,回家想了又想,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学了,我觉得学这个,肯定能吃到不少好东西,比学瓦匠肯定好多了,你觉得呢?” 他不知道徐同道已经改了主意,打算自己做烤串生意了。 所以听他这么问,徐同道失笑,“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做点东西给你尝尝,到时候咱们商量。” 徐同林愣住,“做点东西给我尝尝?什么呀?你要跟我商量什么?你就说你打算去哪里学厨艺,同不同意让我一起去就行了啊!” 徐同道不想现在就说,所以笑着摇头,“别急!很快的,最多两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嘁!还跟我卖关子……打什么哑谜……” 徐同林有点鄙视。 …… 今年这个梅雨季节的雨水真的很多,这天半夜又开始下雨。 睡在床上的徐同道听着屋外的雨声,久久没有睡意。 想了很多重生前的人和事,往事如烟,了无踪迹,可却都存在他的记忆中,那样的日子,他不想再重复一遍。 可他重生前就一直是个小人物,即便如今重生了,也没办法马上发大财,想要挣钱,还是得一点一滴去努力,去积攒。 他以前也看过几本重生类的小说,那些小说里,重生到过去的男主角,心里总有放不下的女人,想去挽回。 可他徐同道心里却空空如也。 他没有想挽回的女人,也不觉得以前的哪个女人,是他割舍不下的。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应该悲哀? 他不知道。 他很清楚自己这两天最想做的……就是搞钱,搞钱供弟弟、妹妹读书,搞钱改善这个家的生活条件;搞钱好好孝顺母亲。 至于其它? 他不想去想,也没心思去想。 或许,等自己以后有钱了,自然而然就会有一个能和他一起过日子的女人,或许吧! 爱情这个东西,对穷人来说,从来都是奢侈品。 重生前,他没资格拥有。 如今,他依然没有。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忽然醒了。 睁开眼,看见窗外的天色还是黑的,徐同道起身拿起书桌上的闹钟凑近了看了一会,勉强看见是凌晨4点多。 既然醒了,他就不想再睡了。 见床里边的弟弟睡得依然很熟,他就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像昨天凌晨一样,拿上鱼篓和虾耙,走向村头,外面很黑,但眼睛适应一会之后,还是能勉强视物。 …… “哗……” 虾耙扔进排水口的水面,哗啦的水响声中,徐同道连忙将虾耙拖上来,大大小小几条鱼在虾耙的网兜里活蹦乱跳,看着就喜人。 徐同道连忙蹲下,把这几条鱼抓起放进腰间的鱼篓中。 然后再次扔出虾耙…… 天光大亮的时候,徐同道已经走得比昨天早上远一里多地。 收获也比昨天多,鱼篓装满大半了。 但今天没搞到黑鱼,也没搞到老鳖。 最大的收获,就是两条一尺左右的鲶鱼。 除此之外,还有两只螃蟹和十来只大河虾。 仅此而已。 卖钱的话,最多只能卖几十块,跟昨天是没法比的。 他心里多少有点失望,却也知道这很正常,昨天早上他最大的收获就是那只老鳖,而野生的老鳖本来就是稀罕物,不可能天天都能搞到。 回去的路上,徐同道看见村里一个瘦瘦的老头,也拿着虾耙,腰间系着鱼篓,在一个排水口耙鱼。 这老头今天出来的时间显然要比他晚一些。 徐同道看见他的时候,这老头自然也看见了徐同道。 都是一个村的,彼此自然都认识。 这老头是村里一个老光棍,平时沉默寡言的,别人跟他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但也喜欢搞鱼。 这不,今天跟徐同道遇上了。 徐同道知道这老头的性子,所以也没跟他打招呼。 而这老头一如既往地一言不发,只是一双老眼往徐同道的鱼篓里瞅了两眼,看见徐同道鱼篓里装满了大半,老头就不愉地哼了声。 他大概是终于搞懂为什么今天他到现在的收获还是寥寥了。 徐同道这小子在他前面先在这些排水口耙了一遍,他跟在后面再来一遍,自然收获惨淡。 这老头的心情明显变差了。 事实上,看见这老头也在耙鱼,徐同道的心情也变差了些。 因为他估计以这老头的性格,明天早上,这老头恐怕会起得更早,来这里耙鱼。 这样的话,他徐同道明天除非起得比这老头更早,否则……明天收获惨淡的恐怕就是他徐某人了。 这样下去不行! 一早上的收获本来就卖不了多少钱,还要跟这老头比赛谁起得更早,不行!得想个别的什么办法。 回去的路上,徐同道心里转过各种念头,最后,他忽然想到自己鱼篓里的那十来只河虾。 如果只是搞河虾的话,那就不用跟那老头比谁起得早了。 老年人睡眠本来就少,起早很容易。 比谁起得早,徐同道没信心能比得过那老头。 所幸这年头捕捉河虾的地笼还没有普及到他们这儿,所以徐家村旁边的这条西河,并不禁止别人在里面搞河虾,因为承包这条西河的人,自己也没本事把河里的河虾搞上来。 谁让这西河又深又长,想把河里的水抽干都做不到呢! …… 徐同道琢磨了一路,回家后,把鱼篓交给已经起床的妹妹葛玉珠,让她把大点的鱼都挑出来,待会儿拿出去卖钱。 他自己大步来到厨房找了找,找到二三十根以前搭菜架子用的竹竿,都不粗,都跟拇指差不多粗细。 也不长,都只有一米五左右。 但他还是笑了。 对他来说,有这么粗就够了。 第27章 做虾绷 徐同道将找到的竹竿都搬出厨房,全部放在厨房外面的空地上,然后又去找来斧子。 跟着,他就开始剖那些竹竿。 将每根竹竿剖成四片,这活他干得不算熟练,但也就速度慢点罢了。 他这里剖竹子的动静,很快就把妹妹和弟弟吸引出来。 葛玉珠:“大哥,你在干嘛呀?好好的竹子你都剖开了做什么?” 徐同路皱眉看着,但没有问什么。 他还在跟徐同道置气呢! “做点虾绷子。” 徐同道随口答着,手上的活并没有停。 虾绷子,是捕虾子的工具,这玩意他们兄妹仨都知道。 葛玉珠很意外,“做虾绷子?大哥,你要去放虾绷子呀?” 徐同道嗯了声。 “那你有纱布吗?”葛玉珠表示疑惑。 “我打算把你床上那顶蚊帐剪了用,回头我再给你买一顶新的,反正你那顶蚊帐也旧得很了!” “这……我那蚊帐还能用的……” 葛玉珠明显有点舍不得。 徐同道扫了她一眼,随口说:“今天卖的鱼钱,回头你拿去买一顶新的,买新纱布做虾绷子太浪费了,不划算!” 纱布,是做虾绷子的必要材料之一。 “哦,好、好吧!太可惜了……” 葛玉珠还是有点舍不得,但大哥既然说了,她还是表示同意。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同路忽然问:“你不是说过两天出去找工作吗?怎么还做虾绷子?” “我改主意了,我打算做点小生意,但还差点本钱,就先搞几天河虾,卖点钱。” 徐同道继续剖着竹子,随口解释了一句。 徐同路听了,没有再问什么。 默然片刻,进厨房拿了一把旧菜刀出来,捡起地上刚剖好的一根竹片,低着头默默地用菜刀开始将竹片削薄。 其实虾绷子,他们兄弟俩几年前做过几个,所以都有经验。 而做虾绷子的竹片,需要良好的弹性,这就需要将竹片削薄一点,这是个细致活,很费工夫。 本来徐同道剖完竹子,也要自己一点点削。 现在多了徐同路帮忙,效率自然提高不少。 “大哥,那……那我去把蚊帐给你拿来?” 葛玉珠见二哥都开始帮忙了,想了想,毛遂自荐,也准备帮点忙。 徐同道嗯了声,她就马上扭身回屋去拿蚊帐了。 等她把蚊帐拿来的时候,顺便连裁剪蚊帐的剪刀都拿来了。 “大哥!剪多大呀?我帮你剪!” 葛玉珠拿着剪刀对着蚊帐比划着,已经准备开剪。 徐同道看了看她,想了想,说:“你先别慌剪蚊帐,你先去小林子家问问他家今天有没有人要上圩,如果有的话,你就让他家帮忙给咱妈带句话!” 葛玉珠不解,“带什么话?” 徐同道:“告诉咱妈,我今天吃过晚饭去替她,白天我有事,就不过去了。” “啊?哦,好!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去!” 葛玉珠答应着,马上放下剪刀,小跑着去了。 等她走了,厨房门外,便只剩下徐同道、徐同路兄弟俩。 两人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各干各的事。 好一会儿后,徐同路才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你打算做什么生意?” 徐同道闻言,抬眼瞥他一眼,见这小子还是面无表情,估计心里的气还没全消。 但这小子能主动帮他削竹片,又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就说明这小子心里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徐同道不是爱解释的性格,但弟弟难得主动开口,他想了想,就把自己想做烤串的主意跟徐同路说了说。 等他说完,徐同路默然好一会儿,才说:“你想在县城摆摊,晚上收摊后,东西放在哪儿?需要租个房子吧?那要不少钱,你搞河虾卖,要卖多少天,才能攒够那个钱?虾绷子一天弄不到多少河虾的!” “我知道!” 徐同道表情没变,因为这个问题他早就想过了。 徐同路抬眼看了看他,眉头微皱,“那你打算怎么办?” 徐同道:“这个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会解决的。” 徐同路又看了看他,撇撇嘴,真就没再问。 其实,他们兄弟俩话少的性格是一样的。 未久,葛玉珠小跑回来,跟徐同道汇报——已经跟徐同林妈妈说好了,徐同林妈妈一口答应帮忙给他们母亲带话。 然后兄妹仨就一起分工合作,制作虾绷子。 虾绷子其实结构很简单,将两根削薄的竹片“十”字形交叉绑在一起,然后根据竹片的长度,裁剪出一块方方正正的纱布,将纱布的四个角再绑在两根竹片的四端。 最后再用一根绳子……一端绑在两根竹片的交叉处,另一端绑在一根竹竿或者木棍上,就ok了。 竹竿或者木棍的长度也不用很长,一米长、两米长都ok了,三四米长也行,不用太讲究。 兄妹仨人用了一上午时间,才做好十几只虾绷子。 “家里米糠还有吧?” 虾绷子做好的时候,徐同道直起腰,一边活动着腰和脖子,一边问妹妹葛玉珠。 葛玉珠:“有!咱们家之前不是有两头猪嘛,前几天猪被人搞走了,米糠不值钱,那些人没要,都还在家里呢!” 徐同道轻笑一声,“那就好!你去做饭吧!咱们吃过午饭,下午再出去放虾绷子!” 葛玉珠:“哎,我这就去!” 葛玉珠去做饭了,徐同道和徐同路一起将做好的虾绷子收拾好,放进堂屋,放好之后,徐同路又开口了,“我下午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留在家里看书!” 徐同道一口拒绝,转身就出了堂屋,去屋后的屋檐下,开始捡碎瓦片,下午去放虾绷子,需要一些碎瓦片给轻飘飘的虾绷子增加重量,否则虾绷子放到水里,半天沉不到水底,想捕到河虾,那就是做梦。 捡了一些碎瓦片,徐同道又去找了只旧塑料盆,兜来半盆米糠,加了几把大米,端到厨房,倒了些菜籽油在米糠和大米里。 将这些东西搅拌均匀之后,就是下午去捕河虾的饵料了。 就是不知道今天下午的收获会怎样…… 第28章 中考成绩出来 葛小竹这个上午,自从听来圩上的徐卫国说,儿子徐同道今天白天有事,晚上才能来替换她之后,就一直处于担心中。 实在是她这个大儿子,这两天太不安份、太不让她省心了。 先是背着她,去找那些债主硬要回家里前几天被抢走的那些东西,然后上圩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冒着性命危险跳进江里救徐同林。 这两件事,说他做得不对吧……倒也不是,但要说他做的对,却又都很危险。 那些经常赌钱的债主是好惹的吗?她都不敢惹。 跳进深不见底的江水里救人呢?她活到这么大年纪,可没少听说下水救人的,最后却跟落水的人一起淹死的事。 所以,当今天上午来圩上的徐卫国告诉她,她大儿子今天白天有事,只能傍晚来替她之后,她心里就不可遏制地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道这臭小子又想搞什么事,最近家里能有什么事啊? 可她跟徐卫国追问她儿子今天白天要做什么,徐卫国也答不上来,只说他只是转达她女儿葛玉珠的话,其它的他也不清楚。 就是这个不清楚,让葛小竹心里跟猫抓似的,总是踏实不下来。 …… 而徐家村。 吃过午饭的徐同道叫上妹妹葛玉珠,自己动手扛着上午做好的那些虾绷,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准备用来装河虾的塑料水桶,让妹妹带上捡好的碎瓦片和饵料,兄妹俩就出门了。 徐同路还是想一起去,被徐同道无情拒绝,吩咐他在家里好好看书。 徐同道和妹妹出门不久,徐同林又来他家找他玩。 初中已经毕业,却还没出去上班的徐同林最近闲的蛋疼,所以有空就想来找徐同道。 结果就扑了空。 从徐同路口中得知徐同道和妹妹去西河那边放虾绷去了,徐同林眼睛一亮,马上就来了兴趣,匆匆跟徐同路道别,就快步往西河那边去了。 留下徐同路惆怅地站在门口,叹了口气。 这个下午,徐同道的收获很不错。 这条西河从他出生,就从没听说被抽干过,平时在这河里放虾绷的人也极少,所以这条河里的大河虾不少。 他特意选了一段水草丰茂的地段,和妹妹一起,将十几只虾绷坠上碎瓦片,撒上饵料,全部放进河边的水草旁。 不久,徐同林来了,又多了个帮手。 十几只虾绷他们三人不断提起又放下,每次提起来的时候,只要看见虾绷里有河虾,就马上捡到水桶里,然后再撒上一点饵料,就又把虾绷放进水里。 用虾绷搞河虾和钓鱼不同,有十几只虾绷,就不用等待,完全可以不断轮流提起一只只虾绷,用菜籽油拌过的米糠和大米,香喷喷的,对河虾来说,就是上好的美食。 运气好的时候,一只虾绷提出水面的时候,能捕到十几只大小不一的河虾。 运气差的时候……自然是空军,空空如也。 但这个下午,总体来说,空军的次数还是极少,一般每提起一只虾绷,多少都能捕到几只河虾。 就这么忙活半个多小时,徐同道忽然想起一件事。 扭头就问妹妹,“玉珠,我上午搞的鱼,让你挑大的去卖,你是不是忘了?” 当时葛玉珠就被问愣住了。 然后就着急起来,脸都急红了,“哎呀,大哥,我、我确实忘了,这、这怎么办呀?那些鱼不会都死了吧?这、这……” 见她急得不行,徐同道也就不忍责备她。 今天上午她一直帮着他做虾绷,别说她忘了那些鱼,他自己也忘了。 “没事!你现在回去看看,应该还没死完,你去把大的、活的都挑出来,出去卖卖看,能卖多少卖多少吧!” “哦、哦,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葛玉珠着急忙慌地跑回去了。 剩下徐同道和徐同林继续在这里放虾绷、搞河虾。 她回去不久,徐同路这小子就来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看书吗?” 看见他也来了这里,徐同道有点不高兴,没给徐同路好脸色看。 “玉珠去卖鱼了,我怕你这里忙不过来,就过来帮忙。” 不等徐同道数落他,徐同路又说:“你放心!就算这个暑假我一天书都不看,明年我照样考上县一中!不信,我们可以打赌,如果到时候我考不上县一中,你打死我都行!” 徐同路骨子里的傲气又冒出来了。 县一中是他们县最好的高中,属于省重点高中,每年他们乡中学能考上县一中的学生,从来都是屈指可数,有时候甚至一个都考不上。 而徐同路这小子却敢放这样的狂言。 这不禁让徐同林侧目。 但徐同道看着弟弟脸上的傲娇表情,却信了。 因为他弟弟在读书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从小念书也不见太认真,却总能年年拿奖状,每次成绩稍微下降,只要这小子保证下个学期拿第一,然后下个学期的考试成绩出来,这小子就真的是第一名,从无例外。 于是,徐同道看了徐同路两眼,就没再说什么。 任由徐同路留在这里帮忙。 三人就这么在河边忙活到傍晚时分,才收拾东西回家。 回去的路上,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一个下午,他们竟然捕到五六斤河虾,其中大部分的个头都挺大的。 回去的路上,徐同道跟徐同林说:“林子,你今天给我帮了一下午忙,大河虾我想拿去卖钱,等下你跟我到我家,我把大河虾挑出来,小一点的给你一半,你回家吃!” 徐同林开始说不要,但徐同道坚持,徐同林这才笑着同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三人经过葛小鱼家门口的时候,正好准备出门的葛小鱼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小道!你等等!你等等!咱们中考分数今天出来了,只要打电话查准考证号就能查到分数,我记得你家没装电话吧?你准考证号是多少?你报给我,我帮你用我家电话查一下呀!” 听见葛小鱼喊,徐同道、徐同林、徐同路三人下意识停下脚步。 等听完葛小鱼说的事,徐同林和徐同路就看向徐同道。 徐同林迟疑着说:“小道,你要不要查一下?不管怎么样,你既然参加了中考,总要了解一下你这次考了多少分吧?” 徐同路咬了咬嘴唇,忽然问徐同道:“你准考证号是多少?” 第29章 可是我想查一下(攒人品加更) 徐同道脸上原本的笑容,在听了葛小鱼说的事之后就消失了。 他记得自己这次中考的分数,但他重生回来,既然决定不去上高中,就不想让弟弟他们知道他这次中考的分数。 他不想让弟弟觉得欠了他的,也不想再跟弟弟争论,谁读书、谁出去挣钱的事。 所以,此时他没有理会徐同林和徐同路的话,只是对葛小鱼挤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摇头道;“就别浪费你家的电话费了,反正不管考多少分,我都不会念高中的,谢了啊!” 说完,他敛去笑容,抬脚就走。 葛小鱼愣在那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同道已经走了七八步远。 徐同林也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叹息一声,跟上徐同道。 相比之下,徐同路的表情最是复杂,他皱着眉头默然好一会儿,才低下头举步回家。 “这……这……” 葛小鱼看着他们仨的背影,张口结舌,想喊住徐同道,想想还是忍住了,徐同道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让她对他改观不少。 加上,她查到自己这次中考的分数不错,上县二中应该没问题,心情很不错,所以刚刚突然看见徐同道,她才下意识喊住他,想给他示一个好,帮他查一下这次的中考分数。 她心底隐隐有一个想法:以徐同道以往的成绩,这次说不定也能考上县二中,她和他毕竟是一个村的,从小又都是同学,而这两天……或者说自从徐同道老爸失踪之后,徐同道好像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已经不让她反感。她就希望如果这次他们能一起去县二中读书的话,他俩以后能互相照顾,她毕竟是女生,如果有一个同村的男生照顾着,心里也会踏实一点。 这是她刚刚一瞬间的本能想法。 但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徐同道家目前的情况。 他爸失踪了,他家就没有挣钱的劳动力了。 只凭他妈妈一个女人,怎么可能供得起他们兄妹三人读书? 这一刻,她身为女人的天性……母爱的因子,让她有点同情徐同道了。 也意识到徐同道父亲徐卫西的失踪,可能要彻底改变徐同道兄妹三个人的命运。 …… 徐同道当先走进家门,刚进门就看见妹妹葛玉珠从后门进来,腰间还系着围裙,刚才她应该是在做饭。 “大哥,你们回来了?收获怎么样呀?” 她还是未语先笑。 “还行!” 徐同道答了句,顺口问她,“你呢?鱼卖出去没有?” 葛玉珠闻言,眉头微皱,表情有点难过,“活着的、大一点的,我倒是都卖出去了,但是我今天卖的太晚了,你搞回来的好几条大鱼都死了,总共就卖了25块钱……” 这年头的物价低,像鲫鱼,冬天的时候要贵一点,大概能卖到五六块钱一斤,当然要稍微大一点的那种,鱼小的话,那还是很便宜。 但最近是梅雨季节,很多人家都能自己去田里搞到鲫鱼,所以最近的鲫鱼等等,都很便宜。 大一点的鲫鱼,能卖到三四块钱已经就算不错了。 次一点的,也就能卖两块钱一斤。 就这,还要是活的。 今天大半鱼篓的鱼,只卖了25块钱,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但见妹妹表情已经很难过,徐同道就不忍责备她。 反而笑了笑,说:“没事!死的和小的,咱们留着自己吃,对了,你快去把澡盆拿来,快去!” “哎!好的,大哥!” 葛玉珠很快就拿来他们家那只木头做的大澡盆。 徐同道将水桶里的河虾全部倒进这只澡盆,瞬间,密密麻麻的河虾就铺满了整个澡盆底。 徐同道招呼妹妹、徐同林、徐同路一起帮忙把里面大只的河虾全部挑出来。 一边挑着,一边说:“我记得咱们镇上那个菜市场,有两三家卖鱼卖虾的,咱们快点把大的都挑出来,等下玉珠、小路,你俩一起拿到那个菜市场去批发给卖鱼卖虾的,我自己没时间,等下吃了饭,我还得去圩上换妈回来,要不然我就自己去菜市场了。” “哦、哦,好,好的大哥。” 葛玉珠有点迟疑,但还是答应了。 而她之所以迟疑,徐同道也明白,对一个以前没怎么卖过东西的女孩来说,突然让她去跟陌生人卖东西,肯定有点畏缩。 这也是他刚刚说让弟弟和她一起去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则是怕妹妹被人欺负,让弟弟徐同路一起去,他徐同道才放心。 见妹妹已经答应,却没听见弟弟徐同路的声音,徐同道下意识瞥向他,却见徐同路这小子此时微皱着眉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状,徐同道眉头皱了皱,喊了徐同路两声。 等徐同路目光看向他,徐同道就把刚才的决定,跟徐同路重复一遍。 听完,徐同路没什么意见,只是淡淡嗯了声,就算是答应了。 “这些小一点的河虾不拿去卖吗?” 徐同林忍不住问。 徐同道笑了笑,“今天小的就不卖了,等下你拿一半回去,今天咱们都累了一下午,这些小河虾,咱们两家就留着自己吃了,就当尝个鲜,从明天开始,搞到的小河虾再拿去卖钱吧!” …… 五六斤河虾将大的挑出来,他们四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挑出来了。 徐同道分了徐同林一半,就吩咐妹妹去端菜吃饭。 顺口也叫徐同林留下一起吃饭,但徐同林笑着拒绝了,拿着分给他的小河虾,转身就小跑回他自己去了。 剩下兄妹仨人简单吃过晚饭,徐同道简单洗了洗脸和脚,拿上外套、雨伞,就动身走了,去圩上换他母亲回家。 而他弟弟、妹妹也拎着挑出来的那些大河虾出门往镇上赶去。 徐同道不知道的是——徐同路和葛玉珠刚刚走出村口,一路一言不发的徐同路忽然开口:“玉珠,你知道大哥中考的准考证放在哪里了吗?” 葛玉珠很意外,“二哥,你问这个干嘛呀?大哥找不着了吗?” 徐同路摇头,“不是!葛小鱼说他们的中考分数出来了,本来她问大哥要准考证号,打算用她家的电话帮大哥查一下分数,但大哥没同意,可是我想查一下!你就说你知不知道他的准考证放在哪儿吧!” 第30章 同一个夜晚 葛小竹在圩上待了一天一夜,尽管晚上也能眯一下,但她还是觉得疲惫,心情也有点抑郁。 大儿子徐同道今天白天在家做什么,徐同道去圩上替换她的时候,她已经问清楚了,上午在家里做虾绷子,下午在西河放了一下午虾绷,搞河虾卖钱…… 年仅17岁的儿子就被逼得不得不挖空心思想办法挣钱,这让她觉得自己这个做妈的太没用,对不起儿子。 心里对失踪的丈夫徐卫西也因此而多了几分怨气。 那个没担当的男人,一走了之倒是轻松了,但三个孩子却被他害苦了。 天擦黑的时候,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跨进家门。 堂屋里唯一的电灯亮着昏黄的灯光,二儿子和女儿好像都有点反常,他俩一声不吭地坐在八仙桌的两边,相对而坐。 脸上也都没什么表情。 看见她回来,女儿葛玉珠才挤出几分笑容,起身迎过来。 “妈!你回来啦?晚饭吃过了吗?我在锅里给你留了饭菜,我去给你热一下?” 葛小竹看看她,又看看坐在那里没动的二儿子徐同路,皱眉问:“你俩都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你们大哥去圩上跟我说,家里都挺好的呀!” “这……” 葛玉珠欲言又止,下意识看向二哥徐同路。 徐同路表情平静,但眼神却很复杂,看着母亲,低声说:“大哥这次考了594分,葛小鱼说,往年这个分数绝对能上县二中,今年应该也没问题,说不定连县一中都能上。” 他声音说的低,但葛小竹还是听清了。 “你说……你大哥这次中考考了594分?肯定能上县二中?” 县二中不如县一中。 但县二中也是市重点高中,以他们竹林乡中学的教学质量,每年能考上县二中的,也是屈指可数,最多的时候,一年也就考十几个,正常年份,能考上县二中的,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可想而知其中的难度。 要知道竹林乡中学这些年,每个年级都有5个班,一个年级将近三百人。 徐同路默默点头。 葛玉珠表情也有点难过,“嗯,妈!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办法,让大哥继续念书吧?大哥好不容易考了这么多分,不继续念……太可惜了,要不……要不……我不念了,我出去挣钱给大哥、二哥念书?反正我念书也不中……” “594分……594分……” 葛小竹失神地念叨着这个分数,疲惫地走过去,在女儿刚刚坐的条凳上坐下,神情似落寞、似无奈、似惋惜、也似心疼。 徐同路瞥了一眼刚刚说要辍学出去挣钱的葛玉珠,沉声道:“妈!还是我出去挣钱吧!玉珠还太小,她才15岁,出去能挣什么钱?反正我和大哥只要有一个人继续念书就行了,他马上就能上高中,要是让我念的话,你们还要多供我一年,我下半年才上初三,而且,明年我也未必能考上高中,所以,我决定了,我出去挣钱!” 葛小竹看了看表情认真的徐同路,闭上双眼,突然长叹一声。 泪水溢出眼眶。 葛玉珠听徐同路这么说,急了,连忙快步上前,“不行!二哥,你胡说!你年年拿奖状,你想拿第一就拿第一,你怎么可能考不上高中?反正咱们家我念书成绩最差,就让我出去挣钱吧!我不怕吃苦的!” 她话音未落,徐同路就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然扭头瞪他,喝道:“你放屁!!葛玉珠你给我闭嘴!咱们家的男人还没死绝,怎么也轮不到你出去挣钱!!你再敢跟我争,你信不信我抽你?” 葛玉珠被骂哭了,眼泪说掉就掉,又着急又委屈地看着发火的徐同路,呐呐地不敢再说话。 而他们兄妹俩为了这事在这里争吵,让坐在旁边闭着眼睛的葛小竹表情越发痛苦。 嘴里不断重复着:“造孽呀……造孽呀……” …… 与此同时。 圩上,?村。 无所事事的徐同道和笑吟吟的徐长生,打着一支手电筒,一步步登上空无一人的圩埂。 今晚上面没有派下挑加头埂的任务,而此时虽然已经入夜,但距离睡觉还早,徐同道和徐长生都是小年轻,在院子里坐不住,就相约来这圩埂上走走。 后娘养的徐长生,在徐家村没有几个人尊重他,跟他关系好。 所以,傍晚时分,他看见徐同道来圩上,马上就高兴起来。 一直都跟在徐同道身边,笑吟吟的。 按理说,他比徐同道还大两岁,应该是徐同道跟在他后面,结果却掉了个个,他变成了徐同道的小尾巴。 两人随意地走在圩埂上,徐同道不时看看黑沉沉的夜空,和黑黝黝波浪起伏的江面,呼吸着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表情很平静。 走在他身旁的徐长生见他一直不说话,忍不住看了看他,好奇问:“小道,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在哪个女同学吧?哈哈……” 他心情倒是很好。 徐同道闻言微微失笑。 当年的那些女同学,他已经记不起来几个,想女同学?可能吗? 他刚才脑中的念头很杂。 也许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总容易回忆往事吧! 他刚刚脑海里,确实想起很多重生前的人和事,但都与女同学无关。 倒是想起了重生前他的那段婚姻,以及……那个逼他离婚,还要逼他赔偿五万块钱青春损失费的女人。 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怀念?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想跟徐长生说那些,想了想,徐同道看向徐长生,问:“长生,你想过以后吗?有没有为你的未来打算过?” 徐长生怔了怔,自嘲地笑笑,摇头:“我哪里敢想那么远啊!听我爸的吧!我妈虽然是我继母,但我爸毕竟还是亲的,我想我只要听他的安排,挣了钱都交给他,他应该会为我将来考虑吧!呵呵,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他将来给我说一门亲,给我娶一个媳妇就行了,谁让我亲娘死得早呢!过得差一点也是正常的,呵呵,反正不敢想太多!” 徐同道听着听着,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些同情的味道。 乍一听,徐长生这话没毛病,他爸确实是他亲爸,按理说只要他听话,挣的钱也上交,以后他爸应该会给他安排,至少会想办法给他娶一个媳妇。 但徐长生忽略了一点! ——他爸是个妻管严,在家根本就做不了主,什么都听他继母的。 而他继母有儿有女,只会为她亲生的儿女考虑,哪里会管他徐长生的死活? 第31章 这个家我说了算 徐同道抬手,拍了拍徐长生肩膀,心里一边斟酌一边说:“长生,你设想过没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将来你爸不帮你娶媳妇呢?你想过这个可能吗?” 徐长生停下脚步,看向徐同道,皱眉道:“不可能吧?我毕竟是他亲儿子。” 不可能? 徐同道记得原时空徐长生三十多了,他爸和他继母也没给他张罗娶亲的事,连相亲都没帮着安排过一次。 就这,他每年过年回家,他继母还要逼他交出辛苦一年才积攒下来的那点工资。 一直到徐长生彻底绝望了,才终于学聪明,之后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但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好几了,他学聪明的代价太大了。 “你觉得……你家里现在做主的是你爸?还是你继母呢?你爸能镇得住你继母吗?” 徐同道想帮他早点醒悟。 徐长生眉头皱得更紧了,好半晌都哑口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着问:“小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挣的钱自己存着?不行不行!我继母会想方设法让我上交的,我每天工资多少,她比我还清楚,我想偷偷留一点都不可能……” 见他已经想着偷偷留一点钱了,徐同道笑了下,“长生,你继母毕竟不是你亲娘,她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你爸在家里能不能做主,你家的钱掌握在谁手里,你肯定也都清楚,指望你继母的良心?或者指望将来你该结婚的时候,你爸能从你继母那里要出多少钱来给你,我不帮你判断,你自己想想!可能性有多大?嗯?” 徐长生听着听着,就抬手抓头,眉头紧皱,长叹一声,问:“小道,你别给我分析了,有没有什么办法?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如果连我爸都不管我的话,我以后还能怎么办呢?” 徐同道转脸望向夜色下的江面,淡淡地说:“以后别把你挣的钱上交了,自己存着吧!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指望不上你继母,也指望不上你爸,就像我也指望不上我爸一样,咱们都该为自己打算,要靠自己才行!” “靠自己?” 徐长生顺着徐同道目光,也望向夜色下起伏不定的江面,迟疑着说:“你说的容易,做起来会很难吧?如果我挣的钱不上交,我继母肯定不会让我回家的……” “那就不回家呗!” 徐同道没有看他,仍然望着江面,语气也不见起伏。 “不回家?这……这……” 徐长生被惊住了。 徐同道这才转脸看着他,轻笑一声,问他,“你觉得你现在这个家,包括房子和钱,以后是会留给你?还是留给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或者……你觉得那些东西,你能和你弟弟平分?” 徐长生咬着嘴唇,连连抓头,无言以对。 言尽于此,徐同道也没有继续劝他,抬手又拍了拍徐长生肩膀,转身往后走,边走边说:“回去吧!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回头可以慢慢想,等你想清楚了,如果觉得我说的没道理,你就当我放了个屁,如果觉得我说的有道理,那该怎么做,我刚刚也跟你说了。” 徐长生长叹一生,耷拉着脑袋跟在徐同道身后。 有些问题,他以前只是没深想,心底多少也抱着些侥幸心理,总觉得他爸是亲的,他爸肯定不会不帮他考虑将来。 而徐同道刚才的那些话,却击碎了他心底的那丝侥幸。 …… 次日葛小竹早早就来到圩上替换徐同道。 她到的时候,徐同道和徐长生还在老乡家的厨房草堆里熟睡着,葛小竹看见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该在家享受考上高中喜悦的儿子,不仅没钱去读高中,还在这里替她值班,和后娘养的徐长生一起睡在这草堆里。 要不是怕别人看见了笑话,她这时候眼泪肯定掉下来了。 强忍着眼泪,葛小竹叫醒徐同道,让他赶紧回家去睡。 至于他中考分数594,应该能上县二中的事,话到了她嘴边,她还是忍住了没说。 一来,她这个做娘的,没钱供他去念。 二来,这老乡家里有不少他们徐家村的人,不是说这些事地方。 …… 天光大亮的时候,徐同道回到家。 妹妹葛玉珠正在扫地,弟弟徐同路很没形象地坐在大门门槛上,斜眼看着刚刚回来的他。 徐同路的眼神和表情,让徐同道不喜。 便停下脚步,皱眉斥责:“大清早的,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看门狗啊?赶紧给我起来!快点!” 徐同路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却没让开大门,双眼盯着徐同道,说:“你考了594分,应该能上高中,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我出去挣钱,你去念书!” 594分这几个字入耳,徐同道表情毫无变化。 这事他上辈子就知道了,还用别人告诉他? “商量好了?” 徐同道冷眼与徐同路对视着,冷声反问。 徐同路梗着脖子,嗯了一声。 “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以后这个家里,我说了算!挣钱的事归我,你的任务是给我好好念书!滚开!你再拦在门口,我抽你!” 徐同道没心情跟他扯皮,一顿喝斥,走过去,伸手就把徐同路扒拉着推到一边,然后大步走进家门。 “你、你考了594分!你都考上高中了,你不去念?你凭什么说了算?你不就比我大一岁吗?你凭什么说什么就是什么?” 身后传来徐同路气急败坏的质问。 刚刚走进家里的徐同道闻声,驻足回头,面沉如水地盯着门外的徐同路,沉声道:“就凭我是你哥!” 顿了顿,又说:“你也知道我今年考了594分,明年这个时候,你要是敢考的比我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想不听我的?行啊!你有本事就去把你爸找回来!你找不回来,这个家就是我说了算!” “大哥、二哥……你们别吵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 本来在扫地的葛玉珠见气氛紧张,手足无措地在一旁劝着。 徐同路气得脸都红了,梗着脖子大吼:“什么叫把我爸找回来?那个孬种是我爸,也是你爸!!你别忘了!!” 徐同道被他吼得火起,咬着牙就大步往他冲去,而徐同路吃了他上次掐脖子的亏,这次是学聪明了,一见他要打人,当即就掉头就跑。 跑得可快了。 第32章 曹欣来了 因为徐同道发了火,所以他们兄妹三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徐同路已经不敢再说什么他出去挣钱的话。 只低着头,默默地喝着稀饭。 话说,他家最近日子虽然艰难,但这几天饭桌的菜倒是不差,除了咸菜,还有红烧鱼,以及用辣椒酱加小河虾熬成的虾酱。 这些菜,喝稀饭非常下饭,兄妹仨都喝的稀里哗啦的。 “昨天河虾卖了多少钱?” 夹菜的时候,徐同道随口问妹妹。 “哦,因为咱们是批发给卖水产的,所以价格要便宜一些,六块钱一斤,一共卖了26块钱,钱都在这里了。” 葛玉珠一边从裤袋里往外抠钱,一边解释。 话说完,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已经放到徐同道手边,徐同道瞥了一眼,嗯了声,随手抓着塞进自己口袋。 虽然只卖了26块钱,但他也没怎么失望,毕竟昨天那些河虾,只是昨天一下午的收获,除了拿去卖钱的那些,他们还剩了一些小河虾,不仅他自己家留了一些做成了虾酱,还分了一半给徐同林。 而今天他可以去放一整天的虾绷,收获说不定能翻倍。 在这个普通劳动力忙碌一天,只能挣二十块钱左右的年代,他如果能每天挣四五十块钱,就已经很好了。 把钱塞进口袋后,徐同道随口又问:“有没有顺便跟人家约好,咱们以后弄到的河虾都批发给他?” 葛玉珠忙答:“嗯,约好了约好了。” “唔,那就好!” 徐同道满意一笑。 …… 饭后,徐同道又伴了一些饵料,然后和弟弟、妹妹一起带着虾绷、水桶等物出门,目前他准备做烤串生意的本钱还差了些,所以他打算接下来几天,每天白天都去搞河虾。 一路上,村里看见他们的人,不时有人开口打趣。 诸如:“咦?小道,玉珠,你们这是去放虾绷呀?你们这是准备去西河放吗?” “哎!玉珠,你家今天还有鱼卖没得?” “哟,你们三个这是去搞虾子吧?要是搞到了,能卖我半斤吗?呵呵。” …… 一路上,徐同道很少说话,一般只是回一个笑容,多数时候,都是他妹妹葛玉珠声音清脆地回应着那些村民。 从葛小鱼家门口经过的时候,蹲在门口玩弹珠的葛小天看见徐同道他们扛着的虾绷,眼睛立即一亮。 从小脑子就不大灵光的葛小天,性格却是极为热情,好奇心也相当强,这不,他看见徐同道他们的虾绷,马上起身小跑过来,兴致勃勃地凑到徐同道身旁,好奇地问:“小道、小道,你们去放虾绷呀?你们准备去哪儿呀?能带我一个吗?我去给你帮忙好不好啊?” 因为两家住的比较近,也因为葛小天热情的性格,还有徐同道以前对他姐葛小鱼有意思,所以,徐同道以前和葛小天的关系一直挺好的。 即便是现在,徐同道重生回来,再次看见热情的葛小天,他还是笑了笑,点头道:“好啊,那你一起来吧!” 或许心思深沉的人,都喜欢心思简单的人吧!徐同道看见热情、单纯的葛小天,心情就莫名变得放松不少。 一路上,葛小天一张嘴几乎没停,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哪,比如他就很好奇地眨巴着大眼睛问徐同道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念高中了? 还比如问徐同道前天晚上,徐同林落水的时候,是不是很危险?他甚至还好奇地问徐同道有没有给徐同林做人工呼吸…… 成功地把徐同道兄妹仨全部逗笑。 未久,他们几人来到昨天放虾绷的地方,然后就俩俩配合着放虾绷,大概半个小时后,徐同林也像昨天那样找过来。 十几只虾绷在五人的操作下,收获喜人,每次看到捕到大河虾,葛小天就乐得大呼小叫。 徐同道带来的水桶里,大小河虾越来越多,于是渐渐的,徐同道脸上也多了笑容。 大约上午1o点多的时候,一辆安装了柴油机的挂机船,从河中间突突地驶过,这是一条乌篷木船,从小在这西河边长大的徐同道他们都不陌生,他们以前也都坐过。 这年头乡下的路不好走,都是土路,不宽、也不平,特别是下雨天,泥泞的路上被人踩出无数深深的脚印,那就更难走了。 而从他们这里到县城,有二十多里路,像最近这样总是下雨的天气,如果想步行去县城的话,能把人累死在半路上。 所幸他们村边的这条西河又宽又深,还直d县城的码头。 于是,挂着柴油机,靠螺旋桨驱动的乌篷木船就应运而生,在这条西河里载人载物,坐这船去县城的话,又快又稳,沿途还能欣赏两岸的风景,深受很多孩子的喜爱。 比如徐同道小时候就很喜欢跟母亲坐这木船去县城,他是真的纯粹喜欢坐这船,每次跟着母亲去到县城,他什么都不要,肚子饿了,母亲问他想吃什么,他也总是只要一碗小刀面。 但在他重生前十几年,西河里的这种乌篷木船就差不多绝迹了。 因为那时候从他们村到县城的大路已经修好了,全程都是平坦干净的水泥路,那时候,人们已经更青睐于坐公交车去县城,又快又便宜,渐渐的,这条河里就不见这种船了。 所以此时看见这样一艘船从河里经过,徐同道露出感慨的笑容,心下很是怀念小时候坐这种船和母亲一起去县城的感觉。 “咦?曹欣?曹欣!曹欣!!你又来啦……” 徐同道忽然听见身旁的葛小天对着那只乌篷木船大喊大叫。 曹欣? 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徐同道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身材娇小、五官精致、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深深酒窝的女孩,他还记得这女孩的皮肤特别白,是他重生前出去打工之前,见过的皮肤最白的女孩。 没有之一! 而这女孩曹欣……就是徐卫祖的老婆曹小梅的侄女。 前天早上他卖黑鱼和老鳖给徐卫祖的时候,看见徐卫祖老婆曹小梅时,还想起过她这个侄女曹欣。 没想到她今天竟然来了? 徐同道微微眯眼,顺着葛小天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一袭黑色连衣裙的曹欣俏生生地站在那艘木船的船头,在黑裙的映衬下,她的皮肤显得越发白皙,看着她,徐同道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葛玉珠。 一个白得耀眼,一个黑得发亮,简直是两个极端。 第33章 我去县城一趟 听见葛小天的呼唤,站在船头的曹欣浅浅地笑着,对着这边挥了挥手。 葛小天看见曹欣对他笑、对他挥手,乐了,低声跟徐同道说:“小道,你看曹欣,她在对我笑呢!她笑起来真好看。” 徐同道看他一眼,笑了笑,“你喜欢她?” 葛小天叹气,“曹欣这么漂亮,谁不喜欢呀?难道你不喜欢吗?不过,我不行!我念书不行,干别的也没有行的,她肯定看不上我。” 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徐同道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曹欣很漂亮,但也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染指的。 不仅因为曹欣很漂亮,还因为曹欣的家境挺好的,她几乎每年都来她姑姑曹小梅家来住一段时间,而在徐同道的记忆中,他从没见曹欣穿过旧衣服。 每年来徐家村,她穿的都是新的。 再后来,她每次来徐家村,都是直接自己开车了,徐同道记得好像是一辆红色甲壳虫。 反正远远比他有钱。 “玉珠,时间不早了,你回家做点饭,然后给我们拿过来,今天中午我们就不回家吃饭了。” 徐同道转过脸,对不远处的妹妹吩咐。 葛玉珠答应一声,起身去河边洗了洗手,就快步回家去了。 …… 午后,快一点的时候。 徐同道他们几个早就吃过午饭,葛小天也回家去吃饭了,一身黑色连衣裙的曹欣穿着一双胶靴,出人意料地来到徐同道他们这儿。 隔着还有十几米远,她就露出笑脸,问:“哎,你们今天战果怎么样呀?这里虾子很多吗?” “咦?她怎么来了?” 徐同林循声望去,看见曹欣,惊讶地嘀咕。 葛玉珠是外向的性格,以前也跟曹欣在一起玩过,所以她看见曹欣,马上笑着起身,说:“还不错!阿欣,你是来玩吗?” 曹欣:“嗯,我一个人在我姑姑家,挺无聊的,正好想起我来的时候,看见你们在这里放虾绷,刚刚看见葛小天,问了他,他说你们中午没回家,还在这里,呵呵,所以我就过来玩一下,对了,你们搞到多少虾子了?我能看一下吗?”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徐同道近前,她对徐同道也不陌生,此时就对徐同道盈盈一笑,点点头,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徐同道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并没有跟她攀谈。 曹欣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空气中留下一抹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 同样没有开腔的还有他弟弟徐同路。 徐同路不仅没有开腔,在曹欣走过去后,还不豫地冷笑一声。 徐同道闻声,瞥了他一眼,他知道徐同路为什么会冷笑,在他印象中,自从他们父亲徐卫西失踪之后,徐同路对所有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女人、乃至女孩,都没有好脸色。 至于原因? 却是在他们大伯母白美凤那儿! 白美凤也很漂亮,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自从有传言他们父亲和他们大伯母白美凤私奔以后,笑起来脸上有两个酒窝的女人,在徐同路看来,都是狐狸精。 “呀,你们都搞到这么虾子了呀?太厉害了你们!这些虾子好漂亮呀,待会儿卖一点给我行不行?嘻嘻,我想要一点儿。” 曹欣看见水桶里的几斤河虾,当即惊喜地叫出声来,她声音很好听,一颦一笑都让人赏心悦目。 这不,徐同林已经忍不住凑过去跟她搭话。 葛玉珠:“行呀,反正我们搞了也是卖的,你要当然没问题啦!” 曹欣年龄和徐同道差不多。 她跟葛玉珠、徐同林说了几句话,忽然笑着看向徐同道,“哎!小道,这两天咱们中考分数出来了,你查过了吗?我记得你成绩不错的,这次考了多少分呀?上高中应该没问题吧?” “594.” 徐同道淡淡地回道,没有隐瞒,不见喜悦,也不见悲伤。 曹欣小嘴微张,“呀,这个分数不低呀!比我还高二十几分,上县二中应该是稳了,恭喜你呀小道!” “谢了!” 徐同道表情依然很平淡,落在刚刚夸他的曹欣眼里,感觉他在装13,于是,曹欣白他一眼,笑骂:“小道,你这样就没劲了呀!你这一副云淡风轻的,装得有点过份了哦!” 估计她还没听说徐同道家最近发生的大事。 徐同道淡淡笑着,也不解释,继续忙着提起河中另一只虾绷。 葛玉珠看看大哥,又看看不知内情的曹欣,欲言又止。 徐同林忍不住小声告诉曹欣,“阿欣,你别刺激他了,他不打算上高中了。” “啊?为什么呀?” 曹欣很惊讶,看了一眼徐同道,然后压低声音,不解地小声问徐同林。 徐同林在她耳边,低声解释了几句。 曹欣越听表情越惊讶,最后轻呼一口气,轻叹:“太可惜了!真的太可惜了,他爸怎么那样呀?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 曹欣和徐同林的对话声音虽然有意压低了,但徐同道还是能隐隐听见,他眉头皱了皱,将手里的虾绷加上饵料,又扔回河中之后,就有意往前走远了些。 他不喜欢被人同情,再说了,如今他重生回来,对未来很有信心,即便他还是和重生前一样,不能去念高中,他也不觉得有多少遗憾。 想学文化,不是只有去学校才能学的。 何况,他即便文化程度不高,但有重生来的信息先知优势,他照样有很多挣钱的机会,未来混的不会比太多人差。 曹欣在这里玩的时间并不长,大半个小时后,就笑着跟大家道别,挥挥手,回去了。 他走不久,徐同道抬头看了看天色,说:“我去县城一趟,小路、玉珠、林子,这些虾绷就交给你们了,到昨天差不多时间,你们就把东西收拾好回家,然后还是和昨天一样,你们把大河虾单独挑出来,分一下大小,然后就拿去镇上卖了!” “你去县城做什么?” 徐同路皱眉问。 葛玉珠和徐同林也很疑惑。 葛玉珠:“是呀,大哥!你这个时候去县城有什么事吗?” 徐同林:“小道,你干嘛去啊?” “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就别问那么多了,等我买回来你们就知道了,行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徐同道说着,摆摆手,转身就走。 剩下他弟弟、妹妹以及徐同林在那里一头雾水地猜测他去县城到底买什么去? 第34章 第一次试验开始(攒人品加更2) 徐同道是坐船去的县城。 坐在乌篷木船的船舱里,看着木船在河面上劈破斩浪,看着两岸翠绿的草木、庄稼,他仿佛回到儿时。 因为是下午了,船上没几个乘客,船速开的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县城的码头处。 上岸后,徐同道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靠近码头的一个菜市场。 此行他来县城,是想买些羊肉,以及烤羊肉串所需要的各种调味品。 之所以来县城,而不是去他们乡镇的菜市场去买,则是因为他估计镇上的菜市场下午没有卖羊肉的。 羊肉这玩意不便宜,乡镇菜市场就算有的卖,估计也就卖一个上午,他甚至怀疑镇上的菜市场上午都没有羊肉卖。 所以他干脆直接来到县城。 县城下午肯定有卖羊肉的,各种调味品种类也很齐全。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判断没错,他来的这个菜市场下午确实还有三家卖羊肉的,徐同道问了问价,果然比猪肉贵得多,一斤羊肉要八块钱。 他没舍得买太多,主要就是做试验,也没必要一次买太多。 他只要了一斤多。 他要的是绵羊肉。 山羊身上没什么肥肉,瘦肉太多,经火一烤,肉质就容易边老,不好嚼,相比之下,稍微有些肥肉的绵羊肉,在烧烤的时候,肥肉化作羊油滋润瘦肉,肥瘦相间的烤出来,肉会嫩不少,会有软嫩多汁的鲜美口感。 买好羊肉,他又去找了家干货店,将自己想要的调味料都买了些,还买了两把竹签,之后又去找了个卖煤炉的地方,买了一筐木炭,无烟的那种。 等他坐船回到徐家村,到家的时候,已是炊烟袅袅的黄昏时分。 弟弟和妹妹都不在家,但虾绷等物已经在家里,他们应该是去镇上卖河虾了。 徐同道笑了笑,就拿着自己买回来的那些东西,进了厨房开始做准备。 先是将羊肉去皮,然后切成一个个小丁,再切了些洋葱和老姜片,洋葱和老姜他家厨房里都有。 这些东西切好后,就是腌渍。 用一个塑料盆将切成小丁的羊肉和切好的洋葱丝、姜片混合在一起,加上盐、黄酒搅拌均匀,放在那里慢慢腌着。 做好这些,他转身就去找来自家的小泥炉,带上刚买回来的木炭,到厨房外面的空地上生火。 他今天只是第一次试验烤串,所以工具上,他没有太讲究,先凑合着用,专业的烧烤炉,暂时就不想了,就用自家的小泥炉凑合一下。 他家的小泥炉,他们徐家村有不少。 都是各家自己做的。 他家这只泥炉的底是一个破搪瓷盆,锈迹斑斑,当初是他在河边捡来的,捡来这破搪瓷盆后,他就去河边搞了些淤泥回来,再混合一些稻壳进去,搅拌上劲之后,就当混泥土用,用双手一点点在那只破搪瓷盆上,手塑出一个小泥炉的形状。 这玩意很耐用,如果哪天裂了一点,再搞点淤泥来糊糊,就又是一只好泥炉。 生活起炉子有点费工夫,徐同道蹲在厨房外,弄了小半个小时,才成功将泥炉里的木炭点燃。 刚点燃的木炭,烟雾有点大,正好迎面一阵微风吹来,而他不巧……正好蹲在下风处,于是,被熏得眼泪汪汪。 堂屋里传来脚步声,徐同道以为是弟弟、妹妹回来了,就没起身去看,结果,片刻后,堂屋后门处传来他母亲葛小竹的声音。 “欸?小道,你生炉子干什么?你这……你这些木炭是哪儿来的呀?你在做什么呢?” (欸:音ai) 徐同道愕然回头,“妈?我还没去换你,你怎么回来了?” 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圩上防汛吗? 葛小竹笑了笑,捋了下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两天没怎么下雨,江里的水位降了一米多,没那么危险了,队长就让我们轮流回来洗个澡,休息休息,今天正好轮到我,我今天晚上不用再去了,你今天晚上也不用去的,呵呵。” 看得出来,防汛的任务减轻,她的情绪轻松不少。 徐同道点点头,“哦,这是好事啊!” 他脸上也有了笑容。 葛小竹:“对了,我刚才问你在干嘛,你还没说呢?你起炉子干什么呀?” 问这话的时候,她眉头又蹙起来。 话音未落,徐同道还没来得及答,堂屋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妹妹葛玉珠的声音传来,“咦?妈!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哥今天那么早就去换你了吗?我还没做饭呢!大哥空着肚子去的呀?” “妈!”这是徐同路的声音,这孩子话少,见到老妈,也就喊这么一个字。 葛小竹回头笑道:“水位下降了不少,从今天开始,只要水位不上升,咱们家每天去一个人值白班就行了,晚上不用再去人了。” 解释完,顿了顿,又道:“你大哥在这里起炉子呢!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东西,家里哪有需要用炉子炖的东西……” “啊?大哥在起炉子?我看看!” 葛玉珠声音惊讶,很快就跑到后门那儿,一看见大哥徐同道果然在起炉子,眼神就更惊讶了。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做个小试验!” 徐同道微笑回答,“对了,妈!长生他今晚也回来了吗?” “长生?他呀……你问他做什么?唔,对!他也回来了,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最近一直吃住在圩上,他家也没个人去换他回来洗个澡什么的,身上都馊了……” 葛小竹絮絮叨叨地说着,徐同道想了想,对妹妹葛玉珠说:“这样,玉珠!你帮我跑一趟,去通知一下林子和长生,叫他们一个小时后来咱们家,就说我有好东西给他们品尝!让他们务必过来。” 葛玉珠眼神疑惑,一头雾水,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想了想,又笑着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说着,她转身就小跑着去了。 她从小就很听话。 “小道,你到底在搞什么呀?你刚才说做什么试验?”葛小竹忍不住追问。 “嗯,烤点羊肉串。” 徐同道说着,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转身大步走进厨房。 葛小竹和徐同路都被勾起好奇心,连忙跟了过去。 第35章 一片好评 花花,是葛小天家养的一条狗,一身黄白相间的毛发,被葛小鱼洗得干干净净,此时天已擦黑,刚刚吃完晚饭的葛小天准备出去溜达一下,花花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腿边打转,表情很欢娱。 葛小天看了看它,点点头表示满意,“走!我带你去找公狗去!” 花花,是只母狗。 闻言,花花对他汪汪地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同意。 屋里传来葛小鱼的骂声:“小天!你敢!你是不是又欠抽了?” “不敢、不敢!我开玩笑的……” 刚出家门的葛小天被吓一跳,连忙认怂。 但出门后,他就低声对围绕在他腿边打转的花花说:“走!我带你去找金山家的将军!” “汪汪……” 花花又叫了两声。 然后,葛小天就准备带着它去徐金山家的小卖部。 但刚走两步,葛小天就讶异地发现花花没有跟上来。 “花花?走啊!你不想去吗?金山家的将军啊!你不是最喜欢它吗?” “汪汪……” 花花又叫了两声,回头往村尾那边看了看,然后突然掉头往村尾那边跑去,撒开四蹄,飞奔而去。 葛小天看愣了。 “花花?花花?你去哪儿啊?” 反应过来的葛小天,连忙追去。 半路上,遇见一袭绿裙的曹欣,曹欣应该是洗过澡了,一头秀发还有点湿,此时正站在路边,嗅着鼻子。 葛小天看见她,双腿就有点迈不开了,他也嗅了嗅鼻子,笑道:“曹欣,你身上好像呀!你用的是不是海飞丝?” 曹欣闻声转过脸来,才看见葛小天。 她微微笑了笑,“不是,是飘柔。” 微微一笑,她脸颊上就现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把葛小天迷的拔不开眼睛。 “呵呵,飘柔啊?飘柔好飘柔好!对了,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个时候他家的花花,已经跑得不见踪影,葛小天也浑然不觉。 曹欣又笑了笑,“你没闻见空气里有一股很香的香气吗?好像有人在烤羊肉……” “烤羊肉?” 葛小天眉头微皱,疑惑地又嗅了嗅鼻子,“咦,是好香啊!这就是烤羊肉的味道吗?谁家大晚上的烤羊肉吃啊?这么舍得……对了,我家花花呢?曹欣,你看见我家花花了没有?它刚才还在呢!” “你家花花?你是说狗?我刚才好像看见它往小道家那边去了。” “小道家?” 葛小天眼珠一转,眼睛忽然一亮,“哎,曹欣你说是不是小道家在烤羊肉啊?我说花花刚才怎么不听我的,非要往这边跑呢!它肯定是被烤羊肉的香气吸引过来的!” “小道家烤的?不会吧?不是说他家现在日子不好过吗?还舍得烤羊肉?” “嘿嘿,那可说不定,他这几天搞鱼高虾,挣了钱,走!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走!快走!” 葛小天说着,已经带头往徐同道家方向快步走去,边走边回头对曹欣连连招手。 曹欣迟疑了下,轻笑一声,便跟了过去。 她来徐家村本来就是为了玩,这徐家村她又几乎年年都来,村里几乎个个都认得她,所以也就没有哪里是她不敢去的。 她笑吟吟地跟在葛小天后面,越走近徐同道家,她闻到的那股孜然羊肉的香气就越发浓郁。 于是,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片刻后,她跟着葛小天跨进徐同道家的大门,那股香气就更浓了。 葛小天兴奋地嘀咕:“还真是他家在烤羊肉啊!嘿嘿,曹欣你运气真好,咱俩这个时候来,说不定还能尝两口……” 曹欣笑笑,没有接话,她已经听见堂屋后门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 有男有女,感觉挺热闹。 她认出来其中几个声音。 一个是:“哥,你这手艺是跟谁学的呀?真香呀!我以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没想到烤羊肉这么好吃……” 曹欣听出这是徐同道妹妹葛玉珠的声音。 另一个是:“嘿嘿,幸好我吃完饭就赶紧过来了,要不然就错过这么好吃的羊肉了!可以啊小道!你这手艺真是绝了,板板一一的!真的!” (板板一一:称赞的话,很棒的意思。) 这是徐同林的声音,曹欣也听出来了。 “妈!这两串给你,你再吃点!” 这是徐同道的声音。 “欸,我还吃什么呀?我尝过味道就行了,你们都这么喜欢吃,还是你们吃吧!我就不要了。” 这……应该是徐同道妈妈的声音。 听见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曹欣已经跟着葛小天跨出徐同道家的后门,走到屋外。 葛小天一出去,就笑着说:“啊,还真是你家在烤羊肉啊?你们这是在烤羊肉吧?好香啊!好吃吗?” 那表情、那语气,就差明说——“能不能给我吃点儿”了。 闻声,屋后围着小泥炉的几人都看过来。 看见是葛小天和曹欣来了,大家都有点意外,除了不喜欢酒窝美女的徐同路翻了个白眼,其他人都笑了。 葛小竹将徐同道刚刚塞给她的两串烤羊肉递过来,含笑说:“小天、欣欣,这两串你们先拿去尝个味道,等小道手里的烤熟了,再给你们几串!” 徐同路见了,冷哼一声,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葛小天连忙伸手去接,一边伸手,一边道谢。 曹欣笑吟吟地,也道了句谢。 此时聚在小泥炉旁边的人已经挺多,不仅有徐同道全家、徐同林、以及刚刚来的葛小天和曹欣,还有葛小天家的花花……以及隔壁的徐萍。 徐萍和葛玉珠年龄差不多,两人从小就是同班同学,两人平时的关系也挺好。 前两天徐同道搞了鱼回家,让妹妹拿出去卖之前,就是让妹妹去徐萍家借的小秤。 大概十几分钟前,徐萍就被这边的烤串香气吸引过来,也蹭了几串烤羊肉尝鲜。 此时,徐萍圆圆的苹果脸洋溢着快乐的笑容,一双眼睛频频望向徐同道手里的烤串。 重生前做过几年厨师的徐同道,今晚虽然是第一次烤羊肉,但他对做菜有些自己的心得,对火候和调味的掌握,也算不错,所以,尽管今晚是他第一次烤羊肉,但烤出来的羊肉串,对现场所有人来说,都算得上绝对的美味,就连以前在县城吃过烤羊肉串的曹欣,在品尝到第一口的时候,眼睛也亮了起来。 只有徐同道自己心里还有点皱眉。 刚才最先烤好的几串,他就首先尝了第一串,他感觉羊肉的膻味还是有点明显,于是,他又加了些辣椒粉和孜然粉,把味道加重了之后,才递给其他人品尝。 加重的味道,大概是盖住了羊肉的膻味,反正其他人尝了都说好吃。 但徐同道自己却不满意。 因为在他看来,味道加重之后,羊肉串上的辣椒粉和孜然粉就显得有点多,吃在嘴里的口感就会差一些,不够清爽。 还有…… 他早就让妹妹去通知过徐长生,眼下一个多小时都过去了,徐长生却还没见人影。 他今晚试做烤串,琢磨烤串的手艺是一个目的,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让徐同林和徐长生都尝尝。 他还想着拉这两个人入伙呢! 但徐长生却到现在还没来…… 第36章 三人会面 烤羊肉的香气飘得比较远,期间,吸引过来好几个邻居和孩子,徐同道用小泥炉烤羊肉的速度,根本跟不上这些人的速度。 他一次也就只能烤十来串,两只手抓着串羊肉的竹签,悬空在炉火上方,不断翻烤,需要撒调料的时候,所有的竹签,就只能交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要去抓调料粉。 在翻烤这些肉串的过程中,他也总结了一点心得。 像之前意识到羊肉膻味偏重,以及羊肉的腌渍问题。 他觉得腌渍的时候,盐不能一次放到位,最多只能放一半,这一半的盐,应该已经足够让羊肉里面入味。 另一半的盐,他打算下次再做试验的时候,在肉串翻烤的过程中,直接撒在肉串表面。 他认为盐这样分两次放,能让烤好的肉串更加鲜美多汁,重点是多汁! 原理也不复杂,很简单的道理:羊肉在腌渍的时候,盐放的越多,羊肉里面的汁水流出来的就会越多。 汁水流失过多,烤出来的肉串自然就会显得肉紧一些,少一些多汁的嫩感。 但如果腌渍的时候,完全一点盐都不放的话,肉串烤出来后,肉里面很可能就没什么咸味。 而盐……是百味之王,所谓咸无味、淡无味,如果肉串里面没什么咸味,那肉串的滋味也就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一斤多羊肉,不经烤。 未久,不见大桥,只见徐同道准备的所有羊肉全部烤完了。 “没了?唉!这就没了……” “要是再多点就好了,我还没吃过瘾呢!” “妈妈,我还要羊又……” “小道,你手里的再给我两串行吗?你看我女儿要哭了……” …… 徐同道四周一片惋惜声和孩子的吵闹声。 而他的羊肉,也就剩下手里最后六七串刚烤好的了。 他倒是好说话,起身含笑将手里几串羊肉分了出去,只留下最后一串。 “这最后一串就不给你们了,我自己留着吃了,忙活这么半天,我就试了一串呢!” 刚才最后几串羊肉,他都分给了孩子们,孩子们的情绪已经得到安抚,这些小东西不再闹腾,其他人自然好说话,虽然也都意犹未尽,但也没谁好意思说让徐同道把手里最后一串也给他们。 大家说说笑笑,道着谢,三三两两地带着孩子们离去。 很快,小泥炉旁边就只剩下徐同道一家,以及落在最后,也准备回家的徐同林。 “林子!你等下!” 徐同道喊住徐同林。 “嗯?还有什么事吗小道?”徐同林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问。 葛小竹、徐同路、葛玉珠也好奇看向徐同道。 徐同道笑了笑,对母亲他们说:“这些东西你们帮我收拾一下,我和林子出去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哦,好!那你去吧!”葛小竹虽然不解,但还是点头答应。 葛玉珠也笑着说:“大哥你去吧!这里我们会收拾的。” 徐同路没说话,但已经弯腰去捡地上的竹签。 徐同道捏着最后一串羊肉,对徐同林招招手,走进堂屋,往大门口走去,边走边低声跟徐同林说:“咱们去找一趟长生,我有事想跟你俩商量!” “有事要跟我们商量?和我、和长生?什么事啊?要不你先跟我说呗!” 徐同林被勾起好奇心。 “别急!咱们先去找到长生再说,省得我一件事说两遍。” …… 徐长生家在村子的最西端,他家的房子修在半山坡上。 徐同道和徐同林找到徐长生家门口的时候,都有点微微气喘。 这一块没几户人家,不是徐长生家,就是徐长生两个亲叔叔和两个堂叔的房子。 徐同道和徐同林一来到这儿,一眼就看见正在厨房门外,就着昏黄的灯光,在一只大澡盆里搓洗衣服的徐长生。 而在他旁边的主屋窗户里,也还亮着灯光,并且灯光的颜色五颜六色,且正在不断变幻不定。 这种变幻不定的彩色灯光,徐同道和徐同林都不陌生,显然屋里正在放电视,电视画面的颜色光芒映在窗户玻璃上,就是这种光影效果。 而且,屋里也有电视广告的声音传出来。 一起传出来的还有男人、女人、男孩、女孩嬉闹欢笑的声音。 看见这一幕,徐同林还没什么感觉,徐同道则已经无奈一笑,无语摇头。 徐长生在家里的地位果然还是和他印象里一样低。 全家人都在屋里看电视,欢声笑语,在圩上值班不知多少天,今天才被队长允许回家休息的徐长生……刚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奖励他一大盆换洗衣服让他洗。 简直男默女泪。 这就是后娘养的待遇吗? “哎!长生,大晚上的洗衣服呢?这么勤快啊?” 徐同林大步走过去,大咧咧的他还跟徐长生开了句玩笑。 徐同道一脸无语。 徐长生闻声抬头望来,他蹲在厨房门口的灯光下,看徐同道他们这边黑乎乎的,一时间也看不见来的两人是谁。 但他听出了徐同林的声音,笑道:“我勤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才知道啊?” 等徐同林和徐同道走到他近前,他才认出徐同道。 “咦?小道?你怎么也来了?哦,我想起来了,你让你家玉珠来喊我去找你,我还有衣服没洗呢!正准备赶紧洗完了去找你,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有事你说话!” 说话间,他笑吟吟地站起身,将手上的水渍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 “小道说有事跟你我商量,这不,把我都一起喊来了。” 徐同林习惯性抢答。 徐同道笑了笑,将带来的那串烤羊肉递到徐长生面前,“吃吧!尝尝看!我刚烤好的,本来喊你过去就是想让你尝尝,可惜你没去,但去的人太多,就剩这么一串了,快吃吧!” 徐长生疑惑地伸手接过,“什么呀?你烤老鼠肉了?这么好的雅兴?” 这两年,他们村有些人家粮食比较多,就安装了电猫,老鼠只要碰到电猫的线,就会死翘翘。 乡下老鼠肥,而这种电死的老鼠又没毒,于是有些嘴馋的,就把电死的老鼠烤着吃,或者红烧、甚至清炖。 很明显,徐长生以为徐同道递给他的就是烤老鼠。 同时也证明这孩子以前也没吃过烤羊肉,否则他应该早就闻出这是烤羊肉串的香气。 第37章 正式邀请 徐长生问完,还没等徐同道回答,他就已经张口撸了几粒羊肉到嘴里嚼起来,这架势明显是不在乎这是不是烤老鼠肉。 徐同道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笑吟吟地等徐长生嚼了几嚼,把嘴里的肉咽下去之后,才笑吟吟地问:“怎么样?好吃吗?” 徐同林也笑嘻嘻地看着徐长生。 徐长生嗯了一声,一口将竹签上剩下的羊肉全部撸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笑道:“香!好吃!过瘾!不过有点不像老鼠肉啊!老鼠肉我以前吃过,肉好像比你这个更细更嫩一点,对了,你这个是老鼠肉吗?我不会猜错了吧?” “噗嗤” 徐同林实在忍不住了,笑喷。 徐同道轻笑两声,“自信点!你确实猜错了!” 徐长生疑惑地眨了眨眼,又嚼了几口,连忙咽下去之后,好奇问:“那你这到底是什么肉啊?这么好吃?真是你自己烤的?你这手艺可以啊!厉害!” “是羊肉!” 徐同林满脸笑容替徐同道答了。 “羊肉?” 徐长生怔了怔,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原来这就是羊肉的味道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呢!真的挺好吃的,谢谢你啊小道,要不是你,我这辈子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吃到羊肉,真的非常好吃!” 徐同林:“那当然了!小道刚才烤的那些羊肉串,你都不知道那香气引来多少人,根本就不够吃,我都没吃到几串!就你刚才吃的这一串,还是小道特意给你留的,要不然你根本就一串都吃不到!” 徐同道见徐长生张了张嘴,似乎又想谢他,就说:“长生!你赶紧洗衣服吧!我们等你,等你洗好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有正事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要不你先说?” 徐长生被勾起了好奇心。 徐同林附和:“对啊!小道,要不你还是先说吧!就别吊我们胃口了。” 徐同道摇头,“不!还是等长生先把衣服洗完吧!不急!” “这……” 徐同林无奈苦笑,转过脸就催促徐长生,“听见了没有?你还不快点洗?” 徐长生表情也挺无奈,点了点头,“好!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抓紧时间洗!” …… 与此同时。 葛小天正在家里眉飞色舞地说着他刚才在徐同道家吃的羊肉串,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比划,那感觉像是那些羊肉串都是他葛小天烤出来的一般。 “姐!你别不信!真的,小道刚才烤的羊肉串可香了,真的很好吃,又香又辣,还有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味道,反正特别好吃! 哦,对了,曹欣也吃到了,不信的话,你明天见到曹欣,你问她是不是特别好吃!还有东狗老婆和她女儿,三搭子老婆跟她那个孬包儿子也吃到了,不信你明天去问她们就知道了!” 葛小鱼听着听着,横了葛小天一眼,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 对于她刚刚听到的——徐同道烤羊肉串一事,她其实没什么兴趣,心里甚至还有点不屑,以及对徐同道的惋惜。 她觉得他明明考了594分,明明能上高中,却就这么放弃了,居然还有心思在家里烤什么羊肉,简直是没心没肺,破罐子破摔。 这人没救了! 这是她进房间时,心里闪过的念头。 …… 徐同道和徐同林耐心地等徐长生把澡盆里的一大堆衣服全部洗完,去井边打水,将洗好的衣服全部清了一遍,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才笑吟吟地问徐长生,“都忙完了吧?” “嗯,没事了!你到底想跟咱们说什么啊?要不去我屋里说?” 徐长生说的屋里,就是他平日里住的厨房。 徐同道摇头,“算了!咱们还是去山脚下找个地方说吧!在你家说不方便。” “还不方便?到底什么事啊?” 徐长生更好奇了。 徐同林撇撇嘴,“小道,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能卖关子,我是服了你了!行,山脚下是吧?那咱们这就走吧?” 徐长生点头,“行!那就走吧!” 徐同道微笑,“好!” …… 于是,三人就先后下山,来到山脚下的水沟边,徐同道就说:“就在这儿吧!” 这条水沟就是贯穿他们徐家村的那条水沟,这里处于上游,水沟边都用石头修了边。 徐同道说着,就在水沟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徐同林和徐长生见了,也先后坐下。 “到底什么事?现在能说了吧?”徐同林等不及了。 徐长生双手胳膊肘拄在膝盖上,一手托腮,好奇地看着徐同道,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徐同道看了看四周,没看见其他人,这才露出笑脸,看着他俩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今晚烤的那些羊肉串,味道你俩都尝了,你俩是真的觉得味道还行?” 徐同林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了!那么多人都说好吃,那还有假吗?” 徐长生也点头,“是啊!我以前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烤肉,真的!” 徐同道看看徐同林,又看看徐长生,“既然这样,那我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县城做这个生意?” 徐同林很惊讶,“什么生意啊?卖羊肉串吗?” 徐长生皱眉,“做生意?就咱们三个?咱们三个行吗?咱们三个谁都没做生意的经验吧?再说了,本钱呢?你们有本钱吗?反正我身上是没什么钱的,都交给我继母了。” 徐同道点头,“对!就是卖羊肉串,咱们没经验怕什么?一边做一边积累呗!再说了,咱们做的是小本生意,再亏也亏不哪里去,你们怕什么?至于本钱……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最近在想办法攒钱,估计要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攒够咱们卖羊肉串的本钱,我现在就问你们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做?一起去闯一闯?” 做生意不要轻易与人合伙的道理,徐同道是懂的。 但就算是摆摊卖羊肉串这样的小生意,他一个人也很难忙得过来,而他之所以选择邀徐同林和徐长生入伙,也是有考虑的。 徐同林就不说了,他救过他的命,他相信以徐同林的性格,这个救命之恩,徐同林会记在心里,如果徐同林愿意跟他一起去摆摊的话,他相信徐同林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而徐长生呢? 对于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徐长生而言,他徐同道应该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且徐长生本性也不坏,只要徐长生愿意,徐同道相信他也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 第38章 都要考虑 “这……小道,这件事我恐怕要回家跟我爸妈商量一下,才能决定,你要是非要让我现在就跟你表态,呵呵,恐怕不行啊!这么大的事,我自己说了也不算啊!” 徐同林想了想,苦笑着这么说。 徐同道看了看他,微微点头,能够理解。 然后,他又看向徐长生。 徐同林也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表情有点犹豫,迎着徐同道和徐同林的目光注视,徐长生下意识转脸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迟疑着说:“呃,小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但这事我恐怕也不能马上就答复你,我、我需要回去再好好想想,你、你们知道的,我爸妈现在都指望着我挣钱,要是听说我不做小工了,跟你去卖羊肉串,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小道,你让我想两天行吗?等我想好了,我再给你答复?” 他说的表情迟疑,一边说,也一边在注意徐同道的神色,似乎有点怕徐同道生气。 那么问题来了,徐同道生气吗? 并没有! 只是有点失望而已,他酝酿了几天,特意选在今天把他们俩喊到这里说这件事,结果一个两个都没有当场答应,说不失望,怎么可能? 同时,徐同道对徐长生的性格也有点失望。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那种。 徐长生在那个家里,明明没有任何地位,跟个佣人似的,道理他之前也跟他分析过了,但徐长生却还是下不了决心去改变…… 但他又能理解徐长生为什么下不了决心。 那毕竟是他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虽然他继母对他不好,但他父亲毕竟是亲的,徐长生心里对他父亲还有期待和幻想,也是难免的。 让他突然下决定跟他去卖羊肉串,确实有点难为他。 因为那意味着徐长生要完全违背他爸和他继母的意志,恐怕要闹到近乎决裂的程度才行。 徐同道心中念头瞬间百转,表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其实挺平静的。 重生前那么多年艰苦的生活,早就让他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 微微一笑,微微点头,徐同道:“行!没事,那就这样吧!我给你们俩时间好好考虑,反正我暂时也还在攒钱的阶段,等你们俩考虑好了再告诉我答案,不急!那今天晚上咱们就说到这里?各回各家吧?” 徐同林和徐长生都看了看徐同道的表情,见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才一个个露出笑脸。 徐同林:“好啊!那就回头再说!” 徐长生:“那你们回去慢点,毕竟天黑了。” …… 回去的路上,徐同林和徐同道顺路,走了一会,徐同林悄悄看了看徐同道平静的脸,低声说:“小道,你别生气啊!其实我是很想和你一起去闯闯的,要不然我之前也不会问你想去哪里学厨师,我那时候就想和你一起去学厨师了,也跟我爸妈都商量过了,但你现在突然要去卖羊肉串……呵呵,我还得回去跟我爸妈商量一下,你说是吧?”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没等徐同道说什么,他连忙又说:“不过,你放心啊!一会儿回家,我肯定尽全力说服我爸妈的,真的!咱俩关系那么好,不管你想去做什么,我都想跟你一起的!你相信我吗?” 听到这里,徐同道笑了笑,瞥了瞥他,点头道:“嗯,我信!” 听他这么说,徐同林笑了,笑得很开心。 徐同道的心情也好了些。 其实,无论徐同林和徐长生同不同意和他一起去卖羊肉串,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这个生意他做定了。 即便最后徐同林和徐长生都不和他一起去做,他徐同道一个人也会去做的。 一个人去做,可能会艰难一点、累一点,但他不怕难,也不会怕累。 …… 这天晚上,徐同道和徐同路的房间里。 徐同路坐在书桌那里翻看徐同道初三的书本,徐同道则坐在床上,靠在床头,双手交叉叠在脑袋后面,眼睛望着前面,若有所思。 他在想下次试验做烤串的时候,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 关于今晚试验的羊肉串膻味有点重这一点……他想了三个改进的方向。 其一:是在羊肉的选择上,还得再用心一点,今天买的虽然是绵羊肉,但据他所知,放养的绵羊和圈养的绵羊,在膻味轻重方面,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其实这一点,无论是山羊还是绵羊,只要是圈养长大的,膻味都会比较重。 所以他决定下次再买羊肉的时候,要仔细分辨什么样的绵羊肉是放养的,什么样的是圈养长大的。 这方面他没有经验,需要用心分辨,仔细总结。 其二:购买羊身上哪一部分的肉……也要注意,这次为了烤出来的肉嫩一点,他选择的是肥肉更多一些的羊腩肉,但刚刚他忽然记起以前好像听人说过烤羊肉用羊腿肉,效果更好。 其三:在羊肉的处理上,他觉得有两个地方可以改进,一是试试用红烧羊肉的处理办法,羊肉买回来后,用流水冲洗羊肉一两个小时,尽量把羊肉里面的血水都冲洗干净,血水冲洗干净了,羊肉的膻味自然就淡了。 除此之外,他还想到另一个改进的地方……那就是烤羊肉时候的火候。 以前做厨师的那几年,他渐渐有了些心得,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心得,就是做菜的火候。 其实很多菜的腥气和膻味……都可以用火候的控制来祛除一大部分。 …… 这天晚上,徐同道在家里琢磨烤羊肉的改进办法的时候。 徐同林正在父母的房间里,努力说服他父母,说的口干舌燥,依然不放弃。 他父母对他说的,要跟徐同道一起去县城卖羊肉串的事,并不看好,都是皱眉反对。 理由也有一堆。 比如他和徐同道都还小,根本就吃不了苦,凭他俩想做生意?肯定做不起来,等等。 …… 与其同时,徐长生家的厨房。 徐长生躺在木板搭起来的床上,皱着眉头,怔怔地望着黑乎乎的屋顶,他也在考虑徐同道今晚跟他说的事。 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去试试,试着摆脱父母的控制,从此为自己打算。 但感情上……他却始终下不了那个决心。 违背老爸和继母的意志,去走自己的路,那个代价……他几乎能够预见,以他爸的脾气,估计要狠狠揍他一顿。 以他继母的脾气,很可能以后再也不让他回这个家。 第39章 二叔把我妈带到哪儿去了? 次日,吃过早饭,葛小竹就又上圩去了。 徐同道也开始配制放虾绷需要用的饵料,他今天的计划和昨天差不多,上午去放虾绷,下午把放虾绷交给弟弟、妹妹,他再去一趟县城买羊肉回来做试验。 连续两天去县城,确实有点麻烦,但这个季节虽然经常下雨,但气温却不低,他家又没冰箱,羊肉一次买多了,一夜过去,很可能会坏掉。 不过,他今天还是打算稍微多买一两斤。 多买的羊肉,他打算多做一次试验。 反正现在他晚上已经不需要去圩上替换母亲,一个晚上做两次烤串的试验,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玉珠,昨天河虾卖了多少钱啊?” 配制饵料的时候,徐同道忽然想起问这事。 妹妹葛玉珠正在换鞋,闻言,抬手拍了下脑门,“哎呀,昨天卖的钱忘了给你了,大哥,你等下啊!我马上就拿给你,呵呵,昨天卖了不少钱呢!一共52,哥,要不你还是别去卖什么羊肉串了,就天天放虾绷吧!放虾绷这么挣钱……” 52…… 徐同道心里微微点头,但妹妹的建议,他却摇头,“放虾绷不是长久之计,烤串还是要卖的!” “为什么呀?为什么不是长久之计呢?”葛玉珠很不解。 徐同路也斜眼看过来。 徐同道淡淡一笑,“放虾绷没什么技术含量,你信不信要不了几天,咱们村,甚至附近几个村都会有人学咱们搞这个?西河虽然大,也够长,但里面的河虾也是有数的,搞的人多了,日子久了,每天肯定就搞不到多少河虾了,而且,在西河放虾绷的人一旦多了,承包西河的老板,说不定就不允许在那河里放虾绷了,懂了吗?” 听完徐同道的解释,徐同路收回目光。 葛玉珠呆了呆,叹了口气,“唉!太可惜了,我懂了,大哥。” 换好鞋子,葛玉珠马上就把昨天卖虾的钱送过来给徐同道,徐同道这里刚把钱塞进自己口袋,门外就传来徐同林的声音。 “我来啦!小道,你们今天还是去放虾绷啊?” “嗯。” 徐同道往门外望了一眼,应了一声。 心里在想徐同林考虑好了没有? 徐同林大步跨进大门,不用徐同道问,就叹道:“唉!昨晚我把你跟我说的事,跟我爸妈说了半天,他们还是不同意,可烦死我了,对了!小道,你这两天还烤羊肉串吗?要不这样,你下次烤的时候,给我几串拿回去让他们尝尝?等他们尝了你烤的羊肉串,说不定他们就能改主意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什么事呀大哥?”不明真相的葛玉珠疑惑询问。 徐同路也看过来。 徐同道没理会妹妹,对徐同林点了点头,“行!正好我今天还会做试验,到时候你早点来,烤好了你趁热拿回去给他们尝尝,冷了就不好吃了。” 徐同林眼睛一亮,“好!太好了,不过到时候我爸可能不在家,在圩上防汛,不过也不要紧,我看看能不能先把我妈说服了,嘿嘿,这次我就给他们来一个各个击破!嘿嘿。” 各个击破?自己爸妈? 徐同道有点想笑。 葛玉珠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大哥、林子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你要说服你妈什么呀?” 徐同林轻笑一声,“你大哥喊我和他一起去摆摊卖羊肉串,我爸妈不同意,我这不是在想办法说服他们嘛!嘿嘿。” “啊?这事呀?”葛玉珠很惊讶。 徐同路再次默默地收回目光。 …… 这天下午,徐同道按计划,把虾绷都交给弟弟、妹妹,以及徐同林弄,他自己再次坐船去了县城。 船票不算贵,来回一趟,也只需要两块钱。 这次他去县城买羊肉,经过仔细比较,发现同样是绵羊肉,但不同的绵羊肉的膻味确实有明显的差别。 一番挑选之后,他买了一支羊腿回来。 回家后,他马上就开始做烤串的准备。 把买回来的羊腿去骨、去皮,然后将羊肉一分为二,当作今晚两次试验的原料。 其中一半羊肉,他打算用清水浸泡一个小时左右,另一半则准备浸泡两个小时的样子。 浸泡的时间不同,羊肉里的血水去的程度自然不同。 他想用清水浸泡的方式,来去除一部分羊肉膻味。 但又怕浸泡的时间久了,烤出来的羊肉鲜味会差不少。 所以他想看看浸泡一个小时和浸泡两个小时的羊肉,在膻味轻重、以及鲜味浓郁的程度上,有多大的差别。 他这里忙着不停,没多久,弟弟、妹妹卖河虾回来了,妹妹一边抓紧时间淘米煮饭,准备晚餐,一边好奇地看着大哥在那里忙碌。 徐同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 看见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也会出手帮一下。 又一会儿后,回家已经吃过晚饭的徐同林也兴致勃勃地来了,跟着帮忙,不时好奇地问上几句。 等徐同道将泥炉的炭火点燃,烟雾袅袅的时候,他母亲葛小竹也从圩上回来了。 一回家就看见大儿子又在准备烤羊肉,她明显有点心疼。 “小道,你这天天挣点钱也不容易,却天天买这么多羊肉回来烤,多可惜呀!你这试验还要做多少次呀?” 徐同道闻言,笑了笑,“妈!磨刀不误砍柴工,我既然想做这个生意,当然要做好准备,有把握了再去做,你别心疼这些钱,我以后都会加倍挣回来的!你放心!” 葛小竹张张嘴,还想再劝,但她本来就嘴笨,见徐同道说完,已经转身进了厨房,她到嘴边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晚饭后,徐同道就开始今天的第一次烤串试验。 左手、右手都抓着一把烤串,耐心地在炉火上烤着,没多久羊肉的香气就飘散出来。 等他在烤串上撒上辣椒粉和孜然粉之后,那烤串的香气就更加四溢,他手里的烤串还没烤好,被吸引来的邻居就比昨天还多了。 葛小天带着他家的花花,也笑嘻嘻地来了。 就连曹欣,也再次被吸引过来。 十几个人围在徐同道周围,有说有笑,等着徐同道手里的烤串,几个半大孩子已经馋得流口水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女子嘲讽的声音忽然从人群外面传来。 “哟!二婶,你家今天这么热闹呢?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什么呢?啊?嚯!小道你这是……在烤羊肉串吗?你爸把我妈都带跑了,你还有兴致在这里烤羊肉串吃呀?二婶!!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要个说法的!你老实告诉我,我二叔那个混蛋他把我妈带到哪里去了?” 这女子的声音一响,人群很快就让开了,现出后门口一名瓜子脸的年轻女子,以及一个长脸的年青男人。 刚刚这番讽刺意味很重的话,就是从这年轻女子嘴里说出来的,此时她柳眉倒竖,满脸气愤。 第40章 乱成一团 来了…… 听见堂姐白兰兰的骂声,再看见她和米立的身影,徐同道心里就暗道一声:来了…… 原时空,他中考分数出来不久,他大伯和他大伯母的独生女儿白兰兰,就来他家里闹过一次。 他记得那天他并不在家,而是在田里搞鱼还没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已经是抹眼泪的母亲和妹妹,还有犹自气愤如困兽一般,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红着脸、牙齿咬得格格响的的弟弟徐同路。 经过询问,他才知道是白兰兰和米立来闹过了。 对,他大伯的独生女并不姓徐,而是跟他大伯母姓白。 他大伯当年因为家里穷,入赘到隔壁的白湾村的。 生的女儿,也就跟了女方姓白。 而米立? 则是白兰兰的丈夫。 白兰兰比徐同道大7岁,前几年就结婚了,嫁给家在县城LC区的米立,婚后生了一个女儿米潇潇。 白兰兰长得不丑,皮肤很白,像她娘白美凤。 但五官轮廓,却更像她父亲徐卫东,也没遗传她母亲的两个酒窝,从眉眼上看,与徐同道、徐同路倒是有几分相像。 她目前的生活,应了农村的一句老话:女儿像老子,反穿皮袄子。 白兰兰的性格强势、泼辣,所嫁的米立家境却是挺好,如今生活优渥,穿着、打扮都很入时,身上已经不见几分农村的土气。 这样的生活大概越发助长了她心里的骄傲,所以……当她得知她妈跟二叔跑了之后,特别生气,简直是恼羞成怒。 徐同道一看见她和丈夫米立来了,就知道白兰兰肯定要大闹一场了。 但他此时却安坐不动,只是冷眼看着,原时空,白兰兰来闹的时候,他不在家,今天他倒要看看他这位堂姐到底要怎么闹。 徐同道坐着没动,不出声,他娘葛小竹却不得不出声,在白兰兰质问的时候,葛小竹脸上的笑容,早就被尴尬和窘迫替代。 此时,听完白兰兰的质问,葛小竹脸红耳赤地勉强笑了笑,低声说:“兰兰,我也不知道呀!他们、他们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不知道?二婶!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啊?你不知道?” 白兰兰激动地冲过来,她丈夫米立想拉都拉不住。 见状,葛小竹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往后退。 徐同道终于坐不住,霍然站起,本来就站着的徐同路反应更快,第一时间冲过去挡在母亲葛小竹前面,红着脸瞪着白兰兰怒骂:“你敢动一下我妈试试?你妈跟我爸跑了,你还怪我妈?你怎么不说你妈骚呢?啊?” “扑哧……” “呵呵……” …… 徐同路脱口而出的话,把周围那些人逗笑一片。 徐同道当时就想翻白眼。 虽然他也对堂姐白兰兰上门来闹事而动怒,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而且,再怎么说,论身份,白兰兰母亲白美凤,也是他们兄弟俩的大伯母,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这么骂,白兰兰能善罢甘休? 果然,本来突然看见徐同路冲过来挡在前面,白兰兰脚步已经停下,但当她听见徐同路反唇相讥的骚话,她立时就被气得脸色胀红,怒叱一声冲过来,抬手就往徐同路脸上抓去。 “我撕烂你的臭嘴!!” 见状,徐同道眉头紧皱,连忙冲上去拉开羞愤欲绝的白兰兰。 但他拉开的还是晚了点,弟弟徐同路的脸已经被她抓花了,好几道血痕出现在徐同路的脸上。 而徐同路也不是好惹的,抬手一摸自己的脸,发现手上摸到了血,他脸颊一阵微微抽搐,红着脸、怒吼一声,冲过来一巴掌就往白兰兰脸上扇去。 “别!别动手啊……” 米立冲上前来,仗着人高马大,一把推开发怒的徐同路。 场面瞬间乱了。 被徐同道扯开的白兰兰愤怒之下,一看见徐同道的脸,两只手就往徐同道脸上抓来。 两世为人的徐同道,虽然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要靠脸吃饭,但看见堂姐要抓他的脸,他还是怒了,一把推开白兰兰,他这把用力很大,猝不及防的白兰兰被他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旁边刚刚推开徐同路的米立一看自己老婆被徐同道推倒了,马上也怒了,“小道!!你找死!” 怒骂一声,他掉头就冲过来,一拳往徐同道打来。 “别啊!别动手……” 斜次里,徐同林惊呼一声,冲过来一把抱住米立的腰,徐同道已经很不耐烦了,白兰兰和米立这次过来如果只是吵吵闹闹一番,他也还能忍,毕竟大家都是一根藤上长出来的瓜,都是同一个爷爷、奶奶繁衍下来的。 但白兰兰已经疯了,动手就抓人脸,连米立这个平时挺好说话的家伙,也要动手打人,徐同道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一咬牙,冲上去就往被徐同林抱住腰的米立肚子上打了两拳。 他已经17岁,身子差不多已经长成,从小做惯各种农活的他,力气也不小,这两拳打在米立肚子上,立时就把米立打得弓成虾米形状,脸色涨红、表情扭曲,暂时肯定是还不了手了。 这时候,白兰兰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这一幕,一声惊叫,冲上来就把丈夫米立拉到她身边去。 徐同路咬着牙,还要冲过去,被徐同道一伸手抓住胳膊,拉到自己身边,低声斥了一句:“够了!住手!” 徐同林此时眼珠一转,也跑过来,站在徐同道另一边,一起面对气呼呼的白兰兰和米立。 刚刚他们这些人动手又快又乱,从动手开始到结束,时间很短。 周围惊呼声和劝架声不绝于耳,葛小竹和葛玉珠更是急得团团转,一边惊呼喊住手、不要打了,一边想冲上来拉架,却一直没能插上手。 “好啊!小道、小路,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爸不要脸,把我妈带跑了,你们兄弟俩还敢跟我们动手,我跟你们说这事没完!!” 白兰兰看见徐同道身边一左一右站着徐同路和徐同林两个半大小子,她丈夫米立刚刚肚子上又被打了两拳,到现在都还站不直腰。 这个时候,她虽然还是怒火高炽,但却不敢再冲过去动手了,只是嘴上还是不饶人。 第41章 登上去县城的乌蓬船(推荐票一万张的加更) 这场闹剧持续的时间大概在半个小时左右,闹到最后也没闹出什么名堂的白兰兰,犹自骂骂咧咧地和她丈夫走了。 那些看热闹的村民,见徐同道全家脸色都不大好看,有人直接就散了,有人安慰他们几句,也跟着散了。 最后只剩下徐同道一家,以及徐同林。 “小道,今晚的羊肉不烤了吧?” 徐同林看了一眼之前被徐同道随手扔在地上的羊肉串,叹了口气,问。 葛小竹也往那里看了一眼,低声说:“东西都收起来吧!别烤了。” 徐同道摇头,“不!妈,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屋休息吧!这些羊肉今晚不烤了,明天可能就臭了,你先去休息吧!” 说完,徐同道对扶着母亲的妹妹吩咐:“玉珠,你扶妈去休息!快去!” “哦,好、好的,大哥!” 葛玉珠一如既往的听话,当下就低声劝说着,把叹着气的母亲扶进屋里。 屋后,便只剩下徐同道、徐同林和徐同路。 徐同道默默地坐回原来的位置,伸手抓起两把羊肉串在炉火上慢慢烤着,烤了片刻,忽然吩咐:“小路,加点炭到炉子里!” 徐同路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蹲过来随手捡起几块木炭扔在小泥炉里。 徐同林见状,也蹲到旁边。 红红的炉火映在三张年轻的脸上,照亮三张脸上的不同神情。 徐同林好像在发呆;徐同路表情阴沉,眼神阴鸷;徐同道则是平淡,只是眉头微微凝结。 堂姐带着丈夫来他家闹这么一场,说对他徐同道的心情一点影响没有,那绝对不可能。 他心里也不爽,但更多的是对这种现状的无奈。 他爸带着大伯母私奔了,已经是事实,这一点,他不管怎么做,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一时间,炉火边的三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的兴致。 徐同道不时翻转着手里的羊肉串,竹签上的羊肉粒在炉火的烧烤下,一点点收缩,一点点溢出水滴一般的羊油,还有淡淡的肉香。 直到他家堂屋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徐长生的声音:“小道?小道你在家吗?” 闻声,徐同道微微回头,徐同林也抬起头来,只有徐同路一动不动。 “我听说你堂姐来你家吵架了?没事吧?” 徐长生快步跨出后门,一边问着一边来到徐同道近前。 徐同道淡淡笑了笑,“没事!你怎么有空过来了?你妈今晚没给你安排什么事?” 徐长生见徐同林和徐同路都蹲在炉火边,干脆也蹲在旁边,闻言失笑,“锅碗我都洗好了,我就是听说你家出事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谢了!” 徐同道淡淡一笑,“既然来了,那就等一会儿吧!一会儿我手里的羊肉就烤好了,你趁热吃点。” 徐长生看了看他手里的烤串,点头嗯了声。 这时候,徐同林忽然问:“哎!长生,小道昨天跟咱们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闻言,徐同道瞥眼看向徐长生。 他弟弟徐同路也看过来。 徐长生脸上的笑容滞了滞,微微低头,苦笑道:“小道,不好意思啊!我恐怕不能跟你去闯了,我、我不敢跟我爸妈说这件事,所以,对不起了啊!你别怪我。” 徐同道表情没变,这个结果他已经料到了。 昨天徐长生犹豫的时候,他就料到了。 淡淡笑了笑,他此时也没心情说别的,“行!没事,这个本来就是自愿的事,既然你不想去,我当然不能勉强,我能理解,你别放在心上。” 徐同路撇了撇嘴,收回目光。 徐同林失望地叹了口气。 徐长生讪讪一笑,再次道歉,“不好意思啊小道!” 徐同道微微摇头,没再说什么。 徐长生看了看徐同道手里的烤羊肉,咽了口口水,但估计是不好意思留下来吃羊肉了,迟疑着起身,道:“那、那我先回去了啊!我妈随时可能喊我,我不能在这里待久了,走了啊!” 说着,他抬脚就走。 徐同道坐在那里没动,刚才徐长生说不能跟他一起去闯,他不为所动,现在徐长生离开,他也同样不为所动。 没心情挽留。 倒是徐长生的离去,让他心里越发坚定要做烤串的生意。 就算谁都不愿意跟他一起去闯,这个生意他还是一定要去做。 打工挣钱的速度太慢了!也看不到什么前途。 徐同林看着徐长生就那么走了,一时间,徐同林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皱眉看了看表情依然很平淡的徐同道,徐同林忽然说:“小道!我决定了,我跟你去做!我陪你一起去闯!好不好?” 徐同道和徐同路都很意外。 兄弟俩都看向神色坚定的徐同林。 徐同道有点疑惑,“你爸妈不是不同意吗?” 徐同林:“不管了!小道,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就算我爸妈一直不同意,我也保证跟你一起去闯一闯!反正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我就不信他们再生气,还能不认我这个儿子!” 说到这里,他咧嘴一笑,“嘿嘿,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还是要尽量说服他们,你说是吧?对了,你手里这几串羊肉烤好了,都给我啊!我拿回去给我妈尝尝,争取今晚先搞定她!” 徐同道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怔怔地看了几秒,也微微露出笑容,“好!” …… 未久,徐同林拿着刚刚烤好的几串羊肉,飞奔回家了。 炉火边,便只剩下徐同道、徐同路兄弟俩。 徐同道换上了两把新的羊肉串,在炉火上烤着。 徐同路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 斗转星移、日升日落,转眼半个月过去,这期间,徐同道每天都去西河放虾绷,并且又做了两次烤羊肉串的试验。 徐同林那里,一直没说服他母亲同意他跟徐同道一起去县城摆摊,倒是在几天前,成功把他爸那里的思想工作给做通了。 这天上午,多云、清风徐徐,西河边,徐同道挥别母亲、弟弟、妹妹,带着简单的行李和几百块钱,和徐同林一起登上去县城的乌蓬船。 他们两家人此时都站在岸边,徐同道和徐同林已经上船了,葛小竹和徐同林的父母还在不住地叮嘱他俩注意安全。 船驶离岸边,越行越远的时候,徐同道回头还看见妹妹葛玉珠站在岸边用力挥动的手臂。 那支有点黑的手臂…… 第42章 租房 徐家村已经离远了,乌篷船突突地响着,在河中心劈波斩浪,速度不慢,却很平稳。 因为上午去县城的人比较多,此时船舱都被坐满了,刚刚上船的徐同道和徐同林只能坐在船头,两人都显得有点沉默,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这是徐同林第一次出去闯,而且还没有什么稳定的工作,此行去县城是摆摊,是真闯啊! 第一次离家出去闯荡,对他来说,那种感受自然是复杂的。 徐同道当然不是第一次出去闯,重生前,他做过的工作太多了,有时候他自己都记不清自己究竟做过多少种工作。 他此时沉默,更多是在思索去了县城,该怎么做…… 虽然他最近半个月,就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很多遍,但今天真的去县城了,为了不浪费时间和精力,他觉得还是再捋一遍的好。 “小道!” 徐同林忽然喊了他一声。 “嗯?什么?” 徐同道闻声转脸看向身旁的徐同林。 徐同林勉强笑了笑,“咱们今天去县里……第一件事就是租房是吧?” 这事,徐同道前几天就跟他说过了。 徐同道微微点头,“对啊!你有什么想法吗?” 徐同林:“你想好在哪里租了吗?咱们还要留够摆摊的钱,你最近挣的钱,真的够吗?” 他这个时候才担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迟了? 徐同道微微失笑,“够!县里租房子不贵的,单间的话,一个月几十块钱应该就够了。” “你怎么知道?” 徐同林觉得奇怪。 徐同道笑笑,“我听人说的。” 真相他自然不可能告诉徐同林,怕吓着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间慢慢过去,太阳悄悄从云层里冒出来的时候,船到了县城的码头停下。 徐同道和徐同林大包、小包地带着各自的行李,随着人群上岸。 “走哪边啊?” 走完码头处的数十阶台阶,看着眼前的丁字路口,徐同林停下脚步问徐同道。 他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有点后悔跟徐同道来了。 这县城他太陌生了,虽然从小也跟父母来过十几次,但每次来都是在码头附近买点东西就回家,这县城其它地方是个什么样,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概念。 他估计和他同龄的徐同道也是一样。 这种情况下,他俩来到这县城,真的能闯出什么名堂吗? 租房? 知道去哪里租吗? “这边!跟我来!” 徐同道说着,就沿着面前的大路,一路向西。 “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 徐同林人虽然跟上来了,但表情却很疑惑。 “听说过!” 徐同道随口答了一句。 徐同林眉头紧皱,“那你说前面是什么地方?” “风月无边!” 徐同道还是言简意赅。 “什么?什么无边?什么地方名字这么奇怪啊?” 徐同林一脸懵逼。 徐同道此时手里提着行李,走得已经有点气喘,哪里还有心思和他聊个没完? 所以这次他瞥了徐同林一眼,道:“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别那么多问题了!省点力气吧你!” “哦、哦!” 徐同林这次之后,终于好一会儿都没有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带着行李跟在徐同道身旁。 就这样,两人往前走过两个红绿灯路口,徐同林忽然注意到前面大部分店门都关着。 一张张卷帘门放到底,街面上也看不见几个行人,倒是路边停了不少轿车。 “这里的店铺白天怎么不开门啊?” 他终于忍不住,问徐同道。 “下午大部分就开门了!” 徐同道随口解释。 “你怎么知道?” 徐同林又觉得奇怪。 “猜的!” 徐同道随口敷衍。 “咦?这里好多舞厅啊!理发店也挺多的,这些理发店这大上午的,怎么也关着门呢?” 未久,徐同林又开口了。 徐同道嗯了声,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徐同林大概是走得有点累了,“小道,咱们还要走多久啊?” “快了!” “快了是多久?” “快了就是快了。” …… 又往前走了一段,徐同道看了看路边一个小巷子口,瞅了几眼,忽然拐进这条小巷。 “跟我来!” “这是哪儿啊?” “不清楚!” “不清楚?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你带我进来?” “别废话了!帮忙看两边的门上、墙上有没有贴招租的东西,租房啊!你管这里叫什么干什么?” “啊?在这里租房?” “要不然呢?咱们要找便宜的,当然要找偏僻的小巷子!” …… 还别说,这条小巷子里还真的有不少出租房。 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徐同道和徐同林就先后看见十几家贴着租房的告示,有些告示更是直接用红砖头在墙面上写的。 但这半个小时里,徐同道只是看,并没有敲开任何一家的门问价。 徐同林很不解,“小道,咱们不是租房吗?这么多出租房子的,你怎么也不敲开门问问啊?咱们光看不租吗?” “先在外面都看一遍,好了!现在也看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去巷子口那几家问问!我记得那里有几个院子,咱们主要问那几家!” 徐同道说着,转身又往回走。 徐同林愣了愣,“不是吧?又往回走?你不早说!” 徐同道没理他,大步往巷口那边走去,刚刚沿着这条巷子一路走了这么远,这里的情况他大致已经摸清楚了,感觉还是住在巷口那边最好。 那里不仅靠近江边的大路,而且那里还有几家院子,他们回头做烧烤的话,肯定是主要做晚上的生意,而白天他们就需要一个地方准备烤串,有一个院子的话,会方便很多。 而且,这里带院子的一般都是平房。 而平房的房租,一般要比楼房便宜一些。 带着已经快走不动的徐同林,来到巷口附近的一个院门口,徐同道终于放下行李,抬手拍了拍院门的门环。 “谁啊?” 徐同道拍了好几下,一下比一下重,院子里才终于有一个老头的声音传来。 “大爷!房东在吗?我们想租房!” 徐同道对里面喊了一声。 “哦,租房子啊……你们等一下啊!我人老了,走不快了,呵呵。” 徐同道和徐同林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院门才被人打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个头发雪白的老人,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 第43章 租房2 “大爷!你这里还有房子租吗?” 徐同道询问的时候,眼睛往院子里面看了看,他第一个敲开这个院子的门,就是冲这院子从外面看去挺大。 现在往里面一看,也确实挺大。 正对院门的那边,有一排大概六七间平房,此时一个老太太在屋檐下择菜,一名四十来岁的妇人正在往几张长条凳上晒被子,还有一个拿着一只铁环在院子里滚着的半大孩子,徐同道目测这男孩大概五六岁的样子,长得虎头虎脑的。 “有!有!你们行李都带来啊?呵呵,来来!我先带你们去看看房间,满意了我们再谈好吧?呵呵。” 老人年纪大了,语速就慢,说话慢吞吞的,倒是显得很和蔼。 “好!那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伙子别这么客气,呵呵,来!我这里还有两间空房,都在最西边……” 老人拄着拐杖,一边步履蹒跚地往里走,一边给徐同道、徐同林介绍。 徐同道和徐同林跟在后面,一边听着介绍,一边打量这院子里的环境。 这院子里倒是挺干净,地面都用青砖铺了,除了有点高低不平。 那边是厕所!东边是我家厨房,平时你们要用开水的话,就来我家厨房拿!你们在我这里租房子的话,我每天供应你们一瓶开水,院子里每家都是这个待遇,呵呵……” 随着老人的介绍,徐同道也注意到了,厕所在西边围墙根下,和最西边那间房,只隔了大概两三米距离,夏天的话,味道可能有点大。 毕竟这年头的厕所,即便是县城的厕所,也还是老式的那种,天热的时候,气味肯定不好闻。 可能也是因为这,所以靠近厕所的那两间房目前还空着,没人租。 徐同道还注意到,自从他俩走进这个院子,屋檐下正在择菜的老太太,正在晾被子的妇人,以及那个本来在滚铁环的小男孩,就都好奇地打量他和徐同林。 特别是那小男孩,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俩,半点不带掩饰。 徐同道看见他手里的铁环,以及另一只手里的铁丝钩子,微微笑了笑,倍感亲切,因为小时候他也爱玩这个。 连带着他对这玩铁环的小男孩也有了些好感,便对那小男孩眨了下左眼。 小男孩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就拿着铁环,颠颠地跑过来了。 “李爷爷,又有人要租你房子啊?” 小家伙一跑过来,就跟老爷子搭话。 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呵呵笑着点头,“是啊!是啊!你先去一边玩啊,李爷爷先带两个大哥哥看房子哦……” “哦,好吧!” 小男孩又稍微跑远一点,但还是好奇地看着这边。 徐同林忽然一回头,对他作了个鬼脸,结果不仅没吓到这小子,反而把这小子逗笑了。 “过来!天意!” 已经晾好被子的妇人皱眉喊了一声,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哦了一声,笑嘻嘻地跑了过去。 徐同道、徐同林跟着老人走进最西边的房间看了看,这间房间倒是不小,徐同道目测大概宽三米多,长有六米左右,比他想要租的小单间要大不少。 “这个房间要大一点,我看你们两个应该是要住在一起吧?呵呵,所以我就先带你们看看这间房,怎么样?还满意吗小伙子?” 老人笑呵呵地解释。 这房间有两扇窗,采光……还行!毕竟是平房,前面不远处又是厕所,所以虽然有前后两扇窗户,但采光也谈不上多好,但也不太差。 里面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旧书桌和一张旧木床,木床的宽度……徐同道目测大概一米二的样子。 这么宽的床,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睡两个人的话,就只能挤挤了,挤挤倒也能睡得下。 这些徐同道都不是很在意,他主要看重这里距离小巷口比较近,以及外面有一个大院子。 此时他最关心的…… “大爷您姓李是吧?那我们也叫您李爷爷?” “呵呵,你们随意!你们随意!怎么样?这房间还满意吗?” 老人摸着头上的白发,满脸笑容,一副很好的说话的样子。 徐同道看了看身旁的徐同林,笑道:“李爷爷,这房子挺好的,我们很喜欢,就是房租……您这房间一个月房租要多少钱啊?” 说到房租的问题,本来还在打量房间的徐同林目光也看过来。 他知道他们这次来县城的资金并不充足,不仅要租房,还要留够摆摊的钱。 “呵呵,我这里房租不贵的,你们两个小伙子要是诚心想租的话,我也不跟你们多要,一个月80块,你们要是决定租呢!就先付一个月的房租加一个月的押金,一共160块钱,呵呵。” “160?” 徐同林重复一遍,看向徐同道。 这次出来,他自己身上没带多少钱,主要是跟徐同道混,所以租不租这里的房子,主要还是看徐同道的意思。 “李爷爷,您能再带我们看看旁边的空房间吗?” 徐同道没有马上拿决定。 “行!当然没问题了,你们跟我来!” 老爷子带着两人又去隔壁那间看了看,果不其然,隔壁的房间确实要小一些,主要是这一排平房除了最东边和最西边的两间,其它房间前面都有一米多宽的屋挑檐。 就是因为这个屋挑檐的存在,让相邻的这个房间小了几个平米。 屋里同样是一张旧书桌和一张一米二左右的旧木床。 “李爷爷,这间房房租多少啊?” 这次是徐同林问的。 “呵呵,这间70!”老爷子笑呵呵地回答。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很奇怪的声音,徐同道和徐同林的目光同时望过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一下地撞着墙壁,声音不大,但很有节奏感。 徐同林眼神很疑惑,“什么声音?” 重生前,阅历丰富、结过婚的徐同道却已经猜到了原因,但他没兴趣给徐同林解释,徐同道看向老爷子。 却见老爷子似乎听力不大好,此时脸上还是笑呵呵的,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隔壁传来的异响。 徐同道微微苦笑,他本来想节省点房租,租这间小一点的房间。 但他怕隔壁这种声音,以后会常常出现,他和徐同林都还年轻,怕以后营养跟不上,别为了省一点房租,吃掉更多伙食费,那就不划算了。 “李爷爷!我们想租刚才那间,但房租能不能给我们便宜点?” 第44章 观察夜市 “好!呵,不过房租不能更便宜了!因为这个院子里的每间房我租出去的都是这个价,你要的那间还要大一点,因为最靠近厕所,所以我就没提价了,小伙子!就80块钱一个月,你要是能租就租,实在不行我也没办法,呵呵,要不然我这里便宜租给你了,回头其他租客就要让我降房租了,你说不是啊?” 李老爷子话虽然说得笑呵呵的,但态度却很坚决。 徐同道又说了几句,见实在还不下来价,也就认了。 80就80吧! 看老爷子这个态度,估计他就算磨破嘴皮,最终也还不了多少价。 “好吧!那我们就租那间!我们现在签合同吗?” “好!好!你们跟我来……” …… 房子租好了,徐同道和徐同林就开始合力收拾房间,铺被褥,实际上他俩也没多少东西好收拾的。 他们带来的行李本来就不多。 徐同道铺床叠被的时候,徐同林在扫地,一边扫地,徐同林一边问:“小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去找收废品的,看看能不能买到二手三轮车。” “哦,你知道哪里有收废品的吗?” “找找看吧!” …… 结果,他俩收拾好房间后,出去找了一上午,先后找到三家收废品的,才淘来一辆勉强能用的二手三轮车。 就这,都花了二十块钱。 其中前轮轮胎应该是破了,没气,轮胎上的纹路也磨损得几乎看不见,徐同道和徐同林推着这辆破车,又去找修自行车的,换了这只车轮的内外轮胎,另外又给这车配了一把链子锁。 等全部搞定,这辆车终于能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两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骑着这辆破三轮车,经过一家面馆时,徐同道带徐同林进去点了两碗青菜面。 “小道,咱们这就花了两百多了吧?你身上的钱还够用吗?” 等面条上桌的期间,徐同林低声问。 “没事!我心里有数。”徐同道笑了笑,安抚他。 “那就好!那我们等下吃饱了,去做什么啊?” “先去买调味品!” “小道!你来之前,你妈让你尽快去找你表哥、表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他们啊?你妈说他们在哪里上班来着?是不是叫红星大酒店来着?” 这事,他们上午出发之前,徐同道母亲葛小竹确实再三叮嘱过。 可能在葛小竹看来,他俩毕竟都才17岁,还都是半大的孩子,第一次自己来县城谋出路,没个亲戚朋友照顾,肯定不放心。 闻听这个问题,徐同道微微摇头,“不急!咱们先自己闯,实在不行,咱们再去找他们!”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根本没想过要去找表哥、表姐。 吃完面条,还是徐同道骑车,徐同林坐在后面车厢里,往附近的菜市场赶去。 骑了一会,徐同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哎,对了,你什么时候会骑这种三轮车了?我都不会骑,我听说这玩意不好骑啊!” 徐同道莞尔,“挺好骑的啊!” “是吗?那你下来,让我骑骑看?” “咱们先去买调味品,下次你再试!” “哦,好吧!” 默然片刻,徐同林忍不住又问:“真的很好骑吗?” 徐同道忍着笑,点头嗯了一声。 到了菜市场,锁好车,两人就去买各种调味品,还有串羊肉需要用的竹签、木炭等物。 除此之外,为了接下来生活节省生活费,徐同道又挑了一些锅碗瓢盆、煤炉等物。 这一趟买下来,又有一百大几十块钱从徐同道手里支付出去。 这些钱付出去后,徐同道身上的钱就不多了。 只剩下两百来块。 他们今天没有买羊肉,只买了两瓶辣酱和一把干面条,准备晚上煮着当晚饭。 之所以没买羊肉,是因为徐同道没打算今天第一天来县城,就摆摊卖烤串。 一来,时间来不及,没有足够的时间处理食材,更没有时间用竹签串烤串。 二来,虽然他重生前就知道这里晚上有不少卖宵夜的,但原时空98年前后,他毕竟没来过这一片,不清楚这一片晚上夜市的具体情况,所以他今天来县城之前,早就想好了——先摸清楚这里的夜市情况再说。 …… 夜幕如期降临。 早已用面条填饱肚子的徐同道带着好奇的徐同林走出出租屋小院,沿着小巷子往外继续走,一直来到江边的大路上。 此时,这条上午还很冷清的街面,已经变得大不相同。 路边的店铺几乎全都开门了,理发店、舞厅、游戏厅、饭馆、麻将馆…… 与别处不同的是,这条街上很多店面的灯光都是红色的。 街面上的轿车比上午更多了,行人也多了十倍不止。 一眼看去,这里与徐同道他们上午来的时候相比,简直热闹了十倍都不止。 “好热闹啊!这条街上是专门做晚上生意的吗?咱们下午买东西回来的时候,这里还冷清得很对吧?” 徐同林一边打量这条街上的情景,一边低声感慨。 徐同道嗯了一声,注意力却不在徐同林身上,他的目光被街道两边那些小摊子给吸引了。 一眼望去,他粗略估计至少有二三十个摊位。 有卖炒饭、炒面的;有卖包子、馒头的;还有在地上摆了几十样小玩意,收费让客人扔小圈圈套那些小玩意的…… 等等。 吃的、玩的,全是这样的小生意的。 卖烧烤的,徐同道也看见了三个摊位。 其中一个摊位,是一对中年夫妻在做,男人是个大胖子,这胖子穿着一件白背心,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上,都纹着青色的纹身;另一个摊位是一个光头汉子在做;第三个摊位……是一个干瘦的长发男子在做,这个长发男子摊位上,还有一个肤白胜雪、瓜子脸的年轻女孩在给客人端菜、收钱。 徐同道站在路边的梧桐树下,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 没多久,徐同林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当徐同林看清那三个摊位的主人都是些什么人的时候,徐同林有点怕了,低声说:“小道,咱们真要在这里摆摊吗?那三个人……看着都不像是好人啊!咱们在这里跟他们抢生意,他们不会砸咱们摊子吧?” 第45章 探查敌情 “你觉得我们看着像好人吗?” 徐同道淡淡的话语传进徐同林耳中,令徐同林呆了呆,他诧异看向徐同道,却见徐同道还是眯着眼睛看着马路对面那三个烧烤摊位,表情平静得很。 这一刻,徐同林忽然记起前些日子,徐同道独自一个人挨家挨户去找那些债主的事迹。 还记起徐同道把村里的刺儿头徐恒兵打得狼狈不堪的传闻。 所以…… 我们俩也不是好人吗? 我干什么了?我怎么也不是好人了? 徐同林皱着眉头,正想开口问徐同道的时候,徐同道抬脚往马路对面走去,“走!咱们去试试那三个摊子的味道!” 徐同林又呆了呆,连忙跟上去,低声问:“小道,你身上钱应该不多了吧?咱们真要去点东西吃?” 话音未落,忽然看见徐同道递给他五块钱。 “你去那个光头的摊子,点几串羊肉,我去另外两个摊子,咱们买了就走,不在那里吃!不用买多,也不用买别的!就买羊肉串!” 徐同道如此吩咐。 徐同林下意识接过钱,迟疑着哦了一声。 …… “羊肉串怎么卖?” 徐同道先来到光头汉子的摊位,站定后,扫了几眼摊位上摆的东西,就掏钱问光头。 光头闻言,头也没抬,继续烤着手里的烤串,随口书:“羊肉串两毛钱一串!老板你要多少钱的?” “一块钱的!” 徐同道说着,将一块钱纸币递过去。 光头有点诧异,这才抬头看了徐同道一眼,见徐同道年龄不大,光头咧嘴一笑,“好!一块钱是吧!五串……给你!” 说着,他直接从手里分出五串烤羊肉递给徐同道,顺手接走徐同道递给他的一块钱。 徐同道注意了下这烤串的份量,发现每支竹签上面都只裹了薄薄一层烤熟的羊肉,份量很少。 不过两毛钱一串……也不能要求太多。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去不远处的另一个摊子。 干瘦长发男子的摊位。 这男子不仅身上精瘦,脸上也是皮包骨头,长发过耳,正在低头烤串。 徐同道过来时,打量这人两眼,感觉这人沉默寡言的像个哑巴。 但他右手手腕上也纹着一个繁体字。 具体是什么字,光线昏暗,徐同道一时也看不清。 “羊肉串怎么卖?” 徐同道问。 “两毛钱一串!要多少?” 长发男子转脸瞥了徐同道一眼,就这一眼,徐同道感觉这人的眼神很冷漠,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生意人。 但他偏偏就是一个生意人。 “来一块钱的!” 徐同道递过去一块钱。 “等一下!” 长发男子接过徐同道递过去的钱,随手扔在手边的木盒里,低头继续烤着他手里的烤串。 徐同道也不着急,目光盯着长发男子的烧烤手法,感觉很娴熟,反正比他徐同道娴熟很多。 这也不奇怪,他徐同道以前毕竟没有做过烧烤,他之所以有信心做烧烤,完全是因为他以前做过几年厨师,有做菜的心得。 而这长发男子再怎么,在这里烤串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了,手法上娴熟,也是自然。 但徐同道并不觉得他手法娴熟,烤的东西就一定好吃。 他以前做厨师的那几年,类似的例子见过太多了。 飞饼师傅的手法令人眼花缭乱,玩杂技一般,但做出来的飞饼没什么味。 做大锅菜的时候翻锅的技术一流,可做出来的菜味道……也就那样! 等等。 做厨师越久,越会发现做菜真正好吃的,技术动作反而越简单。 一些老师傅做菜的时候,重一点的锅都翻不动了,就拿着家庭妇女做菜的那种带柄的小锅,在那里搞啊搞……然后做出来的菜就深受那些有钱人的喜欢。 “哥,3号桌加20串羊肉!”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声音悦耳。 “好!” 长发男子头也没回,随口应了一声。 倒是徐同道循着刚才的声音望过去,是端菜、收钱的那个年轻女孩,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运动鞋,腰间系着一条红围裙。 皮肤很白、长长的瓜子脸,一头黑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辫。 徐同道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在弯腰收拾一张折叠桌上的盘子、竹签等物。 看她做事,倒是很麻利。 挺漂亮的。 反正这种容貌和身材的女孩,他重生前从来没追到过。 当然,这不是说徐同道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还是那句话,他现在只想搞钱,对女人……暂时没有什么想法。 “好了!你要的羊肉串!” 长发男子忽然将几串羊肉递到徐同道面前,徐同道看他一眼,伸手接过,转身就走。 等他回到马路对面刚才那棵梧桐树下的时候,徐同林已经拿着几串羊肉在那里等着了。 “你买的多少钱一串?”徐同道问。 “两毛钱一串!你呢?” “一样!” 徐同道答着,伸手从徐同林手里拿过一串羊肉,在嘴里一撸,嚼了几口,皱眉品了品,就咽了下去。 徐同林见状,也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试了试。 “味道还行啊!”徐同林低声说。 徐同道没接话,又试了试光头烤的羊肉,嚼了两口,咽了下去,跟着又去试长发男子烤的羊肉。 试完,一抬头发现徐同林好奇地看着他,徐同道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自己手里的羊肉串全部递给他。 “你都试试看吧!” “哦,好!” 徐同林马上接过,开始品尝。 尝完,他咂咂嘴,忽然笑道:“小道!我感觉还是你烤的羊肉最好吃!嘿嘿,咱们要是真不怕那三个摊位的人找咱们的麻烦,我觉得就凭你的手艺,咱们这烤羊肉串的生意肯定能做起来!你说呢?” 徐同道淡淡笑了笑。 刚刚试完这三家羊肉串的时候,他心里就稳了。 他承认论烧烤的手法,那三个摊位的主人,都比他娴熟。 但那三人应该都是半路出家,搞烧烤的。 以前应该都没做过厨师,或者他们做厨师的时候手艺就一般般。 他们烤出来的羊肉串,给徐同道的感觉就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只知道烤烤烤……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对羊肉怎么去除膻味,怎么在烧烤的同时,锁住羊肉里面的汁水,保持羊肉的鲜嫩……等等,这三人做得都不怎么样。 活做得最糙的要数那个光头,烤出来的羊肉不仅膻味重,肉也烤得很老,烤好的肉裹在竹签上,徐同道刚才吃的时候,都很难撸下来。 此时,徐同道莫名地记起《叶问1》里……金山找等人去佛山挑战几家武馆之后,金山找的一个兄弟一边吃面一边兴奋地说的话——“佛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咱们这次要发财了!” 第46章 重伤的黑衣人 徐同道和徐同林没有急着回出租屋,两人就坐在树下的马路牙子上,看着马路对面那三个烧烤摊位的生意。 其实主要是徐同道在看,徐同林都不知道坐在这里看什么,他主要是陪着徐同道。 徐同道在看什么呢? 看客流量是一方面,注意哪几个时间点的客流量比较大,也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他也想看看来这里吃烧烤的大概都是些什么人。 是出来玩的普通人居多? 还是出来混的二流子居多? 还有……闹事的人多不多? 这些他都想了解一下。 结果……他看到了三教九流的人,有身上纹身的二流子;也有带着女人从舞厅出来的男人;还有一看打扮就风尘气很重的女人;以及从轿车上下来的衣冠楚楚的男人、女人…… 这倒是符合他对夜市的印象,以前他自己半夜出去吃宵夜,看见的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人。 他心里有底了。 坐在路边静静观察的几个小时,他还注意到一点……那三个烧烤摊位卖的烧烤种类都很单一。 烤的基本上都是荤的,除了羊肉串,就是羊腰子、羊蛋等等。 徐同道没看见他们烤素菜。 注意到这点的时候,徐同道笑了笑,看来过两天他就要给这些人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不烤素菜?这对女顾客很不友好啊!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月上中天时,徐同道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见时间已经11点多,便起身招呼徐同林回去休息。 尽管那三个烧烤摊此时生意正好,还没有收摊的迹象。 他手腕上这块电子表是读书的时候买的,便宜货,5块钱。 但时间走得很准,不比那些价值不菲的名表差。 走进身后的小巷,徐同林打了个哈欠,问:“小道,你打算咱们什么时候摆摊啊?明天摆不摆啊?” “当然摆!” 徐同道没有犹豫。 虽然开发烤素菜,还需要时间做几次试验,但赚钱最重要,他完全可以在赚钱之余,抽空做试验。 没有必要等所有菜品都开发出来了,再出摊。 反正那三个摊位也没有烤素菜在卖。 两人边走边聊,不紧不慢地回到出租屋院门处,看见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在拿钥匙开门。 徐同道和徐同林以为是院子里的另一个租客,于是就站在门口等这男人开门,这院门的缝隙很大,猫狗完全能钻进钻出,门锁就锁着两只门环,在院子外面可以锁,在院子里面也可以锁。 徐同道和徐同林站在这人身后等了片刻,却意外发现这人拿着一把钥匙在那里哆哆嗦嗦地捅锁,却一直没捅进锁孔里。 酒喝多了? 徐同道皱眉,已经闻到这男人身上浓浓的酒气。 “哎!你酒喝多了,要不要我们帮忙?” 徐同道出声询问。 正在努力捅钥匙的黑衣男人闻声,停下手里的钥匙,一手扶在门框上,缓缓回头看向徐同道,又看向徐同林。 他这一转过头来,徐同道和徐同林脸色同时一变,下意识都往后退了两步。 门头的昏暗灯光下,他俩都看见这黑衣男人胸前有纵横交错的好几道刀口,深色的衬衣被划得破破烂烂,鲜血将他胸前染得湿哒哒的。 “你、你是什么人?你、你在干嘛?” 徐同林舌头打结地问,一边问,一边下意识往徐同道身后躲了躲。 徐同道双眼眯起,牙关暗咬,右手已经悄悄摘下腰间的钥匙,悄无声息间,将其中最长的一把钥匙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全神戒备。 门口这黑衣男人的脸处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楚,只看得出他是一张长脸,此时眼睛半睁半闭,开阖不定,应该是失血过多,精力不济,头有点发晕了。 “救、救我……我、我有钱……” 男人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另一只手对徐同道抬了抬。 “小道,怎、怎么办?要、要不咱们报警吧?” 徐同林胆战心惊地低声问徐同道,牙齿已经有点打架。 徐同道没出声。 只是眯眼盯着门口那黑衣男人。 男人身形忽然一晃,差点摔倒。 徐同道还是没动,那男人努力站住后,又低声恳求:“小兄弟……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小、小道,咱、咱们要不去报警吧?这人肯定是被仇、仇家砍的……咱、咱们还是别掺和进去的好,你、你说呢?”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徐同道脑中忽然闪过这句话。 然后,他左右看了看巷子两头,没看见人影,便突然上前扶住这黑衣男人,低声说:“你别睡着了!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就要扶这男人离开这儿,但这男人一只手却抓在徐同道手臂上,吃力地微微摇头,道:“别!别送我去医院……我、我住里面最东边房、房间……我屋、我屋里有、有医药箱……麻烦你……麻烦你们帮我处理一下伤口……谢、谢谢了……” “小道……” 徐同林一脸担心。 已经拿定主意的徐同道却不理他,拿过这男人手里的钥匙,赶紧打开门,同时低声招呼徐同林,“林子!快过来帮忙!快点!” “这、这……哎,好!来了来了……” 徐同林没什么主见,微微犹豫,就赶紧跑过来帮忙扶住那男人另半边身子。 进门后,徐同道又吩咐:“赶紧锁门!” “哎、哎!” 徐同林答应着,慌忙去锁门。 徐同道已经扶着这黑衣男人,加快脚步半扶半拖地往最东边的房门走去,此时夜已深,院子里很安静,只有一个房间的窗户还透着亮光,里面的人应该是在看电视,有电视的声音传出来。 很快,锁好院门的徐同林小跑过来,帮忙扶着黑衣男人另一边。 一边往最东边的房门赶去,徐同林一边低声说:“小道,咱们干嘛要管这种事啊!太危险了,这也太危险了……” 徐同道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他自己知道重生前的自己,肯定和徐同林一样,不会管这种事。 避之尚且不及,怎么可能会管? 但重生后,他先是跳江救徐同林,之后又有意交好没人看得起、也没有朋友的徐长生之后,他的思想观念慢慢就改变了。 他开始明白壮大自己人脉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别人最困难、或者最危险的时候,伸出援手。 第47章 救人、筹备两不误 进了屋,徐同道和徐同林将这男人扶上床。 “谢谢……医药箱在橱子里,那边……” 被扶上床的男人,喘着粗气,伸手指了指墙角的一个布质的衣橱,徐同道沉默着,打开房间的电灯,往衣橱那边望了一眼,给了徐同林一个眼色,徐同林苦笑着走过去找医药箱。 徐同道打量床上的黑衣男人两眼,长脸、浓眉、五官很硬朗,一头短发根根直立,此时脸色很苍白,就连嘴唇也不见血色。 “我帮你看看伤口!” 徐同道说着,伸手帮他解开衬衣扣子,当衬衣向两边拉开,看见三道皮肉翻卷的伤口的时候,老实说,徐同道有点后悔帮这个男人了。 因为这样的伤口看着太吓人了,不去医院的话,恐怕救不活。 “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吧!别拿性命开玩笑!” 徐同道皱眉说。 这么严重的伤口,他没信心能够处理。 黑衣男人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虚弱地笑了笑,道:“没事!都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其实还行,能麻烦你帮我用酒精消个毒、撒上一些白药,再帮我多裹几层纱布吗?求你了……我、我不能去医院……” 说话间,徐同林已经捧着医药箱过来,看见黑衣男人胸口的伤口,徐同林吓得有点不敢过来。 徐同道此时有点骑虎难下之感。 他刚刚要是没把这人扶进来,他还能置身事外,现在……如果他就这么撒手不管,回头这人要是死在这房间里,警察可能会查到他头上,而他和徐同林才17岁,这年头17岁连身份证都没有,警察让他把身份证拿出来,他们都拿不出来。 “你确定?”徐同道皱眉问。 黑衣男人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微微点头,“我确定,麻烦你了!谢谢啊!” “小道……” 徐同林忍不住喊了徐同道一声,欲言又止。 徐同道瞥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不要管这件事了。 “把医药箱拿过来!” 徐同林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走过来,将医药箱放在徐同道面前。 徐同道打开看了看,箱子里确实有酒精、滇南白药、纱布、剪刀等物。 他想了想,忽然凑近黑衣男人的胸口仔细看了看伤口,确定只是皮肉伤,他才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就拿起酒精给他清洗伤口,之后又给伤口撒上药粉,因为伤口还在出血,他撒上去的药粉不少都被冲走了。 “有、有止血棉……” 痛得龇牙咧嘴的黑衣男人断断续续地提醒。 徐同道怔了怔,伸手在药箱里翻了翻,发现一些雪白的、棉花絮一般的东西,迟疑着拈起一些,问:“是这个吗?” 这玩意他以前真没用过,甚至没见过。 “是、是。” 黑衣男人苦笑着点头。 徐同道这才拈起一些这种止血棉塞进伤口里,别说,这玩意看着蓬松如棉花糖,止血的效果还真不错。 一会儿就不见有鲜血再涌出来。 “再撒点药……” 黑衣男人虚弱地提醒。 …… 徐同道和徐同林回到他们自己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 刚进房间,房门刚关上,徐同林就连忙快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来,吁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唉!吓死我了,小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种人你也救?唉!没想到咱们县城这么乱,太吓人了……” 徐同道走过去,也在床沿上坐下。 面沉如水,心中念头纷乱。 他当然知道救这种人,可能会让他和徐同林卷入莫名的是非之中。 可…… 今晚在江边摆摊的那三个烧烤摊的主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已经看见了。 凭他和徐同林两个17岁的小年轻,想在那里分一杯羹,肯定不容易。 而刚才那个受伤的黑衣人,应该就是在这个县城混的。 他救他一命,或许对他和徐同林之后在这一片立足有帮助。 现在他不确定的是那个黑衣人能不能救得活……以及,那人是不是知恩图报的性格。 “林子,你现在后悔跟我来县城了吧?” 默然好一会儿,徐同道忽然低声问徐同林。 徐同林胖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微微点头,“肯定啊!来县城的第一天,就见到这么吓人的事,我怎么可能不后悔?” 徐同道默然。 他能理解。 “要不……你明天回去吧?” 徐同道想了想,这么说。 徐同林转过脸来,看着徐同道,“那你呢?你也回去吗?” 徐同道无奈一笑,摇头,“林子!咱们两家的情况不一样,我全家都还等着我挣钱养家呢!我能回去吗?你自己回去吧!不用管我。” 徐同林眉头皱起,“唉!那算了!既然你不回去,那我也不回去了,我陪你!” 徐同道转过脸来,“林子,你还是回去吧!真的,我不会怪你的!” 徐同林摇头,“不回!小道,咱们是兄弟!既然你不回去,我就肯定不会回去!你就别劝了,时间也不早了,咱俩还是早点洗洗睡吧!你想明天出摊的话,咱们明天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呢!” 徐同道见他神色坚定,笑了笑,也就没再劝。 …… 次日上午,一早起来,徐同道和徐同林简单煮了点面条吃了,顺便给住在院子最东边的黑衣男子也送了一碗。 然后就出去买东西。 因为身上钱不多了,徐同道没买烤炉,而是去废品站找了一块铁皮和一块钢丝网回来自己做。 桌子、凳子省不掉。 他也都挑便宜的买,三张折叠桌,十二只可以叠在一起的塑料凳。 另外就是食材了。 羊肉、羊腰、羊蛋……青椒、茄子、金针菇、韭菜……等等。 其中,羊肉串是他打算今晚肯定卖的。 至于其它几种食材,他是决定先烤烤看,做的好吃,就对外卖,味道不行的话,就全部留着做试验。 其中烤茄子是他以前很爱吃的,是他今天的重点研究对象。 为此他特意买了一斤蒜子和一颗洋葱,还有一些小葱,打算回来尽快把烤茄子需要用的蒜蓉做出来。 第48章 第一次出摊 临近中午,徐同道跟房东李大爷借了老虎钳和钉锤,在院子里敲敲打打他从废品站淘回来的旧铁皮,徐同林在屋里用煤炉煮面条。 徐同道这里敲敲打打的动静,把昨天见过的小男孩吸引过来。 小男孩手里依然拿着铁环,好奇凑过来看了一会,忍不住问:“大哥哥,你在做什么呀?” “你猜!” 徐同道笑吟吟地逗他,手上的活没停。 小男孩:“你在做飞机?” 徐同道轻笑一声,“你是怎么猜到的?” 小男孩眼睛一亮,“你真在做飞机啊?怎么做的?你能教我吗?” “天意!过来!!” 小男孩的母亲又像昨天一样喊了一声,徐同道转脸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看他的眼神有点警惕,眉头微蹙。 徐同道也没生气,母亲都想保护自己的孩子,他能理解。 他就是有点纳闷,自己难道真的长得不像个好人吗?为什么这妇人每次见她孩子来他面前玩,都要第一时间把孩子喊回去? 小男孩苦着小脸,一步几回头地走了。 等小男孩回到妇人那儿,徐同道隐隐听见妇人低声警告:“天意!妈昨天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别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玩,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是不是血皮作胀了,想让我给你松松?” 得! 原来在她眼里,我徐同道是乱七八糟的人…… 徐同道自嘲一笑,低下头继续做烤炉。 没过多久,徐同林从屋里出来,“小道,面煮好了,快来吃吧!一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 “哎!” 徐同道应了声,起身走到水龙头那里洗了洗手,回屋拿碗盛面,两人就着辣酱吃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阳春面,锅里还剩了些。 徐同道又拿了只干净的碗盛了,正准备去洗碗的徐同林见了,皱眉问:“小道,你又要给那个人送去啊?” “既然救了人,就不要半途而废,反正也就一点水煮面,不值钱的东西,你就别管了!我送过去。” 徐同道说着,端着刚盛出来的面条,出了房间,往最东边的房间走去。 “咚咚!” 走到门外,他敲了敲门,但房间里没有人应声,徐同道眉头微皱,又敲了敲,里面还是没人应。 于是,他直接推门进去,门一推开,就看见那个黑衣男子依然躺在床上,但双眼闭着,眉头微皱、脸色苍白,好像睡熟了。 徐同道随手掩上门,快步走过去。 “哎?哎?” 走到床边,他连喊几声,甚至还伸手推了推床上的男子,对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屎巴拉的双眼。 看得出来,这人比昨天晚上更虚弱了,眼神都透着一股虚弱。 看见徐同道,这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虚弱地说:“小兄弟,你来了?” 见他状态这么差,徐同道眉头皱起,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烫得厉害,这是发烧了…… “你伤口应该发炎了,你正在发高烧,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徐同道话音未落,床上的黑衣男子就勉强笑着摇头,“不!不用!我不能去医院,我药箱里有消炎药和退烧药……麻烦你给我喂一点……谢谢啊……呵呵。” 他竟然还有心情笑。 徐同道定定地看了他数秒,点点头,起身去帮他找药。 这房间里没有开水,徐同道干脆就用面条汤给他喂药,喂药的时候,顺口问:“对了,你在附近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要不要我帮你通知他们来照顾你几天?毕竟我每天都有自己的事,恐怕照顾不好你。” 黑衣男子苦笑摇头,“没、没有!你忙你的,不用操心我,每天给我送点吃的就行了,等我好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徐同道淡淡笑了笑,微微点头,又顺口问了句:“对了,你怎么称呼?” 吞下药的男子也笑了笑,有气无力地说:“大家都叫我青子,你也这么叫我吧!” 顿了顿,他也顺口问了句:“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 徐同道拿筷子开始给他喂面条,一边喂一边淡淡地说:“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吧!现在你就别问了。” 如果这人救不活,那告诉他名字也没什么意义。 如果救活了,如果这人的仇家的太强大,那现在就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所以,徐同道心念转动间,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 尽管他知道如果真有麻烦上门,自己隐瞒自己的名字,恐怕也没什么用,但他还是下意识留了一手。 青子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虚弱地笑笑,也没有再追问。 …… 傍晚时分,徐同道又去给青子送了一碗阳春面,顺手试了试青子额头的温度,感觉对方的体温没中午那么高了,但还是处于发烧状态。 徐同道就又给青子喂了消炎药和退烧药。 完事后,他就和徐同林把准备摆摊的东西都往三轮车上搬,他身上的钱已经快花完了,如果这两天出去摆摊都挣不到钱,恐怕他和徐同林很快连阳春面都要吃不上。 而且,现在已经是阳历7月底,气温高,卖不出的羊肉等肉类,第二天恐怕就臭了。 所以,如果说他心里没有压力,那是不可能的。 但压力归压力,他的神情依然很淡定。 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从容。 夕阳的余晖下,两人推着装满东西的破三轮车穿过小巷,穿过马路,来到江边的路边。 这一片已经有十几个摊位摆出来了。 包括徐同道他们昨晚特意来侦查过的那三个烧烤摊。 而这些摆摊的人,看见他们这两个半大小伙子推着破三轮车来这里摆摊,也都侧目不已。 也有人看着他们这边,低声说笑。 不用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徐同道也能猜到这些人肯定是在看他们笑话。 的确,他和徐同林两个稚气未退干净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把生意做起来的样子。 而且,他们车上带的烤炉……看着也确实有点不像样,怎么看都像是两个少年人心血来潮,来这里凑热闹。 徐同林的脸已经因为窘迫而发红,徐同道倒是很淡定,把车推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就招呼徐同林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烤炉、折叠桌、塑料凳,各种食材,以及两箱啤酒。 和他们最近的烧烤摊……是那个光头的摊子。 当那光头看见徐同道的烤炉连个架子都没有,直接放在路面上的时候,光头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第49章 烤茄子 徐同道没有理会周围的目光和议论,今晚他只想好好摆摊做生意,别人只要不来砸他的摊子,他都不会计较。 烤炉放在地上确实太低了,徐同道去江边找了十来块砖头过来,将烤炉支高了些。 然后就开始生炭火。 虽然此时还没有客人光顾,但炭火肯定要提前生起来,否则真有客人上门,总不能让客人等他把炭火生起来,再烤东西吧? “哎!小子,你会烧烤吗?就来摆摊?” 徐同道这里专心地做自己的事,离他摊位不远的光头却主动搭话了。 徐同道冷眼看了看他,淡淡一笑,没搭理。 光头旁边的烧烤摊摊主——中年胖子见徐同道没搭理光头,呵呵轻笑两声,嘲笑的意味很明显。 光头不豫地扫他一眼,目光再转过来看向徐同道的时候,也有点不爽了,“嘿!小子,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啊?” 徐同道这次没有转脸看他,只淡淡说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你……” 光头气结,伸手指了指徐同道,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并没有冲过来打架的意思,只愤愤地骂了一句:“要不是看你小,老子肯定抽你嘴!” 徐同道当他放屁。 他不想惹事,但也不会怕事。 炭火没一会儿就生起来了,他拿了个塑料盆去江边打了些水过来,洗干净双手,就开始烤今晚的第一批羊肉串。 甭管现在有没有客人,总要先把羊肉的香味烤出来,就当是吸引客人了,并且,先烤好一批,只要有客人过来,也马上就能给客人端上桌。 最重要的是不能坐在这里干等客人过来,做餐饮,属于勤行,做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闲在那里等客人。 因为往往客人过来的时候,看你闲在那里无所事事,就会认为你这里生意不行,下意识就想换一家。 不远处的光头虽然也在忙,但眼睛却一直有意无意地在注意徐同道这边,主要是好奇。 结果,就让他看见徐同道并不熟练的烧烤手法,一看就是个菜鸟。 于是这光头又嗤笑一声,指桑骂槐地嘲讽:“唉!这年头啊……真是人也卖烧烤,鬼也卖烧烤!老子活这么大岁数,今天真是开了眼了……呵呵。” 徐同道冷眼瞥了瞥他,撇了撇嘴。 昨晚他试过那边三个烧烤摊位的羊肉串,这光头的技术是最烂的,那么烂的技术还好意思笑他徐同道? 本着挣钱、不惹事的原则,他再次当那光头在放屁。 他有信心要不了多久,自己的生意就能超过那个光头,他现在倒是挺期待到时候那光头的脸色。 没多久,徐同道手里的羊肉串香气渐渐烤出来,特别是在他往羊肉串上撒上辣椒粉、孜然粉、盐等各种调味料之后,那香气就越来越浓郁。 但这不足为奇,谁烤羊肉的时候撒上这些调味料都会散发出这样的香气。 所以,这并没有引起光头等人的注意。 当徐同道手里这批羊肉串烤好的时候,那边三个烧烤摊位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点菜了。 唯独徐同道这边还是没人光顾。 也不是没有客人注意到他这摊位,但每个客人看看他和徐同林的脸,再看看他们崭新的桌、凳,就转身去了那边三个摊位。 徐同林的事早就忙完了,这时候拿了个凳子坐在徐同道旁边,目光频频往那边三个摊位瞟去,见长发男子那个摊位的几张桌子都快被坐满了,就连生意最差的光头那边也坐了两桌之后,徐同林忍不住低声说:“小道,怎么没一个客人来咱们这儿啊?这么下去可不行啊!咱们今天这些菜要是卖不掉,明天可就坏了不能吃了……” 徐同道闻言,看了看他,也往左手边那三个摊位望了两眼,眉头也微微皱了皱。 虽然他知道自己今晚第一次出来摆摊,有这样的冷遇很正常,但这样的冷遇可不是他想要的。 “别急!淡定一点!” 嘴上安慰着徐同林,徐同道伸手从装食材的塑料筐里拿出一根儿臂粗的大茄子,用菜刀一剖两半,摆在烤炉的钢丝网上开始烤。 以前没见识过烧烤的徐同林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但不远处的光头看见这一幕,再次噗嗤笑出声,然后连连摇头,啧啧感慨:“老子今天真是开了眼了,真是什么鬼东西都拿来烤啊……服了服了……” 光头的嘲讽,引来不少目光,包括一些吃食客,也包括附近几个摊位的摊主,另外两个烧烤摊的摊主也都注意到了。 那中年胖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那干瘦的长发男子则只是冷漠地瞥了两眼。 光头的嘲讽,徐同道没有理会,但坐他身旁的徐同林听了,表情就有点慌了,下意识看了看光头那边,又看了看另外两个烧烤摊的烤炉上的食物,忍不住低声问徐同道,“小道,那光头什么意思啊?是不是从来没人烤过茄子啊?” 徐同道低头从塑料筐里拿出自己下午用葱油熬好的蒜蓉,闻言,语气淡淡,“我做个试验,等下给你尝尝。” “啊?做、做试验?” 徐同林有点坐不住了。 徐同道确实是在做试验,今天之前,他没有烤过茄子,但以前每次吃烧烤都点一份烤茄子,也曾好奇看过人家具体是怎么烤茄子的。 所以,他有信心能还原出几分效果出来。 毕竟,他做过好几年厨师,对做菜的火候和调味,有自己的心得和自信。 烤茄子是一个见证奇迹的过程,刚开始剖开的茄子放在烧烤网上,看着没什么食欲。 但随着茄子渐渐被烤软,随着葱油熬制的蒜蓉厚厚地覆盖在茄子上,随着香气一点点被烤出来,茄子一点点被烤得软烂,黄橙橙的蒜蓉……蒜蓉中混杂的洋葱粒、青色、红色的辣椒粒,以及翠绿的葱花……与软烂的茄子肉混合在一起的时候,真的能把人馋出口水来。 更何况,徐同道用葱油熬的蒜蓉中……还特意混合了一些没有熬制过的生蒜蓉进去。 用葱油熬制过的蒜蓉,能保证茄子的鲜美滋味,没有熬制过的生蒜蓉,则能加倍激发出蒜蓉的香气…… 徐同道面前的茄子还没有完全烤好,坐在他旁边的徐同林就已经情不自禁地咽了几次口水。 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盯着烧烤网上的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