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 01 收到钟导那边发来的面试时间和地址时,经纪人高良第一时间跟谢时冶开了视讯通话。 谢时冶正在跑步,他为上一部戏瘦了二十斤,刚从剧组杀青,正严格地按照营养师和健身教练制定的计划恢复身材。 他抹着汗下了跑步机,将手机放在岛台上:“什么事。” 高良的脸色在屏幕里显得不太好:“万丽酒店,八月十九号下午三点。” 谢时冶平缓着呼吸:“面试?” 高良黑着脸道:“对,还要面试。我就不明白了,神州剑那边指明要你,还是男主,大ip,片酬九千万,你不接,钟导那片子是双男主,片酬就别想了,国内上映都悬,你说你图什么。” 谢时冶用毛巾抹汗,不甚在意道:“图能去国外拿奖啊,钟导的片子,多少人挤破头想参演,他要求高很正常。” 高良不忿道:“钟导拍片的效率你也知道,一拖就能拖半年,再长几年都有。其他人能在里面耗这么久,你不能,你算算会损失多少人气?” 谢时冶把手机音量调低几格,任由高良在里头咆哮,他自巍然不动。 其实高良担心得不无道理。 谢时冶今年二十九岁,他自二十二出道便开始红,红得不讲道理,印证了那句大红靠命。 明明没有特别出名的作品,只靠一张脸,数个ip剧傍身,红得一塌糊涂,跃身一线流量。 代言广告接到手软,三天两头就上热搜。 他今年二十九岁,再过一年三十,对于一个流量明星来说年纪有点太大,正处于不尴不尬的位置,在圈里一茬接一茬的小鲜肉进攻下,哪怕是谢时冶,都感觉力不从心。 谢时冶如今不得不面临着转型。 他想当个演员,从刚出道那会就想了。 二十九对于流量太老,对于一个演员来说,才刚刚开始。 他在开放式的岛台上走来走去,给自己做了个简易三明治和奶昔。高良见屏幕前都没人了,也知道人是劝不动,只能另辟蹊径。 果不其然,当谢时冶听到那个名字时,悠闲动作停下,三明治搁回盘中,将手机转到自己方向,挑眉道:“傅煦?他不是退圈了吗?” 高良忙道:“前阵子回归了,他是钟导的御用,这次双男主,另外一位肯定是他。” 高良搬出傅煦,立刻就在自家艺人脸上看见不悦。 谢时冶私底下时常保持一张笑脸,情商高,口风紧,不喜评价他人,因此圈内人缘极佳。 很少见他对哪个人表态,不管这态度是好是坏。 唯独傅煦,谢时冶相当讨厌他。 谢时冶甚至叫高良屏蔽掉傅煦的任何消息,不要叫他听到或者看到。 对于傅煦和谢时冶的事情,高良也不是很清楚,只知两个人是同一个大学出身,傅煦是谢时冶的师兄,只比他大两届,比谢时冶早出道八年。 傅煦十六岁出道,十八岁就靠一部《等风》夺下当年各大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项,小小年纪,却被有名导演钟昌明看好,钟昌明不止一次在采访上说过,傅煦能够完美的表现出他所想要的东西,他是个天才。 早年的最佳男主演含金量颇高,傅煦实打实的出道即巅峰。 有钟昌明御用,加之实力傍身,资源不缺,傅煦的路越走越顺畅,拿奖拿到手软。 可偏偏在四年前,傅煦突然宣布出柜,高调退圈,带着伴儿去美国领证结婚。 那天微博程序员甭管是结婚了还是亲戚凉了,都得回公司加班加点。 傅煦任性吗,简直任性之极。 他的公司都吓傻了,压根就不知道这个事。 要说一般人的事还闹不到这么大,可这是傅煦! 虽说傅煦不怎么经营自己,不营销,不走流量路线,但国民度摆在那里。 早些年网络还没这么盛行的时候,电视台上播放的电视剧,十部有五部都有傅煦的参演。 有好事者问到钟昌明那里,问他对傅煦这个事是什么看法,钟昌明长长地叹了口气,摇头摆手,不想发表看法。 钟昌明的模样看起来不像责怪,更有点像后悔和心痛。 后来傅煦的结婚对象被扒了出来,是个男人,正是《等风》里与傅煦所饰演的林风有着异样情愫的男同学,乐春的扮演者,司南。 大家才知道,钟昌明为什么会这么后悔,这么痛心。 傅煦入戏太深了,他不知道,跟司南什么时候在一起,他也不知道。 司南是谁啊,真深究起来,也就是个过气的小透明,明明也算是《等风》里的男三,却在《等风》后没有更好的资源,演技一般,根本没法跟在《等风》的时候相比。 司南就是典型的靠剧组型演员,一旦离开了剧本和导演的帮衬,就完全不行了。 现在和傅煦这个事一爆出来,大家不由恍然,说不定他那个演技还有一半是假戏真做,真心加持。 当年这事闹得很大,两个当事人也不打算给予回应,再没几天,结婚领证这个事情爆出来,又是一阵风风雨雨。 高良那时候正好接手带谢时冶,谢时冶刚结束了一部古装ip剧《吾王》,大爆特爆,成为公司的一哥,公司更是让王牌经纪人带谢时冶,将一切资源都堆到了谢时冶面前。 刚开始高良还怕谢时冶不好带,等接触了这个人,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谢时冶太省心了,待人接物春风化雨,工作态度恪尽职守,充分地说明了,有些人就是该红。 而高良见过谢时冶的第一次失态,那是在《吾王》的庆功宴,宴席刚过一半,许多人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大家拿出手机一看,整个现场就开始涌动着一股子躁动,纷纷交头接耳,一看就知道出了大事。 高良举着酒杯正在恭维导演,眼睛还盯着谢时冶免得他喝太多。 没想到导演也拿起手机在看,谢时冶在看过手机后,直接抓着瓶酒,走了。 这庆功宴的主角都走了,剧组的其他主演一心讨论惊天八卦,导演和制片还在说话,趁现在没人有心情在意主演离开这回事,高良忙追了上去。 他边追边掏手机,到底是谁啊,出的什么八卦啊,也不知道看看时间,早不发晚不发,偏偏这个时候爆出来,把他们这个庆功宴的气氛都给搞坏了。 高良看手机上的消息,惊呆了。 傅煦,是那个傅煦??出柜退圈结婚??? 我的乖乖,这八卦也太大了吧,让人怎么消化啊! 高良找到谢时冶的时候,谢时冶没走远,自己躲在会所里另外开的包厢里头,开着一盏小灯,默默喝酒。 高良要开灯,被谢时冶开腔阻止了。高良便默默地坐在另外一张皮沙发上,就着那微弱的光线观察谢时冶。 谢时冶长相极佳,某些角度看起来跟傅煦还有点相似。 即是在微弱的光线下,也英俊得内敛,五官无可挑剔。 美人总是各有相似,只是美出不同风情,不同气场。 谢时冶气质出众,模样较傅煦更为俊朗,这条件有好有坏。 好处在这个娱乐圈里长得足够出挑,坏处在演戏这条路上,限制太大。 别看傅煦长得也帅,那人家是天才,就是有本事做到一人千面,在大银幕里让人忽略他到底长得有多帅。 谢时冶就不行了,因此到现在,也只有想蹭流量的ip剧来找谢时冶。 正儿八经的有深度的电影,几乎不会考虑他。 此刻谢时冶额发微垂,眉目怅然,饮下了大半支酒,浑身颓唐,满是酒气。 高良只一刻没看见,谢时冶就喝了这么多。 他小心翼翼道:“饭局还没结束呢,要回去吗?” 谢时冶不答话。 “不想继续的话,要不一会去跟导演说一声,道个歉,说身体不舒服,先走吧。”高良说。 这种宴席通常都是不能提前离场的,但谁叫谢时冶正当红呢。 谢时冶又灌了一口酒,总算说了一句话。 他声音被酒精浸出几丝喑哑,透出一股性感,好听得让人耳廓发热。 语调绵软,话语生硬。 他说:“我讨厌傅煦,以后别让我看见他。” 高良被震住了,以为谢时冶是酒后说得醉话,赶紧看向四周,生怕被人听到或录到。 哪怕傅煦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谢时冶能得罪的。 好在谢时冶说完这话,就倒进沙发里,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高良试探地问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 谢时冶挑眉浅笑,有礼道歉,说自己有没有失礼,真是对不住了,他昨晚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高良摇头:“你说你讨厌傅煦……”他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个话题,倒不如当作自己没有听见,假装不知道好了。 但身为经纪人,必须了解自己的艺人。不然等日后出事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谢时冶听到这话,面露微愕,继而坦荡点头:“没错,我讨厌他。” “不负责任。” “空有才华。” “任性之极。” 2 第2章 02 高良本以为听到傅煦也在,谢时冶就不会去了,万万没想到,谢时冶挂了电话后,又给他发了消息,说将这几天的通告都推掉,他要专心研读剧本。 说实话,钟导并不怎么满意谢时冶,这不是一个商业片,更不用在乎流量,只需要注重质量,拍得好不好,演得行不行。 钟昌明给谢时冶经纪人的面试地址和时间,同时也发给了好几个演员,要他们一同来面试。 那几个演员皆是小演员,演过许多戏,叫得出名字,有演技又不太红。 这个年头,有演技有什么用啊,还得有流量啊。 有演技只能演个男三男四,給人气男主搭戏。 另外几个演员皆收到了风声,其中一个叫宋衣。宋衣听到经济人的话,不由吐槽道:“谢时冶不好好去演ip剧,跑来跟我们抢文艺片的饭吃?有毛病吧?” 经纪人安慰他:“人钟昌明未必能看得上他,到时候面试被拒了,丢脸的不还是他。” 宋衣:“钟导会不会看他是流量……” 经纪人:“怎么可能,这戏在国内很难上映,除非删减。钟导没必要考虑他是不是流量,再说了,他演技肯定不行啊。” 宋衣:“他吾王不是挺火的吗,演的电影也挺多,我觉得还行。” 经纪人:“还行能行吗,钟导的性格出了名的挑剔,还行的演技到他那里,就成了全是毛病。他最擅长调教演员,但谢时冶红了这么久了,咖位在那,能接受被导演说这说那吗。钟昌明心里有谱,肯定不会选谢时冶。” 有谱的钟昌明正跟傅煦吃饭,吃的火锅,背着家中妻子,还饮了一小杯酒。 傅煦给他盛了碗清汤,让他将红锅里捞出来的肉都放汤里过一下。 钟昌明摆手:“这吃着有什么滋味啊,当然还是原汁原味的吃啊!” 傅煦笑道:“师娘出来前特意叮嘱过我,你喝一小杯就够了,多了师娘能闻出来。” 钟昌明悻悻地放下酒杯:“《出世》剧本你看过了?” 傅煦点头,钟昌明搓了搓手:“行,你的功底我是知道的,你再找个师傅练上几个月。” 傅煦却道:“我想演师弟。” 钟昌明愣了:“师兄才适合你。” 傅煦:“我知道,这次我想试试不一样的。” 钟昌明惯来宠他,谁人都知他和傅煦师徒情深,哪怕当年傅煦这样任性离开,现在又回来,孩子要回家,他不可能拦着。 钟昌明说好,转头让助理把剧本换一换,发师兄的给那几个小演员。说不定演员还得重新再找,师兄这个外形上要求比较大,需要仙风道骨,不问世事那种清冷出尘。 他们也在说谢时冶,主要还是钟昌明在说,说到这事钟昌明又饮了口酒:“你说谢时冶干嘛要来凑热闹,他不合适。” 傅煦没收了钟昌明的酒,第一次听钟昌明这么武断地评论一个人:“你试试看,不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钟昌明讶异地瞅了他一眼:“你不是跟他关系不好吗?” 傅煦面上淡然:“都是网上乱传的。” 傅煦和谢时冶一个大学毕业,也算师兄弟。外形相似,资源也拿的差不多。 傅煦接手表,谢时冶接同品牌首饰,傅煦代言香水,谢时冶接美妆,傅煦上时尚杂志封面,下期的封面必定是谢时冶。 傅煦走红毯,谢时冶马上拥着女伴抵达战场。 尤其服饰更加明显,傅煦穿黑,谢时冶穿白。傅煦穿红,谢时冶穿蓝。傅煦剪短发,谢时冶接长发,简直就跟故意作对一样。 有人分析是因为谢时冶风头正盛那会,由于长得和傅煦有点像,所以老是被人提出来比较,圈内都传谢时冶在跟傅煦较劲。 还有小道消息说,谢时冶私底下甚至不能看傅煦相关的消息。 偌大一个娱乐公司,为了一哥谢时冶,硬是杂志报纸照片活动,都要一一筛查出有没有傅煦相关的内容。 与其说他们俩关系不好,倒不如说谢时冶单方面讨厌傅煦。 钟昌明说:“你跟他关系好?你俩该不会有过一段吧……” 他自从发现傅煦喜欢男人以后,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不,两个人还是一个大学的,该不会真有过一段? 傅煦被他这话逗得差点把饮到嘴里的茶喷出:“怎么可能,他只是学弟而已。” 钟昌明:“你们认识?” 傅煦:“不算认识,大学的时候见过几面。” 谢时冶是那届的级草,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校内,许多人都知道他。傅煦亦然,但是要说熟,真算不上。 他们只是一起排练过同一部舞台剧,他指导过这个师弟几句,也察觉了这个师弟确实很有天赋,有过惜才之心。 因此在钟昌明笃定地说谢时冶不行时,傅煦便忍不住帮了几句:“他大学的时候还挺灵的,你可以试试。” 钟昌明还是摇头:“不行不行,太帅了。” 傅煦就不多说了,用筷子从锅里夹了一块肥牛。钟昌明却望着他侧脸出神了阵,突然道:“他真的跟你长得像?” 傅煦:“是有几分相似。” 钟昌明:“成,冲这点我给他个机会。” 傅煦也不拆穿钟昌明,他这个老师鸡贼得很,分明是谢时冶注资了这部电影,当了投资人,也没有强硬说非要进组,只是求一个面试机会。 钟昌明虽说是个大导,但是他这片子很难在国内上,拉投资也麻烦。有这么现成的一个送钱上门的冤大头,他再欢迎不过。 只是考虑到谢时冶跟傅煦之间的微妙关系,今天特意将傅煦约出来探口风,给通知,明面上还作出一副绝对不会选谢时冶的姿态,不过是为了安傅煦的心。 既然傅煦并不反对,那就更好了。 谢时冶不知道此时此刻到底有多少人议论自己,他隐约觉得耳廓有点发热,不在意地揉了揉。 高良又打来电话,跟他说剧本换了,换成师兄的角色。 谢时冶吃惊道:“怎么可能,师兄这个角色一看就是为傅煦量程定做的,他不演了?” 高良说:“不能吧,我听说他们今天还一起吃火锅讨论剧本来着。” 谢时冶静了一阵:“剧本给我发过来。” 高良挂了电话后,将剧本传到他邮箱里,谢时冶用电脑打开,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将剧本读完。 剧情其实也挺简单,但是真正拍起来很难,而谢时冶总算明白这个剧本为什么不能在国内上映,因为里面有床戏,还是三人行。 《出世》讲得是民国混乱时期,军阀割据年代,一对师兄弟也面临着到底是否出山入世的抉择。 师兄白长安认为他们这一支,一直都在深山潜心修炼,不问世事。如果带着师门传授出去投奔军阀,这有违师训。 师弟白起风觉得师兄幼稚,这天下即将大乱,哪还有真正的清净地。倒不如带着这一身本事去闯一闯,说不定能闯出一个名头来,也不白学了这一身本事。 师兄弟两个人自小关系极好,如今分道扬镳,谁也劝不过谁。 到底还是各走各道,等十年后相遇,师兄还是出山了,确实如师弟所说,那深山老林不再是一个清净弟,师兄开了一个武馆,平日传授武学,混口饭吃,也娶了妻子,过着平常生活。 而十年前出门闯荡的师弟,也如愿成为了一方军阀雍都督的部下。 再相见时一个意气风发,一个逐步平庸。剧情也不断交织着过去与现在,成为鲜明对比。 师弟还同师兄的妻子有了不伦关系,当这件事被发现时,白长安与白起风之间的关系便也犹如拉扯到了极点的弦,随时崩断。 这时抗日战争爆发,举国抗日,师弟便也投身战场,再也没有回来。师兄与妻子和离,关了武馆。这样乱的世道,再也没人有精力金钱来学武。 师弟的死讯传到师兄手里时,师兄白长安一夜未眠,最后换上了白起风的长褂,投身这场谁也无法避免的战争里。到最后,师兄也做不到出世。 除了白起风与师嫂的不伦关系,白起风和师兄白长安之间的关系也颇为微妙。 比如听到师兄娶妻时,白起风神经质的表现,又比如白长安与妻子离婚时,妻子说的你心中从来没我,你心里有谁,你自己知道。 直到白起风身死,白长安最终决定入世,这对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剧本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却留下了遐想和暧昧的空间。 尤其是那场三人行的床戏,实际上只是白起风和嫂子在偷情,而参与进**里的白长安,不过是一场为这不伦性、事添加刺激的幻想。 但这个幻想到底是白长安的妻子的,还是白起风自己的,谁也不知道。 谢时冶关掉了剧本,沉思了一阵。钟昌明早些年拍过床戏,主角正是傅煦。 他打开了一个隐蔽上锁还带影藏的文件夹,里面有许多的照片和视频。 关好门窗,拉上窗帘,他用投影仪播放了其中一个视频。没敢放声音,只是无声的。 大屏幕里,一切细节皆被放大,视频是电影的一个片段,片中正是夕阳午后,从窗子里投入的阳光是浅红的,像害羞了一般,层层扑在了那具躺在床上的男性身上。 浴后的水珠,从肩膀上滴落床下,将那地洇出灰色的暗影。 泛红的关节中,夹着一支燃烧过半的香烟,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 这时卧室门被推开了,惊破了屋子里那沉静的暧昧。 傅煦自床上抬起头来,那张脸寸寸进入镜头,被放大投入屏幕中,那时才十八岁的傅煦,面容干净青涩,睫毛很长,打湿耷拉在眼角,像天然眼线。 女主回到床上,被傅煦强势地揽在怀中。 钟昌明运用镜头,塑造画面的美学简直到了极致,将这场房间中的画面拍得动情,美得梦幻。 凭借着物体遮挡塑造出了一个第三人窥看的视角,渐渐逼入,令观众们仿佛能够闻到那午后的潮热气味,还有那汗珠的湿润。 谢时冶按了暂停,靠在了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仰着头,将脑袋靠在了沙发上,露出了修长的颈项,那曾被媒体誉为最性感部位的喉结,上下滑动。 半截燃烧的烟灰落下,烫红他的锁骨,他却无心去理会。 很快屋里就蔓延着一股隐晦的味道,那是男性的荷尔蒙,那气息旋转着,仿佛要侵袭到屏幕中,傅煦的脸上。 而屏幕里的傅煦,定格在他垂眸浅笑,那笑如此可恶,那眼神又如此无辜且恶劣,因为他深知自己不但勾引了女主,还勾引住了看这个电影的每一个人。 谢时冶是中毒最深的那个人。 虽然他从来都不肯承认。 3 第3章 03 十九号下午三点,谢时冶如约抵达万丽酒店。一路上换了几辆车,才甩开了狗仔的追踪。他身上料多,想跟他传绯闻的也多,在这方面,谢时冶惯来大方,适当该给狗仔的料还是会给。 毕竟许多剧都要适当作戏,传出男女主角的暧昧传闻。 有绯闻等于有热议,自然也会来一波流量,但谢时冶控制得很好,基本没有实锤。这些年他也谈过几个,恋爱期间做得完美,分手自然和平,不至于落下什么把柄,日后被人爆出,惹来丑闻。 他今年二十九了,粉丝们勉强能接受他或许会恋爱这个事实,不像早几年,那时候当红,光是与他传出绯闻的女星,微博底下皆攻占,辱骂黑喷,不堪入目。 下了车,他口罩帽子加墨镜,进电梯的时候墨镜都没肯摘,视野昏黑间撞上了一人,他垂着头,压低声音道歉,那人温声地回没关系。 光是一句没关系,谢时冶就浑身一僵,犹如从脚底过了道电,直达心口,将那心脏刺激得又疼又麻,谢时冶拧眉抿唇,压低了帽子往后退了一步,恨不得贴到电梯面上。 那人回头:“要去几楼?” 谢时冶隔着墨镜与他双眼对视了下,心想,傅大影帝也未免过于平易见人,在这样的公共场合,竟然也不戴墨镜遮挡一下面容,想来是不怕遇见粉丝。 见他不说话,傅煦眉梢微扬,再道:“几楼?” 谢时冶忙答:“十八楼。” 这么巧,傅煦也要去十八楼,他再次深深看了谢时冶一眼,忽地了然。松了眉头,按红了十八楼的电梯键。 等到了楼层,谢时冶走出电梯,拿出手机趁有信号在微信上回了经纪人几句,助理在群里圈他,问他到了哪里。 他独自一人只因为要换车麻烦,他躲狗仔,经纪人和助理便直接开车过来就行。 谢时冶皱眉回道,让他们不用过来,他带这么多人来面试,钟昌明说不定觉得他耍大牌。 高良微信上说:“可是你本来就是大牌。” 助理又说:“而且其他人肯定都带着人,你身边要是没人,多丢面子啊。” 谢时冶:“我这张脸就是面子。” 高良和助理无言以对,竟觉得有几分道理。 等回完消息再一抬头,谢时冶被惊得瞳孔微缩,差点倒退一步,傅煦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这是在……等他?! 幸好他口罩墨镜都没摘,不然定会露出可笑神情。 傅煦见他抬头便道:“知道房间号吗?谢师弟。” 傅煦从来都是好脾气,就像当年那样,他对他们这群大一新生多有照顾,简直可以颁一个最佳师兄奖。暗恋这位傅师兄的可怜师妹与师弟,都要从校门口排到市中心。 见被人认出,谢时冶摘了墨镜和口罩,垂下眼睫,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师兄好。” 傅煦笑了笑往前走,带路。如果说傅煦照顾新生,那谢时冶就是傅煦照顾的新生中最受特殊待遇的那一个。 傅煦惜才,有心带这个小师弟,还曾在谢时冶因为减重在舞台上饿晕过去的时候,给谢时冶带了一个礼拜的汤。 谢时冶后来想着,也不知道那汤放了什么迷魂药,让他至今念念不忘,喝过许多家店,再没那种味道。 其实他态度挺生硬的,他要是傅煦,面对曾经真心相待过的小师弟,再相逢却是这种态度,一定心里也不舒服。 一个是退圈重来的过气影帝,一个是当红鲜肉炸子鸡,他对傅煦冷淡,其实也正常。身份都不一样了,地位亦然。 但是正常不代表正确,进入房间后,傅煦态度明显生疏起来,走到了钟昌明身边坐下。面试定在酒店,大概是想要保留隐私,加上演技够的话,在什么地点都能入戏。 钟昌明惦记着谢大明星的身份,特意让他跟另外几个面试的演员错开时间,享受独一份的待遇。 长办公桌后,钟昌明十指相扣,笑得和善:“小谢来了。” 谢时冶脱了外套,再摘帽子。他这一亮相,钟昌明双眼微睁,傅煦翻剧本的动作一停,《出世》的编剧项进眼睛都亮起来了。 原来是谢时冶留了长发,在脑袋上随意挽了下,用木簪插着,这个造型与剧本里的白长安挺像。 《出世》里的白长安所学的武学属于道家,崇尚自在本心,谢时冶身上一件白衣,更是直直戳中了编剧项进的心底,让他有种白长安活过来的感觉。 然而钟昌明并没有这么好打发,谢时冶这番打扮在他心中不过是讨巧的行为,到底能不能演,演得好不好,都要真刀实枪的来一场。 …… 宋衣提前了几乎一个小时,他想给钟导留个好印象,当他的脚踩在酒店的地毯时,他心紧张得要命,剧本也被他的手反复捏翻,搞得皱巴巴的。 等走到1806号门外时,他才觉出了不对,太安静了,这走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1806的门没有关紧,露着一条小缝,宋衣的手刚推,就被一道痛心的声音给惊住了,动作停了下来。 那声音声线清朗,感情饱满,宋衣大学的时候演得舞台剧,一听就知道这人功底深厚。 那人说:“糊涂!师父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师兄,你别天真的,你真以为躲在这个地方,天下就太平了吗,你不去看不去听,事情就不存在了吗!” 宋衣推开了门,顺着门缝,他看见傅煦一步步逼近谢时冶,直到将人抵在了墙上,这才停了下来。 谢时冶虽被人逼入墙角,通身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只见他下巴微扬,性子里的冷傲浮现几分,可此时嘴唇却微微颤抖,眼神也流露出一丝隐忍的痛苦。 傅煦越靠越近,在一个极暧昧的角度停了下来,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充满嘲讽,桀骜不驯。 两个演员之间眼神交织,情感张力十足,几乎要在空气中擦出无形花火。他们将这个房间的气场都控制住了,让人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放在了他们俩的身上,无法离开片刻。 此时,傅煦却做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动作。他突然伸手将谢时冶头发上的木簪摘了下来,头发如瀑,倾斜而下,傅煦擎着那木簪,指尖穿过几缕谢时冶的发。 他说:“我最恨你这幅假正经的样子,师父到底看中你什么。” 这段剧本上没有,宋衣读过剧本无数遍,他确定这段根本没有,却很像白起风会说出来的话,他对这个师兄的感情相当负责,简单来说,就是又恨又爱,又嫉又怜。 宋衣本来看到跟傅煦对戏,还完全没被压下去的人竟然是谢时冶,就够吃惊了,没想到这个临场发挥也没能难倒他。 谢时冶一字一句地回道:“我是你师兄,这辈子都是。” 这时却是钟昌明强行中断了这场好戏,他喊了停,手里夹着根烟,眉头皱得死紧:“好了好了,今天就这样把,小谢,你回去等消息。” 傅煦浑身情绪收起,退了一步,将木簪递还给谢时冶。 谢时冶垂眸收了,却没有插回头发上,而是揣进兜里,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朝房间里的几位鞠了一躬,大大方方地走了。 走到门口时,看到宋衣,还点了点头。擦身而过间,宋衣闻到了谢时冶身上的香水味,不浓重,若隐若现,有点勾人。 不愧是大明星,见到本尊了,比电视上还要明艳动人。 虽然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但此时此刻,宋衣找不到更适合的词。身材也太好了,好像只比傅煦矮那么点。 等谢时冶一走,宋衣就听见项进埋怨钟昌明:“刚刚不挺好的吗,我还想继续看下去呢。” 钟昌明重重地嘬了口烟,看了傅煦一眼:“还有人来面试。” 项进不情愿道:“反正我心中的白长安……”他抬眼看到了宋衣,将话收了回去:“宋衣,来了啊。” 宋衣只能假装自己没听见,走了过去。 只听钟昌明对傅煦说:“你是不是很满意啊。” 傅煦好像有些诧异:“老师,这是你的电影,选角你来定就好。” 钟昌明:“你不满意你加什么戏,不就是加给我看的?” 傅煦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不出任何的心思:“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4 第4章 04 谢时冶直到出了1806,顺手将门关好,这才松了浑身的劲,靠在墙上,他感觉自己双腿都在不争气的直抖。 将震动不断的手机拿出,助理阳阳在电话里跟他说车子到了地下停车场,让他直接去负一楼。谢时冶应了声好,阳阳说:“谢哥,你嗓子怎么哑了?” 谢时冶不愿多说:“没事,我马上到。” 上了车,谢时冶摘了帽子口罩,阳阳在副驾座上回头,就见这大明星直愣愣地,也不知道在看哪,双眸湿润,嘴唇更是被咬得殷红,头发有点乱,蓬松地挨着肩头。 阳阳说:“谢哥,四点半约了造型师,今晚六点还有个品牌活动。” 谢时冶为了读剧本推了几天的活,于是高良在他面试完了以后,立刻将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能赚多点是多点。 阳阳在微信上跟高良沟通,又问:“谢哥,你头发要不要剪。” 谢时冶将垂落颊边的头发顺到耳后,听到这话,动作一停,食指不自觉地将那头发缠了起来,阳阳等不到他回答,又回头看他。 谢时冶头发浓密,发质极好,还有个美人尖,头套的型都没有他自身的长得好。因此他古装通常都是先留一段时间的头发,留到可以扎起来的长度。 即使是拍摄期间,还要赶别的通告,也是就着长发做个造型。 谢时冶抓着一缕头发轻嗅了下,只可惜上面只有他自己的味道,他皱眉松开头发:“剪短。” 等到了造型师那,谢大明星又反悔了,护着头发跟护宝贝似的,不让剪,造型师无法,只好给做了个简单造型,露出五官,换上西装,就让他出发了。 在谢时冶跑通告时,这边钟昌明已经将五个面试白长安的演员都见过了,送走演员以后,他跟后来的制片蒋胜,编剧项进,还有傅煦讨论今天这些演员的表现。 蒋胜来得晚,正坐在床上看摄影拍下来的面试片段,翻到谢时冶的镜头时,他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有点意思。” 项进凑了过去,给他递烟:“是吧,我也觉得这小谢还不错,钟老头非说不行。” 他们三个关系好,合作多年,项进怼起钟昌明来,压根不用顾虑。 钟昌明鼓着眼珠子:“我不是说不行,我这不是说再看看吗。” 蒋胜:“老钟,你看看也行,但千万别给我光是选角就耽误一个月的功夫,拖一天烧一天的钱啊。” 钟昌明嘴硬:“都还没开机呢,哪来的烧钱。” 蒋胜:“你自己心里有数!” 傅煦听几个岁数都老大不小的电影人吵架,觉得好笑,也不插话,拿着手机慢慢地看。 忽地蒋胜将话头引到了傅煦身上,他问傅煦:“小傅,你是主演,你觉得哪个跟你演对手戏适合?” 钟昌明哼了声,吸了一大口烟:“他不也只觉得小谢合适。” 傅煦没说话,项进帮了他一嘴:“那是人小谢真的合适,我从前还没看出来,小谢挺有天赋的,那张脸……嗯,也不错。” 钟昌明又来了句:“能不能不要看脸,看脸的话其他四个演员还比什么。” 蒋胜:“老钟,我说你个老头子,正经点!” 钟昌明:“我怎么不正经啦,要不是长得好看,人小傅能真的配合搭戏吗?” 刚开始谢时冶演的不是对手戏,而是侍奉师父临终前的戏码。谢时冶很快就哭了出来,情感也投入到位,只是等他将不存在的门推开关上后,他径直走到了傅煦面前,与他演接下来的戏。 他这个行为让在场的导演编剧都给愣住了,纷纷看向傅煦。 只见傅煦本来还托着下巴,仰头望谢时冶,二人对视半晌,到底是傅煦作出让步,他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笔放下,再一抬眸,就已入戏。 甚至在后来,还给谢时冶加了点戏。 谢时冶是跟另外一个已经确定出演的男主搭戏,有了互动,自然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甚至编剧都给想好了,后面的剧情将会由这两个人呈现出怎么样的画面。 这样的表演将整个面试都提高了难度,见识过前面这样精彩的对手戏,后面其他人再开始试戏的时候,就会形成落差,瞧着总是少了几分感觉。 但是钟昌明还是不喜谢时冶,在他看来,谢时冶的所作所为过份讨巧,太有心计。虽说在娱乐圈,有点心计也不是坏事,说明他聪明,总好过无脑。 只是钟昌明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徒弟傅煦。 他钟昌明又不是当红娘的,总不能拍一部戏就凑成一对吧。凑就凑吧,剧组夫妻也不是少见的事,最怕人较真,傅煦可不就是个较真人。 傅煦听到钟昌明一直说他,无可奈何道:“老师,他是我学弟,我只是单纯帮一下后辈,没有其他意思。” 钟昌明得来徒儿一句话,心定下大半,又不好非当着老友的面,扯着这孩子的手,要人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爱上同组男演员,这像什么话,成什么样子。 而且那谢时冶,屏幕里还不觉得,真人简直祸水相,长得太好,比司南胜出不知多少,他实在忧心。 傅煦又看了眼手机,经纪人陆美盛给他发来消息,说谢时冶微博上关注了他,她作主回粉,通知他一声。 自从数年前他在微博上闯出大祸,等再回归,一切社交账号就被经纪人看管得严严实实,傅煦只回了句好。 谢时冶抵达活动现场,迎着尖叫声和刺眼灯光,还有无数遍重复过的问题采访,一通忙碌下来,总算结束。谢时冶回到休息间,仰头闭眸休息,阳阳端来咖啡,化妆师动作轻柔替他卸妆。 忽然他想起个事,要睁眼,化妆师措手不及,卸妆水浸了谢时冶的眼睛,将他刺得火辣生疼,留了不少泪。 化妆师连连道歉,谢时冶摇头说没事,就着一只眼闭一只眼睁,泪水朦胧里还是要看手机。 直到瞧着那互关的标志,他才心满意足,仰头让化妆师处理他的眼睛。 闭着眼睛,仿佛四周不再是活动现场的化妆间,他好似又回到今天下午的那场试戏里。 傅煦抬手朝他伸来,天知道他为了维持住神情,有多费力。也不知道眼神是不是泄露了些许心绪,傅煦的动作有过一瞬间的停顿,继而扯下了他的发簪。 头发一缕缕垂下,他睫毛微抖,傅煦靠得太近了,他呼吸都停住,生怕露出心中的贪婪。 那修长的手,被他在视频里见过无数次。 从前夹着烟,如此拿着的却是他的木簪,他的东西。 那点不能见光的念头在他脑海里不断升温着,几乎要在他身上点火,一股股烧了起来。 左眼的刺疼总算舒缓,凉丝丝的冰水安抚了里面化学物品的刺激。 谢时冶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傅煦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他的戒指去哪了,又是因为什么回来? 5 第5章 05 谢时冶是在半个月后才收到的面试通过消息,本来都以为不可能过的。高良甚至制定好了后期流程通告。收到那边消息,让他们过去签合同的时候,高良相当不高兴,拉着老长一张脸。 还不断碎碎念,说那边不早点下决定,拖他们这么长的时间。谢时冶灌了大半杯黑咖啡,苦得他眉头紧拧,再往嘴里塞了块糖。 高良抱怨完,这才发现谢时冶一直没出声,知道他心里指不定多高兴能接到钟昌明的戏,自己说再多也没有用。 果然,谢时冶嘴里转着糖,品着甜苦交织味道,同他说:“眼光要长远一点,一直当流量的话,我还能红几年。” 高良呼吸一窒,想反驳他,谢时冶又说:“你看傅煦当年闹得动静这么大,他现在想回归,还不是大导演的作品随他挑,担当一番,都没透露他回归的切实消息,微博热门都上了几次了。” 高良说:“那是因为他当年离开得有争议,等过了这一阵,你看还有没人提他。” 谢时冶:“如果他又靠这部片子拿奖了呢?” 就算高良不愿承认,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傅煦想要翻身实在轻易,又或者说他压根不用在乎人气这事,只要戏拍好了,电影拿奖了,人气自然会来。 而且傅煦关系网太强大了,背靠钟昌明,跟钟导那圈里的人关系都不错,钟昌明那圈的老导演们至今还是电影届的顶梁柱,有口碑,有资源,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根本不难。 这才是傅煦任性的资本。 而谢时冶不一样,他靠得就是人气,可是人气这种东西能靠几年,娱乐圈更新换代最快,与其趁机会捞快钱,不如踏实下来,好好拍出好作品,才是长久之计。 谢时冶现在是自己的工作室,高良被他从原公司挖了过来,专门带谢时冶。谢时冶自己都决定的事,其他人也没办法拦住他。 跟钟昌明剧组签约后,钟昌明狮子大开口,想要谢时冶一年的时间。高良当下拍桌子抗议,两方拉扯许久,最后还是定下来八个月,而且钟昌明不能限制谢时冶进组后的活动。 比如谢时冶在拍摄间隙,如果有无法拒绝的综艺和线下商演活动,钟昌明得同意。 钟昌明听到这话就铁青着脸,一度说不要谢时冶了。高良寸步不让,说一部电影拍八个月太长了,他们有些综艺和商演是一早就定下的,合同都签好了,必须得去。 两方人马唇枪舌剑,而谢时冶根本没出场,这合同他是让他经纪人来谈。 最后钟昌明还是被项进和蒋胜劝住了,老导演黑着个脸,当着高良的面叨叨:“我都说不要谢时冶不要谢时冶,你看看现在的年轻明星,像什么样!这么忙的话还拍什么戏!演什么电影!早些年的时候……” 几个人上手把钟昌明劝下去了,最后高良跟蒋胜签得合同。既然谈成合作,高良的态度立刻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笑眯眯地奉承蒋制片,也是怕后来自家艺人进组后,剧组的人给他小鞋穿。 两个老油条你来我往,没一会就哥哥来弟弟去,勾肩搭背,一家好。 离进组前还有两个月,钟昌明安排了两个主演先去拜师傅,学八卦掌,那是正儿八经的武林人士,手上有真功夫,他让主演拜师入门,学真东西,顺便在学武的时候,先培养一下感情。 但是傅煦不止要学八卦,还得学八极。他后来出山入世相当于叛出师门,有违师训,白长安为了拦他,两人打过一架,最后当师兄的到底是没忍心下手。 白起风离开师门后,也没用师门的传承,而是拜入了其他门下,学得八极拳,打法刚猛。 谢时冶到练武房时,傅煦已经练习了一段时间了。师傅在旁边示范,他跟着一起打,裸着上身,一条黑色的练功裤,露出来的上半身肌肉精练结实,线条漂亮得不行,是男人所喜欢,羡慕的那种漂亮。 此刻傅煦的身体被汗水湿透了,在灯下泛着光,锁骨胸口,甚至喉结都是红的,脸上神情却严肃禁欲,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练武的原因,凶得要命。 谢时冶背着个包,耳朵里还插着耳机,快节奏又爆炸的摇滚乐在耳腔中回荡着,他如同傻了一般,站在门口,双眼微睁,愣在那处。 傅煦收了动作,平定呼吸,睥睨了他一眼,那股子傲然和散漫,不是属于傅煦的眼神。傅煦该是温和的,像发着光的圣者一样,好脾气好模样。 谢时冶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属于白起风的眼神,傅煦竟然在练武的时候,都默默地入戏。 他还发现傅煦的站姿也跟从前的不太一样,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是练武久的人独有的站姿,浑身上下都充满着劲。尤其是八极拳打起来霸道,再因白起风自己的性子,整个人都被锻炼得犹如出鞘的利刃,无人敢阻他锋芒。 此刻谢时冶还没那么清楚,他只是单纯地被惊住了,幸好傅煦很快就收了气场,抹着汗冲他微微一笑:“来了?” 谢时冶点点头,没答话,换好了练功服,就开始训练。他的师傅是教八卦的,八卦掌身法圆活,动作美观,对身体的柔韧度要求较高。 谢时冶第一天也没干别的,甚至还没开始练,光是拉筋开胯就够他受的了。师傅教惯了人,下手贼狠,虽然见效快,但一通下来,谢时冶整个人都废了,连腿都合不太拢,膝盖上一片青紫。 中途休息吃饭,两个师傅都出去抽烟,傅煦走到角落里,谢时冶靠在那里,脸上还搭着一块毛巾,在那大喘气。 谢时冶听到一声师哥,是傅煦喊他,他不是喊谢学弟,也不是喊剧中的师兄,而是略显亲昵,喊了他一声师哥。 他拉下面上的毛巾,看傅煦蹲在他身前,手里一瓶活络油:“要不要来点?” 谢时冶咳了两下,转头找水,开瓶盖的时候汗湿的手很滑,瓶盖就跟同他作对一样,半天拧不开,最后还是傅煦接了过去,帮他拧开。 他庆幸傅煦好歹把衣服穿上了,也庆幸刚刚打开韧带的时候够疼,不然他还练什么武,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 喝了口水,缓了缓喉咙的干涩,谢时冶问:“你为什么这么叫我?” 傅煦的两眼弯成了谢时冶最喜欢的弧度,睫毛长长的,在眼尾拖出一截,底下一对藏星般的眼珠。 傅煦说:“老师吩咐的,你不喜欢吗?” 谢时冶得来答案,没说喜不喜欢,只说麻烦师弟了,这是接受了这样的称呼。 谢时冶松开裤脚,把裤子卷了起来,宽松的布料叠了几叠,掀过膝盖,顺着往下滑,直达大腿根。 没有日晒过的地方,是冷瓷般的白,又局部泛着浅红,润着一层薄雾,跟刚洗过的桃似的,那是汗。 谢时冶竟然没有多少毛发,一双腿笔直修长,光滑细腻,这样的好腿上,膝盖青青紫紫,瞧着触目惊心。 傅煦是有功底的,想拍钟昌明的戏,没功底也不行,这才是前头钟昌明为什么会说放心他,知道他能行的原因。他光是武都学了好几年,从十六岁开始学,断断续续,学到今天,今年三十一,也学了他人生的大半时光。 活络油在手心里热开,他有好些小师弟,没把他当影帝看,只觉得他是师兄,他帮他们处理淤青经验丰富,只是不知怎么的,这些经验对上了谢大明星,好像就有些不够用。 尴尬,局促,暧昧,这是由于谢时冶的反应所引起他们二人之间的化学反应,氛围逐渐奇怪。 他掌心里的膝盖轻轻抖着,像是疼得太过,出了层汗,滑腻得几乎要让人握不住。 再一抬眼,谢时冶鼻尖红的,眼睛不敢看他,只能不断舔唇咬住,忍下许多痛呼,实在忍不住了,便急促地闷哼着,隐忍的喘息更暧昧,他本人却不自知。 傅煦动作彻底停了下来,谢时冶意识到了,难堪地看了傅煦一眼,继而垂眸道:“对不起。” 傅煦收了手,那抹温度从他膝盖上离去了,让人觉得空落落的,缺了什么。 他听见傅煦冷静地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以后多揉揉,就习惯了。” 6 第6章 06 一次擦药并没有增进两个主演之间的友好关系。 傅煦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他曾经和这个小学弟关系没有很差,甚至在舞台剧杀青时,小学弟喝醉了,还曾抱着他说过几句舍不得。 不过人心易变,虽说当年短暂的接触,并不代表着今时今日,关系还能像从前那样。 练武将近用了一个下午,谢时冶浑身大汗,灰色的背心都湿透了,洇成深色,结实的胸肌从衣服下显现出来,身材很好。惹得教他八卦掌的师傅都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腰,说小伙子身材不错。 练武房隔壁还有一个公共浴室,学员可以在那边冲澡。因为要接待两个演员,加上剧组要求保密,这时自然不会有其他学员去抢用这个浴室。 能用到的只有他和傅煦两个人。 傅煦体力比他好,还在继续练。谢时冶拿起毛巾和水,整理好了健身包,看了傅煦一眼,看人动作仍然力道十足,心想在体力上,傅煦简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怎么就不知道累呢。 谢时冶想要冲得很快,但他平日里洗澡步骤就多,不洗干净了,心里不舒服。 也是因为之前大夏天拍古装戏,一层层汗透下去还不能换戏服,给他脏怕了。自那以后,他就很爱洗澡,甚至有点强迫症,必须每个地方都弄干净了。 演员的工作就是这样,但谢时冶比起怕苦怕累,他更怕过气了,没法在人前再出现。 水很烫,没多久就将他身体热红了。泡沫打在手里往身上抹,谢时冶突然想到从前。 那时候的他觉得火了又有什么用,他最想让那个看见他有多火的人,早就不在圈里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只是那时候他星途已经有了成就,自然没有那么轻易退出,如果他任性走了,跟着他的一大帮子人该怎么办。 他要对他们负责,所以想着好歹把合同熬过去,等熬过了合同,又想着,就算傅煦不再关注娱乐圈的事情了,也许哪一天,他的广告或者他的电影能走出国门,走到傅煦面前。 没想到他还没火到这种程度,傅煦自己就回来了。 他现在……还要跟傅煦演同一部戏。 谢时冶无声叹了口气,就着热水狠搓了一把脸。 他不知道傅煦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当他关掉了喷头时,就听见这空荡的公共浴室响着另一道水声。 空气中弥漫着另一股清爽的味道,不是公共浴室提供的香皂。谢时冶没有用这里提供的,而是自带洗漱用品,还是他代言的牌子,樱花味,味道过甜,但也还行,他不讲究这些。 用浴巾快速地擦过身体,他裹着浴巾拉开了防水帘。在走道上,他看见对面的第三间帘子被拉上了,帘后的身体在暧昧的光照下,若影若现。 一团泡沫被冲了出来,打着旋涌进了下水口。 他看到了一双泛红的脚踝,看清了脚背上隆起的血管,踏在深色的瓷砖上,不断地有水顺着他的脚淌在地上,一股股地流动着,那水从喷头里,不知道走过人体多少地方…… 谢时冶真恨自己的视力太好,他用力摇摇头,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了。 抓了把头发,谢时冶来到一方大镜子前,那里放着他换下来的衣服。他拿防水袋装好。 这时水声停了,谢时冶心跳都漏了半拍,他赶紧拿起防水袋,但显然他动作太慢,浴帘被拉开了,傅煦同样裹着下半身走出来,瞧见他时还怔了一下。 谢时冶面朝镜子,透过镜子他对上了傅煦的双眼。那双眼干净温和,什么都没有,自然没往他身上看,而是礼貌地同他眼神相触,傅煦说:“师哥,你还没走啊。” 他不知道傅煦想将这个称呼持续多久,但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钟昌明是傅煦的老师,是有名的大导演,他的要求自有他的道理。 谢时冶点点头,犹豫道:“那我先出去了。” 傅煦似好笑般,嘴角浅浅地勾着:“我也要出去,一起吧。” 浴室外有一排储物箱,还有一张长皮椅,供人穿鞋用的。 谢时冶打开了自己的柜子,将脸藏在柜后,动作迅速地换上了衣服。换好后他没立刻从柜子后出来,而是听见了傅煦将柜门关上后,这才从柜后退出,坐到皮椅上穿鞋。 穿袜,进鞋,他专心绑着鞋带,却听见旁边傅煦说:“师哥,这个点了,要不要一起吃饭?” 谢时冶动作顿了顿:“我一会约了人。” 傅煦没有多纠缠,干净利落地一声好,不见遗憾,那句邀约不过随口提起,不过心,自然也不会因为被拒绝而失落。 谢时冶站起身来,冲他道:“先走了。” 傅煦仰起头,脸颊上还带着浴后的潮红:“嗯,再见。” 谢时冶弯腰提包,湿润的头发落在肩头,他才想起他忘了吹头发,而他最不喜欢衣服被打湿,贴在皮肤上的触感。 把包放下,他从手腕上取下皮筋,要扎头发。一时不防,皮筋从手指间飞了出去,不知道落去了哪,满头湿润的头发卷曲地落下,散在脸颊两侧,谢时冶不高兴地咬下唇。 这个动作很稚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后来经纪人几度提醒他不要在镜头前做,不符人设。 谢时冶下意识去改,不知道今天闹得什么毛病,坏习惯又犯了。 他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没找到。望傅煦那里找了眼,还是没看到。 这时傅煦站起身,手朝他伸了过来。 谢时冶瞳孔一缩,动作很大地往后退了几步。躲避得太明显,让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这下意识的反应。谢时冶僵住,傅煦的脸色也没好到那里去。 他慢慢地收回手,却仍是客客气气道:“我刚刚看见皮筋掉到你衣服的帽子里了。” 谢时冶没作声,傅煦又道:“你不用这么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这话指很多方面,更有可能是傅煦的潜台词,大意是,就算我是弯的,也不会随便对其他人下手。 谢时冶没有动作,傅煦眼神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怕他没听懂,又补充道:“我们还要在一个剧组,我不想老师为难。” 傅煦看着这个学弟,又在懊恼烦躁地咬嘴了,大概是听不惯他这样训他。 傅煦无声地叹了口气,说:“我先走了。” 该先走的人没有先走,不该先走的人走了。 空荡荡的洗浴间里,门关上,又剩谢时冶一个人。 谢时冶从自己兜帽里翻出了那条皮筋。那皮筋很旧,还断过,谢时冶自己补过几回了,高良和助理阳阳都不能理解,这小破皮筋有什么好补的,断掉就不要用了。 他们不知道,这个皮筋曾经扎在过另外一个人的头发上。 傅煦大学的时候留过一段时间的头发,用皮筋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马尾。那时傅煦抱着一把吉他来排练室,大中午的,偌大的练习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傅煦仰着头,对他笑着说:“小冶,我给你弹首爱的罗曼曲好不好,我练习了很久。” 谢时冶乖巧地点头,坐在了傅煦旁边,听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完,傅煦轻轻地啧了一声,说自己没有天份,错了好几处。 谢时冶靠在冰冷的镜子上,有抹阳光落在他掌心里,被他一寸寸收住。 但光怎么可能抓的住,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他轻轻地说:“我觉得很好听。” 傅煦转头看他,歪着脑袋靠在吉他把手上,笑着说:“真的?” 谢时冶:“嗯,真的。” 后来傅煦就把头发剪短了,有人说为什么,他说皮筋老是不见,太麻烦了。所以剪掉了。 谢时冶从傅煦那里偷来了九根皮筋。 九年了,只剩下一根,这是最后一根。 7 第7章 07 经过上一次在洗浴间的尴尬,加上谢时冶真的很忙,只能抽空去练,大多都是晚上或者是早上,便彻底跟傅煦错开了时间。 高良忧心师傅对他不能按时来练习所不满,私底下对着师傅投其所好,送了不少礼,让师傅尽心教他,省得到时候钟昌明又对谢时冶发作,吵着要换角。 其实谢时冶是个很圆滑,也懂交际的人。偏偏这些技巧在傅煦面前,他就忘个精光,次次都落下不好印象,现在好了,傅煦直接误会他恐同。 说不定傅煦都以为,他之前的态度转变,都是因为他恐同。 太笨拙了,他在心上人面前,就像一个不知如何表达的稚儿,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皆违心。 不过这样也好,傅煦都结婚了,他跟他不会有可能,倒不如就这样误会下去,不拉近彼此距离,他也不会做出一些失控丢脸的行为。 短短两个月很快就在忙碌中走过了,偶尔他们恰好一起练习,傅煦也对他淡淡的,不会主动招呼,自然也没说话机会,各练各的,就连师傅也私下问他,是不是得罪傅煦了。 谢时冶不至于让别人知道他们不和,只说练习的时候太累,不想说话而已。 高良开车送他来过,还特意买了咖啡点心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傅煦虽然对谢时冶冷淡,却不会对他的经纪人也冷脸,接过高良手里的东西后,还会说声谢谢,回个笑脸。 高良没想到傅影帝这样平易近人,在谢时冶中途休息时凑过来耳语,问他到底为什么跟傅煦关系不好。 谢时冶手指勾着小皮筋,拉扯,弹回,没一会就将腕部的那块皮肤折腾红了。高良皱眉看他这番动作:“你干嘛?” 谢时冶才回神,收了手:“没什么,你今天怎么特意跑来一趟。” 高良说:“周容想要见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眉毛也不赞同地紧拧,双眼紧紧盯着谢时冶,无比希望从谢时冶嘴里得来一个拒绝的答案。 周容是个出道几年的小明星,刚出道那会靠着一档男团综艺火过一阵子,后来不知怎么跟谢时冶勾搭上了,在一起过,高良不喜欢他。 谢时冶有些讶异,但还是点头:“那就见一下吧,他应该是有事。” 高良恨铁不成钢道:“他当然有事,肯定又想让你给他资源,简直贪得无厌。” 谢时冶:“只是帮个小忙,没你想的这么严重。” 高良:“都分手这么久了,还死乞白赖地找前任要资源,怎么不严重了,你说你是不是有把柄在他手里,还是对他旧情难忘,怎么每次都纵容着他,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以后会惹出大、麻烦。” 谢时冶还是觉得没这么严重,他跟周容在一起过,知道周容的性子,只是个小孩而已,或许有点小心机,也有野心,但人不坏。 更何况,他虽然跟人在一起过,最后却是周容提出的分手,周容说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人虽然在,心不知在哪,谢时冶对周容,于心有愧。 他知道自己心在哪,他以为那份心早就死透了。 如果周容有坏心眼,又或者像高良说的那样只是想吸血,何必跟他分手,不如一直跟他在一起,也好过同他分手,什么也得不到。 与高良结束对话后,谢时冶饮着舌头几乎要被木掉的苦咖啡,盯着前方的人。 高良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傅煦在练拳,身型好看,有模有样。 高良赞了两声,还是不懂:“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 谢时冶放下苦咖啡,又往嘴巴里塞了颗糖,没回答。他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现在又不能喜欢。 高良无意间转过头,看到谢时冶的眼神时,他愣了一下,一个可怕的猜测从心里浮起,几乎要炸开他的头皮。 他仔细地回忆四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其实他接手谢时冶的时候,这个大明星根本不谈恋爱,满心只有工作。他开始谈恋爱,就是在四年前。 有段时间特别疯,就跟强迫症一样,不允许自己有空档期,分了一个找一个。可是作为明星,哪有这么好找,更何况还是男人找男人。 高良简直苦不堪言,他倒情愿谢时冶喜欢女人,网红十八线的小艺人都行,也别找男人啊,多不好处理! 明明在他手下这么乖的谢时冶,还曾经消失过一个礼拜,就是在傅煦退圈的事情后不久,谢时冶突然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高良给谢时冶的家里,好朋友,身边所有人都打过电话了,最后查行程,谢时冶买了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高良本来以为那次的失踪只是谢时冶因为行程太满,压力过大,所以才任性出国散心,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他们处理。 其实也不是不行,一声不吭出国解压,也总好过吸毒嫖娼,这种丑闻一爆出去,星途即毁。而谢时冶只是玩了趟失踪,一个礼拜后就自己回来了,还瘦了许多,还发了场高烧,可怜得模样,让高良都没法发火。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失踪过。 高良越想越觉得害怕,谢时冶该不会……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谢时冶就已经开始玩手机了,好像刚刚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一样。 高良刚想说什么,就见傅影帝停下来休息,坐到另外一边喝他带的咖啡。饮了几口,又拆了旁边的方糖袋子,塞了一颗进嘴里。 看到这熟悉又特殊的喝咖啡习惯,高良彻底崩溃了。他拉了拉谢时冶的袖子:“为什么傅影帝也是先喝咖啡再吃糖?” 谢时冶漫不经心道:“我怎么知道,巧合吧。” 巧合个屁,我信了你的邪!!高良要发疯了! 谢时冶这个混蛋喜欢傅煦! 喜欢谁不好,偏偏是傅煦!他情愿谢时冶喜欢周容都不要是傅煦!! 鬼知道傅煦会不会拐着他家大明星退圈结婚! 还他妈是二婚! 不会的不会的!高良勉强在心里安慰自己,谢时冶肯定是个冷静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傅煦什么也不要,这么冲动,不会的,肯定是他想的太多。 8 第8章 08 谢时冶跟周容约在了一家圈内人开的日料店,保密功夫做得很好。 即便如此,谢时冶还是变装过才来,很谨慎,高良逼他谨慎,生怕周容算计他拍了照片,然后又跑出来蹭热度。 拉开包间的门,周容早已抵达,一张秀气苍白的脸,仰头朝他望来。那眼神似哀似愁,那面色难以启齿,一看就是有事要拜托,不知怎么开口。 谢时冶关上门后,摘下装饰的眼镜,坐了下来,给周容倒杯清茶,推过去道:“久等了。” 周容双手握着那茶杯,苦闷地摇了摇头。谢时冶仔细观擦周容,发现他这前任瘦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遇见了怎么样的事。 他放软声音,徐徐图之,慢慢地让周容放松下来,总算说出他到底惹了什么事。 原来周容被公司高层看上,想要包养他,周容当然不愿意,他跟谢时冶这样的人物谈过,又怎么会再看上别的人,更何况那高层肥头大耳,很是恶心。 周容不从,就被打压雪藏,就算能接到资源,也是那种苦不堪言,在剧组里呆着都受气的角色。 说到这里,周容潸然泪下,一边抹泪一边说:“我本来想着大不了我不混娱乐圈了,我去干别的工作。但是他扣住了我的合约,硬是说我的违约金要几千万,我哪有这么多钱。” 其实不给也可以,但是这就要打官司,周容家境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吃药的母亲,哪里经得起官司的消耗,但是再被那个高层整下去,他迟早也受不住。 谢时冶听完以后,沉吟道:“你是想我帮你付违约金吗?” 周容听到这话,吓得双眼圆睁,眼角带着泪花,可怜又可爱:“怎么可能,几千万我怎么还得起。” 原来周容的意思只是想谢时冶放出点风声,说他是谢时冶的人,高层知道以后自然不会再逼迫他,打他的注意。 从前他跟谢时冶热恋的时候,就没人敢打他主意,而他今天来,不为钱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让谢时冶护一护他。 周容知道自己这样很不要脸,明明都分手了,还得求着前任帮他,明明是他提出的分手,谢时冶挽留过他。 求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弱,越发无力,这时一张纸巾递到他面前,他听见谢时冶低沉柔和的声音:“别哭了,对我来说不难,我会帮你。” 周容接过纸,压住眼皮,半晌深吸一口气:“我该怎么报答你?” 周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看向谢时冶,只见面前的男人以手支颔,那双漂亮又多情的眼望着他,像小孩要糖般笑了笑,随口道:“那你就弹吉给我听吧。” 周容怔住了:“现在?”手边没有吉他,难道是指下一次再见的时候弹,他们还会再见吗?周容的心跳加速了,砰砰直跳。 谢时冶好像也意识到这个一时兴起的提议对他们这对分手的情侣不合适,又道:“没关系,下次也行。”他顿了顿:“视频音频都可以。” 将人哄好后,谢时冶这才点单上菜,还留出了周容处理自己狼狈仪容的时间,以免他被其他人看见,会尴尬。 谢时冶擅长聊天与把控气氛,没多久就逗笑了周容,驱散他面上的愁云。 饭局结束后谢时冶让阳阳叫了车,送周容回去。 高良知道周容拜托他的事后,很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去处理了,果然那高层不再为难周容。周容也在微信上传来了一个视频,他自弹自唱爱的罗曼史给谢时冶听,他知道谢时冶喜欢这首歌。 没多久,《出世》的开机要到了,谢时冶带着两个助理抵达《出世》剧组所在的影视城,住入剧组安排的酒店。 晚上十点,谢时冶刚洗过澡,就接到钟昌明的通知,叫他去601,那是钟昌明的房间。 他住八楼,806,傅煦住哪他不知道。 谢时冶头发还没吹干,只能临时换好衣服,用皮筋把湿头发扎起来,拿上剧本去601。 到601时,房间里有钟昌明和编剧项进,这是叫两个主演过来开会。剧组的其他人之前已经在楼下大堂开过一遍了,这次叫主演,主要是想知道他们感情培养得如何。 谢时冶听到感情培养这四个字,身体就微僵,很尴尬。他跟傅煦这几个月都没说过几句话,哪来的感情。 这时傅煦来了,傅煦没拿剧本,只拿着一个手机,走进房间后,钟昌明就把对谢时冶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果然,听到培养感情的时候,傅煦也看了谢时冶一眼。 钟昌明见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显然有事。钟昌明心想这两个臭小子该不会真搞出事来吧! 还没生气多久,他就发现了不对,等两个人试完戏,项进沉默,钟昌明掏烟,谢时冶和傅煦两个人,一结束就坐得很远,一个在房间这头,一个坐那头。 钟昌明抽了半支烟,才哑着嗓子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谢时冶没出声,傅煦道:“老师,我的状态不是很好,我……” 钟昌明不客气地打断了他:“我知道,那你又是怎么回事?”他看向谢时冶。 谢时冶被钟昌明锐利的视线逼得浑身不自在,示弱地垂下头,说对不起,湿润的发梢在他眉宇间打上水,滑入眼窝里,就似泪痕。 对着好看的人,再大的火气也会被压下几分,但是钟昌明实在不喜谢时冶,况且谢时冶今晚的表现不及试戏的十分之一,他都怀疑这大明星是在玩他,合同都签好了,才露出马脚。 眼见钟昌明要发火,想来要说出很难听的话,谢时冶无声地叹气,闭上眼睛,打算任由钟昌明骂了,谁叫他表现确实不好。 结果钟昌明还没出声,就听见一道声音从他身前传来。他睁开眼,傅煦背对着他,站在他身前:“老师,我们两个的状态都不好,你怎么能偏心,只骂他不骂我。” 钟昌明差点被气笑了:“等会再骂你,起开。” 傅煦:“不行,这是我师哥,我得护着他。” 钟昌珉:“现在知道护着了?刚刚做什么去了!” 傅煦:“刚刚不是没状态吗,再试一遍吧。” 钟昌明:“你是导演还是我是导演!” 傅煦不管他,回身朝谢时冶伸出手:“师哥起来,我们再走一遍戏。” 谢时冶错愕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颤巍巍地伸出了手,没人知道他此时的心到底有多涩,就像寒夜中一簇随时都要熄灭的小火苗。 明明熬不住了,又舍不得,到底还是被情感泼入了起死复生花火,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将手放进了傅煦的手心里。 傅煦回握住了。 9 第9章 09 他们两把刚刚的戏又过了一遍,还是钟昌明喊的停,他依旧不满意,却也不像刚刚那样气势汹汹。 钟昌明刚想开口,手肘就被项进碰了一下,他看了眼老友:“这次还行,不过小谢的状态还是不对,你气势有点太软,白长安对白起风的感觉是长兄如父,你要威严,高不可攀,那种仙点的范儿,懂吗?” 谢时冶沉默点头,钟昌明搓了把脸:“明天再找找感觉,试一试,行了,你先回去吧。” 谢时冶担心地看了眼傅煦,钟昌明都被逗乐了,这架势搞得跟两学生被留堂一样,谢时冶这个学渣还担心傅学霸,学渣讲义气,他这个当老师的不近人情。 傅煦感觉到了谢时冶的视线,安抚地看他一眼,手在身后作了个手势,让他先走。 谢时冶就听话走了,傅煦留堂,面对他的老师再三审问。 钟昌明把项进也赶走了,这是他们师徒的单独对话,钟昌明问傅煦:“你跟人小谢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们培养感情吗,培养到哪去了?” 傅煦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谢时冶太忙了,两个人的练习时间对不上,钟昌明要生气。说谢时冶可能在避嫌,因为他的性向,说不定护犊子的钟昌明真能干出换主演员这个事。 思来想去,傅煦说:“都是我的问题,老师我状态不太好。” 钟昌明沉默几秒,不知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轻声问:“是不是美国的事情还没处理好?” 傅煦面色一变,浮现苦笑,无声地摇摇头:“没什么好处理的。” 钟昌明:“大男人要有始有终。” 傅煦双手捂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老师。” 谢时冶静静地站在门外,等了一阵子,项进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还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东西忘了拿,要帮他敲门,谢时冶拦住了他,说不用,他一会再进去。 项进便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老钟的脾气是有点急,但是傅煦是他最疼爱的学生,不会怎么样的。” 谢时冶礼貌道:“项老师,谢谢你今天为我说话。” 项进摆摆手后走了,谢时冶在门外站了将近半个小时,来回踩着地毯,有点想抽烟,又忍住。 直到钟昌明的房间门被打开了,傅煦面带疲色地走出来,谢时冶便装作刚来的样子,迎面与他碰上,傅煦看到他,和气地笑了笑:“怎么回来了,有东西掉了?” “嗯,打火机好像掉在钟导演的房间了,他睡了吗?”谢时冶作出犹豫的模样:“要不我明天再来拿吧。” 傅煦好像在想其他的事,同他说话的时候注意力不太集中,甚至有点敷衍:“嗯,太晚了,你明天让助理来问问小陈就行。”小陈是钟昌明的助理。 说罢傅煦要越过谢时冶,走向电梯。谢时冶赶紧跟上,他将心里反复练习的那番话说了出来:“你在哪个房间?” 傅煦摁下电梯的上升键:“808。” 谢时冶心里一喜:“我在806。”傅煦随口应了句:“这么巧啊。” 电梯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谢时冶伸手按下八楼,他看着金属墙壁的自己,努力调整着表情:“今晚我的表现很糟糕吧。” 傅煦回神,看了他一眼,安慰道:“没事,过两天开拍了,你会慢慢入戏的。” 谢时冶抓了抓裤子边,他的掌心汗湿了,潮成一片:“那我晚上能找你对戏吗?” 这话说出去之后,久久的沉默,或许也没多久,因为楼层到了,电梯叮的一声,六楼到八楼也没有多远,只是谢时冶自己觉得久而已。 人在无比期待,或者非常紧张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对他来说,几乎像是等了一生的事情,对傅煦来说,只是一瞬间,他甚至都不会过多思考这个提议。 傅煦出了电梯,稍微放慢了脚步,等谢时冶走到他身边,这才温声道:“其实你在片场跟我对戏会更方便。” 说完他像是怕谢时冶误会,又补充道:“现场有场景有音乐,还有服装造型,在那里对戏比较有帮助。” 傅煦还想抬手拍一下谢时冶的肩膀,伸到一半又克制地收了回来:“你第一次跟老师合作还不太清楚,一个片段他可能会重复拍几十次,很累的,下了戏你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其实傅煦说的也没有错,甚至站在旁人的角度,他这番话颇为苦口婆心,是前辈对后辈的关照,即告诉他导演的习性,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又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坏了身体。 可惜对于谢时冶来说,这些话都只传递着一个信息。 傅煦拒绝了他,也许……傅煦在私底下并不想跟他有过多来往。 其实想想也是,他之前那样得罪过傅煦。 如果他还能装成那副好好学弟的模样,说不定现在能更容易靠近傅煦一些。 这个人会像大学那样,将他当作一个弟弟来关照。 但那不是他想要的。 本来就不想要被当成弟弟,现在……做不成弟弟也好。 谢时冶眨了眨眼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种带着微妙的疏离,说:“也好,那我先回房间了。” 傅煦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态度又变回去了,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不会过份在意。 说到底,他们现在已经不熟。 傅煦回到了房间,沐浴,睡觉。 第二日开机仪式,需要烧香。钟昌明面脸疲惫,打着哈欠,一看到傅煦就抬手把他招了过去。 傅煦走到他身边,清清爽爽地道了声:“早上好。” 钟昌明横了他一眼:“你睡得倒挺好。” 傅煦摸了摸鼻子:“毕竟我都三十多了,不好好睡觉,体力怎么跟得上年轻人。” 钟昌明又嘱咐他:“马上就要开机了,我跟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吧,别给我瞎搞。” 傅煦为了让钟昌明安心,只好道:“老师,你不要再多心了,谢时冶是个直男,他对我没兴趣。” 钟昌明诡异地瞪了他一眼。 傅煦愣了,犹疑道:“我说错了?” 钟昌明:“他不是异性恋,还有男朋友。” 傅煦双眼微微睁开了点,错愕道:“嗯?” 钟昌明:“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好像叫什么……周容?” 10 第10章 10 谢时冶没睡好,早上起来时还要敷面膜,再让助理还给他上了淡妆。等出现在开机仪式现场上,又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开机仪式过程枯燥无味,女主也来了,是个小明星,叫文瑶,早年演出过电视剧,红了一阵,后来没什么火花,演技还行,气质很静,钟昌明大概就看中了她身上那股韵味。 钟昌明说,文瑶有那个年代女人的味道。 三个主演一同上香,文瑶在中间,谢时冶在左,傅煦在右,摄影师在拍现场照片,叫了他们三个一声,他们纷纷朝镜头望去,得体又礼貌地笑着,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瞧着根本不熟络。 文瑶话不多,大概也怕被人传抱大腿,她心知自己的咖位低,能被选进这部戏是幸运,傅煦就不用想了,谢时冶也算了,真要有了什么,她还不够谢时冶的粉丝塞牙缝的,撕起来能让她永无出头之日。 晚上开机饭,傅煦吃到一半就走了,钟昌明大方将人放了,然后拉着谢时冶喝酒。谢时冶挺能喝,心知钟昌明已经对自己很有意见,现在导演想灌他酒,他自然奉陪到底。 男人的事,在酒桌上最好解决,这一通陪下来,钟昌明果然对他态度和缓不少,甚至拍了他肩膀说下次有本子还要找他。 谢时冶双手捧着酒杯,杯沿低过对方杯沿,轻轻一碰,也不当真,却态度热忱道:“那就先谢谢钟导了。” 等开机饭结束,谢时冶呼吸都是酒精的味道,他喝的太多了,必须要吐出来,要不然明天他的脸肯定肿得不能见人。 阳阳还有另一个助理小常把他扶回了房间,谢时冶喝醉的时候不喜欢旁人在自己身边,因为他怕自己做出什么不该做的,又或者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把两个人都赶走后,谢时冶在浴室里抠喉催吐,吐到后来,都吐出了淡粉色的红血丝。 谢时冶喉咙痛极了,也不知道那血是从胃里出来的还是从喉咙里伤到的。 去医院的话,要是被拍到肯定要大做文章,不去医院,万一真有什么事就不好了。 谢时冶洗了把脸,想给阳阳打电话,这时胃里又翻滚起来,他大吐特吐。 等缓过来差不多后,他才听见有人在敲他的房门。 谢时冶抹掉下巴上的水,步履蹒跚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傅煦,傅煦好像才从外面回来,穿着灰色的戴帽卫衣,戴着口罩,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傅煦拉下口罩:“我走的时候听见你在吐,回来了你还在吐,你没事吧?” 谢时冶现在虚弱得要命,捂着胃无力低摇了摇头。 傅煦眼睛透过他望了他房间一眼:“你的助理呢?” 谢时冶还是摇头,后来他意识到这样不礼貌,勉强开口:“我让他们先去休息了。” 刚说话,他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破到不能听了,连音都发不准,咬字更是艰难。 他喝醉了,情绪低靡,脑袋亢奋,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谢时冶看着傅煦的脸,心想,这个人在关心他……傅煦的本性就是这样,柔软温和,对他人抱有同情心,因为情感丰富又细腻,所以才更加能够理解剧中的角色。 明明知道这不过只是傅煦本性如此,不是因为其他的特殊原因,谢时冶却还是无可救药地沉沦下去。 光会普照每一个人,光又有什么错呢,是企图独占光的窥光者,才痴心妄想而已。 明知道是妄想,却还是…… 谢时冶伸手按住了胃,脆弱地看着傅煦道:“我刚刚……好像吐血了。” 这话将傅煦吓了一跳,胃出血不是开玩笑的。 傅煦说:“去医院吧。” 谢时冶摇头:“不行,太晚了,而且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傅煦:“都胃出血了,还担心被人认出来?” 谢时冶无力地笑了下:“要是狗仔乱写,我的粉丝可要难过的。” 傅煦不能理解:“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想你粉丝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出事。” 谢时冶这时候反而固执起来:“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 傅煦劝不动他,只想着要不要让人找一下谢时冶的助理,大概对方比自己更有话语权。他劝多了,还讨嫌。 谢时冶突然说:“可能也是喉咙出血了,你帮我看看?” 谢时冶张开嘴,像每一个醉了的人一样,他的行为和逻辑都是无法思考的。 谢时冶面色坨红,呼吸间酒的味道很重,像是一块海绵,被酒精浸透了。 傅煦只能看到一截舌头稍微往外探出来了一点,舌尖破了,血色晕在舌面上,看起来很疼。 傅煦沉默了一阵,再看向他的眼神,却透露着一点深思的味道。谢时冶合上嘴。胡乱地说:“看到了吗?” 傅煦摇摇头:“我帮你叫助理过来,还是去医院吧。” 谢时冶像是生气了:“我都说不去不去!”他语气虽重,却更像一个胡闹的孩子般。 他双手搡在傅煦的肩膀上:“你快走吧,我讨厌医院,最烦打针。” 傅煦心想他醉了。 谢时冶胡乱地把人往外一推,又想吐了,转身就跑进了浴室里,吐得稀里哗啦,眼泪都吐出来了,整个人无力地趴在马桶上,好不狼狈。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拉了起来,有水流的声音,湿热的毛巾敷在他脸上,一下下地擦着。 谢时冶这时候睁开眼,眼泪滑到了脸颊上。 傅煦动作一顿,只听这个醉鬼说:“好臭哦……” 傅煦:“……” 谢时冶:“我不能臭,我可是谢时冶!” 傅煦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你不能臭。” 谢时冶道:“因为我是谢时冶,闪闪发光的大明星。”他抓住了傅煦的手,认真道:“你知道我的微博粉丝有多少吗?”他声音压得极低。 傅煦配合道:“多少?” 谢时冶:“说出来吓死你!” 傅煦乐了:“好吧,大明星,你不臭,你赶紧擦把脸,上床休息一下,胃还疼吗?” 谢时冶胡乱地摇头:“胃不疼,心疼。” 傅煦随口应他:“那怎么办,心疼没药医啊。” 谢时冶猛地睁开眼睛,那眼神把傅煦都吓了一跳,很快,他就见这个大明星笑了起来。明明才吐得灰头土脸,笑起来又这么好看。 谢时冶说:“胡说八道,你就是我的药。” 11 第11章 11 傅煦停了一切动作,他嘴唇为难地抿起,甚至有点不敢再去看谢时冶,而是在思考当下该怎么办。 未曾想,谢时冶手撑着浴室的磨砂瓷砖,身体靠了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继续啊?” 傅煦手里的湿毛巾被他捏紧了,不少水从掌心淌出来,滴在腿上,潮湿了他的裤子,他缓慢地说:“继续什么?” 很快他就知道继续什么了,因为谢时冶继续道:“你这个人,惯会花言巧语,如果我是你的药,你又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这是台词,电影《花语》里女主人公和男主的一段对话。 傅煦反应过来:“你在跟我对台词?” 谢时冶突然笑了起来,身体都笑得无力,软软往后倒,眼见脑袋要磕到碰到,就被傅煦一把拉住,力的作用下,谢时冶落到了他怀里,肉贴肉,撞了个瓷实。 他这个被撞的人还没如何,撞到他怀里的人倒捂着额头,掌心按着他的胸膛起身,抽着气道:“靠,哪来的墙,疼死我了。” 傅煦:“……” 谢时冶嘀嘀咕咕:“我不是还在跟傅煦对词吗……他怎么都不看着我点。” 真是醉得一塌糊涂! 傅煦起身要把他拉起来,谢时冶就跟丢了骨头一样,无论如何都起不来,嘴里的话已经换了一套了:“好师弟,别拉我,我得睡了,明天还要练习呢。” 傅煦只好弯下腰,左手揽过谢时冶的肩,右手穿过他的双膝,使劲一搂,人就被抱了起来。 一个大男人还是很有些份量,幸好傅煦力气本就大,将人扔到床上时,谢时冶还要作妖,扯着衣服要脱,脱不下来,还闹了脾气,较着劲非要脱,一副不脱今晚就不会安生躺在床上的模样。 看他这个样子,傅煦也不担心他时喝到胃出血了,胃出血的病人哪里有精神这么折腾。 脱了上衣,又扯过被子盖住了谢时冶,傅煦拿上自己的东西,顺便给自己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去通知谢时冶的助理,叫人过来照看。 门被关上,咔哒一声。听到这个声响后,刚刚还在床上发疯的谢时冶慢慢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阳阳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浴室里冲过澡,踏着热气腾腾从里间走了出来,身上松垮地只有一件全黑的真丝睡袍,绑带在腰间随便一系,将将挡住腰胯,却露出那锻炼得极佳,线条饱满的胸肌。 谢时冶的神色冷静极了,半点没有刚刚喝多的模样,就是唇色惨白,哪怕沐浴后也没有多少血色,眉目忧郁,情绪不高。 谢时冶坐到靠窗的单人沙发上,捻了根烟含在嘴里,手指撩起纱帘,往窗外看了眼:“我没事,你回去睡吧。” 阳阳把手上的醒酒药和葡萄糖放在桌上:“想不想吃东西?” 谢时冶吐出一口白烟,仰头靠在沙发上,感觉身体轻飘飘的,有种浮在空中的感觉,他无声摇头,也不想管阳阳看不看得见。 阳阳给他烧水,矿泉水倒进热水壶的声音,咕咚咕咚,韵律和节奏很像他靠在傅煦怀里时听来的心跳,那么稳,那么平静,没有丝毫慌乱和紧张。 只有他,像个小丑一样带着剧烈的心跳,压抑着满胀的情感,仗着醉酒假戏真做,却又不够疯和大胆,在那句你是我的药说出那刻,后悔铺天盖地袭来。 他怕傅煦躲他了,傅煦走了这么多年,他忍住了。 跟傅煦一起演戏,他还是忍住了。 可是傅煦躲他,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如同在雪夜里孤独行走的旅人,又冷又累,却还是能坚持下去,揣着一丝希望。 但是你把旅人拉进温暖的房里,让他烤过炭火,饮过热茶,再将他推入寒雪天地里,他会撑不下去。 谢时冶就是那个旅人。 阳阳烧水后,拿着药过来,谢时冶把抽了一半的烟搁在烟灰缸里,吃下药。阳阳絮絮叨叨道:“傅煦的助理给我打电话,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你没醉吧。” 谢时冶重新叼回烟,换了个姿势,继续望着窗外,看不清楚神色:“我没事。” 谢时冶不是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露出特别脆弱的姿态,至少阳阳没有见过。 阳阳跟了谢时冶几年了,看惯了他强大的样子,自信,美丽,拥有明星的特质,却又低调,内敛,平易近人,完美得好似假人。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谢时冶喝醉了不想要有人在他身边,因为这个时候的谢时冶有了弱点,不再强大无摧。 他只是个平凡的人。 孤独又脆弱,也有想要又得不到的东西。 阳阳走了,谢时冶躺回了床上,打开了电视,随意低换着台,电视光落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电视里在播小王子的动画片,谢时冶看着看着,就闭上了眼睛。临睡前他想,他还挺羡慕狐狸的,至少小王子驯服狐狸的时候,狐狸也曾拥有过小王子。 傅煦不知道他驯服了他,就已经离开,带着自己的玫瑰。 他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在自己的掌心吻了一下,这个部位在刚才还压在了傅煦的心口上。 他小声低语,说着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情话。 “我爱你。” 12 第12章 12 《出世》先拍室内戏,白长安和白起风都是弃婴,被他们师父白平先后捡回去养大。 白长安比白起风大六岁,很多时候,都是他这个当师兄的在照顾师弟。 定妆的时候,傅煦开玩笑,说自己已经是个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演电影真好,还能重返青春,再来一次十八岁。 身旁的谢时冶也在定妆,闻言从镜子里看了傅煦一眼。傅煦要贴假发,眉梢被贴的吊起,长眉入鬓,眼尾上了点妆,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邪肆,仍是好看。 傅煦察觉了谢时冶的眼神,看了过来,谢时冶闭上眼,恰好化妆师要给他扫眼影,他闭眼闭得顺其自然,合情合理。 他闭着眼睛,听见傅煦的化妆师跟他说可以换衣服了,主演的化妆间跟其他人分开。傅煦倒没有特殊要求,这个条款是高良写进了合同里的,傅煦也是跟着沾光了。 服装被推了进来,轮子滚动着碾压地面。男生换戏服要比女生方便,脱了上衣便可以直接套。 谢时冶眼睛闭着,耳朵便被迫听清楚了每一个细节。 他听见有一刻所有人都停顿了呼吸,很快,一股带着躁动的笑声,窃窃私语声在这个房间响起。 给他妆发的化妆师轻声来了句:“傅老师身材真好。” 衣服滑过皮肤,头发轻打布料,绸缎被寸寸拉紧,丝滑声响,几分暧昧,呼吸声,脚步声,服装助理围着傅煦转,这时谢时冶才睁开了眼睛。 镜子里傅煦已经穿好了黑色的道袍,正听化妆师的话,轻轻甩动着头发,看木簪稳不稳,对上了他的视线,冲他笑了。 那笑干净爽朗,正如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着他敬爱师兄的笑容。 天知道他的师兄此时此刻只想把他藏起来,扒光他的衣服,满脑子龌蹉念头。 谢时冶的心情谁也看不出来,面上仍是正直的,正直得有些冷淡。 一旁拿着道具的小助理眼看着傅老师冲谢大明星笑,却没换得半个笑容。 谢大明星神色冷冷清清,甚至是略带挑剔地看了傅老师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小助理内心暗咂,明明是个流量明星,却一点都不懂得尊重前辈。 第一场戏就是不知道尊重前辈的谢明星,执着藤条抽打大前辈傅煦。 谢时冶和傅煦都在听钟昌明说戏,主要是谢时冶在听,对于傅煦,钟昌明没什么好说的,就让他自由发挥。 马上就要开机,谢时冶心知这次跟自己之前的每一次拍摄都不一样。 电视剧跟电影有质的差别,电视剧一般镜头能用就可以了,毕竟长,而且注水难免,一部五十集,集集都四十分钟。 电影却不行,电影最多两小时,三小时以上都得剪,观众也没耐心看,精益求精,每一个镜头,导演都必须苛刻,追求极致。 所以谢时冶是紧张的,但是他这个人,紧张除了手冷一点,面上是丝毫都看不出来,钟昌明还夸他,说这个心态很好,该松的时候松,绷太紧了反倒容易出错。 道具师将藤条送了上来,虽然特制,拿在手里还轻飘飘的,但是谢时冶刚接过来,就往自己腿上狠狠来了一下,那力道啪的一声,很大,四周的人都惊呆了。 谢时冶试完道具抬眼,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傅煦过来给他解了惑:“师哥,你抽自己都这么狠,一会是真的要下死手打我啊。”说着他配合地抖了两下,装出害怕的样子。 傅煦性子比较沉稳,这么皮的模样,谢时冶还没见过,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才道:“我试过了,不疼。” 傅煦笑了:“虽然不疼,但你抽得这么大声,我助理刚刚还问你是不是跟我有仇,提前在练手劲呢?” 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谢时冶却认真地答:“嗯,我是用了全力。” 傅煦一愣。 谢时冶继续道:“如果说这么使劲,打我身上都不疼,那一会拍摄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不会,但以防万一,我没控制好力道,藤条落你身上了,我怕你疼。” 谢时冶用平淡的语气道:“所以我先在我身上试过了,不疼,你放心吧。” 傅煦像是被他震住了,半天才道:“万一疼呢?” 谢时冶被他问住了,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手里的藤条:“那我去找道具组的麻烦,”他想了想,大概记起了自己的身份:“让阳阳去。” 傅煦哭笑不得:“你助理不也代表你吗,不怕被人说你耍大牌。” 谢时冶难以理解地说:“他们道具没做好,反过来要怪我们耍大牌?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傅煦:“对啊,要是受伤了怎么办,你想没想过。你这么用力在自己身上试,万一受伤了呢?”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傻不傻。” 谢时冶把藤条捏着,想反驳他:“我隔着衣服,怎么可能受伤。” 傅煦俯下/身,抓着他的袍子往上掀,天气热,还没正式开拍,谢时冶底下没穿中裤,露着光腿,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撩开,还拘谨地退了几步。 谢时冶:“你干嘛?” 傅煦感觉布料从自己掌心中滑走:“你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吗?我也隔着衣服,不会受伤。” 谢时冶说不过他,就不想同他说话了,走了几步,绕到另外一边读剧本,阳阳还拿了橙汁给他喝。 谢时冶吸了一口,嘴唇被冰得通红,脸上也露出一点愉悦的表情。 傅煦回到钟昌明身边,就见他老师直勾勾地盯着他,跟闻到味似的。 傅煦无可奈何道:“又怎么了?” 钟昌明:“你做什么撩人家小谢的袍子。” 傅煦:“他是男的,又不是小姑娘的花裙子,撩了就撩了,怎么了?” 钟昌明:“你撩小谢的袍子就跟流氓撩小姑娘的花裙子一个性质,下流。” 傅煦被恩师堵得一窒,半天才道:“你知道假戏真做最怕什么吗?” 钟昌明听不得这个词,一听就面色大变。 傅煦说:“最怕有人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老师你看,我本来还对谢时冶没什么意思,你却总是这么说,言语的暗示一旦多了……” 钟昌明:“行了行了,不说了,谁都不说了!” 13 第13章 13 这是一场情绪比较激烈的戏,主要是白长安在生气,因为白起风偷偷下山,还动手伤人,险些被人抓去巡捕房。 还是白长安久不见白起风回来,下山寻人,这才发现白起风惹事了。 白长安赔了人银子,好说歹说,这事才罢了,白起风愤愤不平,不懂为什么师兄要这么窝囊,他们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回到破旧的道观里,白长安冷着脸道:“跪去师祖牌位前。” 白起风仍在恼怒,却不敢反抗师兄,只能先到祖师殿,老老实实跪在蒲团上。 他们的师父身体很不好,平日里都只待在房里。道观里除了他还有五个师兄弟,二师兄和三师兄都下山谋生路去了。 小五和小六,一个十三,一个十一,才半大点的小孩,什么都干不了。 白长安平日里除了山上的事要做,还要下山打点零工,养活一大帮子人。 他从不肯让剩下的师弟们出去,觉得作为师兄的他要扛住一家人的生计。 没想到白起风不但偷跑出去,还仗着自己有点武功,跑去打地下擂台赛,签生死约,玩命的那种。 白起风也不下死手,反正把人挑下擂台就算赢,他只想赚钱,不想出人命。 怎知赢了以后,反而被人盯上了,几个混混看他兜里有钱,仗着人多想抢,被白起风收拾得哭爹喊娘。 结果这些不要脸的,明明是自己动手在先,却恶人先告状。 师兄还赔钱给那些人,正中那些人下怀。 白起风身上还带着擂台打出来的伤,背后更有混混下的黑手,挨了一棍,断了根竹竿。 白长安拿着藤条,在空中挥出破空声响,狠狠地落在了白起风身上,旧伤叠新伤,直把他抽得眼前一黑。 白起风身体晃了晃,往前一倒,手撑在地上,一个纸包从怀里滑了出来,落在地上。 那是他下了擂台,第一时间给师兄弟们买的烧鸡。被混混围攻的时候,他都努力护着这个烧鸡。 现在挨了师兄的打,烧鸡落出来,他也顾不上护了。 白长安狠狠抽了数下,才压着嗓子道:“知道错了吗?” 白起风绷直了腰,狼崽子似的眼神盯着他的师兄:“不知道。” 白长安:“师父有没有说过,习武之人,切不可仗着武功欺负普通人。” 白起风:“说过!但师父可没说过,别人要打你,你连还手都不行!” 白长安气急了:“那你说你为什么要去打擂台赛!那种地方是你该去的吗!!不知天高地厚!” 白起风站起身,他已经高过他的师兄了,体魄更为健壮,气势尤胜过白长安几分:“可我赢了。” 白长安藤条指地:“跪下!” 白起风:“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师兄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我!就算我是仗着功夫打比赛,就算我把那群想要抢我钱的混混打伤,那也是因为我想要钱!钱能让你不要这么辛苦!我想帮你!” 白长安面色发青:“你想帮我,你可以去码头……” 白起风嘲讽地打断了他的话:“去码头当苦力,累弯了腰能赚到几个钱。” 师弟将怀里的银元掏了出来,撒得遍地银光。 那是他的卖命钱。 白长安被这一幕堵得面色发白,而他的师弟逼近了他,眸色沉沉,那么放肆。 白起风靠得太近,近的白长安只能往后退,后腰撞到了供台边,祖师牌摇摇欲坠。 在牌位倒下去的瞬间,白起风凑到白长安的耳边说:“师兄你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码头金老板的女儿看上你了吧,她送的瓜甜吗,你是不是想入赘金家?” 啪的一声,白起风被他的师兄甩了一耳光,白长安眼眶泛红,嘴唇惨白,手还轻轻抖着,他数次想要开口,白起风却舔着自己泛红的嘴角,讽刺地笑了笑,不知笑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长安站在原地久久,才缓慢地将祖师牌位拾起,藤条收好,他蹲在地上,把银元一枚枚捡起里,紧紧地扣进掌心里,用力到指尖发白。 “过。” 钟昌明喊停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要知道光是那场巴掌戏,就拍了不下十五遍,拍到后面,谢时冶直接发火走人。 因为钟昌明让他真打。 谢时冶冷脸,跟着导演在监视器前看了一遍戏,反驳道:“我不觉得真打效果就会好。” 钟昌明:“试试看。” 谢时冶:“试完以后如果还是假打的片段好呢,那不是做无用功,再拍一遍假打的吧,这次我一定好好演……” 钟昌明发火了:“我说真打就真打!你是导演我是导演!人家傅煦都没意见,你吵什么吵!” 谢时冶也火了:“傅煦没意见那是尊敬你!你是他的老师,他敢有意见吗!” 钟昌明:“我还是你导演!” 眼见着导演跟主演要真吵起来,身旁的人赶紧一哄而上,强行分开他们两个。傅煦本来还想去劝导演,走了几步,却又掉头回到谢时冶身边,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地握了一下。 谢时冶脸上被气出红晕,狠狠地看了傅煦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带着戏里的情绪,他甩开了傅煦的手,离开了现场。 傅煦只好跟钟昌明说:“老师你别生气,我去劝劝他。” 钟昌明正来气,想叫他别去,爱演不演,嘴巴就被蒋胜捂住了。蒋胜挤眉弄眼,让傅煦赶紧去追人。 谢时冶没走多远,他刚刚是真的没控制住情绪,因为这场戏太折磨人了,从头到位,一遍遍的NG,都是因为他,钟昌明说他情绪不对,表情不对,眼神不对,语气也不对,连挥动藤条的姿势都不对。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在演,一个人在NG就算了。偏偏身边还有一个傅煦,傅煦跟着他一起不断重复,这样的压力双倍地叠加在他身上。 直到钟昌明要求真打,彻底压垮了他。 都是因为他演技不行,能力不足,才让傅煦这么辛苦,现如今还要挨上一巴掌,万一还是没演好,傅煦是不是还要再挨一巴掌? 那要打几下? 为什么是他演师兄,他演师弟多好,挨打的就是他。 他一点都不想打傅煦。 谢时冶蹲了下去,叼着烟没点燃,脑袋埋在双臂间,无处可宣泄的情绪濒临爆发。 其实他已经爆发过了,阳阳都吓傻了,从没见过他在片场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跟导演对骂。 这冲动又愚蠢,暴躁又丑陋的样子,全被傅煦看见了! 谢时冶将烟嘴都咬扁了,再抬起头来,眼白都泛着红,尽是血丝。 这时有人走到他面前,他低着头,自然看见了那双黑色的布鞋,是傅煦来了。 傅煦也学着他的模样蹲下/身,看着他。谢时冶狼狈地转开头,他在傅煦面前,总是很容易孩子气。 傅煦没有提刚刚的事,反而说起自己以前拍戏,光是从悬崖上吊着威亚,跳进水里,这么艰难的一场戏,钟昌明就让他拍了足足三个小时。 因为头发吹干,衣服重换,这些都要时间。他反复落水,将近十次。 听到这里,谢时冶终于看向傅煦,将嘴里的烟取下来,闷闷道:“你骗人。” 傅煦见他总算理会自己了,挑眉道:“我没骗你,不然你去看纪录片,我真的有跳这么多次,拍完以后差点跟老师断绝关系。” 谢时冶不合时宜地笑出声,很快便尴尬地收了笑,垂下眼皮,歉疚道:“对不起。” 傅煦:“有什么好对不起的,NG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时冶:“是我演得不好。” 傅煦倒没有反驳这个,只说:“你总会习惯的。”习惯钟昌明的拍摄方式,习惯这个剧组,习惯白长安的身份。 谢时冶将烟捏在指腹里,滚来滚去:“我要是不能习惯呢?” 傅煦提供了最简单的思路:“那就入戏。” 谢时冶动作一顿,他掐碎了手里的烟。入戏这两个字,何止是钟昌明不能听,更是谢时冶心口的一道疤,至今没好。 他抬眼看着傅煦,语气平直,声音也毫无破绽:“你入戏过吗?” 傅煦被他的话勾起了些许往事,怅然地笑了笑:“当然,年轻的时候喜欢走捷径。” 谢时冶屏住了呼吸,又轻声道:“那现在呢?” 傅煦好像觉得他问了个傻问题:“现在不会了,都演了这么多年,要是还分不清戏里戏外,这么些年就白演了。” 确实也是,司南之后,再不见傅煦对谁入戏,入得一往情深,爱恋入骨。 那仅有一次的机会,早已属于他人。 不属于他。 14 第14章 14 谢时冶回到片场,钟昌明怒意未消,指挥着人布置下一场戏的场景,看也不看谢时冶。 有些事不用傅煦交代,谢时冶也会做,比如怎么跟导演道歉。出道这么些年,他不会稚嫩的连怎么道歉都不清楚。 谢时冶刚抬脚往导演的方向走,傅煦就跟在他身后,如同犯了错的学生家长似的,面容严肃,随着谢时冶来到钟导演面前。 钟昌明横了他们两个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声,谢时冶低声下气道着歉,说愿意重拍,真打。说到这里,他回头用眼睛找傅煦,发觉人在自己身后,还怔了一瞬,他忍不住勾唇,很快就压了下去。 谢时冶说:“导演,对不起,再来一次吧,我这次一定好好演。” 钟昌明还没说话,身边的蒋胜拍了拍他的肩,傅煦上前一步,轻声道:“老师,再来一次吧。” 一个两个的,都只知道护着谢时冶!钟昌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行,再来一次。” 这次顺利的过了,拍完以后,傅煦肿着一边脸敷冰袋,谢时冶走到他身边,眼眶因为刚刚在戏里泛着薄红,仿佛轻轻眨一下就能落下连串的眼泪,瞧着内疚万分。 傅煦没说话,右手捂着冰袋,左手抬起来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演得不错。 这时候高良给他定的餐车开进了剧组里,有餐品有冷饮,还有饭后甜点,冰淇淋。 阳阳送了谢时冶的份过来,谢时冶看也不看,直接递给傅煦身边的助理。阳阳手里还拿着一份,瞬时哭笑不得:“谢哥,傅老师那份在我手里。” 谢时冶也觉出点尴尬,他太急迫了,旁人都看出来了。傅煦倒没什么,而是轻声说:“谢谢师哥。” 听傅煦这么讲,谢时冶配合道:“不客气,当我赔你烧鸡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阳在旁边看着,总觉得有点微妙,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但实在没办法不多想,一个已经公开出柜的影帝,一个私下性向为男的明星,真要擦出什么火花来,也正常。 就是这事要是让高经纪人知道了,怕是要发疯。 晚上还有戏,戏份挺多,大概率不能早收工。谢时冶双手拿着咖啡低头看剧本。咖啡里都是冰块,将他冻得十指泛红,他却没有察觉,专心致志地背台词。 因为两个主演下戏以后也要沟通,所以他们休息的地方通常都会在一处。 阳阳已经跟傅煦的助理陈风混熟了,互相称呼彼此,一口一个阳哥陈弟。 傅煦要先去化伤妆,化完以后光着上半身回来,惹得现场的女性们打了鸡血般兴奋,男人也望着傅煦的身材抽气。 谁让傅煦有着一副高大的欧式身材,俊朗面容。 谢时冶听到动静抬眼看了下,只见化妆师不止给傅煦化了伤妆,还不嫌事大地往人锁骨胸膛还有手臂上都抹了点高光,瞧着光滑细腻,性感火辣。 傅煦的上半身在这几个月练习里,谢时冶看了不止一次,没有任何一次能习惯。 如果有谁能够面对心上人的裸体还能没有反应,那就来挑战他吧。 他光是忍住自己不去动手动脚,已经很难。 谢时冶低下头叼着吸管,咕咚咕咚饮了大半杯冰咖啡,喉道都被冻麻了,喝得太急,还呛咳起来,咳得面红耳赤,倒掩饰了他因为看到傅煦身体的脸红。 傅煦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递纸给他。谢时冶捂着嘴,无意识伸手去接,碰到了傅煦的手指,掌心将人的手包住了一秒,便跟被烫到似的,火速松开。 谢时冶拿纸压了压嘴角,双目紧盯剧本。 他听见身旁的椅子响了声,一具散发着炙热温度的男性身躯靠了过来,纯男性的味道混着浅淡化妆品的香气传到他的鼻尖,不但不难闻,那味就跟轻轻重重握了把他的心似的,让他感觉自己靠着傅煦的那侧身体都烫了起来。 傅煦在他旁边说:“背得这么认真啊,需要帮忙吗?” 帮忙就是对戏,比死记硬背要记得快。傅煦认识一位女前辈就从来不背,临演前看下剧本,记个大概,然后边演边发挥。 傅煦又说:“你手都不知道冷的吗?” 谢时冶一愣,这才发现他还紧紧握着杯咖啡,连忙放到一边,又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问傅煦:“我刚刚是不是冰到你了?” 傅煦没想到他第一时间的重点是这个,有些好笑道:“应该是冰到你自己吧,指尖都和冰块一个温度了。” 和冰块一个温度的指尖很快就火热起来,覆盖在傅煦的身上,压在他化出来的伤处,轻轻揉动着,这是一场白长安给白起风上药的戏。 白长安到底是放心不下负气离开的师弟,还想好好同人说说。但他的性子就是那样,平日里看着不近人情,寡言少语,心肠却再柔软不过。 尤其是白起风越长大,就越不听管教。 小五小六听到他们吵架,躲在门外瑟瑟发抖。等白起风撞门离开,两个小孩好一会才走进来,乖乖地喊师兄,别生气了。 小六又说:“四哥也是想给大师兄你买礼物。” 小五拉了小六一下,白长安捡起烧鸡的纸包,动作顿了一下,看向两个小孩:“什么礼物?” 小六说错话似的双手捂着嘴,一双大眼睛露在外面,后悔地直转。 白长安看向小五:“你说。” 小五瞪了嘴上不把门的小六一眼,最后还是扭扭捏捏地说了。 白起风下山偷看过白长安几回,白长安在码头干的也不是粗活,师父识字,教会了白长安,这个时候识字还是比较少有的,白长安就给金家当了帐房。 每日都文质彬彬的,练完功脱了袍,就换上书生似的白长褂去码头点货记账。 白起风有天回来跟小五小六说,大师兄可能会不要他们了,就跟二师兄三师兄一样,要寻别的出路去了。 小五小六年纪小,听到这话吓坏了,大师兄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兄如父,现在不要他们了,那师父该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白起风哄两个师弟,叫他们平日里对白长安好一点,他也会去挣钱,给白长安分担压力,而且白长安的生辰马上就要到了,他想筹钱给他一份礼物。 本来还因为白起风叛逆而生气的白长安,现在哪里还气得起来,甚至都难过了,他竟不知道他的师弟们都如此不安,还自以为一切都好。 白长安弯腰将两个师弟都搂进怀里:“别听你们四师兄的,小五小六还没长大,我哪也不去,哪也不走。不管什么金家银家,咱们清风道观,才是我的家。” 晚上白长安带着伤药敲白起风的门,明明里面没有吹灭蜡烛,但是就没人应他,这是在闹脾气了。 白长安推开门,走了进去。白起风脱了上衣,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健壮的背脊上,有一大块已经发乌的伤处,其他累叠在上面的红印都没有那伤处来得触目惊心。 白长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快步上前:“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白起风压根没有回头看他师兄的兴致,仍背对着他的师兄:“这就是我的好师兄你好声好气赔礼道歉的那些人干的啊。” 白长安握紧了拳头,松开,再握紧,牙关紧咬。他虽然惯来严厉,惩罚起白起风来毫不留情,但是眼看着白起风伤得这么重,这也无异于这棍是重重打在他身上一样,疼得钻心。 他艰难干涩地开口:“怎么不说。” 白起风冷笑道:“说什么,你有要听我说的意思吗,上来就给我定罪的是谁,回来就要我跪去祖师殿,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的是谁。” 白长安沉默了一阵,放软了声音道:“去床上,我给你上药。” 白起风搁在桌上的手握成拳,青筋毕露:“这算什么,打一棍给颗枣?” 白长安知道他仍在怄气:“是师兄错了,小风,去床上吧,师兄给你上药。” 白起风猛地转过头来,明明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被师兄的道歉逼红了眼,委屈得无以复加:“我不去!你把我烧鸡都给打掉了。” 白长安差点笑出来,上前抱住白起风,将人脑袋按到自己腰腹上,摸摸脑袋:“等上好了药,咱们还有小五小六一起吃。” 白起风闷闷道:“师兄你是不是要跟那金小姐成亲。” 白长安:“胡说八道什么,金小姐和我不是那种关系,再说了,你们都还没成家,师兄怎么能娶姑娘,这不是耽误人家吗?” 白起风在白长安的腰腹间抬头,怨怨道:“我们是你的拖累?” 白长安忙道:“怎么会,你们是我的家人。” 白起风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了师兄的腰,脸颊在上面蹭了蹭:“哪有家人会这么下死手抽家人的。” 白长安面上挂不住:“喂,你要抱怨多少次,还上不上药了。” 白起风:“上。”说完,他又接了句:“师兄是我的。” 白长安顺了顺掌心里微硬的头发:“是是是,师兄是你的。” 钟导演喊了卡,坐在监视器前看回放。 这戏一结束,谢时冶没有第一时间放开傅煦,仍有些沉浸在戏中。还是傅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腰,他才回神撒手。 谢时冶尴尬地退了几步,想了想,问傅煦:“白起风到底对他师兄是什么感情?” 虽然看过剧本,但是他更想知道傅煦所理解的。 傅煦说:“亲情吧。” 谢时冶难以理解道:“你确定,亲情有这么强烈的独占欲吗?” 傅煦:“也不能说是独占欲,就是一种恐慌吧,害怕白长安抛下他们。” 谢时冶:“但是最终是白起风抛弃了白长安。” 傅煦:“白起风性格比较偏激,他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 谢时冶:“这也不是他睡了嫂子的借口啊,他把白长安伤得很重啊。” 傅煦调笑般道:“是啊,真狠心。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师兄,肯定舍不得这么对他。” 明明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一句话,作为师兄的扮演者谢时冶,依然无可救药地心动起来,心动得要命。 他现在只能期望脸上的妆够厚,别让那点红透过粉底冒出来,闹个笑话。 现场人多吵闹,导演都用话筒或者喇叭传递指示。音箱里传来钟昌明的声音:“刚刚抱着的戏,第五场十一镜重来一次,换个角度拍。” 傅煦伸开了手:“过来吧,师兄。” 谢时冶走了过去,脚下软得跟踩云朵似的。演戏真好,还能跟心上人抱在一起。 他站着,傅煦坐着,他垂头看怀里人的眉眼,在心里默默道:他也是。 他要是有这么一个师弟,也舍不得这么对他。 他会将他宠到天上去,将他宠坏,宠得他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只依赖他,爱恋他,看着他。 15 第15章 15 白起风趴在床上,露出那身伤痕累累的皮肉。白长安将药油搓热了,双手覆在那对肩胛骨上,旋着往下揉,力气越来越重,师父说过,重才散得快,热得快。 白起风脸颊埋进了双臂中,痛得直哼哼…… “卡!”钟昌明将脑袋探出了监视器外:“小谢,要不用手替吧。” 谢时冶停了动作,傅煦撑着从床上起来,这时候手替走过来,谢时冶扫了那双手一眼,骨节粗大,肤色微黑,生着老茧,是对男人的手。 再看自己的,修长白皙,好看是好看,却不像练武的,于是手替是一开始就找好的,钟昌明有时候在细节的把控上挑剔到极致。 谢时冶站到监视器后面,阳阳拿湿纸巾给他擦掉手上的药油。钟昌明很快喊了开始,镜头里,那双手攀上了傅煦的身体。 那人手法专业,先是大力揉动,再来十指收拢,指缝间溢出光滑的皮肉。 从肩胛骨往下,一路搓到腰身,也不知道化妆师用什么定得妆,这么折腾也不见掉妆。 谢时冶将手指一根根擦拭干净后,总觉得手心里黏得慌,指腹还沉溺在先前从傅煦身体上得来的触感里,不时轻轻摩挲着。 好不容易上药的戏过了,陈风赶紧走了过去,将外套递给了傅煦。 今天的戏算是告一段落,谢时冶先回了化妆间卸妆,拆发片。他本来就是长发,卸妆方便。 脸上卸到一半,傅煦回来了。拉链从脖子痛快扯到腹部,傅煦脱了外套,让人卸他身上的妆。 化妆师拿着化妆棉,才擦了没两下,就惊呼一声。谢时冶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化妆师等着傅煦要腰背:“那个人怎么这么用力啊,都掐红了。” 傅煦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是吗,我就说怎么感觉背上有点烫。” 化妆师抱怨道:“又不是真上药,用不用下手这么狠。” 傅煦说:“没事,拍出来效果好就行,他也不是故意的。” 谢时冶示意自己面前的化妆师别忙了,接过对方手里的化妆棉,三两下往脸上胡乱地擦了擦,他的粗暴手法见效快,但也卸得不干净,一抹红晕在嘴角,暧昧得要命。 像是被人亲花了似的,带着被轻薄的痕迹。 谢时冶扔了化妆棉,走到傅煦身边:“让我看看。” 傅煦看着他花着脸,好笑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真没什么大事。你再让化妆师给你卸卸妆,没卸干净。” 谢时冶直接伸手抓住傅煦的胳膊,让人转一圈给自己看。 果不其然,那肩胛骨,还有腰身上都留下了手指印。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谢时冶沉下脸,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傅煦眼疾手快将人拉住了,谢时冶甩了两下:“松手!” 见他们的情绪不对,两个化妆师彼此看了一眼,偷偷出去了,关上化妆室的门。 傅煦仍抓着谢时冶:“小冶,冷静一下。” 谢时冶咬着牙:“我很冷静。” 傅煦将人转了过来,面朝着自己:“我不信,你跟我保证你现在出去不是找那个手替的麻烦。” 其实同样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 大学的时候,他们排练的那个舞台剧。傅煦客串,兼任指导,那时候女主还没找到,为了让男主理解角色,傅煦帮忙搭戏,也不知道那男主演是故意的,还是入戏太深,竟然真吻在了傅煦的嘴唇上。 周围人都惊呆了,没一个人能反应过来。傅煦猛地将人推开,铁青着脸用手背擦拭嘴巴。 男主演尴尬又敷衍地说:“对不起啊,学长。” 傅煦忍了忍,大概觉得一个大男人也不好计较太多,这毕竟是男主演。 谁知道谢时冶直接冲了上去,跟男主演打作一团,谢时冶一边踹踢男主演,一边怒骂男主变态恶心有毛病。 以至于在大学的时候,恐同这个标签跟了谢时冶好几年。 因为这个事是谢时冶替自己出头,傅煦感激他,两个人甚至因为这件事亲近了不少。 所以在后来相遇,傅煦才以为谢时冶是因为自己的性向,有了欺骗感和背叛感才这么疏远他。 傅煦在大学的时候确实不是,甚至还交过女友,是当时的院花,表演系的,美若天仙,身材绝佳,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但现在,谢时冶也喜欢男人了,这整件事就变了味道。 傅煦按着谢时冶躁动的肩膀:“看着我,小冶,冷静下来。” 谢时冶面容紧绷,与傅煦对视:“他是故意的。” 傅煦压低声音道:“你现在是大明星,你要是在片场出什么事,会有很不好的影响。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出世》这个剧组。” 谢时冶僵着身子,他看进了傅煦眼底,在里面发现了疑虑。 傅煦在疑虑什么,或者说,怀疑什么……? 傅煦温声哄他:“我没事,手替应该是第一次拍戏,太紧张了。” 怎么可能,钟昌明不会用新手。 谢时冶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他垂下眼:“我知道了,我不会惹事,也不会找那个手替麻烦。” 傅煦轻轻地嗯了声,松了手,让谢时冶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傅煦去把两个化妆师喊了回来,傅煦指了指谢时冶:“他脸上的妆没卸干净,你再帮他擦一擦。” 谢时冶疲惫地闭上眼睛,他在想,他果然太冲动了,都让傅煦怀疑起来了。 傅煦怀疑什么,是不是怀疑他喜欢他。 那么傅煦会有什么反应? 如果知道他喜欢他,傅煦…… 谢时冶的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他紧张又期待着,脑子活跃地想着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傅煦会不会给他一个机会? 他之前为司南退圈,现在回来,是不是因为跟司南分手了。 虽然他还没有听过这方面的消息,因为被瞒得很好,也许…… 谢时冶卸完妆的时候,陈风突然敲开了化妆间的门,走进来给傅煦递了个丝绒盒子。 陈风:“傅哥,东西我给你拿过来了。” 傅煦接了过来:“谢谢。” 谢时冶好奇地看了眼那个盒子,下一秒,他就被盒子里的东西刺痛了眼睛。 傅煦打开了那个盒子,将里面的项链取了出来,当着他的面,挂到了脖子上。 那是一条穿着戒指的项链。 戒指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16 第16章 16 忍耐,是谢时冶修习多年的功课,这个必修课同样可以应对于当下的情况。 此时此刻,大概是谢时冶演技最好的时候了,他在镜子里同傅煦对上视线时,自然地笑了笑,说了句:“项链不错,之前不见你戴。” 傅煦手指随意地拨了下戒指,没对这行为有任何解释的意思,正好他的化妆师要给他卸唇部的妆,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阳阳接到他的微信,拿着他的衣服过来,让他换好。他的戏份结束,可以回酒店休息。 谢时冶脱了白色的袍子,又换上白色短袖。 自从接了这个角色后,谢时冶就有意无意地将生活习惯往白长安方向靠近。 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让自己更有代入感,拍戏起来会方便些。 先前的ip剧,前公司看本子会特意看合适他的角色,后来建立工作室以后,他人气在那,可供选择的本子也多,自然会选择更贴近他人物的剧本。 谢时冶在大学的时候跟过一个很好的老师,磨练过自己。 但老师对谢时冶目前的发展不算满意,逢年过节,去拜访恩师时,也会被恩师敲打着说过几句。 《出世》是转型作。 而傅煦是他接《出世》的一个不稳定要素。 有傅煦,他想接,又不敢接。 但是老师说得对,他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现在接了,谈不上后悔,每当遇到令他难过的事情,比如在刚刚看见傅煦将戒指挂在脖子上的时候,心脏会疼,人也很低落,难受得像是被一团灰蒙蒙的雾裹在一起。 但也有开心的事,比不开心的事情,还要多很多。 每次难过的时候,总会有一场雨后的彩虹。 就像苦咖啡过后的糖。 又或着说,仅仅只是因为给他这颗糖的人是傅煦。 是他喜欢的人。 傅煦维护过他,牵过他的手,在他醉酒时候照顾过他。 甚至在拍戏的时候,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抱着傅煦,谁也不会看到他的肢体接触下隐藏的小心思。 有点无耻,又有隐蔽的快乐。 如果说从来没想过会和傅煦发生什么,那就很假。 但是现实生活中,更多的是无从下手。 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但喜欢一个人并不代表着可以为所欲为。 谢时冶是自信的,他有着他的底气。在傅煦面前,又是自卑的,他仰望着他,同时也知道,傅煦仍然属于其他人。 戒指告诉了他,傅煦戴上项链的行为,都在无声地警告着他。 其实有希望才会有失望,认清楚这些希望建立在无望上,调整好心理,也就没有这么难受了。 等谢时冶将皮筋绑在了头发上,他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甚至友好地对傅煦问了一句:“要一起回酒店吗?” 傅煦在卸眼妆,摇了摇头:“一会还要去跟老师吃个夜宵。” “那好。”谢时冶提起包,准备要走。 傅煦的声音却追了过来:“你要一起吗?” 谢时冶有自知之明:“不太好吧……”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哪怕全剧组都知道钟昌明不满意他。 但是对外,他却不能表现对钟导的不满。 其实他对钟昌明没有不满,在镜头前表现不好,是他的问题。唯一不满的,只不过是不愿意因为钟昌明说的试试看,而去真的动手打傅煦。 傅煦像是明了他心中纠结什么,却仍是道:“去吧,还可以讨论一下剧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谢时冶只好将包递给阳阳,自己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因为傅煦闭着眼睛,谢时冶双手假装拿着手机,实际只是胡乱地划,眼睛却在镜子里一直偷看傅煦。 阳阳和他的化妆师都走了,化妆间只剩下三个人,傅煦和他的化妆师在忙,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偷看。 其实傅煦邀约他今晚一同跟钟昌明吃宵夜,也是想要开解他们两个今日结下的矛盾。 你看,傅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虽然不动声色地婉拒了你,心里却仍然是为你好的。 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傅煦没有直问他是不是喜欢他,而只是做了个试探的行为,如果说他不抱有那些心思,傅煦的行为就不具有任何意义。 大概是他刚刚的演技极佳,都将傅影帝都骗了过去。 于是他这位好学长,又在开始忧心他得罪钟昌明的事情,想着法子,带他解围。 这就是他无法放手的原因,苦咖啡后的糖吃多了,要上瘾。 很难也没法戒断。 要是傅煦不那么好就好了,他就不会这么喜欢他。 傅煦也换好衣服,戴上帽子。他的头发被发套压变形了,大概是有点在意,于是不断将帽檐往下压。 刚停了动作,就见谢时冶在看他,傅煦打趣道:“我头发太乱了,你看,我站在你身边都忍不住有了偶像包袱。” 谢时冶替他拉开门,让他先出去:“我觉得挺好的,发量有优势。” 傅煦将帽檐往后推了下,苦闷道:“因为这几年很少拍戏,头皮养回来了而已。” 他羡慕地看着谢时冶的真发:“要是我也有你这个发际线就好了。” 谢时冶不自在地拨了下耳边的碎发:“拍完戏就要剪了。” 傅煦数了数时间:“那还要很久,说不定能留过肩膀,发片都能少带几个。” 谢时冶想象了下自己头发过肩的模样:“会不会太长了点,太中性了。” 傅煦认真地打量他的侧颜:“不会,应该还是很帅,你的脸长得好。” “我从大学的时候,就觉得你肯定会红。”傅煦说。 谢时冶和傅煦走出化妆间,经过片场。那里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只有收尾的几个场务,灯基本都已经关了,地上还有盘作一堆明天要用的电线。 谢时冶并不知道傅煦夜盲,他跟傅煦认识得早,相识的时间又太短,傅煦很多事情都是他有意去打听,但是他不知道傅煦竟然有夜盲这个可爱的小毛病。 直到傅煦险些摔到,将谢时冶魂都吓飞了一半,赶紧将人扶住时,傅煦还一本正经地说:“诶,原来这里有东西。” 那是音响,这样的体积都看不见,看来夜盲有点严重。 谢时冶抓住了傅煦的手臂,力道紧紧的,傅煦却挣了一下:“手机打光就行。”他补充了一句:“不然我把你一起拉着摔倒了怎么办。” 谢时冶便松开了手,看着傅煦拿着手机出来,照亮了地面。 看到那音响的体积时,傅煦好像有点吃惊,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原来这么大,怎么刚刚就是没看见。” 谢时冶问:“磕到了吗?” 傅煦摇头:“还好,没什么感觉。” 两个人到了钟昌明约好的地点,是个烧烤店,钟昌明经常在这边影视城拍戏,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踩遍了周围好吃的小店。 老板与他相熟,生意做大以后,知道他经常会带一些演员过来吃东西,特意给他搞了个小包间。 傅煦开车带的谢时冶,等到了地,才发觉谢时冶面上毫无遮挡的东西,连个帽子都没有带。 他吃了一惊,因为谢时冶红了这么多年,他以为对方至少出来也该有准备才对。 谢时冶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不是吃饭吗,在公共场合吃?” 傅煦哑然半天,才摇头笑了下:“是我的错,没跟你说清楚。” 谢时冶为难地看了眼他们要吃饭的地点,是个路边的烧烤摊,生意很旺,来往的路人很多。 犹豫了一会,他说:“没事,你先去吧,我在车上等着,让阳阳过来接我就行。” 傅煦看了他一眼:“不用这么麻烦。” 他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递给谢时冶。谢时冶接过了他的帽子:“你头发怎么办?”虽然他觉得很帅,但是确实有点乱。 傅煦将后视镜压低,看着自己的头发,确实有点丢人。忽地他想起个事:“你戴着帽子也不用扎皮筋吧,把那个给我。” 谢时冶捏紧了手里的帽子,最后将自己的皮筋取了下来,放到傅煦的手心里。 九年的皮筋,物归原主,傅煦却不知道。 傅煦将自己乱糟糟的额发扎起来后,他看了戴上自己的帽子,头发顺滑地落在肩膀的谢时冶,发觉对方就是在夜晚,却仍然气质出众,遮掩不了光芒,道:“你再把帽子压低点。” 他伸手给谢时冶调整了一下,谢时冶动都不敢动,任凭他动作。 他嗅到了傅煦帽子上残余的洗发水味,好像还沾了点烟味,微苦。 也许他该换一款香烟的牌子了,换成傅煦抽的那款。 他都不知道傅煦什么时候抽的烟。 明明九年前还不抽的。 钟昌明点了一桌子烧烤,跟蒋胜已经喝开了,只等傅煦什么时候到。 没想到傅煦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个帽子压得低低的男人。 钟昌明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因为喝得有点醉。 等谢时冶将帽子掀开,钟昌明一对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傅煦带着人亲亲热热地坐到对面,给他添堵似地同谢时冶说:“还不快点给老师敬个酒。” 谢时冶将帽子放在了腿上,刚想把桌上的白酒拿起,手背就被傅煦轻压了一下:“明天还有戏,啤酒就行了。” 谢时冶听话地放下白酒,转成啤酒。 钟昌明:“……” 这不是在给他敬酒吗,难道敬什么酒不是他说了算? 傅煦这个逆徒! 17 第17章 17 钟昌明虽说心里还有点气,奈何傅煦的意思过于明显,师徒这么些年,情份在这,他也算看明白傅煦对谢时冶的态度了。 这是维护到底了,也不知懂谢时冶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钟昌明知道傅煦心好,照顾后辈,他这个长辈,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面前的谢时冶举起酒杯,同他恭敬地敬酒,钟昌明便也抬手碰杯。谢时冶一饮而尽,酒水将嘴唇润得微红。 他喝得太急了,酒液顺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沾到了头发。 谢时冶用手指拨开,有些苦恼地皱眉。 傅煦见状,就把纸巾压进他手里,又将头上的皮筋摘下来,递换给他,自己把他腿上的帽子拿起,重新戴上。 钟昌明看他们这番动作,本来想问一句,你拿人小谢的帽子做什么?话都到了嘴边了,又记起傅煦的暗示论,只好硬生生吞下。 蒋胜却在旁边笑道:“阿煦和小谢的关系真不错,我就说小谢这帽子眼熟,原来是阿煦你的。” 傅煦将烤肉拨到盘里,吃了块才点头:“到了地才发现他什么都没带,很容易被人拍到,就先借他用一用了。” 谢时冶重新将皮筋绑回脑袋上,即安心皮筋归来,又觉得有一个傅煦的帽子也很不错,一时间陷入了纠结里。听到傅煦的话,便说:“下次会记得的。” 蒋胜没心没肺呵呵地笑:“好好好,下次咱们换个地方吃。” 钟昌明痛快地又饮了半杯酒,将一羊肉串放到了谢时冶的盘子里:“这家的羊肉烤得很香,非常正宗。” 谢时冶受宠若惊地接下来,塞了一口进嘴里,配合地露出好吃的神情。钟昌明开心了,又跟他喝了几杯。 这次谢时冶没再干杯,而是克制地口口小饮。 放下酒杯还看了傅煦一眼,跟邀功似的,可惜傅煦低头吃肉,并没有看他。 几个大男人畅饮吃肉了一阵子,话题难免转到了《出世》这部电影上,只是编剧项进不在,还好导演和制片人都在,聊起来也可以得到很多信息。 钟昌明跟人聊剧本很少会说他是怎么想的,他更喜欢听演员自己说,感受不同的看法,偶尔才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彼此之间有灵感碰撞,那就更好。 不得不说他作为一个大导演,竟然偏向倾听方,实属难得。 谢时冶喝了点酒,身体也渐渐热了起来,话也多了不少,语速也提升了。他跟钟昌明谈到兴起时,还摸了下兜,拿出了一个小本子。 本子上别了笔,他翻开来,快速地在上面记了什么。 钟昌明被他逗乐了:“小谢,你这是来吃烧烤还是来上课啊。” 谢时冶边写边抬头,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抿唇一笑,眼尾还泛着酒精染上的薄红,把钟昌明都煞到了,心想,这孩子长得可真好。 钟昌明见他停了笔,问他:“你觉得白长安对白起风是个什么感情呢,恨他吗?” 这次谢时冶停顿了久久,才一字一句斟酌道:“我觉得是没有恨的。他会有背叛感,会生气愤怒,失望难过,唯独没有恨。他是他师弟,不管白起风做了什么,白长安都没办法真正去恨他。” 谢时冶在自己的感受中,觉得白长安实在是个圣母角色。只是这圣母的一面,是给予相依为命的师弟的,其实也不难以理解。 这对师兄弟的感情太复杂了,三言两语的并说不清楚。 钟昌明又问傅煦:“你所理解的白起风呢?” 傅煦回答得更简单:“任性至极。” 这成语让谢时冶想起了多年前高良问他,他对傅煦什么看法,当时谢时冶也说了这句话,任性至极。 他忍不住笑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好笑的,就是觉得很巧,在冥冥中,莫名其妙地契合在了一起,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事,也只有他一个人偷着乐,偏生傅煦注意到了他的笑意:“怎么了?” 谢时冶摇摇头表示没什么,还附和了句:“我也觉得很任性。” 他看着傅煦笑,目光忍不住柔软下来,透出股宠溺意味,不像谢时冶看傅煦,倒像白长安看白起风。 凌晨两点多的时候,他们四人就要回酒店了。钟昌明挂在蒋胜身上,打着嗝说自己喝多了,明天该起不来了。 蒋胜撑着他大半个身子,毫不留情地说起不来也要起,不然以后再有这种吃宵夜的事,钟大导演就不用想了。 谁也不能无缘无故燃烧经费,导演也不行。 两个长辈在前面走,傅煦和谢时冶便落在后头。出包厢的时候,傅煦看着他露在外面的脸:“没关系吗?” 谢时冶说:“没关系,都这么晚了,拍到了就拍到了吧,而且我们是四个人吃的,又不是我跟你两个单独出来。” 但是谢时冶还是小瞧了狗仔,也小瞧了傅煦自身所带的话题度。 等第二天醒来,他深夜私会傅影帝的事情都传开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八卦一路追溯到了他们大学时期,甚至还有说傅煦为了他已经跟司南离婚了。 谢时冶大早上起来,脑子还迟钝着,看到高良给他发来的八卦链接,都被逗乐了。 他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拆散司南和傅煦。 他这么厉害的话,当年就不会让傅煦跟司南结婚。 但是仔细想了想,傅煦是十八岁跟司南拍戏相识,二十一岁才跟他谢时冶认识,有时候人生里的先来后到,总是不讲道理的。 到底是他晚来了。 只是二十一岁的傅煦还是个直男。 怎么说弯就弯了。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总归是让人难过的事,没必要想得这么深。 谢时冶洗漱过后,出了房间,正好撞上了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傅煦。傅煦一身的黑,脖子上的项链露在衣服外面,对他说早安。 谢时冶手上拿着瓶酸奶,点头回应早安。两个人进了电梯,一同抵达地下停车场,各自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傅煦上车后,陈风又拿了个丝绒盒子过来:“品牌那边又提供了表,戴吗?” 傅煦摇摇头,陈风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之前都没这么敬业,出完活动就不戴了,怎么现在突然想戴了。” 陈风看着傅煦脖子上的项链,还特意让他弄来品牌里的一款男士戒指,戴得这么嚣张,跟特意给谁看似的。 傅煦没答话,而是系好安全带,放松地靠了下来,闭眼休息。 18 第18章 18 到片场的时候,女主已经化好妆了,今天有文瑶的戏份,文瑶的角色就是《出世》里的金小姐,金兰,而白长安最后还是娶了金兰。 文瑶梳着姑娘头,穿着温柔色调的旗袍,安安静静地坐在片场的小凳子上看剧本。 傅煦和谢时冶要去化妆,谢时冶的上妆比较快,提前从化妆间出去了。 等傅煦从化妆间出来,抵达片场,就见谢时冶已经坐在了文瑶身边,两个人挨在一起看文瑶手上的剧本,小声不知道说着什么。 文瑶的脸上已经不见第一日的拘谨,嘴角微微透出点笑意来,谢时冶又说了句话,手指点了下剧本,文瑶面上委婉的笑容明媚了许多,确实也看得出是个漂亮的女演员。 傅煦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剧本,莫名其妙地想起钟昌明同他说过的事,他说谢时冶有男朋友。 钟昌明甚至具体地说出了谢时冶男友的名字,傅煦从没有去搜索过。 虽然当下很震惊这个消息,却也没有过多的好奇。 如今看见谢时冶能跟文瑶很好的相处,那点好奇心便生了起来。 谢时冶大学的时候就很受女生欢迎,如果他没记错,身边也有好几个女性密友,也有过几段传得很真实的绯闻。 也许是个**恋?这样的事在圈子里并不少见。 即使能跟同性上床,也有可能只是寻求刺激,性向上更偏向与异性结合。 傅煦刚拿出手机,在浏览器上想敲下周容的名字,动作却停顿住了,因为他不知道是哪个周,哪个容。 马上就要开机了,他却花时间在这样的事上。傅煦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最终还是收起手机。 白长安与金兰有一场英雄救美的戏份,为他们日后姻缘埋下种子。 情节很浪漫,场景很梦幻,拍摄很苦逼。 街上有人纵马,险些伤到了金兰,白长安出手救人,伤了腿。 金兰便给人送药,一来二去,两人渐生情愫。 现实片场里,谢时冶也受伤了,是被道具砸到。那装饰性的招牌落下来,本来差点碰到文瑶身上,是谢时冶拉了人一把,又用手臂去挡,这才护住了女主演,没让人破了相。 阳阳吓出了尖叫,片场乱作一团,钟昌明面色铁青,只有当事人谢时冶仍是冷静,语气平稳地跟围上来的人解释自己并没有很严重,只是蹭了一下。 等谢时冶的袖子被掀开,一大块皮肉已经被刮蹭下来,血肉淋漓。 四周太乱,傅煦皱眉,扬声让人群散开,先送谢时冶去医院处理伤口。钟昌明被他的声音震回了理智,赶紧安排人送谢时冶离开,同时稳定现场的情绪。 骚动平息得很快,傅煦跟着围着谢时冶离开的人走了几步,被钟昌明喊住。 钟昌明坐在监视器后,抬手让傅煦过去:“小谢的戏看来暂时拍不了,你先把个人的镜头补了。” 傅煦了然,这是让他对着摄影机演戏,把本该对着谢时冶的台词,对着摄像头说出来。 意外的发生谁也不想的,留在片场的人只能尽量把事情做好。 傅煦和文瑶也有戏份,等傅煦单独的镜头拍摄结束,便到他同文瑶一起演。只是文瑶的状态并不太好,好像仍沉浸在刚刚的意外中,不管怎么演,钟昌明都不满意。 越不满意,文瑶便越没有状态,钟昌明无法,只能中途叫停,将文瑶叫过去做心理工作。 拍摄暂停休息,傅煦出了一身的汗,回到位置边上,陈风立刻拿了小风扇过来,让他吹。傅煦没有接,而是先要了手机,点开微信给谢时冶发了条微信,问他怎么样了。 他估算着时间,谢时冶应该已经到了医院,大概率也看上了医生,说不定现在已经处理好伤口,会有空回他消息。 本也没想着能立刻收到回复,不料消息刚发出去,对话框最上方就跳出了正在输入中。 傅煦专心地看着屏幕,坐在了椅子上,眼瞧着输入中几乎要过了一分钟,谢时冶还是没有发任何消息过来。 他挑眉,心想谢时冶该不会在用没受伤的手在输入,而忘了可以语音这回事了吧。 不然怎么会一直正在输入中。 医院这边的谢时冶,确实很笨,也忘了微信可以语音。他瞪着微信上面傅煦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这大概是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他和傅煦之间,自从加微信以来,这是第一次交流,还是傅煦主动给他发的信息。 只可惜情况不对,时机也不好。 他笨拙地用另外一只手,敲敲打打,阳阳在旁边看得都急死了:“谢哥,医生在给你缝合,你不要再玩手机了。” 医生坐在旁边,已经面如锅底,双手拿着工具,等着大明星什么时候回好短信,再缝合,他从未见过这么不配合的病人。 谢时冶头也不抬,像是感觉不到受伤处的疼痛,总算想好了该怎么回。 他回了个,嗯。 片场的傅煦手机一震,他看到对面的对话框跳了出来,小小的一个白方块,包裹着一个冷漠的嗯字。 然而谢时冶只是手滑,他没受伤的手也沾了点血,将屏幕划得很模糊,在擦拭得时候,那个嗯字就已经发出去了。 实际上他后面还要接上一句,我没事,不用担心。 而阳阳已经失去了耐心,胆大包天地夺走了谢时冶的手机,不管谢时冶怎么瞪他也不还,梗着脖子说:“等医生给你缝合后,我再把手机还你。” 谢时冶不情不愿地把手递给医生,脖子还扭着:“那你不要偷看。” 阳阳双手捧着那个手机:“知道了。” 在缝合的过程中,谢时冶半点心思都没有分在伤口上,和傅煦并不能算的上成功的聊天占据了他的大半思绪,有效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谢时冶在想,好像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什么样的回复最没礼貌。 排行第一的好像是呵呵,排第二的是嗯。 他竟然嗯了傅煦。 等手上的伤终于处理好后,谢时冶总算拿回了手机。那边傅煦又发来了消息,倒没有被他那声嗯给冷到。 谢时冶点开了屏幕,聊天框里,是傅煦发来的一条语音。 谢时冶将手机凑到了耳边,点开。傅煦低沉柔软的声音在听筒里放出,响在谢时冶耳边。 傅煦说:“伤口疼吗,让医生好好看看,不用着急回片场。” 谢时冶将那条语音反复播放了许多次,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阳阳在旁边忙来忙去,拿好药回来,就见谢时冶又埋头盯着手机屏幕,在哪里捣鼓。 可惜谢时冶花了再多的时间在手机上,手机上发过去的,仍是寡淡又平平无奇的汉字。 依然是可怜的只有一个字,他说好。 再热烈浓厚的情绪,隔着手机屏幕,在不同的地点,只输入文字,不开口出声,不泄露语气,就能够让对方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谢时冶从没想过要让傅煦看出来。 他怕他吓到他。 19 第19章 19 摄影棚里是没有黑夜白天的,有的只是灯光的调节。棚里温度升得很高,化妆师需要不断给演员定妆,才能让他们在镜头前保持干净清爽。 文瑶情绪平稳了许多,已经换了一套造型,跟傅煦演对手戏。 白起风在道观里遇上来送药的金兰,他混不吝地将人堵在了外面的道上,不让人进。 谢时冶带伤回归时,正好听见白起风那肆意飞扬,少年般的语调道:“我师兄不喜欢你这样的,别再上赶着来了,小姑娘真这么恨嫁?哥哥我勉强能娶你?” 金兰羞愤地直跺脚,小姑娘的娇嗔活灵活现:“你别胡说!我只是想感谢白大哥。” 白起风抱着手,欺进金兰,英俊的眉梢轻轻扬着,抑扬顿挫道:“你叫我师兄白大哥,那是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哥。” 金兰哪里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被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两颊晕红,双手死死捏着手里的篮子。 忽地,白起风目光穿过了她,那些轻佻放肆皆散了干净,只剩下存粹又直白的目光,他看着金兰身后,着急道:“师兄,你起来做什么!” 傅煦的目光由摄像头呈现在了监视器前,谢时冶站在那处,再次感受到傅煦的演技到底有多好,无实物演技生动真实,自然得无可挑剔。 钟昌明喊了过,转头仔细打量了谢时冶:“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来片场的之前,谢时冶就交代过阳阳,叫他不要过份夸张。谢时冶抬了抬手,再晃了一下,轻松道:“没有太大影响,我可以拍。” 钟昌明虽然很怀疑,但是时间就是金钱,谢时冶还是主演,耽误进程会影响后续很多安排。 他再次问:“真的可以?” 谢时冶笃定道:“嗯。” 阳阳在旁边都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想象经纪人高良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会有这么样的反应,他会不会丢了助理这份工作啊…… 同导演沟通过后,谢时冶就去了化妆间,要将身上染血的戏服换掉。 在化妆间里,他让化妆师仔细将手臂上贴着纱布的地方做好防水工作,因为一会还有下水戏份。 化妆师看着他胳膊上那厚厚的纱布,咂舌道:“这确定还能拍吗,要不还是等改天再拍吧。” 谢时冶摇头:“没事,没那么严重。” 这时化妆间的门被推了开来,傅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什么没那么严重。” 傅煦视线扫进了化妆间里的两个人,最后落到谢时冶包得严实的手臂上,轻声道:“老师也太乱来了,下一场戏怎么能是水戏?” 跟在他身后一同来探望谢时冶的文瑶看了傅煦一眼,女人的直觉让她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傅煦的不悦,虽然傅煦的表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是她知道,傅煦是真的在不高兴。 谢时冶抬着手,看着自己的手臂说:“只是下半身进水里,不是整个人泡进去。一会我注意点就行了,已经耽误不少进度,再拖就不好了。” 傅煦走到他身边:“缝针了吗?” 谢时冶点了点头,文瑶抽了口气:“怎么办,肯定很疼。” 谢时冶对女性一向宽容又体贴的,他双眼直视文瑶,很认真道:“真的没事,不必在意。” 傅煦听到这话,在他们俩身上扫了一圈,若有所思。 下一场戏是接在刚刚白起风将金兰堵在道观外的小路上,被白长安捉个正着。 在养伤的白长安一瘸一拐地出来寻白起风,正好听见他们的对话。 金兰转头看见白长安,一双眼还是红的。白长安一怔,立刻严厉地看向白起风:“你对金小姐做了什么?!” 白起风无谓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金兰埋着头,匆匆走到白长安面前,将手里那个篮子递了过去,小声道:“里面是汤药,爹爹让我来谢谢你,我先走了。” 金兰小跑几步,又回头:“白大哥,我在码头等你。” 白起风冷笑道:“你一个姑娘家,天天眼里只有男人……” 白长安高声道:“起风,闭嘴!” 白起风错愕一瞬,继而被气笑了,他扯着嘴角,神情阴郁,牢牢盯着他的师兄。 金兰头也不回地跑走,白长安提着篮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一阵,就要越过白起风。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手中的篮子被白起风夺走,白长安身手不便,猝不及防,压根抢不回来。 白起风拿着那个竹篮,走到了一旁的池塘边,将那篮子扔了进去。 白长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师弟:“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白起风:“我看那个女人不顺眼,怎么了?” 白长安抿唇看着池塘里的篮子,上面盖的小碎花布飘在水里,渐渐打湿了,沉了下去。 师兄看也不看任性的师弟,直接走到池塘边,下水。 白起风脸色骤变:“你疯了!你腿还伤着呢!” 白长安也不理会他,歪下腰在池塘里将篮子的东西一一捡起。 白起风攥紧了拳头,突然踢掉了鞋,解开了上衣,也一同下水。 却没有去帮着收拾那个篮子,而是走到白长安身边,将那个篮子抢过来扔得更远,直接将他的师兄扛到了肩上。 那种扛姑娘的抱法,彻底激怒了白长安。 可是白长安这个人,越生气就越冷静,他也不挣扎,只沉沉地对白起风说:“放我下来。” 白起风托着湿淋淋的师兄,一路涉水回到岸上,将人放到自己脱下来放在岸边的衣服上,再掀开了师兄的裤子,查看腿上的伤口。 他的师兄很不高兴,扭着身子躲着,被白起风掐住了膝盖,牢牢按着。 白起风头发也是湿的,盯着他的师兄,发梢上的水珠一颗颗滴下来,顺着高耸的鼻梁,坠了下去。他眼神很野,像兽般凶狠,可是对着他的师兄,又狠不起来。 白长安与自己的师弟无声对峙了一阵,还是师弟先服了软:“你让我看看伤口,我就放开你。” 白长安没说话,脸还是冷的。师弟便一分分将脸上的狠意揉碎了,化作万般无可奈何,低声下气:“我错了,一会我就去把那个什么金小姐的篮子捡回来。” 师兄还是没说话,做师弟的只好继续道:“我跪祠堂,自备藤条,你想打多少下都行。” 白长安的眼睫动了动,终于看向他的师弟:“我还管得了你吗。” 白起风讨好地皱着鼻子笑,捉着师兄湿润的手,将那指尖纳进自己的掌心里:“当然,这天上地下,只有师兄能管我。” 谢时冶只觉得指尖是酥的,一路痒到了心里去了,他看着傅煦唇珠上缀着的水珠,只恨这天气为什么这样热,连池子里的水,都没办法降下他身体的高温。 摄影机运转着,四周都是人,鼓风机嗡嗡作响,面前是靠得极近的傅煦。 终于,一声卡,解放了他,谢时冶紧绷住作为师兄的那根骨,在那瞬间化了,从后脊梁里抽了出去,软绵绵的,化作地上的一滩不成器的水,恨不得缠到傅煦身上去。 他眼神闪躲着,不敢看面前没穿上衣的傅煦。 傅煦手撑在池塘边,利落地翻了上去。 哗啦水声作响,谢时冶坐在岸边,没有马上起身,仍是在稳定荡漾的心绪。他的安静被误解了,傅煦弯腰问他:“怎么了,手疼起不来吗?” 他伸出了手去,本意是想让傅煦捉着他的手,拉他起来。 只是傅煦顾虑他手上的伤,竟然直接伸手抄住了他的腰,半搂半抱地将他扶出了池塘,让他站了起来。 傅煦强健的体魄压着他的手臂和肩膀,那皮肤的温度被水泡得微凉,在他肌理上留下了鲜明的质感。 等他站稳,傅煦就已经退出了安全的距离。陈风已经拿了大毛巾过来,递给傅煦擦拭身体。 傅煦接过毛巾,没有马上用,而是盯着谢时冶的手臂,问:“没进水吧?” 谢时冶摇头,阳阳已经提着医药箱飞速赶到,工作人员上前将他们两个包围着,又间接地分开了他们两个。 人头攒动间,谢时冶渐渐也看不到傅煦了。 可是谢时冶依然被影响着,好像有根看不见的弦,从傅煦身上牵到了他身上来。 他就像一把古琴,弹者无心,随意拨弄三两下,他便余音绕梁,方寸大乱。 20 第20章 20 晚上收工后,傅煦意外地收到了文瑶的微信,她说她想去探望一下谢时冶,问傅煦要不要去。 傅煦拿着手机,大概能猜测到文瑶的用意。文瑶怕自己一个人去奇怪,即使是带着助理,整件事也很奇怪。 毕竟大晚上的,女演员去男演员的房间,就算是自己的助理随身,也瞧着像挡箭牌,只为了给他们留有空间看夜光剧本。 但是带上另一位主演,听起来就正直一些。傅煦体贴地同意了,并问好时间后,将手里的换洗衣服放下,想了想,又让陈风去买了点东西。 门铃响起的时候,谢时冶刚从浴室里出来。他用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心想他也没有让阳阳过来,更何况阳阳有他的房卡,会直接进来,难道是另一个助理小常? 谢时冶将门打开,恰好他刚刚洗澡前,开了落地窗抽烟,前后同时开了口子,一股穿堂风便涌到了门前。 随着风,门前的四个人同时嗅到了那股浅淡的香味,是沐浴乳混着谢时冶自身的味道,暧昧夹杂着湿意,潮润地扑在人面上,无声地沁入鼻腔中,勾人得紧。 谢时冶没想到一开门,门外一堆的人,双眼因为惊吓微微睁圆了,瞧着有点无辜。 门外的人更没有想到谢时冶会是这幅模样来开门,只是谢时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而实际上,他这幅出浴后的模样,实在很性感。 连湿润发梢滴下的水珠,都充满了荷尔蒙。 更别提被丝绸睡衣裹住了身躯,松垮的领口,红润的皮肤,袍摆下笔直修长的腿,甚至还是光着脚的。 一声巨大的吞咽声响起,是文瑶的女助理小崔的。小崔见所有人都朝自己望来,年纪不大的姑娘一张脸都红透了,提着慰问品干巴巴道:“打扰了。” 谢时冶笑出了声,让开了身子,请他们进去。傅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浅笑道:“没想到你刚洗完澡,看来我们来的时机不太好啊。” 谢时冶等人都进去了,关上门,跟着往里走:“你们来得刚刚好,要是再早点,说不定敲门我都听不见。” 他走到床前,找自己的拖鞋,因为将沙发让给了客人们,他只好坐在床上。 床对面的沙发正好是傅煦,谢时冶的真丝睡袍太丝滑,动作间很容易滑开。他坐下时用手压着,才勉强没让睡袍滑倒腿根。 傅煦注意到了,左右看了一下,将谢时冶放在沙发上的浴巾拿起来,递给他。 谢时冶接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将浴巾放在腿上,又觉得不太好意思,这显得他一个大男人很扭捏,偏偏这个房间还有异性,他要是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吃亏的是人家姑娘。 文瑶同谢时冶聊过天,也没先前生疏,又因为谢时冶救过她,心里多了几分亲近,这时候便开他玩笑:“是我们幸运,能看到这样的福利,粉丝要嫉妒坏了。” 谢时冶红着耳垂:“什么福利啊,衣衫不整,不太礼貌。” 文瑶乐了:“不不不,请多不礼貌点,让我再享受几次视觉盛宴。” 文瑶看起来腼腆,实际相处久了,就能感觉到性格里有点疯,她看出了谢时冶因为自己目前的装扮有点尴尬,有心缓解一下气氛,顺便夸夸他。 见谢时冶仍尴尬地红着耳朵,文瑶求助似地望着傅煦。 傅煦一时无言,他的性向人尽皆知,这时候跟着文瑶夸谢时冶性感,好像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于是他另起了话题,让陈风把买了的东西拿过来,一样样拿出。 鱼油,维生素a,c,伤口喷雾。东西都很朴实,牌子都很讲究,陈风跑了几个地方才买齐。 傅煦拿着那个伤口喷雾:“我之前受伤也用这个,好得很快,也能止痒止疼,你可以用用看。” 文瑶不好意思地从助理小崔那里接过果篮:“我拿来的东西比较老土,谢哥你别介意。” 谢时冶见这两个人拿着这么多东西来看自己,好笑道:“只是点皮肉伤,真没这么严重,你们还专门买东西过来。” 文瑶认真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不定还会毁容破相。”她后怕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确实也是,谢时冶拉了她一把,伤到了手,不拉她,那招牌会直接砸到文瑶脑袋上,脑震荡就不说了,女明星伤了脸可是大忌。 谢时冶也不推脱了,收下东西,三个人又聊了一会,时间不早,文瑶就打算离开了。文瑶都要走,傅煦也不会留下。 只是走到门口,傅煦突然停住脚步,回身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了谢时冶。 那是一条红绳,绑手上的。 傅煦平静道:“这是之前我去泰国玩的时候,顺手在寺庙买的。你在剧组里见过血,不太好,可以戴一下这个,保平安,顺顺利利。” 谢时冶怔住,盯着他掌心里的那条红绳,没有动静,也没有接。 傅煦见他不接,温声道:“虽然这不是特意为你求来的,但是效果其实也不差,这种事情最主要是求个心安,你不要嫌弃。” 谢时冶赶紧抬手,将红绳接了过来,文瑶在旁边看见了,低声赞叹道:“傅老师,你好有心啊。” 傅煦弯了弯眼睛:“年纪大了,比较迷信。” 文瑶笑了:“哪有。” 谢时冶往手上戴,他单手不方便,还有伤,动作笨拙。傅煦便接过来,替他戴上。他动作很快,没多久,那抹红色就留在了谢时冶的手腕上,压着脉搏的位置,在血管涌动的血液,一路走向左心房。 谢时冶看着那红绳心想,这个人永远都有本事,在他的心尖上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让他再也没法去看向别的其他人。 他不是特意为了你,这个红绳也没有任何意义,谢时冶冷静地劝诫自己。 这是钟昌明的剧,作为学生的傅煦当然是最希望一切能平安度过。 他受伤这个事确实不吉利,说不定已经有剧组风水不好的留言了。 送红绳,保平安。 朋友之间,这么做很正常。 谢时冶食指摸着那根红绳,质感略微粗糙,他指腹在上面厮磨着。 谢时冶望着门口的一群人,实际只对着一个人说:“晚安。” 送走一群人后,谢时冶关上门,走到落地窗前,吹着冷冷的夜风,给自己点了根烟。 抽着抽着,他就忍不住笑了。笑了一会,又苦涩地收敛起嘴角,但还是忍不住要笑。 因为太开心了。 他抬起左手腕,上面一黑一红,一橡皮筋一红绳,都是傅煦的。 前者是他偷来的,后者是他收到的。 他右手包住了左手腕,心窝那处,烫得厉害。 21 第21章 21 第二日一早,准时开工,谢时冶总是会比傅煦早半个小时化完妆。妆后他没有立刻走,而是等阳阳把早餐买进来了,再客气地递给傅煦一份。 不止傅煦有,整个剧组的人都有,谢时冶再次大手笔请客,实际不过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地将那份早餐,从他手中拿起,再放进傅煦掌心里。 傅煦接了,冲他客气道:“谢谢师哥。” 谢时冶嗯了一声,在傅煦旁边站了一会,直到对方疑惑地看向自己,谢时冶才轻声道:“谢谢你送的药剂,我用了,很舒服。” 傅煦说:“那就好。” 再站下去也没有其他话要说,还显得他很奇怪。谢时冶便出了化妆间,精神振奋地来到了片场。 万年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导演,今天带着帽子,拿着个电脑在自己的休息位置上写东西,看到谢时冶来了,叫他过去。 谢时冶小跑过去,恭敬道:“钟导,早上好。” 钟昌明看他精神不错,笑眯眯问:“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谢时冶点头,钟昌明说:“接下来没那么多动作戏,不用担心。”他开玩笑补充了一句:“就是有打戏,也是你打傅煦的。” 谢时冶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笑容:“钟导,可千万别再让我真打了,再打下去,说不定傅煦下次都不想和我合作了。” 钟昌明哈哈大笑,说了句他敢。这时候钟导演又不见之前对谢时冶的横眉冷对了,大概是因为这几天谢时冶拍戏状态渐入佳境,钟昌明多少收回成见。 谢时冶顺便将剧本拿出来,想跟钟昌明讨论一下他昨晚看剧本的一点想法。 钟昌明的助理拉了把椅子给他,谢时冶小声道谢。他是有礼的,这是整个剧组对他的印象。 有许多明星在剧组里,不管对外人设如何,在剧组这种又累又苦的地方,基本都维持不住人设。 演戏已经够累了,怎么可能无时无刻对着剧组的人演下去。 但谢时冶不一样,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不少剧组成员都对他路转粉。 谢时冶手刚指到剧本上,钟昌明就说:“小傅这么快就给你送过去了?” 谢时冶一愣,没搞明白钟昌明在说什么,他看向钟昌明,却见钟昌明的目光停在了他的左手腕上,那根红绳。 当下,他意识到了什么,心沉了下去,甚至希望钟昌明不要再继续说了。 钟昌明当然听不见他的心声,而是继续道:“昨天我去小傅的房间,他正好在收拾东西,我看到这个,就叫他把这个给你送过去。这是我跟小傅去泰国玩的时候一起求的,我的那根给我女儿戴了,她本命年过得很顺,你刚见了血,戴这个正好。” 钟昌明说了一堆,也不见谢时冶回话,心里有点诧异,这个孩子不是最知道礼仪的吗,要平时应该早就道谢了吧,还是说谢时冶不信这个?那为什么还戴着? 他疑惑地看向谢时冶,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竟有些惨烈,就像一束光被湮没,又像一簇火花熄灭。 瞧着可怜,几分茫然,转瞬即逝。 再定睛一看,又觉得是错觉,什么也看不出来。 谢时冶仍是温和的,垂下眼睫,盖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他说谢谢钟导,他都不知道这是钟导的一番好意。 钟昌明心里有点打鼓,干笑了两声,说别客气。 这时傅煦也上好妆了,拿着一杯咖啡过来,见他们凑在一起,便问:“在讨论剧本吗?” 本来还坐着的谢时冶猛地起身,甚至没看傅煦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傅煦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看向他的恩师:“你跟他吵架了?” 钟昌明吹胡子瞪眼:“你来之前我们好着呢,再说了我这么大把年纪了,哪有成天跟年轻人过不去的道理。” 傅煦坐到了谢时冶刚刚坐过的椅子上:“那他怎么生气了?” 钟昌明反驳道:“他哪生气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傅煦吸了口咖啡:“他生气就咬嘴,刚刚不就是咬着嘴走的。” 钟昌明:“那肯定也是在生你气。” 傅煦无辜得要命,他才过来,刚刚化妆间的时候,气氛还很不错,谢时冶甚至特意感谢他送的喷剂,怎么可能是在生他气。 肯定是老师无意间惹到谢时冶了,把人气得都不跟他打招呼,就走了。 谢时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来回地翻着剧本,将即将要演的片段看了不下十遍,却一个字都没办法进入脑袋里。 就好像他昨晚辛苦背的词,全做了无用功,不受控制地消失在他脑子里。 他十指交叉扣住,拇指死死压着虎口,对自己说,没关系的,不是傅煦送的也没有关系。 不要失望了,这么难过又生气,只会显得太孩子气,很不成熟。 所以说才要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得意忘形。 他总是愚蠢的忘记了许多事,逃避很多现实,才会将自己陷入困境里。 昨晚心口的烫,像一把火烧到了喉头,烫到了眼眶里。 他难过极了。 其实并不是多值得难过的事情,明明这么多年,比这件事更让他难过的也有。 可是当下就是无法控制情绪,委屈,生气,最强烈的却是自我厌弃。 他看着那根红绳,正是因为由此生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妄念,才会这样委屈,就像个小孩一样,恨不得哭出来。 他昨晚临睡前,一遍遍在网上搜索红绳的意义,对方送你红绳,是什么意思。 是亲近的长辈,是对你好的朋友,还是喜欢你的人。 其实最后一种根本不可能。 但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楚,这不可能。 傅煦不喜欢他。 真的不喜欢。 22 第22章 22 谢时冶心绪不稳,状态也不大好。幸好电影拍摄周期很长,可以一整天磨下来,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精雕细琢,钟昌明哪怕再花一天时间重拍,也不愿意将就。 他觉得谢时冶的情绪不到位,就把人叫过去仔细地讲,详细地问,想看谢时冶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谢时冶心知自己这样不敬业,他也想拍好,但有些事情也许越心急,越做不好。 钟昌明不知道他怎么了,明明前几场戏份还不错。 导演无法,最后只能遍遍重拍,再来,直到收工时,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 谢时冶给整个剧组弯腰道歉,然后匆匆离开片场。 路上还要给高良打个电话,安排明日的餐车,给剧组增加福利,弥补他今日的过错。 谢时冶还不能睡,他半夜三点半的飞机,飞往b市,拍摄一个综艺的行程。这是一早定下来的,所以他明天没有戏份,钟昌明也知道,也有心早点放他走,可惜谢时冶不争气。 他在保姆车上睡,在飞机上睡,抵达了b市,已经凌晨,下飞机的时候,机场空荡荡的,寒风刺骨,谢时冶搂紧了风衣,心里萧瑟又空荡。 很提不起劲,骨子里又酸又疼,心里更是泡了一汪苦水。 等上了保姆车,却是开往拍摄综艺的电视台的。 阳阳怕他睡不好,给了他药,他在飞机上强行睡去,等到了电视台,药劲还没过,阳阳小声将他喊醒,谢时冶睁开通红的眼睛,抹了把脸,疲惫地起身前往化妆间。 剃掉胡茬,两大杯苦咖啡灌下去,再化妆做造型滴眼药水,出现在镜头面前的谢时冶,看起来精神振奋,半点看不出他连夜赶路的疲惫。 综艺里另外请来的嘉宾里竟然有周容,周容男团出道,虽然他们的团队并不红火,但也没有解散。 团里的主唱倒发展得很好,目前也没见要脱离团队单飞的意思,仍是挂着团里的名,甚至会带着团上节目。 周容镜头面前不敢同他装熟,偏生游戏环节抽到了一起,谢时冶带着他过关斩将,最后拿到节目组的奖励,一枚金牌时,谢时冶没戴自己身上,而是递给了他。 周容便忍不住笑了,垂着眼睫,抿着嘴唇,柔情万千地看了谢时冶一眼。 这一眼被镜头老实地记录下来,后来综艺播出时,他们两个人的互动也被节目组做成噱头,搞成粉红花絮预告提前放出。 cp名叫椰蓉,在微博上红了一阵,给周容带去了不少热度。 但这也是后来的事了,拍完综艺,在后台的时候周容找了过来,想同他说两句话,大意也是谢谢上次的事。 阳阳私下听高良嘱咐过,尤其高良知道这期有周容,特意交代他不要让周容靠得谢时冶太近。 周容刚靠近,阳阳就在谢时冶旁边提醒飞机马上起飞,没时间同人寒暄。 周容停在几步外,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说太多,只说了句:“谢谢你。” 谢时冶点头,也回了个笑,礼貌又疏离,比起周容的真情实感,倒显得有点冷淡。 周容一下就明白了,脸色苍白了几分。谢时冶带着阳阳匆匆离开,恰好经过化妆间,周容团队的主唱抱着手靠在门外,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谢时冶淡定同他对视,面对敌意,他从来也不躲避,他不惹人,也不愿别人惹。 主唱冷笑了声,拧过头往周容的方向去了。阳阳跟在他身边,见多了人,哪能看不懂主唱的脸色。 直到谢时冶上了保姆车,阳阳还在嘀咕,说现在的新人真没礼貌,不过说红了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对前辈这样不客气。 谢时冶听了一耳朵,嫌烦,但也知道阳阳这是为了维护他,不好驳了他的好意,只自己偷偷戴上了耳机,闭上眼睛。阳阳见他要睡觉休息,自然就停了嘴。 回到剧组的影视城,谢时冶本打算去剧组,阳阳赶紧拦住他:“你这两天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还是回酒店休息吧,不然也没有状态好好拍戏。” 谢时冶心想也是,他走之前的那场戏没有拍好,想来还是要重拍的,即使他现在拖着疲惫的身躯过去,如果拍不出好的效果,只是拖后脚罢了。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光着身子连身上的水都不愿擦干,就裹着被子昏睡过去。 没想到他这图省事却闹出了个大乌龙。 原来是《出世》剧组的制片人蒋胜,有媒体人想给《出世》做个采访,重心当然是在谢时冶和傅煦这两个男主演身上。 光是他们两个的话题度,就够写上许多稿子。 这个媒体人又是投资方那边塞过来的,推不掉,蒋胜便答应接了。既然要采访,自然也要对外做出好看的样子,尤其这次双男主剧,不说其他的,起码两个主角之间默契也要对出来。 蒋胜给了傅煦稿子,也把谢时冶的那份稿子给了阳阳,交代他们务必在明天之前,先彩排一下,免得到时候面对媒体人,没梗就算了,还表现得干巴巴的。 蒋胜对傅煦说:“小傅啊,你演戏是好,但是采访啊,面对记者的那些套路,你还是要跟小谢学习学习。” 尤其是这次采访会揪着傅煦过去的事不放,怎么样也要他答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需要谢时冶在旁边帮衬一下,好歹顶级流量,怎么着也知道该如何帮傅煦跳过那些坑,自然地转开话题。 本来该阳阳来叫醒谢大明星,奈何当时他正有一个紧急电话打到手机上,阳阳就让小常带傅煦过去。 阳阳了解谢时冶的性子,知道他有时候图省事会光着睡,因此一般带人进谢时冶房间之前,他会提前敲门,或者给谢时冶打电话,让人清醒过来,前来开门。 可是小常是新人,还是个愣头青。 阳阳叫他带傅影帝过去找谢时冶,他还真的愣头愣脑,连门也不敲,刷卡就进去了。 傅煦见小常直接掏卡出来的时候,心里就略过一丝疑惑,但也没有想太多,这毕竟是谢时冶的助理,总该比他知道规矩。 直到推门而入,里面一片昏黑,最里头隐约一点灯光时,傅煦心下犹疑,但见小常大咧咧地往里走,也只好跟上去,顺便反手将门关上。 等看到床上的那具身体时,后悔已经来不及。 晕黄的灯光下,谢时冶背对着他们,大腿纠缠着一半的被子,却遮挡不住丝毫皮肤。 俗话说灯下美人,越看越美,男人的身体也差不离。 这一眼看过去,大脑就被迫将这一幕印进了脑海里,像副油画,色泽美好,轮廓分明,视觉冲击着心神。 小常倒抽一口冷气,傅煦瞳孔微缩,倒也没干出被吓得后退一步这种蠢事。 小常却后退了,慌慌张张,不止踩了傅煦一脚,还挥落了桌边的一瓶水。 水瓶落地,沉闷的声音惊得床上的身体一抖,手臂带着那紧窄的腰身将身体转了过来。 小常竟然掉头跑了,傅煦被他撞了一下,将将站稳,等回过神来,谢时冶初醒还朦胧的双眼迷惑地睁着,茫然地落在他身上。 傅煦没想到这个助理如此不靠谱,竟然将他丢在此处,面对这么尴尬的境地。 但是难道要他学着小常那样掉头就跑吗,那也太丢人了点。 谢时冶手臂撑着枕头,转过来后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趴在了柔软蓬松的枕头上,长发垂落在颊边,团在颈项上。 他缓慢地揉了揉眼睛,声音沙哑道:“我在做梦?” 傅煦不知道该答什么。 谢时冶好似难以理解般,缓慢道:“傅煦怎么会在我房间?” 后知后觉地,他才想起身上还光着,他扯了扯被子,掩住了自己,一切动作都慢吞吞的,面上也不见惊慌。 他是笃定傅煦的出现是做梦了。 还是个好梦。 23 第23章 23 傅煦喉结艰难地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既然已经看到了,再作出大惊小怪的模样只能让现场变得更尴尬。 他不动声色往后退,起码要离开这个房间,让谢时冶一个人清醒了点,再说清楚,或者该道歉。 躺在床上的谢时冶好像笃定了这是个梦,他声音沙哑道:“你去哪,过来。” 大概觉得是在自己梦里,不由用上了命令语气。 但只不过强**几秒,他很快又软下声:“好不好?” 傅煦没有听他的,他已经碰到了门把手,却听见一声长叹。 他毫不迟疑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是面红耳赤的小常,捏着房卡,只见他面上仍是惊慌,一会又变成了对自己职业生涯的担忧,一会又染上羞涩,五彩斑斓,令傅煦忍不住皱眉。 他们两个等在了门外,大概有四五分钟的样子。傅煦对小常说:“给他打个电话吧。” 小常傻乎乎地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傅煦很少发脾气,却不知怎么的在当下这刻,他十分不耐烦。 他深吸一口气,按耐下心头的浮躁:“给谢时冶打个电话,他也许还没醒。” 小常这才明白地掏出手机,给里面打了个电话。 果然被傅煦说中了,自从傅煦退出去后,谢时冶只难受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又陷入了睡眠里,直到被小常的电话惊醒。 谢时冶握着手机坐起来,愣了几秒才下床穿上睡衣。他并不是很确定刚刚的事情,他好像看见傅煦了。 直到拉开门,被酒店走廊的光线刺激得眼眶微疼,他眯着眼,看见了傅煦和小常,这才明白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梦,是真实的傅煦。 他没穿衣服的模样被傅煦看光了…… 谢时冶第一个反应是,他占了傅煦的便宜,第二个反应是,他到底为什么要在今天选择这样睡。 明明平日里也会穿上睡衣。 他僵立在门口的时间太久,脸上也面无表情。可门外的两个人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谢时冶要发脾气了。 小常几乎要这么认为了,直到谢时冶说:“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傅煦,傅煦没事一般不会来他房间,更何况撞见了他裸睡还没有走,而是等在门外,肯定有正事。 接下来他态度很自然,就像没有尴尬的事情发生过,他打开了房间的所有灯,迎门外的两个人进去。 他喜欢明亮的房间,让他有安全感。 谢时冶让小常泡咖啡,在剧组喝咖啡的时间多,他特意给自己带了台胶囊咖啡机来。 傅煦又坐在了上次他来谢时冶房间时坐的沙发上,谢时冶发现傅煦是这样的人,喜欢待在同一个地方,喜欢用一个牌子的衣服,喜欢喝同一款饮料。 喜欢得近乎固执。 谢时冶希望他喜欢人的时候不要这样,又忍不住想象如果傅煦有不喜欢司南的那天,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傅煦能够喜欢他,他也希望傅煦对他能多固执一点,再久一些。 在咖啡机的运作声音里,傅煦拿出手机,在上面点开了蒋胜给的稿子,同谢时冶说明天采访的事。 小常在房间那头高声道:“谢哥,你的那份在我的账号上,我现在发给你。” 谢时冶取来床头充电的手机,在线等待文件的传送。 傅煦在他对面说:“对不起。” 谢时冶握着手机的指头收紧了:“你在说什么?” 傅煦说话的时候喜欢直视对方的双眼,总是很有诚意,目光坦荡直白,让人招架不住。 傅煦说他刚刚不是有意闯进房间里,他以为他醒着。 谢时冶避开了他的目光:“我知道,你也没我房间的房卡,是小常带你进来的,我一会说他。” 傅煦说:“总之抱歉。” 谢时冶随意地抓了下额发,忽然轻松地笑出声道:“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就当提前试戏,你还记得吧,我们有床戏,迟早都要看光的。” 这时小常将咖啡送了过来,两个杯子,一个深蓝,一个白色。小常将深蓝的递了过去,傅煦抬手接过。 谢时冶接过白色的杯子后,心想这个助理的业务果然很不熟练,需要阳阳再带一带,小常连他平日里用的最多的杯子是哪个都不知道。 正是傅煦手里的那一个。 但谢时冶并不讨厌他拿错了杯子给傅煦的这一件事,他看着傅煦将杯沿压住了唇角,饮入咖啡,微烫的咖啡润红了他的嘴唇,傅煦的唇色很深,天生的红,是多少女艺人都羡慕的颜色。 傅煦自己却不喜欢,平日里上妆的时候,总是会让化妆师遮掩几分。 谢时冶很喜欢傅煦的唇色,这个说法其实不准确,如果傅煦皮肤是白的,他就喜欢皮肤白的,如果傅煦是双眼皮,他就喜欢双眼皮。 傅煦身上的一切,只要是傅煦的,他都喜欢。 采访的稿子他们俩看了一遍,傅煦说明天多多关照,谢时冶笑了笑:“不敢当,该是你关照我。” 傅煦摇头:“采访这样的事,你比我有经验。” 谢时冶换了个姿势,这次他依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能同傅煦面对面的床边,他说:“需要帮忙吗?” 明明没有说得很明白,傅煦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他话里的话。谢时冶是主动对他提出了帮助,明天的采访,一定会提到司南。 现在的他,最不想提到的就是这件事,因此他说:“那就麻烦你了,尽量不要让他们一直提我的感情生活。等采访结束,我请你吃饭。” 谢时冶说好,傅煦却没有把这话当作一句空谈,问他:“吃什么?” 谢时冶说:“火锅。”他舔了下唇:“我快半年没碰过了。”说着他苦闷地皱了皱鼻子。 傅煦好笑地问他:“为什么?”他记得谢时冶大学的时候酷爱火锅,那时候舞台剧的成员们问吃什么,谢时冶总是在人群里开腔喊火锅。 到后面,都没人问谢时冶要吃什么了。 反正除了火锅,还是火锅。 谢时冶将袖子拉开,露出了手臂上的肌肉:“为了身材,我要减肥,所以忌口。” 傅煦扫了眼他的胳膊:“现在不用忌口了?” 谢时冶双手撑在床上,懒洋洋地点了个头:“嗯,不用了。” 傅煦赞叹道:“自制力很不错啊。” 谢时冶笑出声:“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能忍。” 他很爱火锅,但是不能吃,他可以忍住不吃。 他很爱傅煦,但是不能爱,他可以忍住不爱。 时间不早,傅煦起身告辞,小常跟他一块走。 等二人出了房间,小常大大松了口气,并同傅煦道:“刚刚真是对不起,我没经验……”他絮絮叨叨了一堆,只想表明自己不职业的行为真的不是故意的。 傅煦却一句话都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进房,关门,全程没有分一丝注意力给小常,将他无视得彻底。 小常站在外面愣了一会,灰溜溜地走了。 房间里,谢时冶终于放松下背脊,他倒进了被褥里,将脸埋进了里面。 没多久,他又重新翻了个身,一张脸通红,嘴唇几乎要被他咬破了。 他双手狠狠拍了拍脸,用力摇头:“不要想了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但是怎么能不想,傅煦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多少,傅煦什么想法,他的身材应该还可以吧…… 他猛地从床上起来,直奔浴室,将浴袍脱掉,在镜子面前转了几圈,确定他目前身材状况极好。 但还是忍不住,他原地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苦恼至极,三人行的戏份怎么办啊…… 他肯定立刻有反应! 24 第24章 24 白长安一直都知道白起风性子急,脾气冲。但他更觉得自己这个师弟骨子里是好的,是善良的人。 直到一个雷雨夜里,白起风推开了他的门,水滴顺着白起风的额头不断往下淌,他的粗衣被湿透了,平日里看起来那么好强的一个人,这时竟然在轻轻发抖。 白长安瞧着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白起风:“起风……你怎么了?” 白起风像个孩子一样,茫然地看着他的师兄,直到他师兄的目光落到他的双手时,那双眼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才小声道:“师兄,我、我杀人了。” 白起风手上的鲜血混着雨水,一滴滴落在了他师兄的房间里,将那地面染成血红色。 白长安在码头的时候,也知道现在世道正乱,人如草芥,命不值钱。但在清风观里,师父教导他们都是让他们行正义事,走正义道。 这样的师弟竟然……杀了人。 白长安走到白起风面前,握住了对方的手,离得近了,血腥味股股扑来,令人恶心。他强忍着,拉着师弟看了圈:“受伤了吗?” 白起风不答,白长安又问:“尸体在哪?” 这话一出,连白长安自己都觉得悲哀。师弟犯下大错,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帮忙掩盖,而不是想了解事实真相。 但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师父知道了会如何抉择还不清楚,要是被旁人知道了,师弟肯定会被抓去巡捕房。 那种地方如果没有钱财疏通,关于人命的案子定是一命赔一命的。 白起风将白长安带到了那具尸身面前,男尸脑袋上破了个大洞,已经没了气息。 现场竟然不只有一具尸体,而是两具。 白起风竟然一口气杀了两个人,白长安震惊极了。 待他确认过人确实死了以后,立刻转身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 白起风碰到他肩膀的时候,白长安猛地一抖,几乎要将人拍开来,但很快他便忍了下去,他回头,用沙哑的喉咙问白起风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仔细说起来,白起风是完全无辜的。自从白长安不许他去打地下擂台赛以后,他就没了收入。 再加白长安腿上受了伤没法去码头,观里渐渐揭不开锅。 白起风想要去后山打些野物回来开火,没想到就碰见有两个人在后山鬼鬼祟祟地碰面。 他本来没在意,蹲在草丛里割菇采笋,等他意识到不对时,那两个人已经动起手来,其中一个已经将另外一个男人勒死了。 白起风不欲多事,想要悄悄地走,不料那人警惕,竟然发现了他的行踪,追了上来,想要杀人灭口。 白起风哪里是束手就擒的人,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白起风反杀了那个男人。 而他杀了人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踉踉跄跄地去找师兄。 就像一个犯了大错害怕极了的孩子,除了去找师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底,他今年也不过十八岁。 经历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多,更何况这是杀人的事。 雨下个不停,刺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白起风知道白长安这时候正恶心自己,可是他没办法。他颤抖着去握住了白起风的手:“师兄,我害怕,怎么办……” 白长安一把搂住自己的师弟,将他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 明明这个师弟比他还要高了,对他来说却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他说:“不怕,师兄在呢。” 而在后来的许多年,哪怕白起风已经杀了足够多的人,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手里沾了人命而瑟瑟发抖的少年。 午夜噩梦惊醒时,他第一反应本能喊出来想要找的那个人,还是他的师兄。 但是白长安不可能,也不会再继续待在他身边。 于是他只能摸出枕头下的枪,他的床旁再也不能睡任何的人。 这就是代价。 也是白起风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他的师兄是他的安心所在。 而此时此刻,白长安所做的事,则是帮忙将这两个人的衣服脱了,再埋进土里。 那些象征着身份的衣物,则被带到观里面烧掉。 烧毁的时候,白长安发现白起风将其中一件衣物里的文书掏了出来,在取暖的火盆里烘干。他忙着烧衣服,只来得提醒白起风看完以后烧干净。 后来他想,当时如果他去夺走白起风手里的东西,白起风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些惊人的想法,也不会去顶替了其他人的身份,去争权夺势。 以至于白起风最后过世,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白起风,这是他的师弟。 只有他还记得,这个男人不是什么一方军阀看重的部下,能止小儿啼哭的凶将。 他只是他的师弟而已。 清理好尸体以后,有一场洗澡的戏份,拍摄的当天,钟昌明突然将改好的剧本交给了他们。 竟然加了一场师兄弟二人洗澡的戏码,当然,也不是单纯的洗澡,而是需要通过洗澡,让白长安洗去白起风身上的血渍,从而交代一个心境的转变。 谢时冶捏着剧本,看里面备注的动作戏份。 中景,(白长安在擦拭在白起风胸膛。) 近景,(白起风忍痛的表情,咬住自己的头发) 远景,(白起风抓住了白长安的手) 台词:“师兄,你会不会怕我。” 谢时冶心想,导演还有编剧,你们把一个洗澡的戏加这么多,两个男主表现得这么暧昧,你们真的觉得合理吗? 谢时冶拿着剧本,难以理解地问钟昌明:“导演,你就直说了吧,我接的果然是一部男男同志电影吧。” 钟昌明重重地咳了起来:“胡说八道什么,白长安和白起风是兄弟情!他们都是直男!” 编剧项进是个直男,谢时冶是知道的。但是现在的直男都怎么回事,编起剧来都这么基吗?在他们理解中的直男友谊和兄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他基眼看基? 钟昌明把傅煦叫了过来,傅煦才换好一身衣服,刚刚又是血又是水的,狼狈得厉害。 发套也湿透了,乱糟糟地跟小狗似的。 谢时冶捏着剧本,转过去看到就开始笑。傅煦见他笑了,自己也笑。只有化妆师很命苦,还要给傅煦换个头套。 傅煦就任由化妆师忙,自己捏着剧本,坐在凳子上跟钟昌明说话。 钟昌明慢悠悠地问:“对新剧本有没什么意见。” 傅煦将剧本翻了一遍:“还行,意见不大。” 钟昌明听了就说:“那还是有意见咯。” 傅煦慢条斯理地说:“突然改剧本,开拍前才让人背词,还不能有点意见吗,老师。” 钟昌明说不过他,只好道:“一个小时背,够吧。” 傅煦问谢时冶:“你够吗?” 谢时冶看了眼台词,其实他的台词并不是很多,主要还是傅煦的词:“我够了。” 傅煦嗯了声:“那我也够。” 谢时冶手指微微一蜷,心神又是微荡,很努力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别想了,一个小时的背词时间,即使是他说不够也说不过去。傅煦先问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难不成他说不够,傅煦还能跟着说那他也不够吗。 想到这里,谢时冶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说不够了。 等开拍的时候,傅煦的表现充分地说明了,他一个小时是够的。 傅煦的台词功底很好,情感到位,基本现场收音如果不是环境音太嘈杂,是直接能用的。 这方面谢时冶虽然差了点,但也表现得很不错。稍微调一下也能用,不至于用配音。 钟昌明不爱用配音,电影里配音容易出现不贴脸的问题,倒不如让演员加把劲,用原音。更何况许多国外的展想要参赛,都必须是用原音的。 他们俩身边有一盆兑好的热水,身上脱的只剩下一条裤子。傅煦的伤妆上好了,脖子上有道划伤,为了追求真实,又是新鲜的伤口,化妆师做得皮开肉绽,很是狰狞。 谢时冶将手巾浸入盆里湿透了,才捞出来拧开。傅煦叼着那截头发,唇是红的,发是黑的,齿是白的,几种颜色交织在一起,让谢时冶鼻息微微急促。 他将手巾按在了傅煦的肩膀上,细细擦拭。手巾的水珠顺着肩头滑落下来,漫过胸膛。 谢时冶余光里注意到了,周围的声音好似都离他远去了,他陷入一个微微恍惚的境地里。 这时他听见傅煦问:“师兄,你怕我吗?” 这时候他该说,不怕。 鬼使神差地,他迎上了傅煦的双眼,呢喃道:“我怕。” 这是他的真心话,掩盖在白长安的角色下,是谢时冶的灵魂。 导演没有喊卡,摄影还在继续,片场一切寂静,只有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傅煦与谢时冶,白起风与白长安。 傅煦笑了,他湿润的手,温热的指腹按在了谢时冶的颊边,轻声说:“不要怕。” 他们说的都不是剧本台词,皆为临场发挥。 25 第25章 25 在心跳越发失控时,谢时冶指觉得被触碰的地方,都麻了一片,像是被电了般。 肉眼可见的薄红从他耳根蔓开来。 这时钟昌明喊了卡,将那无形中涌动的气氛中断。 剧组恢复了喧闹,傅煦的掌心从谢时冶的脸边收了回去,失去了那温柔的覆盖,他颊边的皮肤更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冷意。 谢时冶下意识地将脸颊往肩头上蹭了下,却忘了此时他上身时没有衣服的,没有想象中的粗布麻衣的质感,反而在肩膀上沾上了一片湿润,将颊边的发沾湿了,卷曲地贴在上面。 钟昌明坐在监视器后面沉着脸,思考了一会,让他们重新拍了遍,这次按照剧本中的来。钟昌明没对谢时冶胡乱改台词的行为发表任何看法,但谢时冶却很在意。 拍戏的间隙,不断地去看钟昌明的脸色,暗自苦恼。 他想他真是疯了,怎么在那种时候将台词改了。导演又为什么不喊卡,其他人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傅煦身上披着一条毛巾,在拍摄没有彻底结束前,他都不能穿上衣服,只能拿毛巾盖住,防止着凉。 他手里捏着剧本,哪怕台词背得烂熟,还是需要再看多几遍。大约是察觉到谢时冶的坐立不安,作为钟昌明的学生,他电影的御用男主,傅煦抬手想拍一拍谢时冶的肩膀,宽慰他几句。 可手刚抬到一半,视线落在谢时冶光裸的肩头,傅煦生硬地将手收了回来,没有往上碰。 谢时冶才将注意力从钟昌明身上收回来,转头一看,就看见那举到一半又收回的手,他没多想,只问:“怎么了?” 他以为傅煦是想叫他。 傅煦目光落在剧本上:“刚刚演得不错,看老师的反应,晚上收工以后他应该会跟项老师讨论一下,才能决定到底该用哪一段。” 毕竟是直接改了词。 改得完全相反,甚至有点影响到了人物的设定。 看情况,钟昌明大概也觉得改得令人意外却又很不错,因此有点纠结,只能跟编剧商量了再作决定。 晚上拍摄结束后,有一个短暂的采访时间,约莫两个小时左右。 大概是今天要配合采访时间,加上配角也有戏份,因此钟昌明痛快地让他们两个先收工。 《出世》设定民国,那个年代的故事有很多,也很多经典的人物可以塑造。 钟昌明的野心,项进的用心都在剧本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配角戏份多,大场景也多,导致整个拍摄周期被拖得很长,主角到后期也不一定时时有戏份。 所以高良提出轧综艺和商业活动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切都可以调整。 谢时冶回到酒店房间,先洗了个澡,将头发吹干后,他扎起长发,任由几缕落下。他做惯了明星,自然知道自己怎样在镜头面前最好看。 即使是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发型,也是经过许多调整的。 当然,他不一定做得比化妆师要好,但也比大多数普通人要来得经验丰富。 他甚至还在脸上补了淡淡一层粉,化了些眉毛。 娱乐圈里的男艺人五官必须要比女艺人还要撑得住,因为男艺人的妆自然且浅,妆面简单。不似女艺人那样,能精心地设计面上每一个部位的妆容。 哪怕后天可以微调,做各种医美手段,前提是底子都得好。 谢时冶换了几套衣服,最后选定了一件银白色偏欧式的真丝衬衣,领口、交叉几根绑带,露出锁骨的一小片皮肤,下摆收进裤子里,勒出一道窄而漂亮的腰线。 谢时冶还挑了一对耳环,只带了一边,不是多夸张的款式,只在错落的发间隐约透出点光来。 他和傅煦在走廊上会和,傅煦穿得简简单单,一件短袖搭牛仔裤,看着年轻。但与谢时冶一比,就显得很不够看。 傅煦眼睛往他身上一扫,轻轻抽了口气。谢时冶瞬间不自在起来,他其实对自己的打扮是够自信的,他的每一件衣服都经过造型师精心挑选的。 但在喜欢的人面前,再骄傲的孔雀也有不敢展翅的时候。 他不自在地摸了下耳垂,指腹在冰冷的饰品上按了下,稳定心绪,他问:“怎么了,我穿得很奇怪吗?” 傅煦摇了摇头:“不奇怪。”他又看了谢时冶好几眼:“感觉不太真实。” 谢时冶奇怪地问:“什么不真实。” 傅煦笑了:“就有种原来你真的是个大明星的感觉。” 他见谢时冶皱眉,忙道:“因为穿得很好看。”这话一出,就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忙补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这衣服虽然挑人,但衬你。” 越说越不对,傅煦干脆换了句话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去换一套衣服,感觉我穿得不太正式。” 他为难地摸了摸下巴:“但是我好像没什么特别好看的衣服。” 实际上傅煦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作为退圈几年的男演员,穿衣打扮上已经走向随意粗糙的直男风。 除非是颁奖仪式或者一些正式场合,他会穿上品牌提供的西装,私底下基本都是乱穿的,更别提像谢时冶这样精心打扮。 哪知道谢时冶却说:“这是你回归的第一次采访吧。” 他说得太笃定了,笃定得傅煦都没反应过来便说了是。 谢时冶认真道:“那你确实该好好打扮一下,这可是你的影迷们第一次见到回归的你。” 傅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谢时冶已经拍板做了决定:“穿我的衣服吧,搭在里面的紧点没关系,西装外套应该都能穿得下。” 说罢谢时冶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迈了几步回头:“走啊,跟上。” 傅煦无奈地被谢时冶带进了房间里。 他上次进谢时冶的房间时还没看见那衣服推车,今天却出现了,大概平日里是放在助理房间里,今天却要用到,所以才推过来。 推车上挂满了衣服,都用防尘袋套好的。 谢时冶快而准确地挑出了一套衣服,好似都不用想,他就能确定这套衣服适合傅煦。 黑衬衣,同色质感西装,腰线收出好看的弧度,点睛之笔是一条渐变色的领带。上灰下墨绿,是整个套装的亮色调,复古又时髦。 谢时冶看着摊在床上的衣服,点了点头:“换吧。” 傅煦只好站起声,手指抓着衣服下摆往上掀。 他不是没脱过衣服,在化妆间里换衣服时常有的事,但他没有尝试过只有谢时冶在的情况下换衣服。 有些事不能细想,细想反而更显得有猫腻,做贼心虚。 傅煦不做贼,自然也不心虚。他不躲不避,速度正常地换好了衬衣,接着换裤子。 这时谢时冶起身走到了咖啡机前,侧对着他问:“你要喝咖啡吗?” 只听一声利落的拉链声,皮带扣细碎作响,傅煦的声音传来:“嗯,请给我也来一杯。” 等咖啡泡好,傅煦的衣服也穿好了,果然和谢时冶想象的那样,是冰冷又禁欲的调调,扣子系到喉结下方,而此时傅煦正垂着眸扣右手腕上的扣子,动作间是种男人的性感。 谢时冶喉结滑动了下,仓促地移开视线:“差块表。” 傅煦说:“表就不用了吧。” 谢时冶不听他的,翻出了几个丝绒盒子,他带的也不多,只有三块,都价格不菲。 他选中了其中一款,让傅煦伸出手,他亲自替人戴上。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出声,房间里只有咖啡机装满杯子的水流声,滴一声响,连咖啡机的动静也没了。 戴好表后,谢时冶刚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有点哑。 他咳了下,清了清嗓子:“头发你会弄吧。” 傅煦嗯了声,收回了手,像是在打量手腕上的表:“我得留意,别给你碰坏了。” 谢时冶说:“碰坏了也没事,不值多少钱,不是品牌商的,是我自己的。” 他抬眼,恰好撞进了傅煦的双眼里,那里有着浅淡的笑意,傅煦抬起手来,轻轻地晃了下:“你骗我,明明这表要是坏了,我《出世》这部电影的演员费就全得赔给你了,说不定还要倒贴。” 谢时冶好笑摇头,低声地说了句胡说八道。 这表在他心里确实不贵,甚至比不上傅煦对他笑一笑。 26 第26章 26 采访的场所还是酒店里,简单地布置了一下。他们两个到的时候,蒋胜正好拿着手机出来,给傅煦打电话。 傅煦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举起手来冲站在门口的蒋胜挥了下手。 蒋胜手机还贴在脸旁,转头看着他们两个从自己慢慢走来,不合时宜地张大了嘴巴,好像有点吃惊的样子。 不等傅煦问,蒋胜就赞叹道:“小傅,真给哥面子,打扮得这么帅。” 他以为傅煦很看重这次访谈,所以穿着正式。 蒋胜又打量了谢时冶一眼,点点头:“小谢也好看,一黑一白,很符合剧里角色。” 白长安喜欢穿白衣,白起风就完全相反,服装师给他设计的形象全是重色调,恰好与今天的穿搭很符合。 说完他背靠着门,推了开来:“快进来,人已经在等着了。” 这是蒋胜牵的线,采访的问题也不会多尖锐,主要还是围绕着剧中的一些趣事乐闻,对角色的理解,还有片场里几个主角的化学反应做了个采访。 谢时冶擅长应对这些,话筒基本都在他手里,间或递给傅煦说两句。 他不仅善谈,还很细心,知道什么时候该给傅煦递个话头,不至于让傅煦在旁边一直没话讲。 一场采访下来,既不会让人觉得傅煦寡言少语,也不会觉得谢时冶过于出头。 节奏把握得很舒适,哪怕是傅煦这样少接受采访的人,都感觉到这次的不一样,因为谢时冶切切实实地在照顾他。 于是在说到一些两个人片场发生的事时,谢时冶转过脸对他笑,傅煦便也笑了,笑容很有几分真心意味。却见谢时冶目光落到他脸上时,微微怔住,然后快速地移开了视线,又转回去看记者。 采访到尾声的时候,记者突然问出了脚本上没有的问题。 这种采访一般都会给个脚本,让艺人先看过以后,划掉一些不想回答的问题。一般情况下,尤其是比较有咖位的一线,且由私人牵线的采访时不会出现意外。 现在就是意外,因为记者问起了傅煦的感情相关。 其实这些也都正常,独家采访都想要话题性,如果问的都是些不温不火的话题,还怎么炒热度。 记者说,有人在国外看到司南深夜出入时装周新锐男模的公寓,且傅煦现在归国发展,两人异地,是不是感情上出现了什么问题? 傅煦面无表情,还未开口,谢时冶便神情大变。 蒋胜之前一直在房间里,刚刚接了个电话出去了,蒋胜刚走,记者就如此不识趣,问这种八卦杂志般低俗又冒犯的问题,实在令人恼火。 其实这个问题换种方式问,比如问傅煦现在回国,而司南却依然留在国外,两个人聚少离多,如何维持感情之类的,都比现在先提男模,又提异地,就差没明晃晃地问傅煦,司南出轨了,你是不是已经跟他离婚了。 谢时冶第一时间就是去看傅煦的神色,傅煦嘴唇微微抿了起来,这是他为难的时候下意识的动作。 傅煦是人尽皆知的好脾气,又离圈几年,这次回来即使是靠着钟昌明,也有不少人在观望,如果傅煦能一举夺奖倒还好,如果失败了,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他已经是个争议人物,所以这个记者,才不怕得罪他。 落毛凤凰不如鸡,虎落平阳被犬欺。 记者还想继续问,却听一声响,是谢时冶将话筒放回茶几上,话筒碰到了冰冷的玻璃。 记者看向谢时冶,却被对方的眼神刺得背脊发凉。 谢时冶就像被人动了宝石的恶龙,几乎要长出獠牙,生出翅膀。 如果他有尾巴,现在定是恨不得缠住傅煦的脚踝,将人拖到自己的翅膀下。 他一反开始圆滑模样,身子后靠,双手抱胸,还翘起了二郎腿,盛气凌人极了:“这个问题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他为什么要答。” 记者有点难堪,不知道谢时冶发什么疯,人家主人公傅煦都没说话,他操什么闲心。 但他不可能怼谢时冶,谁让谢时冶现在正当红,有的是狂的本事,前有粉丝,后有公司,他一小小记者,哪里打得过。 记者干笑地换个问题,还是针对傅煦,但用词比之前客气不少,却依然围绕着司南。 其实如果记者一开始的态度好点,谢时冶也乐意打太极。但如果记者是这样不懂得尊重人,谢时冶也不吝于给他展示一下什么叫耍大牌。 谢时冶甚至都没等记者问完,就打断道:“到此为止吧。” 记者惊了,看了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谢时冶:“我不想继续了。” 他抬腿往外走,正好蒋胜回来,看到他这幅模样,惊讶道:“小谢怎么了,这么快就结束了?” 记者使劲给蒋胜使眼色,蒋胜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对,拉住了他:“不着急嘛,一会结束了,蒋哥请你喝酒?” 谢时冶没有动,却见傅煦慢慢地从沙发上起声,对蒋胜说:“哥,采访结束了,你让小谢回房间休息吧。” 傅煦都发话了,蒋胜再蠢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心里咬牙投资方那边不懂事,找的什么人,能一次性得罪两个主角。 这下不管记者怎么使眼色,蒋胜都松开了谢时冶,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好的,小谢快回去吧,好好休息。” 谢时冶越过蒋胜,却在门口站住了,回头看傅煦。 傅煦本来还慢慢地走,见状便加快了脚步,跟上了谢时冶。 两个人一同离开。 蒋胜关上门,这才去逼问记者,这愣头青到底问了什么鬼话,将他们的主角俩都气走了! 门外的傅煦跟谢时冶沉默地走着,谢时冶突然说:“肚子饿了,想吃烧烤。” 傅煦说好。 谢时冶说:“那我们回去换衣服?” 傅煦点头,他从刚刚开始就不怎么说话,谢时冶见状,心里就更烦刚刚那个记者了。 傅煦说:“衣服我洗过再还你?” 谢时冶:“不用,你的衣服不是换在我房间了吗,你穿原来的就行,这西装打理起来麻烦,你直接脱了挂回去,我让阳阳处理。” 傅煦也没有反对,本来这种高定清洗起来也不方便,倒不如让谢时冶的助理自己来。 谢时冶才没想过洗了它,这套西装可是上过傅煦的身的,供起来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洗。 27 第27章 27 还是在谢时冶房间换的衣服,只是这次谢时冶在浴室里卸妆,傅煦在外面换。 傅煦穿好衣服后,便坐下来拿出手机看了一阵。这时浴室里的谢时冶轻轻地啊了一声,声音也不大,傅煦却听到了。 他心情虽然不佳,但感激刚才谢时冶对自己的帮助。 其实谢时冶没必要得罪那个记者的,媒体人与艺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是把双刃剑,时好时坏,但打好关系总好过关系糟糕,天天负面新闻缠身。 虽然谢时冶刚刚帮的那一下不至于到那种地步,他相信蒋胜也会处理好这件事情。可在这个圈子里,有这样帮助你的一个人,总是让人心头熨贴。 他主动走到浴室外面,询问:“怎么了?” 谢时冶已经卸好妆,额发被一个蓝色的小发卡夹了起来,未干的水珠顺着他脸颊滴到了衣服上。 他单手捂着右眼:“隐形眼镜……好像进去了。” 傅煦并没有近视,但他戴过隐形眼镜,演戏造型需要。 也曾试过隐形眼镜翻进眼皮里的情况,那是因为戴的时间太长,眼球过于干涩导致的。 这事傅煦有经验:“我也试过这样,后来揉下来了,你现在还好吗?” 谢时冶放下手,右眼紧紧闭着,不断地在流泪,很明显,他情况不好。 傅煦当机立断:“你眼药水在哪。” 谢时冶右手粗暴地揉着眼皮,想要将隐形揉下来:“在我包里,灰色的那个双肩包,最底下的拉链口袋里。” 傅煦留下一句:“别揉了,越用力眼睛越疼。”说罢他快步出了浴室,找到了那个双肩包,取来眼药水再回到浴室。 谢时冶只比他矮一点,于是傅煦让人坐到马桶盖上,替他查看一下右眼的情况。 靠得近了,傅煦就闻到了淡淡得柚子味,也不知道谢时冶在脸上涂了什么,怪香的。 谢时冶的眼睛是真的不舒服,右眼不断被刺激分泌泪水,只有左眼勉强视物。 因为给他查看眼睛,傅煦靠得极近,手指轻柔地微微打开他的右眼皮,看了一下:“很红啊,先滴点眼药水?” 谢时冶只能点头,眼药水进入眼球并不能缓解多少,傅煦一手捧着他的脸,一手给他轻轻揉动着眼皮,问他:“有感觉它下来一点吗?” 谢时冶下意识握住了傅煦的手腕:“好像有。” 他的脸颊被泪沾湿了,傅煦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地拂在他脸上,热热的。 就这么揉了一会,谢时冶终于感觉到隐形眼镜归位。他握了握傅煦的手腕:“好像可以了。” 傅煦没有马上起身:“睁开眼睛看看。” 谢时冶便睁开了,他眼睛里充满泪水,很湿润,落满了浴室的灯光,亮晶晶的,里面倒映出了傅煦的脸颊。 他本能地眨了下眼睛,眼泪便落出了眼眶,从睫毛上坠落,砸向傅煦的指尖。 这时候傅煦才发现,谢时冶连鼻头都红了,因为眼睛不适,哭出来的。 谢时冶就觉得丢人,这时两颊的湿润被傅煦有点粗糙的掌心一抹,傅煦轻笑道:“好了,不哭了。”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谢时冶抽出一旁的纸巾擦脸,红着一只眼睛认真反驳:“这不是哭,只是生理性盐水。” 傅煦笑吟吟的,将一双手摊在谢时冶面前:“好吧,我手上全是你的生理性盐水。” 谢时冶无奈了,他连抽几张纸巾,压进了傅煦的手掌里:“给,自己擦。” 说完他重新对着镜子摘下隐形,滴眼药水,再换上框架眼镜。 傅煦问:“你近视?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不近视啊?” 谢时冶心想,那时候当然不近视,后来有事没事刷手机,一有档期就没日没夜补某人的电影,补某人的综艺,补某人的采访,还都用的投影仪,将某人的脸放大看。 投影仪必须在光线极暗的地方才能看得清,久而久之,就近视了。 他看了某人一眼,心想罪魁祸首问他为什么近视,他倒是想继续加深度数,可是某人后来退圈了,想看也没得看了。 戴上帽子,换上一件卫衣,谢时冶还背了个包,口罩湿巾钱包口香糖充电宝,还有一支柚子味的唇膏。 傅煦眉梢微挑,这下他可算知道柚子味是从哪来了。 两个人出了房间,正好撞上阳阳。阳阳抱着一堆衣服,眼巴巴地看着谢时冶和傅煦:“谢哥你去哪?” 高良才给他打电话,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紧谢时冶,别再跟傅影帝搅和在一起的。 阳阳觉得高良总是在操心谢时冶,像操心自家的白菜,天天防着人偷。 但是偷白菜这事吧,防得再紧,也架不住白菜自己长脚跟人跑了啊。 谢白菜拍了拍阳阳的肩膀:“我出去吃个宵夜。” 阳阳继续眼巴巴地看着谢明星:“方便带上我吗?” 谢时冶想也不想:“不方便,你早点睡,不用等我。” 说罢他潇洒地走了,傅煦对他礼貌地笑了下,也跟着走了。 阳阳艰难地抱着衣服,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可怜弱小又无助,第无数次怀疑自己会被高良炒鱿鱼。 到了地下停车场,谢时冶才想起问傅煦去哪吃,虽然是他先提的,但这附近哪家烧烤好吃,他还真不知道。 直到上车了,傅煦开车,见人直接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导航已经开启,谢时冶问:“你已经定好地方了吗?” 傅煦点头,左手开车,右手打开了内置抽屉:“有水有糖有烟,你自便。” 谢时冶从里面翻出了一盒薄荷糖,很显然,这是抽完烟以后再吃的。谢时冶将抽屉推了回去,傅煦余光留意到他的动作:“都不要?” 谢时冶说不要,薄荷味的糖太辣了,他不喜欢。 没多久,他突然问了句:“有薯片吗?” 傅煦好笑道:“怎么会有人在车上放薯片。” 谢时冶:“也是。”说完他舔了下嘴,好久没吃过薯片了,自从开始减重,薯片只能活在他的怀念当中,压根不可能碰到实体。 傅煦忽然说:“没油了,先去加个油。” 傅煦将车开进了加油站,加油的时候,谢时冶放低了座椅,压下帽子,生怕被人看见。 傅煦下车去交钱,去了有一阵子。 没多久,傅煦便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塑料袋,很大,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东西。 谢时冶吃惊道:“你买了什么?” 傅煦打开了车里的灯,将那个塑料袋放到了谢时冶腿上。 谢时冶这时候完全想不到防偷拍这事了,他坐直了腰,扒拉了下塑料袋。 里面全是薯片,各种口味,不同牌子。 还有很多糖,不同口味的糖。 28 第28章 28 谢时冶抱着那袋薯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露出怎么样的表情,傅煦竟然说:“也不用感动成这样吧,只是薯片而已。” 谢时冶掩饰地低下头,拆开了一包牛油果味的:“因为很久没吃了。” 傅煦关上车里的灯,将车开了出去:“这么辛苦啊,又不能吃火锅还不能吃薯片。” 谢时冶咬着薯片,在静谧的车厢呢,咔哧咔哧地响着,他慢吞吞地说:“我容易胖,胖了上镜就很明显,不好看。” 红灯的时候,车子停下,傅煦转头看了他一眼:“有吗,看不出来。” 也不知道是看不出来他容易长胖,还是觉得他没有不好看。 前者是因为他一直有在管住嘴,后者……傅煦也觉得他长得好看吧。 傅煦好像总是夸他好看。 他听着谢时冶咬薯片的声音,微微笑道:“好像一只仓鼠哦。” 行吧,现在又变成小动物了。 仓鼠长得好看吗? 想到仓鼠的模样,谢时冶默默地在心中划掉了好看这个词。 傅煦看了眼他手里的薯片,皱了下眉:“牛油果加芥末?好奇怪的味道。” 谢时冶咽下嘴里的薯片,舔了下唇:“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其实按情况来说,这时候谢时冶应该喂傅煦一片,但喂食的动作太暧昧了,容易露馅,所以谢时冶不咸不淡地接了个句,继续自己吃。 也幸好他从来都这样克制,傅煦虽然曾经有过怀疑,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学弟有可能喜欢自己。 更何况,学弟是有男朋友的。 傅煦心想,谢时冶从大学起就这样,面冷心热,对他虽然经常时冷时热的,为人却是很够朋友的,要不怎么在记者面前维护自己。 许是他空窗太久,一惊一乍,想得太多。 很快,一整包薯片被谢时冶吃完了。傅煦说:“抽屉里有水,你吃这么多,不口干吗?” 谢时冶这才说:“原来有水啊,刚刚没看见。” 他找到水,一口气喝了半罐,看来是真的很干。但即使如此,谢时冶还是执着地将整包吃完了。 谢时冶又翻了下塑料袋,找到了一包让他难以理解的口味,他说:“现在薯片都出柚子味了吗,我从来没见过。”包装还是粉红色的。 傅煦说:“你不是喜欢柚子?” 谢时冶奇怪道:“我没有喜欢柚子。” 傅煦只回了句是吗,就没有再说话。将柚子味的薯片放回去,谢时冶又喝了口水,拿纸巾擦干嘴,将车里的镜子放下来,从包里掏出唇膏。 他嘴唇因为时常要化妆卸妆,状态不是很好,到冬天甚至会裂开,于是时时要用唇膏养着。 拧开唇膏涂在嘴上以后,谢时冶才意识到了什么:“是因为我唇膏是柚子味的,所以你以为我喜欢?” 傅煦没回答,看来是默认了。谢时冶不想问傅煦怎么知道的,大概是刚刚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的,总不能是闻到的吧…… 没多久,吃宵夜的地方就到了。竟然是一家火锅和烧烤一体的店,谢时冶下车的时候,惊讶地望向傅煦,那双眼好似会发光一样,亮极了,一看就知道是很喜欢。 谢时冶确实也很喜欢,没想到一晚上的惊喜不止一个。 傅煦说:“说好了要请你吃火锅。” 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傅煦答应过的事情,惊喜过后就是失望,大概是他太贪心了。他想的是,吃完这次烧烤,还能再约火锅。 而傅煦却将火锅提前了,看来是没有下次了。 傅煦见他喜欢,本来还放松下来,没想到谢时冶嘴边那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令人琢磨不透。 时间不早不晚,差不多是晚上十点钟的样子,店里人还是比较多,生意很好。 谢时冶口罩帽子,傅煦只简单地压了个帽子,他在手机上已经预约好了,是个包间。 店里在app上评分很高,味道确实不错。 傅煦将菜单给谢时冶点,谢时冶接过来,直接划了个鸳鸯锅。等他点好菜了,传给傅煦,傅煦看到了便说:“这家的红锅比较出名。” 谢时冶说:“我知道,但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傅煦正在勾写菜单的动作一顿,抬头:“你怎么知道的?” 谢时冶面色不变:“红姐曾经跟我说的。” 傅煦恍然,继而低下头,继续勾写菜单。 看到他这幅模样,谢时冶更加坚定自己不能露馅了决心。 他们口中的红姐是谢时冶大学戏剧社的社长,名字叫温红,也是傅煦从高中就认识的好友。 两个人一起相约着考上了大学,是多年的好友。但这一切都结束在了温红跟傅煦告白的那一刻。 具体过程谢时冶也只是听过他人转述,不可能去问两个当事人。 温红跟谢时冶的关系也很好,温红性格大大咧咧,跟很多男生都玩得好。谁也没想到她会喜欢傅煦。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喜欢傅煦的人这么多,就连谢时冶自己,都喜欢傅煦。 后来傅煦就不再来戏剧社了,听人说,温红想跟傅煦继续做朋友,可是向来温柔的傅煦,却在这方面上冷酷得要命,傅煦说,如果你喜欢我,我们就不可能做朋友。 这是在折磨你自己,也是我的不负责任,我不愿意那样。 谢时冶听到这些旁人的转述,一颗心不断地往下沉。那些蠢蠢欲动,隐藏暗处的心思,尽数被他掐灭在摇篮里。 他怕他跟傅煦,连朋友都没得做。 温红是女孩子都没有希望,更何况他还是男人。 却没想到,傅煦最后竟然选择了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谢时冶无数次后悔过,如果当年是他先开口,他不畏手畏脚,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火锅盆被端了上来,泾渭分明,一红一白,就像他和傅煦面对面坐着,看似有交集,实在根本不可能融合在一起。 菜品被端了上来,各分一半,进了不同的两个锅。 肉熟后浮了上来,谢时冶埋头苦吃,忽然傅煦从清汤里夹了一片肉,放进红锅里,谢时冶停下动作,有些吃惊地看向傅煦。 傅煦将肉放进嘴里,吃下去后便道:“怎么,你以为我一点辣都不能吃吗?” 谢时冶摇摇头:“没,你怎么突然想吃辣了。” 傅煦勾唇道:“看你吃得这么开心,就好奇红锅里的是什么味道的,果然很好吃。” 接下来,傅煦便时不时往红锅里夹了几筷,辣得本来就深的唇色更鲜艳了,谢时冶几乎都要不敢看他。 从红锅里带进白锅的油汁,入侵性极强,很快就将白锅染上了一层淡红色。 其实哪有什么泾渭分明,有时候,大概就是缺那么几筷而已。 29 第29章 29 吃完火锅,店里的老板竟然亲自送了一份果盘来,原来他是傅煦的影迷,平日里在店里也经常放傅煦的电影。 傅煦刚进店的时候,店员就将他认出来的,给老板说了。 但是老板害怕打扰到偶像吃宵夜,就没敢进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傅煦要结账,这才壮着胆子过来。 老板是真爱粉,一口气能将傅煦演过的角色报出大半,还个个都很喜欢。 谢时冶就安静坐在一边,已经把口罩和眼镜戴上了,看似玩手机,实则耳朵高竖地听傅煦与老板寒暄。 有些时候,谢时冶是真的觉得傅煦厉害。如果是他遇到真爱粉,肯定是说不了真么多话的。傅煦却可以很耐心,甚至是以温和的态度去对待。 不过他更不可能有这样的受众,他的粉丝几乎都是女孩。 老板也不是话唠,就是见到偶像一时有点激动,整张脸都涨红了,要了签名,最后肯定就是合照。 老板让店员进来,拿着手机给他们拍。 谢时冶站起来,自觉地避开到一边,傅煦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跟老板说:“这是我的学弟,也是很有名的演员,叫谢时冶。” 老板怔了一下,看向从刚开始就被晾在一边的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啊,你是谢时冶!我小侄女特别喜欢你!她手机里都是你照片!” 谢时冶就有种小时候过年被家长拉出来表扬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还很尴尬。 他求饶般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不是有名的演员。” 傅煦朝他招了招手:“一起合照吧。” 谢时冶本来还想出去等傅煦,没想到傅煦却提出了这个要求。 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他和傅煦虽然一起演了个部电影,却没有合过照。 谢时冶一下就走不动了,等傅煦又问了一句,这才走到傅煦身边,将自己的口罩取了下来,突然很有偶像包袱地想起,他好像是素颜。 他看了傅煦一眼,想说要不还是不拍了,反正电影宣传照有合影的机会。 但下一秒,他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傅煦伸手将他搂住了。 是那种哥俩好的,勾肩搭背似地搂。 他的肩膀爱着傅煦的胸膛,这不是戏里,而是戏外。 更是多年以后重逢,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不能算是拥抱的,只是拍照时候的一个姿势罢了。 相框就这么大,三个人也不能笔直地站着。 这些道理虽然冷静的时候都能想明白,但是此时此刻,谢时冶已经完全懵了。 他就像被初恋拥抱的毛头小子,几乎要掩盖不住自己的惊慌和羞涩。 手机的拍照声一响,这一幕被忠诚地记录了下来。 很快的,傅煦就松开了手,过去看照片拍得这么样。 谢时冶快速地将口罩取出来戴上,及时遮住了满脸通红的自己。 傅煦将照片传给了谢时冶,谢时冶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他和傅煦还有老板站在一起。然后他发现,老板的手臂也是搭在傅煦身上的,另外一只手竖起大拇指。 原来傅煦只是跟着老板的动作一起搂住了他,让他不要在照片里这么离群。 不过照片上的他,除了眼睛稍微睁得大了些,看起来有点傻,实际也没什么能瞧得出来。 天知道他当时心里经历了多少强烈的心理活动。 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他们回酒店房间的时候,在电梯门口正好撞见了文瑶。 文瑶散着头发,穿着一个棒球服外套,妆容完整,看见他们一起回来还惊了一下:“你们去哪了吗?” 谢时冶不可能让女士尴尬,便说采访过去,就干脆一起去吃个夜宵。 文瑶拿出手机晃了晃:“我朋友找我去喝酒,是一个保密性很好的高级会所,你们要去吗?” 傅煦礼貌拒绝,说自己得回去睡了,而且喝了酒明天可能会起不来。 文瑶说:“一点点的话没关系的,也不会喝醉,当放松放松吧。” 傅煦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问向谢时冶:“你要去吗?” 文瑶跟着期待地看向谢时冶,谢时冶摇头。文瑶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勉强,跟他们说了再见就走了。 两个人进了电梯,傅煦说:“你怎么不去呢,年轻人不是都喜欢夜生活吗?” 谢时冶觉得他这话说的奇怪:“前辈,你好像也没比我大几岁吧。” 傅煦听到他这个称呼,打趣道:“前辈?” 谢时冶目视前方:“不是你说的吗,我是学弟,你当然是前辈了。” 谢时冶反问:“那你怎么不去。” 傅煦说:“我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吵闹的地方,也不喜欢喝酒。” 说完,他突然压低声音,就跟说一个秘密道:“我酒量很差。” 谢时冶平静道:“我知道啊。” 傅煦说:“又是温红跟你说的?” 谢时冶没有否认,但确实不是温红跟他说的。而是他自己实验出来的,傅煦酒量真的很差,酒醉后,连被他偷亲过,也不知道。 30 第30章 30 那次喝醉,真的是傅煦难得酒醉的一次。 是在大学的时候,他们排练了几乎半年的戏剧终于登台表演,结束后,演员们依次上台致谢,场下掌声雷动,不断有花被扔了上来。 谢时冶平日里还算淡定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不能免俗地红了眼眶。 他深深地鞠躬,一朵花恰好落到了他的头发上。他的角色造型是长发,梳得很直,垂落胸前,那花枝不知怎么地就勾住了他的发丝,他自己不知道,其他人嘻嘻哈哈的笑,就是不告诉他。 下台的时候,谢时冶捧着花,抱着粉丝送的熊,眼眶微红,鬓边夹着一朵花,迎来了正等着他们的傅煦和温红。 傅煦陪了他们经历了整个表演的排练,此时也感慨万千,他伸开手,抱住了每一个演员,温红同样。 轮到谢时冶的时候,傅煦笑出了声,眼睛还倒映着舞台光效的灯光,流光溢彩,漂亮的谢时冶几乎不敢去看他了。 只能局促地将花和熊递到从刚开始就开始笑的温红身上,然后伸开手,抱住了傅煦。那一个拥抱,轻轻的,却让他心中生满了无数的眷恋。 傅煦的气息,掌心的温度,结实的背脊和那咚咚有力的心跳。 后来他怀疑过到底是他感觉到了傅煦的心跳,因为他们足够紧紧相贴,还是因为他的错觉太过,将自己的心跳误认为是傅煦的。 傅煦不断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温柔道:“辛苦了,演得很好,非常精彩。” 傅煦先松开的手,谢时冶还搂着不放,排在后面的人开始打趣,说人人都想抱傅学长,时间不够,上一个赶紧,别贪心,企图霸占学长。 谢时冶松了一边的手,另外一手臂紧紧搂着傅煦的腰,脑袋靠在了傅煦的肩膀上,挑着眉毛,装出一副混不吝的流氓相:“不行,这机会难得,我要好好珍惜。” 说完他对着排在他后面的妹子说:“是不是很羡慕很嫉妒啊,就不给你。” 他用开玩笑的语气,大家都当他是开玩笑,就连傅煦也是,傅煦没推开他,其他人都喊着谢时冶好坏,只有妹子看着他们两个,一副都快呼吸困难的样子,捂着鼻子,竖起大拇指:“我没关系,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其实谢时冶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不想把傅煦给他们,只想傅煦成为自己一个人的,只看着他就好。 这时候终于有人提醒谢时冶,他头上有花了,有人特地拍了照片,还嚷嚷地说:“谢娇花,你快把傅学长压垮了,他承受不住你沉重的爱。” 其实哪有这么夸张,主要是谢时冶跟傅煦差不多高,非要靠在傅煦身上,就有种恶霸强抢民男的感觉。 两个身材相近的男人强行搂抱在一起,其中一个还是长发带花,画面就很好笑。 周围的人都在笑,谢时冶终于肯收回手。天知道他有多舍不得,可是已经够了,他得来了一个拥抱,一次靠得极近的机会,一张合照。 傅煦抬手,从他头发上轻轻摘下花。因为花枝缠着,还费劲解了下,不经意间,手指就碰到了谢时冶的耳垂。 一来二去,谢时冶的耳朵就红透了,等傅煦把花摘下来,谢时冶就捂着耳朵躲开了,还说:“这花送你了学长,不能丢哦。” 温红说他:“这花都剪了枝的,活不了几天,你叫傅煦怎么养。” 谢时冶把花和熊从温红手里接回来,故意道:“我不管,学长,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 那时候,他和傅煦的关系还挺好,借着玩笑,藏满私心。傅煦拿着那朵花,等谢时冶走后,温红就叫他把花扔了,谢时冶说的不过是玩笑话。 傅煦却将那花插进口袋里,说没事,又道:“今天收到很多花,一起养着吧,不费什么事。” 那花插在左胸口口袋里,贴着他的心脏。 舞台表演结束后,整个戏剧社的人都聚在一起,要吃杀青饭,吃完以后还去ktv唱歌。 大家的情绪即高涨又低落。 开心于表演结束的成功,难过于社里大四的学长学姐们即将离开学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表演。 傅煦也是其中的一个,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忙。但在这之前,大家都知道他最近和温红有点尴尬,因为温红对傅煦告白了,所有人都不敢像从前那样开他们的玩笑。 谢时冶坐在傅煦旁边,他看到傅煦胸口的花,正感动,就听温红同傅煦劝酒。 饭局间吵吵闹闹,大家都在说自己的话,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又或者大家都故意将空间留给傅煦和温红,让他们说说话。 温红是社里的核心,傅煦是社里的支撑。 大家平时都是温妈傅爸的叫,只有谢时冶坚持叫他学长,即使后来关系稍微好了点,谢时冶也只是从学长,换成了一声哥而已。 谢时冶一杯一杯地饮酒,羡慕又嫉妒。不管他和傅煦的关系多好,也只能是弟弟。 温红却有追求的机会,有这么多人都会支持她,因为她是个女孩,长得漂亮,性格大方。 而且傅煦还跟女朋友分手了,目前单身,他们两个……可以恋爱。 谢时冶又往喉咙里灌了一大杯酒,喝得很急。他喝酒上脸,不多时就红了一片。 温红还在跟傅煦说话,傅煦脸上没什么表情听着,说着说着,温红就难过起来。 谢时冶听到了一句,温红说:“难道我就不行吗?” 傅煦没说话,温红拿起一瓶酒,倒了一整杯给傅煦,意气用事道:“一起喝吧。”她明知道傅煦不能喝。 傅煦静了许久,终于动手拿起那个酒杯:“就因为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所以不行。” 他将酒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便呛咳起来。温红听来这话,面色黯然,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这张桌子。 谢时冶坐在傅煦身旁,因为喝的多了,身体有些微微发热,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见傅煦又喝了三杯,面色如常,以为他没醉,就凑过去问:“红姐不好吗,为什么不行?” 傅煦看向他,那一眼几乎把谢时冶的魂都勾去了。傅煦的眼尾红了一片,嘴唇也是鲜红的,脸上仍是正常的肤色,眼睛很湿润,看不出到底醉没醉。 傅煦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几乎将谢时冶看得要犯罪了,却听傅煦小声又委屈地说了句:“我胃难受……” 谢时冶没能犯罪,因为他的心彻底化了。 他觉得傅煦应该是醉了,因为正常时候的傅煦绝对不可能这样说话,直白地表露自己的感受,意外地露出可爱一面。 谢时冶说:“哥,你喝醉了吗?” 傅煦又不说话了,他拿起酒杯,在谢时冶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嘴里的酒咽下去后,傅煦僵住了,眼神也微微发直,好半天才叹了口气:“这杯水好辣啊……” 谢时冶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给他倒了杯茶,递了回去:“这次是水哦。” 傅煦却一直摇头,跟有人要故意谋害他一样:“太辣了,我不要。” 谢时冶盯着他的嘴唇,内心深处不断涌现出好想要的念头。 没一会,傅煦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温红从其他桌回来,看见傅煦的模样,问谢时冶:“他喝了几杯。” 谢时冶数了数:“四五杯的样子,差不多一瓶。” 温红惊了:“他酒量很差,一杯都够呛,今晚竟然喝了一瓶。” “大概是心情不太好。”谢时冶说。 傅煦心情不好的原因,没有比温红和谢时冶知道的更清楚的人了。 温红就是傅煦不开心的主要因素,谢时冶围观了全程。 傅煦并不是多心狠的人,不接受温红也不愿意当朋友,相当于失去了一个多年好友。 又因为临近毕业,各种因素叠加在一起,傅煦心情能好才怪。 温红弯腰凑到傅煦脸庞,问了几声。谢时冶腰身都直起来,浑身紧绷,又不敢泄露太多情绪,怕被温红察觉出来,所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温红说:“我先带他回去吧。” 这怎么可以!谢时冶赶紧道:“不用,我送就好。学长一大男人,肯定很沉,你扶不动的。” 温红问:“那你知道他住的地方在哪里吗?” 谢时冶不知道,但他还是说知道。不然让温红送傅煦回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奉子成婚了怎么办。 温红不知道谢时冶满脑子狗血念头,要是被她知道,肯定要呸谢时冶一脸,她才没有这么下作。 而且女人怀孕很辛苦的好吗,她还年轻,怎么可能干这种脑残事。 温红不疑有他,甚至说了句:“你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啊。” 谢时冶心里酸溜溜的,其实没有很好,要不然他也不会不知道傅煦住在哪,也没有去傅煦家玩过。 他只是傅煦众多朋友里的其中一个,甚至不算多重要的学弟而已。 而傅煦的学弟,有很多。 他做不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32 第31章 31 谢时冶提前带着傅煦走了,让温红跟其他人说,他先去外面买了湿纸巾,醒酒药和矿泉水。回来后,将趴在桌上的傅煦扶了起来,用湿纸巾轻轻擦拭他的脸。 傅煦感觉到了脸上的湿意,微微睁开眼。其实人喝醉了以后,更不能睡,睡过一次,就会越发醉。 傅煦几乎都要认不出人了,皱着眉躲避湿纸巾,最后被谢时冶哄着吃了块薄荷糖,醒醒神。 谢时冶穿上外套,然后给傅煦穿衣服,像照顾一个大宝宝一样。 他本来是扶着傅煦走的,但傅煦不怎么配合,一直在动。无可奈何,谢时冶就握紧了傅煦的手,用稍微重的语气说:“不要乱动了,我们回家。” 傅煦听到家这个关键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被傅煦牵着走路。 谢时冶将傅煦带去了酒店,傅煦睁着醉眼,看着周遭环境,纳闷道:“这不是我家。” 谢时冶刚刚还怀疑人家温红要奉子成婚,现在把傅煦哄到酒店的他,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是坏人。 他努力告诉自己要正直,不要动什么龌龊念头。 开房,进门,傅煦倒进了绵软的酒店大床,通红的脸颊挨着酒店的白床单,谢时冶坐在床头边的地毯上,看着傅煦的脸发呆。 其实哪里敢做什么,哪怕现在的傅煦,在白床单上像是被装点在瓷盘上精致的甜品,让人唇舌生津,蠢蠢欲动,恨不得饱食一顿。 但是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傅煦,所以不可能去做什么。 真爱一个人,就不会舍得让那个人难过。 他希望傅煦一直开心,他也知道傅煦不喜欢男人。如果今晚他真的做了什么过份的事,那就太卑鄙无耻,他也没资格说他是真的喜欢傅煦。 他看了傅煦许久,最后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傅煦的脸。过份的事情不能做,拍点照片留恋应该不过分吧。 傅煦翻了个身,咕哝道:“好热。” 谢时冶老老实实地找出空调遥控器,再帮傅煦脱了外套鞋子,把人塞进被子里,又去浴室洗了块毛巾,给傅煦擦脸。 傅煦睡觉很安静,几乎不动,乖乖巧巧的。谢时冶又摇了摇傅煦,要喂人醒酒药。傅煦不耐烦地睁开眼,恼了:“我要睡觉。” 谢时冶:“吃完药再睡,不然明天你胃难受。” 傅煦眼神直直注视着谢时冶,令谢时冶几乎都不敢看他了,傅煦才把嘴巴张开了,谢时冶将药塞进去,食指不小心擦过了傅煦的嘴唇。 柔软,温热,唇面细腻。 谢时冶猛地将手收回来,紧紧握成拳,收在身侧。 傅煦闭上嘴,眉心皱紧了:“苦。” 谢时冶这才想起要给傅煦喂水,他半扶着傅煦起身,给他喂水。傅煦喝了好几口,没有停的意思,谢时冶赶紧拿开,抽纸巾让傅煦自己擦嘴。 然而醉酒的人哪里会照顾自己,傅煦两眼一闭,跟个大爷一样等人伺候。 谢时冶将纸巾叠成几叠,小心翼翼地给傅煦擦嘴,期间不断地在跟内心的邪恶与正义做斗争。 就在谢时冶决定,他要做个好人的时候。傅煦撇开了脑袋,不让谢时冶继续擦了。 谢时冶收回手,捏着纸巾,他坐在床边,傅煦靠在床头。 床边的灯落在傅煦深邃的五官,虽然面无表情,却有一种动人的温柔。 傅煦缓慢地眨着眼睛,睫毛就跟蝴蝶似的,翅膀一扇,扇动的是谢时冶心中的龙卷风。 在谢时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撑在床头,嘴唇贴在傅煦的双唇上。 在感觉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疯狂的事情后,谢时冶身体彻底僵住了,傅煦眼睫抬起来,没有看谢时冶,视线落在虚空,安静得要命,根本不知道谢时冶在对他做的事,是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行为。 没有另外一个人回应的吻,却几乎要让谢时冶神魂颠倒。他没敢再冒犯,有些事情,冲动过后,就消耗了所有勇气。 于是两个人的唇只是轻轻贴在一块,吻得很单纯,就像两位根本不懂的成人之间的吻该多热烈的少年。 他们鼻尖相蹭,光错落穿过他们面部线条,投射在被子上,是暧昧的影子。 谢时冶离开了傅煦的唇,傅煦一脸平静,谢时冶却嘴唇发麻,呼吸急促。 他心跳得几乎要撞出胸腔,必须要用手按着,才能稍微缓过来一些。 谢时冶脸红得近乎滴血,可傅煦却冷静得不像话。 明明喝醉的人是傅煦,谢时冶却觉得喝醉的人是自己,要不然他怎么会这么疯狂,做出这种事来。 谢时冶忐忑不安地看着傅煦:“哥,你知道我在做什么吗?” 傅煦缓慢地摇了摇头:“我要睡觉。” 谢时冶不敢再骚扰他,只能让人躺下,再替他掖好被子。 他定的是大套间,两间房,他去另外一个房间睡,洗澡用了很长的时间,发泄出了不少积累又被点燃的欲-、望。 好不容易出来,才在床上勉强地睡了一觉,梦里全是鲜艳的颜色,乱七八糟的,将他紧紧裹在里面。 隔着颜色,他看见了傅煦。他伸手想拉住对方,却发现那个傅煦只是水中的一个倒影,他的手刚伸过去,就将水面碰出了大片波澜,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捞不着。 谢时冶惊醒了,因为他听见了呕吐声。 他快速地掀开被子,跑到了傅煦的房间。 傅煦在呕吐,他睡前喝了太多水,现在酒的反应上来了,吐得个干净。 谢时冶又拍人背心,又给人烧热水喝,忙来忙去,等傅煦终于缓过来,坐在浴缸边歇息的时候,谢时冶端着热水进来:“哥,你感觉这么样,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药?” 傅煦将浴缸边上的毛巾扯了下来,擦拭嘴角,看着谢时冶迷茫道:“小冶,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顿了顿,换了种说法:“我怎么在这里?” 谢时冶握着那温热的杯子,明明热乎乎的,他指尖却在一瞬间凉透了。 就连他自己也矛盾得厉害,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怕傅煦知道,又怕傅煦不知道。 就像一只悬在空中的靴子,还没有落地的时候,那份悬心折磨人得很。 谢时冶说:“你不记得了吗?” 傅煦将毛巾放到一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那里疼得厉害,涨得发痛:“我不是还在饭店吃饭吗?” 他突然想起来,疑惑道:“我喝醉了?” 谢时冶手轻轻抖了起来,水稍微洒出来了一些,他喉咙发紧,一个音节发了几次,才勉强说出话来:“所以之后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傅煦意识到了不对:“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谢时冶是他们戏剧班成绩最好的学生,他的老师不止一次夸过他有天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他调动了面上每一个部位,努力挤出一个笑。一个适合他的,属于傅煦乖巧学弟的笑容。 他说:“哥你酒量是真的差,还傻乎乎的,问你家在哪还不肯说。我本来都要去唱k的,又不放心你,只好把你带来酒店了。” 他还说:“喝醉了还不肯被人扶,叫你自己擦脸,还非要我伺候,跟个小孩一样。” 谢时冶边笑边抱怨,语气轻松,学弟的人设立得很稳,说得他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傅煦被他说得歉然,捂着额头道:“对不起啊,明明该让你和社员好好聚一聚的,却让你来照顾我这个醉鬼。” 谢时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没事,反正我也没有很喜欢ktv那种地方,吵死了。” 傅煦还是觉得抱歉,说下次请他吃饭,就不喝酒了。 谢时冶说:“我不喝,你也不要喝。” 傅煦说好,他视线落在谢时冶身上,忽然说:“你衣服散了。” 谢时冶睡觉的时候穿了酒店的浴袍,自己的衣服送去前台干洗了。里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现在腰带打的结散了,露出了大片腰腹。 傅煦反应挺平淡的,既不尴尬,又不紧张,只是提醒了他一句,就跟每个直男会做的那样。 谢时冶将浴袍收拢,将身体紧紧掩住:“那我先回房间了。” 傅煦说好。 但是最终,傅煦还是没有实现他说过的约定,他大四出去拍戏了,直到毕业都没回来,甚至连毕业证都是他家里人过来帮他拿的。 傅煦毕业的那一天,学校下了雨。雨不大,毕业典礼照常进行。 谢时冶大二,马上大三,他也参加了那个典礼,希望能跟傅煦见一面。 找到了傅煦的班级,都还没开口问,他班里人就麻木地说了句:“傅煦不来,他不在。”看来是被人问多了,一看到陌生人过来说话,就知道是来找傅煦的。 傅煦又拿了奖,作为最年轻的影帝,名气很大。多少人甚至多少媒体都希望在学校里看到他,很可惜,傅煦根本没来。 谢时冶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但真的知道傅煦没来,还是很失望。 他去了傅煦住过的宿舍,今天退宿,宿舍里其余的人都在收拾东西,其中有一个认识他,见谢时冶来了,问他:“来找傅煦的?他今天没来。” 谢时冶说:“我知道,我就过来看看。” 那个人突然想起了个事,从傅煦那张已经成了个空木板的床上,拖出了个黑色的包。那是吉他包,他把包递给谢时冶:“傅煦走之前叫我送你的,我一直忙,都给忘了。” 大四演戏专业的学生都忙,在外面跟剧组。 这事一来二去,就耽搁下来了。 现在交给谢时冶,吉他包上蒙了层淡淡的灰。 那个人说:“傅煦说你肯定喜欢,因为你每次见他弹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谢时冶小心地接过那把吉他,拉开了拉链,碰到了冰凉的琴身。 傅煦总是不明白,他喜欢的不是吉他。 是弹吉他的人。 33 第32章 32 回到同一层,他们一前一后出了电梯,傅煦先出的,却在电梯外停留了一下,等谢时冶过来,二人并肩前行。 这和之前又有微妙的不一样了,不是特意买薯片,特地选烧烤火锅一体餐厅的那种好,而是一种更加潜意识的亲近,谢时冶喜欢这样。 他们的房间隔了几间房,是左右两边的,傅煦走到自己的房间前,轻声说了句明天见,谢时冶点了点头:“明天见。” 他开门进房,关上房门,甚至都没来得及插卡亮灯,就靠着门跟被抽了骨头似的,贴着下滑,坐到了地上。 身体疲惫,精神却极度亢奋,他双手抱着膝盖,在黑暗中回味了这一整天的事情,才慢慢地对自己说,不要想太多,只是朋友。 打开灯,他先去冲了个澡。光着从浴室出来时,就看见床上傅煦换下来的衣服。 傅煦甚至叠好了,放在床头柜上。那圈墨绿的领带压着衣服,绸缎的光泽很是华贵。 谢时冶执起那卷领带,冰凉丝绸顺着他的脖颈,锁骨,一路往下。 大片的红从腰腹处蔓了上来,他靠在床头,发尖还在滴水,脚趾蜷缩着夹紧了床单,小腿绷直了。 他打开电视,让电视声音掩盖了那些不能见人的声音。 谢时冶将脸埋进了那衣服里,像个变态一般,喃喃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达到顶点的同时,发泄出来的不止是下面,还有他的眼泪。 刚刚有多愉悦,快乐过后就有多空虚。 他抱紧了那件残余着另外一个人味道的衣服,无声息地落泪。 其实他不怎么哭,从小也不喜欢哭。大概是家里教导严厉,父母性格保守,觉得男孩子不该哭。 哭这个行为在他心里是除非是实在忍不住了,不然不轻易做出来。 他是很能忍的人,却又因为这份暗恋,变得脆弱许多,就好似现在的眼泪,明知道不应该落下,却控制不住,一滴滴洇湿了黑色的衬衣。 哭得最厉害的一次,是知道傅煦结婚退圈了,喝了许多酒,实在没忍住。 从宴会回到自己的家中,从楼下哭到楼上,发不出声,只默默地流泪,哭到酒醒,再哭到睡着。 第二天买机票飞美国的时候,整张脸肿得都不用遮掩,连他亲妈都未必认得出他来。 关了电视声音,他又洗了澡,出来后将那套衣服收起,领带在最后关头他移开了,没有弄脏。 他恭敬地将那套衣服锁进行李箱里,这样阳阳就不会翻到了。 阳阳很尊重他的隐私,不会乱翻他的行李箱。 第二日剧组碰面时,傅煦主动同他打了个招呼,还问他吃过早餐没。 因为要提前过来化妆,又要充足休息,他们基本不会跟剧组一起在酒店餐厅吃早饭,都是助理带过来的。 傅煦刚问,阳阳就提着咖啡和三明治来了,是从别的地方买回来的。陈风跟他一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煦的助理跟他的助理这么熟了。 连早餐都一起买,于是他和傅煦吃的是同款。 谢时冶咬了口三明治,有点羡慕地看着阳阳。阳阳性格很好,容易跟人打成一片,这么快就跟陈风好起来了,这份交际能力要是匀一点给他多好。 但是谢时冶知道阳阳匀多少给他都没用,他也不是不会交际,只是对上傅煦以后,就特别不会罢了。 这一分心,就忘了三明治上还插着根固定用的牙签。等咬下去以后,尖锐的疼痛让谢时冶唔了一声,捂住嘴。他弯腰打开塑料袋,将嘴巴里沾了血的三明治吐了出来。 这一意外让化妆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阳阳第一时间扑到他身边,急死了:“哥,你没事吧,这都出血了,怎么办啊!” 化妆师都不敢动他,看着那团沾着血的三明治,嘴里直喊我的天啊。 傅煦妆化了一半,喊了停,走了过来看谢时冶的情况。 主人公谢时冶被团团围住,心里却在想着,他是不是应该去拜一拜,怎么最近老是见血。 傅煦看了那份三明治,眼神微沉地看了阳阳一眼,直把阳阳看得脖子缩了缩。 因为傅煦的三明治上的牙签已经是去掉的。 陈风一贯心细,而阳阳跟陈风在一起时,不可能没看见陈风的行为。 但谢时冶的三明治上依然有牙签,这说明谢时冶的助理心大,或者偷懒,根本没考虑过艺人会受伤的可能性。 谢时冶捂着嘴摇了摇头,傅煦拿来自己的手机,开了前置摄像头的光,对准了谢时冶的嘴巴:“把嘴张开,我看看。” 谢时冶伤的是舌头下方的牙龈,出血出得有点凶,看起来很疼。 傅煦捏着谢时冶的下巴,让他的嘴巴张得更开,仔细地擦看了一遍,确定没其他的伤口:“去医院看一下吧。” 这话一出,阳阳脸就白了。谢时冶闭上嘴,咽下带着血腥味的唾沫,安抚地看了阳阳一眼:“没这么严重。” 说话的时候,舌尖不小心抵到伤口,还是挺疼的,于是话的尾音就发得有些含糊不清。 傅煦不赞同道:“万一牙签不干净,引起感染了怎么办。” 谢时冶摆摆手:“哪有这么夸张,而且我为这点小伤就去医院了,你信不信明天就能上热搜被群嘲,我没那么娇气。”他看向化妆师:“继续吧,我没事。” 又对阳阳说:“别傻着了,去给我找点盐水漱漱口,再找点冰块来,不然一会台词都不好说。” 将人指使开了以后,化妆间又重新忙碌去来,两个主演化好妆,便前往片场。 去的路上,等四周没人,傅煦同谢时冶说:“你应该找个有经验点的助理。” 谢时冶打马虎眼:“阳阳挺不错的,跟了我好多年了,早上那只是意外而已。” 傅煦就没再说话了,本来有些事情该点到为止,说多了难免有指手划脚之嫌。 到了片场,是谢时冶跟文瑶的戏份,傅煦在另外一个组拍摄十年后的战场戏,由负责武打戏份的副导演段业拍摄。 段业还在布置场景,于是傅煦便留在了这边旁观。 阳阳很快就将冰块找来了,将脸跑得通红。傅煦刚好看见阳阳弯下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大概还是在道歉,眼里的内疚几乎要滴出来了。 谢时冶将冰块放进嘴里含着,安静地听完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概是安慰的话语,还抬手揉了揉阳阳的脑袋。 阳阳摸了摸自己被触碰的地方,感激地笑了。 傅煦将视线停在了阳阳脸上,突然发现这个助理长得其实还行,有点小帅,但硬是跟谢时冶凑一对的话,又太夸张,不是很相配。 这时候,便又想起周容了。 他拿出手机,在微博上搜了一下周容的名字。 页面正好跳出来那个综艺的花絮,周容仰慕的眼神,谢时冶绅士的照顾,几乎不用跟钟昌明确定,他就知道这个周容就是那个“周容”。 节目组还特意给两个人p了粉红色的气泡,配上可爱的字体,放慢了动作,给足了粉丝福利。 点开评论一看,果然涌入了许多cp粉。 还给他们起了个cp名,椰蓉。 这年头的小姑娘,都喜欢磕cp,cp名字千奇百怪。 傅煦仔仔细细地看周容的脸,觉得这张脸还不错,毕竟是男团出身,颜值也差不到哪里去。 再往下划拉,就看见周容的另外一个cp,一个团的主唱,叫周雾行,一个姓。 点开视频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男团cp组合需要营业的关系,动作眼神都比谢时冶那个综艺过火多了。 看着看着,他就皱起眉。 只是有些事不好说,难道要他去提醒谢时冶,你的男朋友可能跟他队里的主唱有一腿吗? 还是不要了吧,毕竟谢时冶连个助理都要维护,更何况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要是贸然去提醒,只能讨嫌罢了。 他和这位学弟的关系才刚缓和一点,可不能又闹僵了。 谢时冶和文瑶已经开始拍摄了,戏里的金兰伤了腿,由白长安背回家。 戏外文瑶趴在了谢时冶的背上,将羞涩的小女人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偷看背着她的谢时冶,将手臂搂得更紧了。 傅煦跟着钟昌明一起坐在监视器后,等这一段拍过以后,钟昌明说:“你怎么还不去老段那里。” 傅煦说:“那边还没布置好。” 傅煦看钟昌明今天心情不错,就说:“今天的戏感觉怎么样。” 钟昌明:“文瑶状态挺好的,谢时冶还行。” 钟昌明摸了摸下巴,突然八卦道:“要不是我知道谢时冶不喜欢女人,我都要以为他跟文瑶有一腿呢。” 剧组里假戏真做的剧组夫妻并不少见。 尤其是拍摄地点取景在深山里,一拍就是拍几个月,一男一女朝夕相处,暧昧共处,动心难免。 听到钟昌明这话,傅煦将视线投到监视器上。 谢时冶在拍戏间隙,把文瑶放下,谢时冶说文瑶沉,背得他出了一脑门的汗,文瑶作势要打,实际将道具的小手帕掏出来,给谢时冶压了压鬓角,还故意喊白大哥,小妹来伺候你。 他若有所思道:“也不是不可能。” 傅煦的声音压得太低了,钟昌明都没听清,转头问他:“你说什么?” 傅煦摇头:“没什么。” 34 第33章 33 白长安和金兰相处日渐多了起来,于此同时,白起风也越来越少回到道观里。 白长安很是忧心,但却没有任何方法能够留住这个师弟。 那一日终于还是来到了,师父久病在床,也不知道白起风在里面跟师父谈了什么,师父竟然勃然大怒,将药碗都摔碎了。 白长安在门外按耐不住,终于还是闯了进去。 天阴了下来,雷云隐现,狂风将落叶卷了起来,房中摇摇晃晃一抹昏暗的烛光,映入眼帘的,是白起风跪得笔直的身子和碎在他脚边的瓷片。 白长安提着一颗心,走到白起风身边跟着跪下,将脑袋埋了下去:“师父别生气,起风他不是有意的,都是我这个当师兄的错。” 师父靠在床头,声音嘶哑道:“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你就想揽在自己身上。” 白长安将头抬了起来,转过去看了师弟一眼。师弟脑袋上淌着血,面容倔强,看向他时,却眼神闪躲。 白长安双手微微收紧,抓住了衣服,他说:“不管你说了什么,你同师父认错,这辈子都不要再提起今日跟师父说的事。” 白起风望着他,看他颤抖的嘴唇,哀求的眼神,面上隐约能见动摇神色,但很快地,这抹动摇就被更大的野心给压了下去。 白起风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求师父成全,弟子想要出山。” 师父猛地咳嗽起来,白长安茫然地看着白起风,却不能换来对方一个眼神。 这个惯来在他面前乖巧的师弟,在此刻,却不会再看他一眼。 师父捂着胸口,声音浑浊道:“我派中人,从不参与政事,何况你要投奔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军阀。我教你武功,不是让你杀人用的!” 说完师父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天上一道惊雷轰然响起,天地间白茫一片。视野从极亮到暗,白长安听见师父说:“长安,收回他的武功。” 一声又一声的雷声中,白起风慢慢地从地上起身,走了出去。他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白长安说:“来吧。” 白长安跟着走了出去,关上门。白起风站在小院子里,萧瑟的落叶挨在他的脚边,天彻底沉了下去,地上一片昏暗。 白起风说:“师兄,对不起。” 他双手背在身后,将脆弱的背部暴露在白长安面前。他让白长安废了他的武功,用温顺的姿态表示他不会反抗。 白长安却在那刻落泪了,他抬手,摆出了八卦掌的起手式,却迟迟没有攻出去。 他说:“没有武功,你还想出山?” 白起风没回头:“想。” 白长安:“为什么?” 白起风:“这个天下迟早要乱,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强大起来。” “师兄,你不要天真了,躲在这里有什么用,不到十年,就哪都没有清静地了。” 下一秒,他背心就被白长安重重一拍,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他重重摔了出去,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白长安紧随而上,又要一掌,这时候本能占据上风,白起风回手了。 两个自幼亲密,不是兄弟,更甚兄弟的师兄弟,最终还是打在了一起。 其实白起风要比白长安有天赋,即便白长安才是师兄。 可惜白起风永远不愿真的动他的师兄,到底只能将人逼到角落:“师兄,我们一起长大,你今天真要这么狠心?” 白长安眼泪还在流:“只要你收回那些念头,留下来……”他抽了口气,声音有些哽咽:“行吗?” 白起风双眸微黯,双手按在了白长安的颊边,拇指拭去他脸上的泪。 他缓缓靠近,将额头抵上了自己师兄的,就像幼时那样:“别哭了。” “对不起。” 雨落了下来,白起风一步步离开了院子,出了道观。期间白长安有无数次机会能够下手,废了白起风一身武功。 他到底没有做。 在白起风离开后,白长安淋了一夜的雨,大病一场。高烧中强撑着身体,去跟师父领罚。 他苍白着脸,将额头贴在手背上,深深弯下腰,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师父长长叹了口气,却没有罚他,是对他失望透了。 师父于第二年过世,第五年,战争燃起,清风道观被炸得粉碎。 从此,世上再无清风道观。 钟昌明看着镜头里额头相贴的两个人,这动作是剧本上没有的。 但是他拍电影的时候喜欢这样,演员可以加入自己的理解,用自己所饰演的角色去做出自己认为合理的举动,甚至加台词都可以。 他看着谢时冶脸颊上不断下滑的泪,抬手举了个手势,洒水准备,要拍雨戏。 很快大雨就降了下来,将两个演员浇得湿透。 师弟离开的戏份要分开拍,于是钟昌明喊了卡,雨水停了,工作人员们快速捧着大毛巾围住了两个湿透的演员。 谢时冶还没有出戏,他内心充斥着被背叛,难过,痛苦的情绪,眼泪还在不断地流。 化妆师也不敢给他补妆,钟昌明体贴地让周围的人散开,留一点空间给演员自己。又叫谢时冶先回去,今天的戏份结束了。 谢时冶听了,却突然抬头看了傅煦一眼。 傅煦正用毛巾擦拭下巴滴下的水,对上了谢时冶的眼神。 谢时冶看着傅煦,心里更加难受了,刚刚的情绪还没离开,却舍不得移开视线,依然默默地看着傅煦,不受控的眼泪涌了出来。 阳阳捏着纸巾,有心想递过去,还没上前,却见傅煦动了。他走了过去,抬手,就像刚才白起风做的一样,双手捧住谢时冶的脸,抹去了他的泪水。 周围的人散开了,阳阳也隔着有段距离。他看见傅煦微微弯腰,小声地对谢时冶说了什么。谢时冶眼睛微微睁大了,虽然还含着泪,却明显收住了许多。 傅煦笑了,又说了什么,突然转头,朝阳阳伸出了手,阳阳立刻理解了,走过去将手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傅煦接过来,按在谢时冶脸上。阳阳看见谢时冶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轻轻捏住了傅煦的衣角。 阳阳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两个人的氛围……好像太亲密了些。 但是也还算正常,毕竟才从感情这么激烈的戏份里出来,又是饰演关系亲密的师兄弟。 更何况在这个剧组里,谢时冶明显要比前几个都要入戏,演技也要好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影帝带人入戏的功力强,又或者钟导演会调教演员。 阳阳跟着谢时冶,是最能明显感觉到谢时冶身上有变化的人。 谢时冶闭上眼睛,让傅煦给他擦泪。其实刚刚傅煦跟他说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话,只是说:“是隐形眼镜又进去了吗,哭得这么厉害。” 傅煦只用三言两语,就将沉浸戏里的谢时冶拉出现实,稍微清醒了些。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点丢人。 傅煦看出来了,只拍了拍谢时冶的肩膀:“没事,你演得很好。” 阳阳过来给镜子和水,挡在了两个人中间,将他们隔开了点距离。 傅煦后退几步,回到安全距离,有意无意地,他看了阳阳一眼。 阳阳只觉得傅煦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但也没想太多。 谢时冶又念台词又哭,嘴巴干的厉害,阳阳送来的水是及时雨。他拧开瓶盖喝了好几口,这才喘了口气,感觉活过来了。 有了感觉,便觉得身上湿冷的厉害,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风重新拿了条大毛巾过来,给傅煦。傅煦却没用,而是先递给谢时冶:“你先回去吧。” 傅煦一会还要拍好几个镜头,拍白起风离开清风道观。 谢时冶接过毛巾,按在颊边轻声道谢。 虽然说钟昌明让谢时冶先回去,阳阳也是这么说的。他刚淋了雨,阳阳给他冲了杯姜茶,放在保温杯里。谢时冶拿在手里,却没有第一时间喝。 他换好衣服,吹干头发,卸妆后重新回到片场。 钟昌明正盯着监视器,就见穿着柔软的卫衣和牛仔裤的谢时冶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色的保温杯。 钟昌明的助理很有眼力见地将椅子拉了过来,让谢时冶坐下。 钟昌明说:“没事吧,怎么不回去休息?” 谢时冶说:“没事,我过来看看。” 钟昌明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转回去看监视器:“也是,多看看傅煦演戏对你也有帮助。” 谢时冶赞同地点头,跟着钟昌明一起看监视器。 傅煦下戏后,拖着湿哒哒的身体过来看回放,见监视器后的谢时冶,还愣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谢时冶站起身:“回来跟前辈学习。” 傅煦笑了:“没有的事,你也很厉害。” 这时谢时冶抬手,将手里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傅煦接过来,拧开,浓烈的姜茶味飘了出来,傅煦看着姜茶没说话。 谢时冶忙道:“这个驱寒的,刚刚不是淋了雨吗。”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用过这个瓶子,你放心喝。” 傅煦拿着杯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浅笑道谢,喝了大半杯。 这时陈风拿着热茶过来,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惊讶地看着傅煦手里的杯子:“傅哥,你喝的什么?” 傅煦还没回答,谢时冶就说:“姜茶,驱寒用的。” 傅煦皱眉,刚想抬手拉陈风一把,陈风已经说了出来:“傅哥,你不是最讨厌姜吗?” 35 第34章 34 这真是最令人尴尬的一个时刻了,陈风还没意识到傅煦手里的姜茶是从哪来的。 他以为是工作人员送来的,但谢时冶下一瞬的表现,让他知道了他究竟做了件多蠢的事。 谢时冶无措地看了眼那姜茶,又望向抿着唇的傅煦,立刻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他想说傅煦不喜欢姜,为什么不说。 又觉得其实傅煦犹豫过,只是那会他没眼力见,没看出来,以至于傅煦被迫喝下了最讨厌的姜茶。 钟昌明见状况实在冷,立刻笑哈哈地打岔:“哎呀,也不怪人小谢,我这个做老师的都不知道你讨厌姜。” 陈风跟谢时冶道歉,甚至是鞠躬说不好意思。 谢时冶忙说:“哪有,不好意思的人是我才对。” 场面一时有点混乱,直到傅煦不紧不慢地拧开瓶盖,将剩下的姜茶全部喝光了,谢时冶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半天才道:“你不用勉强的,不是讨厌吗?” 傅煦盖上保温瓶,眼神微淡地看了陈风一眼,将他这个生性敏感的助理看得低下了头,这才转向谢时冶,认真道:“我没有这么讨厌,是陈风夸张了。” 陈风到底有没有夸张,只有傅煦自己知道了。 但傅煦现在这么说,谢时冶也不好继续道歉,可心里多少有些难受。 他自己就很不喜欢吃鸡肉,总觉得鸡有股腥味。如果有人拿一碗鸡汤让他喝下去,哪怕是为他好,他喝完以后,胃部肯定一阵翻滚,难受得很。 将心比心,傅煦总是这样温柔,宁愿为难自己也不愿别人难受。 一般人或许此时此刻会很感激傅煦的这份体贴,可惜对于谢时冶来说,他最不愿意的就是傅煦难受。 谢时冶将手伸了出去:“杯子给我吧。” 傅煦拿在手里:“洗过再还你。” 谢时冶声音有点硬:“不用。”听起来倒像有点生气,不是生傅煦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他又说了句:“真的对不起,下次不要再勉强自己,拒绝就行。” 傅煦目光一直停在他脸上,最后还是将保温杯还了回去。 谢时冶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钟老师,我先回去休息了。” 钟昌明赶紧道:“快回去吧。” 谢时冶转身走了,钟昌明和陈风面面相觑,傅煦抬手捏了捏眉骨,低声叹了口气,对陈风说:“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 亏他早上才在心里夸了陈风,觉得谢时冶的助理阳阳不靠谱。 晚上就打脸了,简直就像现世报。 陈风涨红了脸,没说话。 傅煦摇摇头:“算了。” 他将大毛巾扯了下来,递给陈风,转身回了片场。 谢时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戴上帽子口罩,去了便利店。他心烦,想独自一人逛一逛。 可能是因为刚刚的雨戏有点冷到了,他现在胃部一抽一抽的,有点难受。 谢时冶心想,早知道就把姜茶喝了,何必送过去。 眼巴巴的自以为送去了温暖,实际不过是烫人手心的炭火。 一边走神地提着篮子,谢时冶扫了许多零食,看着顺眼的都扔进去了,最后结账结出了两大袋。 他拿出手机支付,心想这么多碳水化合物可能得麻烦阳阳吃了。 正在拍戏的时候他不能吃胖,不然接不上戏。 那天晚上在傅煦车里,是他难得的放纵。 提着两袋很沉的东西,谢时冶又去二十四小时药店,买了止疼药,就着可乐吃进去了。 他将袋子撸到手腕上,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大概是因为出来有一段时间,等他回到酒店,恰好见到傅煦和他助理站在酒店大堂处说话。 谢时冶将手腕的袋子换到手里提着,太沉了,手腕疼。 傅煦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高耸挺直的鼻梁衔接着柔软的唇线,是极俊朗的侧脸。 傅煦本来就俊,还是越看越帅的类型,因此他的影迷都很死忠,又是一张好眼缘讨喜的脸,圈了不少路人粉。 一副眼镜,又换了一种气质。 谢时冶站在酒店门口看了一会,才想起来要回房间。 傅煦不经意转头,看见他就抬手打了个招呼。谢时冶心里有点纳闷,他这张脸遮得这么严实,傅煦到底怎么认出来的。 陈风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尴尬,又或者本来就有事要做,就先走了。 傅煦看了眼他手里的两个袋子:“出去逛了?” 谢时冶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会:“嗯。” 虽然只发一个音节好像也没有比不出声礼貌到哪里去。 谢时冶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他的袖子被推了上去,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的手腕骨和小臂的肌肉线条都很好看,甚至因此被一个高端手表品牌看中,签了整年的代言。 然而傅煦却不是因为这些才留意到他的手腕:“你的手腕怎么回事?” 谢时冶垂眸一看,原来塑料袋一直勒在他的手腕上,勒出了深深的两圈红痕,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绑过。 谢时冶脑子一抽:“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话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觉得自己蠢,又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是被勒出来的。” 好像还是有歧义。 谢时冶第三次开口:“我是说被我手里的购物袋。” 傅煦看着谢时冶脸上浮现懊恼,瞧着倒比刚刚遇见的时候活泼多了,不由笑了,他最近好像总是在笑。 谢时冶听到傅煦的笑声,抬眼望去,傅煦自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我有说什么吗?” 然后他就被手里袋子的重量惊了一下:“你买了什么,这么沉。” 谢时冶:“不知道,随便买的。” 他确实不记得了,刚刚在便利店里一直有心事,只是靠本能在拿东西,现在让他回想到底买了什么,还真的想不起来。 两个人一起进了电梯,谢时冶又沉闷了下去,仰头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变化,好像很急着出去。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谢时冶率先出去,先前那种一个人等另外一个人的默契在此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谢时冶才走了没几步,傅煦就在他身后说:“等我一下。” 谢时冶身子一僵,到底还是站住了脚,微微侧过脸,不太情愿地等傅煦上前。 傅煦刚走到他身边,正要跟他讲话,这时意外发生了,谢时冶手里的塑料袋哗啦一声,破了。 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一支瓶装的东西滚到了傅煦脚边。 傅煦低头一看,看起来像喷雾的瓶身,实际是一瓶润滑剂,还是薄荷柚子味的。 谢时冶第一时间蹲下=身捡东西,看到那瓶润滑剂,也愣住了。 他急忙抬眼,恰好对上了傅煦的眼神,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微妙相汇。 谢时冶:“不,不是我买的!” 他慌乱地看着傅煦脚边的那支润滑剂,为什么偏偏是薄荷柚子味的!就像他故意买来暗示一样! 谢时冶实在太慌了,眼里的震惊也很真实,脸上相当难以置信。 就像一个被老师抓到书包里藏着se、情杂志的好学生,偏偏他不知道自己书包里为什么有这种东西,羞愧得满面通红。 谢时冶的模样实在太可怜,更何况一个身心健康的成年男士买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偏偏谢时冶非要解释,而惯来温柔大方的傅老师也没放过他:“那怎么会在你袋子里?” 谢时冶依然蹲在地上,苦恼得要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傅老师这道题。 谢时冶都委屈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刚在便利店里一直发呆,也不知道自己拿了什么。” “而且你看它包装成这个样子,我当时肯定以为是汽水,所以随便装进去了,真的不是故意要买的。”谢时冶快速地眨着眼,努力解释。 他无奈地仰起头,酒店走廊的灯在他脸上渡上一层蜜色,将颊边的红意染出好看的暖光。 傅煦看了他一会,却突然舒展了眉眼,眸中溢满笑意:“好了,我信你。跟你开玩笑的,别急。” 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傅煦是故意捉弄他,不由咬了咬唇,有点懊恼:“这不好笑。” 傅煦柔声道:“我的错,下次不拿这种事开玩笑了。” 他一起蹲下来,帮谢时冶收拾起地上的零食。 因为谢时冶乱七八糟买了一堆,什么都有,袋子又破了,很不好拿。 收拾了半天,他觉得光靠两个人的手是捡不起来,得回房间再拿一个袋子。 至于那瓶润滑剂,他不要,谁爱捡谁捡。 傅煦还在同他搭话:“现在好了点吗?” 谢时冶恍惚回神:“什么好了点?” 傅煦:“情绪。” 谢时冶反应过来,傅煦是问他出戏了没。其实戏是出了,对傅煦的眷恋却没法从心里根除。 因为这是从一开始就深植他内心的东西,要是能拔掉,早在九年前就清除了。 傅煦以为他是因为戏,实际不过是他真情流露罢了。 要真的有一场让他迷失自己的戏,那部戏的名字也应该是叫《傅煦》。 谢时冶说:“好多了。” 他在说谎,他从来就没好过,也没走出过这场情伤。 36 第35章 35 傅煦把东西送到了谢时冶的房间中,人都进来了,还自然地在他沙发上落座,谢时冶不可能直接把人赶走。 虽然他现在心烦意乱,但谁会不愿意跟心上人共处一室呢,起码对于谢时冶来说,他就很愿意。 他站在咖啡机面前,没有去傅煦所在沙发的区域,问:“喝咖啡吗?” 傅煦扫了眼放在茶几上的那堆零食,从里面拿出一瓶抹茶味奶茶:“我喝这个就行。” 谢时冶嗯了声,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这才慢慢走过去。 他把卡在下巴上的口罩扯下来,这东西戴久了,耳朵又痒又疼,他揉着耳朵,坐到了沙发上,将水杯放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室内一片寂静,傅煦也没有说话。 谢时冶有点不安,他朝傅煦看了看,正好对上了傅煦的眼神。 傅煦的眼珠子很黑,他室内灯是暖色调的光,即使如此,也没有让傅煦的瞳色变浅多少。 很奇怪,这样冷而深的颜色,到底是怎么浮现出那些温柔的眼神。 傅煦似在打量他,很认真的,又像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谢时冶双手交扣,拇指不安地在虎口上摩挲着,刚要说话,就听傅煦说:“抱歉。” 谢时冶:“什么?” 傅煦却不是提姜茶的事,而是说起早上的事:“我指的我跟你提议让你换助理的这件事。” 如果傅煦不说,谢时冶早就将这事忘了。 傅煦说:“我不应该多管闲事。” 谢时冶嘴巴里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了,现在舔上去,只有闷闷的一点余痛,大概是因为伤得不深的缘故。 其实没有傅煦说的那么严重,艺人受伤,正常人都会先指责助理,不至于到多管闲事的地步。 谢时冶手指收紧,将虎口掐出一个浅浅的,月牙形的红印:“不是多管闲事,你只是关心我而已。” 傅煦又说:“我怕这事有点冒犯到你。” 谢时冶听不明白傅煦到底在说什么,这只是很小的事,有什么冒犯可言。 他认真道:“真的没有,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了。” 更何况傅煦的关心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冒犯。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阳阳平时虽然粗心了点,但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谢时冶说起了前几年发生过的一件事,像他这样红的艺人,粉黑都疯魔。 有次在赶行程的时候,有黑子带了一瓶不明液体泼向他。关键时刻,阳阳挡在了他身前,替他挡住了,他没事,阳阳反而被泼了一脸。 如果那水是什么不好的液体,阳阳就惨了。万幸那只是普通的矿泉水,阳阳事后还在傻乎乎地说自己幸运。 其实高良之前就想过要将阳阳换下来,性格好有什么用,不够细心就很麻烦。 但那次事情过后,高良反而觉得阳阳是最适合他的助理。 高良现实地说,心肠好的人不容易背叛。现在多少助理出去以后反咬艺人一口的,像阳阳这种傻白甜,已经很少见了。 傻就傻了点吧,用着也放心。 谢时冶不赞同高良说阳阳傻,高良只能翻了个白眼,说大智若愚行了吧。 谢时冶还将阳阳的工资提到了业界标准的三倍高,年底还有分红,相当大方。 高良反倒觉得阳阳遇到谢时冶这么好伺候的艺人,是阳阳的幸运。 傅煦听了谢时冶的话,挑眉道:“这么说,那孩子还挺不错的。” 谢时冶笑了,眉目透出些许柔软,他喜欢傅煦夸他重视的人:“嗯。” 傅煦又讲:“陈风该跟他好好学习一下。”他也不指望陈风能危险时刻挺身而出,关键时候不要拆他的台就行。 见谢时冶放松下来,傅煦又转而道:“其实我没有很讨厌姜。” 提到这件事,谢时冶神色又僵**,他换了个姿势,还探身从茶几上抓起一包薯片,拆开,一片片地啃,没有说话。 傅煦说:“真的,只能说不喜欢,不能到讨厌的地步。” 谢时冶闷闷地嗯了声。 傅煦只好给他举例:“你喜欢打针吃药吗?” 谢时冶诧异道:“谁会喜欢打针吃药。” 傅煦:“对啊,可是病了只能打针吃药啊。同理,当时姜茶对我来说能防止感冒,所以我才喝。” 谢时冶觉得傅煦说的好像不太对,哪有这样打比方的,姜茶虽然驱寒,但也不是必须喝不可。 傅煦说:“刚拍完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冷,手里正好有杯喝下去能暖身的东西,为什么不喝。” 谢时冶将薯片袋放下,抽了张纸巾擦手指,垂着眼皮道:“你可以等陈风送热茶啊,没必要喝不喜欢的姜茶。” 傅煦叹了口气,好像有点无奈了:“谢时冶,如果我真的不喜欢,谁也逼不了我。” 傅煦的声音很低,咬字清晰,嗓音因为黑夜的缘故,些许喑哑,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几乎像是低音炮一样撞进他耳朵里,酥得他耳朵都麻了。 明知道傅煦说的是姜茶,谢时冶心里却无可救药地觉得,这听起来简直就像一句情话,要是手边有手机正在录音就好了,可以存起来听一辈子。 谢时冶局促地摸了摸鼻尖:“好了,我知道了,这事就当过了好吗?” 本来他就不想提,但傅煦不愿意放过这事,虽然他确实因为这事心情不好。 见谢时冶的脸色总算明朗了些,傅煦目的达成,又闲聊几句,就起身告辞。 谢时冶跟着他一同起身,刚站起来,就打了个喷嚏。一个没完,再来一个,弄得他脑袋缺氧,面色发红。 傅煦惊讶道:“怎么了?” 谢时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揉着鼻子说:“没事,可能有点着凉。” 傅煦说:“你没喝姜茶吗?” 谢时冶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姜茶又不是药,喝了也未必有用啊。” 傅煦:“到底喝没喝。” 谢时冶不想跟傅煦说谎,万一傅煦去跟阳阳求证呢,被戳穿了更丢脸。 他只好说:“没喝。” 傅煦不赞同地扫了眼桌上那些不容易消化的高热量零食,略微严厉道:“你知道拿来给我喝,怎么不知道自己先喝一份。” 谢时冶有点怕傅煦的眼神,更怕对方看穿他的心思,一时情急,不经思考道:“嗯……就是我自己不喜欢,所以……” 傅煦被他的理由震住了,他没想到谢时冶这份好意下的理由,竟然如此孩子气。 自己不想喝,所以拿给别人? 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谢时冶也后悔了,什么理由不好,偏偏用这个,情商简直都要跌破负值了。 他小心翼翼地去看傅煦的脸色,虚无的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煦抱起双手:“枉我特意安慰你半天,结果你是自己不想喝才给我的?” 谢时冶努力地思考该怎么挽回局面,却抓错了傅煦的重点:“原来你刚刚是特意在安慰我吗?” 他脸上浮现感动:“傅煦,你果然是个好人。” 傅煦并没有被这张好人卡所打动:“现在说这些没用。” 谢时冶有点可怜地看了傅煦一眼,轻声道:“其实我也没这么讨厌姜茶。” 傅煦没说话。 谢时冶:“嗯……我是感谢你才给你送姜茶的,不然我就自己喝了。”果然还是应该说是实话。 傅煦脸色温和了些,像是鼓励他继续说。 谢时冶壮起胆子:“拍戏的时候,你带我入戏,下戏时,你带我出戏。哥,我知道你是在照顾我。” 时隔多年,终于又听到这一声哥,饶是傅煦也有点感慨。 傅煦放下抱在胸口的双手:“不用这么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谢时冶继续道:“所以拿到姜茶,我第一时间就想去送给你了,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没想到你不喜欢姜。” 刚说完,谢时冶又打了几个喷嚏,胃也不合时宜地疼了起来。他皱眉,下意识捂住了腹部,明显着凉了。 他是真的倒霉,红绳都刹不住他的霉运,该不会受伤之后,还要生病吧。 傅煦摇了摇头,长叹一气。他不止是笑,连叹气的频率也变高了。 傅煦说:“谢时冶,你笨不笨啊。” 他拿出手机,给陈风打电话,叫人去买药。挂了电话,又将桌面上的零食收了起来:“最近暂时不要吃了。” 谢时冶坐在沙发上,乖巧点头。 傅煦又说:“除了胃疼和喷嚏,还有别的症状吗?” 谢时冶老实道:“没有了。” 傅煦去给他烧热水,谢时冶靠在沙发上,看着傅煦站得笔直又专注的身影,突然又换了想法。 不是倒霉,好像变得幸运了。 非常幸运。 37 第36章 36 陈风其实跟傅煦没有多久,他是傅煦的经纪人找来的。傅煦的经纪人美盛姐曾经跟他说过,要盯紧了傅煦。当傅煦对一个人产生了许多不必要的关心时,不管这个人是男是女,都第一时间告诉她。 陈风挂了电话,这是他第二次被傅煦吩咐去买药。 好不容易将药买齐,他去叩傅煦的门,敲了半天,没人。 陈风提着塑料袋站在门口打电话,没多久就被接了起来,陈风问:“傅哥,你在哪?东西我买来了。” 身后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一道现实与听筒重合的声音响起:“我在这。” 陈风站在808门口,转头看向对面的806,他拿着手机,表情有点木楞。 他当然知道806是谁的房间,是谢时冶的,关键是……傅煦怎么会在谢时冶房间? 傅煦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过来啊,发什么呆。” 陈风忙走了过去,边走边说:“傅哥,你感冒了吗?是不是刚刚拍雨戏着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他絮絮叨叨一堆,在靠近房间,听到那淅沥沥的水声时忍不住闭上了嘴。 他眼睛往房里一转,门旁边就是浴室,门关着,亮着灯,水声从里面传来,有人在洗澡。 谁会在谢时冶房间里洗澡?除了谢时冶还有谁! 陈风震惊了。 傅煦接过他手里的药:“我没事,是小冶有点着凉。” 陈风结结巴巴地:“小、小冶?” 傅煦见他神色,知道他误会了,温声解释道:“谢时冶是我学弟,我们很多年前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还没毕业,就这么叫他。” 陈风知道谢时冶和傅煦是一个学校的,却不知道他们竟然认识。毕竟传闻里,这两个人的关系可不好,甚至到王不见王的地步不是吗? 果然八卦绯闻都不可信,当事人不好着呢,这又是互帮互助,又是兄弟情深的。 谢时冶之所以去洗澡,是傅煦让的。傅煦叫他喝下一杯很烫的热水再去洗澡,水温调高点,能把皮肤热得通红的那种。 他说这样比较容易刹住感冒,不然等到感冒的症状逐步加重,就没那么容易治愈。 谢时冶听话地把自己烫成了煮熟的虾子,再穿上长袖长裤。 傅煦应该还在他的房间,他不敢再穿上那件丝绸睡袍,不方便,太露骨。 他用毛巾抹着脸从浴室出来,刚擦干净睫毛上的水,就看见他房间里多出的另外一个人。 谢时冶的眉毛不动声色地皱了皱,他进去浴室前,房间里只有傅煦,出来就多了个陈风。 陈风都来了,说明傅煦要回去了。 谢时冶没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只是问:“要走了吗?” 傅煦将手里的袋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盒药:“没那么快。” 说完他问陈风:“药店的医生有说过怎么吃吗?” 陈风指了指药盒上用黑色油漆笔写出来的字:“说了,我还记下来,看着这里服用就好。” 傅煦放心地颔首,转而看向谢时冶,看清他的脸微微一怔,笑了:“你这也太红了吧。” 谢时冶一时没理解他在说什么,是指人气吗,傅煦现在才知道他红?看他微博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八卦。 哪知道,傅煦说的红是很朴实的那个意思。 傅煦伸手碰了碰他握着毛巾的手背,很轻一下,不是多冒犯的力道,他说:“你是用了多烫的水,整个人都红透了,皮肤的温度也很高。” 谢时冶强行忍住要捂住傅煦碰过那处皮肤的欲望。 不能,不行,不可以。 压抑之下,只能重新攥紧了手里的毛巾,喉结上下滑动一下:“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洗烫些。” 他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浴室里的镜子也被雾气蒙住了,谢时冶不自地碰了下脸:“真的很红吗?” 会不会很难看? 他第一时间转身走进里面,找镜子。镜子没找到,只能拿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确实很红,鼻尖,耳垂,嘴巴都是潮红一片,连眼白都漫出了层淡淡的粉意,就像喝醉了一样。 傅煦把药取出,一片片分开,集中在一个瓶盖里,药片红蓝白绿,圆款长款胶囊款,他动作停了下,转而问陈风:“药的份量这么多,没问题吗?” 陈风看了瓶盖一眼,确实有点多:“要不只喝冲剂?” 傅煦想了想:“算了,医生建议的总没有错。” 谢时冶湿着头发过来,看了眼药,不太情愿地皱眉道:“太多了吧……” 紧接着他就留意到傅煦将其中一板药收起,放回盒子里,扣上盖子。 这是……傅煦亲手替他分的药? 傅煦将热水和冷的矿泉水兑好:“就吃这一晚,明天好了就不用吃了,很划算。” 陈风在旁边听了,觉得这简直就是哄孩子的谎话,分明到了明日还是要吃的。 下一秒谢时冶却接过了药,动作很利落地倒进了嘴里,接过傅煦递的水,咽了进去。 喝完还对傅煦笑了笑:“吃完了。” 就差没张开嘴让傅煦检查他嘴巴里还有没有药了。 谢时冶舔了舔嘴,就像吃的不是药,而是糖,心里甜得慌。 傅煦亲手给的,就算是药,他也乐意当成糖。 见谢时冶吃过药,傅煦就带着陈风走了。回到房间里,傅煦简单地跟陈风交代了下明天的事,就让陈风回去休息。 陈风和傅煦不住在一起,倒跟阳阳挨着,在七楼。 他回到房间的时候,阳阳还在走廊上打电话,嘴里叼着烟。 看见陈风过来,阳阳不好意思地取下烟,对他抱歉地一挥手。房间里不能抽烟,有感应器,走廊上没有。 阳阳正好电话说到尾声,挂了电话,跟陈风打了个招呼,问他要不要一起抽烟。 陈风不要,正准备进房间,犹豫了下,还是回头提醒了下这个在他眼中有点心大的同事:“你家艺人好像有点感冒了,不去看看吗?” 怎么总是他这个傅煦助理来买药,谢时冶的助理呢? 阳阳惊讶地睁大眼:“感冒?谢哥吗?” 陈风说:“你不知道?” 阳阳拍了下额头:“完了完了,他千万别感冒!要不然就麻烦了!” 陈风:“怕影响拍戏吗?” 阳阳:“不是,你不知道,谢哥什么都好,就是生病的时候特别难搞,你让他吃药,不如直接让他吃毒来得快些。” 陈风默了,想了想刚才谢时冶的利落劲,好像并没有这么夸张。 阳阳将烟收进烟盒里,急匆匆往电梯走,赶着要去确认谢时冶的情况,甚至忘记跟陈风说声再见。 陈风站在门口,久久回不来神,半天才为难地进了房间,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那里翻出了美盛姐的电话。 其实他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算不算杞人忧天,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多奇怪。 说不定这两个人只是客气而已,所以哪怕对方给彼此的都是讨厌的东西,却因为面子不好拒绝,所以才收下。 他是少数知道傅煦已经离婚的内部人士,其实傅煦现在作为单身,谈恋爱也没什么。 就是这个对象选得有点不太好,谁不好,偏偏是谢时冶。 要真有了什么,爆出去的话,娱乐圈还不被炸掉。 指不定谢时冶的真爱粉都要身绑炸弹来跟傅煦同归于尽。 陈风摇了摇头,算了,没有的事想这么多干什么。 美盛姐毕竟是给他发工资的人,还是打个电话报备比较好。 电话才刚拨出去没三秒,美盛姐就接了起来,干练道:“什么事?” 陈风:“这么晚打扰你了,美盛姐。” 美盛姐:“说重点。” 陈风就把事情说了,其实总共可以说的也没几件,两次买药,还有《出世》剧组里的加戏,戏里戏外的接触,一起出去吃东西,还有喝了不想喝的姜茶等等。 美盛姐沉默地听着,然后说:“不用太担心,傅煦就是这性格,他对看得上的人都挺好。” 确实也是,傅煦对身边的人都不错,陈风心想,果然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陈风松了口气:“那没什么事了,美盛姐你早点休息吧。” 他正要挂电话,那边却喊了等等。 陈风动作一顿,又把手机按回耳边:“怎么了?” 美盛姐在三跟他确认道:“真的没有其他细节了?” 陈风努力地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个他还没有说的事,刚刚才发生的:“他会亲手给谢时冶把药拆出来。”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比起擦眼泪,看嘴里的伤口,深夜两个人一起去吃宵夜的事来说,这甚至都算不上什么暧昧或者照顾,只是一个顺手的事而已。 美盛姐却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说!” 陈风惊了,这重要吗? 美盛:“你跟傅煦这些日子,看过他亲手给人喂药吗?” 陈风:“那也不算亲手喂药吧……” 美盛:“我就直说了,上一个让他这么做的,还是司南。” 陈风:“……” 美盛姐:“我就知道,不应该让他接《出世》,出世出事,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吉利!” 美盛姐直接把电话挂了,陈风捏着手机傻了。 38 第37章 37 陈风把手机充上电,先去洗澡。被热水冲刷身子的时候,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美盛姐太夸张了。 这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只是有一点不对,陆美盛也会拉响警报,把事情放大许多来看。 当年傅煦做的事确实太冲动,说走就走不顾后果,最后的结局很悲剧,离婚收场。 而这边挂掉陈风电话的陆美盛则是翻出了老熟人的电话,钟昌明。 以她对钟昌明的了解,这个时候他肯定还在忙电影的事没有睡,因此她没有心理负担就拨通了电话。 陆美盛心细如发,当年也是她第一个看出来傅煦和司南的不对劲。当然,仅凭着陈风的三言两语,她并不能确定下来,更不会傻到去找傅煦对峙。 哪怕再担心傅煦又惹事,但傅煦真想谈恋爱,她还能拦得住不成,当然是努力瞒着,瞒到傅煦跟恋爱对象好聚好散为止。 再说了,傅煦短期内肯定不会再发疯,搞结婚退圈这套。 问题是谢时冶那边不好办,找个小咖还好,这样的顶流怎么弄,周围一千八百只眼,时刻盯着,真要有什么,得花多少钱跟狗仔买料。 想想都头疼,陆美盛烦得掏出香烟含在嘴里。身后床上的男模手臂伸了过来,替她点烟。 吐出第一口烟时,电话通了,陆美盛同钟昌明打了会太极,直到钟昌明不耐烦了,这才切入正题:“我家傅煦没给你添麻烦吧。” 钟昌明在那边开了瓶啤酒,喝了一大口:“什么问题?” 陆美盛:“感情问题啊。” 钟昌明:“男的女的?” 陆美盛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原来不止男的还有女的? 确实,傅煦之前也跟女人谈过恋爱。 娱乐圈嘛,除非是进圈前谈的素人女友,不然基本都是找圈内人。甭管真情假意,大家都在圈里生存,能接触到圈外人也不多。 更何况明星看多了,再看素人,眼光都变挑了。除非只是单纯约炮,不谈恋爱。 傅煦一直都让她很放心,哪知闹得最大的也是傅煦。 钟昌明说:“男的就是谢时冶嘛,你放心,没有的事。” “女人的话,文瑶嘛,小姑娘是长得挺漂亮,但我看傅煦也只是把她当妹妹。” 钟昌明问她:“怎么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陆美盛大大松了口气:“没什么,我就过来问问。这不是好久都没跟你联系了吗,慰问下您。” 钟昌明:“得了吧你,万把年不联系我这个老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有空去看看你姐。” 钟昌明的老婆是陆美盛入圈时认的干姐姐,傅煦和钟昌明的师徒关系,除了傅煦自身天赋让钟昌明欣赏外,陆美盛在中间也出了不少力,功不可没。 陆美盛跟钟昌明结束通话后,重新拨通了陈风的手机。 陈风就是在洗澡,也不忘把手机带进去,生怕错过工作电话。听到铃声响起,他关了水,湿着手将电话接起,还差点把手机摔了。 陆美盛跟他讲:“今天的事不要跟傅煦说。” 陈风说知道了。 陆美盛:“应该是我想太多,我确认过了,没事。” 陈风心想,本来就是陆美盛想太多了。不就是帮忙把药从锡箔纸里挤出来吗,多大点事,怎么就有问题了。 虽然他也只这样帮过自己的妹妹或者女朋友弄过药。 大概是陆美盛觉得这个行为虽然简单,却透露出一股无声的亲昵,有种看着你吃下去,能快点好起来的期望感。 就算是陈风性格比较细腻,能get到这一点点的特殊,但他还是觉得陆美盛操心过头,自寻苦恼。 不知道自己助理和经纪人一通忙活的傅煦,此时正安心入眠。 而被阳阳唠叨了半夜,好不容易将人哄回去的谢时冶,也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不约而同的是,他们都一夜好眠,醒来时,窗外阳光明媚。 两个主演关系日渐升温,合作自然也愉快。 这种转变是作为女主演文瑶最能感受得出来的,明显他们三个人一起拍戏的时候,戏感和气氛都比以前更加贴合,自然完美。 目前主要都是她和谢时冶的戏份,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于是休息的时候,文瑶就会拿着小风扇坐在谢时冶身边吸果汁,探着脑袋去看谢时冶手里的剧本。 虽然剧组里的人都觉得傅煦人更好,谢时冶看着好接触,实际疏离。但文瑶作为最靠近两个男演员的人,她却觉得恰恰相反。 倒不是说傅煦人不好,但傅煦这个人,好是好,给她的感觉更类似于月亮,看着明亮,实际落在身上的光却是没有温度的。 谢时冶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感觉会比较冷淡,但接触久了,就是酒心糖,能淌出又醇又香的酒来,混着糖,闻起来甜甜的。 傅煦今天去了b组,不在a组,a组只有她和谢时冶两个。文瑶跟谢时冶对了几句台词,莫名地扯到了别的事,说笑起来。 笑着笑着,文瑶就说:“冶哥,你跟傅老师是不是经常去吃夜宵吗?” 谢时冶听到这话,有点不好意思说:“也没有经常。” 文瑶:“真好啊,羡慕。” 谢时冶看了她一眼:“羡慕什么,等到了后期,你要跟他拍的戏比我还多。” 文瑶双手托着下巴:“说实话我有点怕傅老师。” 谢时冶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这样评价傅煦,他惊奇道:“你怕他什么?” 文瑶:“你不觉得傅老师其实不喜欢我吗?” 谢时冶还真没觉得,傅煦好像没有特别讨厌谁,但也没有特别喜欢谁就是了。 谢时冶:“你想太多了吧,哥这个人很温柔的,也很会照顾人。” 他的感冒可不就是在傅煦的关照下及时刹住了。 有时候谢时冶都会想,要是他没那么喜欢傅煦,能跟他做个正常的好友,那也很不错。 文瑶:“你都叫他哥了啊,关系最近发展得不错啊。” 明明知道文瑶说的关系只是指友情,但谢时冶还是不争气地心跳加速:“没有,我跟他是大学同学,从之前就认识了。” 文瑶马上就好奇起来,催着谢时冶说。 其实文瑶年纪也不大,只是出道早,十四五岁就出来演戏。 现在二十三不到,相处久了谢时冶就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来看。 更何况他不喜欢女人,就更加没有想法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对文瑶没想法,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文瑶都没把他当作男人来看,搞得谢时冶偶尔也会心虚,心想自己是不是弯得太明显了。 文瑶很爱跟他撒娇,这时就用肩膀撞着他肩膀:“快说快说,我也要听听。” 谢时冶有点头疼,横了她一眼:“听什么听,台词背好了吗,别一会钟导发火了,你又躲起来哭鼻子。” 文瑶被他说得整个脸都红了,他和文瑶关系变得亲近,也是因为有次文瑶拍戏压力大,被骂了,躲起来偷偷哭,被他发现了。 他看着小姑娘可怜,就安慰了几句,自那以后,文瑶就比较亲近他。 一场戏结束过后,美术组又开始布置场景。 文瑶下了戏无所事事,拿出一瓶透明的指甲油给自己涂了起来。谢时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用小号刷微博,现场来来去去,人很多。 即使如此,钟昌明那声小傅,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谢时冶抓着手机回头,就见一身军装的傅煦,手里抱着帽子,腰被皮带收出有力的弧度,头发梳在脑后,墨绿军装立领领口解开几颗扣子,露出一点雪白的内衬,踩着一双高筒军靴。 他站在钟昌明旁边,微微弯腰,倾身听老师说话。 大概是因为刚下了戏,脸上神情残余些许冷冽,性感得让人腿软。 谢时冶即使将剧本摊开,盖在了腿上。这还不够,他拿起一旁的外套,盖在腿上。 手里拿着甲油刷的文瑶转头盯着傅煦发呆,好半天才吸溜了下嘴巴,转回来道:“谢哥,傅煦好帅啊,天啦,男人穿军装都是这么禁欲吗,好想被他绑起来啊。” 谢时冶听得耳朵都红了,没好气道:“你一个姑娘家,整天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文瑶努了努嘴,哼了声,涂了甲油光亮的手指,绕着剧组指了一圈:“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你看周围。” 谢时冶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圈,可不就是文瑶说的那样,女人男人小gay,都在偷看傅煦。 女的春心荡漾,男人嫉妒又忍不住看,小gay别提了,眼神赤裸地几乎要将傅煦吞下去了。 谢时冶心里有点不高兴,这时文瑶冲他伸出手:“手给我。” 谢时冶说:“做什么?” 文瑶:“我给你涂点甲油。” 谢时冶:“我一个大男人不合适。” 文瑶:“这是保护指甲用的,我最近看你指甲都裂出分层了,明明都没做过美甲,你指甲这么脆弱成这个样子。” 说完文瑶就伸手将谢时冶的手抓了过来,强硬地给他食指上刷了透明的甲油。 此时一道阴影笼罩在了他们二人身上,语调轻轻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文瑶抬头,看着傅煦的笑脸,却无法在他眼里感受多少笑意。 果然是没有温度的男人,文瑶被冷得缩了下脖子,都忘了该松开谢时冶的手。 而谢时冶则是因为傅煦的军装,都快被迷得无法呼吸了,此刻更不敢看傅煦,怕出洋相。 两位男女,没一个回答他,傅煦也很淡定,没有尴尬更没有生气:“小冶最好还是不要涂指甲油,镜头有可能会带到。” 谢时冶将手从文瑶手里收回来:“都叫你不要胡闹了。” 文瑶吐了下舌头,给他递了片卸甲油湿巾。 谢时冶用湿巾裹着手指擦了擦,再转头一看,傅煦已经走远了。 39 第38章 38 在清风道观被炸后,几个师弟也前后离开了白长安的身边,出去讨生活了。 早几年还能见上几面,等再后来,就见不着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他一直在码头上讨生活,被金兰的爹爹提携,升了几次职位,在白起风离开的第六年,金显平问他,愿不愿意娶他的女儿。 如果娶了,金家都是他的,金显平只有金兰一个女儿,这是要求白长安入赘了。 金兰躲在帘子后面,听到爹爹的要求,轻轻一跺脚。 两个男人都知道姑娘躲在那,却谁也没说穿,白长安垂下眼睫,恭敬道:“容小辈回去想一想。” 金显平像是要发脾气,却又按耐住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他还是很喜欢的。虽然从年纪上来说,比他的乖囡要大了些,但年纪大知道疼人。 更何况在做生意上白长安还是有天赋,他这千辛万苦闯下来的家业,不能没有继承的人。 白长安出了大堂,走到院子,这时候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他回头,那人是金兰。 金兰娇红着一张小脸,将一个蓝色布包塞进了他手里,转身跑了。 白长安打开一看,里面是双布鞋,针线细密,鞋底纳得柔软舒适。他这些天跟着金显平在外面跑,鞋子都磨破了几双。 金兰留意到了,给他做了双鞋。 又或者是这双鞋其实已经做好了许久,直到今天才敢拿出来。 晚上的时候,白长安难得喝了次酒,边喝边想事情,手边一盏煤油灯,不算多明亮,只能照亮那双摆得齐整的布鞋。 同年六月,白长安入赘到金家,不肯改姓,这是他最后的坚持。 但是他和金兰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金。 谢时冶抵达现场的时候,场景已经被布置得铺天盖地的红,文瑶穿着新娘的衣服,正坐在一旁吃桃。 她还没有涂口红,素白的一张嘴,小小口地将桃咬碎,再慢吞吞地咽了下去。 文瑶看到他来了双眼一亮,嘴巴都张开了要打招呼,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不好意思地挪开眼睛。 钟昌明将他叫了过去,监视器不远处,傅煦也在,正跟编剧项进说话,好像是在说剧本的事情,项进不时点头,用手点着这记的电脑屏幕,侧头跟傅煦说了什么。 他小跑过去,身上的红袍是丝绸材质的,衬得他肤白唇红发黑,一双眸子点星般明朗。 钟昌明看着他这造型,皱眉一阵,突然叫来了化妆师,指着谢时冶的脸说:“这不行,太帅了,还有嘴巴没事弄这么红做什么,比新娘子还好看,到底是谁嫁谁。” 化妆师委屈死了,她哪有涂什么口红啊,只是简单地上了点唇膏,让唇面看起来不要这么干而已。 但是导演说都说了,她只能做了。化妆师从随身的化妆包里掏出了粉饼,将谢时冶的唇色压了压。 钟昌明亲自盯着他改妆,虽然还不是很满意,但演员是自己选的,到现在才来担心男主长得比女主还好看这个问题,那一开始他就不应该选谢时冶。 谢时冶抿了抿唇,干粉贴在他唇面让他觉得有些许不适,但可以忍耐。 钟昌明让他再靠近点,然后手按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小谢,不紧张吧?” 谢时冶本来还没紧张,钟昌明这样跟他说话,他才要紧张。 好歹都在一个剧组里相处了两个月了,谢时冶也不像刚开始那样拘谨,甚至能开玩笑了:“导演,你别这样温柔,我会害怕。” 钟昌明虎下脸:“兔崽子,非要我对你凶啊!” 想到接下来要拍的内容,他又笑眯眯地哄这个大明星:“你放心,不该露的地方,我不会拍下来的。” 是的,今天为什么文瑶会不愿意跟他打招呼,为什么他们会穿红衣,因为今晚的戏份,是白长安同金兰成亲,结婚,还有床戏。 谢时冶作为顶级流量,这是他第一次chuang戏,并且要露肉。 他的工作室跟钟昌明这边沟通了许多次,最后定下了不露出关键部位,如果非要露的话,必须用替身。 钟昌明同意了。 即使如此,拍摄的时候还是需要演员脱光的。阳阳也知道今天的拍摄内容,高良更是特意在今日抵达现场,盯紧这个事。 钟昌明跟谢时冶说了会话,就让他去做准备了,又将一心吃桃的文瑶叫了过来,做思想工作。 文瑶今天吃个不停,就是有压力的表现。 正式开拍的时候,钟昌明清了场,只留下几个关键的工作人员。 编剧和傅煦也留下来了,现场人少了,自然也安静下来。 红色的大床上,帷幔垂,将帷幔后的人遮出隐约的身影。 谢时冶坐在床边,看着脸上浮现紧张的文瑶,笑了笑:“别怕,你再紧张下去,我都要紧张了。” 他们关键部位都贴好了遮挡,更何况一会的戏份还是要盖着被子的。 钟昌明要的感觉是他们体现青涩,和男女之间所展现出来的互相吸引。他伸手把住了文瑶脚上的绣花鞋,轻轻摘了下来,松手,绣花鞋掉到了床下。 一切是从亲吻开始,接吻的时候,谢时冶依然是冷静的,他吻住了文瑶的嘴唇,按着对方的衣裳,并牢记着体位的变化。 文瑶在不经意间睁开眼,对上了他冷静的视线,动作一顿,钟昌明在监视器后喊了卡。 一对男女迅速分了开来,钟昌明说:“你们两个情绪不对,你们是新婚夫妇,给我热情点。” 谢时冶坐在床边,衣襟散开,唇边有洇开了口红,头发微乱,瞧着模样狼狈,就像刚经历了场意外。 但是他的眼睛是冷的,气息平稳,不像新郎,倒像无动于衷的圣僧。 化妆师重新过来给他补妆,谢时冶坐在床上,微微仰起头,让化妆师擦去唇边的口红,重新压上粉。 自从开拍起,谢时冶就没望过镜头那边,因为他知道镜头后面有傅煦。 他现在还能保持冷静,但是看见傅煦以后就未必了。 这时候项进走过来对钟昌明提了个意见:“要不让他们喝点酒吧,放松一下。” 钟昌明看了看项进,又去瞧床上相敬如宾的男女,无奈点头。 酒被送到谢时冶手里的时候,高良有点想反对,觉得挺荒唐的,刚上前一步,就被谢时冶的眼神制止住了,只能不甘地退出场外,抱起双手。 谢时冶喝了酒,唇红的连粉都压不住,眼尾漫出嫣红。 他拉住文瑶的时候,文瑶脸都红了,眼也直了,总算出来了点小姑娘被丈夫迷住的神情来。 这次的吻戏很快就过了,紧接着就是重头戏。 谢时冶脱衣服的时候,动作还有些迟疑。但是文瑶作为女生都把衣服脱了,谢时冶也不好太扭捏。 他手撑在床上,底下是已经紧张得整张脸都红的文瑶,红色的鸳鸯被盖在他们身上,将一切都遮住了。 镜头推过来的时候,谢时冶只能不去想太多,按照心中所想的演着走。 他彻底压在文瑶身上的时候,文瑶大概觉出了他身体是冷静的,没有任何反应,眼神有点惊讶,没多久就放松下来,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露出自己的颈项。 谢时冶刚吻了上去,钟昌明就场外来了句:“吻她脖子,看镜头。” 谢时冶咬住了文瑶的脖子,眼睫往上掀,眼神直接地看向镜头。 他的神情被镜头捕捉,在监视器放大。 喝醉的男人咬住了女人的颈项,眼神充满了侵占欲,却唯独没有该有的神态。 钟昌明并不满意,刚要喊停,却发现谢时冶的眼神起了变化。 那凶狠的独占欲在谢时冶凝视镜头的一瞬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镜头里的他忽然柔软下来,松开了嘴,重新贴住了女人那片皮肤,再望向镜头的时候,便溢满了渴望,还有一点紧张的羞涩和动心。 他鼻尖红了,耳垂是粉的,喜欢与爱恋的反应充满了他身上每一个细节与部位。 钟昌明紧紧盯着镜头,谢时冶这番表现让他惊喜极了,谁也没有出声打断,直到将全部镜头拍完,钟昌明才喊了停。 这个镜头他要从上往下拍,将整张大床和床上的人都拍下来。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动了起来,谢时冶离开了文瑶的身体,文瑶红着脸没说话,谢时冶拿毛巾遮挡,匆匆离去,大家都知道他怎么回事。 在摄影师不远处的傅煦站了起来,往外走。 项进问他:“去哪?” 傅煦:“棚里太闷了,出去抽口烟。” 项进说:“还回来吗?” 傅煦朝不远处床上的两个人看了看,语气很平:“回来,毕竟之后还要拍三个人的戏份,不是吗。” 40 第39章 39 一场床戏拍到了下午三点钟的样子,总算结束。谢时冶终于松开了文瑶,文瑶立刻就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盖了起来。 布置的灯光被关掉了,棚里的顶灯又被开亮起来,镜头撤离,谢时冶头发乱糟糟的,嘴上蹭了文瑶脖子上的粉。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越笑越欢。刚刚在床上的暧昧与激情都被他们笑的一干二净,那些因为床戏而生出的尴尬,都烟消云散。 文瑶搂着被子过来,两眼弯弯:“还是好姐妹吧。” 谢时冶没好气道:“谁跟你是姐妹,兄妹还差不多。” 文瑶打蛇随棍上:“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谢时冶知道这梗,好歹也在网上冲浪过,不由横了她一眼:“少皮。” 傅煦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们坐在床头笑,钟昌明看看剧本,又看看他俩。 正好傅煦走到他身边,钟昌明转头说:“会不会是我搞错了?” 傅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搞错了什么?” 钟昌明:“难道谢时冶喜欢女的?” 傅煦想了想:“我记得他大一的时候有交过女朋友。” 钟昌明啧啧道:“哇,怪不得,哄小姑娘厉害着呢。但他现在有男朋友,这么做不太好吧。” 钟昌明说是这么说,却不会去提醒文瑶。圈里这种事多着呢,当事人未必不知道对方有对象,只是不在意罢了。 你要是去对方面前戳穿了,非但讨不了好,还会被嫌多管闲事。 钟昌明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味:“出去抽烟也不叫我。” 傅煦好笑道:“那时候你还在拍,你走了,谁来当导演?” 钟昌明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阵,傅煦挑眉道:“看什么?” 钟昌明:“心情不好?” 傅煦说:“没有。” 钟昌明也没有多问,今天的床戏就到这,也不可能让演员一次性拍完,总要有个过渡期。 整个《出世》剧本里有三场激情戏,白长安和金兰,白起风和金兰,师兄弟二人和金兰的。 第三场是重头,也是整部电影的一个小高峰。 激情戏不是为了激情而存在,更象征于情感的一个转变,人性和伦理的激烈冲撞。 戏还是要继续拍的,谢时冶回去重新换装,正好傅煦也在,又穿回那套军装,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在化妆。 裹着军裤的双腿上下交叠,穿着皮靴的脚尖微微抵住了前方的柜子,是腿太长了。 看到军装傅煦,谢时冶的腰眼就微微一酸,刚刚才勉强褪下的情/潮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他抓着领口松了松,额上出了一层薄汗。化妆师见着了,问他:“是不是太热了。” 确实很热,太阳刚下去没多久,地表的温度还没散去。谢时冶穿着三件套的新郎服,的确又闷又热。 化妆师说:“先把戏服换了吧。” 谢时冶说好。 但在换衣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扭捏起来,背对着大家自己脱。 服装老师笑了,说他刚拍完亲热戏,害羞了,谢时冶没否认,一时间周围的工作人员都笑了起来。 谢时冶将一层层衣服脱下,直到光滑白皙的背暴露在空气中。 他身体覆着淡粉,上面有层薄汗,冒然感受到空气的流动,闷热过后,竟然有微微凉意。服装老师给他递了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的汗。 谢时冶专注地擦拭了一会,将头发拨到了身侧。转过头来时,看向镜子那方,傅煦是闭着眼的,并没有看他。 谢时冶稍微松了口气,却又心里觉得有些许失落。但也没什么好失落的,傅煦不看他才正常,真要仔细打量他,那才叫奇怪了。 重新换上一套白袍,谢时冶散着头发去化妆,陈风推门而入,送来了人人有份的冰镇酸梅汤。谢时冶被分到大杯的。 他拿在手里对傅煦说:“谢谢哥。” 傅煦总算睁开眼睛,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不客气,天气热,酸梅汤下火。” 负责他今天的新郎妆的化妆师是另外找的,还是个小gay,叫新叶。 新叶一下笑了起来,贱贱又娇嗔道:“傅哥,你太坏了你,男人的火光靠一杯酸梅汤,哪下得了啊!” 他刚自来熟地笑完,就感觉到身上一冷,他被谢时冶瞪了眼。那感觉转而即逝,要不是他对人的视线很敏感,还真察觉不出来。 新叶心里浮现了点紧张,但却不以为意,反正他也就拿今天一天的工资,不用一直跟谢大明星相处。 即使本来没想太多,谢时冶现在也想多了,这是针对他刚才在拍床戏的时候硬起来了。 但是拍激情戏的时候有生理反应,不是挺正常的吗,虽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到底他是为什么,又为了谁起反应。 谢时冶板着脸,心里难受得紧。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委屈是毫无道理的,他本该心中有数,除了他自己,没人会知道在那场戏里,他的情态和热意,他的意乱情迷,尴尬的反应都是因为谁。 而罪魁祸首,是引他入戏的人,傅煦。 傅煦现在却来笑他,不止笑他,还带着别人一起笑他。 谢时冶可笑不出来。 其实这件事要是随便放在其他人身上,笑就笑了,谢时冶不会有任何反应。只有傅煦不行。因为在意,所以会多想,会难受,也会委屈。 谢时冶推开了新叶给他上妆的手,毫不犹豫地起身出了化妆间。 这是他第一次在剧组里发脾气,不配合工作人员。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气氛冷了下来。 紧接着,另外一位主演傅煦也站了起来,他看向新叶,轻声道:“我们很熟吗?” 新叶这回是真紧张了,他才不想一次性得罪两大主演,闹到制片那里,他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傅煦也没等他回答,一同出去了。 谢时冶没走远,虽然他一时耍了脾气,但不像耽误工作,只是现在情绪不稳,想要出去冷静一会,本打算站几分钟就回去的。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坚硬的靴底踩着砂石的声音,是皮靴。 谢时冶僵着背没回头,那人也没再靠近。 打火机的咔嚓声响起,空气中弥漫开香烟的味道,到底是谢时冶先回了头,他隔着灰白的雾对上了傅煦沉静的眼。 傅煦见他转过来了,低声道:“我还在想该怎么哄你,你才能消气呢。” 谢时冶冷冷道:“哄什么,我不需要被哄,也没有生气。” 傅煦像是没看到他冷硬的眉眼,继续道:“对不起啊,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没在笑你。” 谢时冶心口像是被塞住了,喉咙里酸得厉害,他移开视线:“嗯。” 这是还没哄好的模样了。 傅煦掐灭了烟,又走近了几步,身上的气息逼迫过来,带着夏日的炎热。 像是在一瞬间,所有感官都敏锐起来,皮革与烟草,还有属于傅煦浅淡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尖。 他听见傅煦的声音,很稳很柔,语调放得极轻:“别生气了,嗯?” 谢时冶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本来他以为他声音很稳,但说出来的音调却有点发颤:“我觉得不好笑。” 傅煦认真道:“我也觉得不好笑。” 谢时冶总算看向了傅煦,傅煦专注地望着他,见他总算看过来了,像是松了口气,神情都放松不少。 谢时冶闷闷道:“真的?” 傅煦将手套取了下来,塞进了口袋里,他望着远处,回忆道:“我第一次拍床戏的时候,情况也没比你好多少,还是跟影后陈如雨搭戏,那时候我才十八岁。” 谢时冶心想,他知道啊,傅煦的那场戏他不知道看了有多少回。 傅煦说:“当时不止是片场的人笑我,回到学校了,还有人说我艳福不浅,床戏的对象竟然是陈如雨。” 谢时冶说:“会很尴尬吧。” 傅煦:“是啊,是挺尴尬的,不过陈如雨在那段时间经常出现在我梦里,她的确很漂亮不是吗?” 谢时冶没说话。 傅煦问他:“你觉得文瑶漂亮吗?” 谢时冶愣了愣:“什么?” 傅煦又说:“小冶,这种事情其实很正常的,肢体接触达到一定程度,不管喜不喜欢,身体都会本能的出现反应。我们是演员,给观众的感觉就是要真实,就算是真实的反应,也只会留在戏里。” 谢时冶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我跟文瑶……” 傅煦打断他:“不管你跟谁,我是指你没必要因为自己在演戏的时候所产生的真实而羞愧。” 他笑了笑,很温柔的:“因为我们是演员啊。” 谢时冶局促地舔了下唇:“我也算吗?” 傅煦惊讶道:“你为什么不算?” 谢时冶垂眸道:“我只是流量明星而已,算不上什么专业演员。” 傅煦说:“你觉得什么才叫演员呢?” 谢时冶:“专心演戏,能拿奖的那种吧。” 傅煦边笑边摇头:“那你的标准可太高了,我觉得你从大学的时候,登台第一次表演的那刻就是演员了。” 谢时冶眼睛亮了起来:“你还记得我大学的时候演了什么?” 傅煦:“我记得啊,还记得你下台的时候,头发别着花,最后还将那朵花送给我,叫我养着。” 谢时冶:“那你养了吗?” 傅煦:“养了,活了一个礼拜左右吧。” 谢时冶:“那下次送你有根的,能活很久的那种。” 傅煦望着他总算露出来的笑脸,嗯了一声。 41 第40章 40 白长安与金兰成婚后,便入赘了金家,正式接手了金家的产业。 他现在忙得每日只能抽出半个时辰来练功,他自己也知功法是越发退步,要是师父没走,想来是要大骂他一顿的。 白长安从未想过还会再遇见白起风,他这个十年前分开的师弟,还是在他灰头土脸的时候。 天下不平,战乱频起,军阀割据,世道很乱,但白长安从未想过祸事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金兰出街采买的时候,被军官看上,当街抢走。 白长安得知这个消息时,浑身上下血都冻住了。他与金兰成婚多年,相依为命,胜似至亲。 他怕金兰遭受到侮辱,更怕金兰性命攸关。 白长安动用了一切做生意时结下的关系,四处奔走,只为了将自己的妻子救出来,就在白长安灰头土脸一通忙乱时,一辆军车开到金府,候来了刚归府的白长安。 那副官奉命而来,客客气气地对白长安说,他家少校有请。 白长安根本不认识什么少校,但很快,对方便劝服了他,因为那人说:“金夫人在少校那处。” 白长安拳头都握紧了,却不得发作。他一个人死了无所谓,但不能连累身后的金家。 他青着脸进了那辆军车,不知道那所谓的少校打得什么主意,是辱了他的妻,还要叫他去看着吗,如果是那样,他拼死也要为金兰讨回公道。 白长安心里发狠,精神紧绷,许是太紧张了,胃被洋车颠得翻江倒海,一下车就吐了。 那副官见他这般狼狈,却仍是彬彬有礼的语气,甚至给他递上了擦嘴的帕子,白长安没接副官递来的手帕,用袖子粗鲁一抹,梗着脖子就踏入那少将的府邸。 副官将他带到会客厅,又是上茶,又是点心,就是不愿意跟他说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少校。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只饮到舌苔发苦,才听见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人是推门而入的,将外头的阳光一同带了进来,刺目得紧。 背光中,白长安看不清那人的脸,在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奇怪预感。 直到光对眼睛的影响逐渐减弱,白长安终于看清楚了那身着军装的少校,果然是白起风! 白长安有慌张惊讶,有恐忧不安,却唯独没有白起风所期待的久别重逢的欢喜。 因为白长安误会了,误会白起风是掳走金兰的人。 白长安看着白起风带着意气风发的笑意朝他走进,下意识喝道:“站住!” 白起风身子一僵,步伐停了下来,笑意淡了不少:“师兄,久别重逢,你非要这样?” 白长安说:“金兰在哪?” 白起风脸色渐冷:“你什么意思?” 白长安:“你为什么要捉走金兰?” 白起风身在官位久了,又得上头信任,早就被周围人捧高了心气,已经许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 更何况,比起白长安的态度,这不经思考就认定他做了坏事的白长安,更让他接受不了。 他的师兄从前不会这样对他。 白起风危险地眯起眼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跟我说话,不然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那个女人。” 白长安不说话,与白起风对峙了许久,到底是做师弟的先退让了,一如既往的每一次。 白起风叹声道:“师兄,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这样误会我。” 白长安听师弟放软了语气,态度也缓和下来,他迟疑道:“不是你?” 白起风态度坚定道:“不是我,我只是顺手把她救了下来而已。” 说到这里时,白起风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奇怪,透露出些许嘲弄:“没想到她现在是你的妻。” 白长安不虞:“金兰现在在哪?” 白起风面容有些苦涩:“师兄,这么久没见,你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吗?” 白长安还是那句话:“先让我见见金兰。” 金兰被士兵带进来时,第一时间扑进了自己丈夫怀里。她饱受惊吓,鬓发散乱,她白长安怀里时,看见丈夫身后的白起风冲她露齿一笑。 白起风的笑有点坏,很邪肆,让金兰想到这人犹如天神降临,从兵匪手里救她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的。 他搂着她,骑在马上,沉沉地在她耳边说:“哪来的可怜小姑娘,别哭了。” 早已不是小姑娘的金兰在丈夫肩膀上红透了脸,羞涩地避开了白起风的眼睛。 白起风挑眉,似意识到了什么,唇角的弧度勾得越发大了。 烈日当空,拍的正是白起风救金兰的戏份。 英雄救美在电影里好看,拍摄现实却很狼狈。 傅煦骑着高头大马,顶着炎热,妆被汗冲刷得几乎干净了。 男演员本来就是淡妆,女演员就不行了,文瑶得多次补妆,才能经得住镜头考验。 谢时冶暂时没有戏份,躲过一劫,躲在遮阳篷下用小风扇,喝冰水。 中途休息的时候,文瑶下来补妆喝水,对谢时冶羡慕嫉妒恨:“谢哥,你也太享受了。” 谢时冶将防晒喷雾递给文瑶,文瑶看了眼喷雾的倍数,摇头拒绝:“你这个才三十倍,不够,起码得五十倍。” 傅煦还在马上,没有立刻下来。 谢时冶问文瑶:“哥不下来休息吗?” 现在全剧组都知道谢时冶叫傅煦哥,两个人关系不错,打破了不少两大主演关系不和的传言。 文瑶瘫在座椅上,用冰水贴住脖子:“不知道,我都快热晕了,傅煦就跟没事人一样,可能不热吧。” 怎么可能不热,谢时冶拿着喷雾和冰水过去了,傅煦腰背在马上挺得特别好看,军帽压在额上,端庄严肃。 谢时冶用手掩在额骨上,挡住太阳:“哥,你快下来吧,要不一会就中暑了。” 傅煦说:“一会就开拍了,上上下下太麻烦了。” 谢时冶问他:“那你能把马骑到阴凉的地方吗?” 傅煦点点头,双腿夹着马背,让马走到了建筑物遮出的一片阴凉地。谢时冶跟了过去,将手里的冰水递给傅煦:“陈风呢,怎么不见他?” 傅煦说:“我让他去给大家买饮料了。” 谢时冶:“你要不多请一个助理吧,只有陈风一个不够用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防晒喷雾:“你弯腰,我给你喷点,不然晒伤脱皮,到时候上妆得疼死。” 傅煦抓着僵绳,将腰弯了下来,把脸凑到谢时冶面前。 谢时冶将喷雾对着他一顿狂喷,把傅煦都给呛到了。 傅煦咳嗽道:“小冶,你这喷得也太多了。” 谢时冶晃了晃手里的瓶身,还是不太放心:“要不我去问文瑶借她的五十倍防晒吧。” 傅煦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不用了。” 谢时冶留意到了,心想该不会真如文瑶所说,傅煦讨厌她吧?为什么啊,文瑶人不错,相处起来也愉快,为什么会讨厌? 但谢时冶不好去问这个事,只能自己再观察一阵,如果傅煦真的讨厌文瑶,那他……不当着傅煦的面跟文瑶那么亲近好了。 谢时冶陪着傅煦聊了会天,钟昌明那边还是没有要开拍的意思。谢时冶说:“傅哥,要不你先下来吧。” 傅煦说也好,然后让谢时冶退开了点,他潇洒地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谢时冶看到马,心里也有点意动,他之前拍ip剧《吾王》的时候,还将自己拍戏时候骑的马买了下来,打算有空去骑。 没想到《吾王》大爆,假期与他再也无缘,平日里只能看看马场给他发来的视频解馋。 傅煦留意到他盯着马的眼神,问他:“想骑?会骑吗?” 谢时冶挑眉道:“小看我?我骑马戏从来都是真拍。” 傅煦便伸出一只手,作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谢时冶上马。 谢时冶便捉着缰绳想要上去,但是他忘了他穿的是长褂,伸腿的时候被衣服束缚住了,加上确实许久没骑马了,竟然出师未捷,连马都没上到。 更丢脸的还在后面,他的右脚卡在脚蹬里,根本没法抽出来。这时马又躁动地往前走几步,谢时冶一只脚被拖着,整个人往后摔。 他背陷入了一片结实的胸膛,谢时冶本能地反手抱住了对方:“脚,我脚卡住了。” 挣扎间他的嘴唇蹭过一片柔软的地方,是傅煦的耳廓。 这画面是在太滑稽了,以至于谢时冶根本没法遐想翩翩。 傅煦一手紧搂着他的腰,一手拉住缰绳,将马哄住了,再扶着谢时冶被卡住的那条腿的膝盖弯,微微用力,将谢时冶的脚从脚蹬那里释放出来。 谢时冶好不容易站稳了,丢脸得整张脸都红了。 傅煦还不放过他,见他站稳了,松开扶他的手,来了一句:“都是真拍?” 谢时冶:“真的是真拍,不信你去看。”突然想起那部剧里他的演技实在尴尬,又忙道:“还是别看了,不好看。” 傅煦却好奇起来:“到底叫什么?” 谢时冶不肯说,傅煦只好抓着马跟他一起回到休息棚里,把马还给了管马的工作人员。 这时候陈风回来了,将冰咖啡递给了傅煦和谢时冶。 谢时冶喝咖啡的时候,就见傅煦一手拿着咖啡,抬手揉了揉耳垂。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行为。 谢时冶看见了,却紧张得连咖啡都喝不下了,舔了好几下嘴巴,将唇膏都舔没了。 42 第41章 41 谢时冶说的是下次给傅煦送好养活的花,实际过了没几天,谢时冶就跑去买了。 其实他应该叫助理去买,自己亲自去买,有点大动干戈,还容易被拍到。 谢时冶为了方便出街,还给自己带了个假胡子,玻璃瓶似的眼镜,穿得乱糟糟的,甚至换了辆车出行。 不过只是去买花而已,却因为抱着见不得光的心思,做贼心虚,不愿让任何人看出来。 他想慢慢挑,精心选,可能收到花的那个人,将它当作一份普通的礼物,可能会以为他不过是随便买的,可能收下后不上心,让其他人来照看。 但这一切可能,都阻挡不了谢时冶将这花看作一份真心的礼物,用心来选。 抵达花店,店员在柜台后扫了他一眼,大概是他装扮太奇怪,店员没有第一时间上来,而是在柜台后问他:“先生,想买什么花?” 谢时冶在店里转了一圈,店员又问:“是送给爱人还是亲朋的?” 谢时冶将手指从一片柔软的玫瑰花瓣上收回来:“送给喜欢的人。” 店员终于动了,从柜台后面走出来,给谢时冶推销他们店的招牌花盒,不同颜色的玫瑰,还有永生花,现在特价打折。 谢时冶说:“不要打折的,想给他送最好的花。” 店员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想将最贵的那束花介绍给谢时冶,就被他下句话搞懵了。 谢时冶问她:“最好养活的是哪种花?” 店员:“哈?” 谢时冶:“就是扔在那一个月没人理都能活得好好的那种。” 店员:“……” 等这个奇怪的客人走了,店员没好气地在微信上找自己的小伙伴,说今天店里来了个奇葩,说要送花给喜欢的姑娘。 朋友回她:所以你倾情搭配的玫瑰花盒卖出去了? 店员:卖个屁啊,他说不要打折的,要送最好的花。 朋友:结果呢? 店员:结果这货搬走了一盆玉树! 朋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他喜欢的那个姑娘会不会让他抱着玉树滚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第一次见这种直男! 店员:快别提了,气死了,亏我还以为今天能做到一笔大单! 被误以为直男的谢时冶抱着一盆玉树回去了,然后第二天,叫阳阳搬到了傅煦房间。 陈风过来给傅煦送东西的时候,冷不丁的看见房间里多了一盆体积颇大的植株时,还愣了下:“哪来的?” 正坐在床上百度玉树怎么养的傅煦抬头说:“小冶送的。” 陈风摸了摸玉树肥嫩的叶子:“该不会从酒店大堂偷搬上来的吧?” 傅煦好笑道:“小冶不可能做这种事。” 陈风说:“谢时冶是不可能,他助理完全有可能。” 陈风跟阳阳接触久了,发现对方是个粗枝大叶的。 但他也就随口说说而已,真的很惊奇,陈风跟着傅煦这段时间不是没收过被人送的花,却真的没有收到过这么朴实的植株。 傅煦将手机放下,起身走到那花盆上,将陈风捏叶子的手轻轻推开:“不是阳阳买的。” 陈风:“你怎么确定?” 傅煦:“直觉。” 陈风:行吧。 酒店房间虽然大,但是放盆植物还是有点碍事,陈风说:“送到你家?” 傅煦:“就养在房间里吧,等我们换拍摄地点的时候再送回家。” 陈风还是难以理解:“到底为什么会送玉树?” 傅煦:“可能是因为好养活吧。” 陈风:“这能开花吗?” 傅煦回去拿起手机,将搜来的图片给陈风看了眼。 玉树确实能开花,虽然叶子长得很粗,又胖乎乎的,但开出来的花小巧白嫩,可爱得紧,同叶子是两个画风。 傅煦看着手机一会,却说:“但是开花很难。” 陈风:“为什么?” 傅煦:“上面说铁树千年花,玉树万年花。” 陈风咂舌:“那得养多久啊。” 傅煦:“大概很久吧,养成老桩了才能开花,好像也不一定,反正很难开花。” 陈风品了品,觉得这话不对:“老树开花?” 傅煦没搭理他,亲自把那盆花搬到了酒店的阳台上,让花多晒太阳。 陈风说:“我记得你家没养什么植物啊,你经常不在家。” 傅煦叹息道:“是啊。” 陈风:“那这花怎么办?” 傅煦:“既然都送到我手里,肯定要好好对待。” 玉树很矛盾,它既可以扔在角落里许多天不被理会,也不会死,但又很倔,你不好好照顾它,它还不开花给你看。 十几年,几十年,你日日敷衍地养着,它就是不开花。 可是稍微上点心,时常去打理照顾,在阳光最好的地方待着,大概不会用上多长时间,它就送你一大把小骨朵,冬末初春,花苞就会开始绽放。 谢时冶听到店员给他介绍玉树的时候,觉得这玉树就很像他自己。 他会开花吗,他不知道。 如果他是玉树,大概不会让傅煦多难养。 傅煦只需要给他一点点阳光,他自己就可以努力结出花苞,将最好的看的花送给傅煦。 只可惜,傅煦只能给他倒一点水,将他放置在角落里。 他能怪傅煦不给他水吗,也不能。 因为傅煦已经有其他要照顾的花。 又过了几日,没戏拍的晚上,傅煦私聊他,叫他过去吃宵夜。 谢时冶本来还特意换了衣服,但看见房间号,这不是傅煦的房间,也在八层,好像是另外开的。 在去的时候,谢时冶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哪知道到了地,这才发现钟昌明、项进、蒋胜,陈风都在,一屋子大男人。 怪不得需要另外开一间房,这么多人,就是个聚会。 空气中弥漫着小龙虾和啤酒的味道,谢时冶只好在微信上叫上阳阳,反正小龙虾有很多盆,什么口味的都有,阳阳能一起吃。 电视响着,正在播放球赛,钟昌明几个老小子看得很起劲,啤酒大口大口的喝。 谢时冶洗过手后,带着一次性手套准备剥小龙虾,结果还没开始吃,就被虾刺扎了手,辣椒汁沁进去了,很疼。 房间里很闹,谢时冶自己把手套摘了,把食指含进嘴里,尝到了一点蒜香味。 他本来以为没人看到,肩膀却被拍了拍,一盒去头去尾的龙虾递到他面前,傅煦问他:“扎到手了?” 谢时冶:“我不是很会剥这些。” 傅煦说:“我看看?” 谢时冶把手指递了过去,指尖一点粉,被扎出了个小伤口,有血珠子滲出来。 傅煦皱眉道:“我房间有创可贴,要吗?” 谢时冶点头,傅煦就起身,将谢时冶带到他的房间里。 离开了那乱糟糟闹哄哄的房间,一下就感觉出两个人之间的安静来。 傅煦开门后,跟谢时冶说:“坐,等我一会。” 谢时冶就坐到沙发上,像是随便地看了傅煦房间一圈,没看到那盆玉树。 他有点失望,却也没有很失望。不放在房间也是正常,毕竟这么大盆的植物,在房间里很碍事,也不好看。 不像玫瑰娇柔,没有蔷薇清香,只是普通玉树。 除了名字好听了点,好像没有更多的优点。 傅煦拿着药盒走了过来,从里面拿出消毒酒精,给谢时冶抹了点,再贴上创可贴。 傅煦低着头,一边给他弄一边问:“在找什么?” 谢时冶:“什么?” 傅煦:“在找玉树吗?” 谢时冶这才反应过来,他进房间后,自以为不明显的目光寻找,落进傅煦的眼里,是真的很明显。 创可贴已经贴好了,谢时冶将手指抽了回来,拇指下意识去摸创可贴的表面,纹理有点粗糙,却是保护伤口的最好隔层。 谢时冶说:“嗯,你觉得玉树怎么样?”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叫阳阳过来搬走,再送你点别的。” 傅煦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边笑边摇头:“哪有送人东西还带收回的道理?” 谢时冶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又想着自己做什么要送傅煦一盆玉树。 明明有那么多合适的可以送,偏偏选了最笨拙的那盆。 傅煦起身,拉开了落地窗,谢时冶惊讶地发现,玉树就放在阳台那里,却不是简单地放着,还有一盏植物用的生长灯对着它照。 谢时冶看着那盏灯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还能这样?” 傅煦弯腰摆弄了一下灯:“听说很难开花,所以我很好奇,到底多难开。” 43 第42章 42 傅煦说完那话后,好像自己都觉得有趣,轻笑了声。 那笑却将谢时冶的心都笑颤了,热意从骨头里滲出,好似大醉了一场,迷迷瞪瞪,神魂颠倒。 总是这样,每当他以为他对傅煦的感情收敛到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时,这个人总有办法让他更喜欢他,令他想要失控。 隔壁突然一阵喧哗,大声笑闹了起来,可能是进球了,闹得这边都听得见。 谢时冶转头往声音源的方向听了一会,忍着心口的酥麻,没话找话讲:“几点了,会不会被投诉啊。” 傅煦又摆弄了几下玉树,直起身来:“不会,我不止定了那间房。” 谢时冶疑惑地看向他,傅煦单手插进兜里:“相信我,你不会想要将那群醉鬼一个个送回他们自己房间的。” 原来傅煦早已经贴心地将周边的房间定好,让他们醉后,能在那些房间休息。 大概也预料到他们会闹,为了防止被隔壁邻居投诉扫兴,不如提前先将附近房间订下。 傅煦从口袋里拿出香烟:“抽吗?” 谢时冶起身走过去,说抽。傅煦将烟盒晃了晃,推出一根。谢时冶没用手接,而是低头直接将烟叼了出来,含在嘴里。 期间他下巴好像蹭到了傅煦的指尖,留下些许温热,微痒。 但他们两个好像都没将这个短暂的肢体接触当一回事。 确实在戏里,师兄弟的肢体接触要更激烈,更亲密。当时都不会觉得怎么样,更别提现在这种程度的触碰。 傅煦将打火机掏出,给他点燃。 阳台的空间很大,半开放式,还有一张玻璃圆桌,两把椅子。 谢时冶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傅煦没有坐,而是靠在墙边,迎着夜风,沉默抽烟。 城市的夜空很黑,没有多少星星,只余一轮明月。 这时候谢时冶想起文瑶跟他说过的话,她说傅煦像月亮,美丽冻人。 说到冻的时候,文瑶还特意打了个哆嗦,强调自己被冻得多厉害,谢时冶忍不住笑了。 傅煦听见了,问他:“笑什么?” 谢时冶含笑摇头,不打算将这个事说出来,傅煦却上了心,又问了几遍,谢时冶只好道:“今晚好像只能看见月亮。” 傅煦看了眼天空:“嗯,这有什么好笑的?” 谢时冶:“文瑶说你像月亮,美丽动人。” 他是不打算将此冻非动这个事说出来,傅煦听了轻轻挑眉,没有接话。 两人沉默地抽完一支烟,傅煦直起身子,冲谢时冶道:“走吧,该回去了。” 谢时冶心里有点可惜,但也知道他们出来得足够久了,没有聚会的时候,两个人单独消失太久的道理。 指尖还残余着些许疼痛,不按压也感觉不到。 等谢时冶回到房间后,阳阳已经到了,跟陈风待在一块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得开怀。 见谢时冶回来了,阳阳立刻站起来迎接他,问他去哪了? 谢时冶敷衍了几句,回头找傅煦,却发现傅煦已经不在他身后,早已回到钟昌明那里,跟人一起看球赛,只能在沙发处看到一个后脑勺。 他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心里依然被玉树花旁边的那盏生长灯照得软软的,连阳阳在跟他说话也没听见,捏着一瓶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阳阳的手在他面前挥舞了几下,他才回神,说什么事?阳阳用一次性手套拿了只小龙虾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吃吗?” 谢时冶故意将自己手指的创可贴在阳阳面前晃了晃:“剥不动。” 娇气换来的就是阳阳自己吃一个,再亲自剥好喂他一个。 聚会闹闹哄哄到了凌晨两点才散,果然如傅煦所说,喝出了一群醉鬼。 剩下几个没那么醉的,就帮忙把人扛到隔壁房间。谢时冶只喝了一瓶啤酒,自然要帮忙。 光是把蒋胜搬去隔壁都废了他好大的劲,他实在佩服傅煦的先见之明。 好不容易搬完了醉汉们,谢时冶回到那一片狼籍的套间,正好看见傅煦在拿着一个垃圾袋,慢吞吞地清理桌上的东西,陈风跟他一起。 谢时冶也没说什么别弄了,让客房人员收拾的话,而是把阳阳叫过来一起帮忙。 四个人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收拾得差不多。 傅煦温和地对他们说:“辛苦了,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陈风和阳阳都往电梯去了,他们不在这层楼。 谢时冶走到自己的房间时,突然回头看了傅煦一眼,正好傅煦站在自己的门前掏出房卡,恰好也望了他一眼,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傅煦先给了回应,他向谢时冶点点头:“晚安。” 谢时冶握紧了门把手,冷硬的金属印进了他的掌心里,好像给予他无尽的勇气,他问:“你喜欢那盆玉树吗?” 他好像有点明知故问了,如果讨厌的话,傅煦不会特意去买一个生长灯给玉树照着,但他还是想确认一遍。 傅煦推开了房间门,对他笑了笑:“谢谢你,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明明只是说喜欢玉树,谢时冶心跳得却像傅煦跟他告白似的,直接开门就进房间,逃难一般,甚至都不敢回傅煦一句话。 等洗了个澡,谢时冶总算冷静下来,告诉自己,那些大概只是客气话而已。 那盆植物又笨重又不好看,有什么好喜欢的。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躺在床上了却还是很开心,连做的梦都是大片大片的阳光,里面开满了玉树花。 第二日,傅煦比他早到化妆间,正拿着手机在看东西,耳边塞着无线耳机。 傅煦不是一个喜欢玩手机的人,比起用手机去刷时下各种流行的软件,他更喜欢看报纸杂志,或者书籍。 闲余时间,热衷学习各种技能,从大学的时候就这个样子。 所以谢时冶觉得傅煦身上有种宁静的气质,傅煦总说自己这是老气横秋,跟周围活泼的年轻人格格不入。 因此这样傅煦,竟然一大早的在用手机,实在令人惊讶。 谢时冶走了过去,他没有偷窥别人手机屏幕的习惯,他刚在位置上坐下,傅煦的化妆师就朝他诡异一笑。 他有点莫名其妙,傅煦的化妆师叫涂颜,涂颜笑眯眯地跟他说:“你好帅啊!!” 谢时冶更加觉得奇怪了,突然无缘无故就夸他。正好他的化妆师阿星拿着一盒散粉走进来,也满脸笑容地跟他说:“谢帅哥,早啊。” 这些女人都在闹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傅煦将耳机摘了下来,转头跟他说:“早安。” 谢时冶只好问唯一的正常人:“他们干嘛,大清早的开我玩笑。” 傅煦将手机屏幕翻了过来,上面在播放视频的画面,正是谢时冶的主演的那部古装电视剧《吾王》。 谢时冶差点疯了,猛地起身,强行忍住了过去抢手机的冲动:“你怎么看这个!不要看!很难看啊!” 涂颜插嘴道:“哪有,真的很帅。” 她一边给傅煦画眉毛,一边说起了里面谢时冶演的皇帝对女主说的经典台词:“孤的天下没了你,还叫什么天下。” 阿星不嫌事大,又补充了一句:“从今往后,孤在你面前,不是皇帝,只是我自己,齐月,我心悦你。” 谢时冶听到这些肉麻台词,整张脸红透了:“别说了别说了!放过我吧!” 他注意到傅煦眉眼带笑,立刻道:“不许再看了!” 傅煦关掉了手机屏幕,温声道:“好,不看了。” 说完还对涂颜和阿星说:“你们不要笑话他。” 阿星差点将腰笑弯:“明明是傅哥你先开始看的。” 谢时冶不舍得怪傅煦,只好一个人生闷气。他掏出手机刷微博,不想理会他们,没想到手机却被震了一下,点开一看,傅煦给他发的微信:其实拍的不错。 谢时冶直接回:撒谎。 傅煦:好吧,这部剧里的你,确实有进步空间。 演这种服化道精美,滤镜厚重的偶像剧,拿精湛演技去演,女团出身的女主也跟不上,还有压戏之嫌。 谢时冶有点不甘心道:那现在呢? 傅煦:现在进步很大。 得到傅影帝的夸奖,谢时冶大清早的尴尬都被缓解了不少,他求饶道:真的别看了,不好看,很丢人。 傅煦说:嗯,不看了。 谢时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傅煦,正好对上了镜子里傅煦冲他弯了弯眼睛。 他刚放松地靠向椅子,闭上眼让阿星给他压粉底,没多久,手机又被震了一下。 谢时冶拿起来,又是微信,还是傅煦,这次发来的是一张图,谢时冶的粉丝蟹粉给他p的图,他在《吾王》里为女主挡箭后,躺在床上,虚弱地靠在女主怀里的画面。 粉丝滤镜用得很重,里面的他唇红齿白,不像生病,更像躺在女人怀里潇洒。 傅煦点评:p的不错。 谢时冶攥紧了手机,瞪住傅煦:“哥!” 傅煦将手机放到了前方的桌上,举起双手求饶似地说:“这次是真的不看了。” 谢时冶:“不能搜索关键词!” 傅煦:“好。” 谢时冶:“也不能去看花絮。” 傅煦像是无奈了:“好好好,都听你的。” 44 第43章 43 白长安将金兰接回家中后,金兰在金老爷怀里哭了一场。 这几年金老爷身体不好,经常催他们赶紧生下孩子,他希望自己能亲眼目睹继承人的诞生。 却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不管怎么努力,金兰的肚子就是没有动静。 不止金兰在喝中药,就连白长安也看过大夫。他一个上门女婿,当然是老丈人说让他看,他就只能看。 不止看医吃药,还试了许多荒唐的办法。白长安有时候都觉得困扰,心里也不是不期盼孩子的到来。 但有些事情,就是缘分未到,比如孩子。 自从因为金兰的事再次跟白起风碰上后,白长安心里惦记着这个师弟,却不愿去找。 到底是记着当初师弟是怎么离开师门,违背师命。 更何况他也没精力再去拜访一次少校府,他最近在跑商,跟着一个大单。 那阵子恰逢梅雨季,气候多变,白长安走山路的时候,遇到山体崩塌,一行人被困在了山洞里。 不知时日的流逝,日渐减少的食物,人性在绝境里的暴露,白长安经历了一段艰难可怖的时光。 钟昌明给谢时冶讲过这场戏,这戏对整部电影来说非常重要。如果谢时冶演不好的话,这部电影的精彩程度会大打折扣。 许是因为担忧,又或者这场戏确实不好演,不管是台词还是情绪表达上都极其消耗体力,不断地代入释出,几天过去,谢时冶依然没办法达到钟昌明的要求。 在所有工作人员包括群演都非常疲惫的情况下,谢时冶越演越糟糕,到了最后,钟昌明都快放弃了,要把这场戏推后演。 谢时冶听到钟昌明的话,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突然对钟昌明说:“导演,再给我一次机会,明天我一定能演好。” 正如谢时冶所说,第二天他再次来到片场时,状态就变得非常好。被砂石掩埋时,他眼神里的恐惧和求生欲几乎要穿透镜头,望进人的心里。 钟昌明欣赏着谢时冶飞跃式演技的同时,心里多少有些嘀咕,但只能趁谢时冶有状态的时候赶紧拍。 山洞的戏份很多,起码要拍上两个星期。 这期间傅煦在另外一个组拍战争戏,两个主演没有太多交集。 但是早上化妆的时候还是在一起的,傅煦明显发现谢时冶精神有点恍惚,人好像也瘦了不少,眼下些许青黑,好似睡眠不好。 他叫谢时冶一声,对方要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 傅煦是知道谢时冶正在拍一场很艰难的戏份,但是听钟昌明说谢时冶的状态不错。 这是状态不错的样子吗?傅煦心有疑虑。 晚上钟昌明叫傅煦去吃宵夜,这次特意让傅煦带上谢时冶。 傅煦给谢时冶打电话,却是阳阳接的。 傅煦问他:“小冶呢?” 阳阳声音不大自在:“谢哥啊,他有事在忙。” 傅煦:“在忙什么?他能接电话吗?” 阳阳并不正面回应他,而是说:“傅哥有什么事的话,跟我说也一样。” 傅煦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沉了不少,这是不高兴了:“老师让我带上他一起去吃宵夜,你帮我问问他,一会有没有空。” 阳阳说好,傅煦挂了电话后,大概十点钟的时候,阳阳给他打电话,说谢时冶身体不适,去不了,很抱歉。 傅煦握着手机回道:“生病了?有去医院吗?” 阳阳:“没有生病,就是睡眠不太好。刚刚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既然都这么说,傅煦也不可能去谢时冶房间里,将本来就睡眠不好的人拉起来吃宵夜。 傅煦一个人去了烧烤店,将谢时冶身体不舒服的事给钟昌明和蒋胜说了。 钟昌明捏着一根铁签,扯了块羊肉下来,几口下肚后叹息道:“小谢还是很努力的,这段日子辛苦他了。” 傅煦给他们俩倒酒,钟昌明又说:“之前我还在想这戏份这么难,他可能拍不了,没想到还挺有天赋的,是不是你给他开了小灶?” 钟昌明以为谢时冶私底下去请教了傅煦,才有这么大的进步。 傅煦给自己也倒了杯酒,倒得有些多了,泡沫溢出了杯口,濡湿手指。 他抽了张纸巾,擦拭指尖:“他没来问过我。” 蒋胜一杯酒下肚,打了个嗝:“看来小谢还是很有灵气的,演得这么逼真。” 蒋胜也看过谢时冶的戏,确实演得很好,非常有渲染力。 钟昌明在谢时冶面前,从来都是说教,甚少夸奖,今天谢时冶不在这,他反倒夸了起来:“那孩子不错,把群演的戏都带起来了。” 说完他点了点傅煦:“我要是早发现这根好苗子,就没你的事了。” 即使被这么说,傅煦也不生气,反而淡淡道:“我的学弟,差不到哪去。” 钟昌明哈哈大笑,说他不要脸。说完以后,面上又浮现些许忧心:“就是太灵了,也说不好。” 他和蒋胜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担心。 钟昌明叮嘱傅煦:“多关照点你学弟,别戏还没拍完,人就垮了。” 谢时冶精神状态不好,不止是傅煦一个人发现了,其实他们多多少少都有察觉,也问过,关心过。 谢时冶那边没有愿意说的意思,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不好逼,只能让傅煦多去关照一下,同龄人间也许更容易倾诉些。 夜宵吃不了多久,很快就散了,傅煦有心想回去问问阳阳,比如谢时冶到底为什么睡得不好,是不是因为拍戏压力太大。 需不需要药物的帮助,或者人为介入治疗。 他回到自己的楼层时,再次发现阳阳,但是阳阳脸上的神情非常紧张又郁闷,不时看向身后的房门,那是谢时冶的房间。 傅煦眯起眼,放轻脚步走了过去,阳阳显然在想事情,魂不守舍,被傅煦叫了一声,差点跳了起来,魂都快给吓没了。 傅煦仔细打量了阳阳全身上下,发现阳阳脚上踩的是酒店的拖鞋。 这个拖鞋质量一般,不适宜穿到室外,只适合在酒店房间里穿。 很大可能,阳阳才从谢时冶的房间出来。 傅煦问:“小冶不是睡了吗,你怎么站在他房间门口。” 阳阳脸上藏不大住事,一下就慌了,我我我了半天,就是说不出话。 傅煦皱眉:“开门,让我进去。” 阳阳忙挡在门前,汗流浃背:“不行啊,谢哥要是知道了,绝对会炒我鱿鱼的。” 傅煦慢条斯理道:“没关系,他要是真辞了你,我还可以雇佣你。” 虽然条件很让人心动,但是阳阳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傅煦更加觉得里面有事,说不定就是谢时冶这段时间精神这么差的原因。 他说:“你是刚从小冶房间出来吧,他睡眠如果真的很差,你为什么还会待在他房间里,难道是你陪着他睡,他能睡得更好?” 阳阳顿时疯狂摇头:“我不是,我才没有陪睡呢!” 傅煦:“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阳阳都快被他的强盗逻辑绕晕了,他不让傅煦进去这不是很正常吗! 傅煦问他:“小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你帮他瞒着。你心里知道他做的不对,却又必须听他的话,所以你现在很纠结,不知道到底是该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傅煦盯了阳阳有一会,那目光仿佛能蛊惑人心。加上那轻柔的语调,让阳阳简直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阳阳知道,傅煦说得都是对的。 傅煦又哄他:“你让我进去,小冶那里,我会替你说话。你知道的,他有些时候很听我的话。” 谢时冶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很听傅煦的话,也在乎傅煦的看法,阳阳是离谢时冶最近的人,看得出来谢时冶有多重视傅煦这个学长。 他终于还是松动了,移开了步子,满脸挣扎地对傅煦说:“傅哥,我们谢哥他……他只是为了演好,但是……” 傅煦拿过阳阳手里的房卡,开门进房,床上并没有谢时冶,床边却有一个巨大的箱子。 傅煦怔了怔,继而面色一白,转为铁青,他转头看向阳阳,阳阳无奈地望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箱子是上了锁的,阳阳知道密码,通常谢时冶只会在里面被关上两个小时,那箱子并不是多大的箱子,一个成年男人得手脚蜷缩着才能装的进去。 谢时冶进箱子前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衣,盖子被打开,刺目的光线落了进来,照亮了他身上湿透的衬衫。 他头发更是湿的被水洗过般,嘴唇没有一丁点血色。 谢时冶眼睛是闭紧的,刚开箱那会,他会不适应光线。 他感觉到有人捉住了他的手臂,力道重极了。 不是阳阳,阳阳从来都是很轻柔地将他从箱子里扶出来,不会这样弄他。 但很快,那捉住他手臂的手,改为搂住了他的腰,托住他的膝盖,将他从箱子里抱了出来。 谢时冶下意识抱紧了那个人的身体,眼睛还是有点难以睁开,睫毛被汗水打湿了,眼角刺刺的疼。 他有点无助地喊了声:“阳阳,是你吗?” 然后他听见了并非阳阳,却是他无比熟悉的一道声音。 是傅煦。 他从未听过傅煦的声音这样冷过,饱含怒意,几乎是贴着他耳边响起。 “谢时冶,你真是疯了!” 45 第44章 44 谢时冶都傻了,他只能无措地被傅煦抱着放回了床上。 与将他从箱子里捉出来的力道相反,傅煦把他放在床上的动作很温柔。 谢时冶从未见过傅煦发火的模样,哪怕当年因为舞台剧被男主演强吻,傅煦也没有发火,顶多算得上有些为难,旁人都要比他生气。 而如今的傅煦是真真切切地在愤怒,神情冷酷似冰,气势却如即将爆发的熔岩,让人望之胆怯。 傅煦叫阳阳去洗来一张帕子,给谢时冶擦擦汗,自己用酒店提供的糖包冲了一杯糖水。 谢时冶流了这么多汗,肯定有轻微脱水。 想到这里,傅煦搅拌杯口的力量便加重起来,汤匙撞在杯口,清脆的响。 谢时冶不怎么动得了,他腿上有血液不通的地方,现在缓过来后,出现了令人不适的刺麻感。 他喉咙干得要命,只能无声用眼神谴责阳阳。 阳阳避开他的视线,给他擦脸,力气大了些,将谢时冶的下巴还有脖子那块都搓红了。 傅煦握着水杯走过来,看到他脸上的红痕,冷声对阳阳说:“做事不分轻重就算了,连擦汗都不会吗?” 谢时冶和阳阳都知道,傅煦嘴里的那句不知轻重到底在说谁。 阳阳可怜死了,委屈着将毛巾递给了傅煦,往后退了一步。 谢时冶有心护自己助理一把,勉强开口:“不关阳阳的事,其实……” 傅煦将同样冷然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谢时冶瞬间消音,不敢说话。 傅煦好像并不愿同他说话,面无表情地给谢时冶擦拭脸上的汗,脖子,再到胳膊。最后盯着他汗湿的衬衫,眉头紧锁。 这次阳阳倒有了眼力见,捧来了一套衣服,给谢时冶换。 谢时冶只是腿麻了,手上还是有力量的,他将衣服接过来放在腿上,又费力地解开身上衬衣纽扣, 但是他低估了在箱子里耗费的体力,光是把手抬起来,手腕就不争气地直抖,连指头都不听话,半天才解开第一个,继而费力地去解下一个。 大概是他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过去,傅煦拍开了他的手,力道没有多重,倒像长者对不听话的小孩一样,带着微微警示的意味。 傅煦解开扣子的动作比他快多了,没多久就全部解开,露出了他被汗湿透的胸口和腹肌。 这里要是有镜头,大概不会放过拍下这养眼的画面,可惜这里只有一个病歪歪的谢时冶,冷冰冰的傅煦,还有傻乎乎的阳阳。 此时此景实在不适合想歪,哪怕是暗恋了九年,将近十年的人正在亲手给谢时冶脱衣服,谢时冶没法想多。 他现在更愿意想的是,怎么样才能让傅煦消气。 不用傅煦责备他,他也知道自己选了一个蠢办法,这种沉浸式的演技有多伤身体,甚至可能会留下心理阴影,他都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这么做了,最终证明,效果很好。钟昌明拍得很满意,镜头里的他也呈现出了从未有过的状态。 怪不得这么多人愿意入戏,浮于表面的演技和全身心去饰演比起来,几乎是一天一地。 现在的害怕和后悔,更多的是怕傅煦生气,后悔让傅煦发现,也许以后傅煦都不会理他了。 这个念头只是稍微在心里划过,就在柔软的心脏上留下重重的痕迹,不算多疼,却难受得厉害。 大概是跟傅煦没交集,他只能单方面的注视傅煦这件事,对谢时冶来说已经习惯了。 本来以为是习惯的……在他脱下衣服后,身上的汗感受到冷空气,重新觉得冷了起来。傅煦将衣服抖开,让他手臂穿进袖子,再给他收拢衣领,系上扣子。 这份能切身感受到的温柔,怎么可能还会习惯过去那样的日子。 谢时冶有些悲哀地想,不知道等这部戏结束,他这场暗恋的单人戏,又该怎么结束。 傅煦将糖水递给谢时冶,眼见谢时冶想一饮而尽,终于出声:“慢点喝。” 谢时冶放慢了速度,一口口小饮,直到糖水见底,嘴里都是丝甜的味道。 傅煦接过杯子,放在桌上,在这静谧的室内空间,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谢时冶求助地看向阳阳,阳阳比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局面。 傅煦说:“阳阳,你先回去。”他的语气平淡,却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 阳阳虽然很想有骨气地留下,但傅煦一看就是有话要同谢时冶说。本来他就不是很赞同谢时冶这种入戏方法,他劝不动,傅煦出马比他更有用。 所以阳阳不管谢时冶的神情,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反正谢时冶事后要发火,他还有傅煦这个挡箭牌。 阳阳走后,只剩下他们两人独处,谢时冶几乎要被傅煦身上不加掩饰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好半天才开口,是示弱的语气:“哥,我错了。” 傅煦身子后靠,左腿搭在右腿上,双手十指交扣,沉在腹部,他无动于衷,近乎冷淡道:“错了什么?” 谢时冶不敢与他对视,只盯着被子,上面有有一块小小的,潮润的湿痕,不知道是他的汗水,还是傅煦拿在手上的帕子滴的水。 他就像在做反省检讨一般,说自己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演戏,说自己错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 傅煦问他:“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谢时冶睫毛抖了抖,手指偷偷捏紧了被子:“我知道。” 傅煦说了两个人名,这两位都是业界著名前辈,都是年纪轻轻就死了,自杀,抑郁症这些字眼充斥满了他们死后的报道。 谢时冶知道傅煦提他们是想告诉自己什么,只能更加放低了姿态,轻声道歉:“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傅煦:“谢时冶,看着我。” 谢时冶这时候还在想,最近他被傅煦连名带姓地喊过不少次,他真能惹傅煦生气,好像也是种本事。 他抬眼,对上了傅煦的眼睛。 那是一双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让他一见倾心的眼睛。 如此深邃,很是好看,这样的一双眼睛里,此时此刻只专注地看着他,漆黑眼瞳里,倒映的也是他的影子。 傅煦说:“答应我,以后别这样演戏。” 谢时冶说好,倒也是充满真心的,他好像学不会该怎么拒绝傅煦。因为傅煦从未对他提出过要求,今天是第一次,如何能拒绝。 傅煦却并不是很信任他,又盯了他一会,也说不出更重的话来。 谢时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在傅煦眼中有多憔悴,眼眶泛着病态的红,嘴唇苍白,就像一位饱受苦难的逃生者,浑身上下透露着脆弱。 面对这样的谢时冶,傅煦实在不忍心。 他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谢时冶被傅煦问住了,半天才道:“你也……很忙。” 傅煦不敢苟同:“不至于连教你的时间都没有。” 他想了想,神情转而严厉起来:“这种方法到底是谁教你的?” 他将怒意发泄在教坏谢时冶的不知名人物身上,如果这个混账这时在他面前,他肯定会动手。 没有这样误人子弟,害人性命的! 谢时冶不肯说,只道自己是突发奇想,加上刚开始只是试一试,没想到效果挺好,所以才铤而走险。 傅煦问不出来,只能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再也不要这样试一试了。” 谢时冶乖乖点头,傅煦仔细看了眼他的面容,只觉得谢时冶下巴都尖了不少,一个人正常情况下,短时间内不可能瘦得这么快,他早该发现。 傅煦说:“明天跟老师请个假,去看看医生。” 谢时冶之前还说什么都答应,但扯到拍摄进程,他又不愿意了:“马上就要结束了,要是我去看了医生,就没有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接不上戏,一切努力都全废了。这戏不止是我的,是大家的,是钟导的,不能够这样。” 傅煦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他,也不赞同。 谢时冶倔强起来,打算不管傅煦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这个事。 傅煦与他对峙了一会,只好道:“那这戏份一结束,就去看医生。” 谢时冶知道傅煦这是答应了,终于放松下眉眼,露出一个笑来:“谢谢哥。” 说完他又想到个事:“别把我的事告诉钟老师和蒋制片……他们知道以后,高良,就是我经纪人肯定会知道,会很麻烦。” 傅煦道:“你也会怕你经纪人,看不出来。” 谢时冶认真道:“我不是怕他,就是嫌他啰嗦,要是他执意跟着我拍完这部电影,我会被他烦死。” 傅煦:“烦你?” 谢时冶说:“是啊,肯定会抓着这个事叨叨我,说很久……” 傅煦听了半天才回道:“不好意思,刚刚冲你发火了。” 谢时冶愣了,这才发应过来,傅煦觉得他嫌经纪人烦,也会嫌他刚才的作为烦。 但是谢时冶怎么可能会烦傅煦呢,他可能会烦所有人,都不可能烦傅煦。 最多会因为傅煦而自寻苦恼,因为对方不喜欢自己。 谢时冶慌了,傅煦这时候站起身来,准备要走:“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谢时冶嘴巴张了张,第一次恨自己这见了傅煦就管不住的舌头。 傅煦转身,却停住脚步,他回头,因为谢时冶抓住了他的袖子,留住了他。 谢时冶好像没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伸出去将人抓住了,依然仰着头,急切的神情甚至都没收回去,见到傅煦站住了,忙道:“不是的,你不一样。” 他憋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你是我哥啊。” 46 第45章 45 白长安在山洞里被足足困了二十日,洞里人从一开始团结合作,到时间渐渐流逝,变成了为了不多的食物和水源互相厮杀。 人性在此刻变得残忍至极,随行人中有个白长安很照看的年轻男孩,眉眼与年幼的白起风有几分相似。 男孩叫月生,因为年纪小,看起来很弱,自然成为被他人先下手对象,这时候便是弱者淘汰,强者生存。 再被关上一段时日,食人肉,饮人血的事情也发生了。 白长安为了保护月生,被迫卷入了混战中,他身负武功,显出几招后,到底是震慑住了旁人。 只可惜被困得久了,人也会疯狂,所有细小的恶念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所有人都敬畏的对象,最后就成了所有人想要除掉的首选。 就在白长安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师弟终于来了。 白起风力排众议,带队足足挖了三个礼拜,才挖到了那个山洞。 他不信他的师兄就这样死了,除非尸体让他清眼看见。 山洞被打开的那日,阳光正好,照亮了洞里如炼狱般的场景。 他温柔的,善良的,固执着守心中之道的师兄浑身浴血,手臂里搂着一个年轻人,畏光至极地往后缩着。 不像人,倒似兽,只知道护着怀里的孩子,甚至认不出面前的人是他从小带大的师弟。 白起风震惊至极,山洞里的恶臭与死状可怖尸体让不少士兵都吐了起来,白起风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一步步地靠近他的师兄。 哪怕他师兄血红着眼不断后退,他也坚持着一声又一声,喊着师兄的名字。 直到将那坠入地狱的人,引回人间。 白长安眼眸中终于浮现些许神志,眼泪冲淡了他眼里的猩红,他声音沙哑地对师弟说:“起风……我杀了人,很多人。” 白起风解开了自己的军装,伸手披在了白长安身上,将自己的师兄抱了起来:“没事了,师兄不怕。” 在师弟的哄劝下,白长安终于松开了怀里的少年,重新偎进了师弟的怀里,闭上眼睛,昏迷不醒。 白起风的副官捂着鼻子走了过来:“少校,还有几个活着。” 白起风将师兄抱了起来,冷漠地扫了那些人一眼,不用多说,光是看这场面,他就知道这山洞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师兄浑身上下没块好肉,甚至脖子上有被人用牙撕扯下一块肉的伤口。 白起风冷漠地说:“都处理干净了。” 副官错愕道:“可是兄弟们拼命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救出几个好上报吗?” 白起风盯着他的副官,一字一句道:“这场营救当然有一名生还者。” 潜台词是只有他怀里那个能活着。 副官看了眼地上人事不知的少年,用鞋尖点了点:“那这个呢?” 白起风垂眸看了那少年许久,他师兄伤得这么重,这孩子却没多少伤口,怕是师兄拼了命护着的。 他轻轻啧了声,不悦道:“也救出去,” 扮演月生的人还是谢时冶的老熟人,叫刘艺年,是跟谢时冶一起拍摄《吾王》的小童星,演的是谢时冶所饰演皇帝的幼年期,现在小童星长大了,转眼也上了大学。 这次接这部戏,谢时冶不知道刘艺年也会有出演。当年这个小孩老乖了,大概是因为童星出身,心思敏感细腻,像个小大人,讨人喜欢,演技也特别灵。 刘艺年上初中的时候,就暂时退圈,好好念书,最后考上了谢时冶的母校,现在也是谢时冶的学弟了。 最开始见到刘艺年,谢时冶特别惊喜,将人看了一圈,赞叹不已:“长高了,变帅了,现在在哪念书?” 刘艺年红着脸一一作答,满口的前辈。 谢时冶同他打趣道:“怎么现在这么叫我,你当年不是喜欢叫我谢哥哥吗。” 他还是把刘艺年当小孩看。 刘艺年掀起眼睫瞧了谢时冶一眼,低下头小声地说:“那时候我还小。” 谢时冶感慨道:“现在我们都是一个大学出身了,是哪个老师在带你?” 正好带刘艺年的老师是谢时冶的恩师,这下倒有说不完的话了。 两人因为一同拍山洞戏的缘故,关系好了许多。 傅煦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时冶跟一个年轻人坐在一起说话,心情明显要比昨晚好多了,不由松了口气。 傅煦并没有山洞的戏份,偶尔过来,也不会跟每一个演员都打招呼,今天要不是刘艺年跟谢时冶坐在一起,他也注意不到这个年轻人。 他走到钟昌明身边,钟昌明转头看见他,愣了下:“你怎么过来了?” 傅煦没有隐瞒:“过来看谢时冶。” 钟昌明更摸不着头脑了:“谢时冶有什么好看的?” 傅煦拉来一把椅子,坐下,望着监视器思考着措辞。 监视器里的画面正好落在谢时冶和刘艺年身上,他发觉刘艺年侧着脸,眼神一直很专注,视线的落点也没有变过,始终在谢时冶脸上。 钟昌明又问了一句:“谢时冶怎么了?” 傅煦回神:“他状态不是很好,老师,这戏还要拍几天?” 钟昌明翻了翻分镜表:“如果顺利的话,明天能结束吧。” 傅煦说:“他拍完这场戏,能不能请一天假?” 钟昌明皱眉:“怎么了?” 傅煦:“我想把齐医生介绍给他。” 齐医生是圈里有名的心理医生,不少艺人都偷偷去找他看,口碑很好。 钟昌明一惊:“都这么严重了?” 傅煦没有说更多的,钟昌明也问不出来,只好准了,又说:“一天够吗?” 傅煦倒是想多几天假,但不用想,谢时冶肯定不同意。 他这个学弟,真的把这部转型的电影看得很重。其实没必要,太本末倒置,只有人好好的,才能拍更多好电影。 钟昌明还想多说几句,就见傅煦起身直接往谢时冶那里去了,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声。 没多久,傅煦的身影就一同进入了监视器,站在了谢时冶和刘艺年身边,笑着同他们打招呼。 谢时冶没想到傅煦今天会过来,很惊喜又很局促,不用傅煦说,他也知道对方是担心自己才过来的。 谢时冶站起来,对着傅煦笑得很乖,傅煦问他:“今天感觉这么样?” 谢时冶老实道:“还不错,昨晚睡得很好。” 毕竟睡前被傅煦喂了两颗像qq糖一样的褪黑素,那味道甜得都不像药了,谢时冶还是第一次吃,觉得挺好吃的,心想该问傅煦要一个牌子,让阳阳也去买瓶。 傅煦也笑了,放心地点点头,转而看向刘艺年:“你是?” 刘艺年赶紧起身,他现在所在上的大学学生就没有不认识傅煦的,谁不知道这位风云学长,傅煦和谢时冶的照片至今都被挂在校长室外,还有各个系的课堂走廊里。 刘艺年鞠躬弯腰,恭恭敬敬道:“傅老师好,我是刘艺年,今天18岁,刚上大一。” 谢时冶见他紧张得要命,便拍了拍刘艺年的肩膀:“放松,哥人很好相处的,而且要真算起来,傅哥是我俩的学长呢。” 傅煦望了刘艺年一眼:“也是我们学校的?” 谢时冶发现刘艺年的站位有点尴尬,同他们隔得有些远,便抬手搂了下刘艺年的肩膀,将人拉得近了些,还歪了下脑袋:“他很小就出道了,之前还演过我的小时候,我跟他长得有些像吧。” 傅煦认真地看了看谢时冶的脸,又瞧刘艺年的,微微颔首:“是有点像。” 谢时冶松开了放在刘艺年身上的手,傅煦敏锐地捕捉到刘艺年耳垂红透了。 他心下又对谢时冶的桃花旺盛有了个新见识。 还真的是……不分男女,人见人爱啊。 谢时冶拍着手道:“哥,你知道吗,刘艺年演的是跟你角色长得像的月生。” 傅煦温和道:“是吗,他跟我也长得像吗?” 谢时冶这才打量起两个人,确实真的有几分相似。 傅煦这时道:“看来我跟你长得也像。” 谢时冶反应过来,他本来就跟傅煦因为有点相似而撞类型,这相似也几乎是公认的,所以大家才会觉得他们抢资源,关系不好。 傅煦道:“但是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谢时冶不自在地捏了下自己的耳垂:“哪有。” 刘艺年神情有点僵硬,也没有插入他们的话题,手里握着剧本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 谢时冶意识到了场面好像有点冷,只觉得可能是刘艺年怕生。 当年明明是个挺外向的孩子,现在怎么性格变得如此腼腆,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傅煦对刘艺年说:“既然是后辈,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们。” 谢时冶跟着点头:“嗯,遇到生活上的可以找我,演技上的还是找傅哥吧。” 傅煦不赞同地望了谢时冶一眼:“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演得也很好。” 谢时冶笑道:“我知道了。” 傅煦有些无奈道:“你要真知道了才行。” 刘艺年突然插了句嘴:“傅老师……”他停顿了下,还是道:“谢哥,我得去找我经纪人了。” 谢时冶点头道:“行,你去吧。” 刘艺年又看了傅煦一眼,这才走了。谢时冶捕捉到了刘艺年的眼神,也跟着看傅煦。 傅煦对上他的视线:“你看我做什么?” 谢时冶:“我怎么觉得他怎么好像一直在看你眼色?” 傅煦面不改色道:“有吗,可能我看起来很凶?” 谢时冶觉得傅煦简直胡说八道,傅煦怎么可能凶,到底还是刘艺年的问题,这孩子长大成人后,怎么变得这么怕生了。 47 第46章 46 刘艺年的戏份不少,断断续续贯穿到结尾。但戏份不紧凑,中途他还是会离开剧组,走自己的行程。 平日在剧组里,刘艺年是个安静的孩子。懂事,讨人喜欢。 谢时冶将他当作弟弟看,戏里月生也是白长安的弟弟,白长安将自己对白起风的感情,移情到了月生身上,就像重新得到了一个师弟。 而戏里的白起风对月生态度糟糕,甚至在一次冲突中,将月生拽到了院子中的水缸里,把少年的脑袋按了进去,再拎出,重复这个行为,差点杀了月生。 拍这场戏的时候,刘艺年很紧张,脸色发白地在片场里走来走去,吃饭的时候,更是只吃了几口,就将碗推开,打开放在腿上的剧本重新看。 几个主演吃饭在一张桌子上,谢时冶定了星级酒店的外卖,每天中午都会送饭过来,平日里要是文瑶和傅煦他们在一个组里,就会一起吃。 最近跟刘艺年的戏份多,自然也就一起吃。 傅煦将军装外套脱了,只穿着衬衫,天气热,就将袖口挽起来,露出晒得有些深的肤色。 谢时冶对傅煦眨了眨眼睛,示意对方安慰一下刘艺年弟弟。 接收到谢时冶的暗示,傅煦夹菜的动作停了,只好放下筷子,想了一会问刘艺年:“是不是天气热,吃不下?” 刘艺年额头上出了不少汗,听到傅煦的话,直起腰,认真回道:“傅老师……我有点紧张。” 傅煦同他开玩笑:“放心,我动手的时候会注意分寸。” “不用怕。”傅煦抽了一张纸,递给刘艺年,指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示意他擦一擦脑门上的汗。 刘艺年拘谨地接过傅煦递的纸巾,擦过以后将纸巾攥在了手里,眼睛还是盯着剧本。 没一会,刘艺年的经纪人过来,将他叫走了。 谢时冶喊住了刘艺年:“不想吃饭的话,给你点杯奶茶怎么样?” 刘艺年回头爽朗地笑了笑,画面清新得不行,像个大学生校草一样,他说好。 谢时冶拿出手机,问傅煦:“你也要喝吗?” 傅煦摇摇头:“我只喝咖啡。” 谢时冶将手机递过去:“奶茶也好喝的,试试看?” 傅煦犹豫了会,还是将谢时冶的手机接了过去,点了杯果茶。 等刘艺年和傅煦的戏份开拍,奶茶才送到,里面加了许多冰,饮起来很痛快,只可惜果茶和奶茶的主人都没空去喝。 傅煦将刘艺年的脑袋按进了水缸里,镜头里的他神情残忍又畅快,甚至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冷酷,好似就算手里的人真死了,也不过像碾死一只虫子般,无足轻重。 谢时冶坐在导演身旁看监视器,被傅煦的近景镜头给惊得鸡皮疙瘩全起。 刘艺年在他手里挣扎着,扣在缸边的手用力到发白,等被拎出水面时,满脸都是水,大口喘气。 让人心里紧绷着,害怕假戏真做,傅煦真把刘艺年给弄死了。 钟昌明比他有经验,更知道拍戏的度在哪里。等他喊卡,傅煦就停了动作,起身接过了身旁人给他递的毛巾,没有自己先用,而是递给了刘艺年。 刘艺年狼狈地靠在缸边,是傅煦先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人从地上带了起来。 起身了才发现,刘艺年的衣服上蹭到了缸边的青苔,绿了一片,把白衣服都弄脏了。 钟昌明说保留那片污渍,一会可以拍进去,服装师便没有动。 谢时冶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心里有点酸,就像被柠檬汁猝不及防地点了一下,难受说不上,就是有点懵,那点情绪挤在心里,只能自我消化。 这场戏是很快就过了,傅煦残忍的真实,刘艺年挣扎得更真实了,就像被豹子咬住脖子的羚羊一般,弱小可怜又无助。 刚拍完,刘艺年的经纪人就赶紧上前,用大浴巾裹着孩子走了,大概是带去换衣服。 听说经纪人是刘艺年的亲舅舅,把孩子看得很紧,走之前还偷偷瞪了傅煦一眼。 傅煦走过来,衬衣上也沾了青苔,梳好的头发被刘艺年挣扎时候弄出来的水打湿了,卷曲地落在额前,有种落拓的俊美。 谢时冶注意到经纪人的眼神,觉得经纪人实在不专业,私人情绪太明显,对刘艺年的工作上明显没有帮助。 护短的谢明星猛吸了口奶茶,将珍珠咬得很用力。 傅煦来到了监视器旁边看回放,监视器旁现在只有一张椅子,被谢时冶坐了。 谢时冶要起身让位,肩膀就被傅煦按住了,他仰头,傅煦低头,恰好一滴水珠从傅煦睫毛上落到了谢时冶下唇,谢时冶下意识舔唇,将那颗水珠卷进了嘴里。 傅煦就像没看见一样:“不用,你坐着。” 谢时冶就没有再起身,傅煦的手从他肩膀上撤下去,转而用胳膊肘搭在椅背上,以此支撑,靠着看完了整场回放。 傅煦的胳膊与谢时冶的肩背微微挨着,是一个贴合的距离。 钟昌明回头跟傅煦讨论,看见他们俩的姿势,忙叫助理再搬一把椅子过来。 助理来得很快,傅煦的手臂传来的热度就从谢时冶肩背离开。肩膀被挨久了,就温出了一块令人眷恋的热度来。 大概喜欢就是这个样子,明明是盛夏炎热,却依然对那个人的体温恋恋不舍。 这时候刘艺年回来了,换回了自己的短袖,因为今天已经没有他的戏份了。 谢时冶跟他说桌上有奶茶,加了布丁和奶霜那杯是他的。 刘艺年拿起那杯奶茶:“感觉都快被烤温了。” 谢时冶说:“给你重新点?” 刘艺年赶紧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开玩笑的。” 他看到桌上还有杯饮料,便提着过来,递给了傅煦。 谢时冶见他动作,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这杯是傅老师的果茶?” 刘艺年茫然地看着他说:“这杯难道不是傅老师的吗?” 傅煦接过刘艺年手里的果茶:“是我的。” 刘艺年过去站在了钟昌明的旁边,跟傅煦挨着,两个人一起听着钟昌明讲刚才那场戏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 谢时冶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个人胡思乱想着。刘艺年是怎么知道傅煦不喝奶茶的,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两个人是私下联系过吗? 本来只是怀疑,再看两个人靠在一起,贴的很近,刘艺年年纪小,性格贴心,模样帅气,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意识到刘艺年很好,跟傅煦很配的那刻,谢时冶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起来,令他呼吸不畅。 谢时冶起身,喊了下刘艺年,他将自己的椅子推给了对方:“你坐这个吧,站着也不方便。” 刘艺年没有接:“你坐吧,我没关系的。” 谢时冶坚持道:“你坐,我回车上。” 刘艺年只好接过来,跟他说谢谢。 谢时冶转身离开,回保姆车上休息。他是疯了才空调车不待,在闷热的室外找不痛快。 他浑身是汗回到开着空调的保姆车上,一口气喝了整支冰水,才勉强压住了心头那股烦躁的情绪。 谢时冶将戏服脱了,把裤子也给脱了,用毛巾擦拭掉身上的汗,也没把衣服穿上,只用一条他平日在车上睡觉会用的深红绒毯盖着腰腹,拿出手机玩。 因为没人会无缘无故地靠近他的保姆车,更不可能门也不敲地开门。 谢时冶光着很放心,加上他现在心里很不痛快,半点不想再套上那件闷热的戏服。 他塞着耳机,玩射击游戏,他火气十足,枪枪爆头,简直超神,一人分数带了整队,引的队友频道的人都在刷666,说他牛逼。 枪声太密集了,谢时冶玩得也很专注,根本没听见有人在敲他的车门。 一声又一声,正好谢时冶被人偷袭击中了一枪,他踢了下前方的皮椅,脚还搭在上面,专心致志在手机屏幕上,忙着逃离,给自己用绷带回血。 保姆车的门被人拉开了,车外的人也被车里的景致吓了一跳。 只见谢时冶一条腿支在黑色的皮椅上,身上只又一条毯子半遮半掩,瞧着就像什么也没穿,头发凌乱,手里捧着手机,眼睛因为惊吓而瞪圆,看着车外的人。 横陈在黑皮椅上的白皙身体,被深红所缠绕,这画面构成相当旖旎的艳、色,足够冲击,令人遐想。 傅煦扶着车门,不到一秒就将车门关上了。 关得很重,车身都被那力道带得晃动了一下。 谢时冶僵硬地收起腿,听到车外传来了阳阳的声音:“谢哥不在里面吗?” “哎呀,傅老师,你推我做什么,我要把衣服拿到车上去。” “现在不要进去。”傅煦说。 阳阳莫名道:“为什么?” 傅煦:“总之不许进去。” 阳阳无语的声音传来:“行吧我不进去,傅老师你先松开我,你力气也太大了吧,我肩膀都疼死了。” 谢时冶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将车门拉开,鼻尖上全是汗,他被车外的热浪熏红了脸颊,看着车外的两个人:“怎么了?” 傅煦背对着他,身子还是僵的,阳阳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看他扣子都没系好,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了然道:“谢哥,都叫你不要随便在车里脱光了。” 谢时冶尴尬道:“说什么呢,我没脱光,别搞得我跟个变态一样。” 傅煦没有回身,他问阳阳:“小冶经常在车里这样?” 阳阳大咧咧道:“是啊,谢哥怕热嘛。” 说完他抱着衣服绕过了傅煦,把衣服堆到了车上的座椅上:“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傅老师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48 第47章 47 阳阳落落大方,又嘀嘀咕咕地把东西放好,这时他来了个电话,握着手机走到另外一边接电话。 傅煦终于回身,面上已经看不出多少惊慌,很冷静,平淡,目光能够直视谢时冶,但很快地就往下一垂,落到了谢时冶的脚上。 谢时冶脚还光着,鞋子不知道被他踢去哪里,车内的灯光比较暗,一时半会很难找。 因为热的缘故,趾头到脚踝都泛着红意。 被傅煦这么一看,他的脚趾头不自在地蜷缩了几下,往后退了几步,坐回皮椅上,盘起腿,把脚藏进了白色的戏服里。 长卦的盘扣很难系,谢时冶只将腰腹处的扣了几颗,胸口的地方没管。一方衣襟垂下来,搭在前面,露出锁骨和修长的颈项。 车门大开,傅煦站在车外没动,谢时冶忍不住探出头:“哥,你不是有事才来找我吗,上来啊。” 他靠回椅背,车里的冷空气不断地往外散,炎热又涌进来,于是他又催促了几声。 总算车外传来脚步声,砂石细细地响,戴着手套的手扶住车门,车身一晃,傅煦上来了。 谢时冶伸手将车门关上,保姆车很大,但是对于两位同样高大的男子来说,足够形成一个很私密的环境。 谢时冶盯着他的手套,自己都替他热:“怎么还戴着手套啊,摘下来吧。” 傅煦刚刚拍把刘艺年按进水里的戏,只摘了右手的手套。左手还有,如今他军装外套记得脱,手套倒忘了。 要不是刚刚扶着车门的那下,谢时冶也不会发现。 傅煦被他提醒,将手套摘了下来,随意地塞进了军绿色的裤子里,塞得很浅,露出一小截白在外头。 保姆车里有小冰箱,离谢时冶很近,探个身子就能摸到的距离。他想起身,结果因为盘腿姿势的缘故,衣服被压在腿下,衣服扯住,起身失败,还晃了下,狼狈地倒回了椅子上,谢时冶自觉出糗,脸都红了。 傅煦却看明白他起身要做什么,弯腰走过去,打开冰箱门,蹲在那里问他:“要拿什么?” 谢时冶:“我本来是想给你拿点喝的,现在你自己拿吧。” 傅煦拿了瓶橙汁出来,反倒问他:“你要喝什么?” 谢时冶:“可乐。” 傅煦把饮料递给他的时候,指尖很凉,滑过他的手背,有种轻微的痒。 谢时冶打开可乐,掩饰搬灌了一大口,却看见对面的傅煦将果汁放到一边,弯腰捡起什么东西,摆到他椅子下方。 他往下一看,是他的鞋,被摆整齐了,放在视野可见的范围。 谢时冶却觉得越来越羞耻了,连耳朵都红了。 他辩解般道:“这鞋实在太热了,不想穿。” 傅煦抬眼:“衣服也太热了,所以不想穿?”他尾音上扬,是个反问的语调,又充满着不赞同的意味。 谢时冶屈膝,胳膊搭在膝盖上,将半张脸藏进了臂弯里,只露出一双不好意思的眼:“你不要听阳阳瞎说。” 傅煦轻声道:“不是听他瞎说,是亲眼所见。” “更何况,你的助理对这个场面,还挺习以为常。”说着傅煦将果汁拿起,要打开。 谢时冶刚想跟他说,不是拧开的,是有拉环的,却都来不及阻止,因为傅煦只用一下,就将果汁的铁皮瓶盖硬生生打开了。 就跟嘲讽果汁包装设计者一样,在绝对的力气面前,所有设计都不堪一击。 谢时冶无言地看着傅煦将果汁饮进嘴里,半天才道:“阳阳是我的私人助理,见过我几次不穿衣服,也很正常。” 傅煦将盖子扣回玻璃瓶上,却发现盖不上去,皱眉弄了两下,没有执着,放到了一边专门放饮料的凹槽上:“我不觉得这很正常。” 他语气并不强硬,甚至带着一种劝导意味:“如果今天来的不是我,是文瑶呢?” 谢时冶哑口无言,傅煦又说:“万一有其他人刚好带着记者过来想要拜访你呢?” 那后果可就严重了,说不定会被乱报道一通。 谢时冶:“哪有这么夸张,有记者要来,高良和阳阳都会提前通知我的。” 傅煦俯身,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十指交扣,撑着下巴:“所以我说的万一,人生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不是吗?” 谢时冶苦恼地将脸从臂弯里释放出来,叹了口气,他揉了揉脸颊:“那我该庆幸今天是哥你开的车门。” 傅煦扬眉:“被我看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谢时冶动作一顿:“这有什么,化妆间里面我们经常穿穿脱脱,哥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傅煦似有些为难地揉了揉额心,在思考该怎么跟他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反而长长地吐了口气:“以后多注意吧,不要随便在室外脱衣服。”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在剧组的酒店里,也尽量不要裸睡。” 这下,谢时冶整张脸都红透了,尴尬翻倍地涌上心头,他忙道:“我知道了。” 快饶了他吧,再说他就得**。 傅煦见他听话,总算提起他到底为什么来的。他说给他跟钟导请了一天的假,明天带他去看一个心理医生。 听到心理医生,谢时冶有些抗拒地咬住嘴唇,神色也不明朗。 傅煦放柔了语调:“小冶,这没什么的,现在很多人都有这种需求。” 谢时冶求助般看着他:“哥你也看过吗?” 傅煦道:“当然。” 有了同伴,不安就减轻了许多,他又问:“那你会陪我去吗?” 傅煦没有立刻回答,谢时冶便丧气地垂下眼眸:“没空就算了,你把联络方式发给阳阳吧,我可以自己去。” 话是这么说,谢时冶却全身都散发着他不可以的气息,傅煦好笑道:“又不是牙医,是心理医生,你不用这么害怕的。” 谢时冶说:“我倒情愿是牙医了。” 傅煦一会还有戏份,不能留得太久,跟谢时冶说完话,就要走了。 正好阳阳回来了,拉开车门,等傅煦下车,他好上去。 起身离开之前,傅煦扫了眼谢时冶的锁骨处:“记得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谢时冶说知道了,傅煦一走,阳阳就神情诡异地看着谢时冶。谢时冶被他看得不大自在:“你看什么呢?” 阳阳:“你不觉得傅哥说的话很奇怪吗?” 谢时冶:“他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阳阳沉下脸,作出一个自以为很英俊的表情:“把衣服穿好再出去。” 谢时冶脸上一烫:“别学了,你学得一点都不像!” 说完谢时冶还瞪了阳阳一眼:“还不是都怪你,谁让你在哥面前说我经常这样的,搞得他都以为我是个暴露癖了!” 阳阳耸肩:“其实谢哥,你确实有点……”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时冶扔过来的衣服糊了一脸。 阳阳把衣服扒拉下来,却发现椅子上有一只手套。 他刚捏起来,手套就被谢时冶抢了过去,揣进了兜里,谢时冶说:“是傅煦的,一会拍戏的时候我给他送过去。” 怎么可能送过去,手套落进他兜里,就是他的了。 阳阳也没在意,转头看见那瓶被粗暴拧开的果汁,咂舌道:“这肯定是傅影帝给开的吧。” 谢时冶:“你怎么知道?” 阳阳:“他力气真的不一般,刚刚我要上车不是被他拦了一下吗,我都快怀疑我肩膀要被捏碎了。” 谢时冶:“哪有这么夸张。” 阳阳说真有这么夸张,说完阳阳还把领口使劲往下拉,短袖宽松,被他拉开领口,露出大半个肩头。 果然如阳阳所说,他的肩膀上留了几个红红的指印。 谢时冶瞧着也觉得吃惊,又觉得是情理之中,之前傅煦将他从水里抱起来,扛在肩上的时候,也扛得很轻松。 大概是傅煦平日里看起来太温柔了,让人总是忘记他的力气有多大。 这时门又被拉开了,傅煦站在车外:“我的手套在……” 他停下了声音,从露着肩膀的阳阳看到了谢时冶身上:“你们这是……?”。 阳阳松开了衣服,领口弹回了脖子的地方,回归正常,他大方道:“我在给谢哥验工伤呢。” 傅煦疑惑道:“工伤?” 谢时冶将光着的脚伸出来,踢了阳阳一下:“别胡说八道。” 阳阳委屈地揉了揉肩膀:“真的很疼嘛……” 谢时冶看向傅煦:“你怎么回来了?” 傅煦举起左手,指尖动了动:“我的手套是不是掉车上了。” 谢时冶很不情愿地把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来,递了过去:“本来想说一会拿去片场给你。” 傅煦垂眸接过,转头问阳阳:“你受伤了吗?” 阳阳说:“没呢,我在跟谢哥开玩笑。” 傅煦饶有兴趣道:“什么玩笑需要这样?” 见傅煦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谢时冶只好解释道:“他非说你把他抓疼了,还让我看他被你刚刚捏过的地方。” 傅煦这才歉意道:“抱歉,一会我让陈风给你送药油过来。” 见傅煦这么说,阳阳哪好意思,忙摆手说不用。 傅煦说要的,说完将手套重新戴上,又看向谢时冶,温和道:“把鞋子穿好出来吧,马上就到你的戏份了。” 49 第48章 48 山洞戏结束的当天,傅煦也有戏份,谢时冶浑身浴血地投入了傅煦的怀里,脸上的鲜血都蹭在了傅煦的下巴,将那张本就冷硬凉薄的脸,沾上了血腥气。 钟昌明盯着镜头里的傅煦的神态变化,从那扫过洞里尸体时所展现出来属于白起风的冷血眼神,足以让观众觉得从心理泛起不适。 但垂眸望向怀里人那刻,神情就像高山上最难融化的那捧雪,遇见初升太阳,化成春水,软得一沓糊涂。 钟昌明喊了卡,手指搓着下巴,倒也没说不用这条,就是让他们多拍几遍,换一种方式饰演。 还专门将傅煦喊了过来,叫他将目光收敛一点,白起风是很在乎他的师兄没错,但这种眼神有点过头了。 傅煦听着不时点头,等重新再拍时,果然如钟昌明所说,收敛了许多,但钟昌明又觉得不对味了,总觉得傅煦饰演的白起风失去了那股疯劲。 白起风这个角色,说白了就是爱恨极致,爱到极致,恨也极致,嚣张又任性,却对真正在乎的人,即使时低到尘埃里也心甘情愿。 要是不疯,也做不出来将山洞里那些幸存者弄死,只让他师兄活着的疯事了。他没把人命看在眼里,即使是那个年代,这个做法也过头了,令人诟病。 但是白起风不管,他只随心,极其护短,只因他师兄被这些人欺负了。 一个镜头重复拍了不下十次,这对傅煦来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连谢时冶都感觉到不对劲。 但是他在这场戏份里,只负责昏迷就好了,傅煦比较辛苦,要一直抱着他,还是公主抱,反复拍了一个小时的样子。 哪怕是傅煦,拍到后来,额头上都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看起来很辛苦。 谢时冶心疼坏了,又不敢直接跟导演叫板,只能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忍不住伸手给傅煦揉揉胳膊,捏一捏手腕:“钟导今天怎么回事,这么难搞?” 傅煦听笑了,嘴上还是要说他:“不能这么说老师,老师重复拍这段自然有他的道理。” 谢时冶心里嘀咕:狗屁道理,他就是瞎折腾。 他明面上却作出副理解的模样:“嗯,我倒没什么,就是你明天起来胳膊肯定得疼了。” 谢时冶其实揉得并不算好,甚至力道有点太大,有点疼。但傅煦也没有拒绝,谢时冶内疚,想给他做点什么,按摩也是心意,那就让谢时冶做吧,也没什么。 傅煦说:“我有基本功打底,不会多难受。” 谢时冶问他:“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有在练武,现在还在练吗?” 傅煦点头,谢时冶就把手从他胳膊上撤下来了:“原来是这样,哥你身体素质好着呢,明天应该不疼。”他多少放心了些。 见谢时冶按摩半途而废,关心收得这么快,傅煦动了动唇,想说其实断断续续抱一个大男人一个小时这么久,还是很辛苦的,但这话显然是打自己的脸。 而谢时冶已经端起冰咖啡喝了,还拿这个小风扇吹,注意到他的视线,爽朗地冲他笑了笑:“哥也要小风扇吗?” 傅煦叹了口气:“不用了,你自己用吧。” 好在钟昌明没纠结多久,这幕戏到底是结束了。 今天能早点收工,大家都开心,钟昌明跟谢时冶说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都给他放假,好好休息,调整情绪。 这事傅煦昨天就同他说过了,谢时冶不意外,还对钟昌明说谢谢,甚至自责地说了声抱歉。 钟昌明现在还是蛮喜爱这个年轻人的,意外的能吃苦,也很灵,怪不得会红。 他欣慰地拍拍谢时冶的肩膀:“你年纪还小,心思别太重,这没什么。” 谢时冶勾了勾唇,谢过导演后就上了保姆车,他在车上闭目休息,阳阳在副驾上翻看行程,转头对谢时冶说:“谢哥,陈风那边给我发了个地址,我已经预约好晚上去了。” 开车的是小常,是谢时冶跟组助理,临时招的,许多事情阳阳和谢时冶都不会让他知道,毕竟这个剧组结束以后,很有可能就不会再聘请。 谢时冶睁开眼:“哥不去吗?” 阳阳捧着平板回头,神情有点诧异:“谢哥,傅老师去不去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谢时冶重新闭眼,将耳机戴上,拒绝与阳阳沟通。 但无论他怎么拒绝跟阳阳沟通,晚上该去看医生,还是应该由阳阳送他去。 而且这件事还被高良知道了,阳阳了解到他甚至需要去看心理医生后,彻底慌了,因此给高良说了,生怕谢时冶因为他的隐瞒和帮助再生出点好歹来。 哪怕高良会因此开除他这个同谋,阳阳还是说了。 谢时冶知道以后,有点哭笑不得,阳阳这个实心眼,真是半点不会为自己打算。 果然高良打电话来冲他发火的同时,不断地提到要换助理,谢时冶一直反驳。 就算高良说这事没商量时,谢时冶也沉下语气:“这事也没商量,我才是老板。” 直把高良气得够呛,人生第一次撂了谢大明星的电话。 谢时冶拿着手机,无奈地看向副驾座上耳朵高竖的阳阳:“这下放心了吧。” 阳阳回过头,嘿嘿直笑,还同谢时冶抛了个飞吻,比了个爱心:“谢哥,我爱你哦。” 谢时冶笑骂:“滚蛋。” 虽然后面要怎么哄高良,也让谢时冶很头疼,但毕竟现在跟在他身边的是阳阳,再开除了,也没法找个更好的。 再说了,阳阳跟他这么些年了,要因为他的缘故被高良开除了,谢时冶也不忍心。 回到酒店,谢时冶洗澡换衣服,因为看的是心理医生,谢时冶尽量想要打扮得体面一些。 肤浅点说,正是因为壳子里的他一塌糊涂了,糟糕到要看心理医生的程度,表面也想要尽量光鲜些,这也大概是一种武装手段。 他在黑眼圈的地方压了点遮瑕,还给略失血色的嘴唇上了层带色泽的唇膏。 这时门被敲响了,他在猫眼看了看,门外是个带帽子口罩的人,他没立即开门,只问:“是谁?” “是我”,是傅煦的声音。 谢时冶惊喜开心地拉开了门:“哥,你怎么来了?” 傅煦的眼睛透过压低的帽檐冲他弯了弯,只看眼睛也能瞧出是在对他笑。 谢时冶让开身体,好叫他方便进来。 傅煦走进了他的房间,扯下口罩,闻到了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 他看到桌子上的小镜子和散落的化妆品,还有香水,都是刚用过的状态,盖子都打开了,床上还散着几套衣服。 傅煦靠在桌上,拿起一管唇膏,对谢时冶道:“你这是打算去哪?” 谢时冶干咳一声,尴尬地转了下眼珠子:“看医生啊。” 傅煦将唇膏拧出,微微靠近鼻端,嗅了下,这回是花香,还是柚子味的好闻。 傅煦说:“齐医生今年已经五十六了。” 谢时冶整张脸都红透了,傅煦又接了一句:“不过她应该会挺喜欢你。” 谢时冶走过去,抢过傅煦手里的唇膏,拧回去盖好,没说话。 傅煦哄他:“一会回来可能得晚了,你隐形眼镜都戴一天了,不累吗?” 谢时冶当然累,隐形眼镜就没有舒服的。尤其是在高温的棚拍环境里,简直是煎熬。 傅煦说:“戴眼镜去吧,你素颜也帅。” 谢时冶皱眉:“可是我妆都上了一半了。” 傅煦看了眼时间:“不着急。” 见谢时冶还不服气,他补上一句:“车程来回都要三个小时,在车上不管是玩手机还是睡觉,戴隐形都不舒服,卸了吧。” 谢时冶终于屈服,其实他化妆,除了有在心理医生面前武装防备的心理,更担心傅煦也许会来陪他看医生的可能,他总要提前准备。 他这段时间因为拍戏,气色变得很糟糕,有时候他照镜子都觉得自己现在模样很差,素颜不堪入目。 到底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高,这个要求放在喜欢的人面前,会变得更高。 在喜欢的人面前,哪怕是精心准备的造型,都怕有哪里不好看,更别提现在病怏怏又像好久没睡好的模样了。 等他卸了妆,戴上那有度数的眼镜,实在没心情看镜子里的自己,气场一路低迷不振,直到上了车,也打不起精神。 傅煦开的也是谢时冶的车,是阳阳找熟人借来的,目的为了避开狗仔。 谢时冶在副驾座翻到一本书,书名直白露骨《让女人心里有你的一百种方法》。 行程途中,红灯车停,傅煦借着路边光瞄了眼书名,笑了:“你看这种书做什么?” 谢时冶看得挺认真的,随口答道:“学一学。” 傅煦觉得更好笑了:“学什么?” 谢时冶扬了扬手里的书:“当然是学习上面的方法,变得更加惹人爱一点。” 傅煦:“我觉得你不必学,保持自身就很好了。” 谢时冶撇嘴:“不够好。” 傅煦有些惊讶道:“怎么不够了。” 谢时冶没说话了,当然不够好,要不然傅煦怎么还是不喜欢他呢。 他看到书里有一段,说得还挺有趣的。 上面说,当一个女人觉得一个男人帅气的时候,她不一定是爱上了他。 但是当一个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这绝对是沦陷的开始。 50 第49章 49 谢时冶才翻了那书几页,就接到一个电话,是阳阳。 阳阳将他交给傅煦以后,竟然不放心,只在电话里叮嘱他仔细遮住脸,要是被人认出来麻烦就大了。 因为是去看心理医生,人太多了也不好,既然是傅煦介绍,有傅煦带着,阳阳也放心,就怕谢时冶自己不注意。 被心大的阳阳担心,总让谢时冶有种被小看的感觉。 谢时冶腔调拉得勉强散漫,一听就知道没上心,只敷衍地一个字一个字的应,好,行,嗯,没问题。 等总算挂了电话,谢时冶松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靠在副驾座上。 傅煦扶着方向盘:“要不要睡一觉。” 谢时冶确实有点倦了,整个山洞戏拍下来,加上他的入戏方式,几乎要将他的精气神耗干净了。 加之现在算是拍完,心头大石一落地,紧绷的弦松下,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一样累。 但是车程这么长,他怕傅煦无聊,就强撑着不睡。他将手揣进卫衣兜里,他彻底瘫在副驾座上:“没事,我不困。” 刚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出来了,很没说服力。 傅煦跟他说:“后座有个包,你拿一下。” 谢时冶转身拿包,幸好他手长,拿得不艰难。是个双肩包,塞得有点满,重量却不重。 谢时冶双手扶着那包问傅煦:“你要拿什么?” 傅煦说:“里面有件外套,你取出来。” 紧接着,傅煦又让他从背包的侧拉链里取出了耳塞眼罩。耳塞是散装的,两只一包,没用过。眼罩却是旧眼罩,墨绿色,真丝质感,上面甚至绣了金色的F·X。 傅煦说:“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在外面睡觉要是离了眼罩耳塞,还真睡不着。” 他扫了那件外套一眼:“外套披腿上吧,车里有空调,睡着了可能会冷。” 都被人这样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谢时冶捏着那件外套,做最后的挣扎:“你一个人开车不会累吗?” 傅煦低声笑了起来,声音在车厢里回荡着,磁性沙哑:“不累,睡吧。” 耳塞就算了,眼罩却是傅煦用过的,它曾经亲密地贴合傅煦的脸颊,鼻梁,眼皮,和他最喜欢的那纤长睫毛。 如今再覆盖在他脸上,就像一种只有他知的暧昧,间接亲密接触。 外套更是充满了傅煦的气息,将他牢牢包裹。 谢时冶以为自己会激动得睡不着,实际上他很快就睡着了,做了个充满阳光,却并不是那么美好的梦。 他梦见了那间大二那年的练习室,地板上层层叠叠的,都是他们的汗水。 傅煦抱着一把吉他,靠着巨大的落地镜坐着,弹着那首爱的罗曼曲,一边弹一边笑,阳光落在他身上,是谢时冶能梦见最美好的东西了。 谢时冶想要进那个练习室,却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一切就像徒劳无功,直到一个面目模糊,身穿白衣的人。 那个人只拧开练习室的门,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明明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谢时冶就是知道,那个人是司南。 巨大的悲恸攥住了他,胸腔那颗心,本来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早该习惯。可是真的看见了,却又那么令人难过。 他不知疲倦地围着那个练习室转,无论如何尝试都进不去,就是进不去! 为什么他不可以!强烈的不甘心和难过让他控制不住在梦里大哭出来。 而现实里,他是被叫醒的,医院还没有到,车子临时停到一个江边,大概是他在梦里闹得太厉害,情绪宣泄到现实中,哭喊出来,将傅煦吓到了。 车里的灯并没有多明亮,却清晰地照亮了谢时冶眼中没有散开的泪水。 眼罩压在额头上,谢时冶刚刚醒来,迷迷糊糊,看见傅煦的脸,竟然一时没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行。” 傅煦知道他是睡糊涂了,抽了几张纸巾,压在了谢时冶的脸上,没说话。 车里放着轻音乐,竟然还是那首罗曼史,怪不得他会做那样的梦。 谢时冶被脸上的触感逐渐拉回现实,反应过来后,反手按住了脸上的纸巾,本意是让傅煦撒手,未成想裹住了傅煦的手。 好在傅煦没在意,将手抽离了他的掌心:“要不要喝点水?” 谢时冶迟缓点头,傅煦拿了手机钱包,下车去了,将空间留给了谢时冶。 附近没有什么喝的,只有一个咖啡店,傅煦打包了两杯咖啡,慢慢走了回去。 江边几乎没有人,只有此起彼伏的蝉鸣虫叫,风吹来都是潮湿的味道。 谢时冶靠在车头,正在抽烟,他身影在夜色里些许朦胧,很瘦长,好像比刚开拍的时候都瘦了些,傅煦心想。 他看见谢时冶嘴里缓慢地吐出一口香烟,眼皮垂着,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他在盯着看。 直到许久后,谢时冶才收拢了掌心,手握成拳,抵住了额头闭上眼,很轻很慢地叹了口气。 傅煦走了过去,他皱起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不高兴什么,他喊谢时冶的名字。 谢时冶身体一抖,就像绷紧了,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转过来看他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谢时冶的眼睛说起来是有些像笑眼的,是讨喜的那种眼型,哪怕不笑,看起来也像笑的。 明明刚才哭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哭,睫毛被湿成一缕缕的,眼睛却还是明亮,微微弯着的。 又不是真的在高兴,却显不出难过的样子。 傅煦心里有点闷,但不会表现出来,他将咖啡递了过去,问:“喝点吗?” 谢时冶接过咖啡,大概情绪实在不高,声音也低得厉害:“谢谢哥。” 傅煦也拿出咖啡饮,两个人靠在车头,都没有说话。 谢时冶手里的香烟燃了半截,一直没去抽它,灰落在了地上,星星点点。 咖啡的香意冲淡了烟味,谢时冶的舌头品到了咖啡的甜味,是傅煦将糖溶进咖啡里。 其实谢时冶本来是这样喝咖啡的,他不喜欢咖啡的苦味。但后来,他就喜欢那又苦又涩的味道。 阳阳曾经不明白,他说女孩子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吃甜,嘴上甜了,心里就没这么苦。 但是谢时冶却不是这样,心里苦,他就喜欢嘴上更苦点,就跟自我折磨一样。 安静了一会,是傅煦先开的口,他问:“梦到什么了?” 谢时冶心里答:梦到你了。 傅煦:“感觉很累,也很难受。” 谢时冶:确实很累,很难受。 傅煦听他一直不答,只能漫无目的地瞎猜:“是因为感情问题吗?还是因为拍戏。” 谢时冶终于动了动,他将那烟灰有食指轻掸,重新抽了口,吐出来才道:“哥,我没事,真的。” 真的语气放得很重,就像说服傅煦,也是在说服自己。 傅煦转过来看他,目光很认真的,笔直而磊落。谢时冶从来做不到这么磊落地看着傅煦,除非是在拍戏的时候。 因为拍戏的时候本来就要演戏,现实生活中,还要时时刻刻演技,太累了,他情愿不去看。 傅煦想了想,有点犹豫,却更多的是因为忧心:“是不是因为周容?” 突然从傅煦嘴里听到前任的名字,谢时冶莫名其妙,同时也很心慌,他看向傅煦:“你这么知道他?!” 见谢时冶紧张起来,傅煦忙安抚他说:“不要急,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谢时冶脸上绷得厉害,傅煦说:“放心,只是一些传言,你知道的,现在的人都喜欢捕风捉影。” 谢时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还记得上次见周容时,对方让他帮忙摆脱一个纠缠他的高层。 圈里就这么点大,周容是他的人这个事,你说一嘴,我听一耳朵,很快就传出去了根本瞒不住。 傅煦知道,实属正常,他没必要大惊小怪。 谢时冶说:“不是因为他。” 其实也有想过要么将错就错算了,让傅煦误会就误会吧。可是他心里不愿意,他不想骗傅煦。哪怕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必须要一直欺瞒傅煦。 听到不是周容,傅煦的神情也没多放松下来。 谢时冶将烟收进铁皮盒里,将咖啡饮了一大口:“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我确实喜欢过他,喜欢过男人。” 说完以后,他端着咖啡,看着不远处路灯下,绕灯不断乱撞的飞虫。 明明每一次撞上去,都是透明的玻璃,无论如何也触不及光源本身,但就是因为无法抵抗的本能,所以蠢笨执拗,不断地往前冲。 他就是这样蠢。 谢时冶说:“哥不怕我吧。” 傅煦说:“怕什么,我也喜欢男人。” 谢时冶听笑了,苦笑,他转眼,看见傅煦目光落在他右手上。 他打开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他将那根皮筋重新套回左手上。 谢时冶失去捆绑的头发散杂了空气中,被风吹起了,凌乱翻飞着。 他将头发顺在耳后,仰起头:“今晚好像看不见月亮。” 谢时冶笑着,笑眼却第一次没有在笑,大概是因为里面有湿润有伤心,也有复杂,唯独没有笑意。 他对傅煦说:“好可惜,明天不会是一个好天气。” 51 第50章 50 齐医生是个长相温和的女医生,眉眼间有着岁月的沉淀,气质毫无进攻性,声音也很温柔。 她有时候会提出些问题,循序渐进,引导谢时冶说了不少心里话。 刚开始谢时冶的防备心还有点重,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梦的关系,他感觉到了强烈的疲倦,让他脆弱,以至于无力去抗拒更多。 从里到外的不适,骨头缝里都散发着酸软的感觉,好像得了场严重的感冒,始终没好。 和齐医生的谈话虽然不能说良药,更似一杯温茶,舒缓了他的身心。 齐医生最后给他开了些药,说是能够帮助他更好的睡眠。 好的睡眠能够有好的精神面貌,还让他多多运动,尽量避免像之前那样沉浸式入戏,以免引发一系列对身体不好的副作用。 谢时冶结束了面诊,齐医生将他送了出去,傅煦等在外面,手里翻看着一本杂志,听到开门声,第一时间朝他望来,露出了笑容。 他喜欢傅煦望着他笑的样子,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在傅煦心中是有份量的。 如同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谢时冶朝他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该跟齐医生说再见和谢谢。 他回头,不太好意思的鞠了一躬,齐医生摆摆手,笑着目送他走到傅煦身边,一同离开。 回去的路上,傅煦没有多说话,谢时冶也不吭声,上车后,他只说不要放音乐好不好,傅煦说好,又跟他讲:“睡吧。” 这次他睡得很好,没再做梦,倒是快到酒店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雨。绵密闷热的雨,没有给这个夏夜降低多少温度,反而让人的身体笼罩一层潮热的汗意。 停车场到酒店的电梯有一段路程是露天的,如果不打伞跑过去,会淋上一段时间的雨。谢时冶问傅煦:“我们直接跑过去吧。” 傅煦转过来看他,留意到他嘴边浮现难得的孩子气笑意,也柔软了眉眼,说好。 谢时冶幼稚地比着手指,数一,二,三还没有说出口,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落在他脑袋上,傅煦隔着外套按了按他的脑袋:“带着这件衣服跑吧。” 谢时冶扒拉下衣服,露出有些懵的神情。 傅煦说:“你没发现吗,你已经有了鼻音,怕是要感冒了。” 谢时冶这才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是有点不透气,太阳穴也传来一股细细密密的疼痛。大概是因为情绪实在太低,反而对身体的变化有些麻木,竟然没有立刻察觉出来,感知迟钝。 傅煦抬起手,将外套重新抓着盖在他脑袋上,掌心贴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一推:“跑吧,小冶。” 水花四溅,踏入雨水里的同时,裤脚湿透。 夏日雨后的味道,是泥水和青草的混合。除此之外,还有他身上的外套,咖啡,烟草和浅淡的香水味。 香水的味道像山泉又像海洋,冷冽又温暖,如傅煦这个人,矛盾的厉害。 谢时冶一路踩着水跑回酒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胸腔里溢满了清新的空气,连脑袋都清醒了起来,一晚上的沉闷都在痛快的雨中被冲刷掉了。 等进了电梯,他大笑出声,快活得紧。 傅煦衣服也湿得七七八八,见他一直笑,也跟着他一起笑了,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水,他问谢时冶:“有这么开心吗?” 谢时冶将外套还给他:“还不错。” 傅煦把外套接过,搭在臂弯里:“开心就好。” 大概是因为心理疏导和安眠药很有作用,谢时冶洗了个滚烫的热水澡,又久违地睡了一个长觉,第二日精神便振奋起来,逢人便笑,谁都知道他心情和前段时间不一样了。 阳阳看见他状态好,也跟着乐,还偷偷问他心理医生贵吗,他也想看看。 谢时冶对阳阳说:“不贵,只用你五个月的工资。” 阳阳大惊:“不是吧,这还不叫贵啊,社保都不给报销,这年头真是病不起了。” 谢时冶心情好的同时,戏里的白长安也很快活,因为金兰近来身体不适,去看了看大夫,大夫说,金兰有了。 这是天大的喜事,只可惜这喜事来得太晚,时间也不好,偏偏是金老爷过世三个月后有的,有了一个多月的样子。 这期间,他除了有次喝醉意外碰了金兰,其余时间,夫妻两个并没有行房事。 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这个孩子在孝期来的,来得不是时候,但毕竟是白长安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开心。 只是金兰的神色并不好,看起来没有快乐,眉心紧皱,很是忧愁。 白长安安慰她:“放心,爹在下面也会原谅我们的,这孩子他盼望已久,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 金兰手指紧紧攥着裙子,还是不说话,好半天才看在白长安温柔的安慰上,勉强道:“先不要说出去吧,不然街坊邻居的怎么看我们。” 其实现在都是新年代了,洋人都进来做生意了,到处都是西装洋裙的小姐,玩得更荒唐的不是没有,连男人都能爱上男人,女人都同女人在一起,他们怀个孩子,不碍着其他人什么事。 白长安:“我们关起门来过我们的日子,管他们做什么?” 到底白长安还是摆了酒,庆祝一番,请了白起风,月生也在,还有白长安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知道金夫人有喜了,白长安很看重,孩子都还在娘的肚子里呢,就开始摆酒了。 白起风白天没有来,只托人送了份礼。礼是金兰收的,打开一看,是送给孩子的长命锁,金兰咬唇,将盒子偷偷藏了起来,晚上再收进了自己的饰品盒里,牢牢锁起。 白长安很开心,跟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三更半夜才结束了酒宴,他不敢去惊醒因为怀孕而早睡的金兰,加上他一身酒气,跟金兰一起睡也不太好。 于是他去了书房,还兴致勃勃地翻书,给他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字。 这时候书房的窗子被轻轻推开,白起风一身便服,跟偷情一样,从窗子里溜了进来。 这动静将白长安吓了一跳,就着烛光,他看清了师弟的容颜,不由说道:“好好的门不走,非要做贼。” 白起风笑嘻嘻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怀表,翻开又盖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我这不是来恭喜你吗,师兄。” 说是恭喜,但眼神没多真诚。 白长安喝醉了,不大在意这些,反而亲昵地抱怨道:“白天怎么不来?” 白起风:“忙。” 白长安不是很相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着光翻书细细地看。 师弟走了过来,将怀表的链子往白长安的脖子一套,冰凉的铁链滑到师兄的脖子上,刺激得人一抖。 白长安瞪眼道:“凉!”他喝醉了,反倒显现出平时没有的小脾气来。 师弟坐在书桌上,挡住了那点烛光,一下将白长安笼进了他高大的阴影里。 昏暗里的师兄,面红,唇红,无处不红,白起风慢声道:“有了孩子,这么高兴?” 白长安手中的书被白起风抢走了,对方只是轻蔑地看了那书几眼,就往旁边一扔:“这种破书,怎么能用来取我未来侄儿的名字。” 白长安抱起手:“那我孩子该取什么名?” 白起风弯腰,放肆地笑,眼神却温柔:“我让雍督军给起一个,这样的话,大家都知道他是你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没人敢小看他。” 白长安闷闷地笑起来:“真是胡言乱语。” 师弟探手,隔着衣服按住了那个怀表:“还凉吗?”他眼睛在昏暗中亮极了,像两团火。 白长安有点害怕,摇头:“不凉了。” 白起风将手伸进了他师兄的衣服里,将那表掏了出来,握在手里,他的指关节抵住了白长安的胸膛,声音同时压得极低。 他凑到他师兄的耳边,就像说一个秘密一样:“你知道这东西的来路吗?” 师兄看了眼怀表,看起来华贵又古老,不用说,肯定是好东西。 白起风笑声地说:“是皇帝的玩意儿,督军赏我的。” 白长安惊极了,身子被吓得一弹,顿时落进了师弟的怀里。师弟搂着他大笑:“我的师哥诶,别害怕,我会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你,只要我有,都给你。” 戏是正经的戏,又不是那么正经。 例如白起风要伸手到白长安衣服里,光是掏怀表的动作就足够磨人。 谢时冶靠在那方木椅上,背脊抵住坚硬的红木,身前是坐在书桌上的傅煦。 傅煦此时已经是短发的造型了,用他自身的发型就可以。因为是便装,额发松散地垂落下来,低下头时,能掩盖几分神色。 怀表确实很冰,滑进衣服里的时候,让他汗毛倒立,被冷得一颤。 开拍的时候,周围都是炙热的灯,将他们两个密不透风地裹起来。 那点冷意瞬息就被周遭环境的酷热给冲淡了,贴在皮肤上,反而就像降温的工具,让人觉得舒适。 很快,谢时冶便出了一身的汗,傅煦将身子压了下来,手伸进了衣服里要找怀表。 指腹从锁骨那处快速落下,因为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摸索,一路往下伸。衣服隆起,显现出那手在里面探索的模样,最终碰到了那枚怀表。 只是取出来的时候,链子勾到了谢时冶。 他鼻尖冒汗,还闷哼一声。 傅煦动作一停,很快的,他便继续演了下去。他们两个好似谁也没看见,刚刚被铁链勾到的那处红了,肿了,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