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冷棋 PS:新书开张了,读者老爷们可以收藏,投票,外加投资了! 无尽的黑暗中,罗耀看到了一点光明。 脑海里两个灵魂打架,它们都是自己,就像是分裂的两个人格,两段迥然不同的记忆中,他看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人和物,还有那段屈辱的历史,又跟自己所处的世界完全重合,是密不可分的。 有一天,他忽然明白了,那是代表未来。 太真实了。 真实之间有大恐怖!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罗耀是从来不信有鬼神一说的,不过,梦中发生的那些后来之事,还是让他感到触目惊心,夜不能寐。 夙夜醒来,每每后背湿透。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现实比梦里更加可怕。 杀戮,鲜血,还有无边的恐惧,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全都是日军狞笑的面孔,端着带血的刺刀,还有呼啸而来带着罪恶的子弹,打在人的身上,一个个血窟窿…… 民国二十六年12月13日,日军占领金陵城,随后发生了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大屠杀,无辜的百姓和放下武器的军人就像是牲畜一样被驱赶至江边,然后他们架起了机枪,子弹像泼风一样扫射了出去。 人就像割麦子一样倒了下去,鲜血将江边的滩泥都染红了。 他就在其中。 …… “呼,呼……”午休醒来,罗耀大口的喘着气,眼睛通红,眼神如同那择人而噬的饿狼,寒光闪烁,乍一看,让人不寒而栗。 “罗耀,又做噩梦了?”一道妩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有点甜,罗耀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忙低下头解释道:“柳姐,没事,我习惯了。” 柳玉梅,江城警察总局统计室副主任,三十岁上下,人送外号“一枝花”,整个警察局,对她有想法的男人能从大门口排进大楼,而他,现在只是江城警察总局统计室的一名小小统计文员。 “你呀,都出了一头的汗,还是去洗把脸吧,容易着凉。”柳玉梅弯腰下来,眼眸一眨,关切的问道,“一直这样可不行,要不要柳姐陪你去找个大夫瞧瞧?” “谢谢柳姐关心,我这比以前好多了,不用去瞧大夫。”罗耀身子微微后仰,平复一下情绪,冲柳玉梅感激的一笑,这柳玉梅的热情他实在是招架不住。 要不是走了后门,他就跟大街上的难民乞丐一样,吃饭都成问题,怎么敢还有其他的想法? 金陵城破之后,大量难民西逃,现在有一份糊口的工作已经算不错了。 统计室四个人,主任黄旭宁基本长期当甩手掌柜,他眼里只盯着上面的人,还有一个老刘,上班除了喝茶看报,啥事儿都不干,还倚老卖老。 罗耀来了后,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个干活的人,上手之后,他把整个夏口警察局的情况摸了一个底儿掉。 日本人都快打到江城了,这些人还是一副漫不经心样子,没有半点儿危机感,真是让人心焦。 日本人毁掉了金陵,也毁掉了他的家,他的生活,这仇恨倾尽三江水都洗刷不干净,他要报仇! “柳姐,你最近是不是肠胃不太好?” “臭小子,你……”柳玉梅脸颊瞬间酡红,这小子明明在做噩梦,怎么听见自己“放屁”了,明明很轻的。 噩梦做多了,自己的听力也出问题了,总是听到一些不该听的东西。 …… 花楼街124号·吴记山货。 “来了。”看见一个人影进来,老板吴志超一抬头,迅速的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小声的招呼一声。 “嗯,给我拿两瓶酒,还有一包烟。”罗耀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前天晚上没睡好,有些感冒了,嗓子难受。 老吴没说什么,转身走进柜台,从下面取出两瓶白酒,还有一包花生,外加两盒哈德门牌的香烟。 “少喝点儿,上次给你拿两瓶,这才几天就没了。”老吴关心一声,“对了,你上次跟我说的警察局下发内部通知,要从警察局抽掉一些人去参加特训的事情,组织上从其他渠道了解到一些情况,这次特训跟军调二处有关,除了规格比较高之外,招收学员的要求也相对严格……” “军调二处?”罗耀点了点头。 记忆一点点儿的从脑海深处被抠了出来,军统局前身不就是这个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吗? 一处就是后来的中统,三处是管邮电检查的,已经撤销了,处长是丁默涵,被闲职了,而臭名远扬的76号还没开张呢…… 而这个特训班应该就是军统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临训班了。 临训班开班应该是在年后,现在还在筹备阶段。 而进临训班有不少条件限制,不但要身家清白,有文化底子的,至少初中水平,要是不得其门,想进还真有点儿难。 他依稀记得郑州那边在招收流亡学生,有一批学生后来统统被送进了临训班,可问题是,现在走,将来逃不过审查。 “老吴,你说我能不能进这个特训班?”罗耀问道,其实这个问题他考虑很久了,只是现在才问出来。 “你别开玩笑了,你怎么进?”老吴摇头道,“这个特训班的名额都是需要有人推荐和担保的,你才入职几天,谁给你担保?” 一抬头,看到罗耀极其认真的表情。 “你真想去?” 罗耀点了点头。 “行,我帮你问问,不过,不能保证上面能同意。”老吴改口道,罗耀的条件完全符合,要是真的能进,也不失为一招冷棋。 “谢了,老吴,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罗耀嘿嘿一笑,拿了酒和香烟往外走去,“这帐先赊着,回头等发了工资再给你,还有,东南柜脚下面刚刚下了一窝小朋友。” “臭小子,肉麻死了……” 望着罗耀已经远去的背影,老吴不由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能从大屠杀中幸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变成现在这幅模样,那也是不是他想要的。 从死人堆里爬起来,又被噩梦折磨,只有靠酒精麻痹才能入睡,个中痛楚外人岂能体会? 但,噩梦会结束吗? 东南柜脚下面,还一窝小朋友?老吴连忙走过去,挪开柜脚,瞬间脸上笑容凝固,一只母耗子下了一窝仔。 罗耀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 罗耀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中共地下党,而且抗战全面爆发前入的党,原先在金陵的财政部门工作。 小公务员,朝九晚五,工作十分稳定。 日军攻占上海,一路攻略如火,势如破竹,兵临金陵,而无权无势,又无背景的他上了留守的名单,然后被困在城内,炼狱般的半个月,这就是他现在每天做噩梦的根源之一,几乎闭上眼睛,那一幕幕血腥残忍的场景就在脑海里闪现。 仇恨如同病毒一般吞噬着他的内心,折磨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噩梦醒来,都是四肢冰凉,感觉如同黑暗不见底的深渊中爬出来一般。 报仇,不是逞匹夫之勇。 他想去前线,组织上没有同意,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而这个“临训班”就是他的一个机会。 与日本侵略者厮杀的机会。 喝了一口烈酒,拿起烟卷儿猛的吸了一口,以前烟酒不沾的他,如今这两样都离不开了。 脑海里另一个灵魂告诉他,临训班其实并不难进,难的是你没有门路,而这个特训班现在都还只是一个没名没分的草台班子呢。 得想个办法才行。 直接找负责特训报名的督察处处长顾墨笙肯定不行,局里虽然下发了通知,可主动报名的人极少。 所谓“特训”,稍微有脑子的都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大得很,说不定当做“炮灰”被牺牲掉。 这种事儿屡见不鲜。 所以,罗耀也不能主动,标新立异反而会惹人非议和怀疑。 凡是多想一点儿,没有坏处。 罗耀自己还没意识到,因为第二灵魂的原因,他的性格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发生了一些积极的变化。 不能直接去找顾墨笙,那就只有从自己那位表舅身上想办法,尽管,他根本就不想再去“麻烦”这位。 江城·夏口警察总局副局长兼代理局长:韩良泽。 好像有了目标和方向之后,折磨罗耀每晚的噩梦似乎轻了不少…… 第02章:名额 冷水洗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罗耀知道自己必须要搏一次了,有些事情,不是你等待就能有好的结果的。 必须主动才行。 这也不算违反纪律,作为一个合格的地下工作者,除了完成组织上交办的任务之外,还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这一点稍微有点儿隐蔽战线工作常识的人都明白的道理。 临训班三月份就开班了,现在已经一月份了,不能等,必须要拿到一个名额才行,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 文华里·韩府。 望着韩良泽的汽车从大门出来,罗耀稍微揉了一下冻僵的腮帮子,拎着刚买的糕点、蜜饯以及水果和营养品朝韩府大门而去。 几分钟后,罗耀见到了一个满身都是珠宝的贵气妇人,那张满是粉底的脸,配上妖艳的红唇,正是表舅韩良泽的太太,许馨。 许馨是本地大族之后,脾气,秉性他早就摸透了,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见一见这位表舅妈。 许馨并不待见他,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激怒这位表舅妈,直接找这位,要比找韩良泽要好得多,韩良泽在警局内有名的“惧内”,柳玉梅告诉他的。 “表舅妈,上次我来啥都没带,实在是失礼了,一点儿小小心意,请您收下。”罗耀态度诚恳的将带来的礼物放在茶几上。 许馨看都没看茶几上的东西,表情很冷漠的道:“老韩今天没在家,你有什么事儿,改天再来吧。” 罗耀目光微微缩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道:“其实我今天是来找芸表妹的。” “你找小芸干什么?”许馨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我妈在世的时候跟我提过说,小的时候,咱们两家曾有个约定,等芸表妹长大成年后,就……”罗耀话还没说完就被拉下脸的许馨给打断了:“打住,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那都过去了,现在还提那个干嘛?” “表舅妈的意思是过去两家约定不打算认账了?” 许馨脸一寒,断然说道:“什么约定,你有凭证吗?罗耀,你现在有什么,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不要痴心妄想了,你跟小芸根本不可能!” 罗耀脖子通红,愤怒道:“凭证我是没有,可我跟芸表妹的婚约是表舅当年亲口承认的。” “哼,那又如何,今时不同往日。”许馨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甩了罗耀一脸的吐沫星子,“罗耀,你也不看看你现在什么样,穿的是最二手的衣服,皮鞋也是从旧货店淘换的吧,每个月薪水多少,你知道我们家小芸每天的吃喝用度是多少,就凭你,养得起吗?” 罗耀脸胀成了猪肝色,嗫嚅坚持一声:“表舅妈,你这样做,问过表舅和我芸表妹了吗?” “滚,拿着你的东西给我混蛋!” “表舅妈,我对芸表妹是真心的,我是不会放弃……” 连人带东西,罗耀被赶出了韩府,灰头土脸。 但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 在警察局,有些事情想要保密,非常难,尤其是一些八卦桃色消息,那一经传开,上至局长,下至警犬队的警犬,就没有不知道的。 如果有人故意的话,消息传播的更快。 “罗耀,你真是韩局的外甥?” “表的……” “怪不得你一来就分到了局办,原来有这么大一尊靠山在,以后飞黄腾达了,可要照顾照顾你柳姐呀?”柳玉梅扭动小蛮腰从罗耀身边走过,故意的触碰了一下手指,留下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 罗耀脸颊一红,这柳玉梅也太大胆了,饶是他过去“经历”过,也是有些吃不消。 机关就是谣言制造机,罗耀并非刻意把自己跟韩良泽的关系泄露出去,但只要是有心人,想知道并不难。 …… “罗耀,你怎么回事儿,我不是说过,在局里,不要把我跟你的关系告诉任何人,这影响很不好?”韩良泽很愤怒。 “韩局,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罗耀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韩良泽显然不会相信罗耀的解释,指着他的鼻子喝问一声:“你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 “你也不用解释了。”韩良泽很生气,一挥手,他能怎样,关系暴露了,只能接受了,他还能把罗耀怎样,“你给我记住,在局里别打我的旗号,一旦让我发现你有为非作歹的情形,我不会念你是我外甥就对你网开一面的。” 罗耀唯唯诺诺一声:“是,韩局,我知道了。” “还有,你离小芸远一点儿,你跟她不一样的。”韩良泽目光如刀,严正警告道。 韩良泽表面上是温和的老好人,其实骨子里就是个势力小人,父亲其实并不喜欢母亲这个表弟。 这一点,父亲看人很准。 …… 罗耀知道,韩良泽女儿韩芸已经跟夏口首富之子胡宜生关系密切,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自己这时候横插一脚,必然会引发激烈的冲突,逼韩良泽想办法弄走自己,这也是他想要的,要不是为了一个特训班的名额,他不想跟韩芸有任何的交集。 对这个名声“浪漫”的表妹,他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自己这位表舅十分爱惜羽毛,又是在升迁的关键时刻,他是不会做出过激的行为来给自己在上峰面前失分的。 而把自己放进“特训班”的名单中,这是最合适的办法,还能赚上一个“内举不避亲”的好名声。 韩良泽会不会按照他的意愿去做,这就两可了。 临训班虽然容易进,可进去之后,政治审查是相当严格的,要是过不了政审,那后果就堪舆了。 军统做事,向来都是宁错杀,也不放过的。 …… “小芸,我弄到两张大都会歌舞厅的舞票,今天晚上下班后,咱们去呗……” “要去你去,我不去!” “你不去,我一个人去有啥意思,要不然,咱们去看电影,你不是最喜欢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吗,我知道大华电影院今天晚上有放映,现在去买票的话,应该还有票。” “不去,你烦不烦,罗耀,告诉你,咱们俩是不可能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资格追求本小姐吗?”韩芸表现的就像是一直骄傲的孔雀。 “我可是你表哥……” “表哥,呵呵。”韩芸轻蔑的一笑。 他这个表妹完美了继承了她父母的“优点”,从小娇生惯养,又喜欢小资情调,要是在过去,她或许还能看罗耀一眼,可自从跟胡公子好上之后,那还瞧得上沦为市井小民一般的他? …… 晚上,文华里·韩府。 “爸,我现在都不敢去上班了,那个罗耀天天过来,烦死人了,又是请我吃饭,又是看电影的,我一开始还觉得他是表姨妈的儿子,答应跟他出去一回,谁知道,他回来之后,乱讲话,说什么我跟他早就有婚约……” 韩芸这几天心情糟透了,以前不是没碰到追求者,可没有一个跟“罗耀”这样无赖的,简直就是狗皮膏药,而且怎么撵都撵不走。 甚至她跟胡宜生的约会也生生的让他给搅黄了。 回来自然要找韩郎泽夫妻俩诉苦了。 “这个罗耀,表面上忠厚老实,骨子里就是个奸诈小人,他这么死皮赖脸的缠着小芸,还不是看上了咱家这份家业?”许馨听了女儿诉苦,那是破口大骂,“上次他来,我已经警告过他了,没想到他还是不死心。” 韩良泽也是叹了一口气:“我这表姐和表姐夫人都挺老实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还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我就是看在这点才把他安排进警察局的,谁知道这小子居然是这样一个人,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老韩,我可告诉你,这事儿你必须解决,胡会长对咱家小芸很满意的,咱们要是攀上胡家做亲家,日后你在江城可就不一样了。”许馨严肃道,“只要胡会长帮你跟上面说句话,你这代局长的‘代’字去掉,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行了,我知道了,放心吧,这事儿我肯定能给你们解决的妥妥当当的。”韩良泽拍着胸.脯保证道。 怎么才能把罗耀这小子弄走,又不会影响自己关键的升迁,还要兼顾女儿未来的幸福呢? …… “老吴,组织上怎么说,同不同意我去特训班?”两天后,罗耀去吴记山货见了老吴,直接问道。 老吴点了点头:“组织上本来就有类似的想法,但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你呀,这次运气好,不过你一个人去参加特训,那一切都全靠你自身,特训肯定是封闭式管理,到时候里面发生什么,我们也帮不了你。” 罗耀松了一口气:“我有心理准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嗯,还有就是这个特训的名额,还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当然,需要组织上协助的,你尽管开口。”老吴说道。 罗耀想了一下,说道:“你得帮我留意一下那个胡公子的行踪。” “他跟这件事没什么相干吧?”老吴眼神锐利起来,“你可别胡来。” “放心吧,我做事,你还不放心。”罗耀没解释,有些事情现在说也说不清,还不如等事情做成了,一切就明白了。 老吴提醒道:“你自己小心,有什么情况我随时通知你,虽然国共现在联合一致对外,可军调二处那帮人对我们的防备比日本人还紧。” 第03章:顾墨笙 拧开水龙头,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冲洗着嘴角的伤口,罗耀受伤了,他被打了,对方显然留手了,没有对他下重手了。 这是一次警告。 再有下一次,很可能就要他的命了。 背后之人,罗耀知道,就是现在韩芸的正牌男友,胡宜生。 胡家是江城首富,产业遍布江城各地,黑白两道都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随便发一句话,撒点儿钱,就有无数人愿意帮他做事儿。 对着镜子,罗耀忽然咧嘴一笑,他从决定去招惹韩芸,就知道一定会有此遭遇。 还好,这小子下手还是不够狠。 这要是在上海滩,他早就被扔进黄浦江喂鱼了,当然,他是不会让他做到的,他还没傻到这一步。 一方干毛巾从背后递了过来。 是跟着他一路的老吴。 如果这些人真的对他下黑手,老吴就是他预先留下的后手,起码救他一命是没有问题的。 “谢了,老吴。”伸手接过毛巾,咧嘴一笑道。 老吴没好气的道:“笑,你还笑的出来,被人打成这样了,要不是我吹的那一声警哨,你今天还不知道吃多大的苦头呢!” “没事儿,皮肉伤。”罗耀满不在乎的道。 “非要这么做,没别的办法了?”老吴现在已经全盘清楚罗耀的计划了。 “组织上不是同意了我的想法,我缠着韩芸,逼韩良泽想办法把我从江城弄走,这是我拿到特训名额的唯一办法。”罗耀擦了一下嘴角,疼的他直咧嘴。 老吴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个想法,跟钱处磨了多少嘴皮子,还以为你有什么好办法,其实,以你跟韩良泽的关系,直接要一个名额不难,为什么非要绕这么一大圈?” “是不难,可这样一来,我费劲心思参加特训班的动机就不纯了,这是一个隐患,必须从一开始就把它给扼杀了。”罗耀已经非彼罗耀了,考虑问题不再像以往那样简单直接,他必须考虑自己进入特训班以及将来可能发生的情况。 比如政审或者韩良泽曾经留日的背景。 这一关要是过不去,那别说获得信任和重用了,甚至丢了性命都不知道,他很清楚军统家规的残酷。 不过这份谨慎,确实让罗耀在日后躲过一灾,这是后话。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不过你就确定韩良泽就一定会按照你说的把你塞进特训班,逼你离开江城?” “我现在是他跟胡家结成亲家的唯一障碍,我要是拼了命纠缠上韩芸的话,闹大了的话,对他来说,不划算。”罗耀分析道,“韩良泽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又精与计算,喜欢用最小的代价解决问题,弄死我不是最好的办法,而把我塞进特训班的名单,对他来说,既解决了麻烦,又不用他花一分钱。” 老吴呵呵一笑:“你才去警察局几天,这就把韩良泽的性格摸透了?” “我这些天尽琢磨他了,他还是我表舅,我从我母亲的口中对他也是有了解的。”罗耀道。 “你这脸上的伤,明天还去上班?” “当然要上班了,我不去上班,局里的人怎么知道我被打了,这个时候,不用我解释什么,别人会给我编一个合理的剧本的,而且,这一次胡宜生没有弄死我,让韩良泽知道了,他就不敢再下手了,盯着局长位置的人可不少,一旦被竞争对手抓到把柄,那他就算跟胡家结亲,也无缘局长的宝座了。”罗耀是真把韩良泽的性格和心思摸的透透的了。 …… “小罗,早,你这脸怎么回事儿?” “没事,路滑,不小心摔的……”罗耀连忙捂着嘴,匆匆从跟自己打招呼的人身边走过。 “这摔跤能把嘴摔成这样?” “哟,小罗呀,你怎么了这是,谁打的?让你柳姐看看,这破相了可不好,柳姐看着都心疼……”柳玉梅一直都罗耀有那么一点儿想法,三十岁的女人,跟丈夫离了婚,没有孩子,一个人过,寂寞是难免的。 罗耀年轻,长相又不赖,更重要的是,还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 “柳姐,没事儿的,就是摔的,蹭破点儿皮。”罗耀尴尬的从柳玉梅怀中将胳膊抽了出来。 这柳玉梅想老牛吃嫩草,没门儿! “是不是胡公子找人打的?”柳玉梅嘿嘿一笑,花枝乱颤,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没,没有……”罗耀自然是言辞躲闪,矢口否认。 “小罗呀,柳姐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胡公子跟韩芸那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掺和进去做什么?”柳玉梅咯咯一笑,媚眼儿一抛,“晚上,到柳姐家里来,你这伤,柳姐有特效药,只要抹上,三天保证完好如初。” “柳姐,我,我晚上还要值班,就不去了。”罗耀哆嗦了一下,赶紧拒绝,这柳玉梅平时看他眼神就差不多想要把他吞了,这要是去了她家,恐怕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民国自由风气的开放,他算是领教了。 这是在办公室,柳玉梅也不敢太放肆,调.戏几句,就施施然的回自己位置做事儿了,但是眼神还是不是朝罗耀那边瞄来瞄去。 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 “罗耀,韩局叫你过去一趟!” 韩良泽的秘书董诚脸色很不好看,显然是受了气,对罗耀当然没有好脸色了。 “诚哥,这个韩局找我过去做什么?”罗耀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他在韩良泽眼里,现在就是一个对他女儿有不.良企图的“无赖”。 “不知道。” 董诚跟韩良泽时间不短,几乎是陪着他一起升上来的,他曾经被认为是韩良泽的女婿最有力的人选。 而结果很意外,他已经彻底出局了。 对于罗耀这种死缠烂打,并且不要脸的做法,他是很厌恶的,他自问自己是一个绅士,愿意跟任何人竞争,失败了,也不会怨恨什么。 而罗耀的无耻实在是超过了他的底限,如果不是胡宜生出手,他都忍不住出手给罗耀一个教训了。 “韩局,你找我?”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韩良泽脸一拉,冷声问道,办公室就他们两个人,用不着摆着一副笑脸。 “不知道,可能是摔的。”罗耀嘿嘿一笑。 韩良泽少有的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叱责道:“罗耀,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念你是我表姐的儿子,才收留的你,还给你安排了工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罗耀也是脖子一梗,态度不逊一声:“韩局,要说恩情,当年你是怎么求我爸妈的,当着我爸妈的面儿,指天发誓说要把芸表妹许配给我,两家亲上加亲,现在,你攀上高枝儿了,就想不认账了,是不是?” “放肆,你也不瞧瞧你现在什么德行,整天喝的醉醺醺的,不思进取,还把脸弄伤了,你觉得配得上我女儿吗?”韩良泽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道。 “我这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您还不知道吗?是,我是不如那胡公子家有钱有势,还能帮你把‘代’局长的代字去掉,可我现在孤身一人,你就一个女儿,跟胡家结亲,芸表妹嫁进胡家,那老韩家可就彻底断了根儿了。” “罗耀,你这什么意思……”韩良泽心虚一声,自己的心思怎么就被这小子给看透了。 “韩局,只要芸表妹没有嫁人,我都还有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罗耀决定再逼一下韩良泽。 “罗耀,我再一次警告你,你跟小芸是不可能的,趁早死了这条心。”韩良泽被罗耀的态度激怒了,撂下狠话。 罗耀从韩良泽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了茶杯砸在地板上碎裂的声音。 这个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 第二天上班,罗耀就从办公室的八卦闲聊中探听到一个消息,昨天晚上韩良泽在老大兴请督察处的处长顾墨笙吃饭。 督察处虽然是警察局下属机关,可其负责人都是“特务处”出身,顾墨笙就是军调二处的人。 他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去特训班这事儿八成是定下来了。 都知道韩良泽是个小气鬼,平时基本上不请人吃饭,突然请八竿子打不着的顾墨笙吃饭,八成是为了特训名额人选。 当然,如果得到顾墨笙的支持,韩良泽转正的几率也会更大一些,但凑巧在这个节点上,罗耀更倾向于自己的判断。 推荐名单到了他手里,应该会被初步筛选一下,了解一下大概的情况,接下来,督察处的人应该会对他进行一个例行的外调,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叫他去谈话。 自己的履历完全没有问题,不怕查。 第04章:表演 这件事后,罗耀照常上下班,没过两天,局里就有小道消息传开,韩副局长的千金要跟江城首富之子胡宜生订婚。 空穴未必来风。 这则消息印证了罗耀心里的猜测,韩良泽两口子果然是按照自己的设想,悔婚,然后不惜用手段把自己弄走。 只要自己一走,韩家跟胡家一结亲,事成定局,他就算有两家“婚约”在身,又能怎么样? 更何况,空口无凭的,你说有“婚约”,别人就信吗? 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又到了自己表演的时候了,这一场戏唱完,接下来,自己就该准备离开江城了。 …… “出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愤怒的咆哮声从韩良泽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狼狈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是罗耀,又是谁呢? “董诚,以后我的办公室,罗耀禁止入内!”韩良泽似乎余怒未消,把秘书董诚叫到跟前,重重的吩咐道。 “是,韩局。”董诚小心翼翼的问道,“罗耀怎么惹您生气了?” “别提了,这混蛋居然厚颜无耻的向我提亲,要娶我女儿韩芸。”韩良泽满面怒容,“他是想瞎了心了,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还让你给他安排工作。” “韩局,您消消气,为这种无赖之人不值当,反正您对他不是早有安排,何不早点儿将他弄走呢?”董诚是韩良诚的心腹,许多事情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是除了韩良泽的老婆许馨之外对他最了解的人了。 “对,最好是年前就把他送走,在这么下去,小芸的名声都可能被他给败坏了!”韩良泽脸色稍霁,点了点头。 …… 罗耀找韩良泽提亲的事情,并没有在警察局内传开,韩良泽这么爱惜羽毛,自然是极力捂住消息不扩散。 而提亲被骂出来,罗耀也没有理由到处往外说。 照常下班。 罗耀继续提前到大门,重复他每天的必修课,等韩芸下班,不过,十次中,有个一两次等到就不错了。 而且还是不欢而散收场。 胡公子的汽车直接驶进了警察局大院,韩芸飞奔从楼道里出来,一拉车门,就钻进汽车,扬长而去。 而等罗耀跑过来,除了吃了一屁.股黑烟之外,剩下的就是目瞪口呆,还有周围人的哄堂大笑。 显然,他已经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 自不量力!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罗耀。” 从身后叫住自己的人居然是督察处的顾墨笙,他预想过自己会跟顾墨笙见面,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顾处,有事?” 宁惹笑面虎,不碰顾阎王。 这个“顾阎王”说的就是顾墨笙,他在局里是个人人都惧怕的角色,督察处的办公室谁都不想进。 “上车,我们找个地方说话。”顾墨笙微微一笑,手一指身后,示意罗耀上自己的汽车。 “顾处,您有事的话直说,我就是一个编外的小统计员……” “罗耀,真有事儿找你,一两句说不清楚,上车,我带你去吃饭,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顾墨笙循循善诱道。 罗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 片刻之后,来到一家小饭馆。 “小罗呀,你别看这家店又小又破,可这家店做的焖羊肉那是一绝,知道的人可不多,现宰的羊,下锅焖四五个小时,那叫一个酥烂。”顾墨笙自来熟的介绍,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 “顾先生来了?” “嗯,有包房吗?” “有,有,给您预留着呢。”店里的伙计对顾墨笙很热情,还预留包房,那可不是一般的客人。 “烫两壶花雕,来一盆红焖羊肉,再来几样下酒菜,你让厨房看着做就是了。”顾墨笙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酒菜很快上来了,三杯两盏下肚,话自然就说开了。 “小罗呀,我真替你不值呀,你说你堂堂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虽说现在落难了,那也是龙游浅水,那胡宜生算什么,不过是一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而已。” “顾处,您有事直说,我听着呢。”罗耀身体里两世的灵魂,顾墨笙一张嘴就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 先当着罗耀的面贬损了那胡宜生一通,然后说有一个改变自己,甚至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 这韩良泽花了不少代价吧,才让顾墨笙亲自来找他谈。 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血气方刚,渴望建功立业,无知无畏,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下,被人三言两语拿话一激,这不就连“大哥”都认上了? “你放心,顾大哥,我一定混出一个人样来让那些人都瞧瞧,还有那个韩芸,她没选我,会后悔一辈子……” “行,罗耀兄弟,有志气,哥哥我看好你!” “韩良泽,你背信弃义,狗眼看人低……醉,我没醉,真没醉……不用,顾大哥,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能走回去……” “真不用,那你慢点儿,慢点儿呀?” …… “处长,就这小子,您还亲自出马跟他谈,太抬举他了。”刚才给他们端菜倒酒的伙计悄默声的站在顾墨笙身后道。 顾墨笙冷笑一声,哪有一点儿醉态:“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年轻,不过倒是有点儿胆识,居然敢跟我称兄道弟。” “处长,要不要警告一下,这小子万一在局里也这么叫的话……” “无妨,他愿意叫就叫呗,真去了特训班,以这小子的高学历,万一被上头看上了,对我也没坏处。”顾墨笙嘿嘿一笑。 这事儿虽然是韩良泽托他走后门,可罗耀身上一点儿亮点都没有,他也不会答应。 …… 顾墨笙,江城·夏口警察总局督察处处长兼特务大队大队长,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过去,手上不知道有多少共产党人的鲜血,提起“顾阎王”,旁人无不闻之色变。 这是个刽子手,眼里只有利益,毫无信仰可言。 其实罗耀在喊那一声“大哥”,那也是捏了一把汗的,万一这家伙突然暴怒,自己该怎么办? 他要给顾墨笙的第一印象是,胆子大,又有点儿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虽然在顾墨笙这种老江湖经验丰富,眼光毒辣,可他已经从韩良泽那边先入为主了,从心理上就会轻视自己,把先贴上一个少不更事的标签。 这样一来,自己大概率的通过了这位“顾阎王”的亲自考察了。 …… 果不其然,第二天顾墨笙就把他叫去办公室,给了他一张表格,让他填写,装出一副傻眼的表情。 表示自己喝多了,没想过要去什么特训班。 顾墨笙可没有昨天晚上那般好说话了,直接威胁说,如果不去,后果很严重,到时候会以战场纪律中的逃兵论处! 连哄带吓之下,罗耀“委屈巴巴”的填好了表格。 “回去准备一下吧,过两天第一批从全国各地过来的特训班学员抵达江城,然后集中一起前往湘城。”顾墨笙吩咐道。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不能留在江城过年吗?”罗耀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能,这是命令。” “我不去,行吗?” “表你都填了,字也签了,手印儿也摁了,你不去,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拉到城北的小树林,然后在你脑袋上‘呯’的一枪,然后你就永远都不用去了。”顾墨笙站起来,墨镜后面那双眸子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罗耀吓的一哆嗦,连忙答应下来。 …… 隔了很远,罗耀停了下来。 “韩局,你这一次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罗耀这小子,根本不符合这一次特训的要求……”目送罗耀离开,顾墨笙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谢了,默笙老弟,韩某人必有后报。” …… 顾墨笙大概想不到,隔着一扇门,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罗耀还能听见他讲电话的声音,这份听力太恐怖了。 表演很成功! 低头微微一笑,自己运气不错,果然如他所料,顾墨笙让韩良泽给收买了。 特训班的名额到手,罗耀从顾墨笙办公室离开,装出一脸沮丧的模样,其实心里是有些小兴奋,甚至跃跃欲试。 他发现自己跟以前变的不一样了,以前他虽然加入组织,但本质上还是比较循规蹈矩的,可现在,他变得主动,甚至有那么一点儿攻击性了。 这应该是脑海里那个未来的灵魂带来的,他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人生轨迹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许,他这对蝴蝶的小翅膀奋力的煽动一下,会给未来带去一点不一样的变化。 第05章:报到 “老吴,名额的事儿成了。”名额到手,罗耀第一时间跟老吴见面。 “真的,你真的拿到特训班的名额了。”老吴有些吃惊,虽然他觉得罗耀的计划有成功的希望。 可是不确性太大了,韩良泽想解决问题,并非只有这一个办法。 万一韩良泽不选择利用特训班的机会把罗耀弄走呢,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还有假,昨天晚上顾墨笙故意请我喝酒,还拿话激我,今天下午就把我叫过去填表了,为了怕我反悔,连军令都搬出来了。”罗耀嘿嘿一笑,有点人人逢喜事精神爽。 老吴也是欢喜道:“那这事儿得庆祝一下,我去买点儿下酒菜,咱们喝一盅。” “不行,顾墨笙是什么人,你不会不知道,虽然他现在还不至于怀疑到我,但还是有可能暗中调查我的,要是被他发现咱们的关系,那就麻烦了。”罗耀谨慎道,“还是拿两包烟给我,这就走。” “行,你的事儿,我也要向上级做一个汇报。”老吴点了点头,“这两天你听我信儿,上级随时可能找你谈话。” “知道了,不过要快,顾墨笙说,我们可能过两天就得起程出发去湘城。” “这么快。” “可能是上面特别重视这个培训班,所以才这么急吧,都不让我们在江城过完年再走。”罗耀道,只怕这也是韩良泽选择用这个方式弄走自己的原因。 年前,韩芸就要跟胡宜生订婚了,自己若是留在江城,这不是随时坏事儿吗? …… 这国民政府的办事效率,说是三天,可能一个星期,甚至十天半月都未必能成行,但是这一次效率似乎明显有点儿高。 第二天的下午,罗耀就得到通知,让他打包行李,去湖北保安处第四科报到。 这个湖北保安处第四科其实就是军调二处在江城的对外的公开机关,军统现在还没有一个统一的称呼,下属机关名称五花八门,大家更多习惯称之为“蓝衣社”。 演戏要演全套。 这既然要被“逼”离开江城了,怎么的也要见“未婚妻”一面,努力一下,不然怎么让韩良泽认为他是被蒙在鼓里呢? …… 罗耀手捧鲜花,就站在警察局的大门口,等韩芸下班。 “小罗,走吧,刚才就有人看到韩芸从后门偷偷的溜走了,你再等下去,也等不到人的!”柳玉梅从大门出来,看见这个有点儿让她心动的小男人,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提醒一声道。 “柳姐,你说,韩芸她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委屈,不甘,甚至还有怨恨的小表情,罗耀都觉得自己表演天赋超过了他的听力。 “傻小子,你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韩芸。”柳玉梅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位韩大小姐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早就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你能给她带来什么?吃了吃苦受穷之外,还能有什么?” “我……” “别说什么莫欺少年穷的话,女人的青春有限,等不起的。”柳玉梅嘲弄一声,媚眼如丝道,“不过,姐姐我就不一样了,我不求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这还等她说完,忽然发现罗耀已经悄默声的跑远了,不禁的恼怒一声:“臭小子,你跑什么,姐姐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那可说不准!” 罗耀听到这句话,脚下跑的更快了。 …… 罗耀退掉了租住的房子,提着一个行李箱准备去保安处报道了,箱子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的衣物和在江城买的几本书,可以说是身无长物。 “你好,特务大队的刘金宝。”说话的这个家伙刘金宝,圆脸,笑起来一对酒窝,是特务队大队的,罗耀没见过人,但听说过,中央警校江城分校毕业。 可见这个“名额”有多难,当然,那位戴老板办这一届特训班的目的,主要还是招募社会上失学的学生和失业青年为主。 从自己下属机构和警察局挑选一部分人,也是为了特训班的管理。 他们这些人进特训班,那都属于“骨干”分子。 罗耀微微一颔首:“罗耀,局办。” “你就是罗耀,我知道你,追咱们韩局家千金未遂的那位?”刘金宝咧嘴一笑,罗耀在“光辉事迹”早就传遍夏口警察局了。 一个新来的小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死皮赖脸的缠上韩局的女儿,这不,倒霉了,被人想办法撵走了。 罗耀嘴角一抽,这家伙会不会说话,怎么就“未遂”?说的自己好像成了犯罪分子似的。 “兄弟,别灰心,天涯何处无芳草,韩芸那丫头娇生惯养的,伺候起来太麻烦了。”刘金宝一点儿都没察觉自己用词不当,自来熟的上手一拍罗耀的肩膀说道,“而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韩芸,屁.股太小,不好生养……” 这关注点,有些奇特,罗耀不禁抚了一下额头,这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 “兄弟,其实这个机会对很多人来说,那是求都求不来的,我告诉你……” 这刘金宝自从见到了罗耀,嘴就没停过,这家伙是有多久没跟人说过话了,或许就因为这一点,特务大队才把他给推荐过来的。 这碎嘴皮子,真是有些受不了。 …… “长官,我们是来……” “报道的。”刘金宝忽然觉得抢了罗耀的话,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老罗,你说,你说……” “你是罗耀,后面的是刘金宝,对吧?”负责接待的上尉军官面无表情的念出二人的名字。 “是,长官认识我们?”刘金宝一脸惊诧。 “你们的材料早就报上来了,我见过你们的材料,上面都有你们的照片,自然认识。”上尉骄傲的一声。 罗耀倒是不觉得奇怪,做情报工作的,记忆和认人是基础科目,就算做不到过目不忘,那至少能做到熟记于心。 “你们跟我来吧,就差你们两个,人就齐了。” 上尉军官领着二人走进了一间大仓库,里面至少有三四十人,穿什么的都有,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大家都带着行李,一眼扫过去,仓库的东南角还有五个女的。 刘金宝管不住自己的嘴,脱口就问道:“长官,怎么还有女的?” “女的就不能参加特训,少见多怪!” “好了,人都到齐了,听我口令,呈横向排练,一排最多十个人,集合!”上尉军官大声下令道。 哗啦啦…… 所有人都迅速跑了过来,集中排成四排。 罗耀和刘金宝最后来的,自然是排在最后面一排,紧挨着他们的是五名女学员,瞄了一眼,都生的不错,刘金宝这小子兴奋的嘴合不上,东张西望的。 惹来不少白眼儿。 “你们呢,是第一批参加特训班的学员,一共是三十七人,今天下午两点一刻会有一艘轮船送你们渡江,上岸后会有人接应你们,至于怎么去湘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们。”上尉军官简单的说了一下,“好,下面分组,4-5人一组,女学员可以挑选男学员组加入,并且不可拒绝。” “什么,还要分组,搞什么呀?” “这怎么分,我们相互之间都不认识……” “长官,我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相互之间不太熟悉,您让我们分组,这怎么分?”当中一人站了出来,大声问道。 罗耀抬头看去,只看到一个侧面轮廓,观人辨声,此人说话厚亮,透着一种强大的自信,不同凡响。 看来这一次抽选前来特训的人当中,也并非他跟刘金宝这样的“货色”,大多数还都是有本事的。 这有本事的人,自然要比普通人傲气三分。 “李孚,你有什么想法?”上尉军官很客气的问道,虽然这些人是学员身份,看能被入选第一批学员,那背后都是有人的,外人不知道这一次培训班的份量,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是清楚的。 还有,这第一批的学员中,有些比他来历还大,他怎么敢得罪? 李孚,罗耀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长官,如果非要分组不可,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道长官能否采纳!”李孚朗声说道,显然成了这批人中的领头。 “讲!” “抓阄!” “抓阄,这也太儿戏了吧?” “对,李孚说的没错,抓阄最公平了,反正我们大家过去都不认识,分在哪一组都无所谓。”李孚身边有人附和道。 “同意!” “我也同意抓阄!” …… 大家都同意“抓阄”,意见一致,问题解决了,如果然他们自己分组,恐怕浪费再多的时间,还可能让很多人心生不满。 这个李孚这个办法其实很容易想到,但谁第一个发声,恐怕就有很多人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了。 李孚有这个胆子,直接先声夺人,不管日后如何,他都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包括暗中观察的那些人当中。 老套路了。 罗耀甚至都忍不住朝仓库四周可能藏人的地方偷瞄一下,看是否真有人藏在这里,偷偷观察他们的反应。 确实有几道不太让人察觉到的呼吸…… 三十七个人,将会被分成八个组。 为了照顾女学员,五个女学员一人可以随意选择一个组加入,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够改变。 至少在去湘城的路上不会又变化。 第06章:五组 这是临时编组。 以罗耀第二灵魂的经验看,接下来必然会有什么事情(考验)等待他们,否则,没必要这么做。 这有考验,他有心理准备,但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不知道了,毕竟对于“临训班”的情况,他也是知道一些大概,至于是怎么组织训练,有哪些科目,考核啥的。 这些他还真是所知不多,甚至很多都是根本不知道的。 他甚至分心关注那几道陌生的气息,听他们私底下会说些什么,但结果却是,什么也没听到。 抓阄分组,各凭运气。 很快就分组完毕,罗耀抓到的是数字“5”,也就是说,他所在的小组是第五小组,凡是抓到“5”字都在同一个组。 “老罗,给我看看,你抓到几了?”刘金宝抓到一个数字,看都不看,先来找罗耀问道。 “反正不跟你一组。”罗耀哼哼一声,他对这个话有点儿多的家伙有些反感。 “咱俩是一块儿来的,又都认识,编在一组多好?”刘金宝把自己手中纸条在罗耀面前一张,“看,我是5组,你呢?” 罗耀微微一蹙眉,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他还想分组倒是可以摆脱这个家伙,耳根子清静一下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也抓了一个“5”。 “你的呢,给我看看……”刘金宝伸手过去,掰开罗耀手中的纸条。 “哈哈,5组,老罗,咱们俩真是有缘。” “闭嘴!” 罗耀这一组四个人很快就抽出来了,除了他跟刘金宝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看上皮肤暗沉,个头不高,瘦瘦的,给人一种心思比较重的感觉,自我介绍叫顾原,蓝衣社天津站推荐过来的。 还有一个叫满仓,郑州专署稽查处推送过来的,侦行科的副科长,看他的情绪,似乎并不愿意来参加这个特训班。 按照自己抽取的数字,自行聚到一起,相互认识。 五名女学员开始挑选入组,每个人只能挑选一组加入,每一组只能有一名女学员,而且被挑选的组不得拒绝。 这就是女学员的特权。 大老爷们儿能说什么,反正八个小组,有三个小组是要轮空的,反正罗耀是不希望她们当中任何一人选5组的。 天知道接下来在前往湘城的路中会遇到什么,而女人往往是麻烦的制造者。 “老罗,你说她们当中谁会选我们组?”刘金宝满眼的期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居然已经悄悄的把五个女学员的基本情况给摸清楚了,刚才滔滔不绝的跟他说了,尤其是什么“屁.股蛋子大”“好生养”之类的话。 这家伙就是个包打听,这种人天生自来熟,脸皮厚,在情报工作中,那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罗耀虽然不喜,但也不像当初那么讨厌了,在临训班,他们俩是天然的盟友,现在又在一个组,他就更没有拒绝了。 “最好别选咱们组,我看这一路上肯定不太平,女人太麻烦。”四人中,年纪看上去最大的满仓微微蹙眉说道。 “能进特训班的,估计都不是一般人,也许会给咱们一个惊喜呢?”脸色黝黑的顾原皮笑肉不笑一声。 “来了,老罗,你快看,那个长的有点儿娃娃脸的朝咱们过来了……”刘金宝忽然咋呼起来。 “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我又没瞎?” “我叫宫慧,曾任北平市警察局侦缉处一科组长,你们四位当中如果没有人职位高过我,那这第五小组的组长就由我担任了。”这娃娃脸的宫慧走过来,直接一副舍我其谁的语气说道。 四个大男人,让一个女人当领头的,不说这个社会能不能接受,就是男人内心那点儿自尊也过不去。 罗耀想过自己在特训班的生活,本来他是想藏拙的,可是,一旦藏拙,那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 因为你要藏的话,就要一直藏下去,哪一天突然表现优异的话,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那样就离暴露不远了。 如果要潜伏,隐藏自己的话,那其实没有必要去特训班,在江城警察局完全可以。 “凭什么……”刘金宝嘴快,但被罗耀拦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直接悻悻闭嘴了。 “宫小姐,虽然你可能资历比我们老,职位也比我们高,可是我们现在都是学员,要做组长必须服众才行,你上来就要当组长,未免太霸道了?”一直脸黑的顾原缓缓说道。 “顾原,我知道你,一年前你不过是天津法租界的小小巡捕,跟日本浪人起冲突,要不是有人救了你一命,你有机会站在这里?”宫慧冷眼一洒道。 顾原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声,似乎有某种顾忌,居然隐忍下来,没有发作。 罗耀微微一蹙眉,这个宫慧真是又冷又傲,而且还有些不近人情,说话直戳人心窝子,可不是个好相处的对象。 顾原一炮就哑火,宫慧把目光投向满仓,罗耀和刘金宝三人。 三人当中满仓看上去年纪最大,但他眼皮一耷拉,似乎并不打算出头,甚至罗耀观察到他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忌惮神色。 他们之间不算认识,也知道对方,唯独他跟刘金宝并不清楚这宫慧的来历。 满仓不说话,宫慧看向罗耀。 “宫小姐想要当这个组长,没有问题,不过,当这个组长,首先得要服众,你觉得你能做到吗?”罗耀略微一沉吟,问道。 “早就知道你们不服。”宫慧冷蔑的一笑,“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划出道来,咱们比一下,只要能胜过我,这个组长我可以不当。” 这一进特训班,就碰到这样的主儿,罗耀也感觉头疼,其实他对宫慧当组长,并无特别的意见。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去湘城的一路上肯定不会太平,有人愿意操这份心,何必硬拦着呢? 不过,要是四个大男人就把组长的位置拱手相让,那怕是要被周围人嘲笑的,这周围已经有其他小组的人围了过来了。 “比就比,怕你不成!”刘金宝撸起袖子道。 你小子虎呀? 这宫慧要是没什么依仗,敢怎么做? 罗耀暗叹一声,这下他就是想拦都拦不住了。 “好,我们跟你比,只要你能胜过我们四人,我们就认你做组长。”满仓作为四人当中最年长的,这个时候不站出来说句话,就被人当成缩头乌龟了。 这要是刚进特训班,就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恐怕后面的日子就难过了。 大家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好强争胜本就是应该的。 “你们四个人,可以把你们最强项拿出来,我跟你们一一比试,我只要输掉你们当中一人,组长一事,就此不提!”宫慧说道。 “好!” 罗耀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答应下来。 虽然有些“欺负”人,可这是宫慧自己选的,没人逼着她这么干。 别的小组也在选组长,但大家都是比较温和,基本上商量着来,或者直接再抓一次阄,反正这个组长也就是临时的,等到了湘城之后,小组肯定就要自行解散的。 没必要在一个意义不大的“组长”之位上闹的不愉快,毕竟大家日后都是同学,同事。 …… 终于,暗中观察的那几人有动静,开口说话了。 对于第一批入选特训班的学员,“特训班”的副主任余杰十分重视,因为这些人将来都会是骨干。 所以,他亲自从湘城来夏口,主要目的是考验一下这些学员,看能不能从中发现好苗子。 当然,这一切他都在暗中进行,没有露面。 余杰已经听了许久了,心中此时也是一喜,要是这些学员一个个按部就班的话,他反倒失望了。 “老余,你不就是想折腾出一点儿动静来吗,这不,他们自己先跳起来了,不正好遂了你的意?”一旁陪同的武汉站站长兼保安处第三科科长朱若愚嘿嘿一笑。 “呵呵,干怎么这一行的,一静不如一动,不过也不能什么都不争,这个第五小组,倒是值得关注一下。”余杰呵呵一笑,心中已经有了决定,他还想自己回去的话跟那一组后面行动,现在不用纠结了。 …… 5组比试决定组长人选。 负责通知的保安处上尉军官也被拉了来做见证。 “宫慧,我来跟你比速记。”顾原第一个站出来,自信的一声对宫慧说道。 “好。” 随意取来当天的一份报纸,从上面截取一段五百字左右的文章,交给一人快速的念出来,然后随即让二人当场复述,谁还原的程度最高就算赢。 这其实就是比的记忆力。 速记是有技巧的,这是可以通过后天训练来达到,但对于记忆力超群的人,那是有天然的加成。 顾原和宫慧都是记忆力极好的人。 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所有人都被这别开生面的比试吸引过来,更别说,这比试的输赢还要决定“组长”之位的归属。 上面也没派人来阻止,显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甚至还有人私底下开盘对赌了。 一段截取五百字的文章很快就念完。 抽签决定顺序。 顾原运气不错,一上手就抽了一个“先手”,于是一口气将五百字的文章复述到三百多字,而且错误极少。 “好,顾原好样的!” “顾原,厉害!” 听着周围传来的喝彩声,顾原不禁脸色微微潮红,有些挑衅的朝宫慧望去。 这个顾原还真是有些本事的,罗耀暗叹一声,刚才他也跟着记了,如果换成自己的话,倒是能赢他,就是不知道宫慧是什么水平。 宫慧一点儿没有收到顾原挑衅眼神的干扰,从第一句开始,一路念下来,没过多久,就已经超过顾原,而且错误更少,最后更是将截取的文章全部念完。 第一局。 宫慧完胜! 周围发出“咝咝”倒吸凉气的声音。 宫慧更是冲剩下三人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比试“速记”是顾原提出来的,这必然是他的强项,强项都输了,其他还用比吗? 顾原脸色微微一白,退下来悄悄的对罗耀三人道:“我输了,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第07章:罗妹妹 “宫小姐,拳脚无眼,得罪了!”满仓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想法,直接上来,冲宫慧一抱拳,郑重的说道。 “请!” 众人自动散开,让开一块场地。 拳脚功夫,罗耀对这个还真不太了解,这个他无法评判,只能看着场中两人你来我往,快的眼睛都捕捉不到。 倒是刘金宝看的是津津有味,还不断的发出一两声自己的见解,听着还蛮有道理的,时而激动,时而惋惜…… 这拳来脚往的,罗耀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忍不住出声问道。 “老刘,你看出谁占上风?” “不知道。” “……”罗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余光扫了一下顾原的脸上,发现他一脸郑重,眼睛盯着宫慧几乎是一眨不眨,这家伙跟这个叫宫慧的肯定有问题。 心中一动:“顾兄,你怎么看?” 顾原微微一怔:“罗兄,只怕是咱们的赢面不大。” “这宫慧这么厉害?”罗耀吃惊一声,怎么他看着两人在场上是势均力敌,甚至满仓压制着宫慧在打。 “满仓兄虽然主动进攻,可他长处在爆发力,一旦拳势用尽,败像就显露了,而宫慧虽然不断躲闪,可她身法灵活,明显是游刃有余,若是能速胜的话,还有一丝机会,可如果拖下去的话,赢的人就是宫慧了。”顾原小声点评道,比刚才刘金宝说的靠谱多了,至少罗耀能听明白。 “是吗?”罗耀不太懂格斗,但是他眼力不差,已经看到满仓一头大汗,气息有些喘不匀了,而宫慧的额头却一丝汗渍都看不见,甚至看上去还很轻松,便知顾原所说不假。 满仓也知道自己力不可持久,有些着急了,结果一招露出破绽,被宫慧抓住,一掌打在他胸口,后退七八步才站稳了。 “我输了!”满仓没有继续战下去,直接认输,这样或许脸面上还好看一些。 连胜两场! 宫慧的气势继续攀升,周围的学员们也都哗然,这个娃娃脸的美女居然这么厉害。 不得了,这宫慧这么厉害,真当了组长,四个男的听一个女的吆喝,那可丢人了。 一时间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 “老刘,下一场要不你先来?”看刘金宝一副往后退缩的样子,罗耀一伸手拉住了他说道,他现在拿的出手的就是听力了,可是速记已经跟顾原比完了。 “我,我跟她比什么?”刘金宝胆怯的讪讪道。 “你有什么特长?” “吃饭算不算?”刘金宝脸通红,小声的说道。 “换一个?”罗耀一头黑线。 “脱衣服……” “再换!” “不是,我说的是脱困……”刘金宝忙凑到罗耀耳边小声的解释道。 “你还会这个?”罗耀听了,眼睛一亮。 “我小时候一犯错,就被我爹抓回来,然后捆起来吊房梁上,这次数多了,我就自己琢磨了怎么……”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到底下面谁跟我比,比什么?”宫慧小脸一冷,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 “好了,好了。”罗耀忙答应一声,“下一场,我们由刘兄跟你比,比的项目是脱身术。” “脱身术?”宫慧一皱眉。 “对,就是如何在被绑的情况下脱身。”罗耀替刘金宝解释道,“就是用绳索把你们两个捆起来吊在房梁上,谁先解开绳索,脱困而出,谁就获得胜利。” “什么,这怎么可能,玩人呢?” “就是,手脚都捆住了,还吊在房梁上,怎么可能脱困,该不会是输不起吧?” “输不起就输不起……” “就是,宫慧小姐,要不然来我们组当组长如何?” “宫慧小姐,我们7组欢迎你!” “……” 周围起哄声此起彼伏,甚至有的组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说把组长位置让出来。 “这比试不公平吧,这把手脚捆起来,还吊在房梁上,还要求自己脱困,谁能做到?”一组组长李孚站出来说道。 “你做不到,并不代表别人做不到。”顾原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五组的四名男同胞必须团结一致。 “好,我跟你比。”宫慧一咬牙,直接道,“不过我自问做不到这一点,但只要刘金宝能做到,我就直接认输。” “行。” 罗耀看了刘金宝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犹豫,于是就替他答应下来了。 接下来,确实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仓库本来就有一道横梁,绳子也好找,很快所有道具都就位了,在数十双眼睛见证之下,刘金宝被双手双脚捆绑吊在房梁上。 甚至连嘴里都塞上了毛巾,让他没办法用嘴去解开或者咬断绳索。 但是,几分钟后,大家都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刘金宝就轻轻的落在了地上,而他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并且绳索也是毫发无损。 众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 众目睽睽之下。 作弊根本没可能。 工具? 早就搜过身了,并没有。 怎么做到的? 这是人家的保命的绝活儿,能告诉你? …… “这个刘金宝有意思,这一手绝活儿,只怕是他是不肯轻易教别人的。”余杰偷偷的露了一个脸,看了全过程,甚是惊讶。 “是呀,一个小小的五组就能有如此人才,则这一批学员当中,藏龙卧虎的人不在少数。”朱若愚也是感慨一声。 “这批人将来是要分配去各个单位的,你也是有机会的。”余杰笑笑道, “这倒是,我可是有第一手资料的。” “宫慧这丫头我知道,心气儿太高了,正好,有人能挫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余杰点评道。 …… 按照之前的约定,宫慧只要输掉一场,就没资格再做组长,而现在,她已经输掉一场了,剩下的一场,输赢已经不重要。 也就是说,罗耀可以不用比了。 这个结果,罗耀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还能真不知道能跟宫慧比什么,到不是他不能找到赢宫慧的项目,可那胜之不武,还有就是短时间觉不出胜负的。 “宫小姐,你已经输了一场,按照之前的约定,组长之位就跟你无关了。”罗耀道,“我想,咱们两个也就没有必要比了。” “比,为何不比,虽然我当不了组长,可咱们5组总要有一个组长,不然,这一路上要是出现意见分歧,听谁的?”宫慧道。 “宫小姐,这又何必呢?” “顾原和满仓都败在我手上,他们估计没有资格竞争组长,我输给了刘金宝,如果我再输给你的话,那么组长就在你跟刘金宝之间选一个,如果你输给我,组长自然就是刘金宝的。”宫慧道。 “这……” 这逻辑没问题,很女人。 “怎么,这比试是你提议的,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准备当缩头乌龟了,还是不是男人,这点儿胆子都没有,还来特训班?” “好吧,宫小姐想怎么比?”罗耀焉能听不出来她话中挑衅又激将的意思,这关系男人尊严的问题,退缩不得。 宫慧掏出一把手枪来:“速记,拳脚都已经比过了,咱们都是干特情工作的,不如比一下枪法?” 比枪法? 罗耀一下子愣住了。 这玩意儿他不会呀,别说这一世了,另一个灵魂里面也就是一些理论知识,枪连摸都没摸过呢。 “怎么,不敢比吗?” “不是,这个打枪,我还不会。”罗耀面孔一红,老老实实的说道,他没有必要打肿脸充胖子,不会就是不会,这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 此言一出,周围哄然大笑。 能被选到这里来的,哪一个不是经历过生死过来的,不会开枪,您开玩笑吧? 比不过就算了,还找这么一个理由,不觉得丢人吗? 显然没有人觉得罗耀说的是实话。 “笑什么,不会开枪很丢人吗,你们从娘胎里出来就会打枪吗?”罗耀气愤一声。 周围笑声瞬间小了不少。 真不会开枪? “这小子不会开枪,谁推荐他上来的?”隐在众人后面看戏的余杰也是错愕了一下,这次特训规格和要求很高,尤其是第一批学员,那可是要求优中选优的,这下面居然推上来一个连开枪都不会的,他有些不高兴。 “余副主任,我这就去查。”秘书廖侠赶紧说道。 “嗯。” …… “你真不会开枪?”宫慧也愣住了,他们这些人要么是各地特务机关推荐上来的,要么本身就是蓝衣社成员。 说不会开枪,那真是有些搞笑了。 这又不是新兵训练营,弄一个连枪都不会开的人进来,这不是拖累其他人吗? 她本来还觉得罗耀长的还挺好看的,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谁知道居然是驴粪蛋,表面光,根本就是累赘。 “算了,我也不跟你比了,免得说我欺负你,咱们这个组长就由刘金宝担任吧。”宫慧一挥手,自己既然输了一局,那就认赌服输。 至于罗耀,啥都不会,就一张嘴还行,顶什么用? “原来是个小白脸……” “这人怎么进来的?” “谁知道,估计是上面有人……” “少议论,别给自己找麻烦。” “看他瘦瘦弱弱的,跟林黛玉似的,天上掉下个罗妹妹……”一个学员戏谑的唱了起来。 “哈哈哈……” 周围顿时传来哄堂大笑声,看罗耀的目光都带着不屑和鄙夷,而罗耀却当做没听见…… …… “我这就当组长了?”刘金宝有些不敢相信,正常情况下,这个组长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来当。 就算是罗耀,他也知道,人家可是大学生,就算别的方面不行,这脑子绝对要比他聪明多了。 要不是罗耀提醒,他能赢宫慧? “好了,肃静,各组组长都已经选出来了,准备一下,另外各组组长到我这边来!”负责分组的上尉军官找了个木箱子,站了上去,大喊了一声。 第08章:出发 八个小组,每组4-5人不等,渡江之后,将会走不同的路线以及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前往湘城。 八个信封内,有八张地图,还有大洋! 平均每个人二块,四人小组是八块,五人小组就是十块。 倒也公平。 除了必要的防身武器和衣物之外,他们不允许携带其他任何物品,所有私人物品将由火车托运过去,等到了目的地之后,再予以归还。 除此之外,还有任务。 每个小组的任务也是不同的,难度当然也不一样,有的人抽到的路线很好走,可任务并不容易,有的路比较难走,可任务很简单。 这是入特训班前的一次考验。 玩的还挺超前的。 至少罗耀第二灵魂的的记忆里进入“临训班”学习并没有这样的考验,也可能是没有留下文字记录,后人并不知道。 但临训班最终有一千多人,自己这一批才三十七人,显然后面应该会有大批的学员,他们这些应该是有所不同的。 罗耀本来就没什么随身物品,检查他行礼的人仔细翻看了一下他的箱子,一件东西都没收缴,直接又还给了他。 穷鬼! 在许多人眼里,罗耀就是一个胆小鬼,还是一个身无份的穷鬼,甚至在5组内,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小组的其他人孤立了。 上船之后,除了刘金宝偶尔来跟他说几句话,其他三人对他也都是爱答不理的,尤其是宫慧,在那之后,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得,你们不理我,我也懒得理会他们,随便在找了个位置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原打算在特训的时候慢慢的出头的,现在看来,这想要出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自己虽然有底牌,可那不能轻易动用的。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罗妹妹?” 罗耀睁开眼,白了刘金宝一眼,侧身睡了过去。 “老罗,老罗,你是真不会开枪,还是不敢跟宫小姐比枪,故意说的吧?”刘金宝赶紧赔了一个笑脸,换了一长笑脸,跟其他人都不熟,就罗耀还算是自己人,毕竟是一个警局出来的。 “我当警察到现在一个月都不到,而且还是文职。”罗耀虽然不太在意这个,可被问起,澄清一下也是应该的。 “你之前没干过警察?”刘金宝也愣住了,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不信?” 刘金宝摇了摇头,这么重要的特训名额,怎么给了一个当警察没到一个月的新人? 难不成背后有关系?(刘金宝并不知罗耀跟韩良泽的关系) “就知道你不信,算了,你跟我说说咱们这回任务是什么,刚才他们围着你,我都没听清。”罗耀问道,整个五组,就刘金宝还能说上话,现在还是组长,这任务明摆着就是一次考验。 搞不好要是让上头不满,直接把你撵回去,那自己辛苦做的这一切都白费了。 说起任务,刘金宝不禁牢骚一声:“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想的,这是抽调我们参加特训呢,还是故意给我们派差事,我们这一次任务是抓捕一名通缉要犯,他姓段,外号段瘸子,纵横两湖多年,过去我也曾参与过追捕,但那一次也被他逃脱……” “算下来,距离农历新年也就十天时间,把我们中途赶路的时间算上,那给我们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个星期了。”罗耀计算了一下路程和时间道,“这么短的时间,抓捕这样一名要犯,应该是确切的情报了?” 刘金宝点了点,娓娓道来。 情报上说,段瘸子三天前在岳阳出现过,而其人可能藏身在云梦泽(洞庭湖)他的结义兄长尹天畴家中。 段瘸子这个结义兄长可是岳阳可是树大根深,势力很大,手下还有小两千人的武装,还担任岳阳地方保安团的团长。 算起来,也是官面上的人物。 这些年段瘸子能屡屡躲过追捕,要说跟这个尹天畴没有半点儿关系,鬼都不相信。 吃过晚饭,刘金宝召集大家开会。 议题就一个:怎么去岳阳? “要不咱们坐火车去吧,要不了一天就到了。”顾原开口道。 “火车票每个人至少一块大洋,这一路上我们还要吃喝,我们每个人现在就两块大洋的经费……”刘金宝道,他是本地人,熟悉情况,这次任务,他担任组长,其实是最合适的。 “要不然我们走过去?”满仓说道。 “不行,走过去的话,太浪费时间了,今天已经是腊月十九了,从寿昌城到岳阳,要是不走水路的话,至少要三天,根据任务上的情报说,段瘸子今年小年夜会在尹家过,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宫慧冰冷的明眸扫了一下四人,直接毫不客气否定了满仓的提议。 “可是我们只有十块钱的经费,坐船的话,就要花去一半儿的钱,到了地儿,还要住宿吃饭,要不了三天,我们可就身无分文了。”刘金宝道,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没盘缠怎么吃饭住宿? “要不然,先想办法搞点儿钱?”顾原提议道。 “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可不干。”满仓随即鄙夷一声道。 “当我没说……”顾原讪讪一笑,现在,能短时间来钱的路子,必然不是什么正经路子。 “事有从权,我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宫慧却说道。 “其实,我们换一个思路,咱们坐船未必需要花钱。”这时候罗耀咳嗽两声,开口道。 “你有办法?”顾原不屑的看了罗耀一眼。 “办法就是在咱们组长身上,只要他出面,咱们就可以免费坐船去岳阳。”罗耀嘿嘿一笑。 “免费坐船?”刘金宝自己都愣住了。 “老刘,你可是咱们夏口警察局特务大队的,应该认识不少船老大吧,你随便找一个去岳阳的,稍我们一程,这没什么问题吧?” “对呀,我咋把这茬儿给忘了!”刘金宝兴奋的一拍大.腿说道。 “不给钱,白坐的话,到时候上峰知道了,会不会责怪?”满仓微微一皱眉,作为习武之人,很方,并不喜欢那些投机取巧的事情,这也是他性格的一个弱点。 “谁说我们不给钱的,我们五个,那就相当五个保镖,这一趟过去,关卡可不少,有我们在,这船老大会省掉不少麻烦的。”罗耀点了点头,满仓这人性格说好听点儿的,就是太直,说难听一点儿,那就是太迂。 “那就这么定了。”宫慧淡淡的扫了罗耀一眼,仿佛那个组长是她一般。 “我说,这就定了……” 刘金宝总是慢了一拍。 …… “主任,他们在房间里开会呢,应该是商量明天怎么去岳阳城。”余杰的秘书敲门进来,汇报一声。 余杰点了点头:“那个罗耀的情况了解了吗?” 秘书廖侠回答一声:“倒是了解到一些情况,这个罗耀是并非夏口本地人,他是从金陵逃难来的,被夏口警察总局副局长韩良泽安排进了局办,督察处的顾墨寒处长看中了他的高学历,就推荐他进了特训班。” “就这么点儿?”余杰微微皱眉。 “还有一些小道消息,不过并没有经过证实……” “说吧,我听着。” “据说,这罗耀是韩良泽的表外甥,还跟他女儿韩芸有婚约的约定,但是韩良泽想悔婚,与夏口本地首富胡家结亲,这罗耀似乎也在纠缠韩芸,为了把罗耀弄走,韩良泽走通顾墨笙的路子……” “这倒是说得通,这个顾墨笙胆子不小,一个没当几天警察,还是从沦陷区过来的人就敢随意推荐上来?”余杰不禁有些生气。 “主任,要不要取消这罗耀的特训资格?” 余杰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用,本来我们这一次特训就需要对外招募人才,这个罗耀是震旦大学的毕业生,这样的人,只要身家清白,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是。” …… 天一亮,刘金宝就出去了,凭他的社会关系,很快找了一个相熟的船老大,手底下刚好有一艘船要去岳阳,五个人就搭了便船,同时,也承诺,这一路上会把这船老大解决路上一些麻烦。 主要就是这一路上烦人的检查和过路费。 凭刘金宝的身份,可是能够给船老大剩下不少钱,这省下来的钱足够付船费了。 更别说多了五个免费的保镖,那是花钱都请不来的。 第09章:好心 “我们五个人,目标太大了,我建议还是乔装打扮一下,最好是弄个合适的身份。”罗耀一行五人在岳阳城一处码头上岸,顾原建议道。 “还是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走在中间的满仓老成持重的说道。 罗耀闷头走在最后面,很少说话。 他在组内现在是小透明,虽然之前在他提一下,省去了一半的经费,可并没有让大家对他有所改观。 “宫小姐,你怎么看?”刘金宝扭头询问道,宫大小姐不同意的事儿,这可就难办了,他虽然是组长,可能做主的时候不多。 “还是先找地方落脚吧。”宫慧似乎对顾原也有些看不顺眼,对满仓倒是比较尊重。 “那就走吧。” 进得城来,大街上人来车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 年关将至,虽说前方战火纷飞,将士们跟日军浴血厮杀,可这里是大后方,日子改过的还是要过的。 这里又是鱼米之乡,一派安静祥和的气象。 五人当中,刘金宝来过,勉强算是半个地头蛇,带着众人寻了一个小旅店,相对便宜一些,他们带的盘缠也不够她们住太好的旅馆。 罗耀四人住大通铺,宫慧一个人要了一个单间。 就这样一个晚上得要三块法币。 按照现在的大洋跟法币的兑换比例,一块大洋大概够住两个晚上,算上吃饭的话,一天五个人消费至少一个大洋。 这是最基本的,如果再把交通和其他必要费用算上,十块大洋能坚持四五天就不错了。 不当家不知财米有盐贵。 刘金宝脸扭成麻花了,很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跟宫慧比什么“脱困术”了,这要是输掉的话,这些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走,咱们先吃饭去吧。”安顿下来,刘金宝招呼一声,在船上,吃喝人家船老大都包了,没让他们花钱。 这到了岳阳城,一切都得自己来了。 这一路上的盘缠都是组长刘金宝一个人保管的,交给谁,其他人都有意见。 顾原问道:“谁去叫一下宫慧?”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主动的。 “你们谁去,反正我不去。”顾原随后又来了一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满仓刚准备开口,刘金宝对罗耀来了一句:“老罗,你去吧,咱们四个,就你不怵她。” 顾原微微皱眉,想开口,却又忍住了。 罗耀满头黑线,什么叫“我不怵她”?分明是一个个都不想跟宫慧打交道。 确实,面对那张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是个男人,都没有跟她说话的欲.望。 “行,我去,就我去。” 矫情的话就不说了,罗耀点了点头答应一声,转身出门,上楼,寻着宫慧住的房门号而去。 “宫小姐,老刘叫咱们吃饭?”罗耀伸手敲了敲房门问道。 “我不饿,你们去吃吧。”片刻后,门里面传来宫慧一道声音,听上去没有平时那么中气十足,甚至还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真不饿?” “不饿,你废什么话,赶紧走。” “行,那我们去吃饭了。” …… 宫慧不来,对四个大男人来说,还自在不少。 寻摸了一个小饭馆,也没点几个菜,就他们手头的经费,可不敢放开手脚大吃大喝,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吃过饭后,四人商量一下,决定先摸一下尹天畴的相关情况。 分成两组,顾原和满仓一组,去尹天畴在岳阳城内的庄园附近踩点,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罗耀则随刘金宝去见蓝衣社武汉站岳阳组组长。 没有本地情报支持,他们想要完成对“段瘸子”的抓捕任务,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有关“段瘸子”回到岳阳的消息也是岳阳组提供的。 找他们了解具体以及后续情况,再确定行动方案。 见面的地方是一个茶楼。 段瘸子作为久负盛名的江洋大盗,这些年在两湖地区做了不少大案,恶行累累。 这家伙在黑道上名声不错,很讲义气,出手也阔绰,朋友不少,而且非常谨慎,狡兔三窟,是个难缠的角色。 第一次参与这种事儿,罗耀只带了耳朵,全程听他们说,不发表意见。 回程的时候,路过一家百货公司门口,罗耀忽然道:“组长,现在回去还早,我想在附近溜达一圈。” “好,别走太远,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刘金宝想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他这个组长其实谁都管不了,罗耀就是想四处走走,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放心。” …… 晚上吃饭的时候,宫慧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就是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倒是有那么一点儿女人的味道了。 “罗耀,谢谢你。”宫慧走到罗耀身边,脸颊微微一红,低声说道。 “不客气。”罗耀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老罗,宫慧,你们俩有问题!”刘金宝从后面过来,刚好看到罗耀与宫慧低声说话的一幕。 宫慧猛地一抬头,转身瞪了刘金宝一眼:“你才有问题!” “老罗,咋回事?”刘金宝挨着罗耀坐了下来,像个好奇宝宝问道。 罗耀平静的道:“淡定,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刘金宝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猛然瞪大了眼珠子,朝罗耀望来,眼神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顾原和满仓也过来了,五个人吃了饭,然后都集中去了他们住的大通铺,这要过年了,旅店的生意很清冷。 大通铺可以住十个人,但现在就他们四个人住,没外人。 刘金宝把从岳阳组了解的情况转述了一遍,最后道:“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说说,下面该怎么干?” “上峰也太瞧得起咱们了,这个段瘸子横行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人,就凭这么点儿情报,想要抓他,真是太难了?”顾原撇了一下嘴,有些不满的道。 满仓点了点头:“说不定咱们来岳阳抓他的消息,人家早就知道了,刘组长,咱们住的地方,你没跟岳阳组的人说吧?” “那当然没说了,人心隔肚皮,我还没那么傻。”刘金宝点了点头,能被选入特训班,经验不足有可能,傻子绝对没有。 “这就好,起码我们现在的位置还没暴露。”满仓道,他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侦查员了,像段瘸子这样的江洋大盗,犯案累累,却始终抓不到的,除了自身警惕性高之外,黑白两道朋友多,消息灵通也是重要因素。 “现在,我们首先要确定段瘸子就在岳阳城。” 刘金宝道:“邓组长给我的消息,这段瘸子每年小年夜都会去结义兄长尹天畴家吃饭,之前也针对他这个习惯布下过天罗地网,想要将其抓捕归案,可尹天畴在本地势力树大根深,别说抓捕了,就连段瘸子人都没见到,最近这两年,抓捕的事儿连提都没人提了,甚至在当地警察局成了一个忌讳的存在。” “如果抓捕不成,那就就地击毙,反正这些年,这个段瘸子犯的事儿够他死上十次八次了。”宫慧背靠门框,冷哼一声。 “咱们的任务是要活口,死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这不是难为人嘛,这要是弄死个人简单,还要把人一路带回去,太难了……”满仓微微皱眉。 顾原问道:“组长,上头为什么要活口?” “这我就不知道了,任务中就是这么说的,没给任何解释。”刘金宝回答道。 宫慧道:“上峰要活口跟咱们没关系,现在问题是,段瘸子现在在哪儿,二十三小年夜那天晚上他会不会去尹天畴家中吃饭,还有,咱们一旦任务成功,咱们怎么离开?” 顾原沉吟一声:“如果有段瘸子过去犯案的足够卷宗资料加以分析的话,或许能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岳阳警察局档案库肯定有……” “岳阳警察局去年我来过一次,里面的布局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我们悄悄的进去,把卷宗拿出来应该没问题。”刘金宝道,他是特务大队出身,干这种事儿,那是家常便饭,百无禁.忌。 “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至少外面有人接应一下。”顾原道,“不如我陪你去吧,万一发生什么事儿,至少也有人回来报个信儿。” “好。” “还是一起行动吧,我们留下来,也睡不着。”宫慧道。 “那就准备一下,分开走。”顾原道,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不说话的罗耀,“那个罗耀,你留在旅店,这么危险的活儿,你就别去了。” 罗耀心说,还有这好事儿,刚要开口答应,宫慧却道:“罗耀跟我行动,他的安全我负责。” 罗耀撇了撇嘴,姐姐,什么叫我的安全你负责,我留在旅店才是最安全的。 没办法,能说不去吗? 第10章:借钱 五个人分成两组。 刘金宝,顾原和满仓一组。 罗耀跟宫慧一组。 岳阳城虽然比不上夏口这样的大城市,夜生活也是有的,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也有歌舞厅这样的娱乐场所。 灯红酒绿,莺歌燕舞。 当然了,规模和档次就不能相提并论了。 罗耀和宫慧年纪相仿,走在一起宛若一对情侣,走着走着,宫慧忽然间靠近了一些。 “罗耀,你是怎么知道我身上那个来了的?”刚才刘金宝他们三个在,宫慧没好意思问,毕竟这属于自己的隐私,被人知道了,她是很在意的。 “我猜的。”罗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能说自己是听到的,不过这也有猜的成分在内。 “猜的,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宫慧脸色立马变了,她听得出罗耀话中“敷衍”的成分,她很不喜欢。 “没有,我真的是猜的,不过,也是不是随便猜的。”罗耀不想跟宫慧太近,也不想让她误会,解释道,“其实早上下船的时候,我就看到你脸色不太好,还有一个捂着肚子的动作,随后一路上也很少说话,到了旅店后,你直接进了房间,然后就把自己关进屋,去叫你吃午饭,你不但没有给我开门,隔着门我听到你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我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生理期的,所以就猜测你可能是因为这个。” “不对,这些不能支撑这个猜测,万一我是在船上感染了风寒呢?”宫慧听了之后,似乎思考了一会儿,又道。 呃! 罗耀有些无奈,难道说自己在门外闻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听到她自言自语,然后据此推断出宫慧生理期来了。 这话能他说得出口?他跟宫慧只是普通关系。 别误以为自己在耍流氓。 “这要是感染了风寒,你的呼吸和喘息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只要仔细听是能听的出来的。”罗耀急中生智道。 “是吗?”宫慧表示怀疑。 “我耳朵很好,你刚才从楼上下来吃饭,在楼梯拐角的时候是不是出了一个虚恭?”罗耀嘿嘿一笑。 “啊,你……”宫慧瞬间羞的脸上爬上一朵红晕。 “你,你哪来的钱给我买那些东西?” “我虽然当警察没几天,可我从金陵一路逃难到夏口,不知道过了多少关卡,要是不想点儿办法的话,身上的钱早就被那些人给搜走了。”罗耀道。 “原来你是早有准备呢。” “这叫有备无患。”罗耀讪讪一笑道,“不过,你得替我保密,不然,要是让上峰知道了,我可就麻烦了。” “他们没从你身上搜到,那是他们自己无能,管你什么事儿?”宫慧冷哼一声,“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那就好。”罗耀没在意,就算上头知道,他也不怕,搜身的时候,那些人又没说干什么,又有什么规则,严禁不准藏钱之类的。 “你对咱们小组这个任务有什么看法?” “我,呵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能有什么看法,听大伙儿的呗。”罗耀笑了笑。 “你真不会开枪?” “嗯,真不会,我长这么大,枪都没摸过呢。”罗耀没撒谎,第一灵魂记忆中确实没有摸过枪。 “我们这次特训,肯定有枪械方面的训练,你连枪都没摸过,那训练进度肯定跟不上,不然,我教你?” “你教我?”罗耀愣了一下。 “是呀,我可是神枪手,多少人想让我教,我还不教呢!”宫慧骄傲一昂头道。 “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罗耀点点头,有人教也不错,答应下来,“等到了湘城,你教我打枪。” “嗯。” “咱们现在去哪儿?”走着走着宫慧忽然想起来忘了问刘金宝警察局的位置了。 “走,先跟我去个地方。”罗耀嘿嘿一笑,他发现宫慧除了有些冷傲之外,人还是很不错的,就是脑子有些小迷糊。 很多女人的通病。 …… 简单易容化妆后,罗耀沾了一撇小胡子,看上去老成不少。 “赌场,你居然带我来赌场?”片刻后,宫慧随罗耀来到一间赌场门口,她真是大吃一惊。 罗耀点了点头:“这没你在,我还不敢来呢。” “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借钱了。”罗耀嘿嘿一笑。 宫慧明白了:“敢情你是把我当保镖了?” “嘿嘿,不然呢?”罗耀解释道,“我也干不了别的,干一票大的,把咱们的路费一次性解决了。” “你能行?”宫慧很怀疑。 “试试看呗。” …… 一个小时后,赌场负责人魏老三坐在罗耀对面,不停的擦汗,今晚这一男一女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过江龙。 除了一开始输了几把,然后就一路狂扫。 这么赢钱,看的宫慧眼皮子都在跳,要是分组的时候罗耀跟她比赌术的话,她绝对会输的很惨! 赌场一晚上的利润也就三五百块的样子,不到半个小时,全赔进去了,换了赌术最厉害的快手刘上场,结果也是不敌,败下阵来。 罗耀面前的钱已经小两千块了! “这位兄弟,能否报个字号?” 看到对方以江湖规矩行礼,罗耀呵呵一笑道:“尊驾客气了,我和小妹路过贵宝地,囊中羞涩,借点儿盘缠而已。” “原来是江湖救急,兄弟何不明言,我魏老三也是好客之人,只要愿意交朋友,我是来者不拒。”魏老三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来砸场子的就行。 “我们不习惯欠别人人情,自己赢来的,花着也舒心。”罗耀也见好就收,将桌上的大洋和纸币装了起来。 “那就算我魏老三交给朋友。”魏老三也有眼力,这两人看着年青,可那女的手一直放在腰间,眼神从没从他身上离开过,站起身抱拳道。 “小慧,我们走。”罗耀点了点头,扭头招呼宫慧一声道。 眼睁睁的看着罗耀和宫慧离开,魏老三自己没动,手底下人可就沉不住气,不忿道:“三爷,就这么放他们两个走?” “你没看到那个女的腰间鼓鼓的吗,咱们要是强行把人留下,恐怕对方立刻动手,咱们吃饭的家伙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魏老三白了那手下一眼,“这点钱算什么,几个晚上就能挣回来,命没了,有钱你花得了吗?” “有这么厉害吗?” “要不然你追上去试试,出了这个门,死活都跟我没关系……”魏老三冷笑道。 “查一下这两人的来路!” …… “宫小姐,这钱分你一半?”没有人跟上来,罗耀才算是放下心里,停下来,对宫慧说道。 “我不要,钱是你赢回来的,我什么都没做。” “要没有你,我也不敢赢他们这么多,我刚才算了一下,咱们赢的钱应该是他们五天左右的收入。” “这你都能算出来?”宫慧讶然道。 “我是学数学的,这种小赌场,大致的看上几眼,对比一下抽成,就能估算出他们一天盈利了。”罗耀有些小得意道。 “所以你就见好就收?” “嗯,这个损失差不多是对方能承受的心里范围之内,而且赌客赢了钱,带不走,这赌场的信誉可就坏了,为了这点儿钱而赔掉自己的信誉,你觉得,这赌场的主人会做出如何选择?” “你就不怕他们等你离开赌场后再动手?” “这不是有你嘛,要不然,我最多进去弄点儿零花钱。”罗耀嘿嘿一笑,继续往前走去。 离开夏口之后,罗耀感觉自己心态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跟以前的自己不太一样了,也许是第二灵魂融合影响所致。 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 “咱们现在去哪儿?”宫慧问道。 “回去等他们吧,估计也快回来了。”赢了钱,罗耀心情不错,哼着小曲儿往回旅店的路走了过去。 “那待会儿咱们回去怎么说?” “实话实说,不过这钱数咱不能说实话,至少得留一半儿,还有这个钱先放在你那里,我跟他们睡一个屋……” 财不露白,自己人也得防着点。 “放心,这钱我给你保管。”宫慧认真的道。 罗耀呵呵一笑,没在意。 第11章:矛盾 走水了,走水了…… 突如其来的锣声将沉睡中的人们唤醒。 今天夜里,对岳阳警察局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抽烟的时候不小心,把烟头丢进了档案室,这天干物燥之下,把档案室内的卷宗给点着了。 一开始还没被发现,等到后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火冲天,数公里之外都清晰可见,映红了一片天。 救火队大半夜被从被窝了拉出来,一个个怨声载道,跟值班留守的警察下半夜全都在救火了,一直到天亮之后。 这火才算是控制下来了。 办公大楼一半儿都给烧没了,剩下的一半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能用了,警察局局长梁康得知这个结果,气的急火攻心,已经送去医院抢救了。 …… 沿河街,天仙旅社。 余杰带着秘书,还有随行卫士,一共六个人,以行商的身份入住,包下了旅社最大的套房。 第一批特训学员,他是打算从其中挑选一部分,作为特训班的骨干,这些人是要担任班内的基层干部的,班高层干部都将有教官们兼任,便于控制特训班。 要求自然跟普通学员不一样。 所以,他才煞费苦心的亲自来江城,安排了这一次考验,既考察个人,又考察团队协作能力,每一组的任务不尽相同,都有带队暗中教官跟随,而第五组任务可以说是最难之一。 他对这一组起了兴趣,所以,就亲自跟着过来了。 罗耀一行五人的情况不说是了如指掌,但基本动向还是清楚的,第五小组的组长能力偏弱,不能服众,而他们的任务的难度又非常大,若不能齐心合力,根本完成不了,而且,还有一个“累赘”,弄不好任务完成不了,还会有所折损。 他不放心,这批人折损一个他都心痛不已,哪怕是罗耀这种走后门进来的。 一大早,余杰的秘书廖侠就敲响了他的房门。 “进来。” 廖侠推门进来,看到余杰穿着丝绸睡袍坐在床上,右手夹着一根烟,似乎在找打火机,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擦燃,给他点上。 “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早就把我叫醒了?”余杰抽了一口烟,语气那是相当不满。 “放火烧警察局,谁干的?” “不知道,我也是刚接到岳阳组传来的消息,邓组长那边也在关注这件事。”廖侠回答道。 “罗耀他们五个呢?” “还在大通旅店。” “让郑三元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汇报过来,另外,去给我倒杯酒过来。”余杰吩咐一声。 廖侠答应一声,他是余杰的秘书,自然知道他的生活习惯,早上起来,除了抽烟之外,还喜欢喝上一杯红酒。 抓捕段瘸子可不是仅仅他是个江洋大盗,要为民除害,真正的目的,只有余杰心里清楚。 为了办这个特训班,军事委员办公厅那边不承认,不给任何经费,戴老板可以说绞尽脑汁,东拼西凑,甚至巧取豪夺,才弄到了一笔启动资金,后续经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是特训班的副主任,经费的事情,他也有责任的。 …… “你们三个真行呀,一把火烧了警察局,胆子够大的,这要是让上峰知道了,你们就等着挨处分吧。”一早起来,宫慧就过来大通铺这边。 “没办法,不这么做,我们的目的就被发现了。”顾原解释道,“段瘸子几次在逃脱围捕,岳阳警察局内部肯定有他的眼线,一旦知道他犯案的卷宗丢失,必然会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把档案室全烧了。” “宫慧,这事儿得统一口径,谁都不能说出去。”收拾床铺的满仓郑重的说道。 “罗耀呢?”宫慧点了点头,他们是一组,就算警察局的火不是她放的,就没有关系了?眼睛一扫,发现罗耀居然不在。 “出去买早餐了。” “我去找他。”宫慧扭头就往外走去。 屋内三个男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昨天晚上这两人发生了什么?没来警察局接应他们就算了,咋还变的这么亲密了? “小顾,嘿嘿……”刘金宝冲顾原嘿嘿一笑,后者脸瞬间黑了下来。 傻子都看出来了,顾原对宫慧有那么一点意思,可惜,人家一向都是不假辞色的。 …… 没走几步路,宫慧就看到了在一家早点店内闷头吃早饭的罗耀,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罗耀一抬头,看见宫慧,惊讶的问道,其实,他早就闻到宫慧身上那熟悉的香味了,还有那熟悉的脚步声。 “吃饭也不叫我?”宫慧直接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眼神露出一丝不满道。 “我习惯早起了,就出来溜达了一圈,顺便吃个早饭,然后给他们买点儿回去。”罗耀嘿嘿一笑道。 “钱的事儿,你跟他们说了?” “透露了一点点。”罗耀点了点头,大气道,“吃什么,这里有擂茶,糍粑,还有面食,我请你。” “他们昨天晚上一把火把警察局给烧了,你知道吧?” “还有这事儿?” “你真不知道?” “回来后,我就困的不行,就睡着了,他们咋回来的我都不知道。”罗耀没心没肺的一笑道,他当然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这事儿可不小,弄不好我们都要挨处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就算要处分,也得吃饱饭才行。”罗耀道,“反正,我是最没用的哪一个,不拖累你们就行,这里的擂茶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碗。” “谁说你是最没用的,要不是你,咱们现在还要为吃饭住店发愁。”经过昨天的事情,宫慧对罗耀的印象大为改观,至少,罗耀的细心给她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 她就很粗心,对细心的男人自然非常有好感。 “我就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这次任务还得靠你们。”罗耀忙道,“一会儿回去,咱俩分开走,别说碰到我。” “为什么?” “我怕麻烦……” 宫慧闻言,起初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后来,她才醒悟过来,气的不轻,她身边从来都是男人围着她转,这位倒好,居然把她当成“麻烦”。 …… 罗耀对宫慧没有半点儿想法,更没有什么“欲情故纵”的心思,他是真怕麻烦,尤其是刘金宝,这家伙简直就是好奇宝宝,啥都想打听。 这他跟宫慧本来没事儿的,都可能让他给整出一点事儿来。 还有顾原…… 所以,能避免就避免。 罗耀带回了早餐,然后就爬上通铺睡回笼觉了,反正刘金宝他们三个已经决定让他插手任务的。 他也没必要自找没趣。 宫慧回来后,发现刘金宝三人在翻看卷宗,而罗耀却在哪儿呼呼大睡,更是气的是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忍住没有把人从床上揪下来。 宫慧问道:“有什么收获?” “段瘸子作案次数并不多,但每次都是大案,而且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案值不低,因为是独来独往,他的目标都是一些价值高,体积不大,容易携带的物品,另外,他还有一条稳定的销赃渠道,这个渠道很可能跟尹天畴有关,这就是他为什么跟尹天畴关系非常密切的原因。”顾原回答道。 “段瘸子虽然瘸了一条腿,可这家伙功夫不弱,身手十分灵活,飞檐走壁不在话下,等闲人不是他的对手,尤其擅长点穴,这手功夫,现在会的人不多,极难对付。”满仓道。 “见过段瘸子真面目的人不多,这也是这家伙能够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刘金宝补充一声。 “我们四个,对付他一个,应该没问题。”宫慧瞥了一眼大通铺上睡觉的罗耀一声道。 顾原点了点头:“如果岳阳组的情报无误的话,段瘸子应该没有离开岳阳城,毕竟每年的小年夜他都要去尹天畴家吃饭。” “知道他为什么每年这个时间去尹天畴家吃饭吗?” “好像听说,他们俩就是在这一天结拜的,两人感情很好,此后每年这一天他们都在一起吃饭。”刘金宝道。 “岳阳组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现段瘸子的行踪的?” “岳阳楼。” “岳阳楼游人如织,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他瘸了一条腿,这个特征太明显了,这有些不符合他一贯谨慎的作风。”宫慧闻言,微微皱眉道。 “或许,他有什么事儿,必须要去岳阳楼呢?”顾原揣测道。 “岳阳组可曾派人跟踪?” “当然,但是在鱼巷子街跟丢了,之后就再没发现他的踪迹,但车站和码头都有岳阳组的眼线,如果段瘸子离开的话,一定会被发现的,何况现在还没过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岳阳城临近洞庭湖,一旦段瘸子知道我们在抓他,只要人往洞庭湖一躲,咱们就是有千军万马,想逮住他都难,这就是咱们屡屡抓不住他的原因之一。”顾原分析道。 看到罗耀还在那里呼呼大睡,顾原忍不住走过去,把被子一下掀开,怒斥一声:“还睡,都我们都在为了任务绞尽脑汁,你倒好,就知道睡觉?” “啊,这么快就吃中午饭了?”罗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吃,你就知道吃,这个任务,是咱们五组的,你难道就不帮着分析情况,想想办法?”满仓脾气算是慢的的了,此刻也是忍不住了。 “满仓大哥,我一个干内勤的,这外勤的活儿实在是没什么经验,我给大伙儿做好后勤保障就行了。”罗耀忙陪着笑脸道。 “老罗确实没干过外勤,这我可以证明,他昨晚不是给咱们弄了一笔钱,解决了咱们的住宿和吃饭的问题……”刘金宝解释道。 “不就是在赌场赢了点儿钱,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满仓火道,“你我要不是去警察局取段瘸子的卷宗,这点小事儿用得着他?” “罗耀,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得让别人分心照顾你,我要是你,自己就收拾东西走人了。”顾原也是尖酸刻薄一声,宫慧居然对这样一个小白脸,娘娘腔青睐,让他很吃味儿。 “就是!” “顾原,你就别拱火了,大家现在坐的是同一条船,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嘛!”刘金宝忙打圆场。 顾原冷哼一声。 满仓也是不满的扭头过去。 只有宫慧没开口说话。 刘金宝唉声叹气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其实,不合的早就在分组的时候,宫慧的挑战要当组长就由苗头了,只不过暂时的任务压下了,但只要有一点儿小事儿,争吵是必然的,只是尚能克制。 第12章:核心 “既然大家对我意见这么大,那我走好了。”罗耀叹了一口气,这四个人,只怕是没有一个心里瞧得起自己。 “老罗,别激动,老顾和满仓大哥也是心急任务完成不了,这后天就是小年夜了,如果我们现在还掌握不了段瘸子的行踪,那这任务就彻底失败了。”刘金宝是组长,忙上前来劝说一声。 “留着他,我们还多一分精力照顾他,他要走,那就让他走好了!”满仓满不在乎的说道。 “想走,我们不拦着!”顾原的态度也很坚决。 “你们,这是何必呢……” “他走,我跟他一起走。”宫慧突然指着罗耀说道,这下子,包括罗耀在内的四个人都呆住了。 “宫慧,你说什么,你要跟他走?”顾原脸色有异道。 “是的,跟着你们,未必就能完成任务。”宫慧点了点头,认真的道。 “宫慧,你是认真的?” “是。” 宫慧很认真的说道。 “你疯了吧,你跟他,根本完成不了任务,怎么通过考验?”顾原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宫慧,这女人是不是那根神经搭错了? “宫慧,你没必要……” “你别说话,我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既然他们容不下你,那以我的性格,迟早会跟他们分道扬镳,晚走不如早走,至少还能有个伴儿。”宫慧直接打断罗耀的话头说道,“没准,咋俩能把任务给完成了呢?” 大姐,你虎啊! 这话只能放在心里,能说出去吗? 这话说的太刺耳了,场面瞬间尴尬起来。 “这样,顾原留在旅馆,继续分析这些卷宗,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我和满仓大哥再去跟邓组长了解一下情况,罗耀,你和宫慧再去尹家大宅附近蹲守,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刘金宝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哼!” “就这样吧!”满仓也是一声,难道真把罗耀赶走,他也没犯什么错误,无非就是帮不上忙而已。 “那行,就这样,一会儿吃过午饭,咱们分头行事。”刘金宝感觉自己做这个组长有点儿心力交猝了。 …… “你把钱给刘金宝了?” “嗯,老刘是组长,这钱虽然是我们赚来的,可咱们现在是一个组,所有花销都是他经手的。” “没全给吧?” “留了一点儿,咱不是说好了,大头不都在你那儿?”罗耀嘿嘿一笑,他又不傻,升米恩,斗米仇,怎么可能把一晚上赢的钱都交出去? 那不是自找麻烦。 “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吧。”宫慧说道,“顺便我也教你一些外勤经验。” “那敢情好,我没做过外勤,很多事情都不懂,又没有人肯教我,你要是肯教我,那就太好了。”罗耀感激道,虽然脑子里有不少东西,可他还没有机会上手实践,宫慧愿意带他,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走,我们吃去吃饭,卷宗里要是有线索的话,段瘸子早就被抓到了。”宫慧冷冰冰的一声。 顾原瞬间脸色变得很难看,但又不知道找什么词儿反驳,只能当做没听见。 两世的灵魂,罗耀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可以“吃软饭”,好像也没什么可耻的地方。 隐隐的,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不对,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这第二灵魂影响太大了。 …… 宫慧是北方人,吃不惯辣,但是这南方气候潮湿,不吃点儿辣椒又不行,罗耀点菜的时候,特意嘱咐伙计,少放点儿辣椒。 在顾原和满仓眼里,罗耀这个走后门进特训班的,不但是个累赘,还一无是处的小白脸,但是宫慧偏偏就跟他走在一起。 从她咄咄逼人,要当五组组长,包括那个自以为是头脑缜密的顾原都是拿自己没办法,而是罗耀出面,将局面扭转,甚至在他的提醒之下,刘金宝采用比试“脱困术”这一招赢了自己。 后来,为做火车和坐船起了争执,又是他巧妙提议刘金宝通过私人关系找船老大,不花钱,还舒舒服服的坐船从寿昌到了岳阳城。 再后面,他给自己买“生理”用品,带着自己去赌场“借盘缠”,给一组人解决后顾之忧。 这些顾原等人根本就视而不见,或者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小事儿,不值一提,没有罗耀,他们也能做到。 但宫慧却不这么认为,罗耀固然可能是走后门进的特训班,但他绝不是累赘,至少他的细心是很多人不具备的。 虽然无勇,但善谋,这一点她都发现了,怎么这几个人却视而不见呢? 还有,大家都忽视了他的高学历,震旦大学数学系的毕业生,第一批特训名单中有几个能跟他相提并论? 从这一点讲,就算是走后门进来的,也没什么。 他的细心是细致入微的,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可能你都察觉不到,人家已经做了。 宫慧是女人,常年执行外勤任务,自然明白有一个细心入微的搭档,随时提醒你,那会在行功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罗耀,任务是我们这个小组的,你不可能置身事外。”宫慧一边喝着汤,一边郑重问罗耀道。 “我听你的。” “你就不想证明一下自己?”宫慧没好气的一声。 “你们都比我经验丰富,我人言微轻的,说话也没人听,说了还引发矛盾,说了干啥呢?”罗耀嘿嘿一笑,暂时藏拙不是坏事儿。 “我们五个人当中,论武力的话,你可能不是我们四个人当中任何一个人对手,但论脑袋聪明,你不输给我们任何一人。”宫慧道,“我知道你有想法,能否说出来听听?” “哎,还是算了吧……”罗耀想了一下,还是摇手道。 “你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不成?” “呵呵,大家同坐一条船,有功也是大家的。”罗耀笑道,“我呢,做好大家的后勤工作就好了。” “可他们并不领你的情?” “呵呵,每个人做事儿,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至少你跟老刘会念我的好,这就足够了。”罗耀嘿嘿一笑,想要把一个团队整合成一个整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都是有本事的人,那谁没一点儿傲气? “你到底说不说,任务失败对你来说也没好处?”宫慧也有些恼怒了,这个罗耀细心起来让人感动,可有时候拗起来,让人恨的压根儿直痒痒。 “其实,为什么我们不从尹天畴身上下手呢?”罗耀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是说,通过尹天畴找到段瘸子?” “既然段瘸子每年的小年夜都要跟尹天畴吃饭,那我们只要在这一天盯着尹天畴就可以了,到时候,看他跟谁吃饭,不就能找到段瘸子了吗?”罗耀微微一笑,“段瘸子想要躲起来,就凭我们几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将他找到,太难,也不现实。” 宫慧点了点头:“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尹天畴可不是一般人,树大根深,家中戒备森严,想要混进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罗耀话锋一转道。 “你有办法?” “你会唱巴湘戏吗?”罗耀问道。 “不会,你问这个干什么?” “每年小年夜这一天,本地最有名气的巴湘戏班都会去尹家戏台,最后一台封箱演出,这是我们混入尹家最好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虽然没有看过那些卷宗,可我听到顾原他们说了。”罗耀嘿嘿一笑道。 “原来你根本就没有睡觉?” “我就是不睡觉,他们也不会让我掺和的,现在是没有找到有用线索,拿我撒气而已。”罗耀笑笑道。 “可他们找了半天,还不如你这个看上去帮不上忙的人。” “我虽然能想到这个办法,可如果咱们当中没人会唱巴湘戏的话,那想混进去就难了。” “不难,戏班里也不是都是唱戏的,只要本地有关系,找人混进去的不难。”宫慧到底是经验多,罗耀想不到办法,她未必就想不到。 “你有办法?” “这事儿还的去找我们组长,只有他才能做到。” “对,老刘熟悉这里的情况,他应该有本地关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罗耀一拍大.腿道。 “赶紧吃,吃完我们就去找刘金宝。”宫慧白了他一眼,他会想不到,坐船来岳阳的点子,不就是你第一个想到的?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 “你们怎么想到这一招的?”刘金宝和满仓去找了岳阳组的老邓,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 两人正沮丧呢。 正好碰到了宫慧和罗耀,宫慧把罗耀的想法一说,刘金宝顿时眼前一亮,这可是个“曲径通幽”的好办法。 “是宫慧想到的,我就是听说尹家每年小年夜唱大戏,她马上就想到这个办法。”罗耀抢在宫慧前面开口道。 宫慧脸颊一红,有些惊诧,罗耀怎么把功劳都给了她,但她并没有戳穿,配合的承认了下来,她现在隐隐觉得,五组要完成这次任务,罗耀才是关键核心。 这个组长要是一开始他来做,该多好。 “宫小姐不愧是从北平来的,这思路就是灵活,比我们强多了。”刘金宝竖起大拇哥赞叹一声,“事不宜迟,我们还得去找一些邓组长……” “不可,邓组长虽然是咱们的人,可任务需要咱们独立完成。”罗耀忙拦了一下道,“老刘,你在岳阳就没有关系?” “这个……”刘金宝微微一蹙眉,“我在岳阳倒是认识几个道上的人,但不知道这事儿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第13章:“报复” 回去的路上,宫慧和罗耀走在后面。 宫慧小声的问道:“为什么把功劳推给我?” “有嘛,这办法本来就是你想出来的。”罗耀嘿嘿一笑,浑然不在意的说道,“你多心了。” “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能想到吗?”宫慧很清楚,要不是罗耀,她根本想不到。 “那最终的办法还是你想到的,对不对,你纠结这个干什么,完成任务,大家都有好处。”罗耀道。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你这个人情,我以后会还给你的。”宫慧冷哼一声。 哎,真是个倔强又高高的女子。 罗耀无奈的一笑。 …… “什么,让我以龙套的身份混进戏班儿?”顾原一听,马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死活都不答应。 “我们五个人,就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刘金宝苦笑一声,解释道。 “他怎么不去?”顾原手一指罗耀,愤怒的问道,“他长的一副小白脸新乡,当戏子太合适了。” 罗耀嘿嘿一笑:“我没啥外勤经验,你要是不怕我把事情搞砸了,我就去。” 宫慧是女的,肯定不行,一般跑龙套的都是男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在人选范围内。 刘金宝是组长,他的身份人家肯定知道,潜入戏班,想干啥? 满仓,那人高马大的,到了台上,别把人家戏给演砸了,到时候台下的观众喝倒彩,钱都收不到。 顾原显然成了唯一的人选,够聪明,又灵活,心思还缜密。 “跑龙套的活儿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你就过去,说是柳管事的介绍的,后天就是小年夜了,你先想办法潜入尹家老宅找到段瘸子,确定他的藏身之地,我们就在看戏的人群里,你随时可以给我们发消息。”刘金宝道。 “嗯。”顾原不情愿的哼哼一声。 …… “你是不是早就算到,刘金宝会让顾原去?”事后,宫慧把罗耀叫了出去,低声询问道。 “我怎么知道老刘会让顾原去,我又不会未卜先知。”罗耀矢口否认。 “你是怕这个办法是你提出来的,顾原会认为你是在针对他,对不对?”宫慧贝齿轻咬嘴唇道,“顾原这个人心眼小,容易钻牛角尖,你能不能……” “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心眼儿那么多干什么,不行,我晚上吃点儿有点儿撑,我要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儿。”罗耀摆了摆手,往外走去。 “等一下,我也要去。”宫慧跟了上来。 “你跟来干嘛,外面多冷?” …… 大通铺房间内。 “罗耀这小子,也不知道给宫慧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对他这么言听计从?”顾原不忿的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罗耀这一路上也是出了不少力的,要不是他的话,咱们现在还在为吃饭和住宿的钱发愁呢。”刘金宝客观的说道。 “没宫慧压阵,那小子敢去赌场,不被人打的鼻青脸肿扔出来就不错了。”顾原冷笑一声。 “这小子就是个小白脸儿,你看他长的白白净净的,这种人就是讨女人喜欢,中看不中用。”满仓虽然不如顾原对罗耀一肚子意见,但也是瞧不上。 “还有,一肚子坏水儿!”顾原补充一句。 “一人都少说两句吧,咱毕竟现在是一个小组……”刘金宝无奈的道,他跟罗耀都是来自一个警局,又分在一组。 他不帮罗耀,谁帮? 怎么说罗耀也是小组的一份子,万一意见起了纷争,他也有一票,自己现在是组长,顾全大局是应该的。 “反正到了湘城,就一拍两散!”顾原冷哼一声,他是真不愿意跟罗耀一组,而且觉得罗耀就是暗中针对和“报复”自己。 …… 余杰逛了一天岳阳城,登高眺望,晚上回到天仙旅社,用过晚餐后,叫人送上热水,泡脚,解乏。 “主任,警察局走水的原因弄清楚了,是巡逻的警员不小心,把烟头掉在档案室,这天干物燥之下,就把里面的卷宗给点着了。”秘书廖侠推门进来,跟坐在沙发上泡脚的余杰禀告道。 “这种鬼话你也信?”余杰眼睛都没睁,直接就否定道,“邓组长那边又什么情况?” “今天下午,五组的组长刘金宝又去找他了解相关情况了,邓组长也问了,昨晚警察局大火的事情,刘金宝矢口否认,说跟他们没关系,昨天晚上他们一直待在旅店内,就没出去过。” “这事儿八成就是他们干的。”余杰睁开眼,坐直了身体,“烧了半个警察局,这么大的事儿,你觉得他们敢认吗?” “还有别的事儿?” “哦,还有一件事,昨天晚上,城内有三元赌场来了一男一女,外地口音,一口气赢了两千块法币,赌场老板魏老三没有阻拦,放二人离去。”廖侠道。 “这赌场跟我们有关系吗?”余杰眉头一挑问道,这种事儿在他这里太寻常了,不值得汇报。 “有点儿关系,三元赌场是岳阳组的一个消息点。”廖侠回答道。 “没派人查一下这两人的来路吗?” “没敢,这二人身上都带着家伙,而且易了容,十分警惕,一旦跟踪,只怕是有去无回。”廖侠道,“碰到这样的情形,一般都会破财免灾,赌场也就是求财而已,坏了道上的规矩,那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一男一女……”余杰闭上眼睛,凝神思索了一小会儿,蓦然睁开来,一丝亮光闪过,“后天就是小年夜,段瘸子应该会出现在尹家大宅,让邓组长派人在前后门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主任,您是要亲自动手?” “看情况,这一次可不能再让他给跑了。”余杰淡淡的吩咐一声。 “明白。” …… “喂,你跟着我干什么,这大晚上的,怪吓人的。”罗耀真是服了,宫慧居然就这么一来跟着自己出来了,而且,她还是隔着七八米,不紧不慢的。 宫慧说道:“晚上出来危险,你手无缚鸡之力,万一出事儿了,我可没办法向刘组长交代。” “得,你想跟就跟吧。”罗耀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有宫慧跟着,他确实感觉安全多了。 罗耀当然不是无目的的闲逛了,这儿有一个夜市,很热闹,反正左右没事儿,又不远,就算过去瞧瞧。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有的时候,解决问题冥思苦想不一定就有效果,出来走走,看看,透一透空气,换换脑子,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板,这个糖炒栗子怎么卖?” “两角一斤,小伙子口音不像是本地的,江夏那边的?”老板熟络的问道。 “嗯,是呀,这个给我来一斤。” 从老板手里接过栗子,罗耀走过去,一把塞入宫慧手中:“跟了我一晚上了,请你吃栗子。” “哎,你……”手捧着滚烫的栗子,宫慧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拒绝,以前的她,无论任何人送她东西,都是直接拒绝的。 罗耀已经钻进熙攘的夜市人群中了,宫慧只好一跺脚,也跟了上去,两人一路走,一路买,一路停,最后,宫慧索性就跟着罗耀后面拎东西了。 罗耀看上一个打火机,跟摊主讨价还价半天,最终以两块大洋的价格买了下来,又看上一只烟斗…… 当然,吃的也买了不少,宫慧两只手都拿不了了,罗耀这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小跟班儿了,几次想开口说话,但都还是忍住了。 最后她们来到一个买跌打药酒和膏药的摊位。 “郎中,我这腿小时候受过伤,一到阴天下雨就酸疼,能不能治?”罗耀走过去,坐下来,张嘴就道。 “我看看。”那鬓发有些灰败的郎中道。 罗耀一抬右腿伸了过去。 “小兄弟,你这是寻我开心呢,你这条腿好好的,一点儿毛病都没有。”郎中伸手摸了几下,松开手将罗耀的右腿推开,脸色不悦的说道。 “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可能是这条腿。”罗耀忽然又把左腿伸了过去。 郎中狐疑的看了罗耀一眼,伸手再去摸了下去,没两下,就松开了,脸色更加难看了:“你走,我医术浅薄,看不了贵客的腿。” “有一条腿,快二十年了,因中枪而瘸,每到寒冬腊月都会疼痛难忍,只有一种膏药能够缓解,而会制作这种膏药的人,整个岳阳城只有一人,我说的没错吧,一贴灵,林郎中?”罗耀并没有起身,端坐不动道。 “年轻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腿没病,但是脑子可能有些问题,我建议你去看别的大夫。”郎中脸色紧张,俯身下来,准备收摊。 “段瘸子应该来找过你吧?”罗耀突然俯身下来,在郎中耳边小声的问道。 郎中浑身一震,眼底闪过一丝惊慌,手上顿了一下,迅即加快速度:“我不认识什么段瘸子,你找错人了。” 没几分钟,“一贴灵”就匆匆收摊走人。 然而罗耀并没有阻止。 第14章:“一贴灵” “你跟踪术怎么样?”罗耀望着“一贴灵”远去的背影,低声问宫慧一声道。 “还行。” “走,咱们跟上他。” 宫慧有很多疑问,但她也知道,此刻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这个“一贴灵”很可能跟他们要找的“段瘸子”有关系,自然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两人远远的跟着“一贴灵”,从夜市离开,穿过四五条巷道,来到一家小院子门口,“一贴灵”放下自己家伙什儿,取了随身的钥匙,打开了门。 这人是走江湖的,警惕性蛮高的,把家伙什儿拿进去后,又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这才放心的关上门进去。 屋内很快亮了灯,只听得几声咳嗽声传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问道。 “这不是快过年了,生意好,带的药膏都卖完了……”郎中的声音传出来。 “锅里给你留了饭,还热着呢,你吃了吧。” “好,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明天我再去给你买点洋人的药,上次你吃了不是有好转了吗?” “我的病,我自己清楚,好不了了,咳咳,别在我身上浪费钱了……” “阿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的病治好的。” 郎中柔情万分。 里面的女人一声叹息,几乎不可闻。 …… “你听到什么了?”宫慧忍不住推了一下凝神倾听的罗耀,她只能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可具体内容,一句都没听清。 “走吧,把位置记住,咱们明天早上再来。”罗耀轻轻的一点头道。 宫慧紧跟罗耀的脚步,连住追问:“罗耀,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江湖郎中‘一贴灵’跟段瘸子有关,怎么知道他就在夜视摆摊儿?” 宫慧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了。 “呵呵,秘密。”罗耀故意的卖了一个关子。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可去跟顾原讲,混进戏班进尹家大宅的其实是你故意设计的?”宫慧威胁道。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我说就是了。”毕竟这现在还是一个组,日后还是同学关系,而且,在特训班,他也需要有几个能帮的上忙的朋友,宫慧人不坏,还有些轴,就是太傲气了些。 还是可以交的。 “其实顾原他们盯的段瘸子犯案的本身,对细枝末节并不太关注,而我对破案和侦查一窍不通,这大餐等别人吃饱了,我就只能吃人家的剩汤剩水了。” “别卖关子了!”宫慧白了罗耀一眼。 “好,咳咳,这人是社会性动物,段瘸子虽然独来独往,身份神秘,认识他的人不多,可他有病了,总要看病吧,我就注意到他瘸的那条腿……” “那你怎么知道‘一贴灵’呢?”宫慧依旧还不能把“一贴灵”跟段瘸子给联系上,这两者看上去一点儿关联都没有。 “段瘸子这种人,他要是生病了,会找什么人看呢?”罗耀呵呵一笑,“大医院肯定不会去,就算是用化名过去,也容易留下痕迹,被人盯上,正规医馆和诊所都有登记,也容易暴露行踪,只有地下黑诊所和游方郎中,能开黑诊所的,那心自然是黑的,若非过命的交情,段瘸子不会去找这种人,弄不好会比去正规的医院看病危险性更大,剩下的就只有江湖游医,野郎中了,这野郎中中有人的医术是很高明的,尤其掌握偏方和秘方治疗某种特殊疾病方面的……” “这个‘一贴灵’擅长正骨和外伤,尤其擅长拔毒,而段瘸子之所以瘸了一条腿,就是因为二十年前腿部中枪,因为耽误了治疗,加上中的是铅弹,虽然命保住了,可一条腿却废了,成了瘸子,加上余毒未清,那是深受其苦,这种病,西医除了截肢之外并无好办法,所以,他想保住这根瘸腿,又要保住命,就只能找‘一贴灵’这样的大夫,可是‘一贴灵’是个游方郎中,居无定所,而五年前,‘一贴灵’结束了游医生涯,定居在岳阳城,在夜市上摆摊行医,以此为生。“ “我还是没明白你怎么就认定‘一贴灵’跟段瘸子有关?” “哈哈,其实刚才在夜市上,我是拿话诈他的,谁知道我们的运气这么好,他居然不打自招了。”罗耀笑道。 “真的?” “当然,其实我也看过卷宗,见过‘一贴灵’的名字,有人见过段瘸子到过他的摊位,还买走了他的膏药,他也被警察局喊过去做过笔录,但当时警察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关联,只认为很普通的一次买卖而已。” “但是你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简单,对不对?”宫慧明白了,罗耀为什么要来夜市了,其实他的目标就是“一贴灵”。 “直觉吧。” “那你的直觉真的很厉害。”宫慧赞叹一声,“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顾原那边要是没什么收获的话,至少我们还有‘一贴灵’这条线。”罗耀道。 “可是刚才咱们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个‘一贴灵’明显对咱们起了疑心?”宫慧疑惑的问道。 “那就要看咱们的运气了。” “运气,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咱们现在得回去睡觉了……”罗耀打了一个哈哈,他没告诉宫慧,“一贴灵”定居岳阳城之后这五年,段瘸子每年都会在小年夜去尹家大宅吃饭。 太巧合了,就有点儿不寻常。 …… “老罗,你跟宫慧昨天晚上干嘛去了?”一早起来,刘金宝就把罗耀拖到外面,神神秘秘的问道。 “就散步,顺便逛了一下夜市,咋了?” “你俩是不是好上了?”刘金宝吃惊道,他是知道的,罗耀追求韩芸,那是把夏口警察局搅的满城风雨,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勾搭上别的女人,移情别恋的速度够快的呀。 “这哪跟哪儿呀,宫慧那是怕我一个人出去危险,才跟着我的。”罗耀摇头道,“我的刘大组长,你是不是把心思用在任务上,瞎琢磨什么呢?” “也对,你喜欢的是咱们韩副局长家的千金韩芸,怎么可能这么快移情别恋呢?”刘金宝嘿嘿一笑,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宫慧的美貌可不比韩芸差,甚至还胜上一筹。 “哼。”罗耀哼了一声,转身过去打水洗脸了,却没有看到宫慧刚好从楼上下来,与刘金宝撞了一个对脸。 狠狠的瞪了刘金宝一眼。 吃过早饭后,罗耀也被派活儿了,留在旅店看卷宗。 估计是怕他出去招惹什么是非,用这么一招,让他安静的待在旅店,对他能否从卷宗中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并不在意。 其实,这倒是遂了罗耀的心思了,他之前想接触这些卷宗,顾原根本不让,现在好了,这些卷宗他可以随便看了。 宫慧去监视“一贴灵”了,不管是顾原还是刘金宝,都管不到她,她的能力,就算一个人自由行动,也不用担心安全。 卷宗还是不少的,有的还是从别的地方转过来的,年代很久,都发了霉味儿了,段瘸子又不是只在岳阳一地作案,他的行动轨迹遍布两湖,而抓捕他的行动也不下十多次了。 近十年内,作案不下一百多起,杀人越货,可以说是双手沾满鲜血,这样的人还逍遥法外,这国家法度败坏到了什么程度,可想而知,后世那些跪舔民国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 罗耀看卷宗是一目十行,他的记忆力现在非常好,就算达不到过目不忘,但只要看到过的,大体都能记得。 这个段瘸子作案也是有规律的。 每次作案时间相差至少一个月,不在一个地方连续作案超过两次,而且每次作案的目标都会精心选择,目标很明确。 罗耀估算了一下。 这些年段瘸子盗抢的黄金、珠宝玉石以及古董等价值至少有五百万大洋,他又不是正常人,肆意挥霍的,很容易暴露行踪。 加上他居无定所,行踪成密…… 他是怎么做到十年内在两湖作案这么多起,还能不被人发现行踪,每次都能安然逃脱的? 这家伙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消息网络,就凭他单枪匹马,根本做不了这么多的大案。 抓一个段瘸子,只怕是意义不大,也不知道上峰是怎么想的,居然用这样一个任务来考验他们。 …… 罗耀在大通铺枯坐了一个上午,一步都没有离开,宫慧从外面回来了。 “罗耀,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宫慧满面都是喜色的问道。 罗耀呵呵一笑:“‘一贴灵’去了尹家大宅,而且还进去了,对不对?” 宫慧闻言,一脸惊诧:“你怎么知道?” 罗耀微微一笑道:“很简单,昨天晚上我们惊了‘一贴灵’,他如果跟段瘸子只是普通医患关系,必然不会那么紧张,如果关系不一般的话,那自然要去找段瘸子,提醒他他有麻烦了。” “他不知道我们可能是故意的吗?”宫慧问道。 “知道又如何,段瘸子每年小年夜都在尹家大宅吃饭,这其实不算秘密,可外人根本进不去尹家大宅,更别说能找到他了,尹天畴是什么人,那手里有枪有兵,警察局敢动他?”罗耀嗤笑一声。 “那还让我们来完成这样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简直太把我们当回事儿了。”宫慧气哼哼的说道。 “尹天畴再厉害,出了岳阳地界,他也就不算什么了,也许,我们只能得等段瘸子从尹家大宅出来。”罗耀道。 “嗯。” “‘一贴灵’呢?” “回去了,我怕动了他,会把段瘸子给惊了,跟着他回家后,我就回来了。”宫慧解释道。 “宫慧,吃了午饭,下午,咱们去游湖怎么样?”罗耀忽然说道。 第15章:布置 “游湖,大冬天的,你游什么湖?” “你不去?” “我……”宫慧犹豫了一下,但双腿还是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跟了上去。 …… “你说什么,这两人租了一条船,去游湖了?”天仙旅社,余杰听到秘书廖侠的汇报,差点儿一口热茶没喷了他一脸。 廖侠脸色讪讪。 “她俩把这次任务当成什么了,游山玩水来了吗?”余杰有些恼怒,这两人也太不像话了。 “主任,要不要派人警告他们一下?” “警告什么,你派人去警告,不等于告诉他们,这一路上都有人跟在他们后面监视他们的行动吗?”余杰怒瞪了廖侠一眼。 “其他人呢?” “他们好像派人混进了一个巴湘戏班,明天小年夜,这个戏班要在尹家大宅门口唱大戏,一直唱到深夜,算是每年的一度的封箱大戏。”廖侠回答道。 “总算还是有人动了点儿脑筋,能想到这个办法。”余杰点头赞赏一声,这也算是唯一的亮点了。 …… “船家,这船能再租给我们几天吗?”上了码头来,罗耀把船家叫了上岸,询问一声道。 “客人,您要租几天?” “三五天吧,最多不超过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那都快要过年了……”船家有些为难,好不容易辛苦一年了,谁不想在除夕夜跟家人一起守岁? “您放心,要是耽误您阖家团圆的话,我付给您三倍租金,您看如何?”罗耀好言相求道。 “这样呀,客人,您这是每天都要来游湖吗?”船家奇怪的问道。 “我还有几个朋友,过两天来岳阳,他们想先游一下洞庭湖,然后顺着湘江水南下,去湘城。”罗耀说道,“这一来一回,估计得要一个三五天左右。” “这个季节游湖,早了点儿,要是等明年开春的话,那景色就不一样了。”船家讪讪一声,但说到洞庭湖的春季美景,又洋溢着一种难言的自豪感。 “他们吶就是闲的蛋疼,您就说成不成吧?” “成,只要客人您给的价钱合适,咱这水上讨生活的,有啥不行的,去湘城的水路,我熟得很。”船家考虑了一下,一口答应下来,“不过,这大过年的,您得先给定金才行。” “没问题。” “你租船干什么?”宫慧很不理解,但并没有打算罗耀的行为,通过前面几件事,她发现罗耀做事,看似毫无章法和逻辑,但都是有深意的。 “咱们总不能走着去湘城吧?” “那不是有火车吗,坐火车的话,速度快,还便宜?” “火车站在岳阳城内,我们要是完成了任务,抓了段瘸子,万一走不了怎么办?”罗耀嘿嘿一笑。 “可是水路也不见得容易?”宫慧质疑一声、 “至少比火车安全,而且,洞庭湖可不是尹天畴的私人湖泊,那大大小小的水匪们会警惕,只要在放出一些谣言,嘿嘿……” “你真阴险。” “未雨绸缪,我说过,抓人的工作你们来,我负责后勤和撤退工作。”罗耀笑道,“走吧,咱么现在回去还能赶上晚饭。” “先说好了,这事儿我可不给你背锅。”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罗耀很无良的一笑,现在就算把事实讲给顾原他们听,他们也未见会相信,而且还会误会越深,觉得是宫慧故意的袒护他,把功劳让给他,而会更加鄙视他的。 他倒是不介意,就看宫慧自己怎么选择了。 宫慧一下呆住了,她有不傻,这是从一开始就落入罗耀的圈套中了,而且她不自知,还以为罗耀把功劳说成是她的,是顾全大局,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这份功劳。 阴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什么目的? ……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们都等你们半天了,要再不回来,我们就开始吃了。”看到罗耀和宫慧回来,刘金宝埋怨的迎了上来。 幸亏顾原不在,不然铁定会阴阳怪气儿的讽刺几句。 满仓虽然瞧不起罗耀,但也没那么大情绪,等一等,问题不大,好在两人回来的还不算太晚。 “顾原已经混进戏班了,明天一早就会进入尹家大宅,尹家大宅门外搭台唱戏,并非只有尹家人可以前往,戏台搭在尹家大宅大门外的广场,附近的百姓都可以去观看,明天,我们就混进看戏的老百姓当中,一旦顾原发现段瘸子的行踪,会给我们发信号,只要我们盯住了人,等他从尹家大宅出来,就动手,我们是秘密抓捕,只要不惊动尹天畴,就没有问题,撤退的路线,我都想好了,坐火车,直接去湘城。”吃完饭,刘金宝把三人叫进了大通铺。 秘捕是早就定下来的行动策略,一直都没有更改过,他们只有五个人,一旦动静闹大了。 就算亮身份,也可能连岳阳城都走不出去。 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这尹天畴也是心狠手辣的主儿,真弄死他们,再来一个死无对证,还能把他怎样? 人手里有一个装备精良的保安团,小两千人呢,岳阳城的安全还指望他呢,谁敢在这个时候动他? 这年头,有枪就是草头王。 只有秘捕,然后带着人悄悄的撤离,人只要离开岳阳地界,那尹天畴就是有再大能耐,也没办法。 做火车无疑是最快的。 “段瘸子一个大活人,他肯跟我们一起走吗?”宫慧问道,“这火车站可是有警察,万一走漏风声,我们可都得留在这儿。” “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把段瘸子弄晕了,装进行李箱,直接托运,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托运的物件,车站不会检查吗?” “检查的人是我朋友,这个不是事儿,只要箱子上了火车,那就没问题了。”刘金宝解释道。 “我觉得,咱们若是真带着段瘸子坐火车的话,可以别买去湘城的票,而是北上江城,把人直接交给上峰,上峰的任务中可没说我们完成任务后需要把人犯一同带去湘城?”罗耀提醒一声。 “反其道而行之,这会不会耽误我们去湘城的时间?” “不会,咱们现在有钱,江城去湘城的列车每天至少三趟,只要有钱,不愁买不到车票,上峰只是要求我们在除夕夜之前赶到,可没说具体什么时间,坐什么交通工具,只要我们完成了考验,这都是规则内的。” “有道理,老罗,这样一来,即便是走漏了消息,尹天畴也只会关注从岳阳南下的列车,而忽略北上的,这个方法绝了。” …… “罗耀,刚才你怎么没跟他们说租船的事?”宫慧刚才正打算把罗耀的打算说出来,但被罗耀用眼神制止了。 “这是两手准备,万一组长那边走不通,至少我们还有备用的。”罗耀嘿嘿一笑解释道,“现在告诉他们,他们知道还有备用撤退路线,那就会懈怠了,就算到时候用不上,咱们俩坐船去湘城不是很好?” “我们两个?”宫慧没来由的脸颊一红。 “你要是想跟他们一起走也行……” “谁说的,我才懒得跟他们走呢!”宫慧没来由脸颊一红,露出一丝小儿女心态。 只是,当她抬头看一眼罗耀,却发现他目不斜视,根本就没有看她,心中不由泛起一丝不快。 ……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传统这一天要祭拜灶神的,祈求灶王爷别上天庭告状,这样一家人来年吃喝不愁,这天,很早的时候,城南尹家大宅门口的广场上戏台前就围坐了很多人。 都是附近的百姓,还有尹家本族。 早上九点左右,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久违的寒气,台上的好戏也随之开锣了。 首先开场的是巴湘戏传统曲目《打严嵩》。 戏曲是民间的艺术,一旦到了庙堂,看似拔高了层次,其实已经是曲高和寡了,越来越脱离百姓,失去了源头活水,那消亡只是时间问题。 罗耀虽然不太能听懂巴陵地区的方言,可台上的演员的表演,他还是能看的懂的,坐在台下面,跟着别人一起喝彩,鼓掌,这种体验看似相当无聊,其实,也是一种心境的修炼。 “刘金宝说你一早就出来了,我一猜,就知道你来这里了。”宫慧居然找到了藏身在人群中的罗耀。 “你也来了,坐下一起看。”罗耀把屁.股挪了一下,给宫慧一个空位,“特意给你留的。” “有意思吗?” “当然,你没看过吗?” “打严嵩,不就是说的明朝奸相严嵩被皇帝弄死的故事,戏文里大多数都是戏说的,真实的历史比这复杂多了。”宫慧挨着罗耀坐下来,小声在他耳边说道。 “我知道,简简单单为为什么不好呢?”罗耀嘿嘿一笑,“别说话,看戏,你看那个演严嵩的演员演的多好,表情多生动?”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宫慧提醒一声。 “知道,我看到顾原这小子了,刚才上台来着,演一个小兵来着,没一句台词儿,哈哈……” 宫慧现在越发的肯定,这都是在罗耀这种黑手推动者往前发展,而身在局中的人却还不自知。 第16章:秘捕 顾原登台的机会还是不少的,可能是刘金宝的关系比较硬,班主看在中间人的面子上,给他不少跑龙套的机会。 这一个上午,罗耀起码在戏台上看到过他三次身影。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咱们这位顾原同志生的黑了点儿,要是再白净一些的话,去唱个旦角也还是不错的,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名角。”罗耀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感慨道。 “噗嗤!”宫慧忍不住笑了出来,就顾原那模样,化上妆,跟鬼似的,还唱旦角,别把台下的观众吓跑就不错了。 …… 刺眼! 台上的顾原看到台下,罗耀与宫慧紧挨着坐在一起,亲密的模样,还有说有笑的,气的那叫肺都快要炸裂了。 一个不学无术,靠关系进特训班的人,怎么就能够讨宫慧的欢心,好像,他跟宫慧要更早认识才是。 这女人怎么就从来没拿正眼看我一下? 嫉妒,如疯狂的野草在心里生长。 顾原暗暗发誓,只要这次任务完成了,他就一定要向上面反映,举报这个罗耀,将他从特训班中彻底除名。 “唉,宫慧,顾原给消息了,发现目标了,但还需要确认。”罗耀看到台上的顾原发出了简单的手语消息,轻轻的用肩膀推了一下宫慧。 “这么快,哪儿呢?”宫慧刚才走神,没有留意台上顾原的动作,一抬头茫然的问道。 “人已经进后台了,走,咱们去跟老刘他们汇合去。”罗耀起身,一把拉起宫慧离开座位往场外走去。 …… 尹家大宅,后院祠堂,这里没有尹天畴的允许,谁都不允许随意进出。 “怠慢了,段老弟,在这里还住的习惯?”一个身穿黄呢子军装,看领章,还是个国军上校,人很精神,笑态可掬的给一个身穿棉布袍,头发还有点儿乱的精瘦汉子斟酒。 “尹大哥,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有喜事儿?”段瘸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面露欢喜的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喜事儿,就是上头打算把岳阳、临湘还有湘阴三个县城的保安团整编为新编第九旅,上峰有意让我来担任这个新编第九旅的旅长。”尹天畴嘿嘿一笑,解释道。 “这倒是好事儿,尹兄荣升旅长,那军衔怕是又要升上一级吧?”段瘸子羡慕道。 “可以挂少将,不过正式军衔还是上校。”尹天畴道,“过去我们是地方保安部队,其职责就是保境安民,现在咱们也算进入国军正规序列了,职能就不一样了,说不定未来还要跟小日本干上一仗呢!” “我可听说那些东洋兵很凶残,国军现在是一退再退,江城没有天险屏障,只怕是阻挡不了东洋人的兵锋!”段瘸子道。 “这个现在还轮不到咱们操心,来,来,喝酒。”尹天畴招呼一声,“老弟,这几天你就待在我这里,那儿也别去,我收到消息,蓝衣社那些人盯上你了。” “我又不是共产党,他们盯上我做什么?”段瘸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有些诧异。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可能知道你躲在我这里。”尹天畴道,“你放心,只要你在我这里,没有人能动你,等过了风头,我再想办法把你送离开,到时候,他们就是想找你都找不到了。” “尹大哥,我还是早点儿离开的好,免得连累你?” “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咱们多年的兄弟,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要不是自由自在惯了,在愚兄的队伍某个差事,岂不比你在外面风餐露宿强的多?”尹天畴表情诚恳道。 段瘸子想都没想就拒绝道:“尹大哥心意我领了,你手底下规矩多,我闲散惯了,是真受不了那个束缚,还是让我在外面自由自在的好。” 尹天畴笑了笑,这个话又不是第一次说了,每次段瘸子都是拒绝,没必要纠缠下去。 …… “喂,干什么的,这是尹家祠堂,是你这下等人能随便进来的吗?” “老总,对不起,我是戏班的跑龙套的,内急,想茅房方便一下,这院子里太大了,我转晕了……”顾原捂着肚子痛苦的解释道。 “茅房在那边儿,滚远点儿!”祠堂门口站岗的士兵手一指。 “是,是……” 尹家后院祠堂,是尹家大宅防范最严密的地方,如果段瘸子藏身在尹家的话,祠堂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这地儿,平时不祭祖,一般不会有人进去,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而且祠堂一般除了牌位,没啥子值钱的东西,而现在居然连靠近都不行,肯定有问题。 得想个办法进去看一看,白天不行,想要靠近都难,只有等到了晚上才能寻找机会了,顾原未敢停留迅速离去。 …… “主任,邓组长汇报,他们上午去了尹家大宅,下午罗耀和宫慧找城内的一家木匠铺,加急订购了一口木箱,然后又去了一趟火车站。”天仙旅社内,廖侠向余杰汇报道。 “尹天畴那边有什么反应?” “还在犹豫,毕竟这些年他靠给段瘸子销赃赚了不少,而且他们还是结义兄弟,如果让道上的人知道他为了荣华富贵出卖兄弟,那一世英名就全毁掉了。” “沽名钓誉,这种人最可恶了。” “他现在跟临湘的钱彬争夺新编第九旅旅长的位置,两人的实力差不多,但尹天畴要比钱彬有钱,略占上风,出任旅长的机会更大一些。”余杰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还需要倚重这些人,不得不笼络,还动不了他。” “放个消息出去,就说钱彬明天晚上宴请江防司令部的刘副司令吃饭。”余杰思考了一下,吩咐道。 “主任,这假消息能行吗?” “他能找钱彬求证吗?” “不能。” “就算他知道这是假消息又如何,也只会认为是钱彬故意放出来对他施压的。”余杰嘿嘿一笑。 “明白了,您这是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呢。” 余杰并没有指望罗耀他们能抓住段瘸子,能利用一个旅长的位置暗中跟尹天畴交易,那是最好不过了。 问题是,尹天畴这家伙也是老谋深算,不见兔子不撒鹰,没见到正式任命的,他是不愿意把段瘸子交出去。 何况,段瘸子知道他不少秘密,一旦把人交出去,自己这些秘密那就有可能大白于天下了。 这上层的算计和角力,罗耀五人是丝毫不知情,还在为如何秘密抓捕段瘸子而绞尽脑汁呢。 …… 夜幕降临,尹家大宅外的大戏台是越发的热闹了,台上的演员卖力的表演,高潮不断,台下的观众不断的拍手鼓掌喝彩! 尹天畴让人从自己手下部队开来四辆军用卡车,停在广场的西南和东南角,汽车灯打开,将戏台上的人照的亮堂堂的。 吃过晚饭后,罗耀上楼敲响了宫慧的房门。 “顾原已经确定段瘸子就藏身在尹家大宅后院的祠堂,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 “进尹家大宅,直接把段瘸子给带出来。”罗耀嘿嘿一笑。 “你说什么?”宫慧吸了一口凉气。 “段瘸子藏在尹家大宅,只要他不出来,咱们能有什么办法?”罗耀道。“上峰就给我们这点儿时间,还的除夕之前赶到湘城,只能兵行险着了。” “你有把握吗?” “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那肯定没戏,但如果加上你的话,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成功的几率。”罗耀摇了摇道。 “你说,怎么干?” 罗耀凑过去,在宫慧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宫慧听了,立马变了脸色,似乎有些不情愿。 “你不要是不愿意,那就作罢,咱们还是按照之前商量的,稳妥一点儿。”罗耀转身就走,他这个想法,不光有危险性,甚至还可能让宫慧牺牲一点儿“色相”。 有些强人所难了。 “等一下,我去,但光靠我们两个显然不行,得叫上刘金宝和满仓,如果能让顾原里面配合我的话,那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宫慧想了一下道。 “行,我无所谓,不过,得你去跟他们说。”罗耀道。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谋划的吗?”宫慧不理解的问道。 罗耀笑了笑:“我说,跟你去说,其实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我要去说,他们一定不会同意你去冒险,因为主意是我出的,他们基于对我的不信任,那自然不会同意你以身犯险,而如果是你自己主动提出来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他们更相信你的能力。”罗耀解释道。 “好吧,你总是有理。”宫慧认真思考了一下,发现罗耀说的还真是这样。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汽车从尹家大宅的后门驶入了进去,车上坐着一位身穿旗袍,风情万种的年轻女子。 段瘸子也是男人,改不了男人的本色,只是他在外面不敢乱来,面的露行迹,但在尹家大宅,就没有这个风险了。 只要他有需要,尹天畴都会给他安排的。 要钻这个空子不难,难的是,不是随便派个人就能钻进去的。 没有宫慧的身手和胆识,那就别谈这个了。 第17章:神鬼不知 “没想到是你跟我待在外面接应。”满仓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罗耀,不满的情绪由内到外,完全显露出来。 罗耀笑了笑,满仓虽然是五人当中最年长的一位,但心思却最为单纯,喜怒都在一张脸上。 这种人没太多的心眼儿,适合干外勤,行动是一把好手,潜伏,卧底这种活儿不适合他。 顾原这家伙擅长分析,心思缜密,可惜心眼儿比较小,敏感多疑,倒是适合地下工作,格局小了点儿。 刘金宝这家伙长了一张憨厚的脸,其实骨子里很狡猾的,趋利避害,见风使舵,这家伙有一手自己的小算盘。 至于宫慧。 这姑娘除了有点傲之外,还特别聪明,武力值也高,有点儿艺高人胆大的意思,除了情商差点儿,是个能把自己后背托付的人, 四个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平日里在各单位里都是当然不让的角色,骤然聚到一个小组,那肯定是谁也不服谁,一番较量那是必然的。 这恐怕也是特训班高层设置这个入班前的考验的目的之一。 熟悉和在团队中找准自己的定位。 “满仓大哥,你是觉得咱们在外面捡现成的功劳,心里面不爽吧?”罗耀嘿嘿一笑,“别担心,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哼。”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一早就有一班火车,你们就可以带着人马上乘车返回江城,把人交上去,然后在乘坐后天上去的班车直接去湘城。”罗耀呢。 “我们,你呢?”满仓吃惊的问道,商定的计划中并不是这么说的, “段瘸子是通缉要犯,一旦被捕,尹天畴肯定不敢大张旗鼓的搜寻,但暗地里必然会派人拦截,总要有人引开他们的视线吧?”罗耀嘿嘿一笑,“他可是地头蛇,一旦发起狠来,咱们都会有性命之忧。” “你,行吗?” “我就是引开这些人的视线,又不是跟他们拼命,只要能拖到你们上了火车,我就算大功告成了。”罗耀解释道。 “尹天畴可是心狠手辣的主,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杀你灭口?” “干咱们这一行的,能没有危险吗?” “说这话,才有点儿像个男子汉!”满仓看罗耀的眼神柔和了不少,不在是那么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罗耀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个计划危险性是在尹家大宅内,只要宫慧三人没有被发现,那基本上就能够安全出来,接应不过是心理安慰。 真的人困在里面,就凭你外面的两个人,想冲进去救人,那就是送死,所以,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 …… 里面什么情况罗耀不知道,但他其实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一旦行动失败,他和满仓就必须第一时间转移。 至于宫慧三人的安全,这已经不是他能够顾的上了。 没办法,这世上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行动,谁都不能保证计划的一切都能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来。 意外有时候才是大概率的。 同样的计划交给不同的人去执行,其结果那可能是天差地别,人才是决定计划成败的关键。 希望他们运气好吧。 “你带烟没有?”等待是一种煎熬,满仓问道。 “没带。” “……” “如果你实在忍受不了,可以吃块糖。”一块糖递到了满仓嘴边。 “你怎么随身还带了糖?”满仓怪异的看了罗耀一眼,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吃糖,那不是女人喜欢的吗? “想抽烟,忍不住,就吃块糖,压下去。”罗耀嘿嘿一笑,当然不会说,他身上带糖是另有目的,这些他不能说,免得满仓会觉得他太过阴暗了。 有时候男人之间有友谊的开始并不只是一支烟,一杯酒,甚至可能是一颗糖。 “罗耀,以你的条件,没必要跟我们一样进特训班,你知道你将面对的是什么吗?”没别人,满仓想找个人说话,只能是罗耀。 “我要是说,其实这并不是我想要来的,你信吗?”罗耀呵呵苦笑一声。 “参加咱们这个特训班可没有强迫的意思,都是自愿的,我就是自愿报名来的,宫慧和顾原是由他们的上级推荐来的,但都问过他们自己的意见了,同意才过来的。”满仓有些惊讶。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罗耀欲言又止,他怎么进的特训班,迟早是会被人知道的,至于会传成什么版本,他想通过身边人的嘴去影响控制一下。 其实他更清楚,这个特训班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被骗进来的,一开始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你说了,我会不信呢?”满仓的好奇心被激了出来。 “那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罗耀略微考虑了一下,对于满仓这种人,自曝其短,反而是拉进距离的一种办法。 “其实我是静海人,幼年随家父迁居金陵……” “你是从金陵逃出来的?”当听到罗耀说经历了日军暴兵进城,满仓惊讶不已,横渡长江,从日军枪下死里逃生的经过之后,对他印象顿时大为改观。 “嗯,我一路辗转来到江城,身无分文,只能投奔我母亲的表弟,也就是江城夏口警察局的副局长韩良泽,在我这表舅的安排下,进了夏口警察局,在局办的统计室工作,我跟表妹韩芸过去有过口头婚约……” “这么说来,你这个表舅副局长是想悔婚,把自己女儿许配给江城首富之子,利用特训班选拔的机会,动用关系把你塞进来的?” “其实他说给我一个机会,我就明白他的想法了,如果继续留在夏口,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跟被人双宿双栖,恩恩爱爱,你说,我在警察局还能抬得起头做人吗?”罗耀自嘲的一笑道,“既然他给了我一个体面的台阶,我岂能不识抬举,何况,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这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呢?“ “那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个特训班是做什么的?” “之前或许还不太清楚,现在是有些明白了。”罗耀苦笑一声,“我这是上了贼船了。” “看来,我是误会你了,还以为你是走后门进来的,没想到你有这样的遭遇。”满仓感叹的一声,“我虽然是自愿来的,可也跟你差不多,被逼无奈。” “哦?” “跟你说也无妨。”满仓呵呵一笑,“我是得罪权贵了,对方扬言要弄死我,继续留下,可能有性命危险,所以,就来了。” “满仓大哥,以你的本事,在哪儿都能做一番事业,怕啥呢!” “是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满仓也是豪气冲天的一声。 嘟嘟…… 尹家大宅后门突然传来一道汽车喇叭的声响,听声音信号,宫慧她们出来了,紧接着,拦在门口的拒马被门口的士兵搬开。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里面迅速的驶了出来。 汽车出了后门,马上冲着路边的树林打了两个双闪,这是告诉接应的人,“成功”的信号。 “成功了,我们走!”满仓轻轻的拍了一下罗耀的肩膀,两眼放光,一脸的兴奋。 汽车的目标太大,其实罗耀和满仓早就在前面街道拐角的准备了一辆平板手推货车,上面固定的正是那定制的木箱。 当然,事先做了伪装,要不让人看到,就不好了。 黑色小汽车在拐角位置踩了刹车,刘金宝和顾原从车上下来,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扛出一个麻袋下来,看形状,里面装了一个人。 推着车过去,满仓过去帮忙,将麻袋一起抬上车,放了进去,随即,取出准备好的锤子和铁钉,将盖子钉上。 “满仓大哥,你跟顾原按照计划行事,我跟宫慧继续开车,把对方的追踪引入歧途!”罗耀说完,径直走向汽车,一拉车门,坐到了宫慧身边。 “哎,罗耀你干什么……”顾原气的不行,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宫慧行动,趁机培养一下感情,结果。 “顾原老弟,走吧,她们有别的安排,咱们得赶紧赶往火车站。”满仓对罗耀意见改观之后,自然心里略微向着他了,伸手一拉顾原,三人推着平板货车,迅速的往火车站方向而去。 有宫慧跟着罗耀,应该更安全些。 第18章:裹挟 “你受伤了?” 听到宫慧气息不匀,罗耀一侧头,看到宫慧手臂弯上,一块白手绢包扎,从面渗透出红色出来,罗耀惊讶的一声问道。 “没事儿,皮外伤。”宫慧忍者疼痛,故作轻松的道。 “顾原和刘金宝也是的,两个大男人保护不了一个女人。”罗耀不满的嘀咕一声,“走,我带你找个大夫包扎一下。” “尹天畴很快就会发现的,你还有心思带我去找大夫?”宫慧急忙道。 罗耀嘿嘿一笑:“不忙这一会儿。” …… 罗耀驾驶汽车一路往前开,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汽车在一条漆黑的巷子里停了下来,熄灭了车灯。 罗耀将宫慧从车上扶了下来。 “这是‘一贴灵’……”宫慧一下车,顿时觉得眼前这巷子和们有些熟悉,猛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跟罗耀来过。 “没错,就是‘一贴灵’的家。”罗耀点了点头,就算宫慧没负伤,他也要来这里。 这要是“一贴灵”在遇到他跟宫慧后,没有去尹家大宅,他倒是可以不管,反正只要“一贴灵”自己不所,尹天畴肯定不会知道。 可他自己送上门去报信儿了,这段瘸子在尹家大宅被“失踪”,那尹天畴还能不怀疑他? 到时候,这两口子只怕逃脱不了毒手,所以,罗耀过来,一来是把“一贴灵”夫妇两个带走。 二来嘛,也是混淆视听,误导尹天畴的判断。 当然,这些算计他是不会跟宫慧明说的,有些时候,藏一手还是有必要的。 而现在,宫慧必然是想不到这一层,她还以为罗耀是为了他,才不惜冒险在找“一贴灵”的,心理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激。 “开门,开门,林郎中……” “来了,来了?”“一贴灵”穿着一件单衣就跑了出来,他刚从夜市出摊回来,今天晚上人都去尹家大宅那边看戏了,夜市的生意很惨淡,一晚上没几个病人,膏药也没卖出几幅,只能回来睡觉了。 “怎么是你们?” 当打开门,看到是罗耀和宫慧的时候,“一贴灵”有些惊讶。 “没时间跟你多废话,两件事,第一,给我这位女伴包扎一下伤口,第二,收拾金银细软带上你老婆跟我们一起走。” “什么……” “你把段瘸子的行踪出卖我给我们,尹天畴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跟我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好好考虑一下吧?”罗耀嘿嘿一笑。 “一贴灵”也是走江湖的,浑身一个激灵,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后悔死了,早知道他就不去尹宅通风报信了,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罗耀说得对,段瘸子一旦出事儿,这岳阳城就没有他夫妇俩的容身之地了,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贴灵”赶紧把睡熟的妻子的叫起来,让她收拾家中的细软,然后他拿出药箱给宫慧包扎胳膊。 刀口很深,差一点儿就伤到大动脉了,段瘸子的伸手“一贴灵”很清楚,等闲人不是他的对手。 “伤口不能进水,至少半个月才能活动。”包扎好后,“一贴灵”嘱咐一声,“药三天一换,换药的时候可以让伤口在外面透半个小时的气。” “谢谢了。” “姑娘客气了,我虽然只是个走方郎中,治病救人是应该的。” “把东西归置一下,别搞的像慌乱离开似的。”罗耀吩咐道。 “哎……” “一贴灵”苦笑一声,只能照做,他还能不明白,罗耀是想给尹天畴一个他是早就准备离开的打算,这是上贼船了。 四人上了汽车,驶出了巷子,往租船停靠的码头而去。 就在他们走后没过多久,数十名保安团士兵就冲进了巷子,将“一贴灵”租住的院子前后左右包围起来。 …… 两天后的中午,罗耀,宫慧还有“一贴灵”夫妇在湘城码头登岸。 罗耀付了租船的费用。 船家刚好能在除夕之前赶回去跟家人团聚,吃年夜饭,一起守岁,皆大欢喜。 “你们两位怎么办,是跟我们走,还是自行离去?”罗耀可没有绑架“一贴灵”夫妇的意思。 反正到了湘城,她们也安全了,尹天畴还没那么大能量,能够在省城肆意胡来。 “罗先生愿意放我们离开?” “当然,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不放你们离开,难道还继续养着你们不成?”罗耀笑道。 “谢谢,谢谢!”“一贴灵”千恩万谢一声,他因为自己这一次要跳“火坑”了,没想到居然可以什么轻易的恢复了自由。 “等一下。”看“一贴灵”夫妇转身就要离去,罗耀忽然想起,唤了一声。 “罗先生还有事吗?”“一贴灵”吓了一跳,还以为罗耀改主意了,要将他夫妇留下呢。 “这大过年的,让你们舍家而出,实在是对不住。”罗耀管宫慧拿了两百块法币,放到“一贴灵”的手中,“这些钱就算是给你的补偿,给你妻子买药,再找个旅馆落脚,先把这个年过去。” “一贴灵”的眼眶都红了,这笔钱对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有这笔钱,他就可以给病重的妻子买昂贵的西药了,虽然不能根治,但起码会缓解她的病痛。 望着“一贴灵”拖着两口箱子,搀扶着妻子汇入码头的灰色的人流之中,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内。 罗耀忍不住叹息一声,战争对平民的伤害是最大的,像“一贴灵”这样的小民百姓,还能靠一技之长谋一口饭吃,更多的人一旦离开自己生存的土地,就失去了一切,没有了谋生的技能,自身自灭,甚至沦为盗匪。 这就是当下的中国。 “走吧,不知道刘金宝他们三个到了没有?”宫慧左胳膊吊在脖子上,右手还能活动,基本生活问题不大。 这一路上有“一贴灵”的夫人帮忙,总算把最尴尬的时间度过了,不然,她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一切顺利的话,他们也应该到了。”罗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任务完成了,心情不错,“走,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咱们也尝一尝地道湘菜去。” …… 开往湘城列车上,余杰回想起自己两天前早上接到的那封从江城发来的急电,真是有些啼笑皆非。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接手“五组”任务失败的烂摊子,结果,远在江城的江城站代理站长朱若愚给他来电。 说段瘸子归案了,就押在了保安处! 这个把他惊的一口水差点儿没呛着,怎么他在岳阳这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这人就已经抓捕归案了。 很快,他就知道尹天畴派人暗中封锁了岳阳城内所有水陆码头和车站,严查离开岳阳城的外人。 就连他离开岳阳城都费了不少手脚,差点儿把身份给暴露了。 折回江城后,见了朱若愚才知道,原来这就是这一次特训班第一批学员第五组干的好事儿。 他们居然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将“段瘸子”从戒备森严的尹家大宅给偷偷的绑了出来,而且把人装在木箱里,用托运货物的方式把人运上了火车,并且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南下湘城。 而是返回出发原点,江城。 这计划是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紧密相连,那是一步走错了,接下来的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 余杰又就接到岳阳组后续的电报,尹天畴暗中重点调查往湘城方向的列车,而忽略了北上江城的。 同时,还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尹天畴派人进了洞庭湖,与水匪黄麻子接触,没过多久,黄麻子的手下尽出,寻找一艘船…… 尹天畴在岳阳城忙了三天,啥都没捞着,保安第九旅的旅长也没能落到他头上,这个年他是绝对过的不舒服了。 段瘸子落网,对外则秘而不宣,第五组这次算是立功了,而且还是大功。 余杰亲自见了刘金宝三人,并嘉奖了他们,当然,宫慧的功劳,刘金宝三人也都详细汇报了,毕竟没有宫慧冒险深入虎穴,又主动担任疑兵,引开尹天畴大部分的注意力,这次“秘捕”计划也不会如此成功。 至于罗耀,为全组解决经费后勤问题,也算是有些功劳,基本上是忽略不计了。 顾原的口才好,基本上汇报都是他来说的,刘金宝最多也就是补充一下,而满仓本来就不是一个会讨好上司,说好话的人。 所以,他想替罗耀多说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次能够将“段瘸子”抓捕归案,宫慧和顾原的功劳最大,其次是刘金宝和满仓,最后才是罗耀。 但是谁都没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宫慧的每一次行动都是跟罗耀在一起。 静下心来,余杰才发现这里面有一丝不太对劲,宫慧的资料他是很清楚的,这样一个高傲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主动跟罗耀这样一个靠走后门,什么都不会的男人走在一起呢? 这太怪了。 她们难道是旧相识? 如果不是旧相识,又没有别的原因,那宫慧在岳阳的行为就有些怪异了,混入尹家大宅,确定段瘸子的位置,再冒险潜入虎穴,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段瘸子”劫持出来。 最后,受伤的她居然选择跟罗耀担任疑兵,引开了尹天畴的追踪,这一切如果都是她的计划,那这个女孩子就值得好好的培养了。 发现了一个好苗子,余杰当然开心了,心想着回到湘城之后,要找这个宫慧好好的谈一谈。 在余杰的眼里,宫慧的地位无疑又拔高了不少。 第19章:特务 湘城·南天门外天鹅塘旭鸣里四号,融园1号。 这是一栋独立的三层大洋楼,高墙青瓦,十分气派。 大门前并没有挂任何牌子,但是门口有持枪的军警站岗,进出的人都低着头,来去匆匆,很少见他们跟别人说话。 “是这儿吧?”罗耀和宫慧找了一家湘菜馆,饱餐了一顿后,这才雇了一辆车,让人送他们过来。 “我要是没听错的话,刘金宝说的就是这个地址。”宫慧点了点头。 罗耀摸了一下下颌,摇头晃脑一声:“倒是像咱们要来的地儿,走,咱过去问一问?”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还没到大门口,罗耀和宫慧就被门口的军警给拦了下来,一脸严肃的质问道。 “我们是来报到的。” “报到,你们是特训班的学员?”那军警脸上露出狐疑之色,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眼。 “是的,我们就是特训班的学员!” “特训班第一批学员不是分组了吗,一组四到五个人,你们这一组有女生,应该是五个人,怎么就你们两个?”那军警一脸的戒备,显然是并不相信他们的话。 “哦,是,我们组一共五个人,我们因为这个任务分开了,他们三个应该在后面,马上就到。”罗耀一看就知道,刘金宝、顾原和满仓应该都没到。 “哦,是这样,你们先跟我进来,登记一下。”那军警脸色稍霁,点了点头,“我去跟长官禀告一下,这里是军事禁区,别乱走。” “明白!” 在传达室,罗浩和宫慧登记了一下名字,然后就被安排待在一个小房间内等待,大概过了十分钟。 小房间的门打开,进来一个穿军装的中校,黄呢子军大衣,年纪不大,双目囧囧有神,看上去很精神,双手拇指插在腰间武装带里面。 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凌厉风行之风。 “我叫沈彧,目前在筹备处接待学员工作。”年轻的中校校首先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自报家门一声。 “沈长官,你好。” “不要叫我沈长官,直接叫我沈彧就可以了。”沈彧笑道,“其实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叫我一声沈大哥也行。” 初次见面,当然不能太随意了,罗耀并没有改口道:“沈长官,我叫罗耀,这位是宫慧,我们都是这一次来参加特训班的学员。” “知道,你们都是五组的学员,我已经接到四哥从江城发来的电报了。”沈彧点了点头,问道,“你们是刚到湘城,吃过饭没有?” “我们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罗耀回答道。 “吃过了,那我就先带你安顿一下,你们是第一批学员,接下来可能会有第二批,第三批,所以,条件稍微简陋一些。”沈彧一边走,一边给他们介绍。 “这里只是筹备处,正式开班时间还没定下来,你们可能先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进行一些简单的军事训练,等年后班本部基地正式确定下来,再转移过去……” 罗耀和宫慧两人频频点头。 “你们的私人物品已经托运过来了,是先去取物品,还是先去看住宿的地方?”进入大楼,沈彧问道。 罗耀和宫慧对视了一眼齐声:“还是先去看住的地方吧。” “好吧,跟我来。” “连日来,日机对不断对湘城的袭扰和轰炸,湘城损失很大,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住的地方都安排在地下,反正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大家平时白天都在地上活动,也没什么影响。”沈彧解释道。 能理解,江城不也是三天两头有日军飞机过来,空军起飞拦截,甚至爆发小规模的空战。 这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被褥和洗漱用品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都是全新的,干净卫生,你们放心使用就是了。” “谢谢。” “谢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另外,已经有两个小组比你们先到了,你们算是第三名。”沈彧摆了摆手,笑笑道,“顺便透露一个小道消息,前三组有奖哟?” “是吗,有什么奖励?”罗耀的天性并不喜欢出风头,当然了,现在受第二灵魂的影响,性格有些许的改变,应该是两者中和一个过程。 “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沈彧神秘一笑,继续解释道,“我们房间不多,安排的有些紧凑,每个房间是四个人,刚好你们一组是四个人。” 沈彧领着二人进了宿舍区,唤来宿管,指着罗耀吩咐一声道:“安排他去103号,宫小姐另有安排。” 门外的动静引起了101和102房间内的人注意,纷纷开门出来,当看到是罗耀和宫慧的时候,都露出惊讶之色。 从江城到湘城,这一路上还给了任务,分明就是一次考验,而最先抵达湘城和最后抵达的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各组自然是相互较这劲儿呢。 罗耀看到了李孚,这个在出发报道分组的时候,留给他的印象最深了,他所在的小组居然是第一个到的。 也就在夏口的时候见过一面,相互之间也不是很熟悉,也不好直接开口招呼,点头一个微笑,就这样看着沈彧带着罗耀来到103室门口。 “李孚!” “到。” “罗耀刚来,一回儿安顿下来你带他四处熟悉一下。”沈彧一扭头,将李孚叫到跟前吩咐一声道。 “是,沈教官。”李孚大声回答道。 教官? 罗耀一愣,刚才沈彧可没介绍自己是教官呀? “哦,忘了跟你说了,你们在筹备处这段时间,由我负责你们日常的军事训练。”沈彧看到罗耀眼中的疑惑,忙呵呵一笑解释道。 罗耀心神一凛,这个沈彧刚才一直都在观察自己。 自己居然没有察觉。 推门进去。 房间内已经摆好了四张单人床,床单都已经铺好,被褥也叠的整整齐齐,洗脸盆,牙刷,牙缸,毛巾,一应俱全。 “一会儿,你去管理处领军装和鞋袜,咱们这儿,出去可以穿便服,但是在这里只允许穿军装,而且从你们进特训班第一天开始,你们就是一名党国的军人了,过去的职务就跟你没有多大关系了,都得从头开始。”沈彧提醒道。 “明白,沈教官。”罗耀和宫慧齐声道。 “你先收拾一下,我带宫慧去她住的地方。”沈彧招呼一声,就带着宫慧从103出去了。 …… 既然是五组第一个到的,他当然不让选择了靠门口的一张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闭上眼睛,嗅着身下的被褥上传来的一股皂角的清香,哼上了一曲金陵小调儿,感觉一阵疲倦袭来,居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咚咚…… 睁开眼,一个翻身,爬起来,开门。 “李孚!” “罗耀,快请进坐。”罗耀让开,请李孚进来。 “罗兄,五组怎么就你们两个到了,其他人呢?”李孚坐下来问道。 “我们是因为任务的原因,兵分两路,他们应该也快了。”罗耀呵呵一笑,交浅言深,虽然没说任务需要保密,可保密总不会有错。 “原来是这样,刚才沈教官说了,让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李孚道。 “我随时都可以,不过,我跟宫慧一块儿来的,她跟我一样,也不熟悉情况,要不然等她一起?” “你跟宫慧?”李孚怀疑的问道。 “以前算是同行,现在是同学,没其他关系。”罗耀忙解释道。 “这里规矩很严格,学员之间是禁止谈恋爱的,你可要注意了,别被人发现。”李孚并没有完全相信,两个人同时过来的,这路上要是没发生点儿什么,鬼才信呢! 罗耀笑了笑,既然李孚压根儿不信,他再解释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了,还不如不解释呢。 “算了,我也就比你们早来一天半,很多事儿也没弄明白呢。”李孚道。 罗耀点了点头,就算任务难度有差别,但也不会差的太大,否则就失去考验的价值了,李孚比他早到一两天这也算正常:“其实,我都还没弄明白,把咱们弄来这个特训班是干啥的?” “你不知道?”李孚诧异的看着罗耀。 “我真不知道,我就知道这是军事委员会开办的一个特别训练班,填了一份履历资料,其他的什么都没告诉我。”罗耀道。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李孚道,“咱们这个特训班是说白了就是培训从事特殊工作的人员,简单来说,就是特务工作。” “特务!”罗耀声音陡然高了三分,当然,这一切自然是装出来的,其实他比李孚更清楚这个特训班是做什么的。 不就是戴雨农为了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嫡系,特务爪牙而搞的,现在还没得到上面的认可呢。 “你小声点儿。”李孚提醒道,“咱们这个工作往往不被外人理解,但是没有人做这个工作,那如何对付无孔不入的共产党和日本间谍呢?所以,总有人来做这个工作,而且这是为了咱们这个国家和民族,就像是黑夜和白天,虽然是对立,可没有其中一个,又何来另一个?” “我可从来没想过会做这个……” “其实我也没想过,不过现在日寇侵占我国土,杀我同胞,如果能学得一技之长,更日寇拼一个你死我活,也不枉来着世上走一遭!”李孚攥紧拳头,眼中充满了怒火说道。 “李兄说得对,我跟日寇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若能有机会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付出!” “那就一起努力吧!” 第20章:大雪 在李孚的带领下,罗耀去管理处领了一套崭新的灰布军装,军帽一顶,胶底儿一双,黑布棉鞋一双,内.衣裤两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棉大衣。 “你还需要什么,新来的可以请假出去一次,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李孚解释道,“我们都出去过了,你有一次机会的。” “是吗?” 罗耀颇感到一丝惊喜,这管理还挺人性化的。 “食堂在一楼东侧,我们这些学员吃饭的时间是固定的,早上六点起床,整理内务后,出操,七点一刻左右吃早饭,然后上去的训练主要是军人条例,中午十一点半开饭,休息到两点后,军事训练,主要是队列方面的,四点半结束,六点晚饭,晚饭后属于自由时间,除了不可以赌博,八点半熄灯睡觉,就这些,你记住了就行。”李孚又解释道。 “谢谢,我知道了,你今天下午不训练吗?”罗耀问道,李孚今天下午都在陪他了,没有参加任何训练。 “我这不是奉命带你熟悉一下环境嘛,沈教官特意准了我的假。”李孚嘿嘿一笑道。 “原来是这样。” …… 跟李孚分开,罗耀回到自己宿舍,将领到的物品放到了自己的柜子里,又去将自己送交保管的随身物品领了回来。 也就是一些衣物和工具书之类的。 他很清楚,进特训班不能带任何有政治色彩的书籍,只能是一些工具书或者消遣的小说。 他是从金陵逃难到的江城,身边没什么东西,这是完全说得通的。 简单的把东西归置了一下。 罗耀正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 “宫慧,是你,快进来。”拉开一条缝隙,发现是宫慧,罗耀忙开门让她进来,“坐。” 用自己的杯子给宫慧倒了一杯热水,他刚从锅炉房打的。 “你,怎么样?”宫慧有些忸怩的问了一声。 “很好呀,你有事吗?”罗耀很奇怪,宫慧说话向来不是直来直去的嘛,怎么变得扭捏起来了。 “你能不能帮我换药?” “换药,这里不是有医务室……” “我去过医务室了,里面的大夫和护士都是男的。”宫慧脸颊微微一红。 “我也是男的呀?” “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罗耀表情立刻有些尴尬起来,这话说的,莫不是,那也不太可能,应该是比较熟悉的关系吧。 “你不是有一个室友,也是女的,不然,请她帮你换一下?”罗耀下意识拒绝,到不是怕宫慧赖上自己,而是人家一个女孩子,这传出去,名声总归是不好听。 “你就说,你帮不帮我?”宫慧有些恼羞道。 “这个,你觉得这样合适吗?”罗耀大体上也猜到一些情况,宫慧不愿意去医务室,估计跟室友的关系可能不是那么友好。 唯一能帮忙的就是他了。 还好,宫慧伤在胳膊上,这要是伤在其他位置,他就不太好答应了,这男女授受不清的。 “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 “行吧。”罗耀也不墨迹了,走过去,先把房门给关上了,万一这突然进来人,就尴尬了。 “你忍着点儿。”罗耀将自己的新发的毛巾卷起来,递给宫慧,然后开始按照“一贴灵”说的给宫慧胳膊上伤口进行清洗消毒。 伤口已经结痂,但是需要将痂揭开,清洗消毒后,用药,这样做虽然痛苦,但愈合的速度会加快。 而且不容易留下疤痕。 这胳膊上要是留下一道长长的刀疤,对天性爱美的女人来说,无疑是难以接受的,夏天都不敢穿短袖的旗袍了。 “好了。”扎好纱布绑带,罗耀也是出了一头的汗,这上药包扎的活儿可不轻松,尤其是面对宫慧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来说,十分考验男人的定力的。 就算罗耀心无邪念,但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尤其是男女之间本来就有阴阳相互吸引,这是本能。。 帮宫慧穿好外套,才算一切大功告成。 “谢谢你,罗耀。” “不客气,谁让我们一个组的呢?”罗耀收拾了一下,将换下来的纱布扔进了垃圾桶,等会儿出去倒掉。 “我这样,出去买东西也不太方便,你能不能帮我买些东西回来?”宫慧红着脸问道。 “好的,你需要什么,列一个清单给我,我能买到的,尽量给你买回来。”罗耀一口答应下来,药都换了,帮买点儿东西,这还算什么? “谢谢你,罗耀,我明天早上把要买的东西单子给你。”宫慧起身告辞。 “好的。” …… 筹备处的晚饭,很简单,南瓜汤,咸菜还有馒头。 馒头还不是白面的,掺杂了玉米面儿,一个人两个,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老百姓家还没有这吃呢。 教官们吃的也差不多,眼下是连前线将士的粮食都有些供应不上,后方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战争打的就是钱粮。 现在还要加上工业化水平。 如今的中国,似乎两者都不如日本,唯有广袤的国土和兵员,还有不屈的意志和抵抗侵略的决心。 吃过晚饭后,罗耀回到了宿舍,去锅炉房打了热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换上了配发的衣服。 从今往后,自己就要过一段纪律化的生活了。 这没什么。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还有三天就是除夕了,他计划明天上午出去一下,把一些该买的东西买一下,然后,就不打算出去了。 隔壁房间内的四个人在打牌,在这里。只要不赌博,只是消磨时间,自然不会有人管你。 李孚应该是在看书…… 罗耀是听出来的,他的耳朵是越来越灵敏了,他可以听到他想听到的,不想听的,也可以主动屏蔽掉。 他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不过,在这些人的谈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们显然是在谈论他跟宫慧的关系。 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有一腿”之类的。 嘴长在人家身上,难道还不让人讲话吗? 躺下来,眼皮就发重了起来,也是这几日累着了,罗耀很快就睡着了。 无梦!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麻利儿的起床,他记得李孚跟他说过,起床后,要整理内务,有值日官过来检查,还要出操…… 刚收拾完,敲门声就响了。 罗耀一开门,看见李孚佩戴值日官的红袖套站在门口,微笑的问道:“怎么样,第一天来,还习惯吗?” “还好。”罗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不错呀。”李孚进来,见到已经整齐干净的床铺,不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罗耀过去不是军人,只是当过不到一个月的警察,还是文职,并没有受过军事训练,居然做的如此好。 “我就是有样学样。”罗耀嘿嘿一笑,“一会儿咱们是不是该出操了?” “不,今天不用出操了,昨晚下了一场大雪,咱们今天的任务是扫雪。”李孚摇了摇头道。 “下雪了?” ……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很厚。 今天敌机应该不会来了。 昨夜这雪下的挺大的,树枝都压断了,一直到早上,还在下,不过已经很小了,罗耀分到一把铁锹,清理大门口左边的积雪,保证道路的通畅。 街上扫雪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男女老幼都有。 早饭是馒头加稀饭,咸菜管够。 找沈彧请假,罗耀回到宿舍换上便装,揣上宫慧早上吃饭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购买物品清单,上街了。 湘城虽然也很繁华,可比起江城来,那就差远了,大街两边的楼房至少要矮上一层,不过这里是省府所在地,比起岳阳城来说又热闹了许多。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虽然大雪封路,却挡不住人们上街购买年货的热情,街上到处可见熙攘的人群。 白马巷13号信箱。 这是罗耀跟老吴约定的一个通信信箱,这是一个死信箱,在邮局登记上面是没有这个信箱的。 到了湘城后,他需要在第一时间跟组织接上关系,并且报平安。 用米汁写成的密信,投入信箱,等到有人过来取走后,然后等他下次过来的时候,取得联系。 …… “四哥,回来了。”融园1号楼前,沈彧拉开车门,余杰走了下来。 “嗯,这场大雪,火车晚点了,路上耽误了几个小时,本来早就该到了。”余杰点了点头,“八个小组到了几个?” “两个半?” “怎么还有半个?”余杰惊讶的问道。 “第五组到了两个,还有三个没到。”沈彧解释道。 “噢,是这样呀,剩下的三个跟我一起回来的,就在后面车上。”余杰摇头一笑,说道。 “四哥,段瘸子落网了,咱们的经费是不是有着落了?”沈彧跟着余杰的脚步,一边问道。 “这家伙嘴还挺硬的,不过到了咱们手里,不怕他不开口,这事儿戴老板亲自过问,问题不大。”余杰点了点头,“家里怎么样?” “一切安好。”沈彧问道,“四哥,这次陪戴老板出去考察,班本部基地地址确定下来了吗?” “差不多定下来了,等过完年,咱们就可能要着手计划搬迁了。“ “定在哪儿?” “临澧。” “那不是在湘西?” “那边基本上看不到日本人的飞机,有一座现成的中学,教舍齐备,只要稍微的改造一下,就可以投入使用,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余杰解释道,“戴老板看了后非常满意,已经安排地方上进行腾迁工作了,我想,年后我们就过去。” “这么急?” “急,时间不等人,日军正在谋划打通津浦路,将华北和华中连成一片,接下来只怕在徐州一带爆发一场大战,不管是前线还是后方,都缺情报方面的干部,我们最多只有一年时间,必须培养出一大批人出来。” “是!” “廖秘书,下午两点,召集各部分负责人到大会议室开会,部署年后搬迁工作。”余杰吩咐一声。 “余副主任回来了。” “若萍小姐,这段日子辛苦你了。”余杰忙微微一颔首,眼前这位姿态妖娆的女少校那可是戴老板的心腹,也是安排在他身边的眼线。 这个女人别看职位不高,可是掌握着筹备处许多人的命脉呢,包括他余杰在内,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不辛苦,要说辛苦,还是沈彧教官,筹备处的事情,他都是事必躬亲,把所有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若萍斜睨了沈彧一眼说道。 余杰呵呵一笑,沈彧是他妻弟,他不在这段时间,自然需要一个靠底的人帮他盯着家里。 这军调二处所有人都知道,戴雨农多疑,善变,用余杰,也防着他,这也是他一贯用人的习惯,大家都习惯了。 余杰回来,筹备处有一种从瞌睡中苏醒的感觉。 第21章:同志 大包加小包。 罗耀的荷包迅速的瘪了下去。 女人的钱通常都是最好赚的,这一点自古都是这个道理。 反正这钱来的容易,花出去也不心疼,再者说,罗耀对钱财没什么概念,而且特训班也有津贴发,一个月十二块,吃饭也就三四块,一个月还能有八.九块的零用。 对于单身狗的罗耀来说,够了。 回来的晚了,错过了午饭的时间,不过,宫慧却偷偷的给他留了一份饭菜,知道他没吃午饭。 中午吃的萝卜烧肉,那诱人的大肥肉,一口吞下,满嘴都是油汁水,三口两口之下,一大饭盒米饭就这样下了肚子。 宫慧说道:“慢点儿吃,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饼干?” “够了,够了。”罗耀忙道,他的饭量并不大,主要是饿了。 …… 除了跟余杰一起回来的五组的三人,又有一个小组赶到了,就是有些凄惨,穿的临时借来的单衣而,冻的鼻青脸肿的。 八组人已经有一半儿完成考验,在规定时间达到目的地了。 按照各组先后赶到的循序,安排值日官,由各组组长担任,以此类推,第一天是李孚,第二天是隔壁的第七组组长易学忠,到第三天,应该是五组的刘金宝,可五组是分开报道的,刘金宝晚一天到,还没熟悉情况,所以,值日官由先到的罗耀担任…… 陆续的后面四个小组都到了,最晚的一组也是在腊月二十九天(没有年三十)黑之前赶到了,有一组人都差一点认不出来了,跟叫花子似的。 不管怎么样,虽然有些人受了伤,但总算一个个全须全影儿,没缺胳膊瘸腿的,都齐了。 这是好事儿。 宿舍区开始热闹起来了。 第一批学员也相互熟悉起来,大家年纪相差不大,又都是年轻人,有活力,又有朝气,再加上还有五名漂亮的女学员,那话题就更多了。 宫慧跟罗耀走得近,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似乎因为没有正式开班,规矩并没有那么严格。 关于各组的任务,大家都闭口不谈,但从私下里谈话中,罗耀还是了解到一些情况,除了他们这一组秘密抓捕段瘸子之外,其他七个小组的考验任务也不轻松,有护送机密文件的,有调查案子的,还有担任保镖的…… 罗耀跟顾原的关系越发的变得疏远,有时候在宿舍都不说话,倒是性子耿直的满仓,跟他的关系变得融洽许多。 至于刘金宝,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依旧话多,有时候也会言多必失,任务结束后,虽然小组并没有宣布解散,但大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 …… 除夕夜,天放晴。 一大早起来,沈彧就派人过来通知,今天晚上在食堂吃年夜饭,所有人一起守岁,破例每个人可以喝二两白酒,出勤除外! 上午,打扫卫生,擦拭门窗,贴春联,忙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下午,整理内务,打扫个人卫生,锅炉房也是破例一整天都供应热水。 罗耀找会理发的学员,将一头齐耳的长发给剪掉了,军人式的板寸头更显得精神和英气。 “罗耀!” “到!” “余副主任让你到他办公室一趟。”罗耀刚理完发,回到宿舍,没想到一个他想不到的人居然来找他。 “廖秘书,余副主任找我什么事儿?”罗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认识余杰,可余杰未必会认识他。 “我怎么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廖侠呵呵一笑。 …… 罗耀不知道余杰为什么会突然找他,连忙整理一下军容,怀着一丝惴惴不安伸手敲响了余杰办公室的门。 “请进!” “学员罗耀给余主任敬礼!” “副的。”余杰呵呵一笑,放下手中的一份文件,起身,走了过来,招呼一声,“咱们这个特训班的班主任是戴雨农先生,我只是负责日常事务的副主任,以后可不能叫错了。” “是,余副主任。” “罗耀学员,坐,我这里不用太过拘谨。”余杰招呼罗耀一声。 罗耀在硬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表现的还是有那么一丝拘谨,甚至是紧张不安,其实余杰一张嘴,他就知道眼前就是这个出发前隐身在货物后面观察他们的人。 看罗耀生紧张的表现,余杰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煦。 “余副主任,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了。” “没事儿,你们这一批学员都是精挑细选上来的,未来我们特务处的精英,所以,每个人我都要进行一次一对一的谈话。”余杰解释一声道。 罗耀忙站起来,抬头挺胸,立正:“请余副主任指示?” “坐,坐下说话,指示什么的谈不上。”余杰呵呵一笑,解释道,“第一批三十七名学员,主要是从我们蓝衣社成员中挑选有一定能力和工作经验的同志,进特训班除了提高他们的业务水平,还有这些人会担任学员队的基层干部和骨干,而你是唯一一个走后门进来的。” 罗耀脸色微微一变,有些忐忑不安。 “其实,夏口警察局把你的名字报上来,我早就看到了,对于你的情况,我也知道,但我并没有把你的名字刷掉,你知道为什么吗?”余杰缓缓问道。 “为什么?” “你不光是震旦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并且精通两门外语,日语和英语,对吧?”余杰继续问道。 “是的。” “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尽管你不符合我们选拔这一批人的条件。”余杰道,“但是你具备了他们没有的条件,所以,才破例让你跟他们一起成为第一批骨干学员。” 罗耀明白了。 他们这一批学员的起点要比后面招收的要高,可能是作为接下来的重点培养对象,难怪获得一个名额这么难。 “你进特训班的目的是想出人头地,最终的目标是娶夏口警察局韩良泽的千金韩芸为妻,对不对?” 罗耀默然。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很正常,不过有的时候,一味的强求也不是好事儿。”余杰道,“你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普通人了,复兴社你知道吗?” “学员曾在金陵财政厅供职,听说过。” 余杰点了点头,既然曾经是公务员,那就好解释了。 接下来余杰给罗耀详细的讲解了“复兴社”的由来已经组织架构,尤其是这一次军调二处跟“复兴社”的关系。 “复兴社”的理念和宗旨确实有蛊惑人心的地方,比如整肃腐败,唤醒民众,抵御外侮等等。 但其本质确实建立一个德国***的独裁政权,这一点罗耀非常清楚,但表面上他还需要装作不知道。 第一批学员中,就他不是“复兴社”的成员。 “余副主任,这个,我能加入复兴社吗?”罗耀听出来余杰话外之意,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道。 听到罗耀如此上道,余杰自然是相当高兴,当即点头说“可以”,并且还担任三名介绍人中的其中一人。 另外两个人,罗耀想了一下,他跟李孚关系不错,挺熟悉的,再加上宫慧,这样三个介绍人就凑齐了。 就这样罗耀就成了“复兴社”中的一员了。 组织上已经预料到了,罗耀进入特训班,他又不是“复兴社”的成员,到时候必然会要求他加入的,他若是不答应放人话,到时候一定会有麻烦的。 因此上级授权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加入“复兴社”这样的特务组织,以获取更多的信任和潜伏的便利。 余杰显然已经调查过自己了,他并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和动机,还亲自介绍自己加入“复兴社”,这就说明自己身份问题已经解决了。 余杰可是“军统”的元老,技术专家,精通爆破和药物学,有“化学博士”的绰号,地位举足轻重,不然也不会被戴雨农委以重任,担任临训班的副主任,而主任就是戴雨农自己。 “好了,罗耀,这以后咱们就是同志了。”收好罗耀的填写的申请表,余杰高兴的拍了他一下肩膀。 罗耀可不敢称呼余杰为“同志”,只能报以一个“喜悦”的微笑。 陆续有人被叫过去谈话,罗耀并不是唯一。 回到宿舍,满仓和刘金宝围了过来,当得知余杰居然亲自介绍罗耀加入“复兴社”,居然流露出一丝羡慕的表情。 虽然他们早就是“复兴社”的成员了,可是在特训班,罗耀跟余杰这个副班主任的关系明显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罗耀是余杰亲自介绍加入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第22章:写自传 辞旧迎新的鞭炮声响起。 这个新年,有多少中国人过的是百味陈杂,沦陷区的百姓就不说了,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罗耀自己就是之一。 父亲在日本兵杀进金陵之前就躲到乡下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邮路断绝,想要了解家里的情况,基本上不可能。 自己又一个人进入了国人谈之色变的复兴社特务处,未来搅动时局风云,大名鼎鼎的军统组织。 这怕是父亲不愿意看到。 晚上很多人都喝醉了,虽然限令每个人不超过二两酒,可筹备处的教官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道还能每个人都计算好了,都是凑一个整数,不超过就行了。 有些人不喝酒,比如罗耀这样的,酒量有一些,但浅尝辄止,那属于他的量自然就匀到别人的嘴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 何况这是中国人最为看重的春节。 因为这场反侵略的战争,多少人不得不远离自己的家乡,远离自己亲人,与孤独和凶残的侵略者斗争。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在前线与日军浴血拼杀,但也是时刻准备上战场。 宫慧因为身上有伤,没有喝酒,很早就回去休息了。 满仓喝醉了,躺在床上,不停的念叨在家中的妻儿,他早就结婚了,妻子是家里给定下来的,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儿,从他的话中不难听出来,这家伙重男轻女的思想比较严重。 顾原捧着一本《三民主义》背靠床,半天都没看他翻开一页,就那几百字,还能看出花儿来不成。 刘金宝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在那边擦皮鞋,这家伙没干警察之前,跟一个鞋匠学徒,擦皮鞋的技术那是真的好,他那一手察言观色和跟踪人技巧都是从老鞋匠身上学来的。 顾墨笙就是看上这一点,才将他拐进来的。 擦完自己的,觉得没事可干,又把顾原的皮鞋拿过来擦了一遍,后来觉得这样不太好,把所有人的皮鞋都挨个儿的擦了。 罗耀呢,在台灯下写日记。 他这个日记,其实就是记录自己在特训班所见,所遇到的一切人和事,单纯只是记录,至于所想,有一些留在心里为好。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环境里,谁是朋友,谁是敌人,很难看清楚,因此可不能有丝毫的大意,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的。 “罗耀,你跟宫慧什么时候开始的?”擦皮鞋的刘金宝似乎憋不住了,他是个话痨,不说话真是很难受,找话题问罗耀一声。 “你想多了,我跟宫慧什么关系都没有?”罗耀头也不回的说道,儿女私情,他暂时不会考虑的。 “就你俩知道这关系,筹备处谁不知道?”刘金宝卖力的擦着皮鞋。 罗耀也懒得解释了,有些事情越解释,越是说不清楚,人家还会说你心里有鬼,不承认。 “她今天晚上可是只单独给你敬酒了,我们几个也只是一齐喝了一杯而已?” “那是感谢我帮她捎东西了,你没听她说吗。”罗耀回头道。 “切,说的跟真的似的。”刘金宝吹了吹皮鞋上的灰尘,“反正,我就觉得,她对你就是另眼相看。” “提醒你们一声,特训班有纪律,学员之间是不允许谈恋爱的,违者是要受到重罚的。”顾原突然合上手中的书,重重的道。 “顾原,我们都知道你喜欢宫慧,可惜呀,宫慧对你并不感冒,你呀,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 “擦你的皮鞋,你不说话会死呀?”顾原恼羞之下,拿起手中书砸向刘金宝。 “嘿嘿,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刘金宝早有准备,嘿嘿一笑,一低头躲了过去。 罗耀起身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三民主义》,递给顾原道:“这是中山先生的著作,可不能随意丢弃,要是让教官看见了,至少罚你五十个俯卧撑。” 顾原并不领情,冷哼一声:“要你多事儿。” 罗耀摇了摇头,他跟顾原的关系只怕是很难调和了。 …… 凌晨一点多,余杰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老谢呀,这第一批学员骨干中,有几个还是不错的,需要重点关注和培养。”会客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人。 特训班总教官谢立秋。 “你看重的人,那必然是有所长的。”谢立秋 “这一次戴老板委任我们这些人搞这个培训班的目的,你是知道的,咱们这些人过去都在那边待过,你老弟还留过苏,接下来除了业务方面的训练之外,思想政治方面也是重点,咱们在教学的过程中,需要注意引导和观察,不能让人浑水摸鱼,渗透进咱们的核心中来。” “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谢立秋点了点头,这从上到下都知道,老头子把“共产党”视为心腹大患。 “郑州那边梁主任招募了大概有一千多失学的学生和青年,不日就会抵达,年后我们就要搬迁到临澧,戴老板已经给我们选好了一处地方,作为接下来班本部所在地,海兄已经派人进驻,修缮房屋以及前期物资的准备工作,我们这边打算过了年初五就开拔,以行军的方式前往……” “好,我来安排。”谢立秋点点头。 “另外,在开拔前,这一批学员的‘自传’应该可以写了。”余杰道,“早写,晚写,反正都要写,还不如现在就让他们写好了,交上来,我们也好进一步的审查。” “嗯,只怕他们当中有些人会有抵触情绪,不会认真书写或者在写的过程中有所隐瞒?” “隐瞒那是给他们自己将来埋雷,这怪不得我们了,但提醒还是必要的,还有,挑选几个人单独谈话,让他们留意身边其他人的言行,有什么异常或者不满情绪的,第一时间汇报。”余杰命令道。 这是在学员中安插眼线,常规手段了。 …… 年初一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恢复了出操和训练,除了体能和队列训练之外,还增加了一项。 那就是“打背包”。 看来,开拔在即了,只是没有宣布而已。 至于罗耀心心念念的枪械训练,可能要等到到达临澧班本部基地之后,正式开班后才会排上日程了。 第一批学员里,很多人都有配枪的,而既没有配枪,又没打过枪的,恐怕就只有他一个。 “讲一下,一会儿,你们每个人都会领到一张表格,按照上面的项目,认真填写,这关系到诸位的前途未来,不要有所隐瞒,一旦查出有隐瞒或者伪造的,从严从重处置!”训练结束后,沈彧集合所有人,宣布道。 拿到这张表,罗耀扫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是戴雨农控制手下的手段之一:写自传。 这是每一个加入“蓝衣社”或者军统的人必须要经历的,不写这个那是过不了关的。而隐瞒或者伪造,一旦被查到,轻则坐牢,重则执行家法。 除了自传之外,这份表格中详细列举了要填写的东西,除了基本履历之外,还需要详细的永久或者临时通信地址,婚姻状况,参加过什么政治或者帮派组织,进入特训班的经过,介绍人,在国内外的近亲和社会关系,家庭成员以及家庭经济来源等等,而且还要求将填写家庭主演成员的社会关系…… 三代以内的血亲事无巨细,但凡知道的都要写上。 填写了这个,你这个人在“军统”上峰眼里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晚上熄灯就寝时间延长至九点半,就是为了给出时间让大家伙写“自传”。 这东西不要求任何文笔,写成流水账都行,只要把意思表达清楚,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写明白就行。 各组组长都被叫过去分别谈话了,强调写“自传”的重要性。 上面就给了三天时间。 第23章:移驻 不出罗耀心中所料,移驻的命令在他们把“自传”交上去后,第二天就下达了。 前两天学习的“打背包”技能马上就用上了。 有人抱怨。 这才安顿下来几天,怎么又要去别的地方。 明明可以坐火车或者乘船,但这一次却是要以行军的方式,作用脚走路,走陆路,从湘城道目的地临澧县城大约有两百公里。 要求是在五天内必须赶到。 也就是说,每天至少要走四十公里,那是将近八十华里路,那都快赶上急行军了,这显然是一次考验。 这可不是一马平川,山路崎岖,还要翻山越岭,这样子走下来,可能远超过地图上标定的里程。 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这都不好说,湘西地区匪患丛生,并不安全,这上峰敢安排这样一次行军。 也是够胆大的。 这一次移驻,筹备处的人员基本都跟着一起走,所有物资也都打包带走,还有训练用的枪械。 罗耀终于有机会摸到枪了。 一支中正式步枪。 这支枪在后世也算的是一支名枪,第二灵魂记忆里只是见过它的照片,设计参数倒是记得很清楚。 这是在德国标准毛瑟步枪基础上仿制的中国近代第一支制式步枪,枪长1.1米,七九口径,旋转后拉枪机,桥夹式弹夹,弹容量5发,设计最大射程一千米,实际受质量和环境影响,只有六七百米左右,有效射程减半,三百米左右。 超过这个距离,杀伤力就相当有限了。 配发给罗耀这支中正式不是新枪,九成新,保养还算可以,当然,为了以防路上可能出现突发的危险情况。 每个人都配发了两个弹夹的子弹。 虽然说打起来,10发子弹连一场小规模的战斗都打不了,但这总体是在自己控制范围内。 最多遇到一些土匪之流,他们这支队伍加起来有一两百号人呢,而且还有一个警卫连以及数十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教官。 真有那不开眼的土匪撞上来,那很可能就成为这支队伍进行现场教学的对象了。 …… 上面指派了一名学员总队的副总队长,姓王,叫王乐清,看领章是个少将,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苟言笑,据说是黄埔六期毕业,正经的天子门生。 三十多岁的少将,在后世那是很难见到,只有在这个炮火纷飞的战乱时代,才不那么罕见。 这位副总队长一口浓重的浙江口音,学员当中很多都是北方人,都听不太懂,罗耀祖籍静海,离得近,勉强能听得懂一些,居中传递翻译,倒也给这位王副总队长留下不错的印象。 第一天行军,大家都还有一丝新鲜感,路也是比较好走,队伍行进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一天下来,居然走了差不多一百二十里路。 这样算下来,四百里的路程,有四天时间差不多就够了,那用得了五天时间? 对能准时抵达班本部基地,学员们大多数持乐观的态度。 罗耀虽然没有行过军,但见识还是有的,任何事情一开始都是比较轻松的,越往后越难。 第一天,大家精神体力都是最充沛的,走起来自然快了,等第一天下来,就算有足够的休息,第二天体力也会下降一个档次。 有经验的老兵懂得节力,第二天还能保持相对高的水准,但新人可就不行了,第二天能够保持第一天百分之七十的状态就不错了。 有经验的老警察也懂这个道理,所以,满仓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刘金宝从小吃过苦,这也没什么,倒是顾原,没什么行军经验,第二天的状态就明显差了很多。 学员队伍里,超过一半儿的以上人没有长途行军的经验,第二天状态都发生了严重下滑。 罗耀倒是好一些,毕竟是有心理准备,也经历过逃难的那段日子,这种强度的行军,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第二天行军只走了八十里。 这是领队的学员总队副总队长王雨亭故意为之,第一天趁着大家有新鲜感,拼命赶路,就是尽可能的缩短跟目的地的距离。 第二天放缓速度,是为了给大家一个休息和自我调整的。 这样剩下的三天,只要按照第二天的速度匀速前进的话,五天内抵达临澧,任务轻松完成。 当然,如果从训练的角度看的话。 这样做显然是不行的,人体的潜能都是压榨出来的,你不逼他,潜能怎么才能激发出来,怎么才能知道一个人的极限在什么地方呢? 五天时间,太仁慈了。 要换做他来制定行军计划,最多只给三天时间,人的潜力都是逼出来的,训练的目的就是这个。 这些想法,罗耀是不会写进日记里的,也只有在心里想想罢了…… “罗耀。” 蓦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不由的一回头,看到宫慧走路姿势有些不太自然的朝他走了过来。 行军宿营自然是在野外,教官们选择了这个背风的山谷做了宿营地,所有人都必须自己动手,搭帐篷,生火做饭,设置安全陷阱,还有参与到营地的警戒和巡逻。 “你的脚怎么?” “我脚底板磨了一个血泡。”宫慧显得有些柔弱的说道,长这么大,还没有一口气走这么远的路,这比练武遭的罪还大。 “那赶紧挑掉呀,不然明天走不了路。”罗耀忙道,除了病号可以骑马之外,其他所有人都得用脚底板走路。 “我是右脚……” 罗耀瞬间明白了,宫慧左胳膊的伤还没好,这右脚的血泡,得用左手挑才行,可是,学员中并非没有女的,这又不是换药,你跑来找自己是几个意思? 本来,他俩的关系就被传的不清不楚的,你还来找自己,这不是坐实了那个什么“关系”了吗? “你那儿不是有‘一贴灵’给的药吗?你帮我挑了血泡,再给我上点儿……”宫慧红着脸说道。 “我把药给你,你随便找个姐妹帮你挑一下,不就完事儿了?”罗耀可没想过要跟宫慧发生什么,再者说,他的心思也从来没在儿女私情上面。 “那药就这么一点儿,你给我了,你万一要用怎么办?” “没事儿,不就一点儿药而已,没了,我想办法再去找‘一贴灵’买去。”罗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 “我想让你帮我换药……”宫慧接过药瓶,低着头,红彤彤的脸颊,声若蚊虫道。 俯身去捡柴禾的罗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没一头栽坐在地上,他这是没听错吧:“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早点儿休息吧。”宫慧忽然改口说道,把药品往兜里一踹,一瘸一拐的跑离开了。 罗耀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该不会是真的看上自己了,自己这是做了什么,还是什么地方让她会错意了? “我想让你帮我换药。”背后阴阳怪气儿一声,不用回头,罗耀都知道,这“鹦鹉学舌”的人是刘金宝。 “刘金宝,别大嘴巴出去胡说八道,这事关人家宫慧的清誉。”罗耀严厉警告道,刘金宝这个大舌头真敢出去乱说,他是不会介意给他弄点儿苦头吃的。 “放心,老罗,咱们是一个地儿出来的,我出卖谁,也不能出卖你。”刘金宝忙挤眉弄眼道,“只是顾原这小子可惜了,注定是要单相思了。” 罗耀微微皱眉,这都什么事儿,又加了一句:“这事儿尤其不能跟顾原说!” “不是,老罗,你可要想好了,这做男人的,什么都可以让,唯独老婆是不能让的。”刘金宝正色的道。 “你想哪儿去了。”罗耀哭笑不得,“我是怕他想不开,就我俩现在这关系,他还不得吃了我?” “倒也是,不过,这事儿总不能一直瞒着吧?” “时间长了,等他想通了,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再者说,我与日寇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不赶走日本侵略者,我是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罗耀解释道。 “你有种!”刘金宝冲罗耀竖起大拇指。 “今晚怎么安排?” “我跟你守上半夜,老满和顾原下半夜,他俩已经睡了,你听,老满的呼噜声,幸亏今晚我没跟他一组……” “都小心点儿,我感觉上头搞这一次行军,怕是会搞出点儿事儿来。”罗耀提醒道,这在后世是老套路了,不过在民国,他就不敢说了。 第24章:暴雨 罗耀不懂天文,但是天雾蒙蒙的,让人心里有点闷的慌,怕是要下雨了。 果然。 滴答,滴答…… 未等到下半夜,天空就下起了雨,一开始小雨,大家都没在意,后来雨越下越大,而且又暴雨的趋势。 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营地里所有的篝火全部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了,天地之间除了暴雨打在地上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帐篷为了防寒,搭的还算坚固,但在暴雨之下,不少还是损坏了,不少人在睡梦中淋成了落汤鸡。 “不好!” 罗耀突然双眸圆瞪,对刘金宝道:“老刘,你快通知所有人起来,马上往东边山坡上转移,要快,我去找王副总队长!” “老罗,怎么了?”刘金宝吓了一跳,不知道罗耀怎么突然命令起他做事儿了,而且还是转移。 “没时间跟你详细解释,你照我说的去做,还有,通知李孚他们,要快,必要的物资全部放弃,必须在十分钟内离开这里……”说完罗耀已经冲出了帐篷,朝副总队长王乐清的军帐方向狂奔而去! 刘金宝愣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一咬牙,选择相信罗耀,这可能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大不了关禁闭! “王副总队长……” 门口的警卫居然未能拦住罗耀,直接让他给闯了进去,可把王乐清吓了一跳,差点儿就要拔枪。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王乐清怎么可能睡得着,早就起来了,还把队伍里主要几个负责人都叫了过来。 此刻都在他的军帐中开会研究,是马上转移,还是静待这场雨过后,或者等天明之后,再转移。 众人意见不一,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坐在王乐清下手的沈彧一看是罗耀,连忙站起来一抬手:“都别紧张,是咱们的学员。” “王副总队长,请你们马上转移,山洪马上就来了!”罗耀一抹脸上的雨水,不管帐篷里的其他的人,直接说道。 “山洪?” 王乐清闻言,吓了一跳,他们宿营的地方选择是避风的低洼处,一旦山洪冲下来,这里瞬间就变成泽国。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都会变成水下亡魂。 “危言耸听,这个宿营地虽然不是附近的制高点,但此处地势平坦,即便是暴雨,短时间内也不会形成山洪!”总教官谢立秋拍案而起,指着罗耀厉声喝止道。 “谢总教官,不管您信不信,山洪一旦裹挟泥石流一泄而下,到时候,咱们就不是落汤鸡的问题,而是全部葬身淤泥之中,这个责任您负担得起吗?”罗耀顾不上了,这可是两百多条人命。 他的话未必有人听,可总队部的命令,那就不同了。 “罗耀,你怎么知道会有山洪,还有泥石流?”沈彧郑重的问道。 “我听到的。”罗耀道,事关人命,他也顾不上了,他听力好这个特殊技能迟早回暴露的。 “听到的,荒谬,外面除了雨声,还能有什么?”谢立秋似乎对罗耀无礼的行为十分不满,怒道,“再者说了,为什么就你能听到,别人听不到,别再这里胡言乱语,赶紧滚回你的岗位上去,再散播这种谣言,我关你禁闭!” “还有五分钟,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罗耀扭头就走,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他才不会留下来跟这些人一起陪葬呢! “站住,混账,拦着他……” 罗耀已经冲出军帐了,门口的警卫想拦都没拦住,简直形同虚设一般。 “这个罗耀太无法无天了,毫无纪律,等到了临澧,我一定要打他三十军鞭!”谢立秋愤怒异常,一个小小的学员,居然如此顶撞自己,让他面子往哪儿搁! 军帐内一下子陷入了沉默,此时外面一片漆黑,大雨滂沱,就算想追究罗耀的罪责也一时间找不到人。 “你们听……” 突然有人手一指外面,语气十分急促。 行军桌上的茶杯开始晃动起来…… 在座的都是有老行伍了,经验丰富,这种情况没遇到,听也听说过,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尤其是总教官谢立秋,他是黄埔出身,从基层排长干起,行军经验无比丰富,这声音是什么,他还能猜不到吗? 真的是山洪爆发了? “快,通知所有人,马上向高处转移,物资能带走多少就带多少,带不走的,就地舍弃!”作为领队,副总队长王乐清当机立断,下达了正确的命令,这里的人要是出事儿的话,估计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 此时已经耽误了至少三分钟了! 本来还可以带上更多的物资,但是现在,只能将它们舍弃了,只能拼命的往高处跑了,这个时候,东边山坡上一束灯光照射天空,就像是启明星一样,指引这黑暗之中无措的人群往安全的方向前进。 “大家别慌,一个看着一个,小心脚下……” 刘金宝听了罗耀的话,将学员们都叫了起来,一开始大家也不信,但李孚听了,二话不说带头跑了出去,别人一看,也都跟着他一起跑。 女生那边,宫慧也是一样,披上蓑衣,把自己的东西一卷,就冲出了帐篷,其她人还犹豫了一下,待看到男学员那边纷纷跑出帐篷,也只好跟了出去…… 场面很混乱。 几分钟后。 一条模糊的黑线裹挟这泥土和树木伴随着轰隆的声音朝着他们宿营的山谷倾泻而至,声势惊人。 山坡之上,望着脚下不远处汹涌的泥石流,一个个脸色发白,如果再晚上一步,他们都将葬身其中。 尤其是感到后怕的是王乐清等人,他们身死也就罢了,如果连累整支队伍全军覆没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搞不好,特训班就此夭折也说不定。 雨到了下半夜,渐渐停了下来。 随行携带的物资有一半儿都埋在泥石流底下了,就算清理出来,还能不能用,那还两说呢。 帐篷几乎全部都被冲垮了,幸亏还有几顶备用的,已经在山坡上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搭了起来,起码让淋雨的人有个避雨的地方。 许多人都在这场暴雨中淋湿了衣服,里里外外都湿透了,要是一直穿着的,这大冷的天,不饿死,也会冻死。 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太悬了,要是再晚几分钟的话…… “把咱们携带的酒全部分发下去,每个人至少喝上一口,汽油集中起来,除了重要的文件,能烧火的,都拿来烧火,先把眼前这难关度过去再说!”王乐清断然下达命令。 “电台抢出来了吗?” “有一部,可以使用。”通讯兵手忙脚乱的汇报道。 “马上给戴老板发电报,余率部行径之益阳附近之金鸡岭一带宿营,半夜突逢暴雨,山洪爆发,幸得学员队之罗耀及时示警,才得以幸免,然物资损毁严重,所剩极少,所部遭受雨淋,饥寒交加……” …… 江城,某公寓,豪华的套房内。 凌晨三点左右,戴雨农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睡梦中惊醒,连忙从床上下来,批了一件大衣去开门。 这个地方,只有他的秘书毛齐五知道。 “雨农,出事儿了,王乐清他们在益阳的金鸡岭遭遇暴雨引发泥石流,物资损失殆尽,请求救援!”毛齐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封急电递给戴雨农禀告道。 “人呢?”戴雨农闻言,脑中一白,急切的问道,这个特训班他把自己好不容易攒的家底儿都掏出来了,倾注了大量的心血,配备的教官阵容堪称豪华。 “人员损失不大,可这么冷的天,还淋了雨,若是等到天明的话,只怕会有不少人会倒下。” “驻守益阳的是国军哪支部队?”听到人员损失不大,戴雨农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些,立刻问道。 “益阳现在属于大后方,只有一个地方保安团驻守,具体是哪支部队,还需要去查一下?” “那就赶快去查,查到之后马上给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部去电,请求战区司令部协助援救!”戴雨农命令道。 “是,我马上就去办。” “你马上组织购买一批物资,以最快的速度往益阳送,尤其药品,伤药和感冒药一定要多备一些。” “明白。” 戴雨农重新拿起电报,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一个名字,罗耀,是这个家伙居然提前示警,避免了队伍人员伤亡的重大损失,这小家伙立功了。 他记住了。 第25章:立功 罗耀立功了。 尽管这个功劳并不是他想要的,今天救下的这些人当中大多数日后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可他总不能眼看着那么多人就这样丧命在泥石流之下,他良心难安。 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 抵抗日寇侵略中,这些人也是立下功劳的。 虽然及时的转移,物资算是不必说,伤亡也不可避免,慌乱中被踩踏的,跑得慢被泥石流冲走的,还有自己不小心的滑到的…… 当统计数字出来的时候,还是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重伤六个,轻伤二十几个,失踪十一个! 失踪的多数是随行警卫连的士兵,还有一名少尉排长,另外学员队中也有一人动作稍慢了点儿,被卷入了泥石流中。 这个结果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倘若当时听了罗耀的话,当机立断撤离的话,或许损失会减少跟多,但是,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 雨停了。 这对困境中的队伍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儿。 王乐清派出了三支寻找路的小分队,有一支天亮回来了,他们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寺庙,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能遮风挡雨。 他们现在这样,马上赶路是不可能了,道路都让泥石流给冲垮了,搞不清楚情况就盲目上路,到时候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和损失。 给另外两支小分队留下记号,所有人全部转移至废弃的寺庙。 寺庙不是很大,年久失修了,大殿已经坍塌一小半儿,几个偏殿也基本上不能用,倒是大殿前的空地可以清理出来,支上备用的帐篷。 拆椽子,生火,熬姜汤! “没受伤的,淋过雨的,每人先喝上一碗,然后把湿衣服脱掉,围绕火堆跑起来,一定跑出汗……” “老罗,你怎么还懂这个?” 刘金宝很惊讶,罗耀能读得起大学,家境必然不错,这种手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怎么会懂这些?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淋了雨,寒邪入侵,最容易生病了,这只要是跑起来,把侵入体内的寒邪驱赶出去,就没事儿了。”罗耀叹了一口气,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就现在这条件,要是不用这个办法,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倒下一大片! “大家都照罗耀说的去做,不想生病的,都给我跑起来!”李孚在学员队里的威望和号召力那可比罗耀强多了。 他这一开口,效果比罗耀强多了。 逃命的时候,很多人都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很多人的背包都没来得及带出来,像罗耀这样的,上半夜有警戒任务的,背包都没有打开,拎起来就跑,所以,随身物品倒是没什么损失,还能把潮湿的衣服换下来。 很多人就未必有这个运气了,有的,只能里面穿一条裤衩,披着一张毯子或者外套,湿衣服是不能穿在身上的,那样能把人冻成冰棍。 衣服架在外面一圈,也能遮挡一些寒风,顺便还能烘干,里面一圈人围着火堆跑起来,跑一会儿,喝上几口红糖姜汤,驱寒以及补充体力。 场面挺壮观的。 至于女学员那边,只有女学员发扬风格了,罗耀把自己的背包里的衣服也贡献出去了,当然。 谁都不敢跟宫慧抢,然而宫慧自己并不缺…… 罗耀已经游过一次长江了,这一次算是跳黄河了,不知道洗不洗得清了,反正顾原冻的像个鹌鹑似的,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罗耀让刘金宝拿了一条毯子走了过去。 …… 大殿的一角被清理出来,作为队伍临时指挥所。 “长官,戴老板急电,他已经命人筹备一批物资,以最快的时间起运,最快明天一早运送到益阳,让我们想办法去益阳火车站接收这批物资。”王乐清的副官拿着一份电文汇报一声。 王乐清面露一丝喜色,总算有一个好消息了,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物资了,有了物资,就好办多了。 “沈彧,接收物资的任务就交个你了,你挑选一些人去益阳火车站,务求明天天黑之前将物资运到。” “乐清兄,咱们现存的粮食和药物能支撑到明天吗?”沈彧问道。 “粮食这一次我们本来带的就不多,转移又是十分匆忙,估计现在所剩无几,但是我们可以到附近的乡民家花钱购买,这里是鱼米之乡,粮食的问题应该不难解决,难得是药品,这么多人淋雨,虽然采取了一些预防措施,但我还是担心会有很多人撑不住,所以药品和御寒的衣物才是我们急需的。” “我明白了。”沈彧点了点头。 实在不行,就只有杀那些驮马了,人总比马金贵吧,没有了人,再多的驮马也改变不了。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一场暴雨加泥石流,不光是将罗耀他们这支队伍困在了半路上,整个益阳以西的山区道路多处被冲毁,堵塞甚至改道。 原来在地图上的路,现在可能变成一条河,或者根本看不见了…… 沈彧从警卫连挑了一个排,又从学员队叫上罗耀这组人,组织了一个临时运输队,将几个重伤员驮上。 临时营地的治疗条件有限,军医的医术不行,还缺药品,重伤员如果不及时转移到医疗条件更好的县城进行治疗的话。 恐怕他们撑不了多久,就算没有救援物资过来,他们都要派人将重伤员护送去县城。 没有公路,乡村的泥路,山路,下过暴雨后,那是泥泞不堪,一脚踩进去,直接没过脚脖子。 路不但难走,而且非常耗力气。 一个上午,七绕八绕的,只行进了二三十里路,罗耀估算了一下,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也就四五里左右。 按照地图所示,此去益阳城距离至少有二十公里,这才走了四分之一。 途中经过好几个山村,都不同程度的遭了灾,有一个存在在山坳里,几乎全部被山洪给冲没了。 至于那惨状,真是有些看不下去。 罗耀的坚持下,还附近搜寻了一下,除了找到七八具尸体,几乎没有一个活物,掩埋尸体后,所有人怀着沉重的心情继续上路。 罗耀也不知道历史上是否发生这样一次暴雨之后的泥石流灾害,也许这就是一个局部地区的小灾难,除了当地县志有所记载之外,外界只怕知道的不多,甚至几十年后也只有当地人或有印象,外人早已不知情了。 历史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被时间给磨灭的。 会是他这只小蝴蝶煽动动了一下翅膀带来的吗? 罗耀不得而知。 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的接到救援的物资,然后把物资拉回去,再然后,平安的赶到临澧。 越靠近县城,路况变得好起来。 天黑之前,他们居然赶到了益阳县城,沈彧的级别和权限不低,很快就联系上特务处在益阳的一个消息组。 他们在益阳组的安排下,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大车店住了下来。 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沈彧去县城的电话局,给在湘城的余杰打了一个电话,将队伍的情况大致汇报了一下,还重点提到了“罗耀”示警的经过。 这其中对罗耀是大加赞赏,若无罗耀直接闯入指挥军帐示警,这一次只怕不是物资损失了,恐怕队伍中大半人都没办法活下来。 余杰自然也接到了电文和军调二处总机的通报,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沈彧的这个电话打过来。 也算是令他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而且,这一天,他也没处理别的事情,就在看这第一批学员写的自传了,尤其是宫慧写到这一次任务考验。 其中多次提到罗耀在这次考验任务中表现,因为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叙述的很详细,几乎占据了宫慧所写的自传中四分之一的篇幅,其中更多吃惊和溢美之词。 当然,对照罗耀自己所写有关考验任务部分,很多经过,都是一笔代过,并无详细过程。 也不能说罗耀故意隐瞒,毕竟自传这东西,主观的东西还是很多的,怎么写,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只要没胡编乱造就行。 很多事情自己可能没觉得什么,但在别人眼里,也许就不一样了,无可指摘。 余杰自问对罗耀已经足够重视了,派人详细调查了有关罗耀的情况,发现罗耀除了获得特训班名额上面有些瑕疵,但那似乎也不是他自己的问题,也是有人私心,故意的将他塞进来的。 在余杰看来,这个私心是不对的,但结果却是好的。 现在招募一个大学生有多难,而且还是一名已经毕业的大学生,这跟那些没完成学业的是不一样的。 而且,罗耀还有在财政部半年小公务员的经历。 这是人才。 就算不被人走后门塞进来,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自己碰上了,想办法也要给弄进来。 人才嘛,总有些小性子的,只要到了这里,接受锤炼和调.教之后,自然会有变成自己想要的人。 “蓝衣社”就是能把顽铁炼成精钢的地方。 但是从宫慧所写的“自传”中,他发现罗耀所表现出来的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以及情报分析和侦察方面的天赋出人意料。 这不这次举办特训班想要找的人才吗? 而且这小子为人谦厚,性格不张扬,做事情循序渐进,若不是这一次突发泥石流,只怕他是不会做出怒闯总队部示警的行为。 捡到宝了! 这是一枚璞玉,只要稍加雕琢,就能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 况且,这一次要不是他,很多人都会倒霉的,他这个副班主任绝对是首当其冲,戴雨农用他,可也防着他呢。 第26章:有匪 “复兴社”特务处的能量是巨大的,第二天一早,就接到消息,一车从江城发来的救援物资到了益阳站。 沈彧带着休息了一晚上的罗耀等人赶着空马车过去。 御寒的衣物,棉被,还有帐篷,以及最重要的药品…… 装了满满的三大车。 除了重伤员留在县城医院,其余人一刻不停留,护送物资就上路了,他们必须尽快的赶回去。 队伍的粮食昨天晚上就告罄了,就算是拿钱外出购买粮食,也难买到粮食,附近遭灾的村子,自己都还顾不上呢。 来的时候,走了整整一天,回去的时候,估计也差不多,而且在火车站卸物资耽误了时间。 就算原路返回,估计也要到晚上才能返回寺庙。 白天还行。 这天一黑,不光辨认不清路和方向,还有,越是往山里走,那路上就越不太平,湘西地区匪患丛生多年,他们行走的地区虽然地处详细边缘,可也经常有流匪滋扰,尤其是遭灾之后,活不下去的人,直接上山落草为寇。 所以,湘西地区的匪患不绝。 这老百姓遭了灾,山里的土匪日子也不好过,他们这样大摇大摆的带着三大车物资出城,只怕是人家眼里,早就成了一只大肥羊了。 这也是为啥沈彧非要带一个警卫排过来的原因了,来的时候,他们啥都没有,土匪们就算看见他们,也不会主动招惹。 一个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排,实力那是远超一般土匪流寇,加上他们没带什么物资,硬碰硬,傻子才干呢。 可回去的时候,他们携带的是满满的物资,那在这些亡命之徒眼里可就不一样了,这些物资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为了财富,铤而走险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罗耀都能想到,作为领队的沈彧岂能想不到,所以,回去的时候,没有走原来的路,而是走另外一条路。 这条路前半部分益阳组的人已经打探清楚了,安全,但是后半部分深入山区了,就难说了。 而且过去的路现在走不了,只能安排人前出侦察,确定安全之后,小分队和物资才会继续前进。 这样很稳妥,但不免行进的速度耽误了。 沈彧也很急,可是急并不能解决问题,一旦急躁冒进,很可能把连自己带这批救援的物资都搭进去。 到那个时候,苦等在荒寺待援的王乐清等人可就麻烦了。 没有食物,再没有御寒的衣物,还有那么多的轻伤员,这么冷的夜晚,那是要冻死人的。 “罗耀,如果前面有危险,你能提前听的到吗?”沈彧把罗耀叫过来,劈头就问了一声。 罗耀愣住了,旋即,他明白沈彧为啥把选他这一组跟着一起出来了,他是看重了自己预知“山洪”爆发的能力。 当然,他可能是误会了,自己并非有这种预知能力,而是他的听力超越正常人,听的远,在根据山洪的速度计算出抵达的时间,提前预警的。 这不是第六感,或者超能力。 沈彧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沈教官,我能发现山洪和泥石流,其实并非我有什么预知的超能力,是因为我这耳朵能听到很远地方的动静,所以……”罗耀觉得有必要跟沈彧说清楚,免得以后各种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他也不可能把自己听力上的异于常人的能力无保留的都告诉对方,那样自己就可能成为切片小老鼠了。 这个能力来的他自己都解释不太清楚。 “你能听多远?”沈彧闻言,眼睛一亮,他也不相信罗耀有什么超自然的能力,但如果是听力非凡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 “两三里应该没问题。”罗耀想了一下,还是有所保留。 “走,走,徐排长!”沈彧闻言,直接拉着罗耀就往队伍的前头走。 “到!” “你带一个班前出一百米侦查前进,你们任务就是保护罗耀学员的安全,他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听见没有!”沈彧命令一声。 “是,沈长官。”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徐排长就一个小小的少尉,沈彧可是中校,差了好几个级别呢,他的话敢不听吗? 何况他也知道,前天晚上,要是没有罗耀的提前示警,多少人都得葬身在那山洪和泥石流里。 前进的速度开始加快。 罗耀知道,眼下不是藏拙的时候,他跟这支队伍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湘西的土匪历来都是凶残至极的,就算不死,落到他们手中,估计也没好下场。 帮沈彧,也就是帮他自己。 尽管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得上,毕竟这活儿他是第一次接,也是第一次干,一旦出纰漏,那可能整支队伍都跟着完蛋。 徐排长是打过淞沪会战的老兵,战斗经验丰富,罗耀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学习机会了。 那怕是学到一点儿皮毛,也是有用的,保护准以后用得着。 …… 队伍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进着,突然,走在前面的罗耀一伸手,向后面的徐排长等人打出一个手势。 “停。” “怎么了,罗耀兄弟。”徐排长跑了上来,对罗耀很客气的问道,他很清楚,这些学员将来起点都比他高,甚至还可能成为他的长官,现在搞好关系,未来或许人家一句话,就能让你改变命运。 “前面树林里面有人,这又是山洪又是泥石流的,普通老百姓这个时候不会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土匪的探子!”罗耀道。 “怎么办,这条路是必经的,要是绕的话,至少多走两个小时,来不及了。”徐排长流露出一丝焦急道。 “他们的探子都到了这边,说明距离土匪大部队埋伏的地方不远了,咱们不能让他们把消息传递回去。”罗耀压低了声音道,“徐排长,你先派人回去向沈教官汇报,咱们不如这样……” “好,就照你说的办,这些土匪杀人不眨眼,遇上了,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徐排长听了罗耀的建议后,频频点头。 …… 四百米外,山坡树林中,两个人蜷缩着身子,蹲在茂密的草丛之中,已经有四个小时了,他们选的这个地方既能看到山下路面的情况,又不容易被发现。 要不是山上风大,寒风从他们的裤卷儿往里钻,这裤裆里面凉飕飕的,实在是让人难熬的。 他俩都能趴在这里熟睡过去。 “哥,你快看,来人了……”盯着山路不敢眨眼的小个子土匪一胳膊肘猛地杵了身边的同伴一下。 “哥,你咋回事儿,说话?” 小个子土匪急了,一回头,傻眼了,两支黑通通的枪口对准他的后脑勺,那手指就扣在扳机上。 只要他有异动,就准备去地府投胎了。 而他的同伴,已经被拧在一边,捆成了粽子,“呜呜”的跪在那里,眼神恐惧的望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被发现了。 …… 土匪本来就没有什么信义可言,为了活命,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两土匪探子自然是问什么,说什么,一点儿都不敢隐瞒。 当然罗耀也不会轻易相信,土匪之中不乏奸诈狡猾之徒,不会把自己的布置都跟自己手下人讲的。 还需要亲自去看一下。 “你说这伙儿土匪有将近百人,就在前面的山岗上设伏?”沈彧听到罗耀的汇报,有些吃惊。 罗耀点了点头:“他们就埋伏在我们必经之路上,如果绕道的话,至少耽误两个小时以上。” “现在距离天黑已经不到两个小时了,如果不走这条路,绕过去的话,路不但难走,而且一旦迷路,就更麻烦。”沈彧面露难色。 “沈长官,虽然这支土匪有一百多人,可这些人都是乌合之众,而且武器装备也不如我们,如果我们可以绕到他们的后面,给来一个突然袭击的话,击溃这支土匪,那我们就能安全通过了,这样至少可以节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徐排长道,“而且还不用绕路。” “徐排长这个建议值得一试,土匪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所在,如果我们突然出现在他们背后,发动猛烈袭击,只要一举沙溃他们,这条路我们就过去了。”罗耀附和一声。 “有把握吗?”沈彧是搞敌后行动的,这种战斗他并没有太多的经验,自然有些拿不准。 “有!”徐排长大声道。 “好,那就去准备吧,五分钟后出发。”沈彧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既然战斗经验丰富的徐排长都说了,那就冒险搏一把。 “沈教官,我想参加战斗!”罗耀请求道,这好不容易逮着一次实战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你,不行,你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去了只能徐排长他们还要分心保护你。”沈彧一口拒绝了。 “沈教官,我能让徐排长他们无声无息的接近这些土匪,然后以最有利的距离发动突然袭击,而我不需要出击,远远的躲在后面就行了。”罗耀道。 “你确定?” “实在不行,让满仓和刘金宝两个人跟着我,他俩都是有一定战斗经验,他们不参加战斗,保护我总可以吧?”罗耀又道。 这个方案倒是可行,沈彧将刘金宝和满仓叫了过来,叮嘱一番后,让他们一路保护罗耀,随徐排长一起行动。 第27章:摧枯拉朽 战斗比预设时间晚了近十分钟,主要还是因为需要绕到土匪埋伏的阵地背后,这路不好走。 甚至说没有路。 在罗耀的带领下,徐排长带了一个加强班几乎毫无声息的运动到土匪埋伏的阵地的屁.股后面,然后突然发起猛烈的攻击。 这伙儿土匪连像样的伏击阵地都没有构筑,就是就地找了一些有利地形埋伏了一下,什么火力配置,根本一点儿章法都没有。 这就是占据有利地形了,若是面对同等兵力的正规军,对方只需要打一个冲锋,阵地就直接易主。 罗耀这种从未打过仗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支土匪的首领的水平真的是不怎么样。 胜利几乎可以预见。 徐排长他们虽然没有携带重武器,唯一能能够算的上重火力的,就是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但是他们每个人都携带了多达六颗手雷。 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手雷轻飘飘的就扔了过去,而且对方的人员密集,手雷丢进去,那一炸是一大片。 第一波手雷攻击之下。 这支土匪就损失人数过半,剩下的一半儿还没缓过神儿来,就被身后的弹雨给打的抬不起头来。 土匪老大倒是有一股子凶悍劲儿,居然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个心腹手下,壮士断臂,突围了! 这里是人家地盘儿,熟悉的很。 土匪老大真想跑的话,就凭徐排长带着的这十来个人根本追不上,何况,徐排长他们还被剩下的土匪给拖住了,根本没办法分兵去追杀。 徐排长扭头一看,吓的不轻,土匪老大突围的方向正是罗耀三人藏身之处,这要是被发现了。 三个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学员…… 徐排长能想象的到,罗耀三人若是有一点损伤,自己就算把这伙土匪给全歼了,那下场也是凄惨的。 但是他被几个土匪缠住了,想脱身去追,已然是来不及了! 罗耀三人本来只打算看戏,他们三个没打过仗,可不敢去添乱,别没帮上忙,还连累战友。 可没想到的是,土匪老大居然冲他们这个方向突围来了。 三人都有些傻眼了,不敢乱动。 怎么办? 别说罗耀没遇到这情况,刘金宝和满仓都没遇到,三人当中,满仓的战斗力最强,其次是刘金宝,最弱的是罗耀,至今也就才摸过枪,格斗方面几乎为零! 冲过来的土匪老大和手下至少有五六个。 实力悬殊! 怎么打? “带抢了吗?”罗耀问道。 “带了,你呢?” 罗耀不是没带,而是他那支中正式让沈彧给扣下了,就是怕他一会儿脑子一热,拿着枪就冲上去了。 沈彧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枪法怎么样?”罗耀接着问道。 “还行。” “那就好,一会儿,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从后面偷袭,先干掉他们几个,剩下的拖到徐排长过来!”罗耀道。 “什么……” 还不等满仓和刘金宝两人反应过来,罗耀已经从跳起来,他没带枪,但是藏了一枚手雷弹在怀里。 一拧开盖子,手指拉出铁环,引线拉响了! 亡命而来的土匪老大突然看到自己正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吓的那叫亡魂飞天:“有埋伏!” 轰! 罗耀奋力的将手榴弹扔了个过去。 也不知道是手榴弹认人,还是上天都在眷顾他,这一颗手榴弹越过土匪老大的头顶,落在他身后的手下中间。 爆炸开来,瞬间三名土匪就被炸上了天,瞬间,双方两对比就拉平了。 爆炸的气浪将土匪头子掀倒在地,等到他爬起来,看都没看,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逃去。 满仓和刘金宝一看罗耀居然这么勇猛,一颗手榴弹斩获这么大,他们两个要是退缩了,岂不是被人笑话? 掏出手枪对剩下的土匪扣动扳机! 土匪们早就丧了胆。 不知道前面埋伏了多少人,这下跑的更快了,追逃之下,土匪头子身边的人接二连三被击杀。 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慌不择路…… “罗耀,穷寇莫追……” 徐排长舍弃了那些四散而逃的土匪,带着人追了过来,除了看都地上四五具土匪的尸体,还有就是满仓和刘金宝二人。 “罗耀呢?” “追那个土匪头子了?” “你们怎么没追过去?”徐排长不禁怒了,虽然他不知道罗耀是什么人,可从沈彧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罗耀远比这二人重要多了。 “我们刚想追上去,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没影了……”刘金宝苦笑的解释一声,从来不知道罗耀这小子能跑这么快。 徐排长一下子一个头两个大,打赢土匪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儿,弄丢了罗耀,可能别说功劳了,不追究责任就不错了。 “他们是往哪个方向?”徐排长一咬牙,哪怕是天要黑了,也要追下去看一下,能把人找到最好,找不到那也没办法,自己尽力了。 “老满,我们一起去。”满仓和刘金宝看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一口气追了三百多米下去。 突然,所有人停下脚步。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个这辈子都可能没见到的奇景。 那逃跑的土匪头子被罗耀吃力从一个“坑洞”里拖了上来,很明显,那是一个猎人为了捕猎野兽挖的陷阱。 “过来帮忙呀,他还没死呢……” …… 击溃土匪,还生擒土匪头子,自身无一伤亡,沈彧提前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一百多人。 徐排长带过去的人算上罗耀三个,也不过十三个人。 当看到受伤的土匪头子被抬到自己面前,沈彧这才相信,先前回来报信的人没有撒谎,这事儿是真的。 而且这土匪头子还是罗耀给生擒的。 “怎么回事儿?” “沈教官,我运气好,这家伙追我,追着追着居然自己掉陷阱里了,让我给捡了一个便宜。”罗耀嘿嘿一笑,气喘匀实道,“这家伙真是重,死沉死沉的。” 他不敢说,自己是故意引土匪头子去那个捕兽陷阱的,那可是山林里经验丰富的悍匪,那容易轻易的掉进陷阱? 这也是追急了,不察之下,才中招了的。 “这不是彭人屠吗?”队伍里有益阳组给派的向导,上前来一瞅,不由的掩嘴惊呼一声。 “彭人屠,你认识?”沈彧惊讶的问道。 “这个彭人屠在湘西的土匪中也是个狠茬子,杀人,剥皮,点天灯,那是常有的事情,为祸不小,常德专署悬赏大洋五千,专买他的人头!”那向导解释道。 “嘿嘿,这家伙人头这么值钱,罗耀,你小子真是走狗.屎运了。”沈彧这么说,就是不会把擒拿住彭人屠的功劳给黑了。 五千大洋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为自己树立一个敌人,那可就不划算了,沈彧可不去做捡芝麻,丢西瓜的事儿。 罗耀嘿嘿一阵傻笑。 他知道湘西的这些土匪个个背着人命,悬赏肯定不少,但能不能是你拿,拿到手,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地方上还真没有人敢黑复兴社特务处的赏金吗? 领赏的事情留待以后,反正“彭人屠”已经被抓了,什么时候去领钱都可以,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救援物资运回去。 天快黑了,气温降的厉害,没吃没喝的,伤员是熬不过去的。 第28章:抵达 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能带走的武器带走,剩下的丢弃那里,至于那些受伤的土匪,就由他们自身自灭好了。 运气好的,活下来。 运气不好,那就只能怨老天爷了。 他们手上都是沾了血的,就算把他们一个个都毙了,那也没有一个冤枉的。 …… 罗耀带着向导走在最前面,不断的给后面的队伍指引安全的路线,终于,经过一天的艰苦跋涉,抵达了他们离开时的避难的寺庙。 除了饥饿,还有寒冷和疾病。 虽然采用了正确的方法,但还是有不少人发烧,打摆子了,如果他们今晚不回来的话,没有药物。 这些人很可能挺不过去。 好在他们及时回来了,带来药品和食物,还有御寒的衣服和毛毯。 有了药品,随队的卫生院和学员队的姑娘们开始给生病的人用药,这些人也就算了捡回了一条命。 关于“草鞋岭”那场战斗,沈彧将过程对王乐清做了详细的汇报,这其中自然是着重提到了罗耀在这次战斗中的关键作用。 “沈彧,你确定你这份报告中没有夸张的成分?” “王副总队长,我沈彧的为人你是清楚,不贪不腐,有一说一,这次我们能够这么快赶回,还能一举击溃土匪‘彭人屠’的伏击,学员罗耀的功劳首当其冲,所以,我想以学院大队部的名义给他上报,请功!” “请功这没问题,不过,有句话你可知道?”王乐清微微一沉吟,说道。 “请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乐清道,“一个人太优秀了,容易刚而易折,若是罗耀不是学员,跟咱们一样的话,这个功报上去,没有问题,而现在,这么做就不合适了。” “咱们的家规,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对他来说,岂非不公?”沈彧听了,不禁皱眉。 他承认王乐清讲的有道理,还没正式特训,罗耀就立下数次大功,这会让他在特训班中成为特殊的存在,很容易被针对和孤立。 “我们并非要冒领他的功劳,而是在上报的时候,将他的功劳报的委婉一些,把其他人的功劳稍微的拔高一些,做一个平衡,你看怎么样?”王乐清用商量的语气跟沈彧说道。 沈彧仔细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将徐排长、满仓和刘金宝的功劳添上了几笔,这样看起来,罗耀的功劳就不那么显眼了。 “马上把这份电报发戴老板和余副主任。” “是!” 功劳的事情,罗耀并不太在乎,就算有人想蹭一下,他也不介意,受一点儿不公正待遇,反而不见得是坏事儿。 倒是沈彧还亲自过来,向他解释这件事,让他感到一丝意外。 他原本没必要这么做。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学员,沈彧是余杰的小舅子,又是戴雨农的心腹爱将,他又何须跟自己解释什么? 要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话,或许听了还会心中不忿,但此时的罗耀反而松了一口气,王乐清这么做确实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百利而无一害。 立功,以后机会多得是。 罗耀的大度,让沈彧对他好感增加不少,要不是碍于两者教官跟学员的关系,都直接插土捻香,拜把子了。 …… 湘城·融园一号。 “余主任,王副总队长电报!” “念!” “余遣沈彧带领一个排的前往益阳接收救援物资,回程途中,遭遇湘西悍匪彭人屠,沈彧率部与之激战,击杀土匪五十余人,伤三十,余者四散逃亡,学员罗耀提前发现埋伏,并在战斗中生擒匪首彭人屠,当为此战最大的功臣!”廖侠照着电文内容,念了出来。 “又是这个罗耀!”余杰有些吃惊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据说,这个罗耀的耳朵特别灵敏,听力异于常人,别人能听三五十米之内的声音,他能听到三五百米之外,甚至更远。”廖侠道。 “不,除了听的远之外,他应该还能听到我们正常人听不到的细微的声音,这才是最厉害的!”余杰想了一下,分析判断道。 “余副主任,这可是天赋异禀呀,这算不算是捡到宝了?”廖侠笑道。 余杰抚掌大笑。 现在看来,第一批学员中,这个罗耀才是最大的收获,其余人都不错,也都是顶尖的人才。 但罗耀在听力方面的特殊天赋,那是其他人不具备的。 还要,这个人才是他发现的,要是不经调查,就轻信了下面的人话,错失这样一个人才,那损失就大了。 “戴老板电报!” …… 在荒庙休整了三日,除了一些病的厉害的,大部分人身体都恢复了健康,体力也恢复了七八成。 后续的路,不让他们继续徒步行军了,直接从益阳坐火车。 至于“彭人屠”的情况,罗耀没问,相信沈彧会处理好的,至于赏金,那就更不担心了。 沈彧要黑自己的赏金,也不会跟他讲向上面“请功”的事情了。 这一路总算是平安的抵达临澧县城了。 班本部选址是原来的临澧魁星楼县一中,这座中学的校舍现在已经全部腾空,学生疏散之其他学校读书,这里被征用为临训班接下来的班本部所在地。 罗耀他们是正月初七一早出发的,在路上耽搁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抵达之时,刚好是元宵节。 湖南站站长李海华亲自迎接他们。 安顿下来后。 请他们吃元宵,黑芝麻馅儿的。 没有筹备处那样的好的住宿条件了,第一批学员,女学员除外,男学员全部都住进了一间大教室。 教官们则两个人一间,住进原来老师的宿舍。 警卫连跟罗耀这些学员一样,也住进了这样的大教室,不过他们不会住多久,很快就会搬到新盖的营房。 大批学员还在路上,未来这里至少会有上千人在此集训。 这样的大手笔在“军统”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戴雨农对这个特训班也是异常的关注和投入巨资和精力。 第一批学员三十七个人,除了路上不幸牺牲的那个倒霉蛋,现在还剩下三十六个嗯,三十一个男学员和五个女学员。 这些人是“种子”学员,将来学员分队,这些人都是各学员队的骨干和中坚。 十几天相处下来,大家基本上都已经熟悉了,来这里这里参加特训,为了就是一个目的。 学习本领,为抗日杀敌做贡献。 后续招募的社会学员还在陆续的赶来的途中,余杰也在罗耀他们抵达之后,第三天上午也到了临澧。 随即把教官和各部门负责人召集开会,开会的内容,罗耀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耳朵还没神到隔着几数百米远还可以穿墙的地步。 会议结束后。 他的好日子也结束了。 罗耀只知道,余杰到班本部训练基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修建一座可以容纳千人左右的大礼堂。 而且还要在是十天之内完成。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新到的学员全部都要参加修建大礼堂的工作,所有人,不分男女全部上山砍毛竹,然后运回来,作为搭建大礼堂的只要原材料。 很自然的,罗耀、刘金宝、宫慧还有满仓和顾原五个人又临时组成了一个工作小组。 其他七个小组也差不多,还有两个小组一起行动的。 按照工程用料的测算,搭建千人大礼堂至少需要一千五百根粗毛竹料以及各种细料,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此为杜撰) 还要把他们从六十里之外的太浮山上运回来。 任务特别重。 而且,任务下达之后,各组之间也都暗暗的较着劲呢。 事不过三,这怕是对他们这些人最后一项测验了吧。 第29章:苦力 太浮山,漫山遍野的(楠)毛竹林。 “这哪是来特训的,分明是叫我们来做苦力的。”刘金宝挥舞着砍刀,有些抱怨的说道。 “这也是训练的一种,咱们现在到了这里,无论干什么,那都得听教官的。”宫慧一刀砍在那毛竹的根上,收回来的时候,粉脸通红。 那不太锋利的柴刀,只是在那上面留下一个不到三寸的口子,想要彻底砍断这一根毛竹,怎么也要七八十刀才行。 这里的毛竹太粗了,跟水桶差不多。 罗耀挥刀如雨。 叮叮…… 十分钟后,一根比他大腿还粗的毛竹应声倒了下来,此时的他后背已经湿透了。 照这个效率,二百根毛竹(碗口大),五个人平均分的话,一刻不停歇的话,每个人四十根,他也要砍近8个小时才能完成。 以他们现在工作效率来看,两天内绝对做不到。 如果还各自为战的话。 满仓的效率最快,可他砍了三根之后,也累的直喘气,后面力气会消耗的越来越快! 中午吃饭。 清点了一下成绩,五个人,一个上午才砍了不到三十根毛竹。 就算下午再砍同样数量的毛竹,一天也只能完成六十跟,两天加起来不过一百二十根,三天,只能凑足需要的毛竹料。 这远远的达不到需要。 怎么办? “罗耀!” “李孚,你怎么来了?”啃着干粮的罗耀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一抬头,看到是李孚,有些惊讶道。 “怎么样,你们组上午弄了多少根?”李孚就穿了一件衬衣,袖子捋到了小臂以上,三步两部走过来问道。 罗耀手一指:“你看,就这些。” “嘿嘿,你们的效率也不高嘛,一个上午才弄这么点儿?”李孚嘿嘿一笑。 “李组长,你该不会是故意的来嘲讽我们的吧?”顾原不悦的走过来,眼神针对的道。 李孚忙道:“不,不,你们别误会,我是想咱们两组是不是可以联合一下?” “怎么联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咱们现在手头的就是些柴刀和斧头,这这么干效率太低了,要是能搞到锯子的话,那就省力多了,还能加快速度。”李孚道。 “你想搞锯子,这一般老百姓家没有,得找会木工活的木匠才行,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恐怕等我们找到了,时间也不够了?”顾原道。 顾原说的没错,一般百姓家虽然也有锯子,但要下这么粗的毛竹料,必须要一种长锯才行,而且百姓家用料极少,有个三五十根就了不得了,所以,就算耗费时间和力气,慢点儿弄,问题不大。 可他们不一样。 李孚嘿嘿一笑:“去镇上买肯定来不及了,我打听到了,这附近有个村子,就有下料的长锯子,但是呢人家不肯借给我们,我们想买,可对方开价太高了,所以……” “这才是你来找罗耀的真正目的吧?”宫慧走过来,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汗珠,冷冷的问道。 “宫慧,这谁不知道,罗耀现在是咱们临训班最有钱的,我不找他,别人也会来找他?”李孚倒也没否认,大大方方的说道。 “多少?” “三百块。” “三百,怎么不去抢?”刘金宝惊呼一声。 “没办法,人家知道我们急需要,故意的敲诈,你总不能上门强抢吧?”李孚无可奈何道。 罗耀确实有钱,不光是他生擒“彭人屠”,益阳专属给他的奖金,原先说的是五千大洋,但最终只给了三千,没办法,这还是特务处去要赏金,换别人,能要来一千就了不错了,还不见得能到你口袋里。 还有,抓了彭人屠后,沈彧亲自审讯后,带人抄了他的老窝,将他藏的财富统统起获了。 具体有多少钱,罗耀并不知道,但沈彧悄悄的给了他两千法币,这已经相当够意思了。 那抄到的财富绝对是这个数字的十倍以上,甚至几十倍都不止,能给分一笔就不错了。原本就没指望的。 按照现在的大洋跟法币的兑换比例,罗耀现在是不折不扣的小富翁,特训班第一批学员中最有钱的人,没有之一。 “钱我可以出,咱们两个小组联合也行,但是,这最后所得的毛竹料,咱们分配的比例我七,你三,如何?”罗耀没有拒绝,显然李孚那边已经跟人谈好了。 唯独缺钱。 “咱们完成任务就行,争这个有意义吗?”李孚微微一皱眉。 “谁不想在余副主任面前留个好印象,你说呢?” 李孚道:“你这个要求也太过分了吧,这个法子好歹也是我们想到的?” “你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万一被其他组捷足先登,那可就晚了。”罗耀嘿嘿一笑道。 “被其他组捷足先登,你也完成不了任务,这对你有什么好处?”李孚质问一声,“别以为你有钱,就有恃无恐。” “对,我就是有钱,我就有恃无恐,再说我还有其他办法,完成任务绝对没问题,但你们组就……”罗耀故意拖长了声音道。 李孚被罗耀这副无赖的嘴脸气的不轻。 “快点儿决定,一会儿我们吃完饭可要继续工作了。”罗耀催促一声,经历过那晚山洪爆发之后,虽然还有人暗地里叫他“罗妹妹”,但是明面上,没有人敢轻视他这个走后门进来的人了。 “六四怎么样,你们六,我们四,你要是不同意,那就一拍两散。”李孚认真考虑了一下说道。 罗耀低下头,想了一下:“行吧,咱们到底也是同一批进临训班的同学,帮你也就是帮我。” 随后,罗耀痛痛快快的给了钱,李孚拿着钱去了,大约过了有半个小时。 李孚带回来四把长锯子,还有一辆运输毛竹的平板车。 李孚做事,怎么会给其他组有机会了,把附近最近的村子能找到的四把下料的长锯子都弄来了。 等其他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们只能去更远的村子,或者明天早上从城里租用或者购买锯子再过来了。 这样他们可就至少耽搁半天的时间,而且等明天拿到锯子再进山砍伐的话,估计又要浪费半天时间。 如果没有别的办法,那其他六个组恐怕是完不成任务了。 完成不了任务,不光会有惩罚,还是个面子问题。 “老刘,你这样……”罗耀见李孚拿来长锯子,悄悄的把刘金宝叫到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吩咐道。 刘金宝听了罗耀的话,惊的有些目瞪口呆,这事儿还能这么干? “赶紧去,你这事儿除了你,谁都办不成,到时候,赚到的算你一份。”罗耀催促一声。 “真的?”刘金宝一个激灵,面露一丝喜色,反正他除了跑点儿腿之外,啥成本都不要,这买卖有什么不能做的? “小心点儿,注意保密!” “知道。”刘金宝点了点头,发财的机会他怎么会错过呢? …… “你俩刚才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罗耀与刘金宝窃窃私语,引来了宫慧的好奇。 罗耀忙解释道:“没什么,一会儿老刘跟一组的人运送毛竹料回去,让他给我们把雨衣带过来,这天,可能咱们回去的时候会下雨。” “是吗?”宫慧总觉得罗耀跟她撒谎了,可她看不出来,罗耀不想说,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 这家伙太会骗人了。 …… 李孚的反应很快,其他人反应也不慢,二组的文子善,四组的苏离,还有七组的张凤翔也联合起来了,他们也想到了砍刀和斧头的低效,唯有锯子是砍伐毛竹最好的工具。 但是工具不是那么好找的,首先是班本部内并没有准备,而修建大礼堂又是临时决定,各种准备不足,能够给她们配齐斧头和砍刀已经是相当支持了。 想要弄到其他工具,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跟竹林附近村子的老乡借或者租赁的法子,可等到他们派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 所有“长锯子”都被一组高价或买或租走了。 这下其余各组都急眼了,一组实在是太阴险了,居然把附近村子的锯子都弄走了,各自组长过来找李孚理论。 李孚不傻,自然明白,他是让罗耀给算计了。 没办法,他又不能跟这些组长们说,只能硬着脖子承认这一切就是自己干的。 这也让一组的人心中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让人误会了,好处大部分都让五组得了去? 谁让他们穷呢! 这口气只能忍下了,拿毛竹出气,工作效率还出奇的高。 但是按照一组跟五组的利益分成,最后,他们的成果中一部分被五组划拉过去了。 气的一组的人鼻子都歪了,可没办法,双方有协议,就得认账,何况,没“长锯子”,他们也没办法砍伐这么多的毛竹。 …… “主任,第一批学员队报上了今天的砍伐毛竹的成绩,一组96根,二组73根,三组67跟,四组71根,五组120根……”晚上,秘书廖侠统计完各组砍伐的数据,来找余杰汇报情况。 “等等,五组的数据怎么跟其他组的数据相差这么大?” “那是他们从附近村名手中花高价租用了四把锯子,砍伐的效率大大提高,才比其他组砍伐的多的多。”廖侠解释道。 余杰不由得一笑:“是罗耀这小子搞的鬼吧?” “是不是罗耀搞鬼我不知道,但出面租锯子的人是一组组长李孚,四把锯子,一组和五组各分了两把。”廖侠道。 “怪不得。”余杰点了点头,“照这个速度,两天时间他们根本弄不到建造大礼堂的材料,从郑州来的学员什么时候道?” “大概在两天后。” “让他们抓紧时间吧,咱们也可以购买一些长锯子,分发给他们使用,这样提高效率。”余杰吩咐道。 PS:一般人家没有锯子的,只有砍刀或者斧头,要用都是找人借,小时后农村就这样,只有家里有木匠的,才有下大料的长锯子,而且小锯子不行,两个人使的那种。 第30章:背锅 训练基地(临训班班本部)草创,余杰几乎每天都要忙到深夜,睡眠时间不足五个小时,可他又不敢懈怠。 上头那位戴老板对他是既用,且防。 这是一个很头疼的事情。 时间紧,任务重,余杰其实内心并不想接这个工作的,奈何他内心深处似乎也想争一争,就被说动来了。 他们这些人过去都有过一段“背叛”的历史,因为这个,不可能被委以重任,能安排做教书育人的工作就很不错了。 后续大批学员就要到了,住宿和吃饭都要安排,千头万绪。 经费只是其中一个问题,还有其他很多问题,比如特训班的组织架构,训练教材和大纲的编写等等。 这毕竟是“特务处”成立以来,第一个正规的,而且规模如此之大的特务人才训练班。 这老板每天至少三份电报,询问情况,遥控指挥。 虽然选的这个中学占地面积不小,基础设施完善,但一下子进驻小两千人的吃喝拉撒睡,这就明显不够了。 还需要建更多的房子,训练场和靶场,才能满足需要。 余杰现在不为钱发愁,他是为时间不够用发愁,马上就要开班了,怎么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齐全呢? …… “怎么回事,外面吵什么?”一阵吵闹声传入余杰的耳朵,他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询问一声。 秘书廖侠跑了进来:“余副主任,学员宿舍那边闹了点儿小矛盾。” “这么晚了,不睡觉,吵什么。明天哪有精力做事儿?”余杰冷哼一声,“让他们都给我睡觉去!” “恐怕不行。”廖侠讪讪一笑,汇报道。 余杰诧异一声:“怎么不行,他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敢不听命令?” “您还是去看一下吧,我怕他们待会儿会打起来。”廖侠忙道。 “王副总队长呢?让他去处理!”余杰道,学员的日常生活和纪律工作都是总队长分管的。 “王副总队长陪谢总教官今天晚上去找王县长化缘了,在德月楼吃饭还没回来呢。” “怎么回事?”余杰更惊讶了,李孚是这批学员中比较出色中的一个,做事很有谋略,而且很稳重,他非常看好这个学员。 “还不是为了砍伐毛竹工具的事情,李孚出高价把竹林附近的几个村子的长锯都租走了,其他几个组想租都租不到了,就去找李孚理论了。”廖侠将事情原委解释道,“他们指责李孚没有袍泽之情,自私自利,正在宿舍吵闹呢!” “这李孚做事不像是那种不留余地的人呀?”余杰闻言,稍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这都快打起来,您还笑的出来?” “这些人既然被人抢了先手,那就自认倒霉,租不到就去想别的办法,有什么好吵闹的?”余杰哼哼一声。 “您还觉得李孚做得对?” “有什么不对的,要是他们把锯子给弄走了,再高价租给李孚,我也是同样的话。”余杰道,“人家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就能不劳而获吗?” 其实是做特务工作的,最是需要冷血无情,要是事事留情,那害的就是自己,不给对手活路,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负责。 心太软,做不了这个工作。 “呃……” “不要去管他们,就算打起来,不闹出人命来,别管!”余杰大手一挥。 培养人才,得放手让他们自己竞争,将来这些人到了敌后工作那都是不讲规矩的,他可不想培养出一批只会照本宣科的庸碌之辈。 这就跟养蛊差不多。 只不过没有养蛊那么残酷而已。 其实李孚做事并没有太绝,他只是将距离竹林最近的几个村子的“长锯”高价租了过来。 稍远一些的,他就不管了,反正就两个小组,也用不了那么多。 可是,刘金宝却趁送毛竹料的过程中,把这一路上沿途经过村庄的“长锯”全部一扫空了。 喏大的临澧县肯定不止这些“长锯”,可是时间不等人。 其他组的人也都是人生地不熟的,等他们弄到了,早过任务时限了。 所以,才急眼了。 …… 面对气势汹汹的其他六个小组的组长,其中还有一位是女组长,李孚有些招架不住,但是他也很快就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他知道是谁捣鬼。 除了罗耀,不会是别人。 这缺德的家伙,居然暗地里先一步把其他六组可能去租借“长锯”的村子里的“长锯”一扫空了。 这些村子并不清楚他们迫切需要“长锯”,还没有坐地起价,有的甚至直接把“长锯”卖了。 反正卖的钱足够再买一把新的。 要不是他们不允许雇人砍伐毛竹料,估计罗耀早就拿钱雇佣别人帮他干活了。 可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迟早会让其他几个小组知道的,那不是那这几个小组的人都得罪了? 李孚还没想明白。 刘金宝就嬉皮笑脸的出现了。 一边劝架,一说跟其他几个小组的人说,自己在运毛竹料回来的时候,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弄了不少“长锯”,可以租给其他的小组,就是租金稍微有点儿贵,一把一天十块钱。 租不租? 当然要租了,明知道这是个坑,那也得跳进去,任务完成不了,那就是不是十块钱能解决得了的事情了。 于是,纷纷立下租赁约定,一个小组两把,很快刘金宝手里就租出去十二把“长锯”。 李孚和一组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都憋着一口气,知道这是五组的人搞的鬼,有人想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但被李孚给拦了下来。 这个“黑锅”和哑巴亏他是吃了。 没办法,谁让他算计不过人呢,恐怕就算他不登门,罗耀估计也会这么干的,而他也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才能租借到“长锯”。 亏吗? 不好算,至少一组比其他组多出半天时间,还有,他们“长锯”不用付租金,这可不是用一天就完事儿,砍下来的毛竹下料还得用它呢。 也就是说,刘金宝手里租出去的十二把“长锯”,每天至少能手上120块租金,要是按照大礼堂的十天工期计算的话。 这就挣一千多块了,而他租借的租借的“长锯”成本每天绝不会超过两块钱,这把赚大了。 刘金宝没这个脑子,背后一定是那个“黑心”的罗耀指使的。 …… 闹剧结束了,各组都各怀心思歇下了,明天的砍伐毛竹料的任务可是很繁重的,得早点儿休息,积蓄体力。 被人暗地里算计了,李孚当然不服气,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罗耀。 “罗耀,你不地道,你挣钱,让我给你背黑锅?” “有这事儿?”罗耀装傻充愣道,这种事儿,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了,他又不傻。 “装,继续装,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就去把最近的两个村子的‘长锯’租了过来,他们知道我们在这竹林砍伐毛竹料,其他村子我都没去,因为足够咱们两个组使用了,而你,却让刘金宝把附近的村子和镇上的‘长锯’都搜罗起来了,故意的让其他人租借不到,然后他们以为这事儿是我做的,你再让刘金宝把手中这些‘长锯’高价租借给他们,你是名利双收呀!”李孚一口气说道。 “李兄,你可冤枉我了,这事儿从头至尾跟我没有关系,你来找我借钱,去租借‘长锯’,咱们达成合作协议,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我可从来没对外宣扬吧?”罗耀道,“还有,刘金宝弄到‘长锯’租借给其他六组,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还不是你使得坏?”李孚咬牙切齿道。 “嘿嘿,你还真看得起我。” “没你的资金支持,他刘金宝能把这附近村子和镇上的‘长锯’都搜罗一空吗?”李孚质问道。 罗耀嘿嘿一笑:“那我就不知道,谁能没点儿秘密?”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你就不怕我把你做的事儿告诉文子善他们?”李孚威胁道。 罗耀笑道:“你现在去说,他们会信吗?” “你,卑鄙!” 李孚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现在文子善等人认定是他做的,他越是想撇清关系,在别人眼里就是甩锅。 其他人又不知道他跟罗耀的秘密协议。 李孚气的拂袖而去。 “李孚这个人很有背景,你怎么把他给得罪了?”宫慧悄默声的走到他罗耀的身后小声道。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吓我一跳?”罗耀伸手抚摸心脏,做出一个被“吓”的表情说道。 “别转移话题,我不相信你没听到我过来?”宫慧白了罗耀一眼。 “李孚,书生意气太重,我怕他将来会吃亏。”罗耀叹了一口气,“我坑他一下,不会要了他的命,别人就未必有这个好心了。” “这么说,你是在帮他喽?“ “我这么正直无私,你难道没看出来吗?”罗耀“哼”一声,“咱们该干活儿了,今天咱们可要把所有毛竹料都弄回去。” 宫慧白了他一眼,跟了上去。 其余六组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吗,只是,倒霉的只是李孚而已,合谋的人是他跟刘金宝,而他主谋。 第31章:开训 “是罗耀这小子背后搞的鬼?” 事情的最终始末传到余杰耳朵里,他大吃一惊,他是故意放任第一批学员之间的这种竞争,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廖侠道:“这从老乡那里租借‘长锯’的主意确实是李孚的,可李孚没钱,去找罗耀借钱,也不知道他们达成什么协议,罗耀坐享其成后,反过来坑了李孚一把,还小挣了一笔。” “这个罗耀,有点儿意思呀。”余杰乐了,他教过的学生不少,还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居然这样坑自己同学的。 “……” 廖侠一呆,他跟余杰时间不长,对于这位长官的性情,还不是太了解。 “老余!” 谢立秋从外面进来,直接道:“老余,李孚的事儿你都知道了吧,我觉得,此人人品有问题,此风不可长。” 余杰呵呵一声:“老谢,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呢?” “这同学之间应该相互帮助,精诚团结才是,李孚和刘金宝两勾结,故意囤积居奇,胁迫其他小组租借他们的‘长锯’,谋取私利,若是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人人效仿,咱们特训班的班风就要被他们俩给败坏了!”谢立秋十分生气,他是总教官,听到下面的禀报,第一时间就来找余杰了。 “没那么严重吧再者说咱们班规中有写明不允许这么做的吗?” “老余,你……”谢立秋愣住了,余杰这是明显拉偏架。 “不教而诛,我们若是凭这个就处罚李孚和李金宝,只怕他们两个会不服气的。”余杰继续道,“再者说,他们两方人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人强迫他们,符合自愿原则,既然班规中没有规定,他们又是自愿行为,我们处分他们总要有个理由吧?” “那就在训练中没有请假,擅离职守,这条总行了吧?”谢立秋想了一下,总算找到一个理由。 “这一条最多只是一个警告处分。” “那就警告!”谢立秋气愤的说道。 余杰呵呵一笑,谢立秋是总教官,分管训练工作,与总队长(暂缺),以及他三个人是特训班的三巨头。 三人之中,他是总负责。 为了以后的工作,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 区区一个警告处分,对李孚和刘金宝来说,没什么,这种处分,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毕竟他们只是学员。 若是还是过去的岗位的话,那影响就大多了,起码半年内升迁对他都无缘了。 但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幕后黑手,却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刘金宝当然不会有啥怨恨,他得了好处。 承担一些后果也是应该的。 最不甘心的是李孚。 他是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背上了一个处分,心里自然是对罗耀有意见了,不过,他这个人倒也有心胸,自己考虑不周,才让人给算计了,没得说,这哑巴亏吃了,也认了。 等以后把场子找回来就是了。 …… 大礼堂历时十余天,终于建好了,余杰还让人在大礼堂后面的小湖边上修筑了一条河堤,作为学员日常训练和散步的场所,为了讨好戴雨农,取名为雨农堤。 新学员终于陆陆续续抵达临澧班本部基地,加起来八九百人,有年轻的学生,还有失业的青年,沦陷区和国统区的都有。 这些人到了之后,先安排住下来,发放生活用品。 按照训练大纲,所有学员都将先进行三个月左右的基础军事训练科目,然后在进行分技能方向进行强化深入训练。 罗耀等第一批学员全部打乱编制,分散编入新的学员对中。 也就是说,过去的短暂的分组算是画上了句号。 除了男学员之外,还有将近两百多名女学员,听说是戴老板觉得招收的女学员太少,特意从别的地方弄来的。 别人不知道,罗耀很清楚,这些女学员有一半而是戴雨农管第一军军长胡寿山伸手要过来的,这些女学员原本是中央军校长沙(七)分校的。 这些女学员学成之后,本来都是要进入军队服役的,而现在她们被人转手一卖,弄进了“军统”,很多人后来的结局都很悲惨。 她们当中不少人后来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有逃跑的,也有找关系走人的,还有被抓回来关禁闭。 大部分都没有什么好的未来。 罗耀有些痛苦,有时候知道结局并不是一件好事儿,有时候,看着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被骗着跳入火坑,却无能为力。 很折磨人。 “这今天看你情绪不太好,也不怎么说话,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吃饭的时候,刘金宝关心的问道。 他有睡觉做噩梦的老毛病,这事儿同一批的学员都知道,他从金陵那段死里逃生的经历也不是秘密。 谁经历那一段,在心里留下阴影,这都是正常的。 幸亏进临训班不需要进行心理评估,不然就凭这一点,罗耀想进特训班,几乎是完全不可能。 不过,他的病症越来越轻了,虽然还是会做噩梦,但频率越来越少了,而且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有些噩梦做多了,承受能力自然上升了。 “没事儿,可能是累了吧,晚上没睡好,你和满仓的呼噜声太大了……”罗耀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嘿嘿……”刘金宝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咱们马上就分开了,分开了你就不用烦我和满仓大哥了。” “对了,上头找你谈话了,打算分你去哪个中队?” “我是想跟你在一个中队,但估计不可能,上头的意思是,所有人全部打乱,咱们这些人去各小队担任队长或者队副……”刘金宝打听消息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 罗耀和刘金宝分在了第一大队,满仓和顾原分去了第二大队,八个小组的男学员基本上都是这么分的。 女学员是单独一个中队。 这批学员大概有一千一百多人,刨去女学员的人数,男学员又近九百人,分成两个大队,共六个中队。 一个中队大概一百五十人左右。 大队和中队的军事主官和政治指导员都是有教官担任,中队一下,各小队队长则有第一批学员中资质出色之人担任。 罗耀被分在一大队二中队,担任三队队长。 刘金宝在三中队,他的职务是队副。 宫慧也担任了女生直属中队三队的队长,而她们的中队长是那位后来在军统内部有“特工女神”之称的易占江。 二月底,传来消息,复兴社被取缔了,凡属于复兴社成员可自愿加入新成立的三民主义青年团,余杰找他谈话了。 不光是复兴社变成历史,军调局二处也可能会撤销,当然,会有一个新的机构诞生,这个机构会更加强大。 罗耀当然知道,余杰说的机构,就是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简称军统,英文代号:BIS,与另一个特务情报机构中统并列为国府两大特务机构。 一眨眼的功夫,罗耀已经在临澧待了快一个月了,经过宣誓,分队开训后,各项基础训练工作也陆续的展开。 每天的训练任务十分繁重,早上不到五点四十五分就要起床,队列,体能,格斗,枪械,还有政治理论学习几乎是每天都排的满满的。 军事训练,自然是旧军队的那一套,军事教官一个个虽然有着丰富的行伍经验,可脾气都不太好。 加上国军中体罚士兵的现象横行,因此,训练中体罚学员的事情经常发生,罗耀所在的中队,中队长项廉兼中队军事教官,就是这样一位脾气不太好的人。 在训练中,稍有一点儿做的部队,他手中的皮鞭就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了,若是惹怒了他,那就苦头可就大了。 罗耀因为是队长,加上他跟余杰走动比较频繁,因此挨打倒是没有,但挨骂却是免不了的。 他也知道,他一个人改变不了训练班这种落后的现象,他也没想过改变什么,他的目的是努力的适应这里的一切。 开训后,他跟宫慧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女学员中队那边管理的更加严格,宫慧虽然是队长,比普通学员相对自由一些,但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跑到男学员大队来找罗耀。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见面说上两句话。 至于,罗耀想让宫慧教他枪法的想法,那自然是落空了,基地训练营有专门的枪械教官。 他们这些人除了要掌握枪械的基本使用之外,还需要额外掌握多种型号的长短枪的使用,当然,对枪法的精准度也是有要求的。 罗耀的军事素养提高很快,尤其是枪械的拆解和组装,在第一大队大比武中获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 当然,他是有所保留,他以一己之力拯救了特训班第一批学员的故事在基地训练营广为流传。 属于“风云人物”之一。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一届特训班中,有一个听力超群的人,叫罗耀,能够听得见几里之外的声音。 所以,说悄悄话的,都要躲着他远点儿。 而且罗耀还得到了副班主任余杰的赏识,私下里经常把人叫过去开小灶,都说余杰收了罗耀做了学生。 这个“学生”,跟班里的众多学员是不一样的。 只有罗耀清楚,余杰对他确实关照有加,也有这个想法,只是他一直没有明说,他也只当是不知道。 说出来,就没有回圜的余地了。 第32章:搭档 罗耀是队长,比普通的学员多了一些特权,当然,特权在国军当中无处不在,这是事实存在的,现阶段改变不了。 有了这些特权,让他在基地训练营中行动更加方便,这也是事实。 比如说,他可以接触到外面的信息要比其他人多的多,学员来往外界的信件,检查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严格…… 还有,凭借他跟沈彧的关系,还可以查阅一些过期的机密文件,比如前方的战报,本部都会抄送过来,供基地的教官和教员了解和分析。 这些,普通学员是看不到的,他就可以。 沈彧还教罗耀擒拿术,这方面,罗耀还真是没什么天赋,只能算是普通,天赋好的一遍就会,他可能需要三遍以上,上天也不可能把所有天赋都集中到一个人身上。 他不是全能,也不想变成全能,你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那别人干啥呢,存在的价值又哪儿去了? 给别人留一丝空间,也是给自己留一丝空间。 …… 到了临澧,罗耀一直都在留意当地的报纸《临澧日报》。 终于,他看到了一则进货的广告。 上级派人过来了。 …… 罗耀找到了自己直属上司,中队长项廉。 “请假?” “项中队,我这一个月都没请过假,按照特训基地的规矩,学员的话每个月至少有一天的假可以外出的。”罗耀道,“我是队长,有两天时间的。” “我知道,你要请假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是队长,队里明天的训练任务这么重,你出去的话,工作交给谁做?”项廉点了点头,对罗耀,他也不敢太为难,毕竟,这是在戴老板那边挂了号的人,他现在是学员,兴许毕业之后就爬到他头上去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耽误训练的。” “嗯,你拿着假条到总队部报备一下就可以了,不过提醒你一下,准时回来。”项廉痛快的准了罗耀的假。 临澧县城并不大,骑脚踏车一个来回,估计也就一个小时左右。 罗耀换了一身便服,找沈彧借了一辆脚踏车,其实,他就算借辆汽车开出去都没问题,但那样太招摇了。 时间约的是上午十点,在县城中心地段的安福茶楼二楼靠左第一桌见面。 罗耀在上衣口袋上斜别着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接头的人则是将一把油布雨伞搁在自己右手凳子上,伞尖朝上。 这是他跟老吴早就约定好的见面方式。 雨天和晴天都有一套不同的接头暗语,视情况而定。 蓝灰色中山装,半新的圆头皮靴,学生帽,再背上一个帆布书包,戴上眼镜儿,罗耀的这幅打扮就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 原在临澧这样的小县城,大学生是很少见的,可国府西迁之后,许多大学都跟着过来了,没地方安置,临澧这座小县城也有两所高等院校迁过来了。 所以,县城内的大学生也多了起来,因此他这幅打扮并不太引人注目。 虽然临澧是后方,但罗耀还是十分谨慎,先观察了一下安福茶楼附近的地形,等时间差不多到了十点后,才从帆布包里,寻摸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将早就准备好的长衫换上。 贴上假胡须,摘掉帽子,戴上小圆墨镜。 形象和气质立刻大变。 小心无大错。 国府西迁,工厂,学校,还有大量的百姓随行,像临澧这样的小县城也是外来人口暴增。 人口暴增,需求量也是暴增,因此催生了一种畸形的繁荣。 街上人多了,也更热闹了,生意也好做了,就是各种各捐杂税也多了起来,老百姓并没有任何好处,日子反而比以前更难过了。 “先生,您楼上请。” “泡一壶花茶上来。” “好嘞!”茶博士欢快的答应一声,罗耀一撩起长衫衣摆,上了楼来,楼梯口,左边第一桌。 他看到了一个身穿褐色棉麻长袍的男子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还戴一顶黑色的绅士礼帽。 一把黑色的雨伞,尖头朝上,就靠着桌腿放着。 就是他了。 除了没见到脸,其他约定都对上了。 罗耀稳步走了过去,微微弯腰询问道:“先生,可以拼个桌吗?” “这儿这么多位置,为啥非要坐我这边?”那人并未抬头,只是把手中的茶杯轻轻的放下,故意的压低声音问道。 “你这儿正对着窗口,风景好呀。”罗耀微微一笑,径直走到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兄听口音像是从北边来的?” “错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南方人。”对方回答道。 “大白天的,带什么雨伞?” “天有不测风云!” “这年头,谁知道那块云彩有雨,老兄是做什么的?” “只能能挣钱,什么都做。” “是吗?” “我说你累不累,非要把暗语对完?”那人一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不是吴志超又是谁? 罗耀嘿嘿一笑,摘下墨镜道:“刚才看背影觉得熟悉,没敢认,你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不过,你这体型?” “上级要求,让我改变一下身材,换个身份继续担任你的联络员。”老吴讪讪一笑,比起两个月前,他胖了至少二十斤。 这就算过去熟悉他的人见了他,都未必能认出来了。 “不错,挺好的,我还以为组织上另外派一个人来跟我搭档呢,你来的话就好了。”罗耀也是松了一口气。 吴志超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我跟你熟悉嘛,上级才派我过来。” “听你这口气,本来是有更好去处呢?” “你说呢?”吴志超没好气的道。 “对不住呀,不过,我们都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咱俩搭档,保证会有不一样的精彩。” “你呀,少来。”吴志超道,“我说,要不是你这张脸我化成灰都认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换人了。” 罗耀嘿嘿一笑:“人都是会变的嘛,何况我现在换了一个新环境,不作出改变,怎么适应?” “谈正事儿吧,我现在是一名竹制品批发商人,化名周进,你叫我老周就行,这一次来临澧,就是来进货的,我在临澧县城的下河街16号租了一个小院,那儿可以作为你的一个安全屋,钥匙就藏在门洞里面第三块青砖后面……”吴志超压低声音说道。 “嗯,我这边大致摸清楚了这个特训班的情况,因为进出都要检查,我无法从里面把资料带出来,我会一有时间就找机会去安全屋,将我所了解到的情况写下来,今天的话,我就简单的跟你汇报一下。”罗耀道。 “先生,您的花茶来了。”茶博士提着一壶茶上来。 “这里的花茶不错,你可以尝一下。”罗耀提起茶壶给吴志超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谢了。” 罗耀将自己进入特训班大致的情况跟老吴说了一遍,立功也好,受罚也罢,都没有任何隐瞒。 虽然有些只是小事儿,但本着对组织的忠诚,也不给自己留后患。 复兴社被取缔,这其中也有我党斗争的功劳,这个组织实在是太遭人恨了,而且,当中某些人也遭人嫉恨了。 至于要不要加入“三青团”,老吴也做不了主,他也需要向上面请示之后才能给罗耀答复。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日军情报部门已经知道你们这个特训班的存在了,下一步会不会对你们采取什么破坏行动就不得而知了。”老吴也把自己了解到的最新情况跟罗耀交换了一下。 “这个用不着我.操心,我倒是听说徐州方面战事激烈,我方在藤县战斗中伤亡惨重?”罗耀担忧的问道。 “嗯,我所知道的不多,你在特训班里,怎么会接触到这些?”老吴很惊讶,作为特训班的学员,封闭式训练和管理,照理说,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相关战报的。 “余杰对我十分赏识,加上我跟他小舅子沈彧关系不错,偷偷的给我开后门,我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前方战报。”罗耀解释道。 “你小子,行呀。” 老吴顿了一下,又道:“上级让我对你讲,现阶段不需要你做什么,任务只有一个,在特训班内好好表现,争取在毕业后获得一个相对关键的位置,最好是能接触到重要情报,却又不那么被人关注的岗位。” “我这么优秀,只怕低调不了。” “你这个话,我就没办法接了,反正我是传达上级给你的指示,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上级也没对你有硬性规定,你自己随机应变。”老吴虽然没有干过打入特务处内部的工作,但也知道这工作不好做,决不能生搬硬套上级的行政命令来。 “其实,我可能更适合外勤工作?”罗耀内心对内勤之抗拒的,工作虽然危险性要低得多,但很枯燥乏味,对于一个不喜欢被约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束缚和煎熬。 “这只是上级的建议,你自己考虑一下。”老吴也知道实情,有些事情变化太快,需要一定的自主权力。 罗耀点了点头。 “我每半个月来进一次货,如无意外,应该会是每个月的10号和25号左右,我会在下河街16号住一个晚上。” “老吴,我爹有消息吗?” “目前还没有,我们已经尽力在打听了,金陵城破之后,日军屠杀我军民多达三十万之巨,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令尊虽然提前出城去乡下躲避了,可你提供的那个地方刚好是日军西线进兵路过之地……” “谷寿夫的第六师团?”罗耀惊愕一声。 “你怎么知道?” “我是在余杰那边的有关金陵保卫战的战报中看到的。”罗耀忙道,刚才嘴快了,虽然日军第六师团的师团长不算是军事机密,但一般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第33章:冲突 “算你有良心!” 从罗耀手中接过大包的零食,宫慧喜滋滋的白了他一眼,就飞跑而去,连一声“谢谢”都没说。 大体上是觉得,两人之间已经不需要这种繁文缛节了。 “这个,宫慧,你能不能少吃点儿甜的?” “为什么?” “容易发胖……” …… 宫慧回头挥了挥小拳头,她已经适应了罗耀的“毒舌”了,一开始也是气死人不偿命,后来也就这样了。 反而觉得这是一种熟悉和亲密的人才有举动,对外人,宫慧那可是相当有礼貌的,那简直就是拒人千里之外。 “罗耀?” “沈股长好。”罗耀一回头,看都沈彧从跑了过来,嘿嘿一笑,沈彧刚调入训练基地总务处,担任股长。 其实总务处他实际负责,处长王安祥兼任临澧县长,县里的公务就够他忙的,那顾得上训练基地? “埋汰我,是不是?” “这不是听说你升官了,还想找个机会给你庆祝一下呢。”罗耀嘿嘿一笑,敞开衣领,露出里面两个酒瓶子来。 “我听说你今天请假外出了?” “是呀,出去买了点儿生活用品,顺便打了打牙祭。”罗耀嘿嘿一笑,这基地里的学员请假外出,不都是这些事儿。 “听说你父亲在金陵城破的时候去乡下躲避了,有消息吗?”沈彧问道。 “我也曾拖托我那位表舅打听过,没有什么消息。”罗耀黯然神伤,毕竟是亲父子,哪有心里不惦记的呢? 沈彧点了点头:“要不要我帮你托人找一下?”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是打听一下消息,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沈彧呵呵一笑,“把你父亲的情况跟我说一下,最好是有照片,这样打听起来更快。” “我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是道,哪有什么照片,我倒是给你描述一下?” “也行,去我哪儿说去。”沈彧一伸手,搭上罗耀的肩膀,勾肩搭背而去。 沈彧住的是单间,比起罗耀他们这些学员的条件好多了,八个人一间,标准在国军当中算是不错的了。 花生米,熟牛肉…… 罗耀变戏法的从怀里掏出吃的来,最后,还有两瓶白酒,临澧本地的酒坊出品,散装云雾酒。 罗耀熟练的从柜子里取出酒盅,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然后道:“沈长官,尝尝。” “你我是兄弟,何必这么生分?”沈彧佯怪一声。 “你现在是教官,我是学员,规矩不可废。”罗耀嘿嘿一笑。 沈彧知道他脾气,也不管他,端起酒杯在鼻端嗅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好酒,哪儿买的?” “这个嘛……” “这还卖关子,是不是想留着送给我四哥两瓶?”沈彧道,“我可告诉你,我四哥这人讲究,不喜欢喝白酒,他喜欢喝洋酒,什么威士忌,XO之类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余老师那边我可不敢。”罗耀笑了笑,余杰虽然没有正式提出来要收他这个学生,但对他确实相当严厉,可以说是严师了。 别人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娱乐中消耗掉了,而他则是被余杰叫过去开小灶,学习更多的特工的相关知识。 当然,余杰能教的只是他熟悉的领域,毒药和爆破相关方面的,其他方面他也只是稍有涉猎,能教的不多。 但他能提供的资源。 无论罗耀想学什么,他都能提供相应的资源,这是基地内其他教官做不到的。 “罗耀,我有个事儿只有你能帮我?”沈彧抿了一口酒,抓了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开口说道。 罗耀一怔:“啥事儿?” 余杰是沈彧的姐夫,他在基地不算呼风唤雨,那也是没什么事情能难倒他的,还能求到他一个小小的学员的头上。 “帮我送一封信。”沈彧没来由的脸颊一红,忸怩道。 “情书,给谁的?”罗耀两世灵魂,这还不明白,那就真是白活了,沈彧虽然位高权重,可并没有结婚,甚至估计连恋爱都没谈过,在情感方面就是一个雏儿。 “江萍萍。” 罗耀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这是叫江萍萍的是宫慧小队里的一个女学员,是从中央军校湘城分校(七分校)转入临训班的,湘城本地人,年纪不大,只有十八岁,很文静的一个小姑娘,当然,长的也挺好看。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沈彧居然不好意思起来,平时教他们行动术的时候,那股雷厉风行劲儿消失了。 “行了,我不问了,把信交给我就是了。”罗耀也并非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尤其是男女私情。 训练基地有规定,并不禁止学员之间谈恋爱,那个“不准结婚”的禁令估计是还没出台呢,罗耀可能是记错了,能让军统高级干部从临训班挑选“工作太太”,那谈个恋爱自然问题不大。 不过,军统只能跟内部人谈恋爱,结婚,外人是禁止的,这一点是早早写在禁令之上了。 这个忙,罗耀帮一下问题不大,至于能不能成,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沈彧形象不差,人品也还算端正,只要那姑娘不是心有所属,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谢了。”沈彧感激一声,他是教官,需要顾及影响,免得给自己姐夫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对了,你跟宫慧到哪一步了,刚才看她过来找你,你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吧?” “这个……” 罗耀正想着怎么跟沈彧解释他跟宫慧的关系,突然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沈教官,沈教官……” 找沈彧的,罗耀自然不好越殂代疱,但是听声音居然是自己队里的小东北,立马起身去开门。 “沈教官,队长,你也在?”小东北一进来,看到罗耀,颇感到惊诧一声。 “怎么回事儿?”沈彧站起身,冷着脸问道。 “沈教官,罗队,你也在,出事儿了,闫鸣让金教官给打吐血了,正送医务室抢救呢!”小东北一口气说道。 “什么?”两人闻言,心说道,事儿坏了,教官们有时候为了树立自己所谓的威信,沿用旧军队的那一套打罚的方法。 可这一批招进来的学员大多数都是有文化的人,对平等、自由那是十分的推崇和向往,而且有思想,有主见,绝不不会挨了打不吭声的,冲突矛盾不少,甚至还可能动手,而且不少教官言语粗鄙,脏话,甚至荤话连篇,男学员尚能忍受,女学员听了可就忍不了了。 双方意见很大,矛盾很深,一直风波不断。 要是学员当中没人组织,早就闹出事儿了。 教官们也是不知道收敛,一看学员好欺负,个个敢怒不敢言,训练的时候就更加变本加厉了,辱骂和打罚更是家常便饭了。 谁出头谁挨打,稍有一点儿不满意,一顿皮鞭就下来了。 有学员忍不住出口讽刺几句,就被打的在宿舍躺了一个星期才下床,罗耀不是没提过意见,但这些教官一个个来头不小,余杰这个副主任也只能好言劝说,却也不好直接下令禁止。 毕竟这是军中约定俗成的规矩了。 他要是真下令禁止了,到时候有人给他扣一个学“共产党”官兵平等那一套的帽子,那他自己就得倒霉了。 医务室内。 躺在急救床上的,一名平头青年,个子不高,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血渍,气若游丝。 “刘主任,怎么样?”沈彧急切的问医务室主任刘明一声。 “伤的不轻,我这里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得赶紧送去显医院,至少先照一个X光看看。”刘明摘下听诊器,面色凝重的道。 沈彧一挥手:“马上送县医院。” 众人上前就要将闫鸣提起来,但这时,罗耀突然制止道:“别乱动,把人先扶起来,小心点儿。” 众人不知道罗耀想干什么,可他这个队长平时对手下人不错,很多时候仗义出头,威望挺高的,大家都听了他的话,将闫鸣轻轻的扶了起来。 罗耀走过去,俯身下去,耳朵贴着他胸口听了一小会儿,然后,转过身去,右手张开,在闫鸣后背猛然一拍! “噗……” 一大口黑血从闫鸣口中直接喷了出来。 “憋死我了……”闫鸣张嘴喊了一声,便又躺倒了下来,但表情看上去没有先前那样痛苦了。 “罗耀,这是怎么回事儿?”沈彧惊奇万分的问道。 “我刚才听他呼吸有些异常,又听了他的肺部,感觉好像呼吸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以,就冒险试了一下。”为了救人,罗耀也顾不上了。 “你还懂这个?” “瞎猫碰到死耗子,我是觉得,要是这样把他送去医院,估计还没到,人就没了。”罗耀道。 安排两个学院跟医务室的一名医生和护士一起将闫鸣送去县医院。 事情的原委,罗耀也了解清楚了。 他所在的三队在上擒拿科的时候,闫鸣自幼习武,有些傲气,看不上教官金敏杰教的擒拿术,加上两人过去就有口角之争,于是出言挑衅。 当然,也是因为金敏杰这个人平时对这些学员太刻薄,训练的时候稍有不到位的,动手打骂是经常的。 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呢。 平时,罗耀在,还能压着,毕竟罗耀还能跟金敏杰抗衡一二,金敏杰在训练中也不敢太过分。 但是,今天罗耀刚好请假外出,下去的擒拿科目,金敏杰终于逮到机会了,闫鸣也是被激了,才做出挑战的不理智的行为。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第34章:干大事儿 “队长,这事儿不能这么算了,就算是切磋,也不应该下这么重的手吧?” “就是,切磋而已……” “队长,你是没在,金教官说话太难听了……” …… 罗耀一回到队本部,队员们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好了,闫鸣的事情,我会处理,大家先去训练,完成不了训练任务,你们晚上不想吃饭了?”罗耀喝令一声。 “散,散了……” “苏敬留下。”罗耀眉头一皱,这事儿很棘手,处理不当,会成为学员跟教官之间冲突的导火索。 苏敬是他的副手,也是三队队副。 两人搭档有一个月了,关系不算太近,但不太远,他是第一批学员,跟教官们关系比较近。 苏敬属于后来的,跟下面的学员关系要更亲近一些。 “闫鸣的伤很重,估计要躺上十天半月才能下床,你安排一下,每天派一个人去医院照顾他。”罗耀吩咐道,“让食堂给他开小灶,做点儿有营养的饭菜,医院估计也没啥好吃的。” “行,我来安排。”苏敬一口答应下来,罗耀这个队长虽然有些时候不管事儿,可人还是不错的,起码敢担责任,对下面的学员也很照顾。 “一会儿晚上睡觉之前,召集咱们队里各组骨干开一个队务会议,商量一下闫鸣受伤的后续处理。”罗耀道。 “罗队的意思是,班里面要把这事儿压下去?” “这事儿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弄不好会波及整个特训班,咱们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头脑发热。”罗耀郑重的道,“至于班里面会怎么处置,先不去管它。” 苏敬微微一皱眉,不明白罗耀为什么会如此说,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把闫鸣的伤放在心上? 其实罗耀心里早就有想法了,他不闹事儿,但也不怕事儿,事儿到自己头上了,当缩头乌龟是不可能的,但独木不成林,他的摸一下下面队员的具体情况。 …… 听了沈彧的汇报,余杰也是眉头紧锁,教官跟学员切磋,受点儿轻伤,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但在切磋中,教官对学员下狠手,重伤学员,差点儿致命,这问题就严重了。 很明显,这一次的教官跟学员的切磋中,教官明显带着一丝报复的心理,不然,闫鸣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而且分明有置人于死地的心思。 这教官跟学员得多大的仇恨,才能走到这一步? “四哥,我打听过了,这个闫鸣出身武术世家,是有些年少轻狂,过去曾对金教官出言不逊,可金教官这个人,您也是知道的,性格比较孤僻,而且爱记仇,这么多年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多少有点儿心里不平衡,所以,下手狠了点。”沈彧分析道。 “罗耀那小子呢?” “他回队里做工作了,他担心这事儿会引起教官跟学员的彻底对立,弄不好会引发剧烈的冲突。”沈彧道。 “他的政治敏.感度还是蛮高的。”余杰点了点头道,“这样,你去通知一下,处长和大队长以上的职务的人晚上八点到会议室集中,咱们开一个班务会。” “好的。” …… 罗耀的担心一点儿都不过,很快,闫鸣的事情就在特训基地内传开了,学员们受教官们压榨和欺负已经够苦的了。 而现在有教官居然因为私人恩怨,在切磋中对学员下狠手,这下子就如同火星掉进了油锅里。 燃起冲天大火! 这吃点儿苦,受点儿罪也就罢了,要是连性命都有危险了,难道还不让人反抗了? 串联,联合! 大家纷纷讨论这件事,虽然此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未来谁又说得清楚,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一个晚上,已经有七八拨人来找罗耀了。 这火药味儿是越来越重了。 就连满仓也来找他了。 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希望他这个队长站出来,为自己队里的学员讨回公道,闫鸣是他手下的队员,他这个队长站出来,那是师出有名。 而其他人的话就有些师出无名了,弄不好还会安上一个聚众闹事的罪名。 这个头,罗耀能出吗? 这件事,固然是教官金敏杰有错,但闫鸣自己都没有错了吗,他可是一再交代了,别跟教官起冲突,吃亏的是自己。 人在屋檐下,稍微低低头没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区区几句辱骂,又能算的了什么? 他能做到,不等于别人也能做到,何况这些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能忍受被人欺辱而不还击吗? 换做自己是闫鸣,可能也未必能忍得住,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自己而已。 但是事儿出了,就不能不考虑后果了。 一怒之下,掀桌子,那是痛快了,痛快之后呢? 罗耀发现,自己现在更多的时候受到第二灵魂的影响,思考问题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单纯了,当然,这也可以说自己成长了,成熟了,悟了。 队务会开的很沉闷,罗耀表面上一副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可队里的情绪他又不能不考虑,闫鸣虽然有时候狂傲了些,但大家毕竟是同学,他上去挑战金敏杰,也有为众人出气的意思在内。 如果伤人者得不到惩处,那对伤者来说,无疑是不公平的。 但是,就比武切磋而言,拳脚无眼,受点儿伤,也是正常的,就是正常的训练,也有不小心受伤的。 问题就在于是否“故意”没办法界定。 若不是故意,闫鸣技不如人,受伤那是咎由自取,何况,提出切磋的人他,可如果是金敏杰故意为之,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能当上教官的,没有一个是傻瓜,就算是故意的,她也不会当众说出来,身为教官,公报私仇,故意打伤学员,这也是严重违规的行为。 现在对罗耀来说,他的态度该如何? 如果他愿意,挑起学员跟教官的对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稍微拱一下火,就能把火药桶彻底点燃。 但如果他想要“顾全大局”的话,只怕他会被不少人误解的。 他是闫鸣的队长,态度就非常关键了。 …… “四哥,我去找罗耀?” “别去,你现在去找他,那把压力全部都压到他的身上,而且他做出倾向于教官的决定,息事宁人的话,别人一定会猜想是你给他施加压力!”余杰在特务处多年,岂能不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可是……” “金敏杰呢?”余杰也很紧张,一旦这件事处理不好,捅到戴雨农那边去,那自己原本就不太被放心,大权旁落就成了必然了。 “在教官宿舍,我加派了岗哨,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汇报。”沈彧道。 余杰点了点头:“小弟,你觉得这件事,我该如何处置,才能迅速平息下去?” “四哥,其实两方都有错,但我觉得金教官的错更大一些,她是教官,不是学员,更应该以身作则,胸襟开阔,而不是以这种卑劣的手段暗中伤人,今天若不是罗耀那一拍,闫鸣很可能在送医的途中就把命给送了!”沈彧实事求是的说道。 “你是觉得金敏杰下手太过阴毒?” “……” “金敏杰是戴老板的爱将,武艺高超,枪法出众,即便我要处置她,也要向戴老板请示。”余杰感到十分为难。 “那各打四十大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就要罗耀的意思了。” “他能有什么意见……” “你错了,他现在的意见非常关键,他若是不动,其他就没有理由。”余杰颇有深意的看了自己这个小舅子一眼。 …… 罗耀在宿舍枯坐了一个晚上,他一宿没睡,历来骑墙派都是没有好下场的,两面讨好最终结果是两面都不是人。 他内心那个不成熟的想法终于有了决定,只能选择一方。 这样一来,他似乎没有太大的选择的余地了,但是,该怎么争取,达到利益的最大化,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他原本想平平稳稳的度过在特训班的日子的,没想到,事情居然逼的他不得不当这个“出头鸟”的地步。 其实他一开始想当“鸵鸟”的,可一发现,自己一开始就把剧本拿错了,没办法。 …… 听到窗户敲响的声音,李孚一骨碌爬起来,看到窗外的人影,迅速的穿上衣服,爬了起来,开门出来。 “大清早的,你不睡觉,跑来敲我窗户干什么?”李孚十分不满,闫鸣的事儿,整个学员总队都知道了,李孚他们也讨论了半宿。 罗耀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扔给李孚:“找你商量点儿事儿。” “别给我下套,我可不会再上你的当。”嘴上说着,手里可没拒绝,将罗耀扔来的一盒烟抓在手中,随手揣口袋里了。 “不就坑你一回嘛,至于记这么长时间?”罗耀撇了撇嘴,“你就没得好处,太小心眼儿了。” “你有事说事,没事儿,我继续睡去,这可离早上出操还有半小时呢!”李孚打了一个哈欠道。 “今天周会,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周会也一样,还能多睡会儿,嘿嘿……” “我长话短说,闫鸣的事儿,你也知道,其实双方都有错,当然,金敏杰作为教官更加不应该,教官们对我们这些学员的态度你也是知道的,光惩治一个金敏杰,解决不了问题。” “你想把事情闹大?”李孚闻言,吃惊的问道。 “我的想法是,咱们得联合起来,借此会给教官们施压,逼迫他们跟我们来一个约法三章,以保证此类事情以后不再发生。”罗耀斟酌道。 “你想怎么做?”李孚也是个胆子大的,一听罗耀居然要搞大事儿,顿时就来了兴趣,这等大事他要是不参合进去,太遗憾了。 “以你的名义召集咱们队长级别的周会之前先串联一下,开个小会,先罢训,然后选出学员代表与教官们展开谈判。”罗耀道。 “我怎么感觉,你又是在挖坑让我跳?”李孚吸了一口凉气,当然知道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但是,同样收益也是巨大的。 一旦他成了这一千多名学员中的带头大哥,那好处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我说动不了文子善他们,但是你可以,所以,这事儿只有你来领头。”罗耀很直白的说道。 “他们也不一定会听我的。” 说实话,李孚还真有些心动,他是有野心的,不然也不会让在特务处担任要职的姐夫将他送到这个特训班来了。 但是,跟罗耀合作,他真是怕被坑,有一种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干不干,你不干,我去找文子善……” “干,干……” 第35章:罢训 “罗耀一大早去见了李孚?”余杰也是一宿没睡好,事儿出了,追究起来,他是第一责任人,早上起来,刚准备倒杯酒喝,就听到秘书廖侠的禀告。 在特训基地,只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是瞒不过他的耳目的。 “嗯,两人在爱戴亭谈了大概有一刻钟,谈的什么,具体不知道,但李孚回去后,并没有什么动静。”廖侠道。 “罗耀呢?” “洗漱之后,就待在宿舍没出来。” “这小子,搞什么鬼?”余杰放下酒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嘀咕一声。 “主任,今天早上学员周会,照例您是要出席并且是要当众训话的。”廖侠提醒余杰一声。 “今天我的周会我就不去了,请王乐清副总队长代为主持并训话吧。”余杰思考了一下,决定自己先不出面,一旦有什么事儿,王乐清还能顶一下,自己也有回圜的余地。 居然觉得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活见鬼了。 …… 罗耀之前虽然立下大功,还对第一批学员有救命之恩,但他毕竟不如李孚这样在特务处有身后背景的人。 李孚不光有背景,各方面能力突出,而且善于笼络人,训练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身边聚集了一批拥趸,威望自然很高。 而且文子善那些组长们早就先入为主,对罗耀总有那一点儿瞧不上,虽然罗耀学历远比他们高。 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的(以讹传讹),一点儿大志向都没有。 而且还有传言,罗耀能立功,多半是那宫慧的功劳。 这小子怎么就被宫慧看上呢,难道真是母性泛滥?这话可没有人当面跟宫慧讲,小心锤爆你。 宫慧一身武艺可不比班上那些教官差,甚至略高一筹。 “软饭罗”和“罗妹妹”这两个称号在训练基地那私底下叫的人可是不少,罗耀也懒得解释。 因此,大家自然也就更加瞧不起他了。 想要搞“罢训”,罗耀自知他根本没有这个号召力,只有李孚才行,这到不是坑他,他知道李孚有抱负,也有野心,所以,这一次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双赢。 …… 副总队长王乐清并不清楚情况之下,就被推上周会的主持人,上去照本宣科的朗读了一下先总理遗训! 然后大谈如何效效忠领袖,抗日报国,防范共产党渗透之类的,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基本上每次开周会都会强调的。 二十分钟周会结束后! 本应该就地解散,吃早饭,然后开始一天的训练。 但是,今天,所有学员都没有离开大礼堂,全部整整齐齐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个男生大队和一个女生直属中队! 全部都在,连经常请假迟到的人都来了。 不对劲儿! 身为副总队长的王乐清,触觉是敏锐的,迅速察觉到今天的周会有些不一样,除了余杰没来主持之外,还有,今天学员队的纪律太好了,以前总有几个拖三拉四的。 “我的话没听清楚吗?各队带回,吃早饭,都不饿吗?”总值星官额头直冒汗,傻子都能看出来,出状况了。 下面的人,纹丝不动! “第一大队大队长王班联!” “到!” “我命令你把一大队带去食堂!” “是!”王班联也没弄清楚状况,其实所有大队长、副大队长以及指导员都是兼任教官的。 专业教官进行授课和教学的时候,他们也会参与其中,甚至有些科目的训练需要他们接手,毕竟专业教官不可能只待着一个小队,授课是轮流的。 尤其是军事训练,那都是由各大队自行按照训练大纲安排训练的,这也是各大队和中队主官的任务。 专业授课以小队为主,一个小队四五十人,人数多了,教官不能兼顾,教学质量自然也就差了。 “第一大队,听我命令,全体起立!” 王班联扯着脖子喊了一声。 没人动! 下面是一片寂静…… “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吗?”一大队的指导员吴汤英脸色发青,面目狰狞的吼叫一声,“都给我起来!” 队伍中有人摄于吴汤英平时的淫威,腿一哆嗦,就想起来,但是却被边上的人伸手给拉住了。 冷! 场面僵持住了。 这是特训班开训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 静坐,抗议,绝食,罢训…… 王乐清这个副总队长站在讲台上,感觉后脖梗子一阵凉飕飕的,手脚有些发麻,不就是教官打了一个学员吗,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报告诸位长官,学员李孚有话讲!”这个时候,李孚站起来,越众而出,如同一颗明星升起,万众瞩目。 “讲!”王乐清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批准了他讲话。 “我们这些人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高官厚禄,锦绣前程来的,而是响应蒋总司令的号召,是来学习抗日杀敌报国本领的,教官们叫我们本事,我们做的不好,做错了,我们认打认罚,但是,如果为了一己私愤,却对无辜之人下狠手,这我们就不能再忍下去了,学员闫鸣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他是不该在背后说金敏杰教官的话,但谁人背后没说过人,说几句话难听的话并不致死吧……” 李孚口才极佳,滔滔不绝,将事情原委说的是有理有据,慷慨激昂,令全场学员一个个感同身受。 还有跟闫鸣曾经差不多遭遇的人,听的眼眶都红了。 罗耀坐在下面,听了也是心生感慨,这要是换了他的话,只怕未必能说的比李孚要好,这家伙天生就是干这一行的。 李孚说完,喏大的大礼堂,落针可闻。 “李孚学员,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说出来?” 早有人通知了余杰,余杰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跑了过来,听完李孚下半段的讲话后,顺势从王乐清手中接过了主导权。 “第一,金敏杰教官必须向闫鸣学员道歉以及赔偿所需医药费用,第二,约法三章,教官组必须严禁打骂,辱骂甚至是学员,学员有错,可以有惩戒措施,第三,成立学员纪律委员会,学员犯错,违规的处罚和处分必须由纪律委员会讨论通过。”李孚大声提出了三点要求。 罗耀在下面听了,差点儿没咬掉自己的舌头,李孚这家伙真是敢开口,前面两项,上头估计会迫于形势会先答应,这第三条要是答应了,那以后教官们还有什么权威可言? 还有,李孚还暗中坑了他一把,他一早去找李孚的事情并没有隐瞒,现在李孚说的话,那别人肯定认为是他跟李孚商量好的。 这家伙也学会了礼尚往来,来了个有祸一起扛。 “李孚学员,你们对训练中的一些教官打骂辱骂学员的现象不满,这可以向你们中队长,大队长反映,解决不了的,还可以单独来找我,为什么非要用如此极端的办法,来逼迫长官,示威吗?”余杰厉声喝问。 “报告余副主任,反映了,有用吗?”李孚丝毫不惧,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 余杰微微一皱眉,教官打骂和体罚甚至公开辱骂学员,他不是不知道,可过去训练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在临训班学员中反应这么大。 “就算没有用,你们也不应该用罢训的方式来威胁基地,这是违反纪律的,你们都加入了团体,誓言中怎么说的,都忘了吗?” “余副主任,当初加入的誓言我们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但我们这些学员最基本的人格总是有的吧?” “行了,你们今天的行为相当不理智,后果十分严重,既然你们提出了三点要求,我也可以在这个基础上跟你们协商,你们派选三名代表出来,教官组也一样,三名代表出来,一会儿大会议室!”余杰认真考了一下,然后大手一挥,“其他人,都散了,该吃饭,吃饭去,一会儿饿着肚子怎么训练?” 李孚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只要余杰答应这事可谈,那就不能继续僵持,非要等到一个结果。 硬碰硬,吃亏的还是学员。 “罗耀,闫鸣是你们队的人,这三名代表中,有你一个!”李孚直接就把罗耀的名字给点了出来。 罗耀讪讪一笑,他就知道,李孚一定会拉上他的,反正,他也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女学员中推选一个。”李孚接着道,金敏杰是女的,而有一名女学员代表加入,那意见也会更加客观,有说服力。 罗耀倒是希望宫慧能出面,但是女学员中队那边推的是一个叫徐济鸿的女生,一米六五的个头在女学员队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她是湘城人,湘城师范毕业,在女学员中也算的上是高学历,别看一副弱不禁风,惹人怜惜的模样。 实际上,这个小女人的身体内拥有强大的力量,训练中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在女学员中,训练成绩那是名列前茅。 还有,暗中跟宫慧较劲的也是她。 …… 教官组那边也选了两男一女,算是双方对等,除了总教官谢立秋之外,还有情报教官吴玉坤(女),留学德国学习情报工作归来的蒋震南三人。 班本部这边副班主任余杰,副总队长王乐清以及政训处处长汪骅, 为了了解闫鸣的伤情,医务室的刘明主任也被要求列席会议。 第36章:扣帽子 简陋的会议室内。 十个人,不,还要加上余杰的秘书廖侠,以及那位班主任秘书若萍小姐,总共是十二个人环绕就坐。 “刘主任,你先把闫鸣的伤情介绍一下吧。” “好的,余副主任。”医务室刘主任站起来,将闫鸣的伤情做了一个简短的描述。 “这么说来,如果当时不是罗耀同学及时处置的话,闫鸣学员很可能在送医的途中不治生亡?”副总队长王乐清问道。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如果闫鸣一口淤血不吐出来的话,很可能会堵住气管,最后窒息而亡。”刘主任实事求是说道,他一个小小医务室主任,没那么大的上进心,这里坐着的有个算一个,他都不想得罪。 “嗯,刘主任说的不错,刚才我也给临澧县医院去了电话,询问了一下闫鸣的伤情,伤的确很重,人还在昏迷当中,就算醒过来,也要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这件事性质很恶劣,已经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为此我第一时间请示了戴老板。”余杰道,“戴老板十分重视,指示我们迅速平息事端,安抚和救治受伤的学员,同时对责任人从严从重处理。” 罗耀知道,戴雨农十分重视他们这批学员,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公的话,那会在所有学员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余杰虽然有时候只是个提线木偶,可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想法,篡班夺权那是肯定不敢的,但在临训班中培养几个学生,为自己将来留条后路,这是必然的。 到了余杰这种位置的特务,很多事情都想明白,想透了。 从严,从重! 这个基调一定下来,在座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尤其是谢立秋,原本还想替金敏杰几句话的,现在只能憋在肚子里了。 李孚和罗耀心中悬着的一颗石头也落了下来,至少,他们担心的极端的情况不会出现了。 只要余杰不明里袒护教官们就行。 这一步,他们赌对了。 “训练中,出现死伤,这本是正常的,如果因此就要处罚教官,这教官们还怎么进行训练,强度不够,没效果,强度过了,会死人,这个度如何把握?”政训处长汪骅突然站出来,大声质问道,“我认为金敏杰教官是在正当行使自己的职权,对于闫鸣的伤,那不过是一个意外,谁都知道,比武切磋的时候,拳脚无眼,谁能把力道把握的如此精准?” “金敏杰是教官,而且还是一名暗劲高手,当时的比武切磋不过是擒拿术的示范,犯不着用暗劲伤人吧?”罗耀怒而起身道,眼前这位政训处长,那是最喜欢给人扣帽子的,一旦被他扣上帽子,那想摘下来就难了。 “什么暗劲,我不听不懂。” “汪处长,您听不懂不要紧,但不要随意给人下定论。” 汪骅老脸一黑,正要开口驳斥,却被余杰拦了下来:“老汪,你是不是练武之人,并不清楚这里面的情况,闫鸣所伤确实为暗劲故意为之。” 故意! 定性了,汪骅不是练武之人,可教官组有不少高手,暗劲高手就有好几个,这点儿伤势都看不出来,那白瞎了。 闫鸣一个学员,哪里是金敏杰的对手,若不是刻意针对,最多也就是受点儿皮肉伤,不至于连命都可能没了。 金敏杰是女人,心眼儿小,爱记仇,这熟悉她为人的人,谁不知道? “金敏杰教官可以向闫鸣学员道歉,赔偿医药费也可以,但当众认错绝对不行。”谢立秋表明态度,事关教官们的威严,若是认错的话,那后面的训练中,教官还如何震慑这些学员? “如果不认错,谁能保证金教官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呢?”李孚质问道。 “有错的难道只有金敏杰教官一个人吗?”吴玉坤开口问道,“难道闫鸣学员在背后说三道四,诋毁金敏杰教官的名声没有错吗?” “吴教官,闫鸣在背后说什么了?”罗耀微微一笑,询问道。 “他在背后说金敏杰教官是石女,交不到男朋友,这辈子都嫁不了人,只能独孤终老一辈子。”吴玉坤道。 “哦,请问吴教官,闫鸣有当面对金敏杰教官这么讲吗?” “这倒没有。” “那这就是道听途说了,这种以讹传讹的话也能信,我严重还以金敏杰教官的判断能力。”罗耀大声道。 “空穴未必来风,就算有人造谣,那怎么不说别人,单单说闫鸣呢?”吴玉坤反诘一声。 “因为闫鸣不服金敏杰教官的授课呗,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之人,争强好胜,这是人之常情。”罗耀嘿嘿一笑,“何况他们原本有矛盾,自然给了人挑拨离间的机会喽!” “放屁,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挑拨她们的关系?” “那我就不知道了,吴教官想知道,您应该自己去调查才是,我又不想知道。”罗耀一摊手。 “你简直就是诡辩!”吴玉坤被气的直哆嗦,她还没见过这么会诡辩的人,简直把黑的说成白的。 余杰也很惊讶。 他一直以为罗耀是个不太善于言辞的人,没想到,他怼起人来,居然是如此的犀利,无理还搅三分。 这家伙果然是个宝藏。 总教官谢立秋微微皱眉,这样下去,教官组可能在学员代表面前完败,这李孚和罗耀都是学员中顶尖人才。 那都是在戴老板那边挂上号的,尤其是罗耀,据说戴老板还想亲自过来临澧来见他一面的,但因为事务实在繁忙,抽不开身,未能成行。 “金敏杰教官打伤学员闫鸣,确实有悖教官准则,理应受到处罚,这一点大家没有异议吧?”余杰环顾众人,问了一声。 “老谢,你是总教官,你说呢?” 谢立秋能说什么,事实就摆在眼前,余杰这个副主任分明是站在学员那边,就算有政训处长汪骅反对,也无法扭转,只能点头同意。 “如何处罚金敏杰教官,我们后面商量自后再定,但道歉和赔偿该怎么进行,三位学员代表,你们有什么要求?” “我们的要求是让金敏杰教官在周会上,当着所有学员面前,给闫鸣学员道歉,至于赔偿,医药费和所需的营养费花费多少,就赔偿多少,我们不多要一分钱。”李孚代表三人说道。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我替金敏杰教官答应了。”余杰点了点头,“下面是李孚学员提出来的,要跟教官组约法三章的事情,请你再一次给我们阐述一下。” “是。”李孚点了点头,“余副主任,诸位教官,为了避免学员跟教官之间的矛盾激化,也为了在今后训练中不再发生同类的事情,我们希望班本部能制定一个章程来规范教官和学员在训练中的行为举止,我们的原则的是平等以及相互尊重……” “这么短时间内,你们居然拿出这样一份章程来,看来是早就预谋了!”汪骅不阴不阳的一声,“我看你们早就想借机造反了。” “汪处长,我们只是争取属于我们的权益,何来造反一说?”罗耀跟汪骅杠上了,这家伙是个狂热的“反.共”分子,在特训班内宣扬的都是他那一套“无中生有”的东西,蛊惑了不少学员信以为真。 “汪处长,造反一词太严重了。”余杰微微皱眉,他也不喜欢汪骅这个人,逮谁都像“共产党”,咬上就不松口,这种人就是疯狗一条,但偏偏上头喜欢用这样的人。 这也是他的价值所在。 “你们提的条款都是针对教官的,而对你们自己似乎并没有约束,这似乎不符合你们刚才说的公平的原则?”谢立秋冷哼一声。 “因为我们早就有一份学员守则,里面已有相应的规定,只需补充强调一下,自然没有必要再制定一份。”李孚侃侃而谈。 “我不同意,在训练中,教官如果没有惩戒权,那这训练如何有意义?”谢立秋鲜明反对道,“这就如同一块铁胚,如果不被锤炼锻打,如何成成为一块好钢,我相信我们教官绝大多数都是没有恶意的,如此一来,教官们会消极怠慢,教授的时候不积极,那会怎么样?” 这是个很棘手的现实问题,教官们消极抵制怎么办? 甚至他们还可以辞职不干,你能怎么办,没有教官,总不能让学员们自学成才吧? 这就有点儿耍无赖了。 甚至还有些威胁的味道…… “建立一套奖惩机制,教官跟学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拖后腿的学员淘汰或者另行使用,同样,将不认真教,误人子弟的教官辞退,换能教的,会教的来。”罗耀轻描淡写道,解决的办法很多,核心就是一条,对教官也要分而化之。 教官们可不是学员,单纯,容易整合,他们一个个都是有私心的,而且各怀心思,更容易拉拢分化。 就算有一小撮人抱团,那也没多大的影响。 第37章:一鸣惊人 喏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 罗耀的发言,何止是胆大,简直就是捅破天了,一鸣惊人。 一个学员,怎么就敢妄言决定教官的任用和去留,甚至还企图改变特训基地的日常训练机制? 谁给你的胆子? 戴老板亲儿子也不敢这么讲吧。 就连李孚嘴角也忍不住抽了一下,他已经算是豁出去了,没想到罗耀这小子胆子比他还大。 居然教上峰做事儿了。 当在座的都是傻瓜吗? “罗耀学员,我只知道你的听力很厉害,没想到你这张嘴也很厉害,以下犯上,你有几个胆子?”谢立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怒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关起来?” “谢总教官,有理不在声高,这种误人子弟的教官,难道还有脸留下来吗?”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可都杠到这份儿上了,退缩的话后果更糟糕。 “你说谁误人子弟?” 谢立秋气的浑身发抖,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学员,居然当着自己的面顶撞自己。 本来他就对罗耀印象不太好,现在变得更加恶劣了。 “谢总教官,您是总教官,又是前辈,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别生气,喝口水,慢慢说,您对我有意见,说出来就是了,别憋在心里,憋坏了身子,那谁来指导我们的训练?”罗耀俯身过去,端起谢立秋面前的茶杯,弯腰送了过去,软语劝说道。 这是一记软刀子,戳的谢立秋心窝子生疼,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老谢,坐下说。”余杰适时的给了谢立秋一个台阶下,然后道,“我们教官的在教学过程中的行为举止需要规范,大家换位思考一下,当初我们是不是也曾遭到这种不公正的待遇呢?我们总不能像熬成婆婆的媳妇儿一样,把那些自己遭的罪在给自己的媳妇身上来一遍吧?” “余副主任这个比喻不太恰当,我承认,我们教官在教学过程中有打骂和辱骂学员的情况,但那都是为了他们好,有些人不打,他记不住,要都是用说教的话,这兵还怎么带?”吴玉坤反驳道。 “震南,你在德国留学,德国军事院校有此类的情况吗?” 蒋震南摸了一下油光锃亮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军服,坐直了身子道:“在德国,教官对军校学员打骂的现象也是非常见,但那都是学员做错或者屡教不改的情况下,而因为个人恩怨而在教学切磋中下黑手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发现,教官是要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 “我不认为体罚和辱骂是好的训练方法,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替代。”罗耀坚持自己的观点。 “好了,罗耀,你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大家各让一步,你们要求约法三章,这不是不可以,但权利和义务对等的,你们监督教官的行为,但教官们在教学中的惩治权也需要保证,否则,教官们的威信何在?”余杰打断罗耀的话头,再争辩下去,有可能没办法收场。 余杰没有完全偏袒罗耀他们,这也让谢立秋等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余杰还是有顾虑的,不敢乱来。 “教官们可以有惩治权,但仅限于教学中,而且必须适度和掌握分寸,保证不再有类似闫鸣的事情发生。”李孚和罗耀对视了一眼,两人早就猜到了,这只怕是教官组和班本部的底线了。 “关于成立纪律委员会,这就没有必要了,学员总队不是有纠察吗,一旦有纠纷发生,可以让纠察出面评判和做出处罚。”副总队长王乐清开口道。 这个要求,其实罗耀根本没想过,李孚提出来,不过是想拉罗耀一起垫背,把仇恨分担给他一些,甚是是大半儿的。 “可以,但此前纠察多数由教官担任,学员纠察人数必须过半,纠察人选有我们学员自己选出,每半个月一次轮换!” 余杰,王乐清以及谢立秋三个人低头商量一下,同意了李孚、罗耀以及徐济鸿三名学员代表的请求。 会议到此,已经基本上达成共识了,还剩下最后一项议题,那就是如何处置金敏杰教官。 当众道歉和赔偿医药费,这是没有异议的。 问题是如何处罚? 金敏杰可是戴雨农的爱将,武艺超凡,枪法出众,把她安排来特训班做教官,那可是寄予厚望的,希望她能够在特训班中培养出几个好苗子的。 可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她还能在特训班待下去吗? 开除肯定不行。 金敏杰这么一个好面子的女人,连学员背后说两句都忍不住下黑手报复,这要是被开除了,那不是莫大的耻辱? 戴老板那边估计也交代不了。 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上报戴老板。 …… 戴雨农刚刚陪蒋总司令从徐州返回江城,一下飞机,就接到了余杰的电报,扫了一下内容。 那双疲倦的眼睛瞬间绽放出摄人的光芒。 “齐五,这件事,你怎么看?” “老板,这会不会是余杰的一次试探?”毛齐五揣测道,“第五战区大战在即,您无法分身兼顾,余杰想趁机把特训班的大权给抓在自己手里,而金敏杰又是您亲自安排进去的……” “你想多了吧?”戴雨农眉头一挑,他是忌惮余杰,可余杰是有黑历史的,就算他有夺权的想法,老头子也不可能答应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若萍可有消息?” “有,大致情况跟余杰汇报的相同,但若萍还提到一点,政训处处长汪骅觉得这一次特训班集体罢训的背后可能有共产党背后组织。”毛齐五道。 戴雨农闻言,眼神冷冽的看了毛齐五一眼,吓的毛齐五连忙低下头,这一次招募的学员那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这要是混进了共产党,那乐子可就大了。 “老板,我觉得,汪骅这个人理论宣传还可以,其他方面就有待商榷了。”毛齐五忙道,“共产党没那么傻,就算真有人混进了特训班,也是不敢轻易冒头的,这不是自己主动暴露吗?” 戴雨农点了点头,一千多号人呢,他也不能说这里面一个都没有问题,但挑头的绝对没好事儿。 共产党的人那一个个都是猴精猴精的,怎么会把柄主动交到自己对手手里? 何况这件事差点儿死了人。 训练中死个把人,不算什么大事儿,可问题是,这些人都是他精心培养的后备力量,是人才,死一个他都心疼。 “军统”已经单独划出来了,自己大展拳脚的机会来了,他需要人,迫切的需要,对于临训班,他是寄予了厚望的。 “给余杰回电,撤销金敏杰教官职务,调去重庆,降一级另行任用。”戴雨农思考了一下,“另外,齐五,你催一下陶一山,让他赶紧去临澧上任,他这个总队长任命都已经下达了一个月了,人怎么还没到?” “明白,我就这就办。”毛齐五跟戴雨农多年,自家老板的心思他是一清二楚,安排陶一山这个总队长就是去制衡余杰的。 甚至关键时刻可以以陶代余。 …… 从会议室出来,李孚、罗耀三人得到英雄般的欢呼,李孚最是激动,他的威望终于超过文子善。 他跟文子善自从进特训班都是相互竞争的,不管是哪方面,两人斗的是不亦乐乎,只不过两人实力相当,也不好说,谁强谁弱。 但这一次,李孚确实在学员中的威望上狠狠的赢了文子善一次,而且,这一次的三名学员代表中。 文子善都没有进入其中,明显输了一筹。 至于罗耀,他要不是闫鸣所在小队的队长,估计他都没资格代表,这家伙运气真是好呀,前面发现山洪和生擒悍匪“彭人屠”立功,现在又跟着李孚后面捡声望,真是走狗.屎运了。 但别人不知道,可李孚和徐寄鸿都清楚,罗耀绝对不是因为运气好,他在会上,那犀利的言辞,驳的总教官谢立秋都开不了口,而且最让人忌惮的是,这家伙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还让你觉得挺有道理的。 李孚表演的时刻到了,罗耀才不会去抢他的风头,站在身后,很平静的听完李孚将会议谈判的情况跟众学员传达。 学员们听完后,一阵欢呼。 通过这种不激烈的抗争,赢得了尊重,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尊严,哪怕是带折扣的,也比以前好得多了。 第38章:测试 金敏杰不服临训班班本部对她的处置决定,但她不敢不听戴老板的命令,只能乖乖的在周会上道歉,并且答应赔偿闫鸣的医药费。 金敏杰离开的训练基地的时候,没有人送他,还是沈彧从总务处派车送她去的火车站,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 约法三章后,教官们的态度好多了,骂还会骂,但不会出现那些辱骂人格之类的词语了。 训练之余。 “咱们是将这个女人彻底得罪了。” “怎么,你怕日后金教官会报复咱们?”李孚嘴里叼着一根青草,他跟罗耀的关系很奇特,有时候像是彼此熟悉的老朋友,有时候又跟对手似的,一天不找对方的麻烦,不想尽办法坑对方一次,都觉得是吃亏了。 “不可否认,这女人本事是有的,就是行事有些偏激了,希望以后咱们都别遇上。”罗耀坐起身子道。 “对了,马上就要选专业方向了,我们这些人是有一次自主选择机会的。”李孚问道,“你打算选哪个方向?” “我,没想好呢。”罗耀眯着眼道。 罗耀说的是实话,现在临训班主要是基础训练为主,学的都是大众化的特工技能,打基础,那是每个人都要掌握的。 当然,接下来还要根据每个人的训练成绩细化方向,主要是军事,情报,行动以及谍参等几个方向。 女生队那边可选方向为电讯和会计。 “我打算选谍参,我喜欢思考,长于情报分析,去谍参队刚好能发挥我的特长。”李孚毫不犹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嗯,谍参号,出来后去当情报参谋,薪水高,福利好,升迁也快,最重要的是待在后方,危险性最小。”罗耀笑道,“看来,你早就想好自己要走的路了。” “我并不怕牺牲,但工作总要有人做,而且什么人做是不一样的,我不擅长行动,战斗力五渣,非要逞能,那会害人害己。”李孚道,“怎么样,罗耀,我看你玩枪不错,可惜枪法太烂,还是跟我一起吧?” “嗯,有道理,不过,我这个人不太安分,还老喜欢跟你作对,这要是跟你在一起,只怕你不会好日子过,你想好了吗?”罗耀玩味的一笑。 “你以为你能把我怎么样?”李孚挑衅的眉头一上挑道。 罗耀拍了拍手中的尘土,站起来道:“我对你不感兴趣,其实,我跟喜欢刺激点儿的生活,情报参谋这个岗位我不喜欢。” “那你打算选择情报或者行动?”李孚有些惊讶,他以为罗耀这样喜欢背后算计坑人的人,应该会选择更需要脑力的谍参方向。 情报和行动方向都可能要派去沦陷区工作,那危险性就非常大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趋利避害那是人的本性。 “看吧,也许我到时候改主意呢?” “罗耀,你知道,现在有人把我和文子善还有你并列成为临训班三剑客?”李孚吐了一口吐沫道。 “谁这么无聊?” “不知道,反正就喜欢拿你来跟我们比。”李孚嘻嘻一笑,“你想不想做三剑客的老大?” “小孩子才争第一,太无聊了。”罗耀哈哈一笑,一拍手,站起来,“不陪你扯淡了,我去情报室了。” “别急着走啊,话还没说完呢,藤县打的怎么样了……” “城破就这一两日了。” 罗耀头也不回,不无伤感的说道。 虽然战报上之所以一个个黑色的方块字,还有一串冰冷的数字,但罗耀能看得出,此刻的藤县已经被日军步兵第10联队四面合围,敌我双方力量悬殊,守城部队已经弹尽粮绝,能够守到这一刻已经很了不起了。 打不死的川军,个个都是硬骨头! 接下来就是那场举世闻名的大捷了,这是正面战场上国军为数不多的高光时刻之一,尽管这也是一场惨胜。 而后来的悲剧…… 罗耀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大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好,尽快的从临训班出去,奔赴属于自己的战场。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这么快就有机会上“战场”了。 藤县城破,师长王铭章战死,消息传来,军民无不悲恸万分,临训班的学员训练的时候也沉默寡言多了。 大家都在拼命的训练,拼命的掌握自己该掌握的技术,为了的就是今早的能投入工作,能够为抗日杀敌做贡献。 时间匆匆,所有人都在努力训练,掌握各种技能,这天晚上,罗耀刚躺下准备睡觉。 余杰的秘书廖侠过来了。 “罗耀,余副主任现在就要见你,你马上去他办公室。” 廖侠的语气很急,罗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余杰的召见,他不能拒绝,迅速的穿好衣服跟着他去了。 “老师。”罗耀已经对余杰改口了,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他是直接称呼余杰为老师的。 余杰很欣赏他,也愿意栽培他,基本上算是把这个“师生”关系确定下来了,他这个学生跟临训班的学员是不一样的。 “来了。”余杰取了一对酒杯过来,亲自开了一瓶红酒,各自给两人的酒杯里倒了约三分之一的样子。 “谢谢老师。”罗耀道,“您知道,我喝不惯洋酒的。” “喝不惯也要学,这以后场面上也是需要的。”余杰教训一声,端起酒杯说道,罗耀微微一点头。 “酒是个好东西,但是不能多饮,尤其是对我们做我们这一行的人来说,这是最为重要的。”余杰抿了一小口说道。 “老师,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就是了。”罗耀自然察觉到余杰话里有话,放下酒杯问道。 “先看这份电文。”余杰放下酒杯,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电报笺递了过来。 罗耀狐疑的接过来,一看电文内容,不由的吃惊道:“戴老板要调我去江城协助他办案?” “戴老板知道你有一双神奇的耳朵,现在江城内潜藏了一部日本情报部门的秘密电台,他想让你过去,帮他找出来。”余杰点了点头。 “戴老板也知道我这耳朵的事情了?”罗耀惊讶一声,他这耳朵跟找电台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耳朵是不是能听到很远以及很细微,并且是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老师,您知道,我这耳朵也就比普通人稍微灵敏一点儿,其实也没有那么神异,这找电台,我是从来做做过,一点儿经验都没有?” “不用你有什么经验,只要你能听出电台的具体位置就行。” “老师,这怎么听?” “所以,戴老板让我先对你进行一下测试,若是能帮上忙,就让你过去,若是不行,就不要去,深的无功而返。”余杰解释道。 “测试?” “对,测试。”余杰点了点头,“这项测试只是对你一个人,对外严格保密,除了我,不会有人知道。” “好吧,老师,我答应测试,什么时候?” “就现在。”余杰说道。 “现在?”罗耀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余杰一挥手,冲外面唤了一声:“抬进来。” 两名卫兵将一台录音设备抬了进来,以及七八盘磁带,放在了茶几之上,并接通了电源。 罗耀还是不太明白。 “这里的磁带记录的是特训基地电台三位报务员平时所发的电文的信号,你可以尝试把属于同一个人的找出来。”余杰解释道。 “这怎么找?”罗耀也知道,每一个报务员发报都有自己的手法,一般人是察觉不到的,只有熟悉了,才能听出来。 但不光需要报务员耳朵灵敏,还要有一颗细致敏.感的心才行,接触各种情报工作的训练时间不短了,他当然知道密电通讯,但上手实操的机会并不多。 还是训练设备不够用的缘故。 “你接触摩尔斯码也有一段时间了,当知道,每个人发出的电报,其手法熟练和生涩杜都不一样,按键轻重,快慢都是不一样的,基本上熟悉了,都能听出来发报的人是谁,但很多时候需要时间……” 余杰这边解释,罗耀这边已经拿起耳机带上了,开始听那些磁带。 当戴上耳机,罗耀发现自己居然进入一种神奇的状态,一瞬间,仿佛天地间除了那些跳跃的音节,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他对自己的听力是有信心的,但对于这样的测试,他还是头一次,就算是脑子里的另一个灵魂的记忆中,有这般天赋的人也是极少的。 这种人一般有一个很有诗意的名称:听风者。 他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会成为听风者,但现在,他似乎正朝这个方向发展着,难道自己真有这样的天赋? 如果能成为一个“听风者”,那也不错。 滴滴滴,哒哒哒…… 这些枯燥的音节,在罗耀的脑海里似乎是一曲动人的乐章,它们堪比这世界上最好听的音乐,让人陶醉。 一盘磁带长的有十几分钟,短的也就五六分钟,总共八盘磁带,罗耀花了一个半小时全部听完了。 中间没有一丝的跳过,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 “怎么样?”余杰眼神之中透着一丝紧张,如果测试结果,罗耀没有那个能力,那就不用去了。 但是他有希望罗耀能行,罗耀是他的学生,他也面上有光。 罗耀放下耳机,迅速的将磁带分成三份,一份是两个,另外两份分别是三个,然后很平静的看着余杰,也不说话。 余杰显然早已知道答案,他只看了一眼磁带上的编号,就知道罗耀选择的全部都是正确的。 抑制不住的欣喜涌上头来! 自己居然收了一个这样天赋异禀的学生,上天简直太厚爱自己了。 要不是顾忌形象,他现在恨不得仰天大吼三声! 爽! 第39章:再回江城 内心狂喜的余杰并没有马上下决定,他毕竟干这一行多年了,知道谨慎小心的重要性,一项测试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决定再试一下。 “罗耀,你试一下,能不能听见电讯室那边的动静吗?“ 罗耀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我是说,如果现在有人在电讯室那边发电报,这个人就是在这三个报务员中间,你能听出来吗?”余杰解释道。 “不用耳机吗?” “……” “不用耳机你也能听到?”余杰惊的差点儿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电讯室里这里比较近,如果在一定环境允许之下的话,我或许可以做到。”罗耀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 掌握了这三人的发报的手法,那么分辨出是谁在发报,这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写的有些神了,不知道现实中有没有这样的神人,你们就当是存在的吧) “好,那就试试。”余杰心脏猛地一缩,他也很想知道,罗耀到底是夸大,还是他真的能做到,如果真能做到,那就太神奇了。 也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罗耀才敢提出试一试,如果周围环境太嘈杂的话,那就没这个把握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夸下海口了,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出糗。 余杰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内线,捂住嘴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走过来道:“小耀,测试三分钟后开始。” 罗耀点了点头,努力的集中精神,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三分钟后。 按照余杰的吩咐,电讯室内三名报务员中的其中一人,明码发出了一段电报,前后持续时间大概有五分钟左右。 “能听出来是几号报务员吗?” “三号。”罗耀手一指自己面前摆放的磁带的三号位置说道,其实他还听出来,这是一份明码电报,内容正是临训班的班歌,只是,他得保留一下,不能太显摆了,怕把余杰给吓着,也怕给自己带来麻烦。 余杰有些不敢相信,他也不知道发电报的是谁,内容是什么,所以,他只能继续打电话求证。 “刚才是谁发的电报,内容是什么?” “报告余副主任,是机要股的叶玲小姐,她发的是明码电文,内容是临训班的班歌。”电话那头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道。 “你确定?”余杰吃惊不已。 “确定。” 余杰放下电话,久久没能缓过神来,刚才放在罗耀面前的三号磁带报务员就是叶玲,这是不会错的,他早就知道的。 罗耀真的听出来了? 这也太神奇了! “罗耀,你真是个天才,要不是戴老板想到要你去帮忙,我还真发现不了你居然有如此天赋!”余杰激动万分。 “老师,我的测试过关了吗?”罗耀内心也很激动,但表现的却很平静,他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意味着什么,但不能表现出来。 “过关,岂止是过关,简直太神了。”余杰激动道,忽然严肃起来,“你有这个天赋,未来必定会成为人人争抢的人才,不过,有句话叫天妒英才,你可明白?” “老师的意思是,我在外人面前最好不要显露出来,以免被人嫉妒?”罗耀心中不由的一丝出动,余杰能这么说,那还真是真心为他考虑。 其实,他已经藏拙了,他连刚才三号报务员发出的明码电文内容都听出来了,只是忍住没说出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尤其是他现在处在这样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之中,岂能把自己的底牌都告诉别人? 老师也不行。 “没错,罗耀,你能领悟到这一点,老师很欣慰,这两个月算是没白教你。”余杰很高兴。 “你这样,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派车送你去码头,你先坐车去湘城,再从湘城转火车去江城。” “我一个人吗?”罗耀很惊讶,余杰居然放心让他一个人从湘城转车再去江城。 “对,是我疏忽,你现在可是老师的宝贝,可不能有半点儿差池,这样,我派个人跟你一块儿去,这一路上,他可以保护你的安全。”罗耀有此天赋异能,那重要性不言而喻,自然需要小心保护了。 “其实,老师,我一个人可以的。”罗耀很后悔,自己多余问那一句,这不是给自己自由行动套上枷锁了吗? “那哪儿行呢,派谁跟你去呢……”余杰念叨一声,“沈彧,不行,他要跟你去了,总务处那一摊子事儿交给谁处理呢?” “要不然,罗耀你自己推荐一个吧?”余杰左思右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本来沈彧可以,可他脑子过了好几遍,都给否了,沈彧跟他的关系太近了,要是派沈彧跟着罗耀,那戴雨农只怕会多想,那样日后罗耀的前途可就不好说了。 “我?” “我想起来了,你跟宫慧是不是在谈恋爱?”余杰问道 “老师,您可能误会了……”罗耀连忙解释。 余杰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老师也是过来人,懂的,这样吧,你俩就扮成情侣过去,一路上也能掩人耳目。” “老师,这不合适吧,我跟宫慧根本就不是……”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怕别人说你老师为了你以权谋私?”余杰打断道,“没事儿,别人想让老师谋一下私,都还没有机会呢,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你的任务最好不要跟宫慧提及,注意保密。” “学生明白。”罗耀郑重的点了点头。 余杰又交代了一些见戴雨农的注意事项,这才将罗耀放回去休息。 …… 罗耀激动的一宿没睡,就好像一个孩子发现了新玩具似的,不知疲倦的试验自己的新技能,他也没想到自己在听力上居然有如此天赋。 以前的自己绝对没有,有的话,早就应该发现了,他又不是没接触过密电码通讯,甚至在进特训班之前,就已经掌握一定的密码通讯手段。 但能够仅凭一双耳朵就能分别出发电报人的手法,甚至还能听出他发出的数字电波,再转换成电文内容,当然,这是在通用密码的情况下, 如果有加密手段,他最多也就只能读出原始的数字电文,想要知道电文内容,还需要转化和破译,这又是另外一个专业了。 第二天一早,罗耀就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队副苏敬叫过来,把队里训练的工作简单的交接了一下。 苏敬很吃惊,罗耀这么快就有机会出任务,这可是在特训班头一份。 “别出去乱说,记住,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帮余副主任翻译一部国外的有关特工的专著,最多三五天时间。”罗耀提醒道。 “明白,保证不泄露半个字,罗队,你就放心的去吧。” “你哥也不行。” “知道了。”苏敬跟苏离是亲兄弟,这样的情况在特训班内并不少见,甚至还有姐妹,夫妻,父子和母女一同参加特训的。 临训班可以说是军统特训班里面最特殊的一届,这大概是因为戴雨农太急迫了,只要是愿意来的,符合一定条件的(年龄条件后来放宽),都招进来了。 “好了,我悄悄的走,别跟队里的人说。”罗耀提着小藤箱,悄悄的出了宿舍,去往指点的地点汇合。 沈彧也来了,宫慧稍后也提着一只小皮箱赶到。 “我送你们去湘城,然后再回来。”沈彧嘿嘿一笑,一拉汽车门,“走吧,两位,上车吧。” 罗耀笑了笑,沈彧送他们去湘城,应该是公私兼顾,江萍萍的家就在湘城,她作为学员没有允许是不准离开基地的。 沈彧为了讨好小女朋友,自然找机会献殷勤了,这个送人的机会,就是他求姐夫余杰得来的。 没有去车站坐车,而是由沈彧直接开车。 这样路上至少节约一半儿的时间。 早上出发,下午就抵达湘城了。 湘城留守处的人早就接到余杰的命令,给他们买好了去江城的火车票,还特意选了一个卧铺车厢。 余杰的好意,让罗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这样一路很尴尬的坐着火车抵达了江城火车站,他跟宫慧在火车上说的话总共加起来都没超过十句。 宫慧倒也没生气,这一趟她们出来是有任务的,不是谈情说爱的,而且她还有保护罗耀的责任,也不敢分心。 到了车站,一辆黑色的小汽车早就等待多时了,对上号,接了两人上车,就风驰电掣而去。 第40章:戴主任 一路上,罗耀和宫慧都被不允许交谈,更不允许掀开窗帘看外面,一切都是相当的神秘。 江城现在是全国政治军事中心,鱼龙混杂,也是日谍渗透的重点区域。 出于安全考虑,小心一点儿无大错。 在罗耀看来,有些紧张过头了。 这弦儿崩的太紧,容易断的。 江城被一条江分成南北两个城区,江北叫夏口,江南换做寿昌,夏口要比寿昌繁荣热闹多了。 他们现在是在寿昌,根据特训班学习的地理知识判断,此刻他们应该是往西边的方向而去。 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汽车驶入了一条山路,大概转了七八个弯,在半山腰一栋灰色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罗耀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反正他之前是肯定没来过。 下车来,有人替他们取了行李箱。 只是四周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四周树木荫郁匆匆,其中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宛若龙潭虎穴一般,显然非一般所在。 军统局已经成立,戴雨农以副局长之位负责全局事务,局长何耀祖只是挂个名,名义上军统隶属军事委员会,其实听从的是侍从室的命令。 戴雨农这个少将副局长可谓春风得意,一下子成为炙手可热,不可小觑的人物,这可真有点儿时势造英雄的味道。 “两位坐了一宿的火车还没吃饭吧?”一位身穿中山装的圆脸中年人来到二人面前,微笑的问道。 “长官您是?” 罗耀谦逊的问道,这人一看就是笑面虎,没必要得罪。 “我叫毛齐五,是戴老板的秘书,你们叫我毛秘秘书就好了。”毛齐五满面善意的笑容介绍道。 “毛长官好!”罗耀赶紧立正敬礼,开玩笑,毛齐五,江山人,戴雨农的绝对亲信,军统内排名绝对能进前五,这种人你能把他当成普通秘书? 这家伙是出了名的能忍,吐面自干,而且笑里藏刀,被他记恨上了,那他只要稍微给你上点儿眼药,就够你吃的。 毛齐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别看他是只是戴雨农的主任秘书,位置不显眼,可也希望得到下面的人尊重。 有些人资历老,他得罪不起,也不敢怎样,下面的人看他只是秘书,便瞧不起他的,他都记在心里的。 “戴老板说了,罗耀学员和宫慧学员是军统局未来的栋梁之才,命我在此迎候,一定要好好的招呼二位。”毛齐五现在还名声不显,自然是不敢太过拿架子。 “谢谢毛长官。” 领着罗耀二人吃过早饭,也没多奢侈,就是面条和馒头,只不过比普通老百姓吃的稍微好点儿,馒头还是肉馅儿的。 两人都表现的有些拘谨,头一次来嘛。 “两位先稍作休息,戴老板一会儿就来见你们。”毛齐五领着罗耀和宫慧进了一个小会客室,然后就先带上门出去了。 在火车上睡了一觉,罗耀并不困,这个机会很难得,岂能不听一下周围都有什么动静呢? 宫慧想开口说话,但发现罗耀似乎闭上眼睛,以为他在火车上没有休息好,就没有开口。 后来,实在是百无聊赖,就把随身的配枪取出来擦拭。 整座大楼静悄悄的,只有少数人在低声谈话,声音都很小,离的远的一些房间内就听不太清楚了…… 二楼左拐进去第三间房应该是电讯室,哪里有“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出来,而且不止一台电台。 毛齐五离开会客室后,就去了三楼,应该是整栋楼最大的一间,里面有人,至少三个,说话的声音不大。 用了隔音材料,罗耀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这样,他到觉得自己像一个正常人,他可不想成为别人眼睛里的怪物。 罗耀把精力都放在三楼毛齐五进去的那间房,大约等了有一刻钟,房间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人,不是毛齐五,毛齐五的脚步声他已经能听出来了。 “君山兄,慢走。” “雨农兄,留步。”那人很客气的跟后面的人道了一声,然后快步离开。 君山? 难道是贺忠寒? 罗耀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人来,这个人不是早就不得老蒋欢心了,怎么又跟戴雨农有来往? 军统局刚成立,陈笠夫兼任过一段局长,时间很短,后来都是有侍从室主任兼任这个职位,陈立夫后面的第一任军统局局长是何耀祖。 听说这个明显是供起来的位置,其中还有一番明争暗斗,贺忠寒也希望自己能坐这个位置,但显然老蒋不信任他。 国府高层政治斗争,这个层次,对罗耀来说,太过遥远了,也没必要过多的关注,意义不大。 “宫慧,准备一下,人来了。”看到宫慧还在擦枪,小声忙提醒她一声。 宫慧马上将手枪收了起来,贴身藏于衣服里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罗耀和宫慧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衣襟,起身,在门口两侧站定,等候戴雨农到来。 敲门声! 罗耀深呼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开门。 只见一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背头,发际线有些高,浓眉大眼,鼻梁厚实,人面马相(人的面相跟属相相合的人都是大富大贵的命),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装,两只眼睛平视前方,仿佛有鹰一样的锐利光芒。 不是戴雨农又是谁? “戴主任好!”罗耀收敛心神,迅速的并拢双.腿,“啪”的一声,立正敬礼,大声说道。 “戴主任?”戴雨农一愣,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往常,手下人要么称呼他为处座,不清楚他身份的叫一声“戴长官”,熟悉的,平辈相交的亲切的喊一声“雨农兄”,当然,最多的还是特务处的下属们称呼他为“戴老板”,这个称呼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都已经习惯了。 “罗耀学员,要叫戴老板。”毛齐五忙出声提醒道。 戴雨农伸手制止了毛齐五的纠正,浓重的江山口音问道:“罗耀小同志,你能告诉我,为什么第一次见我,称呼我为戴主任呢?” “报告戴主任,您是我们临训班的班主任,我们都是您的学生,所以学生自然称呼您为戴主任了。”罗耀大声解释道。 “好,好,说的号,以后你就这么叫吧。”戴雨农哈哈一笑,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罗耀以学生自居,无疑是戳中了他心中的野望。 老头子为什么喜欢学生们叫他“校长”,那还不是他是黄埔军校的校长,党国的精英们都是出自他的门下。 一座军校带给他的不光是威望,还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这些学生们的支持,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 他办这些培训班,未尝没有培养党羽,为自己未来张目的想法。 “是,学生记住了。”罗耀大声道。 “好,好,坐下说。”戴雨农心情看上去很不错,全程都是带着笑脸,这让陪同他一起过来的毛齐五微微动容。 “任务都知道了?”戴雨农坐下来,问道。 “余副主任大致跟学生说了一下,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罗耀忙道,戴雨农不喜欢夸夸其谈之辈,所以,他说话也是相当谦虚谨慎。 “呵呵,一会儿齐五会跟你具体讲的,希望能够借助你这一双神奇的耳朵帮我们把这个隐藏的日谍地下电台给找出来。”戴雨农。 “学生一定尽力。” “好,齐五,你先带罗耀和宫慧熟悉一下情况,她们的任务就是找电台,有什么需要,尽力配合。”戴雨农郑重的吩咐毛齐五道。 “是。” “中午安排一下,一起吃个饭。”戴雨农似乎对罗耀表现的非常厚爱,居然让毛齐五安排一起吃饭。 罗耀和宫慧自然表现的非常激动,起身目送戴雨农离开。 “你们两个小子真是走运了,戴老板很少单独陪下属吃饭。”毛齐五感慨一声,能够跟戴雨农一个饭桌上吃过饭的,那重用是必然的。 “毛长官,戴主任有没有什么忌讳,待会儿吃饭的时候……”罗耀凑过去,小声的询问一声。 “戴老板为人很和气的,只要你别让他生气就行,至于忌讳,他不抽烟,但是爱喝酒,不过午餐一般不会饮酒,因为下午还有重要公务处理,你们到时候随意些,不必紧张。”毛齐五微微一笑。 “明白。” 罗耀知道毛齐五很贪财,但初次见面,他也不敢送礼,只能等以后,再寻找机会了。 毛齐五领着罗耀和宫慧去了二楼电讯处。 “宫慧,你就不要进去了。”毛齐五扭头对宫慧冷淡的吩咐一声。 宫慧早就知道她的任务是负责保护罗耀的安全,至于罗耀干什么,她无权过问,也无权知晓。 “齐五兄来了?” “韦兄,奉老板之命,给你送来一个特殊的人才。”毛齐五嘿嘿一笑,介绍罗耀道,“罗耀,临训班学员,老余的弟子。” “余杰,他又不懂电侦?”韦大铭很不屑的一声,“真是乱弹琴。” “韦兄,这可是老板点名要来的,你总要给老板点儿面子吧。”毛齐五凑过去,在电讯处处长韦大铭耳边小声道,“老板对他可是期望不小,还吩咐了,中午一起吃饭。” “行,留下吧。”韦大铭哼哼一声,连正眼都没瞧罗耀一下,转过身去忙了。 被晾在原处的罗耀嗅了一些鼻子,有些尴尬,这韦大铭对他的到来,显然是有些不太满的。 “韦兄,有关‘幽灵’电台的情况介绍一下……”毛齐五追上一步。 “有关‘幽灵’台的情况,齐五兄不是很清楚嘛,还用得着我介绍?”韦大铭并不买账,直接拒绝道。 毛齐五尴尬的笑了笑,情绪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罗耀小老弟,我跟你讲,这个‘幽灵’台存在可能已经很长时间,但我们发现它是在一个多月前,我们是在破获日谍一个情报小组后发现的,这个日谍小组很狡猾,已经渗透进入咱们交通运输部门,窃取了我们这半年来大量军用和民用铁路物资的调配和运输情况……” 这老毛是真能忍呀,换做别人在他那个位置,早就发作了。 怪不得,这笑到最后的人是他。 自己在军统混,这老毛是个不能得罪的人。 第41章: “幽灵”台 毛齐五继续介绍道: “这个日谍情报小组在江城潜伏多年,其头目林淼,据我们所知这应该是他的化名,他以中国人的身份经营一家货输公司,业务量并不大,在江城的各大货运公司中并不起眼,但此人长袖善舞,在江城政商界关系密切,要不是去年年尾,我们从湘省调运一批辎重前往五战区,途中遭遇日机轰炸,细查之下,才发现我们的铁路运输系统被日谍渗透,我们运往前线的辎重数量,路线都被日军掌握,这仗焉能不败?” “既然以往他们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情报,这一次怎么会被我们发现?”罗耀奇怪的问道。 “当然是我们设计,引蛇出洞,给他们一份假情报,他们上当了,但反应很快,等我们准备收网的时候,头目林淼已经潜逃了,林淼手中掌握一部电台,这部电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而最近,我们发现这部电台在江城又开始活动起来了,可几次锁定它的位置,都没能抓到他,他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潜伏在我们身边,如鲠在喉,戴老板是欲除之而后快!”毛齐五继续介绍道。 “它还在不断的对外发出情报吗?” “是的,我们并没有抓到林淼,也就没有缴获密码本,自然也就无从破译它发出去的情报内容。”毛齐五道,“所以戴老板才无比的着急,想要尽快的抓到这个‘幽灵’电台,万一它给即将到来的大战造成巨大的损失,那就麻烦了。” “毛长官,我能做什么?”罗耀问道,从刚才那个韦大铭对自己的态度看,他是极其不欢迎自己的。 自己一个小学员,啥资历都没有,就这样跑过来抢功,这谁见了都不待见吧? 何况,案子都在人家手里这么长时间了,要说破案,可能也就差这临门一脚了,你不是来抢功又是来干什么的? 或许戴雨农把自己弄来,就是给韦大铭施加压力的。 自己犯不着逞强,给人当枪使,还得罪人。 当然,若是自己能力范围内,帮破获这个“幽灵”台,他也不会故意的藏拙,毕竟日军现在是全中国人的敌人,哪有为了自身利益,明哲保身不顾民族大义的。 这一点罗耀自问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好聪明的小子,毛齐五心中赞叹一声,有本事,又懂得谦逊的年轻人,太少了,往往也只有这种人才能走的更远。 “我们已经大致摸清了它的发报时间的规律,并且将它锁定在某一个区域范围内,但这个区域比较大,人口也比较复杂,我们无法准确的确定它的位置,所以,希望借助你这一双神奇的耳朵,帮我们把它找出来。”毛齐五道。 罗耀点了点头,受技术和侦测设备的限制,此时的技术手段还达不到精准定位的能力,误差非常大,而国府几乎没有任何外援,电侦设备又十分老旧。 精度也不高,便携式测向设备太过笨重,也容易暴露,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日本过去在江城是有租界的,虽然现在收回了,可日本人在江城到底留下多少探子和间谍,这就不好说了。 这年头卖祖求荣都不以为耻,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处决一批这样的汉奸卖国贼。 “我们尝试过不少办法,缩小范围,分区停电的方法也用过,但对方并不受影响。”毛齐五道。 “这么说他们使用电台功率并不大,采用的可能是手摇式发电,或者是蓄电池供电?”罗耀点了点头。 “手摇式发现对电波影响比加大,通过我们的侦听,‘幽灵’台所发出的电波信号非常稳定,没有出现中途变弱的情况。” “蓄电池比较笨重,那么他们就不会轻易改变发报地点,这样一来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儿。”罗耀点了点头。 毛齐五也是松了一口气,他怕罗耀年轻气盛,什么都没搞明白,就冒然夸下海口,闹出什么笑话来,现在看来,他是多虑了。 “罗耀,你要不要先听一下‘幽灵’台发的电文?”毛齐五询问道。 “可以吗?” “当然,电讯处保存了几十盘磁带呢,你想听,可以立刻帮你申请。”毛齐五点了点头。 “谢谢。” 毛齐五专门给罗耀准备了一个小房间,除了听录音的设备,还有一个休息的小床,听累了,还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宫慧算是罗耀的保镖,在隔壁给她也安排床铺。 调取设备和磁带,需要时间。 罗耀和宫慧先休息了一下,跟戴雨农一起吃了个非常简单的工作午餐,戴雨农问了不少有关临训班的事情,他都一一的作答了。 当然,不该说的,他当然不会去说,总之,戴雨农这顿午饭吃的很满意,对罗耀的好感似乎又增加不少。 下午,罗耀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这跟余杰的测试不同,这就直接进入实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像在“测试”中发挥出神奇的力量来。 有一些期待,甚至还有一些兴奋。 一切准备就绪,伸手按下播放键。 磁带空转过一段空白部分,“滴滴答答……”的声音从耳机中传了出来,此时的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全部都是这种外人如同听天书一样的声音。 一边听,他的右手食指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动。 时间过的很快,等到罗耀把面前差不多有半人高的磁带都听完了,窗外的夕阳已经渐渐没入地平线以下了。 …… 电讯处处长韦大铭并没有把罗耀放在心上,什么“神奇”的耳朵,他从事电讯工作这么多年,是资深的通讯专家,从来就没见过有人能隔着几百米远,还能听见室内报务员发电报按键的声音,还能分辨出是谁在发报。 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真当是顺风耳呀! 即便是能听见,但能分辨出报务员发表的手法,那就有些扯了,有些人为了立功,简直就是想瞎了心了,这样弄虚作假,就不怕被戳穿后,下不来台吗? 但是罗耀是戴雨农派过来协助自己的,他可以瞧不上他,但不能不闻不问,这样会得罪戴雨农的。 毕竟,他能发迹,也是离不开戴雨农的极力举荐。 “小兰,去看一下,协助咱们抓‘幽灵’台的那个罗耀怎么样了?”韦大铭把自己的贴身秘书叫了过来,吩咐一声。 “他不是在听那些磁带吗?”赵蔼兰有些不乐意道。 “让你去,你就去。”韦大铭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不免加重了一些。 赵蔼兰这才不情愿的点了一下头,嘟了一下嘴,走了出去。 …… “怎么样,都听完了?”见罗耀开门走出来,坐在门口宫慧也站了起来,走过来询问道。 她大致知道罗耀是来干什么的,但案子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并不清楚。 “嗯,对了,宫慧,毛长官没说咱们今天晚上住哪儿?”罗耀问道,“还有,哪儿有饭吃?” “毛秘书说了,今晚咱们就住在这儿,吃饭直接去一楼食堂,五点半到六点半,过时不侯。”宫慧道。 “哎呀,到时间了,走,咱们吃饭去。”罗耀一瞅手表,都过六点了,忙说道。 宫慧没动:“不行,咱们都去吃饭了,里面的磁带怎么办,那可是机密,丢了,坏了,咱们都负不了那个责。” “也对,要不然我留下,你先去吃饭,给我把饭带回来就是了。”罗耀想了一下,折中道。 “还是我留下吧,我吃的少,你吃饭快,给我把饭菜带回来就是了。”宫慧反对道。 罗耀也没矫情。 军统机关的饭菜就是比特训基地的好多了,不光是菜品上,同样的一道菜,做出来的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而且这里白米饭管够。 特训基地的晚餐,一般示意杂粮馒头为主,米饭也是杂粮米饭,对于从小吃惯白米饭的罗耀来说,一开始肠胃还有些不适应。 毛齐五这个人做事还是很细心的,已经交代食堂了,晚上还给罗耀加了个菜,同样,宫慧那份也早就预留了,就算她们来晚了,也不会饿肚子的。 …… 吃完饭,罗耀就带着给宫慧的饭盒回去了。 “刚才又有个自称是电讯处的女的来过,问你在里面听磁带的情况。”宫慧接过罗耀手中的饭盒道。 “哦,你怎么说的?” “我就说,你在里面听了一个下午,具体听出什么来,我也不知道。”宫慧也不避开罗耀,打开饭盒就在他面前吃了起来。 “咱们是空降过来的,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来抢功的,所以,说话得小心点儿。”罗耀泡了一茶,准备休息一会儿,再过一遍。 “我能不知道,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正经,想来套我的话,没门儿。”宫慧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哼哼一声道。 罗耀笑了笑。 这一点,他跟宫慧还是很有默契的。 “对了,你能不能找到这个‘幽灵’台,要是找不到,咱们趁早回去,别再这里丢人?”宫慧一抬头问道。 “怎么,就这么对我没信心?” 宫慧“吧唧”一下嘴巴:“我是不想陪你一起丢人而已。” 罗耀笑笑道:“这个家伙的发报手法和规律,只要他在我面前碰电台,我就能将他揪出来。” “你就吹呗,小心把牛皮吹破了!” “那你就等着瞧吧。” 第42章:暮色 夏口,法租界。 罗耀和宫慧扮演一对年轻的夫妻,正手挽手,肩并肩的走在法租界最繁华的大街上,霞飞将军街,也称霞飞路。 上海的法租界也有一条同样名字的。 这也是江城目前唯一存在的租界了,日租界在开战后早已被国府强行收回,日方资产也被没收充公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戴雨农会病急乱投医,把他从临训班给调过来了,因为这个神秘的“幽灵”台就在夏口法租界内。 为了避免外交纠纷,军统方面也不敢随意乱来。 当然,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技术方面的原因也是其中之一。 探测设备进入比较困难,人就不一样了。 罗耀说要去“幽灵”台所在的区域实地的看一下,韦大铭没理由拒绝,安排人送她们过江。 日谍不会活在真空中,如果他想更好的隐藏自己,必然会给自己一个合法的身份,一份可观的收入来源。 这样才能毫无破绽的潜伏下来。 那位林淼,必然是一个拥有多种身份的人,只是,他挑选的身份必然差异很大,否则,必然军统那么多人才,发现他的踪迹并不难。 罗耀和宫慧都化了妆,虽然他在夏口的时候,基本上没来过法租界,但保不齐要是遇到一两个熟人,被认出来,那就麻烦了。 暮色咖啡馆! 在法租界很有名气,罗耀在夏口警察局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很多小资男女都喜欢在下午去喝上一杯。 既然都走到门口了。 罗耀心中一动,扭头对宫慧温声道:“小慧,咱们进去喝杯咖啡如何?” 宫慧脸颊一红,不自觉的点了点头,跟罗耀扮演情侣,她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她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是那么亲密,但当跨上那手臂之后,自己都有些不觉得,原来她也可以这么小女人。 推开门,走了进去。 “先生,欢迎光临暮色咖啡屋。”站在门口的侍者弯腰招呼一声。 微微一点头,找了一个临街靠窗的桌子,罗耀礼貌的给宫慧拉了一下椅子,然后自己再走过去坐了下来。 “小慧,你喝点什么?” “我随便。”宫慧很随意的说道,她对咖啡没有特殊的要求,无非是一种饮料而已。 罗耀点了点头,冲侍者一点头:“给我来一杯美式,这位小姐来一杯卡布奇诺吧。” “甜点和水果要吗,我们这里有时令水果平盘、巧克力杏仁蛋糕,提拉米苏,松糕布丁……”侍者不厌其烦的介绍道。 “那就来一个水果拼盘,还有一块巧克力杏仁蛋糕。”罗耀替宫慧做主了。 “好的,二位稍等。” …… “先生,小姐下午好,两位是第一次来我们暮色咖啡屋吧?”罗耀与宫慧闲聊两句,看到一个身穿蓝色西装,气质相当不俗的中年男子领着侍者走了过来,马上示意一下,收声。 “阁下是?” “我暮色咖啡屋的老板,二位叫我一声老慕就是了。”老慕彬彬有礼一个弯腰,介绍自己道,“对于本店的新客人,我们都会有一次免单的福利,两位是选择这一次免单,还是下一次?” “是吗,还有这样的福利,这要是客人只来一次,老板不就亏了?”罗耀有些惊讶,这老板做生意真是肯下血本呀。 “我自信,只要来过我这里一次的,就会来第二次,第三次。”老慕自信的一笑,显得很是温文尔雅,看上去有一股文人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是吗,那我们选择下一次吧,这样至少还有个理由再来一次。”罗耀呵呵一笑,并没有打算占这个便宜。 “好的,对于第一次选择不免单的客人,我们免费奉送一份甜点,也就是说,这位小姐今天点的巧克力杏仁蛋糕不计算在今天的消费之内。”老慕含笑一声,亲自从身后侍者手中将咖啡和水果拼盘,以及巧克力杏仁蛋糕摆放在二人面前的桌上,“两位,请慢用。” “谢谢。”罗耀微微一笑,对老慕的好感倍增。 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这个老慕无疑是这样一类人,能够在法租界开这样一家咖啡屋,不是一般人。 英国的乡村音乐,舒缓而优雅。 罗耀与宫慧喝着咖啡,吃着时令水果和甜点,这原本是一个难得惬意而平静的下午,但是,刺耳的防空警报声打破了这一切。 从四月三十号开始,日军就开始对江城不间断的空袭,夏口是江城最繁华的城区,许多重要的民用和军事目标都是日机的目标。 即便是法租界,也难以幸免。 所以防空警报一响,街上的人群立刻疯狂的跑动起来…… 暮色咖啡馆也成了临时躲避的避难所。 爆炸声传来。 距离应该很远,但还能感觉到地面强烈的震动。 十多分钟过后,警报解除,避难的百姓也都纷纷的从道路两边的商铺中走了出来,除了对着天空马上两声“狗日的小日本”之外,该干嘛,干嘛。 人们已经习惯了,这也是一种无奈,实力不济,只能挨打。 罗耀正要结账跟宫慧离开,就在这时,咖啡屋门口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他愣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韩芸,而她身后还有一位油光粉面的年轻公子,胡宜生。 “老慕。” “韩小姐,胡公子来了,今天还是老规矩吗?”老慕跟二人显然非常熟悉,走过来招呼一声。 韩芸点了点头,背靠着胡宜生,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两人已经订婚了,这一点罗耀早就知道了,木已成舟,他还能怎样?冲上去质问两人,有用吗? 到时候,丢脸的还是自己。 “耀哥?”宫慧很敏.感,从韩芸进来,她就察觉到罗耀神情有异,这个看上去年轻貌美的女子应该跟罗耀是认识的。 “没事,碰到一个熟人,咱们走吧。”罗耀把钱搁在杯子下面,再一次站起身,平静的说道。 宫慧没有多问,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 “小芸,怎么了?”胡宜生发现韩芸脸色有异,关切的问道,虽然他跟韩芸订婚了,可这个女人还从来没有让他近过身,这让他很是不爽。 要不是韩芸父亲身份不一般,两家又是正式结亲,他胡公子要一个女人,需要这般讨好吗? “没什么。”韩芸刚才看到罗耀背影,觉得有些熟悉,不由的恍惚了一下。 女人的直觉。 …… “刚才那个穿粉色外套进来的叫韩芸,身后就是她的未婚夫,夏口首富胡有余之子胡宜生。”罗耀走出暮色咖啡馆,主动跟宫慧解释一声。 “她就是韩芸?”宫慧对罗耀的过往是知道一些的,韩芸跟罗耀是从小定下的娃娃亲,罗耀遭难后落魄,韩家悔婚,要跟胡家结亲。 罗耀进特训班,也是韩家暗中使坏。 而且甚至悔婚后的借口也想好了,罗耀用前程作为交换,主动放弃了婚约,好人都让韩家做了。 无可指摘! 甚至连让罗耀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事儿已经过去了,宫慧,这个人已经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罗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哎,装的太辛苦了。 宫慧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心中却不由的有点儿小窃喜,刚才她见过韩芸,论美貌,那因为是不输给自己的。 而且她跟罗耀是有婚约的,如果这层关系还在的话,她是没有机会的,而现在…… …… 罗耀跟宫慧住在江城警备司令部,军统给她们安排了一个稽查处专员的身份,挂的上尉军衔。 两人就是临时借调,做什么,稽查处上下都不得过问,但若需要配合,则必须无条件,因为这是上头的命令。 这也是罗耀自己要求的,跟韦大铭一块儿做事儿,那是真的太不自在了,处处看别人脸色。 需要什么,还得去求别人,总去找毛齐五也不好,一次两次可以帮你出面,次数多了,人家也会烦你的。 所以,就干脆一次性求了毛齐五让他跟宫慧两个人单独成立一个调查小组,追查“幽灵”电台的下落。 没有电讯部门的配合,就凭她们两个单枪匹马,就想找出“幽灵”台,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毛齐五对罗耀印象还不错,还劝他不要意气用事,该借助电讯处的技术力量的为什么不用? 韦大铭那边不配合,给脸色,只要能找到“幽灵”台,这份功劳是跑不掉的。 罗耀也没说就要跟电讯处分道扬镳,只是说,他在电讯处听那些电波的声音意义不大,他这双耳朵还不如让他去实地听一下。 毛齐五没办法,罗耀到底能不能找到“幽灵”台,他也说不好,反正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韦大铭那边找了这么久,都没有锁定一个目标,或许,真的能出奇迹呢? 这才有了罗耀和宫慧单独行动。 宫慧也不理解罗耀的行为,但她忍住了,没多问,也没反对,她是见识过罗耀本事的人,相信罗耀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的。 所以,义无反顾的跟了过来。 第43章:狡兔 每天起床后,白天吃饭,逛街,喝茶…… 晚上,有时候电影院,有时候歌舞厅,甚至连烟花之地,也曾去过。 三天过去了。 宫慧忍不住了。 这三天她是开心了,罗耀带着她吃喝玩乐,除了去那个地方,她有些不快之外,可罗耀也没做出啥出格的事情。 但她们的找“幽灵”台的任务怎么办? 找不到“幽灵”台,完不成戴老板交代的任务,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那是要被人耻笑的。 “罗耀,别这样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想去跟那个韦处长打交道,我去行吗?”宫慧敲门走进罗耀的卧室,很认真的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这三天来,我是觉得自己找不到‘幽灵’台,又放不下面子去求那个韦大铭,自暴自弃呢?”罗耀嘿嘿一笑,宫慧的性子很傲,他比谁都知道,能让她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他真的很感动,可自己的事情,能让一个女孩子出面吗? 他的傲是在骨子里,就算是权宜之计,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而低头,也要分情况。 这个韦大铭分明是看不起自己,自己就算赔笑脸,说软话,这家伙也不会给自己一份好脸色看你的。 既然如此,自己何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何况,他贴的着吗? “你还笑得出来?” 罗耀呵呵一笑,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地图来,在桌上摊开来。 宫慧低头望去,她认得出,这是一张江城夏口法租界的地图,这张地图可不是外面能够弄到的,上面每一栋房屋都有标注,而且上面还有好多个符号,蓝色的,红色的,不过,她并不明白上面这些符号的含义是什么,看的是一脸茫然。 “小慧,电讯处给我们情报,‘幽灵’台捉摸不定,但大致的位置就是在这个区域。”罗耀手一指,解释并且分析道,“因为这是法租界,我们的电台测向车很难进入,而我们的便携式电台测向设备又非常少,精度也不高,所以,想要找到‘幽灵’台的位置就更加困难了。” “那怎么办?” “办法不是没有。”罗耀嘿嘿一笑道,“只要武力强行收回租界,然后置于我们的管制之下,那样,我们的手段就多了,还不用偷偷摸摸的,束手束脚的。” 宫慧白了罗耀一眼,现阶段让国府收回租界,那不可能的,讨好西方列强都还来不及呢。 不现实,等于废话。 “我发现‘幽灵’台每一次发电报都在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之间,时间不固定,地点也不固定,但报务员是同一个人。”罗耀道。 “什么意思?”宫慧眨了眨眼睛,表示不明白。 “电讯处的没有听出来,其实这个‘幽灵’电台并不是一部,而是三部,大概是先入为主把,他们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这日本人可比咱们富裕多了,而且他们在江城经营多年,只是不发而已。”罗耀解释道,“这个报务员每次使用后,就会换下一部电台,绝不会重复使用,给我们造成的错觉就是,这部电台位置游离不定,就像是幽灵一般,让我们疲于奔命,始终抓不到它。” 宫慧吃惊的张大嘴巴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有三部电台?” “当然是从那些磁带里听出来的。”罗耀嘿嘿一笑,“咱们都已经学过电台的构造,就算是同一批出厂,型号一样的电台,它发出的电波信号也是有差别的,这种差别,一般人的耳朵很难听出来,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 “狡兔三窟,这小日本够鸡贼的呀。”宫慧惊讶道。 罗耀继续道:“我的听力在城市内能达到五百米左右,如果是有阻挡物的话,可能还要缩短,差不多三百米的样子,所以,这三天来,我们白天出去,每隔三五百米,会选择一个能让我听的最清楚的位置,等到晚上‘幽灵’台发报的时候再出去,这样我就能迅速锁定他的位置。” 说完,顿了一下,罗耀感慨一声:“我们的运气不错,这三天这个电台一直都在活动,应该是前线战事吃紧的缘故。” 宫慧手一指地图上三个红色铅笔标注的地方道:“就是这三个地方吗?” “没错,就是这三个地方,姑且将它们用1、2、3标注出来,然后再根据我之前听到的电台的特征,把这三部电台的发报的时间也写出来,1号台大概是在晚上九点半左右,2号台十一点半到凌晨一点,3号台一般是十点左右,我们把这三个位置用线连起来。”罗耀直接在地图上用铅笔将三个位置用线连了起来,“这三个地址,其中必定有一个是固定的,就是这个报务员自己住的地方,另外两个除了藏电台之外,应该是预留的安全屋或者同伙居住的地方,而法租界十点半就开始宵禁了,可以得出什么结论?” 宫慧也很聪明,略一思索,手指向2号的位置,说道:“二号台的位置是报务员的固定住处。” “没错,而且二号台距离一号台来回刚好是四十分钟的路程,而距离三号台只有二十分钟。”罗耀道,“我说的是步行,如果他乘坐黄包车或者有一辆脚踏车的话,时间会大大的缩短。” “那我们是不是直接可以去二号台的位置附近蹲守?”宫慧兴奋的两眼放光道。 罗耀将地图收起了起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没有听错,以及我们的分析和猜测没有出错的情况下,万一出一丁点儿错,那可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了。” “咱们运气一向不错。”宫慧笑道,“咱们在岳阳的那一次,段瘸子不就轻轻松松的被咱们从尹家大宅给带出来了吗?” “这一次不一样,对方可不是段瘸子,日谍一旦暴露,那是一定会跟咱们拼命的。”罗耀提醒道。 “我带人过去,你留在家里。” “我不去,你知道哪个是日谍吗?”罗耀嘿嘿一笑,“放心吧,我也不是当初那个我了。” “也是呀,罗妹妹。”宫慧难得开一次玩笑。 “我比你大,以后叫姐姐。”罗耀狠狠的瞪了宫慧一眼。 宫慧顿时笑的捶胸顿足,完全一点没有淑女的形象,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称呼”,居然将日军情报部门给带沟里去了,这是后话。 …… 第二天一早,罗耀就去找稽查处处长见军统江城站站长唐鑫(朱若愚已经奉调去别的岗位),让他撤掉跟随他和宫慧的暗中保护。 还有,给他们一个熟悉夏口法租界的向导,还要机灵一点儿的。 唐鑫也不知道罗耀要干什么,但上头有令,让他尽力配合,不许有任何的刁难,于是就照办,给她们安排了一个熟悉法租界的线人:阿成。 “阿成?” “罗专员,您吩咐。”阿成是个伶俐人,这种人察言观色是很厉害的,看得出来,唐鑫这个上校稽查处处长对罗耀一个小小的“上尉”如此客气,便知道这个年轻人来头不小,自己当然的小心伺候着了。 “我想租一套房子,最好是楼上,最好有个小露台,最好是有电话的……”罗耀微微一凝神,向阿成提出了一个要求。 阿成一边用心记,一边点头称“是”。 “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要能在今天给我办妥,晚上,我就要搬进去。”罗耀正色道。 “这个,在下尽力,不过,钱能通神,只要专员不差钱,问题不大。”阿成回答道。 “很好,这事儿,你办好了,本专员重重有赏。”罗耀点了点头,“还有,我提醒你一点,不可张扬。” “明白。” 罗耀让宫慧给阿成拿钱,一下子给了一封银元,五十块大洋。 阿成开心的嘴都咧到耳根了,这罗专员出手就是阔绰,这么大一笔钱,被说租一套房子,就算是两套也绰绰有余。 “别人问起,就说我们是从静海过来的,路过江城。”罗耀提醒阿成,让他把他们的身份编的更像一些。 “好咧。” 阿成拿了钱就出去了,罗耀与宫慧就在稽查处研究下一步的计划,等待阿成租房子的消息。 下午三点多钟。 阿成拿了一份租房契约和钥匙过来,按照罗耀的要求,他们只是打算在江城暂住,所以签的是短租房,一个月。 本来房东不愿意短租的,嫌麻烦,但给的租金是长租房的两倍,而且听说对方是一对年纪不大的夫妻,就答应了。 “阿成,我们两个自己过去就是了,你不用跟了。”罗耀吩咐道,“你跟车行熟悉吧?” “熟。” “租一辆汽车,把车停在……” “明白。” 将一切安排好了之后,罗耀与宫慧各自换了一套朴素的衣服,提着一只大的行李箱,前往租的房子。 一个精致的小院子,有一个小阁楼,原先应该是这家人的小姐住的,一家人都搬到山城重庆避难了,到是有先见之明。 “会做饭吗?” “会一点儿。”宫慧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就好,一会儿你来做饭。”罗耀头也不回,提着箱子直接上楼了。 宫慧美目眨了一下,也跟着上去了。 第44章:吓死你! “真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宫慧依靠着门框,满眼都是小星星的看着罗耀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一边儿去,女孩子不会做饭,小心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我就赖着你。” “想得美。” 罗耀端着一个砂锅从宫慧身边走过,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洗手,过来吃饭。” “哇,好香。”当掀开盖子的那一刻,宫慧完全被这一道砂锅炖鱼的香味给征服了,太香了,简直比她吃过的任何食物都要香。 “口水……” “罗耀,打个商量,我以后能不能去你家蹭饭?”宫慧嘻嘻一笑,筷子已经伸进砂锅,夹了一块鱼肉塞进了嘴里,表情那叫一个陶醉。 “不能!”罗耀直接毫无客气的拒绝。 “小气。”宫慧气哼哼一声,筷子飞快的在砂锅里搅动,不一会儿功夫,一条足足有三斤重的鱼就进了两人的肚皮。 当然,大半都是让宫慧吃了,这女人的肚子可千万不能小瞧了。 “不行,吃太饱了,我得动一下,消消食儿……”宫慧抚这肚皮,丝毫没有淑女形象的说道。 “对,吃饱了该干活了,洗碗去。” “得咧。” 宫慧嘴里答应着,脚下却站起来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留下一桌子残羹冷炙和碗碟,让罗耀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家庭煮夫了? 不对,这个词儿有歧义,以后绝对不能用,想都不能想。 收拾完碗筷,罗耀直接上楼了,晚上他没有喝酒,目的就是为了集中精神听风,想要找到2号台的位置,就只就近找一个好的位置,静下心来,仔细听。 这个方法有没有效,罗耀自己心里也没底,只有做了才知道,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通过稽查处的关系,罗耀拿到了2号台区域内的建筑分布图,当然还有一部分住户的登记资料。 他先把这些资料在脑海里记住了。 这些靠罗耀去收集,那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做不到的,但通过背后军统强大的力量,轻松可以做到。 而且还不会惊动对手。 铺开建筑分布图,拿起一只红蓝铅笔,以自己所住的院子为中心圆点,一户接着一户的听过去。 这就跟雷达扫描一样。 没有嫌疑直接在图上标记出来,重点是单身租户,虽然拖家带口更容易隐藏身份,不容易暴露。 但是除非家中所有成员都是日谍,否则,一个人是最适合藏匿和行动的,况且单身的人很普遍,只要表现的不那么异常,就不会被人发现。 这家不是,老人卧病在床,至少半年以上了,生活困苦,连租金都交不起了,男人长吁短叹,孩子们三个月没吃过肉了…… 这家没有亮灯,家里也没有动静,应该没有人! 这家是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母亲是一位售货员,把工作餐剩下来一半儿,带回来给女儿吃。 心酸。 这家孩子太皮了,把人家玻璃打碎了,老子在教育呢…… …… 罗耀一家一家的听过去,在那建筑分布图上划下自己能看懂的记号,不时的叹息一声,老百姓的日子真是太苦了。 以前或许是一个抽象,没有具体的概念,但听了这些对话后,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中国必须要做出改变,才能获得新生。 而最迫切的威胁,是来自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 等等,这家居然有收音机! 这年头,有钱有势的人家才能置办一台收音机,而且,现在生产收音机的元器件都是管制的,因为很多可以跟收发报机是通用的。 高手是完全有能力通过购买元器件来组装电台,这中没有任何生产技术标准,没有任何型号的电台,用的时候组装,不用的时候拆开成一堆零件,瞒天过海。 收音机里播放的是京剧《红鬃烈马》中的其中一段:武家坡,这段罗耀之前听过,所以很熟悉,忍不住跟着哼了两句。 收音机的主人应该是一个鳏居的老人,房间内应该还有一只常年陪伴他的猫,应该被养的很肥的那种。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一杯热茶悄悄的放到了罗耀的左手边。 “谢谢。”还算有点儿良心。 罗耀知道,是宫慧。 宫慧没有开口,在房间内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她知道罗耀现在需要集中精神,专注于听,任何声响都可能打破他的状态。 当,当…… 墙上的摆钟时针走过了十一点,如果2号台今天晚上发报的话,那么应该进入它的活动期了。 罗耀当然知道,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刻,他努力集中,将自己的心完全沉浸下来,如同止水一般。 脑海里主动屏蔽那些无关的杂音,全力搜寻那种敲击的非常有规律的声音。 宫慧坐在罗耀身后的椅子上,连呼吸都不敢大喘气,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宫慧自问听不到外面一点儿动静,除了隔壁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呼噜声,宵禁了,街上几乎看不到人影…… 而罗耀平静的面孔越来越严肃,甚至有一种冷肃的感觉。 侧面望去。 皮肤居然还挺白嫩的额,宫慧忽然心脏忍不住跳动了一下,虽然队里的姐妹经常开玩笑,说罗耀是个小白脸。 可她还真的没有认认真真的瞧过这张脸,虽然现在沾了胡子,还做了一些处理,让皮肤变得蜡黄一些。 但侧面这个轮廓,还真是挺好看的。 痴! “醒醒,醒醒,要睡觉回自己楼下房间睡。”宫慧蓦的一回过神来,发现罗耀那张脸已经距离自己不到半根手指的距离。 “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都坐在在我这儿发呆傻笑一个多钟头了。”罗耀活动了一下腿脚,问道,“怎么,梦到啥好事儿了,可千万别跟我有关系。” “谁稀罕跟你有关系。”宫慧脸颊一红,站起来,颇感到一丝紧张道,“我,我下去睡了。” “等一下?” “你想干什么?” “这个地址,你让阿成暗中打听一下,把住户的情况搞清楚。”罗耀递给宫慧一张纸条道。 “找到了?” “不确定。”罗耀摇了摇头,“告诉阿成,只是了解情况,千万别打草惊蛇。” “知道了。”宫慧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纸条,就记住了上面的地址,然后施施然的下楼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刚才发发痴脑海里想的什么,那就糗大了。 …… 这丫头刚才想啥呢,一定跟我有关系,不成,不能惯着她,这以后出任务,自己还要自已洗衣做饭,那不得累死,下回得让老满或者刘金宝同学过来。 心力消耗有点儿大,罗耀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钟,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耳朵里还是那种“嘈嘈”的声音。 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 宫慧不在家,应该是出去了。 楼下餐桌上,有一笼包子,应该是给他买的早餐,但放的时间长了,都已经凉了,罗耀也是实在是饿了。 也不管是冷包子,一口气吃了四个,才算把腹中的饥饿压了下去。 出了趟门,逛了一下菜市场,中午,罗耀简单的坐了一个四菜一汤。 宫慧回来了。 “罗耀,你做饭了?” “嗯,洗手过来吃饭吧。”罗耀解开围裙,招呼一声,做饭倒是能让他暂时忘记耳朵里那“嗡嗡”作响的后遗症。 宫慧答应一声,去洗了手,过来给罗耀盛饭,刚吃上两口,忽然想起来什么,把随身带的布包取过来,从里面掏出一条老刀牌香烟了:“我记得你烟抽没了,给你带了一条回来。” 得,这顿饭没白做。 “尝尝我今天做的这个醋鱼,跟昨天晚上不一样。” “好。” “阿成那边有消息吗?”罗耀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住那间屋子的家伙叫高荣,在银行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作息时间相当准时,平时也没有见他跟什么人来往,在江城没有亲戚,也没有听说有女朋友……” “有照片吗?” “有,银行有他的跟其他员工的合影,阿成已经通过关系去搞了,应该很快就能搞到。” “辛苦一下,咱们晚上三个接力,把这个高荣的身份确认一下,然后就通知唐处长行动。” “这个高荣明显不是一个人,是不是先不急?” “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幽灵’电台,其他的事交给唐站长他们处理。”罗耀嘿嘿一笑,他跟宫慧把活儿都干了,其他人怎么办? 有些事情不必全部自己动手,这是一种处世哲学。 罗耀以前不懂,但融合了脑海里那个灵魂后,他明白了,当然,好坏现在不知,起码对他在军统内的潜伏是有帮助的。 韦大铭不是瞧不上自己,觉得自己不可能找到“幽灵”台吗,我就找一个给你看看,我不但找到一个,还一口气找到三个,吓死你! 第45章:抓人 罗耀的运气真的很好。 自从他展现出神奇的听力天赋之后,他发现一个人连回自己家都小心翼翼,这个人还没有问题,鬼都不相信。 这天晚上,高荣下班后,并没有回家,先是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去了江汉路上一家歌舞厅跳舞。 他似乎跟这里的舞女领班很熟悉。 之后,喝了不少酒,叫了一辆黄包车…… 没有回家,中途停下后,然后去了“三号”台所在的区域,一家书店的后门,撬开后,有人给他开门。 进去之后,阁楼上虽然拉上黑布窗帘,但仔细看,能看到一丝光亮照射出来,罗耀就站在距离不远的路灯阴影下面。 电文内容,一字不落的被他听见并记在了脑海里。 当然,他不会跟任何人讲,他能做到这一点,有时候隐藏一些是必须的,底牌,那是关键时刻留着保命用的。 “宫慧,明天可以通知唐站长抓人了。”回到租住的家里,罗耀直接对宫慧一声道。 “明天就动手?” “对,宜早不宜晚,前线战事紧张,这里每一份情报的泄露,对前方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我们等不起。”罗耀道。 “好吧,这房子我们才住了一个晚上就……” “你喜欢的话,可以把它买下来。” “买下来?”宫慧惊讶一声,“为什么?” “买下来,以后咱们来江城,至少有一个落脚地了。”罗耀嘿嘿一笑,“也省的麻烦别人。” “这房子不便宜吧?”宫慧道,“再说,房东肯卖吗?” “价钱合适,为什么不卖,而且这里是法租界,相对来说,要安全多了。”罗耀倒了一杯水,“买下之后,咱们不住的时候,让阿成过来帮咱们打扫一下卫生。” “那这房子算谁的?” “你说呢?” “反正以后我要住楼上。”宫慧一副“女主人”的架势道。 “做梦吧,你。”罗耀鄙视的瞪了宫慧一眼,“楼下客房给你留一张床,就算不错了。” “哼!”望着罗耀踩着楼梯上去,宫慧不满的气哼哼一声。 …… 秘捕。 罗耀和宫慧在特训班都学过,但训练跟实战毕竟是不一样的,有机会亲自参与,自然不会放过。 宫慧还好,以前就有抓人的经验,有点儿老手的样子,临阵不慌。 罗耀就不一样了。 这种抓捕行动,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其实说穿了,很简单,这高荣不是在银行工作嘛,找一个他认识的客户,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把人约出来谈事儿。 人只要出了法租界,抓人就变得简单多了。 真的很简单,甚至连宫慧想试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那个“高荣”就被控制了,而且还从他嘴里搜出了毒囊。 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日谍的身份了,在江城,除了日本人之外,还有谁能有这种高级货? …… 江城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审讯室内。 日谍“高荣”已经被脱光了上衣,双手吊在刑架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也是流着血,显然是已经用过刑了。 想要从外观直接上判断一个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那难度还是不小的,毕竟大家都是黄皮肤。 但是把一切都扒光,坦坦荡荡的呈现在人前的时候,有些特征就无所遁形了。 日本人习惯穿木履,脚的大拇指跟第二根指头之间必然会因为长时间穿木履而形成一条缝隙,即便是五指并拢,也不能完全合拢,而且两只脚是对称的。 其次日本男子喜欢穿兜裆布,中国人则没有这个习惯,容易在腰围上形成兜裆布的印记,皮肤会比周围的略白一些。 基本上符合这两点特征,这个化名“高荣”的银行职员是日本人确凿无疑了。 “唐站长,还没开口吗?” “罗老弟,这小日本嘴死硬死硬的,明明身份都已经暴露了,电台也搜到了,但是没有发现密码本,问他,就是不肯招供。”唐鑫很兴奋,“幽灵”台的案子,他早就知道,他也想破,可那是局本部电讯处的专案,自己这边线索掌握有限,想破案也下不了手。 他要是插手的话,那电讯处处长韦大铭还不弄死他? 现在倒好,来了两个年轻办案专员,居然是专门负责来查“幽灵”台的,天上掉下一只大馅儿饼,砸他脑袋上了。 这“幽灵”台找到了,日谍抓到了,功劳人家拿走大半儿,那剩下的肯定是自己的,他上任没多久,刚好需要办一件漂亮的案子立威呢。 不管这功劳谁大谁小,他全力配合两位专员查案,没有掣肘,又帮着抓获日谍,起获电台。 这功劳绝对是有他一份。 当然他对罗耀的本事也是钦佩不已,这可是戴老板亲自点的将,要不是韦大铭那家伙太自傲了,这功劳能轮到他? “审讯我不在行。”罗耀微微一笑,“我还发现了他的一处备用电台,您现在可以安排人守在那边,我估计,对方马上就会知道同伴出事,必然会第一时间转移这部备用电台……” 罗耀没有完全说真话,毕竟他对唐鑫也不是很了解。 “罗老弟,你说的是真的?”唐鑫闻言,惊喜万分,还有一部备用电台,这功劳可大了。 而且,一般日谍小组能有一部电台就不错,而这个小组居然还能有两部电台,这绝对是一个了不得案子。 “我只能说,咱们可以守株待兔试一试,能不能有额外收获,我也不敢确定,毕竟我们现在抓了人,或许已经惊了对方,放弃这一切,也说不定。”罗耀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我知道了,我来安排。”唐鑫信心满满,情报都这样准确了,他要是还让功劳从手指缝隙里滑走的话,他这个军统江城站站长也就白干了。 唐鑫喜滋滋的去调派人手了。 罗耀则继续留在审讯室里学习,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以后自己说不定能用上的,这说不准的。 “罗专员,这是我们从那个家伙家里搜出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全部带回来了。”唐鑫的手下对罗耀十分客气。 但凡涉案,只要罗耀想了解,没有不满足的。 手表,钱包,身份证明(真的),但人肯定不是真的,真的“高荣”也许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经年战乱,有些人死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冒用一个身份,那是很简单的事情,而且很难查证。 手表很旧,至少佩戴了十年以上,钱包是小牛皮的,质量不错,里面有一些法币,还有工作证。 这些价值都不大,也看不出什么来。 罗耀一路看了过去,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只暗红色的小皮箱子上。 “罗专员,我帮您打开?” “不用,我自己来。”罗耀摆了摆手,走过去,站在小皮箱跟前,仔细的观察了许久,问道,“这个皮箱你们拿回来就这样,没动过?” “回罗专员,我们都已经检查过了,里面除了几本书籍和衣物,其他什么都没有。”唐鑫的手下回答一声。 “没有擦拭过皮箱的外面?” “没有。” 罗耀伸出两个手指头在皮箱上面摸了一下,反过来,看了一下自己手指头,没有说什么,接着伸手将皮箱上的带扣解开,打开皮箱,朝里面看了一眼,接着伸手探了进去。 “罗专员……” “怎么了,你们不是搜过箱子了,还怕里面有危险?”罗耀嘿嘿一声,对唐鑫手下的关心提醒报以一丝善意的微笑。 一般皮箱是最容易制作夹层的,这在搜查中是重点,他相信唐鑫手下人不会放过这一点,但他还是想亲自看一下,体验一下这个搜检的过程。 把里面的衣服和物件一件一件的取出来,检查是否有夹带,毕竟这个“高荣”身上能确定它真实信息的东西太少了。 唐鑫的手下们面面相觑,站在那里有些尴尬,这罗专员是不相信他们吗?非要自己一件件再检查一遍? 其实罗耀还真没这个想法,他是想亲手过一遍,特训班的训练那虽然认真,可毕竟演戏的成分多一些。 皮箱子里的物品很快就被清理出来了,没有发现什么可以隐藏“高荣”身份的物品,这也说明了此人在这个日谍小组中的重要性。 当然,隐藏的也够好。 “能给我找一支手电筒来吗?”罗耀询问道。 马上就有人将一支手电筒递了过来。 推上开关,手电筒亮了,直射皮箱子内部,这是一只做工非常精良的皮箱,从内外磨损的程度看,它随它的主人有些年头了。 内衬用的料子也很扎实,看上去坚固耐用,罗耀仔细的看了那些缝线,手指尖从上面划过…… 没问题呀。 可是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呢? “罗专员?”唐鑫手下忍不住唤了一声。 罗耀没有动,再一次俯身下来,伸手在皮箱内壁的缝线,手指尖划过,仔细倾听那几乎听不到的摩擦声。 证物室内,一个个都你看我,我看你,一头雾水,不知道罗耀怎么对一只空箱子如此迷恋? “罗专员,您要是喜欢这只皮箱……” “闭嘴,不要打扰他。”宫慧态度就不一样了,她还是了解罗耀的,她见过罗耀工作过的表情,就跟眼前一模一样。 说话那人下意识的闭住了嘴巴。 相比于罗耀的和善,宫慧这个娃娃脸的美女就有些凶了,只有在面对罗专员的时候,才能露出那种女人的笑容。 真不明白罗专员怎么受得了她的? 对于罗耀来说,声音是不会骗人的,不同的材质产生摩擦或者振动,那发出的声音肯定是有差别的。 只是看听的人能不能分辨出来。 咻! 罗耀的手指缝隙里突然夹出了一张三寸大的黑白照片,它是怎么出现的,谁都没有看清楚。 第46章: 泛黄的照片 罗耀手中的照片已经泛黄。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年轻的母亲怀里抱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一岁左右婴儿,站在樱花树下。 丈夫脚上穿着木履,腰间插着一把短刃,应该就是“肋差”之类的东西,站在身穿和服的妻子身边。 这应该是在春天照的,因为樱花已经盛开,十分美丽。 照片背面有一行用蓝色墨水书写的日文小字:昭和八年4月摄于东京上野。下面还有一个名字,确切的说是一个姓。 吉田。 “罗专员,这张照片……” “你们来看,皮箱内的这条缝线,是不是跟跟外面这层皮缝在一起的?”罗耀嘿嘿一笑,指着自己刚才取出照片的位置问道。 众人皆凑过头来,表示点头认同。 “其实,他在这一段动了手脚,伪造了这一条缝线,让你你们看去跟上下是连在一起的,其实没有,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小的夹层。”罗耀伸手过去,支开一条缝隙道,“但这个夹层很细,不能放很厚的东西,但一张照片塞进去,完全不会被发现。” 众人恍然大悟:“罗专员,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呀,不信邪,就觉得这皮包里就是藏了东西,所以,非要把它找出来,这不,运气好,被我发现了。”罗耀嘿嘿一笑,这实话,他当然不会说了,反正一句“运气”别人也会相信的。 就当是运气好了。 “原来是这样,我们怎么就没有罗专员您这么好的运气呢?” “谁让你不是罗专员呢?”旁边人揶揄一声,“我看,是罗专员心细如发,这才发现了这张照片,这下好了,这小日本该松口了。” …… 毛齐五急匆匆的敲开了戴雨农的办公室。 “什么,找到了,还抄到一部日军军用电台。”戴雨农豁然起立,那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韦大铭他们忙活了一个多月,动用多种手段,也只是能确定一个大概的范围,想精准的找出“幽灵”台,却再无好的办法。 罗耀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确切的说前后加起来就五天时间,就把神秘的“幽灵”台给揪出来了。 “人是江城站的唐鑫抓的,现在正在审讯呢。”毛齐五汇报道。 “怎么回事儿?”戴雨农马上听出来,这里面有事儿,罗耀是他管余杰借调过来,原本是协助韦大铭的。 怎么现在人跑去跟江城站了? 毛齐五讪讪一笑:“这个韦大铭他并不太相信罗耀的能力,所以,这不太愿意配合,罗耀不愿意跟大铭兄冲突,就提出来自己单独调查,让我给他找个合适的身份,所以,我就安排他们去了江城站,并且嘱咐江城站的站长唐鑫配合他们的调查。” “这个韦大铭,本事是有,可脾气得改改。”戴雨农没有动怒,手底下人什么脾气,秉性,他自然是清楚的。 韦大铭有能力,又在电讯方面是军统不可或缺的人才,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能容忍,机关内的各种争斗,这都是免不了的,只要不出格,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都没问题。 当一个情报头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己不会搞情报,不要紧,但一定要懂的用人。 下属有矛盾,控制矛盾在一定范围内,就好了,就怕下属之间铁板一块,那他就该挪位置了。 “是,这话得您跟他去说。” “电台唐鑫已经派人送过来了,是马上送去电讯处吗?”毛齐五问道。 “嗯,我要知道这个‘幽灵’台到底泄露我们多少绝密情报。”戴雨农道,只有知道情报的内容,才能知道那方面泄密了,追查才有的放矢。 “好,那个报务员是在夏口一家外资银行的雇员,化名高荣,现已经被我秘密控制,正在审讯当中,他是不是这个日谍小组的林淼,现在还不清楚。” 戴雨农冷哼一声:“按照我们掌握的情况,只怕不会是我们要找的人,一个小小银行雇员,林淼不会用这个身份掩护的。” “那您的意思是,这一次咱们又没能抓住这个日谍小组的首脑?” “我也没想到罗耀会这么快找到‘幽灵’台,如果能放长线的话,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戴雨农也有些懊悔,自己要是多关注一下,就好了。 “您给罗耀的任务就是找到‘幽灵’台,所以,他想不到这一层也是情有可原的。”毛齐五道。 “我不是怪他。”戴雨农自言自语道,“罗耀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这一次立功不小,该给他什么奖励呢?” “这小子跟夏口警察局局长韩良泽的女儿本是有一段婚约的,但韩良泽嫌贫爱富,看这小子落魄了,就把女儿许配给了胡有余的儿子……” “就是那个夏口首富胡友余?” “对,就是他。” “我看过他的资料,他是第一批进特训班的,是有特殊要求的,他是顾墨笙推荐的吧?” “是的,韩良泽也算念旧情,虽然悔婚了,却也给他安排一个前程,求顾墨笙将他推荐进的特训班的第一批学员。”毛齐五解释道。 戴雨农斜睨了毛齐五一眼,一个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人会如此大方,明显是利用这个机会,把罗耀从江城弄走,等女儿跟胡家的事情到木已成舟,什么婚约那都是过去式了,难不成能让胡家把未过门的媳妇儿再让出来? 到时候就算韩良泽肯,胡家也丢不起这个人了。 毛齐五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只是他不好在戴雨农面前提起呀,他跟顾墨笙额关系不错。 万一这事儿牵连到好友身上,那不是坑了好友了。 “这是他们的私人恩怨,将来还是有他们自己解决,反正进了军统的人,结婚讨老婆,只能在本团体内选择,我看,那个宫慧就不错,她们第一批进班,后来还在一个组执行任务,看上去也般配,挺好。”戴雨农道。 “您也觉得他们合适?” “怎么,你也有这样的看法?”戴雨农笑呵呵道。 “我也觉得她们配合默契,如果能够在一起,那是真非常合适,就是干咱们这个工作,最忌讳的就是感情,感情越是真切,越容易出事儿。” “是呀,感情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事半功倍,不好,伤及自身,是得慎重考虑一下。”戴雨农神情郑重道。 “要不然,我分别找她们谈一下,让他们克制一下,或者,将她们直接分开来,这样,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戴雨农摇了摇头,“等他们回来,你先替我请他们吃饭。” “好的。” …… 电讯处的韦大铭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电讯处这么多人,动用那么多的资源和设备,还有局本部特务大队的配合,都没能找到“幽灵”台,这个叫罗耀是怎么做到的? 这不可能,一定是骗人的。 但随后送来的日军电台击碎了他的猜测,戴雨农是不可能配合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子作弊的。 就算戴雨农要敲打自己,也犯不着用这种低级的手段。 这说明事情是真的。 罗耀这个特训班还没毕业的小学员真的找到了“幽灵”台。 …… 江城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审讯室内。 审讯还在继续,这个化名叫“高荣”的日谍已经遭受三轮刑讯了,昏死过去,弄醒后,又昏死过去了,如此循环反复。 再一次用冰水将其刺激苏醒后。 正要再对其用刑,这个时候军医上前阻止道:“不能再用刑了,他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弄死的话,我们什么都得不到。” “罗专员,您看?”站长唐鑫不在,审讯员看到罗耀在,只能向他询问了,这个案子,罗耀权限甚至比自家站长还大。 “宫慧?”罗耀伸手摸了一下鼻子,“审讯我不在行,要不然你来试试?” “我?”宫慧惊讶一声,审讯对她来说却是并不陌生,她过去不知道审过多少犯人了,什么穷凶极恶之辈,都在她手下乖乖求饶,但那些手段似乎…… “别担心我,只要不把人弄死就行。”罗耀对日谍没有任何怜悯之心,虽然他知道自己是谁,但他此刻还披着一张皮呢。 宫慧一咬牙,点了点头。 她就怕罗耀见识了自己“残暴”的一面,会对自己产生不太好的感觉,可是现在都这样了,她能退缩吗? 大不了以后,对他温柔点儿好了。 “去找两根竹签过来。”宫慧吩咐一声,“粗一点儿,别太细了。” 罗耀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他看过宫慧的资料,其中就有一项,擅长刑讯,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也要见识一下了。 啊! 这是发自从灵魂深处的吼叫声…… 整个审讯室,所有人都接受了一场由内到外的洗礼,有人甚至冲出了刑讯室,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什么叫真正的刑讯! 就连一旁观摩的罗耀都是脸色发白,腿肚子发软,他不知道,自己若是在这样的整治之下,还能不能坚持下来。 而这个日本间谍连十分钟都没坚持下来,就已经痛苦的大叫自己愿意招供了。 (独门手法,恕不描述,嘿嘿嘿……) 第47章:策反 “他叫吉田寿三,32岁,鹿儿岛人,受训于日本中野间谍学校,隶属外务省,曾在东北地区待过两年,三年前从静海来到江城,以高荣的身份,应聘加入法国东方银行江城分行工作至今。” “来华前,在日本结婚,照片上的女子就是他的妻子和美子,以及未满周岁的儿子,吉田喜之郎。” “他是一名报务员,只负责发送和接收电文,但是其他一概不知。” 宫慧说道。 罗耀听着,也不打断她。 “他的上线就是远见货运公司的老板林淼,不过,他们情报传递使用的是固定的信箱,非特殊情况,他们是不见面的。” “也就是说,他不掌握密码本,我们就算起获了电台,也无法知晓他们一直以来发出去的情报内容?”罗耀终于开口了。 “是的。” “林淼有哪些生活习惯,他知不知道?” “问过了,他说他跟林淼见面次数只有三次,每次见面都是林淼约他,时间都很短,即便是有事要他去办,也是电话。”宫慧解释道,“银行有电话,对他来说,这十分便利。” “这个日谍小组组织相当严密呀。”罗耀如是评价道。 “现在怎么办?”宫慧问道,吉田寿山已经招供了,这种人既然开了口,似乎再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了。 “现在有用的线索不多,就看唐站长那边能不能从三号台有所收获了。”罗耀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这个吉田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你的意思是?” “三号台藏在松涛书店,前天晚上给他开后门的那个人,他跟吉田必然是认识的。”罗耀道,“他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手中有三部电台的事实吧?” “还没有,我没有对他讲。” “那我们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罗耀嘿嘿一笑,示意宫慧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这样能行吗?” “试一下又没什么损失,说不定我们能把林淼这条大鱼给抓到呢?”罗耀道,“咱们还这样,抓人的事儿交给唐站长他们,我们只负责出主意。” 派人把唐鑫请了回来。 三人商量一下,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唐鑫也是个行动派,加上立功心切,自然是说干就干,在威逼利诱之下,吉田寿山说出了与林淼在紧急情况下的联络方式。 …… 吉田寿山从被秘捕,到被释放,中间还不到一天时间,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而且吉田寿山发出紧急联络的信号。 约见的地点居然是暮色咖啡屋。 这让罗耀感到一丝意外,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咖啡屋,茶楼这些本来就是间谍接头常用的地方。 一来人流量大,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都有,容易隐藏,二来处在闹市区,一旦有事,也容易脱身。 宫慧的手段很厉害,对吉田寿山造成的痛苦远在稽查处的刑讯之上,但过后外表却看不出来。 像吉田这样的间谍,在国内必定是受过最严厉的训练,他们的承受能力,以及对天皇的忠诚和武士道精神的坚守,都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 连这样的人都承受不住。 可想而知那是怎样的痛楚。 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慕老板,我们又来了。”罗耀与宫慧再一次来到了暮色咖啡馆,老慕老板迎了上来,还是在第一次坐的那个位置。 “两位今天要喝点儿什么?” “慕老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点的是什么吗?”罗耀微微一笑,有意要考较一下老慕的记忆,他觉得这个老慕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当然,罗先生和宫小姐是照旧吗?” “嗯。”罗耀点了点头。 老慕礼貌的一笑:“一份美式咖啡,一份卡布奇洛,一个水果拼盘,外加一份巧克力杏仁蛋糕。” 罗耀竖起大拇指说道:“厉害。” “过奖了,两位稍等,咖啡马上过来。”老慕微微一颔首。 …… 罗耀和宫慧进来不久,吉田寿山也进来了,他表情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还好,刑讯的时候,没有对他的脸下手,否则,一旦破相了,外人一眼就能瞧出来。 侍者见到吉田寿山,迎了上去。 “先生,您喝点儿什么?”待吉田寿山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侍者询问一声。 “一杯咖啡,谢谢。” “好的,您稍等。”侍者居然没有问吉田寿山喝什么咖啡,就转身离开了,罗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耀哥?” “没事儿,我在想一会儿咱们是先去看电影,还是先去吃饭?”罗耀呵呵一笑,伸手过去,很在然的在宫慧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干什么,这么多人……”宫慧还没见过罗耀如此主动,还是如此亲昵的举动,简直有些大胆了。 “演戏嘛,自然要真实一点儿,咱们现在是情侣,牵个小手什么的也是应该的。”罗耀小声解释道。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出来了。”宫慧脸颊如同涂抹了一层胭脂,羞涩的低着头,不敢看罗耀。 “嘿嘿……” “两位,咖啡来了,请慢用。”老慕亲自过来,给二人送上咖啡,水果拼盘和巧克力杏仁蛋糕,看了一眼脸有异色的宫慧,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时间一点一点的接近两点半。 罗耀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跟宫慧小声的聊着,说的自然是一些跟娱乐和消费有关的话题。 “小慧,前天你看中的那款香奈儿5号香水,今天好像有货了吗,一会儿我们去百货公司买下来好不好,这个香水很抢手的……” 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宫慧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苦涩的咖啡喝进嘴里都觉得甘甜无比。 两点三十五分了,吉田寿山不停的看左手腕上的手表,额头上更是往外冒虚汗,面前的咖啡更是一点儿都没动过。 “耀哥,现在怎么办?”原本早就准备出手的宫慧也发现事情不对劲,按照吉田寿山所言,他的上线林淼应该来了的。 可怎么到现在一点儿情况都没有? “意料之中,人来了,固然很好,不来,不也是我们在我们设想中吗?”罗耀嘿嘿一笑。 “那咱们还等下去吗?” “再等一会儿,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罗耀手一指宫慧面前的巧克力杏仁蛋糕说道,“新做的,赶紧吃了,别浪费。” “你不是说,让我少吃甜食,容易发胖吗?”宫慧嗔道。 “又不是让你天天吃,偶尔吃一次没关系的。”罗耀嘿嘿一笑。 免单的机会,罗耀没有用,而是掏出了钱,压在碟子下面,与宫慧一起离开了,吉田寿山看到二人离开,也把单买了,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他不敢跑的。 …… 车上。 “吉田先生真是煞费苦心了,我想,你的同伙已经再去你藏匿的第二部备用电台的路上了?” 吉田寿山闻言,瞬间脸色灰败,双手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松涛书店,老板也是你们的人吧?”罗耀掏出一根烟来,点燃,抽了一口,递上去道,“要不要来一口?” 吉田寿山迟疑了一下,颤抖的右手伸过去接了过来。 “你最终还是出卖了自己的同伴。”罗耀微微一笑。 “你们杀了我吧?”吉田寿山捂着脸哭了起来。 “想想你的妻子和孩子吧,你死了,你妻子就会改嫁他人,你的孩子应该还小,他改名换姓后,应该不会记得还有你这样一个亲生父亲,当然,你们吉田家也许不只有你一个男丁……”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帮你换个身份,而且还可以想办法把你活着的消息传递给你的家人,等哪一天中日两国的战争结束了,你或许还有一天回家跟妻儿团聚的机会?”罗耀蛊惑的道。 刨去敌对的身份不谈,吉田寿山也算的上是个人才,起码在密电通讯方面,他对军统来说是相当有用的。 吉田寿山捂着脸痛哭,一个人心理防线被击穿,很容易走另外一个极端,这时候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机会。 …… 回到稽查处。 唐鑫就迎了上来:“毛秘书来电话了,让罗老弟你和宫小姐马上过江。” “过江,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我们这案子还没办完呢?” “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坏事儿,听毛秘书口中,对你罗老弟你是非常的看重的,这次破获了‘幽灵’台,未来前程似锦,别忘了老哥哥我。”唐鑫很开心,他暗地里也通过人打听了罗耀的背景,军统元老余杰的学生,这一次找“幽灵”台,还是戴老板亲自点的将,这前途一片光明呀。 这种人就算不巴结,也犯不着得罪,何况,这一次唐鑫还沾了光,得了不少功劳,要是能得到戴老板的赏识,一步登天呀。 “唐站长,那松涛书屋那边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罗老弟,我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来呢。”唐鑫拍着胸.脯向罗耀保证道。 “要抓活的,那个书店老板跟吉田是一组的,应该也是关键人物。”罗耀提醒一声。 第48章:赠笔 “毛长官。” “说了多少遍了,叫毛秘书,叫毛大哥也行,叫毛长官我听着生分,还别扭。”毛齐五一副“你再叫,我就生气”的表情。 毛大哥,罗耀那是不敢叫的,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叫“毛秘书”了,其实毛齐五是主任秘书。 手底下人大都喜欢叫他一声“毛主任”,可是罗耀称呼戴雨农为“戴主任”的,总不能也叫他一声“主任”吧,这就不合适了。 “毛秘书,怎么急着把我们从夏口叫回来?” “噢,是这样的,罗耀,你跟宫慧找到了‘幽灵’台,立下大功,戴老板吩咐下来,让我请你们吃饭,所以,我就打了个电话给江城站的唐站长……”毛齐五很轻松的解释道。 罗耀跟宫慧面面相觑。 她们还以为有多大的事儿,结果把她们叫回来,居然就是吃饭。 “毛秘书,这吃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其实,‘幽灵’台的案子并没有结束,我们今天又发现了一点儿小线索,制定了一个小计划……”罗耀斟酌了一下,把他们跟唐鑫的商量的那个计划解释给毛齐五听。 毛齐五越听越心惊,最后根本维持不了脸上那份淡定了:“两位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您请便。” 毛齐五急匆匆的离开了。 “喂,侍从室吗,我是毛齐五……”毛齐五回到自己办公室,抓起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齐五呀,你怎么把电话打到这里来了?”片刻后,电话那边传来戴雨农的声音,他的行踪一向诡秘,知道的人并不多。 “老板,有个事儿,得向您汇报一下……”毛齐五长话短说,将罗耀刚才汇报的计划说了一遍。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戴雨农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 “是。” …… 找到“幽灵”台这只是第一步,而摧毁潜伏在强撑的日谍情报组织才是戴雨农最终的目的。 而现在,这目标有了一丝可能成功的希望。 若是能一举破获江城的地下日谍组织,这必定是军统成立以来立下干的最大的事儿,必定在校长面前大大的露一次脸,还能在老对手的中统面前威风一次。 一个小时后,罗耀和宫慧见到了戴雨农。 当着毛齐五的面,戴雨农狠狠的夸奖一下罗耀,当然宫慧也少不了,还叫人专门开了一瓶赖茅酒过来。 “你们的计划,毛秘书已经向我汇报了,很好。”戴雨农非常满意道,“这几天你们辛苦了,休息一下,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好了,放心,你们的功劳不会少一分的。” “戴主任,我们的任务这就算结束了?”罗耀惊讶的问道,这“幽灵”台背后的日谍组织才挖出冰山一角呢。 “嗯,你们的任务结束了。”戴雨农点了点头,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直派克金笔来,走过去,别在罗耀的胸口的口袋里道,“这支钢笔,算是我个人对你的奖励,好好学习,为党国做事。” “谢谢戴主任。”罗耀伸手接了过去,“戴主任,还有一件事,刚才毛秘书走得急,没来得及说。” “哦,什么事儿?” “我说动了那个日谍报务员吉田寿山跟我们合作,他答应了,只要我们能够给他一个合适的身份,再对外宣布他死亡的消息……” “什么,吉田寿山愿意合作?”这个消息令戴雨农忍不住血压骤然飙升,前方要抓一个日军俘虏都困难要命,而他现在居然抓到了一个日谍,还是一个被策反的日谍,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了。 那怕这个日谍价值不大,那给他带去的荣誉也是无比之大的,至少,在老头子面前,压过中统是绝对没有问题。 “好了,毛秘书,你派人马上过江,把人接过来,好好招待,还有明天你派车,送他们两个去车站。”戴雨农吩咐毛齐五一声。 “好的,戴老板。”毛齐五忙答应一声。 “戴主任慢走。” …… “毛秘书,这戴主任什么意思,这个案子我们才刚刚办了一一点儿,就让我们退出?”宫慧直性子,有些不满的嘀咕一声 “小宫呀,有句话叫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们俩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毛齐五嘿嘿一笑,戴雨农的心思他还能不明白。 功劳嘛,自然不能全部给罗耀和宫慧,军统局上下这么多人要是还不如两个刚加入新人,这可不行。 还有就是保护二人的意思。 现在罗耀和宫慧并不为人所知,也不会被人特别关注,现在保护起来,那也是有利于她们的成长,在她们还没有足够能力保护好自己的同时。 要是给了他们太高的荣誉和奖励,那对他们的成长来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儿。 “其实,罗耀,这也是你老师余杰的意思。”毛齐五又转身对罗耀解释一声。 余杰想敲打磨练自己的学生,戴雨农也不想做这个恶人,何况,他也是临训班的班主任。 “谢谢毛秘书,我知道了。”罗耀点了点头,余杰是担心他破了“幽灵”台的案子,变得狂妄自大,不在虚心学习,不利于后面的发展。 而且,以他和宫慧现在的身份,很多事情都是不好做的,根本没有能力和威望去主导这件案子。 就算是唐鑫这个江城站的站长,也未必有这个资格。 “好,我们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就回临澧。”罗耀也是干脆,他进军统,本来就不是冲着升官发财去的。 反正最后功劳少不了他的一份,而剩下的,他就是想染指,也得有这个能力才行,既然得不到,那就干脆一点儿。 毛齐五对罗耀评价不由的又高了一层,年纪轻轻的知进退,懂取舍,最重要的不贪心,这太难得了。 这余杰收了一个好学生呀。 毛齐五羡慕不已,只可惜他自己不是干特务工作出身的,他就算想收学生,也没什么可教的。 …… 火车上,罗耀和宫慧听到了乘客们“台儿庄”大捷的消息,也是高兴不已,终于打了一个胜仗了,这几天专注“幽灵”台的案子,他都没怎么留意第五战区方面的战报。 车厢里一片欢腾。 抗战大半年了,国军总是在败退,不断丢失国土,每天都是坏消息,总算有一个让国人一扫颓势的好消息了。 高兴,当然了。 虽然这是一场惨胜,都能毕竟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鼓舞了全国民众抗击日寇侵略的信心。 这一仗的政治上的胜利是远远大于军事上的。 列车抵达湘城,又是沈彧开车来接他们,这家伙又假公济私了,他喜欢的那个女学员江萍萍的家就在湘城。 江萍萍在特训班,自然是不能随便请假回家,可他这个“准女婿”是可以回来看望一下老丈人,顺便买一些补品讨好一下丈母娘。 这只要搞定了丈母娘,这老婆还能跑得了吗? 老沈还是很聪明的,曲线救国的策略让他用的是很纯熟。 “你俩这回真不错,给我们临训班的人露脸了。”沈彧在车站接到罗耀和宫慧,开心的过来说道。 沈彧虽然是教官又是训练基地管理层,但他其实跟罗耀年纪相仿,两人私下来其实以兄弟相称。 至于沈彧跟余杰的关系,那就各交各的。 “给你的。”罗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悄悄的塞进沈彧手里,“给你的,回去拿给你的萍妹妹。” “香水,好东西。”沈彧也是在大上海见识过的,一看就知道进口的香水儿,这东西现在贼贵,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你帮我让宫慧转交就是了?” “沈兄,送女孩子礼物,哪有总让人代交的?”罗耀瞪了他一眼,“这个,你的自己拿给人家,诚意,动不动?” “谢谢呀。”沈彧嘿嘿一笑。 看都罗耀和宫慧一人提着两个大箱子往车上装,沈彧瞪大眼珠子:“你们俩这是去江城购物了,去的时候没见你们带多少行礼?” “随便买了一些,这箱子里有不少书籍,老师特意吩咐的,我不敢不带。” “给四哥的?” “嘿嘿……”罗耀笑而不语。 沈彧嘿嘿一笑,拿人家的手软,一挥手道:“算了,只要你别带违禁品,其他的我当没看见。” “那当然,违禁品我也不敢吶。”罗耀说着就钻进了汽车。 …… 三个人换着开车,一路颠簸,居然在天黑之前赶回了临澧,不过,代价就是,三个人的骨头都累的散了架。 这一来一回的,十天时间过去了。 本想先回去休息一下的,奈何余杰叫他吃饭,这老师叫吃饭,他哪敢不去,回宿舍放下行李箱,拿上给余杰带的礼物,就赶着过去了。 余杰在临澧安顿下来后,把老婆也接过来了,在基地附近弄了一个小院子,平时住基地,偶尔回去一趟。 这余杰在基地也是吃食堂的饭菜,只有回家之后,才会妻子烧饭。 叫罗耀来吃饭,自然不能是基地食堂了。 训练基地人多眼杂,有些话也不好说,家里就随意多了。 第49章:家宴 罗耀给余杰带了两瓶洋酒和一盒雪茄,给余杰的妻子,沈彧的姐姐,名字他也不知道,也不好打听。 但总听沈彧叫她“兴姐”。 他当然不能跟着沈彧一块儿叫了,他得叫师娘。 这是规矩。 “罗耀,谁让你给我带东西的?”余杰嘴上不高兴,其实心里很欣慰,自己这个学生还真是贴心,懂事儿,知恩图报。 “这不是江城站的唐站长送我两瓶洋酒,您知道,我不爱喝洋酒,所以,就借花献佛,给您拿来了。”罗耀笑嘻嘻的解释道,“至于这雪茄,是戴老板特意吩咐让我给您买的,说你喜欢抽这个牌子的雪茄,临澧这边肯定买不到。” “雨农兄还想着我,有心了。”余杰微微一点头,明知道这是罗耀的一片心意,但这样一说,他就没理由拒绝了。 这学生真是越看越喜欢,可惜,自己女儿还小,不然…… “师娘,一点儿小玩意儿。”罗耀递给“兴姐”一个精美的包装礼盒,上面的洋文,一看就是高级货。 “小耀,这使不得,太贵重了,师娘不能要。” “没几个钱,这个香味比较淡,非常适合您温婉端庄的气质。”罗耀推了过去,“您总不会让我拿回去用吧?” 兴姐看了一眼丈夫。 “夫人,罗耀送你的,你就收下,他也不是外人。”余杰开口说了一句道。 说话间。 沈彧也过来了。 看这家伙春风得意的样子,应该是去找江萍萍迫不及待的把香水送出去了,这女孩子没几个能抵挡这种诱.惑的,何况是情郎送的。 “四哥,我来了,饭好了没?”沈彧见到余杰,招呼一声,这姐姐家,可不跟自己家一样吗? “沈彧,你去厨房帮帮你姐。”余杰家里没佣人,到不是他请不起,而是他的身份,家里多一个外人不放心,余杰吩咐沈彧一声,然后扭头对罗耀道,“罗耀,你跟我来书房,我跟你有话说。” 进得余杰的书房,师生两人相对而坐。 “是不是心里还在怪我,让你退出这个案子的调查?”余杰一开口,就直接问道。 罗耀忙正坐:“没有,老师。” “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怪我的。”余杰自顾自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渴望有机会能够建功立业,但后来我才发现,一位的争强好胜,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停下来,冷静一下,思考一下,这才是正道。” “老师,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余杰问道。 “老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个人想要成事,能力固然重要,可他一个人能走多远,取决于他的格局,当他一个人拼命的在前面冲,身后的人却在后面扯后腿,那样即便是他冲上了巅峰,回头一看,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义?”罗耀道。 “罗耀,你真是太令我惊讶了,这个道理,我是悟了十年才明白。”余杰吃惊万分,“你这么年轻就明白了?” “这不还是老师平时言传身教,学生才领悟到了。” “你呀,别给我戴高帽,这些道理,我平时可没对你讲过。”余杰呵呵一笑,“你有这个悟性,老师非常高兴,这说明,你将来的路要比老师走的跟稳当,更顺利。” “老师过奖了。” “阿杰,吃饭了……”兴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走吧,罗耀,我们先吃饭,一会儿咱们吃完了再聊。”余杰起身招呼罗耀一声,往外面走去。 四菜一汤。 这已经很丰盛了。 “抗战救国之际,一切从简。”余杰呵呵一笑,“夫人,把咱家收藏的那瓶酒拿过来,今儿晚上,咱们喝白酒。” “谢老师。” “四哥,平常我来,你可舍不得把这瓶茅台拿出来哟。”沈彧有些不满的说道。 “你从来都是白吃白喝的,罗耀不一样,至少心里还想着老师,那能一样吗?”余杰嘿嘿一笑,亲自开瓶给罗耀倒酒。 “来,来,庆祝罗耀破获日谍‘幽灵’台立功归来。”余杰举杯一声,沈彧和罗耀跟着一起举杯,自己学生立功了,他这个做老师的脸上也光荣,要不是涉及机密,他都想对外公布了。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 “在你回来之前,戴老板给我打了电话,对你是赞赏有加。”余杰一口饮下杯中酒,放下酒杯说道。 “老师,其实我只见过戴老板两回,不过印象还是蛮深刻的。”罗耀赶紧站起来,拿起酒瓶给余杰和沈彧斟酒。 “说说看?”余杰饶有趣味的问道。 “怎么说呢,威严,又不失和善,还有点儿高深莫测。”罗耀坐下来,想了一下,开口道。 “哈哈……”余杰和沈彧闻言都笑了出来。 “戴老板什么样,你以后慢慢接触,会明白的,不过,干咱们这一行的,你要记住了,逢人只说三分话。”余杰郑重的道,“不论对谁,都一样。” “对老师,我是百分之百的说实话的。” “唉,不要这样,人都是有私心的,这没什么不能讲的,你要是真对我一句假话都没有,那我反倒会提防你了,就算你是我的学生也一样……”三杯酒下肚,余杰借着酒性,话也多了起来。 “阿杰,你又说醉话了。”兴姐忍不住埋怨余杰一声。 “没有,我们男人说话,你别插嘴……” 罗耀看了沈彧一眼,发现这家伙表情淡定,显然是早就知道自己姐姐在家里的地位了,还冲突讪讪一笑。 余杰有点儿大男子主义。 吃过晚饭后。 余杰又把罗耀和沈彧都叫到书房,详细询问了有关发现“幽灵”台过程,当罗耀说到自己通过发报时间定位的办法,找到了报务员“吉田寿山”的位置的时候,更是赞叹罗耀是个天才。 是他教授过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人,没有之一。 一直聊到晚上九点半左右,眼看基地就要熄灯睡觉了,余杰这才将罗耀放了回去,并且让沈彧将他带回。 这么晚了,罗耀才回去,是违反基地学员条例的,除非有请假,或者教官陪同,连基地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要挨处分。 沈彧将罗耀一直送到宿舍门口。 “谢了,罗耀。”沈彧再一次感谢。 罗耀听得出来,那给的那瓶香水让沈彧讨到了女朋友江萍萍的欢心,笑道:“没什么,能帮到沈兄你就好。” “早点儿休息,你这十天,落下的训练和功课不少,得补回来,回头,我给你单独补习一下。”沈彧道。 “不会耽误沈兄的时间吧?” “不会,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儿做……”沈彧摆了摆手,远去了。 …… 宿舍内静悄悄的,其他人应该睡着了,罗耀推开门,但是却没有走进去,而是隐身在门口。 这群家伙,居然一个个没睡装睡,里面显然有猫腻,平时他没少坑这些家伙,这一次他们是想联合起来捉弄自己了。。 “队长呢?” “刚才明明是队长的声音……” “我下去看看,哎哟,谁的臭袜子……” “还有死老鼠!” 叮叮当当…… 一通乱响之后,地上一片狼藉。 这群小子,果然没安好心,居然想整自己,幸亏刚才一只脚伸进去的时候,突然多了一个心眼儿,听了一下。 这帮小子,一个个的都是在假睡呢! “这是怎么了,我这刚回来,你们就把这内务搞的乱七八糟的,怎么地上还有水,还有死耗子,玩什么不好,居然玩耗子,学打洞呀?今天谁值日?”罗耀憋着笑,拿了一根手电筒走了进来,板着脸问道。 “队长,这个你凯旋而归,我们本来还想等你回来庆祝一下的,谁知道你让余副主任叫去吃饭了,这不,我们还该你留了夜宵……” “这地上的汤汤水水,就是你们给我留的宵夜?还有死耗子,我是猫呀?”罗耀真是气乐了,这帮小子想整自己也就罢了,借口也不找一个像样的。 “都怪加乐,他刚才一不小心,把给你留的夜宵给打翻了……” “不,不是我,队长,不是我打翻的。”那叫加乐的学员连忙摇手否认,眼神里满是求饶的神色。 “还说,别说了……” “看来我不在这段日子,你们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从明天开始,体能训练加倍!”罗耀冷哼一声,走到自己床位躺了下来,“你们要是不想进禁闭室的,都给我赶紧上.床睡觉。” 呼啦啦…… 所有人全部就位了,这要是让巡夜的纠察抓到了,那真的会被关禁闭的,现在基地的规矩可严了。 第二天一早,当每个人发现枕头边上都放了一包烟和糖果巧克力的时候,不抽烟的人,也有别的东西。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队长给的。 虽然不是很值钱,但偶尔喜欢坑人的队长对他们还是真挺好的。 第50章:陶一山 期盼已久的临训班学员总队总队长陶一山终于姗姗来迟。 余杰是个有水平的人,当年在浙警,他一个人挑起一个培训班的大梁,在军统内是公认的“训练”专家。 军统内他的代号可是“博士”。 这位陶总队长过来是干什么的,临训班上下也是心知肚明。 班本部那位主任秘书若萍小姐,最多也就是监视一下余杰的行为,打打小报告,起不了大作用。 总教官谢立秋根本不是余杰的对手,何况余杰做事滴水不漏,根本不给别人找到漏洞钻。 陶一山跟戴雨农都是黄埔六期同学,跟余杰过去本来就有些过节,派他来,就是为了制衡的。 当然,戴雨农还有没有别的想法就难说了。 到任这一天,余杰亲自带人去车站迎接,还让所有学员在操场上列队欢迎,并且还在大礼堂请他给学员们讲话。 这是给足了面子。 不让让陶一山一来就挑到他的毛病。 台儿庄大捷后,国军在徐州苦战一个月,日军第14师团在土肥原贤二中将的指挥下,突然渡过黄河,意图切断徐州第五战区数十万官兵西撤道路。 兰封会战爆发。 前方战事愈发的紧张起来。 临澧虽然地处后方,也能感受到这种紧迫之感,因为,而日军下一步进攻江城愈发的明显了。 为了保卫江城,军统已经从临训班抽掉一百多人先一步直接参加工作了。 罗耀所在的小队也有人被抽走。 并且陆陆续续的有人被抽掉而去,男学员和女学员都有,虽然不一定要去前线,但被抽掉离开的人,都是洒泪而别。 这一别,也许就是永别。 李孚如愿以偿进入了谍参队,而罗耀没有去谍参,继续留在二中队,担任三队的队长,二中队是主攻情报方向,偏向于收集情报以及敌后潜伏。 除了情报工作方面的学习之外,罗耀还兼修了电讯专业。 在电讯方面,罗耀天赋很强,加上他原本就是学习数学的,因此很快就成为临训班通讯方面的行家。 他的专业技术能力甚至超过了班上的某些教官。 “幽灵”台的案子,最终还是让“林淼”漏网了,这个家伙太谨慎,狡猾了,他并没有亲自去松涛书店,而是派了自己一个手下过去。 唐鑫他们只是抓了松涛书店的老板和这个手下,而这两个人比吉田寿山似乎要勇敢多了。 一个在抓捕的过程中反抗被杀,一个则在用刑的过程中咬舌自尽了。 至于“3”号台。 则被“林淼”给转移了。 罗耀虽然知道把还有“3”号台的情报告诉了毛齐五,但是具体位置并不清楚,等到查清之后。 电台早就不翼而飞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一点儿收获,从被抓的松涛书店老板的店里起获了一份密码本,他是译电员。 而吉田是报务员,两个人是一个小组,分工合作,吉田接收和发送电文,而加密和破译则有松涛书店的老板“及川”负责。 反抗被击毙的那个人是“林淼”的手下,叫:片山小米。 有了这份密码本,原先截获的电文都可以破译出来,而根据情报内容,倒查情报的来源,查到的结果,很是触目惊心。 如果不是为了后方的稳定,恐怕不知道多少人会人头落地了。 罗耀岂能不知,现在国府内部有多少人被日寇吓破了胆,甚至还有不少人表面上抗日口号喊着,背地里干着出卖国家,发国难财的勾当。 更别说有些人私底下还跟日本人有勾结,两面人太多了。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而最大的妖孽就快要出现了…… 江城站站长唐鑫已经给他拍过几次电报了,希望他能过去帮他,罗耀其实也想去,毕竟在临训班,他能学到的已经没多少了。 但余杰压着,不让去。 罗耀知道,余杰这么做,是存了私心,也是为了他好,别看日寇还没有兵临江城,但很快江城就是前线了。 这个时候去,恐怕接下来就得留下来潜伏,那样就太危险了。 罗耀的才华,去干敌后潜伏,那是大材小用了。 …… 天气越来越热,每天起床,稍微出了一下早操,就出了一身汗,烈日炎炎之下,已经有不少学员在训练中中暑倒下了。 基地修改了训练时间,将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间该为理论和其他实践教学。 “罗耀!” 罗耀为了今后可能的战斗,每天打磨身体不松懈,这天他刚跑了一个五公里,回来冲了一个凉,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是谁了,是李孚这家伙又来了。 “咋了,你又来游说我去你们四队?”罗耀一边拧干毛巾,一边问道。 “罗耀,你的资质和能力在咱们特训班是数一数二的,你说你为啥非要在二队待着呢?”李孚身着白衬衫,脸上一点儿汗渍都没有,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罗耀拧了一下擦脑袋的毛巾道:“我呀,就受不了你们整天吵来吵去的,吐沫横飞,二队挺好的。” “都是借口,你就不再考虑一下?” “让一让,我把毛巾晾一下,一会儿我还得去听聂教官是手语课呢。”罗耀轻轻的推了李孚一下。 “你明明可以不用吃这个苦的,偏要折磨自己干什么?” “人各有志,李孚,你就别劝我了,赶紧去上课吧,你们四队竞争可比我们二队激烈,你可别让文子善那个家伙比下去。”罗耀嘿嘿一笑,他知道李孚是好意,四队是谍参队,出来后起点就不一样。 这么说吧,四队出来的,授衔的话,都是上尉,而其他中队,成绩优异的学员最多授中尉军衔。 大多是都是少尉,成绩差的,甚至连少尉都拿不到,只能得到一个少尉的待遇。 而罗耀,到时不担心他的军衔,就算他过去立下的功劳,也不可能给他太低的军衔,上尉是最起码的。 至于不愿意去谍参队,还是主观原因,进谍参队,那肯定是要进军统机关的,他还真不愿意去机关消耗青春。 所以,余杰都没硬给他安排,而是放任他在二队(情报队),反正,该学的,他也没少学。 只要罗耀想学的,他都可以学,整个临训班,像他这样有特权的,没几个。 自然,也容易被人诟病。 嫉妒是人类的通病。 一个人的精力也是有限的,罗耀也知道自己不是十项全能,所以,挑选自己擅长的,感兴趣的,强化学习或者认真钻研一下,那些其他的,了解掌握即可。 就比如枪法。 他怎么练都不行,子弹敞开了喂,也只能保证不脱靶,能打中计算不错了。 要知道,他老是余杰就是个神枪手,枪法出众,而给他陪练的宫慧,更是百步穿杨,枪法出神入化。 这样两个人,都扶不起他这个“阿斗”,所以,他干脆放弃了成为“神枪手”的想法。 “罗耀,余副主任找你。” “好咧,廖秘书。”罗耀答应一声,冲李孚嘿嘿一笑,“你看到了,我现在忙得很,没空搭理你。” “罗耀,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为了你的前途着想……” “行了,我知道了,回吧。”罗耀一边跑向廖侠,一边伸手冲李孚摆了摆说道。这个李孚别的都好,就是有些婆婆妈妈的。 私底下,罗耀爱叫他“李婆婆”。 …… “老师,您找我。”罗耀敲门走进余杰的办公室,他是知道余杰的,别看他现在风光,其实往后的日子并不如意。 而且后来也算是迷途知返了,就是结局不太好,可能是一些私心害了他,没有落得一个善终。 这些都是后话了,毕竟谁的命运,那都是自己主导的,没有人能替别人去活着,这些日子,随着他对未来看的越淡,他睡觉做噩梦的毛病几乎没有再发作了。 历史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这是必然的。 余杰看到罗耀,立刻露出一个笑脸,一招手,招呼一声:“罗耀,过来,坐。” 罗耀谢了一声,在余杰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罗耀,局本部电讯处的韦大铭处长要来咱们临训班给学员们授课,我知道你在密电通讯方面有钻研,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余杰站起来说道。 “老师,我跟韦处长……”罗耀摸了一下鼻子,他在江城的时候,跟韦大铭有一些不愉快,余杰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韦大铭这个人是有些傲慢,甚至还小心眼儿,不过,他这次来是给学员授课,应该不至于会为难你,你要是真想学点儿什么,不妨姿态放低一点儿。”余杰提醒一声。 “学生知道,我不会主动去找麻烦的。”罗耀不傻,能听不出来余杰话中的意思。 “罗耀,你是我最钟爱的学生,我希望你能站得更高,走的更远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余杰很欣慰的点了点头。 罗耀忙道:“老师的苦心,学生明白。” “行了,那我就不多说了。” 余杰的处境有些不太妙呀,罗耀又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人暗地里给戴雨农告状,说余杰在临训班搞自己的独立小王国,甚至拉拢一批学员,培植私人班底等等。 这让戴雨农本来就对余杰这个“训练”专家猜忌颇深的,现在变得更加不信任了,当然了,这也许是戴雨农的驭下的策略。 只有下面的人相互猜忌,小山头林立,他才能掌控全局。 陶一山的到来,分走了余杰不少权力,这一点临训班上下是有目共睹的,余杰知道,也没主动去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