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惊悚
死鱼一样躺在床上整整半天，姜暖终于接受了现实：她穿越了。
看着迎面飘下来的土渣，再也顾不得悲冬伤秋，一个纵步从床上跳下来。
倒杯水给自己压惊，姜暖开始打量起房间。
房间很简洁，不，或许用简陋更为合适。
十平方左右的房间，除了一张双人床，只有一个掉漆的木箱、一个补了半条腿的桌子。
桌子上放了一个竹杯和破了边的大海碗。
“什么情况？这家怎么混到这地步的？”姜暖喃喃自语，下意识的用食指点了点下巴。
姜暖感觉自己去支教的山区都比这里好很多。
即使知道这不是现代，这堪称艰苦的环境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别人穿越都有金手指，不知道穿越大神可不可以施舍给我一个。”姜暖暗自嘀咕，“我不贪心，一汪水质好的井加两三亩地就行了。”
姜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脑海中多了什么，集中精神冥想后，发现多了一处小空间。
空间真的很小，三亩地、一口井加一间茅草屋，地上的土黑的流油，以姜暖老辣的眼光判断，这地比施了各种有机肥的土地还要肥沃十倍。
随口嘀咕的姜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掐了掐自己的脸，“这是……真的？”
“进去！”心念一动，姜暖出现在空间。
“出去！”念头刚致，她又出现在房间。
她像一个刚得到玩具的孩童，乐此不疲的在空间和房间穿梭。
十几次之后，姜暖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确认之后，姜暖整理一下衣冠，双手合十，郑重、认真又虔诚地在空间向虚空拜了三拜，“谢谢大神给的机缘，姜暖一定好好利用。”
刚说完话，姜暖立刻感觉到一只无形的手抚摸自己的脑袋。
轻轻的，暖暖的，仿佛春风一般。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一声轻笑。
“大……大神？”姜暖紧张的说话都磕巴了。
这句话说完，她感觉自己的额头被点了一下。
“谢……谢谢大神，有没有什么事我能为您做？”姜暖说完，忐忑地看着虚空，没有一丝底气。
她真想做些什么感谢大神给自己的机缘，不仅给了这个空间，还给了第二次生命。
但，她有自知自明，她一个小小的凡人，一个蝼蚁，能做的很有限。
寂静，良久的寂静。
姜暖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突然，从天空飘下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纸。
姜暖接过纸，就看到泛着金光的纸面上游云惊龙的四个大字：行善积德！
“行善、积德，”姜暖重复一遍，朝虚空拜了拜，“姜暖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大神。”
她的话刚说完，金黄色的纸张化成点点金光，洒落在井里，须臾，空间回归平静。
姜暖等了好久，没发觉任何反应，猜测到大神已经离开，失落地离开空间。
心里虽不舍，却也知道大神已经厚待她，不该奢求更多。
平复心情后，她推开房间门。
初春的天有些凉，午后的太阳却照得人暖洋洋的，依旧有些沮丧的姜暖沐浴暖阳，心情都变得明快很多。
躺床上半天，全身都僵硬了，她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
突然，一道温柔地女声响起，“娘，你起来怎么不叫儿媳侍候？”
姜暖僵硬地转过头，眼睛闪了闪，咬着牙开口，“老，老大媳妇，你来了。”
“娘，你今天怎么有些奇怪，”黄王氏顿了顿，忐忑地看了一眼姜暖，“是不是儿媳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娘生气？”
“没有，你做的很好，”姜暖心虚地摇头，随即，小心地试探，“为何这样说？”
“娘，”王氏抿了抿嘴，“你平时没有，没有这么和善。”
说完这句话，王氏立刻脸色大变，全身的血色迅速退却，变得惨白。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婆婆，最恨别人说她坏话，自己居然当面说。
想到自己即将被休回娘家，王氏顿觉天塌下来了，眼泪不自觉的汩汩下流。
“你别哭啊，”姜暖最害怕别人哭，有些无措，“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别害怕。”
姜暖自觉惹人哭，说话的声音很轻柔，还笨拙的用自己的手帮王氏擦泪。
她以为这样能安抚好人，却不想黄王氏更加害怕，全身都颤抖起来。
跟待宰的鸡崽似的，浑身哆嗦成一团，却强忍着害怕不敢有一点动作。
姜暖想继续安慰，突然，一道泼辣的女声响起，“大嫂，你是不是又惹娘生气了？还不快向娘赔罪？娘那么辛苦为全家操持，咱家能吃饱饭全是娘的功劳，你就不能体谅娘一些？”
说着，妇人走到院子里，心疼地看着姜暖，“娘，就知道大嫂是个不成事的，怎么能让娘披头散发出来，咱们先回屋，儿媳帮娘把头发梳好！”
“不，不用了，”姜暖轻咳一声，故作冷淡地开口，“你们忙你们的，别管我，发髻梳太久勒的头皮疼，我散开头发松松头皮。”
“娘，你一个人行吗？”泼辣妇人纠结地看着姜暖。
“老二媳妇，老，老婆子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姜暖说完，特意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
感受到姜暖的怒气，谢氏眼神瑟缩一下，连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是儿媳错了，儿媳这就走。”
谢氏忙不迭的离开院子，走的时候，还不忘把眼睛哭肿的王氏拉走。
两人走后，姜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总算应付过去了。
姜暖只有原身浅薄的记忆，能认清特别亲近之人，再多的就没有记忆。原身的性格她并不清楚，但从两位儿媳的表现可以推测出原身的脾气并不好。
这个也正常，古代大部分的婆婆都是磋磨儿媳妇的极品，这点，她虽有心里准备，却很难适应。
而她之所以躺床上半天没回神，就是因为早上被两妯娌那声娘吓得。
她一个单身贵族，突然被两个面色暗黄浑身沧桑看起来比自己还老的妇人叫娘，心里那种惊悚，不是语言能形容的。
第2章 古怪
当时的姜暖，以为两人故意恶作剧，激动地想骂人。
等看到自己枯黄的跟老树皮的手时，才意识原本的自己该随着飞机失事灰飞烟灭。
太过激动的她晕厥小半个时辰才醒过来，也是在那段时间，她抓住了原身的一点记忆碎片，得知一点信息。
原本的姜暖二十六岁，现在的姜氏三十六岁，老了整整十岁。
原本的姜暖是单身贵族，现在的姜氏有儿有女甚至孙子孙女都已经出生。
原本的姜暖自称本大美女，现在的姜氏自称老妪、老身、老婆子……
落差太大，姜暖已经有些无法承受，偏偏，原身还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她有种预感，未来的自己要背好多锅。
叹了一口气，姜暖认命地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还能活着，更得了逆天机缘，姜暖，你该惜福。”
自我安慰后，心平静很多，姜暖又开始懒洋洋地晒太阳。
突然换了一个地方，又没有原身记忆，姜暖表面没什么异样，心里却非常慌乱，只能借着阳光的温度，填补心中的那抹无助。
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慢慢的，她把眼睛闭上。
突然，门外跑进来一群小孩。
“娘，我们回来了，抓了好多鱼。”一道欢快地声音响起。
姜暖睁开眼，看着进门的一群小萝卜头，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小四，小五，我是不是说过，不准带大牛二牛他们下水。”
她自己都没发现，教训孩子的时候，煞气逼人、一脸刻薄。
“奶奶，不怪小叔和小姑，是我们偷偷跟着去的。”人群中，一个又瘦又黑的小孩怯怯地开口。
“娘，我错了。”黄小五被吓得红了眼睛，“娘不舒服，我跟小哥想摸点鱼给娘补身子。”
说着，黄小五哇一下哭出来，她哭后，余下的萝卜头跟着哭起来。
顿时，院子里哭声一片。
王氏和谢氏听到动静，立刻赶了过来。
“娘，是不是他们惹你生气了？”王氏紧张地问。
谢氏干脆开口教训孩子们，“你们怎么这么不懂事，奶奶身体不舒服，怎么还惹她生气，罚你们今晚不许吃饭。”
黄小四红着眼，倔强地看着姜暖，“娘，我没错。”
“小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想气死娘吗？”谢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黄小四。
“我没错，我就没错！”黄小四执拗地高喊。
“你……”
“老二媳妇，你闭嘴。”姜暖打断谢氏的话，慢慢走向孩子们，“你们的孝心我能感受到，也很欣慰你们这么懂事。”
话音一转，她继续开口，“但是，这次你们确实犯了错，尤其是你，小四，你不该去河里摸鱼，更不该带着妹妹和侄子。”
“娘，”眼泪不断在眼眶打转，黄小四还是没忍住，落了泪，“我只想抓鱼给你补身体。”
听到黄小四挚诚的话，姜暖的眼睛也红了，心里不断感叹姜氏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儿女。
缓了缓脸色，语气也变得轻柔，“娘知道，但是水里很危险，你们还小，不能去水里。”
“若你们失足落水，让娘怎么办，娘宁愿病死，也不能让你们有危险。”
“娘，我错了，是我不乖。”黄小五哭着抱着姜暖的大腿认错。
“奶奶，我也错了。”萝卜头们也跟着认错。
“娘，都怪我，我不该带他们下水。”黄小四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娘，我就知道你是为他们好，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王氏红着眼睛开口。
“娘……”
“老二媳妇，你别说话。”屁大点事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姜暖无语极了，猜到谢氏要吹彩虹屁，她立刻制止。
谢氏委屈地看着姜暖，却听话的把嘴闭的紧紧的。
转过头，姜暖继续教育这些孩子，“你们犯了错，就要受罚，罚你们今晚不许吃菜。”
“娘，咸菜也不可以吃？”黄小四怯怯地问。
“不可以！”姜暖坚定地拒绝，“这次的事，你们要得到教训，没有大人带着，不准去水边，记住没？”
“那能喝汤吗？我们喝鱼汤就好，”黄小四添了一下嘴唇，“咱家好久没吃肉了，我想尝尝味道。”
姜暖眼睛又酸了，吸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黄小四的头，“今天不吃鱼，明天再吃，大家一起吃。”
“真的？”黄小五眼中闪过惊喜，眼睛眨了眨，最终抽着鼻子拒绝了，“还是不要了，娘身体不好，要补身子。”
“对，奶奶补身子要紧，我们，我们不吃了。”大牛也跟着开口。
姜氏，你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儿孙，这一刻，姜暖真的嫉妒了。
“行了，我说明天吃就明天吃，别杵在这，都去干活。”姜暖不适应如此感人的场面，故作生气，板着脸说。
她以为这样小家伙们会很失落，谁知他们反而变得高兴。
黄小四立刻破涕为笑，“娘，我这就去把猪草剁碎。”
黄小五嘴角咧的大大的，露出正中间两个豁牙，“娘，唔去捡鸡蛋，给你煮蛋羹。”
“奶奶，我们也去捡鸡蛋。”大牛开口。
王氏迈着小脚开口，“娘，我把野菜清洗一下，晒成菜干。”
“娘，我衣服刚洗了一半，接着洗衣服了。”
转眼的功夫，围着姜暖的众人高高兴兴地干活去了。
“怎么回事？”姜暖不解，“这些人干活怎么这么积极？我只是随口一说啊。”
黄家古里古怪的，让姜暖摸不着头脑，她总觉得这些人太过在意姜氏，简直把她的话当成了太后，一切都以她为中心。
奇怪，真是奇怪。
分外不解的姜暖想着自己初来乍到，没有着急一探究竟，想了想起身找到后院的王氏。
“老大媳妇，初春天凉，孩子们泡了水全身都冰，你去给他们煮点姜茶喝。”
“好的，娘，我这就去。”王氏笑着答应了。
见状，姜暖点点头回了房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面对王氏的自己非常自然。
按理说借尸还魂，神魂与身体总要磨合一段时间，姜暖却没有这种感觉，自她醒来就没半分阻塞，仿佛，这本来就是她的身体。
第3章 干活
不解的事情太多，姜暖干脆全都抛到一边，回到房间探索自己的空间。
反锁门，进空间后，她进入了从没进去的茅草屋。
茅草屋很简陋，里面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有一本书，此外，摇摇欲坠的墙壁上还挂了一把金黄色的弓。
拿起书，《养身决》三个大字映入眼眸。
翻开书，迅速浏览一遍，姜暖笑了，“大神这是怕我受欺负？”
《养身决》是一部淬体的功法，按照运行路线不断吸纳空间中的能量，就能让身体变得越来越好。
这种改变是全方位的，包括且不限于力气变大，五感变得灵敏，这种激发身体潜力的淬炼能让人体不断优化。
它不是修真功法，也没有什么招式，却能延年益寿，减少病灾。
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没有犹豫，姜暖立刻按照书上的功法运行起来。
不知多久，姜暖睁开眼睛。
“好舒服，全身都轻快了，好像搬走了压在身上的大山。”
《养身决》没有如此神效，姜暖之所以这么感觉，是因为原身的身体亏空厉害。
除去姜氏丈夫去世的六年，十四年间她一共生了八个孩子，身体早就千疮百孔。那些孩子，最终只活下来五个。
姜暖站起来，发现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仔细看一下，汗水隐隐有些发黄，她猜应该是体内的毒素。
凑近闻一下，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臭。
不想污染空间，姜暖立刻出去，打算烧水洗澡。
她原本打算自己烧水的，王氏看到后，慌慌张张把人请出去，麻利地烧了一锅热水。
来来回回搓了三遍，姜暖才从房间走出来，洗干净后，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跟着呼吸。
“真舒服！”伸了伸懒腰，姜暖准备去看一下那群小萝卜头。
那群小朋友给她的感官非常好，她很乐意同他们亲近。
姜暖找到人时，小朋友们正在喂鹅。
大白鹅很凶，大牛二牛不敢上前，黄小四拿着一个碗往外撒谷糠，黄小五拿着竹竿在一旁戒备。
“小四，把碗给我，我来喂。”
“不行，娘身体不好，不能干活，要好好养着。”黄小四想也不想的拒绝道。
“喂个鹅而已，怎么就不行？”姜暖无语，“乖，把碗给我。”
“不要，娘不能干活。”黄小四坚持拒绝。
“臭小子，把碗给我。”姜暖佯装发怒，绷着脸说。
她发现这招最有用。
果然，黄小四委屈巴巴地把碗递过来，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又怎么了？难道我说话太重了？姜暖反思，看来下次不能这么过分。
一碗谷糠撒完，姜暖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离开。
全家大大小小都干活，只有她一个人闲着，姜暖感觉自己没脸吃饭。
喂鹅只是随手做的一件小事，可好歹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她很满意。
兴奋中的姜暖并没有注意，四小跟在她身后，眼睛红通通的。
走到院子，院子中多了两个男子。
“老大、老二，你们俩回来了？”没有犹豫，姜暖直接开口。
“娘，我回来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喊，显然，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娘，”黄老大走到姜暖面前，“给你今天的工钱，本来有十二文的，我花了两文钱买馒头吃。”
“娘，还有我的，”黄老二不甘落后，“我今天赚了七文钱，全都给娘。”
接过温热的铜板，看着面黄肌瘦的两个儿子，姜暖突然感觉这十七个铜板的重量，自己承受不住。
“你们自己赚的，自己留着，不用给我。”
“娘，是不是儿子哪里做错了？”黄老大突然变得慌张，“娘，不要这么对儿子，儿子真没藏私房钱。”
“娘，我也没藏私房钱，”黄老二跟着解释，“今天生意不好，没赚到钱，明天儿子走远一些，保证不比大哥赚的少。”
事情如此发展，姜暖一点都没想到，太过诧异，都忘记了反应。
突然，黄小四流着泪大喊，“大哥，二哥，娘要死了，怎么办，娘要死了。”
我要死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明明活的好好的，姜暖非常不明白黄小四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想法。
还没开口，就听到黄小四继续说，“都怪我，是我让娘干活的，都是因为我，娘才会死。”
“什么，你居然让娘干活了。”黄老大震惊地喊，而后，飞快地走到黄小四身旁，打了他一巴掌，“你怎么能让娘干活？你要害死娘？”
说着，还想打。
姜暖反应过来后，立刻护着黄小四，“老大，你打小四做什么？他又没做错。”
“娘，”黄老大痛苦地看着姜暖，“小四都害死你了，你还护着他？你不能老惯着他，娘不是他一个人的，娘去了让儿子怎么办？”
“胡说什么，我好好的，不会死。”姜暖飞快地开口，“你可别咒我。”
“娘，你放心，就算倾家荡产，我们也会让你风光大葬，我这就去买寿衣。”黄老二一脸悲痛地开口。
“我不会死，我活的好好的。”姜暖咬着牙解释。
但是，没用！
所有人都一脸悲痛地看着她，仿佛她真的要挂了。
特么的，到底怎么回事？姜暖忍不住在心里飙起脏话。
姜暖分神这么一下，兄弟俩已经打算为姜暖准备后事，脚步都踏了出去。
“你们俩给我站住，”姜暖真的发火了，“老娘现在好好的，你们全挂了我也不会挂，谁再诅咒老娘，我踢死他。”
顿一下，姜暖补充，“用眼神诅咒也不行，别用那种悲痛欲绝的眼神看老娘，看得老娘想揍人。”
刚保住小命的她，对死尤为忌讳！
一通脾气发下来，所有人都低下头，再也不敢用那种稀奇古怪的眼神看着姜暖。
把人带到厅堂，姜暖才开始盘问，“说吧，为什么觉得我要死了？小四，你来说。”
用袖子擦一下眼泪，打了一个嗝，黄小四才开口，“因为娘干活了。”
“因为我干活？”姜暖郁闷地要死，“谁告诉你们我干活就会死？”
马的，智障，让她知道谁造谣，一巴掌拍死她。
“娘，你自己说的，”黄老大红着眼睛解释，“你说自己身体弱，不能干活，不然会累出病撒手人寰。”
第4章 心酸
听到黄老大的话，姜暖立刻明白是原身的锅，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奈，“我说你们就信？我说地上有金子你们去不去捡？”
“娘让我们去我们就去，”黄老大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反正娘说的不会错。”
感受到黄老大话里的认真，姜暖服了，她真的服了。
姜氏如何调教出这么听话的儿子，她真的很好奇，就是传销洗脑的也没这么彻底吧。
难怪，这些人把她当成太后一样伺候，原来是姜氏的功劳。
她有种预感，姜氏做的妖绝对不止这些。
揉了一下发红的老脸，姜暖心虚地解释，“我现在觉得身体很好，你们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放心，不会有事的。”
“真的？”黄小五脸上挂着金豆豆，问，“娘真的不会死？”
“不会，我保证。”
“不用娘保证，娘不会骗人。”黄小五软软地开口。
“娘，你真的不会死？”黄老大惊喜地问，他都已经做好了悲伤的准备。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个草，他都不敢想象聪明、坚强又睿智的娘去世，这一大家子该怎么办。
“说了几次了，不会，你想气死我不是？”姜暖狠狠地瞪了黄老大一眼，“不许再问，否则我打人了。”
闻言，黄老大立刻赔罪“是儿子的错，娘打我解解气。”
得，说什么都是错的，姜暖拒绝再开口，冷着脸回到堂屋中。
见状，其余人屁颠的跟了过去，跟讨主人欢心的二哈似的，蠢萌蠢萌的。
姜暖也很无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过分热情的新家人，只好冷着脸装高冷。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说，面对黄家这些人，姜暖没有一点底气。
在这种诡异而尴尬的气氛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娘，吃饭了，快来洗手。”厅堂外，王氏端着水盆走过来放到桌子上。
叹了一口气，姜暖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坐在凳子上，试了试水，温温的，刚刚好，真是贴心。
怎么会有如此孝顺的儿媳，姜氏如何这么成功洗脑的？姜暖再一次发出灵魂的拷问。
姜暖以为这是极限时，王氏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她握住姜暖的手，从手背到手指，仔细认真轻柔地帮她洗手。
“我自己就好，”姜暖尴尬地把手从王氏手里抽出来。
“娘，是不是儿媳太粗鲁？弄疼你了？都是我的错，我该再小心点。”王氏立刻赔罪。
“不是，”姜暖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我想自己洗手。”
“娘，都是儿媳的错，你罚儿媳吧。”王氏惊恐地跪下来认错。
“你没错，”姜暖认命的闭上眼，“手给你，洗吧，洗好了吃饭。”
她算是发现了，黄家人的脑回路，跟她的不太一样，跟一般人也不一样。
闻言，王氏大喜，忙不迭站起来，洗手的动作更加仔细、认真、轻柔。
姜暖简直度秒如年，她感觉良心这种奢侈品，已经离她原来越远。
别说，被人如此服务，她理智上唾弃自己堕落，身体却格外诚实，已经享受的闭上双眼。
洗好手，王氏把桌子收拾干净，一大家子才开始吃饭。
晚饭，野菜粥，粥稀的能照人米是糙米，壳都没退干净的那种。
姜暖打算去端碗，谢氏端着一碗蛋羹走过来，“娘，今儿只剩下三个鸡蛋，你先吃着这碗蛋羹，我再去给你做碗面疙瘩。”
“不用了，”姜暖嘴角抽了抽，“这蛋羹给孩子们吃，我跟你们一起喝粥。”
“那怎么行，娘肠胃弱，这粥太粗，娘不能吃。”黄老大紧张地说。
“闭嘴，老娘今天不想吃蛋羹。”姜暖接过碗，拿起勺子，给每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都分了一勺子，转眼，碗已经空了。
正在姜暖准备放下空碗的时候，黄小四舔了舔嘴巴开口，“娘，把碗给我，我兑点水，还能尝尝鸡蛋味。”
“四哥，我的给你吃。”黄小五不舍得看了一眼粥里的蛋羹，闭着眼开口。
黄小四笑着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摇头拒绝，“小五自己吃，四哥喝鸡蛋水，鸡蛋水比蛋羹香。”
黄小四说完，利索地往碗里倒水，喝了一口，享受的吧唧一下嘴巴，“真香！”
看到这一幕，姜暖有些心急，她真想立刻拥有姜氏的记忆，不留破绽的改善黄家生活，现在，只能一点点试探。
姜氏吃独食她隐隐有些印象，但没想到会这么离谱，小五喝碗鸡蛋水都跟吃了山珍海味似的，她不觉得可笑，反而觉得心酸。
“老二媳妇，挖几瓢白面，做一锅面疙瘩，给家里人补补身体。”顿了顿，姜暖拿出五个铜板，“去买些鸡蛋，打锅鸡蛋汤喝。”
闻言，谢氏虽然意动，依旧咬着牙拒绝，“娘，家里白面要留着给你养身体，不能乱用。”
“对，鸡蛋那么金贵，留给娘一个人吃。”黄老二开口附和。
“娘知道你们孝顺，”姜暖语气变软了很多，“可你们一个个的干巴瘦，一阵风都能把人吹倒，娘看着心疼，听话，乖，吃顿好的补补身体，不然娘什么都吃不下。”
姜暖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酸的不敢抬头，她一个单身女汉子，也没个孩子，把电视剧看过的那一套用在了黄家。
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
“娘，你总是这样疼我们，”黄老大吸了吸鼻子，“我们不吃，全留给娘养身体，娘在才有人疼，咱家的日子才有奔头。”
“对，”黄老二跟着开口，“娘好好养身体，我们努力赚钱让娘长命百岁。”
“我可以绣花换钱。”王氏跟着表态。
谢氏不甘落后，“我可以编竹筐卖，我还可以编竹席。”
“娘，我可以打猪草。”黄小五萌哒哒地开口。
“我，”黄小四抓了抓耳朵，有些着急，他似乎没啥擅长的事，“我能下水摸鱼。”
楼歪成这样，姜暖也是心塞。
“我就知道会这样。”蔫哒哒地小声嘀咕完，她握了握拳头，轻咳一声才开口，“行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老二媳妇，赶紧煮锅面疙瘩，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
第5章 入夜
“是，娘，儿媳这就去。”谢氏虽犹豫，见姜暖发了脾气，还是顺从地答应下来。
她的动作很麻利，又有王氏帮忙，土灶火力足做饭快，一刻钟的时间，一锅热腾腾的面疙瘩出来了。
知道要吃面疙瘩，众人也没了心思喝这稀的能照人的野菜粥，见两个人过来，全都眼巴巴的看过来。
“娘，你先吃，儿媳接着端碗。”谢氏端过来一碗面疙瘩放在姜暖面前。
姜暖以前并不喜欢吃面疙瘩，又硬又噎人，还没什么滋味，现在，看着这碗只放了粗盐的面疙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眼冒绿光的看了一眼面疙瘩，她记起自己的身份。
姜暖，淡定，一定要淡定。
你现在可是奶奶辈的人，hold住，千万别丢了face！
装作不在意地把眼睛瞥到一边，尽量忽视面前的面疙瘩。
“老大、老二，你们媳妇把饭做好了，你们俩也别当老爷，快去厨房端碗去。”
话音刚落，姜暖看到黄小五蠢蠢欲动的样子，连忙阻止，“小五，你就别去了，你还小，别打翻碗烫到了。”
黄小五今年七岁，看起来却像四五岁的孩子，瘦的一只手就能握住全身那种，跟纸片人似的。
姜暖的话说完，黄老大黄老二飞快地钻进厨房，把全家的碗都端过来。
等碗全部端上来，姜暖才看出来门道。
这家吃饭也是按阶级的。
最好的是姜氏，一碗面疙瘩稠稠的，装的要溢出来了。
其次黄家三兄弟，比姜氏稍微稀一点，平平的一碗，再次点是黄小五和大牛二牛，半碗稀拉拉的面疙瘩。
最后则是王氏和谢氏，虽然是满碗，却只有面汤。
唉！
在心里叹口气，姜暖端起自己的碗，往两个儿媳碗里倒了半碗面疙瘩。
“下次多做点，别跟今天这样不够吃。”看两人紧张地样子，姜暖赶紧安抚，“我没有怪你们，只是怕你们吃不饱。”
看到碗里多出来的面疙瘩，两妯娌很惶恐。
“娘，儿媳喝面汤已经是娘心善了，村里哪家媳妇儿有我们这么好命，面疙瘩这么金贵的东西真不能吃。”王氏快要哭了。
“大嫂说的不错，娘，你自己吃，我们不能要。”谢氏也推拒。
“给你们吃你们就吃，别说废话。”姜暖又板起了脸，怕自己吓到两个儿媳，缓了缓脸色说，“别人家是别人家，咱们家不一样，你们俩嫁进黄家就是我姜氏的闺女，跟那些唯唯诺诺整天受婆婆磨搓的小媳妇不一样。”
这话，让两妯娌感动的双眼泪汪汪的，流着泪把碗里的面疙瘩放进嘴里，心里发誓以后更孝顺姜暖。
听到姜暖这话，黄小五萌哒哒地开口，“娘，我也要嫁进黄家，这样才能永远当娘的闺女。”
这话，把姜暖逗笑了，“傻丫头，同姓不婚，你不能嫁进黄家。而且，不管嫁不嫁人，你永远都是娘的闺女。”
“可是，”黄小五委屈地嘟起嘴巴，“我听栓子娘说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不是她闺女了。”
栓子娘？
姜暖想了想并没印象，不过，就凭她荼毒了自家闺女幼小的心灵，姜暖直接把她拉进黑名单。
“她骗小孩的，你别信，你永远都是娘的闺女，不信问问你嫂子她们，看看她们是不是她们爹娘的闺女。”
“大嫂，二嫂，”黄小五希翼地看着两人。
“娘说的没错，嫁人不嫁人，爹娘都不会变，小五永远都是娘的闺女。”谢氏开口。
话虽这么说，她心中却多了几分苦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真不是说说那么简单。没出嫁以前，即使爹娘对自己不好，好歹能给口吃的不让饿死。自从出嫁后，没带礼都不能回娘家，带的少不给留饭还会被骂出来，完全不管自己这个亲闺女死活。
幸好遇到个好婆婆，虽然经常被骂，偶尔还会挨打，却真把自己当一家人，不仅不介意自己嫁过来没嫁妆，还处处维护自己。
就冲这些，她都该好好孝顺婆婆。
况且，比起村里那些天天干活还要挨打立规矩的小媳妇，她们妯娌的日子好的像在天上，她也没理由不好好孝顺婆婆。
想到这些，谢氏情不自禁对姜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姜暖被这个笑弄的摸不着头脑，干脆没理会，转过头安抚黄小五，“这下信了吧，放心，不管你嫁不嫁人，娘永远都会疼你。”
“我知道了，娘。”黄小五点点头，甜甜的笑了。
一顿饭吃完，天也黑了，舍不得点煤油灯的黄家人，一个个早早的睡觉。
等众人熟睡后，姜暖悄悄开门，摸到了杂物房，把种子和各种农具拿到空间。
“我真是太难了，种个庄稼也要偷偷摸摸的，唉！”
姜暖本科修的农业，毕业后去川省山区支教两年，出事之前是在读研究生，修习古生物学这种冷到结冰的专业，所以，种地并难不倒她。
而她本人也对种地爱的深沉，大学特意选农业专业，就想着某一天能有几亩地虽自己心意侍弄。
拿了一小布袋小麦种子还有各种蔬菜种子，在加上几颗西瓜籽，姜暖在空间忙活起来。
一般来说，庄稼育苗后移栽存活率会更高，但，姜暖对空间的土地有着迷之自信，拢好地后直接把种子栽下去。
这样减少了很多工作量，再加上空间的土地格外松软，一夜就把三亩地全都种完了。
心虚地换下占满泥巴的衣服，趁着刚擦亮的天色把衣服洗干净，而后才躺在床上睡觉。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先进空间看看，种下去的庄稼已经冒芽，满意地点点头。
而后，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姜暖喊了一声，“有没有人在？”
“娘，你起来了，”王氏从屋子里走过来，“是不是饿坏了，锅里留了早饭，娘赶紧吃吧。”
“嗯，只有你一个人在家？”
“对，小五他们去挖野菜了，二弟妹去找竹子，当家的他们做工去了。”
第6章 家当
姜暖点点头，“老二媳妇不在，你照看孩子的时候注意点，千万别饿到两个丫头，家里还有点米糊，隔半个时辰喂她们吃点。”
“放心吧，娘，我不会饿着她们的。”王氏说着，眼睛不自觉地撇到自己鼓鼓的胸脯上，虽有些不好意思，却自信满满。
看到这一幕，姜暖不自觉地打量起大儿媳。
仔细打量后才发现，王氏虽然黑了点瘦了点，身段却好的很，标准的鹅蛋脸，五官也很端正，好好养着，必然能成为清秀佳人。
特别是她身上还有那种温婉如水的气质，更让人增添三分好感。
又仔细回想了一下家里其他人，蓦然惊觉，一个个的底子都不错，就是饿脱相了。
看来我长的也不难看，姜暖心里松了一口气。
黄家没有铜镜却有水，按理说姜暖早该知道自己的长相，事实上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她太怕了！
她没办法接受自己从单身美女变成满是皱纹、斑点的草皮脸老太婆。
故而，从看到自己那双跟枯树皮似的手时，就再也没勇气打量自己的脸。
王氏被姜暖看的脸都红了，低下头，弱弱地问，“娘，可是儿媳哪里染了灰？”
黄家虽穷，家里却有姜氏这个非常讲究的老太太，人人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没有，我只是发一下呆，你忙着吧，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娘，我去端早饭，你先去厅堂坐着，很快就好！”王氏说着，看了一眼顾老太，快步钻进厨房去。
姜氏肠胃不好，要仔细养着，她怕姜暖饿出毛病。
于是，没来的及开口阻止的姜暖，招着一副尔康手，眼睁睁看着王氏消失在眼前。
一阵寒风吹过，本就没挽的发髻随风乱舞，看起来格外凄凉。
少顷，姜暖低着头垂着肩膀，蔫哒哒地走回厅堂。
格外沮丧！
王氏没让姜暖等很久，姜暖刚坐下来，她就端着温热的饭菜过来。
一碟万年不变的咸菜，一碗煮的稠稠的稀粥。
看着碗里金灿灿的小米，姜暖立刻明白两妯娌又给自己开了小灶。
闪了闪眼眸，姜暖对着身旁的王氏开口，“再拿一个碗，太多了，我吃不完。”
“儿媳这就去。”王氏顺从地去厨房拿过来一个干净的碗。
姜暖接过来，倒出一半小米粥，推到王氏面前，“这些给你喝。”
“娘，”王氏感动地看着姜暖，柔柔地开口，“儿媳已经吃过早饭了，这些留给娘中午喝。”
“我不爱吃剩饭，给你吃你就吃，”顿了顿，姜暖解释，“大丫二丫还小，你不吃饱没奶水会饿到她们。”
姜氏有四个儿子，只有黄小四没有娶亲。
黄老大今年二十一岁，妻王氏，两子一女，大牛五岁，二牛三岁，二丫不足一岁。
黄老二今年十七岁，妻谢氏，只有一女，大丫一岁多一点。
黄老三今年十七岁，妻金氏，暂无子嗣。
黄家共有十三口人，听起来很多，却比不得村里那些子嗣昌盛的人家。
“娘，你对儿媳太好了。”王氏说着，眼泪又在双眸中打转。
小题大做，姜暖心中吐槽。连忙加快速度喝粥，吃完后抹一下嘴巴就溜了。
姜暖觉得黄家人很热情，但，太过热情，她有点吃不消。
老大媳妇动不动就感动地抹泪，老二媳妇看起来就是聪明人，夸起人也灵巧的很，让自诩脸皮三尺厚的姜暖都招架不住。
无奈之下，只能尽量躲着点。
我真是太难了，姜暖坐在凳子上，摸着自己扁扁的肚皮，感慨！
不管昨天的面疙瘩还是今天的粥，分出去一半后根本吃不饱，缺油少盐的，昨晚又做了那么多农活，饿的姜暖两眼发黑。
“算了，先回房间。”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来这么久，她都没有查看一下黄家的家当，连具体家底有多少都不知道。
疾步走回房间，急不可耐地把房间角角落落都翻看一遍。
果然，在靠床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可以挪动的青砖，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灰扑扑的布袋。
惊喜地拿出布袋，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床上。
没高兴多大会儿，姜暖眼中的亮光就一点点退却，最终，沮丧地趴在床上装死。
两块碎银子，两串好的铜钱，三百多零散的铜板。
总共：五两银子又三百七十五铜板！
全部家当加起来不到六两。
姜暖印象中，一亩中等的地都要十两银子。
真穷！
唉！
看来赚钱迫在眼前。
万幸，没什么负债，不然姜暖真要哭了。
她把散开的铜板拿出来，其余的都放在空间的茅草屋里，拿着三百多个铜板去找王氏。
黄家吃的那么差，家里又那么空荡，她还以为真的没钱，找到钱，她就想把生活水平提高些，补补黄家人这亏空的厉害的身子。
东厢中，王氏把两个丫头并排放在床上，自己低头做绣活。
看到姜暖过来，她连忙站起来，“娘，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喊一声儿媳就过去了。”
“没什么大事，过来看看我孙女。”轻咳一声，姜暖不自然地开口，“丫头们可闹了？有没有喂她们糊糊吃。”
“她们很乖，吃饱了就睡了，”王氏看着两个孩子的眼神格外温柔，“糊糊已经喂过了，儿媳不会忘记的。”
说到这，王氏对姜暖的感激越发浓厚，她家婆婆人顶顶的好，不嫌弃女孩还把金贵的糊糊让给她们吃，投生到这样的人家，也是丫头们的福气。
王氏可知道有些人家生了女孩就扔在尿桶里溺死。
看着胳膊长都没的两小，姜暖眼眸一暗，若不是知道她们的年龄，她都以为这两孩子刚几个月。
特别是大丫，一岁多的孩子路都不会走，很可能是营养不良影响造成的。
“老大媳妇，”姜暖拿出五十个铜板，“买只老母鸡再割两斤肉，剩下铜板全买上精米，马上春耕了，你们身体亏空的厉害，得好好补补才行。”
“娘，”王氏捧着铜板的双手有些哆嗦，“这会不会太多了？”
第7章 壮胆
黄家一直都是姜暖管家，王氏卖荷包的时候能得到十几文钱，可她转眼就会交给姜暖，从没有拿到过这么多铜板。
乍然接到这么多钱，紧张的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娘，全，全都花了？”王氏纠结地问。
一只鸡二十文左右，两斤肉十文，剩下的还能买五斤精米。
可是，她不舍得。
这可是黄老大四五天才能赚到的工钱，扣扣索索能花半个月。
“对，全花了，”姜暖想了想，还感觉不够，又拿出五十个铜板，“多买点精米，咱家孩子多，你们妯娌身子亏的厉害，必须好好养养。”
她考虑的还是太少了，只想着两个没长牙的丫头，全忘记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哪个不需要补补？
姜暖的话，差点吓得王氏腿软。
一百文全买吃的，这得多贪嘴？说出去能让全村笑三天。
但她也知道姜暖为家里的好，虽心疼的跟刀子割了肉似的，心里却暖洋洋的，看着姜暖的眼睛盛满了慕儒。
她就知道，婆婆一直刀子嘴豆腐心，往日攥着银子不给花也不是贪，是想用在关键地方。
想到家里每年都花二两银子买徭役，家里再苦再难都没让男丁服徭役，王氏更是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想到这，她咬着牙答应了，“都听娘的，娘帮我看着孩子，儿媳这就去买。”
她不能不知道好歹，娘为他们打算，她不能让娘失望。
还是好心疼，一百文、一百文、一百文……
心中的小人都要淹死在自己的眼泪中，王氏还要扯出一抹笑。
“去吧，我看着孩子！”姜暖摆摆手示意王氏离开。
黄家口是个小山村，镇上逢单日赶大集可以买卖各种东西，不过，村子里有猎户，平时吃点肉啥的可以从那里买。
村里的猎户姓林，三年前落户在黄家口，以打猎和揉制皮毛为生。
走到一个干净的小院，王氏高喊，“林大哥在家吗？我要买只老母鸡。”
听到声音，林振走出来，打开门挑了挑眉头，“川子媳妇，你要买鸡？”
黄家虽然有些家底，日子却过的苦巴巴的，平日也就买巴掌那么大肉单独做给老太太吃，买鸡还是第一次。
“王大哥，”王氏笑着解释，“我娘说家里人亏损的厉害，买只老母鸡补补身子，如果有肉，也要点。”
“没有母鸡，只有一只公鸡，”林振指着脑袋被插了一件的鸡解释，“肉倒是有，全都是瘦的，你还要不？”
“这，”王氏有些为难，犹豫半天，咬着牙开口，“鸡我要了，顺便再割两斤肉。”
“行，我给你割肉。”
少顷，王氏拿着一只鸡、两斤瘦肉还有几根剃干净肉的大骨和半布袋精米回家。
提着东西的王氏，心里忐忑的不行。
没买到老母鸡也没买到肥肉，娘会不会生气？
她会不会觉得我太笨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会不会再从此厌弃我？
越想，她的心越乱，走进院子的步伐越小。
回到院子，她立刻跑过去认错。
“娘，都怪儿媳呆笨，买个东西都买不好。”
“怎么回事，”看王氏伤心的样子，姜暖试探道，“是不是钱丢了？”
本来就没多少钱，再丢一百个铜板，姜暖感觉自己会痛的无法呼吸。
“不是，”王氏摇头，“儿媳没买到母鸡，买到的肉也全是瘦肉。”
闻言，姜暖立刻松了一口气。
没丢钱就行，公鸡母鸡差别不大，她也不是专门跟母鸡过去不去。
瘦肉也不错，富含蛋白质，非常有营养。
“没事，买到鸡跟肉就好，别的不重要，精米呢？买了没？”
“村里没有卖精米的，林猎户把他自己吃的匀了十五斤给我，”王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板，“娘，这十五文钱是剩下的。”
“剩下的你自己收着，留着零花，都做了孩子娘好几年了，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应急都没个周转，这哪行。”
想到王氏拿到五十文钱的紧张扬，姜暖决定必须壮壮她的胆子，又拿出一百个铜板，“这一百文你留着当私房钱，没事给大牛做件衣裳买个糕点啥的。”
姜暖的话让王氏很震惊又很心动。
黄家口的小媳妇只能拿自己的嫁妆，没分家的钱全都要上交不能留私房。
她的嫁妆在刚进门就被婆婆收去保管，早就习惯了兜里不揣一文钱的日子。
即使已经习惯，王氏依旧不太喜欢，没钱想买好一点的绣线都不行，卖糖葫芦的来了大牛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娘，”王氏揉了揉红通通的眼睛，“你怎么可以这么好？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做娘的儿媳妇。”
不就一百文钱，多大点事，这孩子又开始哭起来了。
嘴角抽了抽，姜暖开口，“别哭了，把钱收好，别让人摸了去。”
她真是没法理解王氏为何这么大反应。
一百文钱而已，黄老大两口子为家里赚的比一百个一百文还多很多，自己只给了一个就感动成这样？
憨傻憨傻的！
姜暖有些担心，没自己看着，这孩子会不会直接被人卖掉。
两人说话间，大门吱的打开了，谢氏从外面回来了。
刚进院子，扔下肩膀的竹竿，她就扯着喉咙高喊，“娘，我回来了，我扛回来好多竹子。”
“二弟妹回来了，”王氏顿时破渧为笑，“娘，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姜暖摆摆手，“去吧，我看着孩子。”
“大嫂，大丫有没有闹？”谢氏看到王氏，爽朗地问。
“没有，今儿喂了半碗糊糊，吃饱就睡，到现在都没醒。”
“糊糊？”谢氏脸色骤变，“你动了娘的糊糊？”
王氏连忙解释，“二弟妹，是娘吩咐这样做的，她说大丫二丫亏空的厉害，要好好养着才行。”
“那也不能动娘的糊糊，”听完王氏的解释，谢氏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依旧非常强硬，“娘身体不好，家里没钱给她抓药治病，只能用糊糊养着，这次就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第8章 扛不住
“二弟妹，”听谢氏叭叭一通说完，王氏才弱弱地开口，“不会让娘受委屈的，我方才买了十五斤精米。”
瞬间，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什么，你，你说什么？”
太过惊讶的谢氏被自家大嫂这话呛的脸都扭曲了，原本蜡黄的脸多了几丝红晕，警惕地把王氏打量一圈后，恨铁不成钢的话不停的突突而出。
“大嫂，你怎么有钱买精米？该不会背着娘藏了私房钱吧，你怎么能这样没良心，娘待我们那么好，你还耍这些小心思，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喝的？你……”
听着谢氏又快又利的话不断在耳边响起，王氏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嘴巴张开又闭拢，硬是没说出一句话。
“老二媳妇，闭嘴！”房间里的姜暖开口训斥道。
她家这儿媳妇也太能说了，让人有点崩溃，不过为人确是极好。
姜暖怕吵着两个睡熟的丫头，从房间走出来。
“那些精米是我让买的，不能怪你大嫂。”
“娘，精米可是4文钱一斤，这得花多少钱，”谢氏脸色有些着急，“咱们家的钱，还要攒起来给娘看病呢。”
黄家以前买的糊糊，是那些碎米渣，便宜又实在。
“我没病，不用治。”姜暖再次强调这句话。
以前的姜氏也不是有病，而是身体亏损的太厉害，发虚，所以才让人感觉病歪歪的。
但也只是体虚，并没有什么病。
她不知道姜氏跟众人说了什么，一个二个才会觉得她得了病。
听姜暖的话，两妯娌纷纷露出我知道娘在安慰我们的表情。
呵……
心累！
闭上眼，姜暖干脆不再解释这事。
“那些精米是我让买的，咱们一家老小，吃的太差，身体亏损的厉害，那些精米是买来补身子，以后早上的粥换成精米来煮，这些先吃着，吃完了再买。”
姜暖的话，听得谢氏眉头一跳，立刻拒绝，“娘自己吃就好，我们不用**米。”
“对，娘吃就好。”王氏附和。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地，姜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邪火。
一手拉一个把她们扯到水盆边，指着静如镜面的水说，“看看你们都瘦成什么鬼样子，年纪轻轻的，还比不上我这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婆，你们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
镜面中，头发梳的整齐的两妯娌，穿着打着补丁的褐色麻衣，瘦的像在骨头上贴了一层皮，格外吓人。
两妯娌看了看水盆，没发现什么异常。
听到姜暖的话才明白了她为什么发火。
顿时，心里感觉美滋滋的。
娘心疼她们呢，真好！
欢快的华光在眼眸流转，谢氏状起胆子搂住姜暖的胳膊。
“娘～”声音又软又糯，甜的像喝蜜一样。
姜暖有些扛不住，瞬间，红晕从耳朵尖蔓延到脖颈。
心脏像打了鼓一般，越跳越快。
妖精！姜暖心里吐槽。
没抽开手臂，把头转过一边，姜暖板着脸开口，“多大人了，别撒娇。”
我受不住，姜暖在心里补充。
“娘，不管我多大，都是娘的闺女。”谢氏凑不要脸的开口。
看到姜暖没抽出手，知道婆婆没拒绝她，心中越发欢快起来。
一旁的王氏见状，心里羡慕的紧，却不敢像谢氏那样放肆，着实放不开脸面。
转念一想，姜暖赞同地点点头，“也是，还都是孩子呢。”
他们家，最大的黄老大也不过二十一岁，正是上大学的年纪，可不都是一群孩子。
想通之后，姜暖的眼神多出了一种她自己都没法解释的慈爱。
“时间不早了，别闹，”拍了拍谢氏的手，姜暖掏出一百文钱，“这些铜板给你零花。”
接住铜板，谢氏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王氏，意思不言而喻。
“二弟妹，娘也给我了。”王氏拍了拍腰，眼中深埋一丝得意。
娘给她的零花钱可是115文呢。
“对，都有，老三媳妇回来也有，”姜暖解释，“这是给你们的零花钱，花销自有公中出，这钱给你们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娘～”谢氏一下扑到姜暖怀里，“你真好！”
被猛扑的姜暖，老腰差点闪到。
她有些纳闷，谢氏是不是一直都这样热情？这个性格，姜氏能受得了？
姜暖不知道的是，以往，谢氏绝对不敢对姜氏这样放肆，她现在这样，全是姜暖自己放纵的。
谢氏非常机灵，抱着姜暖胳膊没被训斥，以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谢家极度重男轻女，女儿就是用来干活换彩礼的，自小缺少母爱的谢氏，只要让她看到一点希望，她就不会放弃。
再度板起脸维持自己大家长的威严，“别撒娇，收好钱，别让人摸了去。”
“娘，我这就收起来。”谢氏乐滋滋的把铜板放进腰包。
旁边，王氏看看天色，小声开口，“娘，该做晌饭了。”
“那就做，小五他们也该回来了。”
“可是，”王氏柔柔地问，“晌饭怎么做？”
若是以往，她不会有这种疑惑，糙米粥加一把野菜就搞定。
今天，可是买了不少好东西。
“炖……”话还没说完，姜暖就想到自己两个儿子中午回不来，想了想，她开口，“鸡跟鱼先不做，等晚上老大老二回来再做，那些肉掺野菜剁碎包饺子吃。”
说完这话，姜暖暗自琢磨，二斤的肉加野菜能剁一盆馅，应该够一家人吃。
想到晚饭的情景，她又补充，“多做点，别到时候你们俩又喝面汤。”
“娘，”谢氏有些疑惑，“咱家啥时候买了肉？”
“跟精米一起买的，还有一只鸡，几根骨头。”王氏小声解释。
听到这话，谢氏虽然心疼，却不再多说什么。
钱花了再挣就是，娘为她们好，她们不能不懂事。
再度搂住姜暖的胳膊，声音甜的让人恍惚，“都听娘的，今天多做点，我跟大嫂不喝面汤。”
“不是今天，”姜暖纠正，“以后都要这样，你们俩每天都要给我吃的饱饱的。”
家里就这两媳妇最瘦，她不叮嘱一下，这两人可能会像以前一样灌个水饱。
第9章 机智
“娘，”王氏有些纠结，“这得多用多少粮食？”
她有些不解，为何婆婆总感觉她们的日子苦的跟黄连似的。
明明，她们的日子，已经相当好了。
一天三顿饭还能混个水饱，也不用下地干活，村里不少小媳妇都羡慕的紧。
王氏再次肯定，婆婆真的把她们当亲闺女来疼，不然，哪家婆婆会像她一样生怕儿媳妇受委屈。
不对，娘比亲娘还要好，娘家煮了饺子，只会给自己一两个尝尝味，吃饺子到饱这句话她亲娘一辈子都不可能说。
姜暖并不知道王氏心里那么多戏，闻言，开口安抚，“不要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大嫂，娘的话不会有错的，”谢氏心情很愉快，“没钱了我们也能挣，怕什么。”
转过头，狗腿地看着姜暖，甜腻腻地说，“娘，你先去厅堂歇着，儿媳这就去做饭。”
“别，我跟你们一起，”姜暖拒绝道，“三个人做饭更快点，还有那只鸡也没收拾，我帮衬着点更快。”
两儿媳妇忙活了一上午还要做饭，姜暖觉得自己没脸不帮把手。
反正，休息这么长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娘，你歇着就好，这些事我们做的来。”王氏柔柔地拒绝，她不敢让婆婆干活。
婆婆身体不好，生病了就不好办了。
“别吵，就这么说了。”姜暖不融拒绝地进去厨房。
见状，谢氏连忙开口，“大嫂，你把鸡收拾干净，厨房有我跟娘就行了。”
厨房那点活她自己就能做，才不要大嫂插在中间影响自己跟娘相处。
说完这句话，没管王氏的反应，谢氏风风火火地去了厨房。
厨房里，姜暖有些无措，她虽然会用土灶会做饭，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娘～”谢氏窜进来，“娘坐在凳子上，我先和面。”
“那我来剁馅。”姜暖接话。
“不行，剁馅太累，娘看着我剁就好。”不由分说的把姜暖按到凳子上，谢氏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她做惯了活计，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姜暖根本插不上手，只好百无聊赖的坐在灶前的矮凳上。
王氏看出了她的无聊，边干活边搭话，“娘，徭役马上又要摊派下来了，咱家还是用银子赎吗？”
“往年用银子今年也是。”姜暖说这话，用了一点心机，她不知道以前怎么处理，只能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
谢氏也没疑心，有些惆怅地说，“又要出二两银子，真是心疼。”
于是，姜暖知道了黄家用二两银子抵徭役。
赞一下自己的机智，她在脸上挤出一股不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徭役重的要人命，他们兄弟又不健壮，去一次命都没了，留着钱有什么用。”
“还是娘看的远，村里那些男人还不如娘这个妇人有眼光，”吹一波彩虹屁后，王氏恼怒地说，“咱家年年花钱抵徭役，不少人看笑话，等真出了人命，那些人有的后悔。”
姜暖深以为然，“对，钱再重要也没人重要，一家人健健全全的，日子苦点也开心。”
她虽然不知道徭役多重，但这时代缺医少药又吃不饱，想也知道徭役没那么好服。
“娘这话有理，就像咱们家，苦是苦了点，每天开开心心的。”谢氏说着，手上的动作越发利落，很快就把面揉成一团，然后开始剁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等谢氏差不多剁好馅，黄小五他们回来了。
还没进院她就兴冲冲往里喊，“娘，我回来了。”
然后，噔噔噔小跑进院。
“小五，娘在厨房。”姜暖怕她找不到人出声。
“娘，我今天挖了好多野菜，还拔了几根竹笋。”小五跑到厨房，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姜暖也没让她失望，“娘的小五真棒，这么小就能干活，先去洗手，今天煮饺子吃。”
“饺子？”听到这两个字，小五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兴奋的眼眸仿佛融入了星辰，盛满流光，“娘，咱家今天吃饺子？”
“对，是不是很开心？”姜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中午你哥哥他们回不来，咱们吃饺子，等晚上吃鸡和鱼。”
呲溜！
这话让小五的嘴角流出亮晶晶的液体。
看到姜暖调笑的眼神，她红着脸把口水擦擦干净，撒娇地问，“娘，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吃这么好？”
“什么日子都不是，奖励你们的，开不开心？”
“开心，好开心。”姜暖哄人的话，小五天真的相信了，笑得跟二傻子似的。
恰在此时，黄小四也来到厨房。
“小五，你又在对娘撒娇！”那凄厉的语气，活像抓住妻子出轨的丈夫。
“略略略……”小五机灵的做一个鬼脸，“四哥你就是嫉妒娘跟我好。”
小五说完，挑衅般往姜暖胳膊上蹭了蹭。
这事，让姜暖哭笑不得。
孩子争宠怎么办？她完全不会处理。
扶了扶额头，有些头痛的姜暖开口，“小四，别闹，去洗手过来帮忙包饺子。”
不知道怎么哄人的她，干脆把儿子注意力转移到一边。
果然，听到这句话，黄小四眼睛都冒了绿光，“娘，咱家今天吃饺子？”
“对，你二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想早点吃就来帮忙。”
“我这就洗手包饺子。”黄小四蹭的一下窜到外面，眨眼就着没擦干的手回到厨房。
一家人齐心协力，不大一会儿就包了两帘盖的饺子，足足有三百多个。
煮好饺子，谢氏先盛出满满的两海碗，姜暖以为她给外出的两个儿子留，并没干涉。
“娘，咱们把这些饺子给爷爷奶奶送去。”
又能跟娘单独呆一起了，美滋滋，谢氏脸上笑开了花。
“爷爷奶奶？”姜暖有一瞬间的僵硬，立刻反应过来，“行，让小四跟你一起去。”
她还没做好见公婆的准备，姜氏在家说一不二，霸道惯了，未必能讨公婆欢心，她有点紧张。
“可是，”谢氏疑惑地看着姜暖，“往常娘去送的。”
“那行吧，”姜暖认命地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第10章 见公婆
姜暖答应后，谢氏就拿出一个破旧的食盒，把饺子装进去。
“娘，走吧，晚了饺子会破。”
“行，行吧。”
默默的跟在谢氏后面，姜暖心虚的不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将要见面的公婆。
出了院们，趁姜暖不备，扫射一下周围发现没人后，谢氏飞快地挽住姜暖的手。
还故作无辜地解释，“村里路不平，我搀着娘，这样不会摔倒。”
这不走心的理由，听得姜暖牙疼。
看着小姑娘眼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拒绝。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姜暖没拒绝，谢氏乐的跟偷了油的小老鼠似的，捂着嘴巴偷笑。
“你啊，”姜暖无奈地摇摇头，“这点事值当这样。”
“值，”谢氏重重点头，“以前我做闺女时就想像隔壁的小花一样能搂着娘的胳膊撒娇。可我是女孩，亲娘嫌弃的紧，看着我跟看什么苍蝇似的，厌恶的厉害，别说扯她胳膊，走近一点就拿棍子把我赶的远远的。”
谢氏说这话时非常平静，完全放下了这段往事，姜暖却听得心酸。
从小被亲娘当成苍蝇一样嫌弃，小姑娘该多伤心。
还不如她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儿。
沉默良久，姜暖给出承诺，“你娘不稀罕我稀罕，以后我疼你。”
“娘～”谢氏声音甜甜的，“儿媳把这句话当真了。”
期待的眼神中深藏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
“我一向说话算话，别怕。”姜暖沉声安抚。
她不是圣母，也没那么大能耐，不过却不会吝啬心中那点爱，让身边的人活的更幸福。
况且，她对此能感同身受。
小时候的她，同样对父母非常渴望，想要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
虽说现在已经过了缺爱的年纪，但那种感受，她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娘，我一定好好记住这句话。”
婆媳俩边说边走，没多大会儿就走到地方。
黄家二老跟着大儿子，分家后黄老二就带着孩子起房子另过了。
“老二媳妇，你，你奶奶她人怎么样？”站在门口的姜暖磨磨蹭蹭不想进去。
谢氏想了想，面色一言难尽，顿了一下，开口说，“奶奶对娘很好。”
她在心里补充，也只对娘好。他们这些人在奶奶眼里，恐怕连地里的草都不如，完完全全被无视。
“那就好，”姜暖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敲门。
砰砰砰三下，小院里传来声音，“谁呀？”
“大娘，是我，我和娘给爷爷奶奶送饺子。”谢氏脆声回答，脸绷得紧紧的，不复方才的甜糯。
看的出来，她的紧张并不比姜暖少。
“二弟妹，”一声惊喜的喊声响起，“爹娘，丫丫来了。”
丫丫，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让姜暖险些站不稳摔倒。
黄大嫂说完，连忙小跑到门前开门，看到姜暖，立刻把人拉进来，“丫丫，快进来。”
看着提着食盒被无视的谢氏，姜暖连忙拉住她的手一起进。
“大嫂，今儿家里包了饺子，我给爹娘送来尝尝味。”
“丫丫，你家难得吃一次肉，自己留着吃就好，送过来干嘛？”黄大嫂不赞同地看着姜暖，“你本来身子就弱，这点肉给你补身子还不够，送过来干嘛，爹娘想吃肉，我让你大哥去买。”
黄大嫂想的很明白，自家男人是村长，好歹有点进账，条件比姜暖家好些，孝敬老人有她家就成。
“大嫂，爹娘不吃，我哪有脸吃得下。”姜暖说这话自己都脸红了。
她自小是孤儿，平常也独来独往惯了，如果不是儿媳提了一嘴，还真没想过孝敬长辈。
然而，她自小养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习惯，哄人的话张口就来，完全不用过脑子。
“你呀，老是这样，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许了。”黄大嫂娇嗔地看了一眼姜暖，眼中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接过谢氏手中的食盒，把两人带到厅堂。
厅堂中，黄大嫂家已经摆好了饭，伙食比姜暖家好很多，稠稠的稀饭，一碟咸菜，二老面前，另外放了两个水煮鸡蛋。
满满的稀饭，看的出他们还没开饭。
“爹娘，我给你送点饺子。”感受到二老看向自己的视线柔和中带着慈爱，姜暖也放松了心情。
“你这丫头，怎么又这样，有点好的都要给我们俩老不死送过来，你身体不好，自己留着吃补补身子多好。”黄老太笑骂道。
“娘，身体弱也不能不孝顺你们。”
“老婆子，别劝了，”黄老爹乐呵呵地开口，“这丫头哪次不是这样？就算现在答应了，回头该送还是送，孩孝顺咱们，咱们该高兴。”
“娘，爹说的有道理，”黄大嫂插话，“你不收丫丫的东西，她准能闹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因为这个，她直接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可让我好一阵哄。”
黄大嫂的话说完，二老发出爽朗又快意的笑声，其余人也想笑，碍于姜暖是长辈，硬生生的憋住了，不过这脸却红的厉害。
“大嫂，快别说了，”虽然知道不是自己做的，听到这些话还是感觉很羞耻，“你们吃饭，家里等着开饭，我先回去了。”
说完，不管众人的反应，拉着谢氏就跑。
落荒而逃之下，食盒都落了下来。
“老大媳妇，”黄老太幽怨地瞅着黄大嫂，“你把丫丫臊跑了。”
黄大嫂捂着嘴巴笑道，“儿媳的错，下次丫丫来，绝口不提这事了。”
“好啦，饭都凉了，赶紧吃饭。”大家长黄老爹开口，“丫丫送的饺子不少，我跟你娘吃一碗就够，剩下的你们分分。”
两碗饺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却够全家人尝尝味道。黄村长家里虽然条件好一些，一个月也只能吃那么一两次肉，这个中午，黄村长家的人吃的津津有味。
走出门外，被寒风吹了吹，姜暖脸上那浓的晕不开的红晕才稍稍淡一些。
板起脸，凶巴巴地嘱咐谢氏，“老二媳妇，今天的事，当做没听到，不许让他们知道。”
“我会的，放心吧娘，儿媳一个字都不会说。”谢氏甜甜的应了。
第11章
我跟娘有了秘密，好开心。谢氏心中的小人高兴的蹦蹦跳跳。
至于姜暖撒泼打滚的事，她并不以为意，这种事以前经常发生，只是对付外人的手段。
如果姜暖知道这些，肯定会欲哭无泪，此时的她，自以为解决地问题，正在高高兴兴地回家。
两人回到黄家，王氏已经把饺子盛好，就等两人回来了。
在王氏的伺候下洗完手，姜暖看着眼巴巴的众人，直接宣布开饭。
黄家的规矩极好，姜暖没回来，哪怕大牛二牛都没吵着吃饺子。
今天包的饺子很多，又因为姜暖特意嘱咐多做点，两妯娌一狠心，把饺子全下进锅里了，除了大牛这些过小的孩子用的碗小一些，其他人面前每人一大海碗的饺子，量大管饱。
做饭一小时吃饭十分钟，姜暖彻底见识到什么叫风卷残云，一口一个，溜神的功夫碗里就干干净净。
他们，连面汤都没放过。
“吃饱了没？”姜暖试探地问。
她真怕这些孩子吃不饱。
“吃饱了，”谢氏满足的用帕子擦擦嘴巴，“娘，饺子真好吃。”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她的胃已经饿小了，其实吃不了这么多，可好久没吃肉，一时没忍住，把一海碗的饺子都吃了。
这会儿已经撑得不能动弹了。
“娘，我还没吃饱。”黄小四委屈地说。
“娘已经吃饱了，这些给你吃。”姜暖把碗推过去。
黄小四接过碗，不客气的扒起来。
这些饺子加了太多菜，肉味已经被冲没了，不过却恰好适合黄家。
这些人缺油少盐的，冒然大鱼大肉肯定会拉肚子。
吃完饭，两妯娌收拾东西，姜暖借口午休回到房间。
到了房间就进了空间，看了看已经两指长的幼苗，没停脚步进了茅屋，趁现在没事修炼功法。
现在身体虽然好了点，却依旧弱的厉害，走路不喘气却拎不动重物，这样怎么行。
她可是立志横扫后山的人，怎么能一直这样软趴趴的。
从空间出来，姜暖感觉自己身体又轻快了几分。
走出院子，院子里黄小四带着小五和大牛二牛摔泥巴。
姜暖也没理会，小孩子的乐趣本来就不多，笑眯眯地站在他们后面看着。
“娘，你醒了。”小五转头看到姜暖，咯噔咯噔地跑过来。
想抓住姜暖的衣袖，看着自己涂满泥巴脏乎乎的小手，嘟嘟嘴把手藏到后面。
“小五，娘带你去洗手。”姜暖直接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到水盆边。
姜暖的手暖暖的，小五只觉一股温热的暖流从指尖涌入全身，原本冰凉的身体也慢慢变热。
太过舒服，走路都轻飘飘的，晕乎乎的跟着姜暖走而不自知。
倒好水，姜暖问，“小五，你自己可以洗手吗？”
“可以！”小五重重地点头，“我三岁就能自己洗手了。”
“小五很棒，”姜暖不由得笑了，“你自己洗手，记得把袖子撸起来，不要弄湿衣袖。”
“好！”
黄小四看到了，也不玩泥巴了，带着两跟屁虫凑了过来。
“娘，我也要洗手。”
“洗啊，又没人不让你洗。”姜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娘，”黄小四别扭极了。
他能说他有点嫉妒娘对小五太好了吗？
他能说他也想撒娇吗？
男孩子的心思姜暖不懂，摇摇头重新舀出一瓢水进盆里，“喏，干净的水，洗吧。”
说完，向两个孙子招手，“奶奶给你们洗手，过来。”
偏偏就他一个人亲娘不管，黄小五心塞的要死。
他也想……
姜暖没察觉黄小四的小心思，边帮孙子洗手边聊天。
“小五，你们平日里都做什么？”
“做很多，”小五认真地细数自己做的事，“要喂鸡喂鸭喂鹅，还要捡蛋，烧火挖野菜，有时候还要帮忙看大丫二丫。”
“小五可真厉害，”姜暖脸有些发烧，她活的还不如个七岁的孩子，“你平时可有时间玩耍？”
“有啊，挖的野菜晒不了就不出去挖了，就有时间自己玩。”
这些孩子完完全全被放养了啊！姜暖叹了一口气，但她也知道这事不能怪黄家人。
这时代的孩子都是放养，管吃管穿饿不死就行，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填饱肚子，哪有那么多精力养小孩。
想了想，姜暖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让他们缺少教育。
“小四，你可知黄家口谁家读书？我想找本书看看。”
“书？”黄小四摸了摸脑袋，“娘，咱家就有一本书。”
“咱们家有书，”姜暖吃惊地问，“咱们家谁认识字？”
“你啊，”黄小四奇怪地看了姜暖一眼，“咱们家只有娘认识字，爹买了书让你教我们识字，只是娘身体不好，这事才耽误下来。”
姜氏识字？不知为何，姜暖总觉得奇怪。
如果她识字为何不教给几个孩子，别说身体弱，身体再弱一天教一个字总累不到吧。
而且，姜氏的房间姜暖看过，根本就没有一点笔墨纸砚之类的。
该不会骗人的吧？姜暖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
虽然匪夷所思，她却觉得很可能是真相，毕竟，姜氏都用自己那张嘴把自己捧成家里太后了，再多一件也不奇怪。
她心里对黄家人的同情，又多了几分。
遇到个这样的母亲，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悲催。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闪而过，姜暖回过神问，“小四，咱家的书在哪？拿给我看看。”
“娘，书在你房间呢，垫桌子腿用了。”
咳咳……
听到这话，姜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什么拿书垫桌腿？这是在暴殄天物！”
“娘说书虽然是好东西，你却因为身体不能教我们认字，看到它就伤心，丢了又怕以后用的到，索性垫桌腿了。”
理由很强大！
让姜暖无言以对，红着脸把头转到一边，说，“小四，你帮娘把那本书拿过来，娘想看看。”
“行，我这就去。”
黄小四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动作很快，眨眼就把书拿了过来。
第12章
姜暖接过书，把书上的土弹干净才打开。
暗黄的纸张被压成紧紧的一叠，中间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凹痕。
翻看一会儿，姜暖松口气，还好，这些字她认识。
不是繁体中文，而是汉隶，要不是专业需求学习了一段时间，她这会儿准成为文盲。
也幸好，姜氏“识字”，她不用再绞尽脑汁找借口。
“娘，你要教我们认字？”看着姜暖认真的神色，黄小四紧张地问。
认了字就是顶顶尊贵的读书人，全村的崽都要听他黄小四的。
“对，你们这个年纪正是识字的好时候。”姜暖解释，“不过，家里没有纸笔，需要先做几个沙盘。”
“娘，沙盘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来就可以。”确定了消息后，徐小四兴奋地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沙盘很简单，做个浅浅的木框装满沙子就行，”顿了顿，姜暖指着院子中晾晒野菜的竹筛，“跟那个筛子差不多，不能有洞，会漏沙。”
黄小四眼眸转了转，机灵地问，“娘，你看抽屉盒子行不？”
“抽屉盒子，”姜暖嘴角抽了抽，“行，行吧！”
能装沙子就行，其余的不重要。
“家里的碗行么？”黄小五委屈地开口，“抽屉盒子装满沙子很重，我拿不动。”
“也，也行！”姜暖重重地点头。
虽然被他们奇葩的想法雷的够呛，不过还是得承认这两孩子都相当聪明，脑袋转的特别快。
“奶奶，我也要学。”五岁的大牛奶声奶气地开口。
“行，都教。”姜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一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没多大差别。
黄家的这本书是《千字文》，孔子学院兴起的时候，姜暖跟风的背过好几本古文。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不敢保证一个字不差的背诵，但照本宣科绝不可能出差错。
隶书与《千字文》的结合有些诡异，却也相得益彰。
把沙盘装好沙后，拿出一个木棍，姜暖写出《千字文》的第一句话，“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娘，你居然真的认字！”
太过高兴的黄小四并没有发现这句话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小四，什么叫娘真的认字？”看着工工整整的八个字，姜暖不高兴了，“难道娘还能骗你不成？”
这话，姜暖说的理直气壮。她寒窗苦读近二十年，从幼儿园熬到研究生，怎么说都不是文盲。
至于姜氏的锅，她表示自己不背。
“娘，”黄小四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没那意思，就是太惊讶了，对，太惊讶了。”
说完，在心里夸一下自己的机灵。
说真的，全家都说娘读书识字，他对这个很怀疑。
有一次跑到邻村的学堂玩，就听到夫子一直说子曰什么的，想到娘认字，就跟胖子炫耀娘比夫子还厉害什么的。
胖子不信，非要亲眼看娘写字，他找出来纸笔求字，娘却以太累打发了自己。
他不死心，逮着机会就磨娘写字，再而三的被拒绝，然后，就隐隐拜到了什么。
自那后，他就再也不对娘教自己识字抱希望。
反应过来后，姜暖反而惊讶了，“小四，你认识这八个字？”
不然，他怎么那么确定。
“不认识，”黄小四红着脸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以前喜欢去邻村的学堂玩，那的学童经常摇头晃脑念书，听得多了我就记住了。”
“原来这样，”姜暖听完，打趣道，“你不怕娘写的字缺胳膊少腿？”
“不会的，”黄小四嘻嘻一笑，指着书说，“跟书上一模一样，不会错。”
“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姜暖高兴地揉了揉黄小四的脑袋。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明知道孩子是负担还会生孩子，那种溢满心里的满足和幸福让人陶醉的不行。
说笑之后，姜暖就开始手把手的交孩子们写字。
她教的认真，孩子们学的也认真，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了。
王氏把后院的事处理完走出来，就看这一幕：一群人在院子里拿着棍子蹲在抽屉、碗面前往里面戳。
“娘，”她眉头紧了紧，又握了握拳头，才小声开口，“家里就两个抽屉盒子，不能糟蹋的。”
坏了还要重新打，又要废不少钱。
“大嫂，”黄小四领会了王氏的意思后，开口解释，“我们没有糟蹋东西，娘在教我们认字。”
“娘在教你们认字？”王氏大喜，高兴地说，“这可是大事！”
读书才能出人头地，她早就盼着这么一天，只是娘身体不好，总不能不顾她的身体。
能让孩子们学会认字，别说糟蹋抽屉盒子，就是把柜子劈了当柴烧都行。
反应过来后，王氏满面红光，说出的话都多了几分力气，“娘，你们继续，天还冷，我煮点姜汤给你们暖身子。”
“行，”姜暖点点头，“多煮点，等老大老二回来能喝口热乎的。”
这场教学持续了三个小时，临近黄昏该做饭时才结束。
途中，一直下蹲的姜暖头晕的厉害，实在撑不住，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结束的第一时间，黄小四就兴冲冲地往外跑，拉都拉不住。
他要向小胖炫耀自己学会了八个字。
谁让小胖当初嘲笑他骗人，哼！
谢氏下午不在，晚饭只有王氏一个人，要做菜比平常多，姜暖主动帮忙。
王氏的手艺比不过谢氏，姜暖又是个嘴巴挑的，干脆自己动手。
姜暖没多少力气，杀鱼剁骨头这些力气活还是姜氏来，她只负责炒菜。
小五自告奋勇帮着烧火，大牛二牛眼睛都不眨的盯着肉，死活不出厨房。
途中，谢氏从外回来，进厨房就看到姜暖炒菜，愤怒的眼神射向王氏，“大嫂，你怎么能让娘做饭？”
“二弟妹，”王氏羞愧地低下头，“我劝不动。”
“不管你大嫂的事，”姜暖转过头，对谢氏笑了笑，“今儿心情好，想给你们漏一手，你们有口福了。”
不是她自夸，她今天做的铁锅炖鸡特别好吃，放了足足的姜蒜，添了小半碗自酿的米酒，又加了一把鲜蘑菇，还没出锅，香气就已经钻到鼻子里。
第13章 取名
黄澄澄的鸡块夹杂着白白的蘑菇，馋的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几个孩子更是不断的吸鼻子。
尝了一下味道，刚刚好，姜暖先给孩子们装出一小碗，把剩下的装进一个陶盆中放在蒸饭的锅里温。
“娘，我会做鱼，鱼我来做吧。”谢氏殷勤地开口，生怕累着姜暖。
“不用，”姜暖笑着拒绝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歇着吧。”
说话间，姜暖的动作并没有停，把腌好的鱼撒上姜丝放锅里蒸。
黄小四他们抓得鱼，大多是巴掌大的鲫鱼，这种野生鲫鱼刺多，味道却极好，特别鲜。
又一次被拒绝，谢氏跟个孩子似的紧紧的跟在姜暖后面，非常有眼色的递水递抹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等姜暖回过神看到她眼巴巴的小眼神，噗嗤一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儿媳妇真是可爱！
突然，一个想法掠过她的脑袋，“老二媳妇，你做姑娘的闺名叫什么？”
“娘，我没名字，再家里排行老三，家里人都叫我三娘。”
听到这话，姜暖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娘给你起个名字怎么样？”
“娘要给我起名？”谢氏一脸惊讶，随即笑颜如花，“太好了，我一直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名字。”
“娇云光占岫，健水鸣分溪，谢娇怎么样？”
谢氏脸圆圆的，骨架也很小，娇娇软软的特别讨人喜欢。
姜暖觉得这个字尤其适合她。
“谢娇，”谢氏低喃重复一路，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娘，我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就好，”姜暖解释，“娇有美好可爱之意，这个字极其适合女儿家，尤其是又软又糯的姑娘，配你刚刚好。”
姜暖原本打算取双字：云娇。想了想还是只取了个单字，虽然普通点，胜在顺口又好记，不会显得鹤立鸡群。
“娘，我也想要个名字。”小五委屈地开口。
她娘居然忘记了她亲闺女，先给二嫂起名字，不开心！
“小五也想要名字啊，”姜暖想了想开口，“娘给你取名黄秀，意为聪明灵巧，怎么样？”
“我确实很聪明，”小五故作成熟的点点头，“行吧，我以后就叫黄秀。”
“娘，”谢氏讨好地看着姜暖，“大丫二丫的名字还没取呢～”
“她们俩太小了，不急，三岁过后再取名。”
看谢氏和小五得了名字，王氏也心急了，但，不好意思开口要，眼巴巴地看着姜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
“老大媳妇，”姜暖看到这一幕，笑盈盈地开口，“娘给你取名王慧怎么样？聪慧的意思。”
她这个儿媳妇，虽然性子柔和却是个有成算的，这个名字特别适合她。
“名字很好听，儿媳谢谢娘。”王氏说完，羞怯地低下头。
得了名字的三人各个欢天喜地，大牛二牛也想要自己名字，双眸直直地盯着姜暖，一眨不眨。
但是，姜暖却不打算现在就给他们取。
女孩的名字随便点没事，看王氏嫁人都还没有名字就知道多不受重视，男丁不同，这里面忌讳太多，没了解情况的姜暖并不敢随意取。
到底是自己孙子，该安抚还是安抚，捏了捏两人滑滑的小脸蛋开口，“大牛二牛，等奶奶想到特别好的名字再给你们取。”
“奶奶，你快点想呀，我也想要好听的名字。”二牛奶声奶气地开口。
他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好听，看到王氏和谢氏高兴，就觉得是好东西。
“行，奶奶答应二牛尽快。”
把两个孙子安抚好，姜暖终于想到自己的鱼，掀开锅盖，用筷子插了插，“鱼熟了，等老大老二回来，就能吃饭了。”
说着，摘下身上的围裙，准备洗手。
见状，谢氏特别有眼色的把水盆端过来，“娘，洗手。”
“我还没老到腿脚不能动的程度。”姜暖有些无奈。
被这群人继续惯下去，她早晚成为自己鄙视的那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三观不正的人。
三十六岁的寡妇，虽然在古代已经属于中老年人，可姜暖觉得自己还年轻。
等过段日子养的白白嫩嫩好生打扮一下，绝对力压黄家口村花。
“儿媳知道娘还年轻，”谢氏笑眯眯地解释，“娘做饭那么辛苦，儿媳只想让娘轻松一点。”
自己的活被谢氏抢走，王氏很不开心，虽然没有说话，嘴巴却抿的紧紧的。
“好儿媳，”看着谢氏，姜暖发现自己起错了名字，“要不你改成谢糖吧，太甜了，为娘有些招架不住。”
“娘～”谢氏被说的羞红了脸，“儿媳不要～”
谢糖，听起来怪怪的，哪有谢娇好听啊。
姜暖想了想，也觉得不改更好。
说话间，黄老大回来了，还没进院就听到阵阵私语，他心里非常好奇，“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老大回来了，”姜暖往外看了看，“快过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你媳妇下午煮的，特意给你留的。”
这直白的话，让王氏羞红了脸，借着盛姜汤离开了。
“好香啊，”黄老大嗅了嗅鼻子，一脸陶醉，“娘，晚饭做了什么，我怎么闻到了肉味？”
说完，黄老大连忙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太馋肉了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他们家，去年过年都没吃饺子，现在不年不节的，怎么可能会有肉。
“鼻子真灵！”姜暖嘴角抽搐。
黄老大在院子距离厨房十米远，饭菜全都在锅里温着，盖的严严实实，这样都能闻到肉味，厉害！
“大哥，”谢氏解释，“今儿做了鸡和鱼，娘亲自下厨做的。”
说话间，谢氏佩服的看了一眼姜暖。
没出嫁前就听说婆婆识文断字，又勤快能干，做的一手好活计，家里地里样样都能抓，她以前还不相信有比自己还能干的人。
特别是自嫁进黄家，婆婆身体不好，吃个饭都要人伺候，她的疑心更是增了几分。
现在才发现确实是自己小肚鸡肠了。
“娘做的？”黄老大惊讶地张大嘴巴，“娘今天居然做饭了。”
他居然有幸尝到娘的手艺，幸福来的太突然，黄老大脑袋有点晕。
第14章 救人
以前就听家里人说娘的手艺比酒楼的大厨还要好，可惜，这么多年，也只是听听，还真没偿过。
没分家之前是大伯娘做饭，分家以后为了让我们兄弟好讨老婆，锻炼我们的手艺。
娶了媳妇之后有了媳妇做饭……
“是娘做的饭，”王氏端着碗走过来，刚好听到这话，“娘做饭的手艺很好，闻着就让人感觉饿。”
这时，小五窜过来笑着说，“大哥，我们中午吃了饺子，娘说晚上吃鸡就没给你留。”
“你们吃了饺子？”黄老大下意识地舔舔嘴巴，“好吃不？”
“可好吃了，特别香。”话音一转，黄小五补充道，“不对，没有晚上的鸡香。”
正说着，大牛和二牛捧着姜暖装的鸡肉出来。
两个孩子都不舍得吃，半碗鸡肉吃了快半个小时还没吃完。
“确实香，”黄老大盯着儿子手里的碗眼都在冒绿光，保持住最后一点理智，把头别过一边，走向姜暖交出铜板，“娘，今天的十文钱，给你。”
有了昨天那茬，姜暖直接收了，不过，她把这钱跟昨天的钱另外放在一个地方，准备过段日子找理由还给他们。
还没来得及说话，姜暖就听到了黄小四的鬼嚎，“娘，我回来了。”
话音落地，黄小四已经咯噔咯噔的跑进院子。
真是风一样的男子，姜暖心里吐槽，脸上却勾出一抹笑，“回来的刚好，等你二哥回来咱们就开饭。”
“娘，”黄小四小心翼翼地看着姜暖，“我能带一个人来咱家吃饭吗？”
“四哥，你要带胖子哥来吃饭？”黄小五的脑袋从姜暖背后钻出来，“胖子哥又没粮了？”
“娘，”黄小四希翼地看着姜暖，“胖子以前经常给我吃的，能不能，让他在咱家吃一顿？”
胖子是他最好的兄弟，又特别讲义气，弄到吃的东西还不忘给他留一份，他有好吃的，也不能忘记他。
“小四，胖子是谁？”姜暖有些迷茫，“咱们黄家口的人吗？”
外号都叫胖子，家里条件应该不会太差，姜暖暗想。
“娘，”黄小五抢着回答，“胖子是九叔家的，九叔和九婶被砸死了，他没有爹娘的。”
“也是可怜，”姜暖脸凝了几分，柔声开口，“你把他带过来吧。”
“娘，你真好，”黄小四听到姜暖答应，兴奋地冲着门外大喊，“胖子，快进来，娘答应了。”
这熊孩子，姜暖气的牙根都咬碎了。
人都带来了还问自己做什么，她还能拦着？
若是自己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人家多伤心。
狠狠地瞪了黄小四一眼，姜暖把视线转向门后，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全身圆鼓鼓的半大孩子从大门后钻出来。
瞬间，姜暖脸色便得惨白。
胖子敏感地察觉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抿了抿嘴唇，才小声开口，“五大娘，我还是离开吧。”
“离开？”姜暖跑过去一把抓住他拉过来，“你要去哪？”
“五大娘，”被姜暖抓住，胖子有些不自在，挣了挣，没脱开，“你家里粮食也紧张，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看着姜暖着急的脸，他心中有些疑惑，五大娘，似乎并没有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添麻烦，”姜暖闭了闭眼，脑海中再一次浮现他鼓成球的肚子，眼眸蕴满后怕，“你这孩子，是不是吃了观音土？”
“你怎么知道？”胖子惊讶地望着姜暖，这事，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哪怕跟自己玩的最好的小四都没有透露过半个字。
“娘，观音土是什么？”黄小四疑惑地看着众人，“怎么你们都这么紧张？”
“小四，”黄老大神色复杂地开口，“观音土是要命的东西，只有饿极的人才吃的。”
“要命的东西，”黄小四脸色大变，紧张地抓起姜暖的衣袖，双眸泪汪汪的，“娘，我不要胖子死，你救救他好不好。”
“小四，我没事的，”胖子扯出一个笑，但全身浮肿的他笑起来格外恐怖，“我现在活的好好的，以后也不会有事。”
“娘……”黄小四求助地看向姜暖。
平复一下心神，姜暖才有条不紊地安排，“老大，去取点大丫的童女尿，越多越好，
老大媳妇，你用精米煮锅粥，记得在粥里加点盐巴。
老二媳妇，你拿二十个铜板换鸡蛋，回来把生鸡清打在一个碗里。”
说完这些，姜暖转过头看向胖子，表情严肃又认真，“孩子，你肚子里装了太多观音土，要吐出来才行，只能用尿帮你催吐，你可别怪我。”
“五大娘，我不怪你，”胖子很感激，他能感觉到姜暖的担忧。
他自己的身体多多少少知道些，吃了太多观音土，涨的肚子生疼，饿的都要啃树皮了却塞不了多少进肚里。
他有预感，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当小四让他来家吃肉时他心动了，临死前能吃肉这辈子都值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救。
很快，黄老大端着一个碗回来了，“娘，现在就灌吗？”
“灌，”姜暖狠了狠心，“一直灌下去别停，除非他再也吐不出东西。”
姜暖心里也没底，她只是听说过这个方法，并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是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大哥，我自己来，我能自己喝。”胖子开口。
“不行，”姜暖想也不想地拒绝，“小四，你扶着点他，等会儿会吐到没力气，老大，你来灌。”
听姜暖说完，两人就行动起来，黄老大拖住胖子的头，一口口灌进去。
刺激的味道从口腔进去胃里，顿时，胖子开始吐起来。
瞬间，令人作呕的味道在院子飘散。
一刻钟后，胖子再也吐不出来东西，肚子也变得扁扁的，姜暖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胖子双腿已经软的站不起来。
“把这碗蛋清喝了，然后去洗澡，”姜暖解释，“今儿别回去了，跟小四一个床睡，洗完澡去床上歇着，过会儿给你把粥端过去。”
“五大娘，”胖子双眸氤氲，“谢谢你。”
第15章 心思
他已经好久没感受到这种纯粹的关心，比吃十次肉还让人高兴。
“谢什么，”姜暖有些晕，扶了扶额头，虚弱地开口，“小四，帮小胖洗下澡，先把你的衣服找一身给他穿，回头给你做身新的。”
见状，黄小四有些担心，“娘，你快歇着，我知道的。”
谢氏走过来搀着姜暖，“娘，我先扶你回房休息，这些事儿媳会看着安排，娘且放心。”
“嗯，我回房睡觉，晚饭不用叫我，记得把菜给你爷爷奶奶送去点。”
头越来越重，姜暖的注意力有些涣散，刚躺到床上就闭上双眼，眨眼，厚重而均匀的呼吸声传了出来。
给姜暖掖好被子，又关紧了窗户，谢氏才轻轻的退出去。
黄老二回来，闻到院子中的酸腐味，嫌弃地别过脸，“大哥，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难闻？”
黄老大正在处理地上的脏污，屏紧了呼吸，并没有搭话，直到清理完又洗了洗手才解释：
“九叔家的孩子吃了观音土，肚子肿的老高，娘怕他熬不过去，用法子给他催吐。”
“他吃了观音土？”黄老二面色大惊，“族里不管吗？族里不是每个月都发给他五斤杂粮，他怎么吃观音土？”
“五斤杂粮又怎么样，”黄老大摇摇头，“半大的孩子根本守不住东西。”
“唉，这孩子也是可怜，”黄老二摇摇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大哥，你说六年前那次娘跟着爹走了，咱们会不会跟九叔的儿子一样？”
“应该不会吧，”黄老大也不确定，“没有娘，咱家肯定要过得艰难些，但不至于吃观音土。”
九叔家只有一根独苗，九爷公婆又去的早，没人庇护，他们家爷爷奶奶健在，大伯又是村长，即使成了孤儿，也没人敢欺负。
但，也仅此而已。
想明白这些，黄老大对姜暖的慕儒又多了几分，警告地看着弟弟，“娘好好的，你可别乱说，话应验了咋办？”
“大哥，”黄老二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我不会再乱说了，娘呢？她在哪？我把今天的工钱交给她。”
“明天再给吧，”黄老大解释，“娘今天做饭累了，已经躺床上歇着了。”
“娘居然会做饭，”黄老二有些恍惚，“这还是娘第一次做饭呢。”
“胡说什么，”黄老大瞪了弟弟一眼，“咱娘做饭的手艺一直很好，爷奶都说家里没人比的过她，她身体不好才不能做的。”
说到这，黄老大眼睛闪了闪，“娘还说她身体好多了，结果做顿饭就累倒了。不行，我要跟我媳妇说说，以后好好看着娘，不能再让她干活。”
“大哥，你还没说娘做了什么呢？”看着黄老大即将消失的背影，黄老二高喊。
“自己去厨房看。”须臾，黄老大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黄小四的房间，胖子洗好澡后，两人小声说悄悄话。
“胖子，你有没有感觉好点？”黄小四有些愧疚，“你没吃的怎么不告诉我？”
胖子躺在黄小四的床上，享受的迷起眼，“告诉你干吗？你家的饭都是定量的，你自己都不够吃。”
“那我也不会让你吃观音土，”黄小四有些害怕，抓住胖子的手格外用力，“就差那么一点，你就没命了，若不是娘说出来，我都不知道你这么难。”
闻言，胖子脸上浮现酸楚，闭了闭眼睛，努力把眼泪憋回去，“这才算什么，我没房子又没地，等过两年没了族里接济，比这还难。”
自从爹娘去世后，他的人生就只剩下苦难，像秋天的苍蝇一样，努力挣扎却看不到希望。
“胖子，你还有我，”黄小四眼睛有些酸，“你放心，兄弟有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我去求娘，让她把你留下来，我把床分给你一半，饭也分给你一半，咱们谁都不用饿死。”
顿了顿，黄小四又接着说，“我娘特别好。她虽然又凶又爱打人骂人，还老是冲我吼让我干活，可她最疼孩子，肯定不会不管你。”
胖子被黄小四描绘的画面摇曳地心神激荡，却依旧坚定地摇摇头，“不用了，五大娘只是族婶，没有理由养我。”
他爹的堂兄都不肯养他，更何况隔了房的伯娘，谁家的粮食都不宽裕，多张嘴多个负担，他不能给小四添麻烦。
哪怕，他心里很渴望。
“怎么没理由，”黄小四气愤地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忘记，咱们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没忘，”胖子眼中浮现笑意，“那次结拜不算，咱们还不算兄弟。”
“为什么不算？”黄小四愤怒地看着胖子，“你想言而无信？”
“不是，跟着个没关系。”胖子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那为什么，你说？”黄小四坐起来双手叉腰，大有不给个说法就跟胖子没完的架势。
胖子瞥了他一眼，轻咳一声才开口，“哪有拿白萝卜当香祭拜天地的。”
“有什么差别，”黄小四不满，“反正都是一根根的。”
“差别大了，能点香，你能点萝卜吗？”
“萝卜能吃，”黄小四反驳，“吃进肚子也一样，我已经把你的萝卜吃了，你以后只能是我兄弟，不认也得认。”
“那怎么能一样？”胖子烦躁地把头埋在被子里，“反正，那次不算。”
“你承认我们结拜，我就把我娘分给你一半，”黄小四眯着眼诱惑道，“我娘可好了，她能教我认字，你成了她儿子她肯定也会教你，也不会让你冷着饿着，更不会让你受欺负。”
这些话，让胖子更加心烦意乱，“闭嘴，不想跟你说话。”
再说下去，他都要坚持不住了。
他只有小四这一个兄弟，小四家人又对他这么好，他不能害人。
像他这种天煞孤星的人，谁家养谁家倒霉。
心里虽然这么想，黄小四的话却不停地在他耳边回荡，像一个魔鬼，不断诱惑他堕落。
“我还不想跟你说呢！”
一番好意胖子却不领情，黄小四也生气了，踏踏地从床上下来，冷哼一声离开。
第16章 认错
黄小四离开去了厨房。
“大嫂，粥熬好没？胖子饿了好久了。”
“好了，”王氏麻利地盛出一碗，“你端过去吧。”
“还烫，不急。”黄小四磨磨蹭蹭不肯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王氏疑惑地问，“小四，你想说什么？”
“大嫂，”黄小四低下头，“你说，能不能，能不能让胖子留在咱们家？”
黄小四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知道家里添个人就添份负担，以前他们就吃不饱，等胖子来了后，会更加吃不饱。
闻言，王氏脸色一顿，低头不语。
理智上她觉得不能多留一个人，感情上却可怜胖子的遭遇，不忍心一个孩子活活饿死。
可黄家的条件，自己都不能温饱，怎么有能力再养一个外人。
狠心的话她又说不出，干脆闷着头不说话。
“大嫂，真的不能把胖子留在咱家？”黄小四慌乱地说出担忧，“继续这样，胖子真的会死的。”
“小四，”王氏难过地开口，“咱们家条件也不好，多个人争吃食，全家都吃不饱。”
“大嫂，”黄小四试探地问，“我把我的那份分给胖子一半怎么样？不用减你们的口粮。”
“不行，”王氏温柔地拒绝，“这样，你身体会熬坏的。”
“那怎么办？”黄小四要哭了，“我不想胖子死，他是我结拜兄弟，我们说好了同年同日死的。”
见状，王氏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四，”黄老大走过来，递给妻子一个安抚的眼神，“让胖子留下来也不是不能商量。”
“大哥，”黄小四兴奋地抓住黄老大的胳膊，“你有什么好办法？”
“简单，求娘就行。”黄老大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娘答应了，全家没人会反对。”
“我知道，”黄小四扁扁嘴，“我就是心里没底，怕娘不答应，才想看看大嫂是个什么意见。”
说到这，黄小四沮丧地低下头，“娘最是节俭，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拿二十文钱救小胖已经很不容易，若是我开口要她多养一个人，肯定会挨揍。
挨揍就挨揍了，反正我已经习惯，可我怕胖子不能留下来，过断时间死在外面，他还没生儿子，死了都不能埋祖坟，成为孤魂野鬼也太可怜了。”
听到这话，黄老大顿了顿才开口，“你想的可真远。”
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就开始想着生孩子！
“小四，”犹豫之后，王氏开口，“娘现在不一样。”
“不一样？”黄老大不解，“哪里不一样？”
“她跟以前不一样，”王氏解释道，“娘现在心特别软。”
她还有句话没说，不仅心特别软，人也很平和。
虽然才短短两天，两妯娌却察觉到了异样，不过，现在的姜暖更符合传闻，她们并没有多想。
“娘的心一直都很软，她人很好，”黄老大开口，“娘以前脾气很好，爹走了之后才变得泼辣，家里没了男人，她不泼辣咱家会被人欺负。”
“跟这两天一样？”鬼使神差地，王氏问了这么一句。
“对，”黄老大笑着点头，“你出去打听一下就知道，娘做闺女时，十里八乡的小伙子快把咱姥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娘真的会同意？”黄小四兴奋地问，“大哥，我把你这话当真了。”
“谁有闲工夫骗你，这些年你还没看明白？人命关天的大事，娘从来不吝啬，不信明天去问问看。”
“成，”黄小四乐滋滋地端起碗，“我明早就跟娘说，胖子等着吃东西，我先走了。”
“放了碗过来厅堂吃饭。”王氏嘱咐道。
听到黄小四的话，她隐隐松了一口气。
总算不用纠结了。
家里条件确实不好，但他们有手有脚，多忙活就能多赚点钱。
让那么小一个孩子活生生饿死，她这辈子心里都不安稳。
晚饭，少了一个姜暖，即使吃的鸡鱼，黄家人也没吃多香。
草草吃了几口，黄老大放下碗，“娘的手艺果然好，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菜，村里的席面都没有娘做的好吃，可我一想到娘为了做饭累倒，就吃不下去。”
“娘做饭了？”黄小四惊讶地抬起头，“娘下午还教了我认字呢。”
“什么？”黄老大黄老二异口同声地开口。
“小四，娘教你认字？”说着这句话，黄老大的呼吸都急促了。
“嗯，”黄小四点点头，“不仅我，小五，大牛、二牛他们也跟着一起学了。”
“我酸了，”黄老二羡慕地看着弟弟，“小四，你福气真好，兄弟们也就你有这个福气。”
想当初他们笔墨纸砚都买好了，结果，娘大病一场，这事不了了之。
“相公，娘累倒，是不是因为下午教认字太劳神？”谢氏有些不开心。
她虽然知道读书多重要，可看到姜暖累倒还是心疼的紧。
“我不该让娘做饭的，”王氏低着头认错，“都是我的错，我如果拦住娘，她就不会累倒。”
“事情都过去了，大嫂别说了，”谢氏抿了抿嘴，“我也有错，要是早知道这样，撒泼打滚也要把娘磨出厨房。”
“我也有错，”黄小四一脸愧疚，“娘教我们认字就很累了，我学完直接跑出去玩，都没想过娘……”
“我也有错，”黄老大闷闷地开口，“我以前因为好奇经常缠着娘做饭，她肯定想到我才坚持做。”
“还有我，”黄老二也跟着开口，“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可以帮忙做饭，不用累到娘。”
“小五也错了………”
于是，一顿好米好肉的晚饭，成了认错大会。
姜暖半夜就醒了，看外面的天漆黑漆黑的，她去了空间运行功法。
一个周天结束，姜暖精神抖擞地从空间出来，天已大亮。
穿衣起身后，准备去院子里洗漱。
打开门，瞬间，被吓了一跳。
数着门外一二三四，八个人。
好家伙，家里懂点事的，全都过来了。
“老大，你们这是干嘛？”姜暖一头雾水。
大清早的全来堵门，不知道又在唱哪出戏。
“娘，”黄老大低着头开口，“我们来认错。”
第17章 沮丧
“认错？”这话听得姜暖更加迷茫，“认什么错？你们做错了什么？”
“娘，”谢氏愧疚地抱着姜暖的胳膊，“都是我不好，没有硬磨着娘别做饭，不然，娘也不会累倒。”
“我也错了，”王氏低着头开口，“我应该拦住娘的。”
“我当什么事呢，”姜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跟你们无关，你们别自责。”
她昨天并不是因为做饭累到了，而是救人的时候太过紧张神经绷得太紧，确定人没事后松懈下来，身体就承受不住了。
“娘，”谢氏摇了摇姜暖的胳膊，眼睛有点红，“你不用为我们开脱，都是我们不好才让娘累倒的。”
“娘，从现在开始你只管好好歇歇，”黄老二跟着开口，“有啥事吩咐一声就成，可千万别再把自己累倒了。”
黄小四已经机灵地搬出一个凳子，“娘，坐下来说，站着太累。”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姜暖，可怜却又让人感动。
姜暖没负众望，坐了下来，看着围了一圈的人解释，“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昨天的事跟你们没关，你们不用放在心上。”
她有些哭笑不得，一点小事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吗？
全家都给他认错，她哪有这么大脸？
然而，姜暖的话却让众人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明明是他们伺候不周到，还一直宽慰他们，让他们不要在意。
感动了，真的感动了。
于是，黄家众人伺候的更加周到。
王氏用温水打湿帕子帮她擦脸，谢氏帮她把发髻梳的整整齐齐，黄小四把早饭端到了房间……
一早上的时间，姜暖也就动动嘴巴。
她拒绝过，但，每次拒绝，一群人都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似的。
最终，半推半就地接受。
吃完饭，终于自由了。姜暖坐在院子里等太阳出来。
看着身旁的小四，她开口问，“小四，那孩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娘，胖子已经没事，”黄小四笑着开口，“今天早上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两碗粥呢。”
“那就好，”姜暖眯起眼，感受凉凉的春风，“他饿了太久，不宜暴饮暴食，以后给他吃半个馒头一碗粥，隔一个时辰吃一次，养个五六天就差不多了。”
“哦，我记住了。”黄小四这话说的有些心不在焉。
他心里有事，想找机会说一下留胖子的事，事到临头却怂了。
寸步不离地跟在姜暖身边，却迟迟不肯开口。
姜暖只当他昨天受的惊吓太大，也没理会，一个人自顾自的闭目养神。
再三的犹豫下，眼看姜暖都要睡过去了，黄小四才咬着牙开口，“娘，能不能把胖子留在咱们家？”
闻言，似睡非睡的姜暖瞬间被惊醒，“把胖子留在咱们家？你的意思是咱们家养他？”
“对，胖子是我拜把子兄弟，你可是她干娘。”说出第一句话后，黄小四彻底放开了，笑嘻嘻地劝说。
“这能行？”姜暖有些头疼。
倒不是不能养，也不是养不起，她有自信能养家糊口。
然而，她没记错的话，古代对男丁特别重视，这方面忌讳很多，不是她想养就能养的。
至于黄小四说的拜把子的事，姜暖根本没在意，小孩子还没定性，说出的话不能当真。
“怎么不能，”黄小四可怜兮兮地抓住姜暖的胳膊，“胖子很可怜，九叔九婶走了，要不是族里帮忙修窝棚，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也填不饱肚子，都被逼的吃观音土了，继续这样，肯定会没命的。”
“小四，”姜暖说出自己的顾虑，“娘不是不想养，而是这事不是咱们家同意就行的，他们那脉还有人，若是他们不同意，养不成的。”
“怎么会这样？”黄小四脸垮了，“他们不养胖子还不让咱们养呢？”
“这只是其中一个可能，”姜暖接着说，“这件事晚上再说，等你大哥他们回来全家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那行吧，”黄小四沮丧地点点头，“娘继续歇着，我去看看胖子。”
“去吧。”姜暖摆摆手。
只剩下她一个人后，她开始修炼功法，虽然没在空间效果会打折扣，却也能缓缓修复身体。
昨天的事给她提了一个醒，目前，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没有好身体，做什么都不敢放开手脚，万一再像昨天那样累倒，会把全家人给急疯。
黄小四的房间。
“胖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村里的哑婆有没有找过你，”黄小四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哑婆无儿无女，相公也死了好多年，她早之前就想在族里过继一个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只是没人答应，你这种情况，她不可能不动心。”
沉默了良久。
胖子看了看窗外才开口，“找过。
我爹娘刚去世，她就想把我过继过去。”
“为什么没成？”黄小四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你没同意？”
胖子摇摇头。
“不是，族里没答应，”胖子自嘲地说，“要不然，你以为我每个月五斤的杂粮是怎么来的。”
顿了顿，胖子轻声说，“小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这个好兄弟我很开心，休息的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床铺很暖，馒头很好吃，粥也很好喝，他真舍不得。
可这里不是自己家，他不能贪心。
“不行，你不能走，”黄小四死死的抓住胖子的胳膊，“事情还没确定，你不能走。”
“还有什么没确定的，”胖子摇摇头，“你帮我的够多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咱们兄弟间计较这些做什么，”说着，黄小四急忙开口，“我跟我娘说了，把你留在家里。”
“哦！”胖子装作不在意地别过头，手却背身后紧紧的握住。
“我娘说我们家想养你没用，”黄小四的脸垮了，“还要你们那脉同意才行。”
证实这个消息后，黄小四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不明白，又不吃别人家米，为何还要别人同意？
第18章 口角
听到黄小四的话，胖子眼睛闪过亮光，努力压抑心中的激动，故作淡定地开口，“五大娘同意了？”
他好高兴，小四家没有嫌弃自己。
自他爹娘去世后，村里人都觉得他是天煞孤星，一个个看见他就躲，生怕受到自己连累。
“嗯，我娘同意了，我大哥他们也同意的，”黄小四解释，“但是，我娘说这事没那么简单，等晚上大哥他们回来再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用了，”胖子坚持拒绝，“你们不用商量，我不想留在这。”
“为什么？”黄小四不解，“你不喜欢我们家？”
“不是，”胖子看着黄小四天真的眼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吞吞吐吐说到，“我不想寄人篱下。”
这话，让黄小四很伤心。
寄人篱下？胖子把自己当成什么？
他娘那么好，他忍着不舍分给胖子一半，结果，胖子还嫌弃。
太过分了！
越想越委屈。
“不留在这算了，我懒得费心。”
黄小四说完，红着眼跑到院子里，“娘！”
人受委屈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找母亲，黄小四亦是如此。
姜暖回过神，就看到红着眼的小四，“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我以后再也不把胖子当兄弟了。”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姜暖笨拙地帮小四擦眼泪，“多大的人，还动不动掉金豆豆，丢不丢人？”
“娘，”黄小四别扭地推开姜暖，闷着头撅着嘴巴坐在姜暖身边，“你就当我没说过让小四留在咱家的事，别忙活了。”
“改变主意了？”姜暖奇怪地看儿子一眼。
黄小四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不该这么快改变主意的。
“嗯，人家不领情，咱们跟着瞎忙活什么，费力又费粮食，还落不到好。”
闻言，姜暖心里有了底，试探地问，“是不是小胖不愿意？”
“嗯，他说，他不想寄人篱下。”
这个词他们俩偷听夫子讲过，意思是寄居在别人家，只能靠别人生活。
他以为胖子是兄弟，跟自己是一家人，自己的家就是胖子家，自己的亲人也是胖子的亲人。
现在看来，只有自己这样想。
“寄人篱下？”姜暖笑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思真不少，我去问问他究竟怎么想，如果真不愿意，咱们也别勉强。”
“娘，”黄小四抿了抿嘴，“那样，胖子会死的。”
“蠢儿子！”姜暖轻轻拍了他一巴掌，“不住家里你就不管他了？看着他活生生的饿死？”
顿时，黄小四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会，我给他送吃的。”
“那不就行了。”姜暖说着，向着黄小四的房间走去，“或许，他只是不想给咱家添负担。”
房间里，话刚说完，胖子就心生后悔。
他怎么就拒绝了，有人养着不好？不用吃观音土填肚子，也不用穿短了半截的破衣服……
可是，五大娘一家人那么好，他不能连累。
想到这，胖子虽觉得失落，却没了后悔。
然后，悄悄下床，穿上鞋子，准备没人注意的时候溜走。
推开门，一股阴影袭来，胖子抬头，就看姜暖和黄小四。
“胖子，你居然想偷偷溜走？”黄小四控诉地看着这个背叛者。
“那啥，”胖子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飘，“五大娘，小四，家里有事，我先回去了。”
“家里有事？”黄小四凉凉地开口，“你怕忘了，你那个窝棚早前刮风刮塌了，要不是我把你从里面捞出来，你现在还在那堆木头里面埋着呢。”
听起来好惨，可看着黄小四那幽怨地像看负心汉似的小眼神，姜暖还是莫名的想笑。
“胡说，”瞬间，胖子像被踩了尾巴，满脸爆红，“我早就搬家了，是山洞，永远都不会塌。”
嗯，小胖也很可爱，炸了毛的小狮子，受了伤还不忘张牙舞爪。
“山洞很厉害？”黄小四冷哼一声，“小心你睡得正香，直接被野猪一口吞了。”
胖子反驳，“憨憨，那座山没野猪。”
“野猪又不是石头，哪不能去？”
……
童年，真好！
姜暖静立旁观，眯着眼吃瓜。
终于，两人感受到了姜暖那怪阿姨搬的目光。
冷哼一声，双双别过脸。
“要不要给你倒杯水润润嘴巴？”姜暖笑眯眯地开口。
吵了那么久，也该口渴了。
“不，不用。”胖子有些后悔。
我不该这么猖狂，当着五大娘的面对小四这么凶，五大娘会不会生气？
黄小四也后悔。
娘看到我这么幼稚，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觉得我跟小五、大牛他们一样？
不约而同地，两人全都小心翼翼又故作随意地瞄了姜暖一眼。
那别扭又傲娇的模样，让姜暖险些忍不住笑出来，只能死命地绷着脸。
不能笑，不能笑，不能笑。
压住笑意，姜暖走出房间，示意两人跟过来。
没等两人说话，摔先开口，“看你们俩感情好，我很高兴。”
黄家虽然人多，但，黄小四却很孤独，他跟最小的哥哥都差了六岁，并没有同龄的玩伴。
这是姜暖刚刚才发现的。
他会跟小胖生气、吵架、闹别扭、发脾气，却不会跟家里人这样。
并非跟家里人关系不好，而是缺乏同龄人之间的那种天性。
胖子怔了一下，然后低下头，“五大娘，是我的错，我不该争这些口角。”
“娘，我也有错，我不该这么幼稚。”黄小四跟着说。
“我是不介意这些的，”姜暖对着两人的脑袋，一人敲了一下，“记得在外面注意点。”
“嗯嗯！”两人乖乖点头答应。
“好了，”姜暖拍拍手，“打闹结束，该说正事了。”
把视线落在浮肿的胖子身上，姜暖放缓了声音开口，“小胖，你不想待在大娘家？”
“我，”注视着那充满善意的眼眸，胖子说不出拒绝的话，良久，闷闷地开口，“我是天煞孤星。”
“我不信这个。”黄小四立刻开口。
没了爹娘就是天煞孤星？荒谬！
照这么说，他还克父呢。
“我也不信这个。”姜暖认真地说。
第19章 商定
看着胖子听到这话时眼眸闪耀的华光，姜暖摸了摸他的脑袋，“失去双亲的人很多，这是各种意外造成的，跟天煞孤星什么的没关系，你不用在意那些人的说法。”
姜暖倒是想说这是封建迷信，但，她身上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不敢把话说的那么满了。
“真的？”胖子不敢置信地问。
姜暖的话，如一抹暖阳，照进他已经冰封枯寂许久的心。
“真的，世间失去双亲的人很多，这本来就是一种不幸，偏偏，还有人把恶意强加在这些人身上，何其悲哀。”
姜暖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自己是孤儿，虽然没被骂过什么天煞孤星，还是不怎么受待见，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呜呜……
突然间，胖子哭的山崩地裂，仿佛要哭出所有的委屈，没有一点顾及。
黄小四想劝，被姜暖拦着了。
小胖心里装了太多事，就需要这种发泄。
片刻后，胖子边打嗝边不好意思地用衣袖抹眼泪，“五大娘，小四，让你们看笑话了。”
“胖子，兄弟什么时候看过你笑话，”黄小四想杠，看到胖子惨兮兮的样子，冷哼一声没再多说。
姜暖转身端一碗热水走过来，“来，喝碗水，哭了这么久，该渴了。”
胖子被这话臊的羞红了脸。
他居然在五大娘面前跟三岁的小屁孩似的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丢死人了。
想到这，胖子猛一下接过碗，把头埋在碗里，咕噜咕噜喝起水来，颇有几分不死不休地架势。
一口气喝完水，胖子才别扭地把碗递给姜暖，“谢谢五大娘。”
“不用客气，”姜暖笑眯眯地看着胖子，“要不要留在大娘家？”
“五大娘，”胖子扭了扭身子，又抠了抠手指，小声说，“我想留在你家，小四对我好，你也对我好，好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可……我不能给你添麻烦。”
“小四本来就吃不饱饭，再加一个我，你家里会更艰难，我还太小，不能干什么活……”
“别说了，只要你想就行。”姜暖打断胖子的话，“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孩子就该有个孩子样，别小小年纪就开始杞人忧天。”
“胖子，别怕这些，我们家人多，不怕多养你一个。”黄小四没什么底气，却依旧轻声安慰。
他知道多个胖子家里更困难，但，他不可能任由兄弟在外面吃苦受饿不管不顾。
胖子依旧忐忑，“真的可以？”
“可以！”黄小四掷地有声地回答。
晚上，吃过晚饭，黄家人开始举行第一次家庭会议。
“今天讨论一下怎么将小胖留在家里，老大，你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姜暖率先发言。
“娘，这事恐怕不好办，”沉思一下，黄老大继续说，“先不说咱家条件怎么样，就说族里不一定会同意，名不正言不顺。”
“大哥，又不吃他们家米，他们凭什么管那么多？”黄小四怒气冲冲地问。
黄老大还没开口，黄老二就抢着解释，“小四，小胖那脉还有人，咱们家养小胖会显得那脉的人特别没用，会让他们丢面子。”
“对，那些人把脸面看的比命还重，他们宁愿看着小胖吃苦也不愿意让别人家养。”谢氏跟着符和。
“他们真坏，”小五气愤地开口，“他们自己不养还不让别人养，就不想让胖子过好。”
“老大，族里可有定下必须要他们那脉人同意的规矩？”
黄老大愣了一下，“那倒没有，不过，大家都这样做。胖子是家里的独苗，也是九叔唯一的香火，事关传承，他们有资格替胖子决定。”
“以前有没有人不经族里同意直接把人养在家里的？”姜暖问。
“有，但是下场不好，”黄老大解释，“大约十年前吧，有个无儿无女的族叔没经族里同意偷养了族里一个孤儿，被发现后，那脉的当家人坚决不同意，不仅把孩子要回来，还把那个族叔除了族，赶出了黄家口。”
“这件事我知道，”黄老二摸了摸下巴，“就是胖子他们那一脉，那位族叔被除了族，房子和地全都被族里收了去，孤零零去了外地。那孩子只能一个人讨生活，后来就失踪了，不知死活。”
“这是在活活逼死人啊！”王氏轻声喃喃，“作孽啊！”
“我是这样想的，”停顿片刻，姜暖才开口，“咱们不过继胖子，这样，他那脉人才没有理由拦着咱们。胖子既然跟小四结拜，咱家干脆认下这个干亲，坐实这个名分。”
“可是娘，”黄老大说出自己的顾虑，“没有哪家会养干亲啊。”
“这不是情况不一样，”姜暖不以为意，“胖子没了爹娘，跟咱们又是亲戚，还不能帮把手？又没有觊觎别人的子嗣，虽说不常见，也合情合理不是？”
“这倒是个方法，”黄老二眼睛转了转，“如此一来，乡亲们还要夸娘良善呢。”
“对，”谢氏接话，“只是，这样，咱家要把这认亲的仪式做全。”
黄小四不解，摸摸脑袋问，“二嫂，还要做什么？我们俩已经结拜过了。”
“你们俩只是孩子过家家，既没有族人见证，又没有写进族谱，算不得什么。”
“啊，结拜这么麻烦？”黄小四张大了嘴巴，“不是磕头上香就行了？”
“我看你是戏文看多了，”黄老二撇了撇嘴，“认干亲是大事，只比过继轻那么一点点，哪有那么简单。”
“娘，这事还要跟族长通下气，本来要胖子父母同意才行，他父母不在，只能同族里长辈商量。”
仔细想了想，姜暖点点头，“明儿我去找你们爷，让他去说和，他辈分高，族长也要给三分面子，说起来更方便。”
“娘，胖子那脉的长辈也要打点一下，”黄老二开口，“有道是人多礼不怪，咱们做的周全点，这事办下来更顺当。”
“为娘知道这些，你们且宽心，”姜暖缓了缓脸色，接着开口，“小胖的事先这样商量，你们别担心银子的事，有为娘在，指定饿不住你们，都放心。”
第20章 再访
“娘，我们知道，”黄老大憨憨地开口，“娘平日虽然节俭，却从没有不顾咱们死活。”
这话，听得姜暖噎了一口老血，偏偏又说不出什么。
这夸人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对，”黄老二附和，“娘一向有主意，咱们家的事娘做主就好。”
“娘的话不会有错，”谢氏也笑盈盈地开口，“全村再也没有比娘更有主意的人了。”
……
姜暖被这波彩虹屁吹捧的晕乎乎的，原本紧绷的脸怎么也绷不住。
轻咳一声，忍住笑意，她才开口，“就是这样，信我的不会错，都去睡觉，明天娘就把这事办了。”
“嗯，”谢氏软软地开口，“娘也早点睡，明天我陪娘一起去。”
她一点也不喜欢去大伯家，不过，为了跟娘多待一会儿，这点，可以忍，谢氏这样想，眼中的光越发亮，像万千星河绽放。
翌日，吃过早饭，拿了两包红糖，姜暖打算一个人去村长家。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个幽怨地声音，“娘，昨儿不是说好了，儿媳跟你一起去的～”
“娇娇呀，”姜暖心虚地收住脚步，“娘怕耽误了你的事。”
“娇娇，”谢氏喃喃一句，眼睛一亮，没骨头似的贴过来，“娘，我喜欢你这么叫我，你以后都这么叫好不好～”
“行，”不是多大的事，姜暖一口答应了，“你要去便去吧。”
“好，”谢氏殷勤地接过红糖，“娘，太重了，我拿就好，别累着你。”
“行吧，”姜暖拿她没办法，“咱们快点去，早点办完早点回去。”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句话被姜暖发挥的淋漓尽致。
刚走到村长家门口，不等谢氏开口，姜暖脆生生地朝里面喊到，“爹，娘，儿媳来看你们了。”
“丫丫来了，”正在屋里的老两口听见声音，相互搀扶着出来开门。
“丫丫，”黄老太弯起嘴角，“快进来。”
“丫丫，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们了？”黄老爹笑着问。
“爹娘，儿媳有一件事，非二老出马不可。”姜暖放软了身段，声音特别糯，脸上也挂上甜甜地笑。
“你这丫头，也就有事了才想起我们两个老不死。”顾老爹眯着眼笑道。
他被那句非二老不可吹捧的人都要飘起来了。
“哪有，有事没事我都想着二老，”姜暖轻声软语地哄道，“家如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家有两个宝，儿媳可宝贝的紧呢。”
“你这丫头，嘴还是那么甜。”黄老太乐呵呵地笑了。
要不是村里规矩是老大养老，她真想住丫丫家，不冲别的，就这张嘴，都能让自己多活好几年。
几人走到厅堂，黄大嫂适时的端上茶水。
“爹娘，丫丫，侄媳妇，喝口茶。”黄大嫂解释，“族人刚送的茶叶，给你们尝尝。”
谢氏战战兢兢地接过碗，连忙道谢，“谢谢大娘。”
她从来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一时间受宠如惊，冲着黄大嫂感激地笑了笑。
“没事，顺便的事。”黄大嫂面无表情地开口。
这话，虽然让谢氏有些难受，她却没有表现出来，笑了笑低头喝茶，不再开口。
到了姜暖那，黄大嫂瞬间换了一个脸，眼睛都笑出了皱巴巴的鱼尾纹，“丫丫，快喝，送来人说这是什么云雾茶，特别稀罕，尝尝看。”
“谢谢大嫂，”姜暖喝了一口，“好香，真好喝。”
“好喝多喝点，等会儿我给你包点回去。”黄大嫂笑意变得更深了。
“老大媳妇，家里那个什么糕也包点给丫丫尝尝。”黄老太开口。
“嗯，娘放心，儿媳晓得。”黄大嫂应道。
“丫丫，你刚刚说有事找我们，什么事非要我们两个老不死出马不可？”
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人就不中用了，黄老爹的日子天天吃饱晒太阳，闲得淡疼。
这人啊，一闲就乱想。
不是觉得老了不中用被嫌弃，就是感觉自己是个吃白饭的累赘，即使儿孙孝顺，黄老爹这心里也不是滋味。
现在，听到姜暖有事找自己帮忙，心急的不行。
“爹可记得隔房的九堂弟他们一家？”
“记得，”黄老爹点点头，“我记得那两孩子早逝，只留个半大孩子，怎么，跟这事有关？”
“嗯，”姜暖点点头，“他们俩走了，留下一个孩子倒是可怜，爹是不知道，那孩子小小年纪饿的全身浮肿，用观音土填肚子，也是可怜。”
喝口茶，她接着说，“那孩子跟咱家小四关系好，两人是拜把子兄弟，好歹有点情分，总不能看着孩子活生生饿死。
儿媳就想着干脆把人接回家里养着，儿媳家虽然条件不好，好歹不让孩子活生生饿死。”
“不妥，”黄大嫂率先开口，“丫丫，这事不行，你一片好心，他们却只当你觊觎那房的子嗣，吃力落不着好，何必呢？”
“大嫂，我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姜暖叹了一口气，“只是，小四那孩子跟他感情好，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让他留家里，我也看那孩子可怜的紧，就当积德了，养几年，等他成丁就放回去。”
“丫丫，你还是那么宠孩子，”黄大嫂恨铁不成钢地埋怨，“你就惯着他们吧，把他们惯的无法无天就有你受的了。”
“大嫂，”姜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反驳，“我没有。”
“丫丫，”黄老太开口问，“你的意思是咱不过继，这样白养着？”
“嗯，”姜暖点点头，“儿媳儿子那么多，不缺他一个，没这个必要。”
“可白养也没个名分呀？”黄老太喃喃。
“那有什么，”黄老爹不在意地开口，“不是说小四跟他拜了把子，认个干亲就是，成了亲戚，三房也没借口拒绝了。”
姜暖树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姜还是老的辣，爹这主意极好。”
“那是，”黄老爹得意地捋了捋胡子，“你爹我好歹当了几十年村长，要不是提前退下来，现在哪轮到你大哥逞威风。”
第21章 唠叨
“爹就是没做村长，那也是大家伙的主心骨，”姜暖的彩虹屁不要钱的往黄老爹身上砸，“这十里八村，再也找不到像爹这么有眼光又和善的人了。”
“可不是这样，”黄大嫂也接话，“咱们家老人最是和善，黄家口都是出了名的，谁提了都要夸几句。”
“你们妯娌就爱捡好听的话说，”黄老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天缝，“我们也不是和善，是凭良心做人。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你真心对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待你。”
“可不是这个道理，就像咱家，哪怕分家，也跟没分一个样，和和气气的。”黄老爹不停地点头。
好一顿商业吹捧，黄老爹才想起正事，“你们娘几个好好聊聊，我去族长家坐坐，把这事敲下来，免得出什么茬子。”
“爹，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姜暖有些不好意思，她自己惹出来的事，却要老人跟着忙活。
“不用，我自个就成，”黄老爹挑了挑眉毛，把手背在后面，“你爹我在族长那还有几分面子，铁定把事办成。”
“那行，”姜暖笑着点点头，“我在家等着您老的好消息。”
“嗯嗯。”说完，黄老爹背着手翘着嘴巴慢悠悠地拿着一包红糖离开了。
“你爹好久没动弹了，心里指不定怎么高兴呢，”黄老太喝了一口茶，眯起眼，“正好今儿得空，咱们三好好唠叨唠叨。”
黄老太的话音刚落，黄大嫂看着谢氏开口，“侄儿媳妇，大丫那孩子是不是该喂奶了，你先回去看看。”
听到这话，谢氏脸色垮了。
她很想说她家大丫有大嫂照顾，但是，长久以来的压迫，让她不敢辩解。
扯出一个勉强的笑，谢氏开口，“大娘说的是，我这就回去。”
“是哦，都怪我，”姜暖懊恼地拍了一下脑袋，“我忘了大丫还小离不开娘，早知道不让你跟着了。”
“娘，没事的。”
谢氏脸上笑的甜，心里的小人却泪流满面。
她很想说不是这样，这只是大娘赶人走的借口。
然而，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并不敢开口。
最终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谢氏离开后，姜暖发现，厅堂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轻松。
“碍眼的人可算走了。”黄老太直白地说。
这话，让姜暖脸色一僵，顿了一下，轻声辩解，“娘，我这个儿媳妇极好，活泼机灵做事干练，也非常懂事孝顺。”
“嗯嗯，”黄大嫂敷衍的开口，“又是这套词，我耳朵都听得起了茧。”
“大嫂，”莫名，姜暖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诚恳地开口，“我只是实话实说。”
“傻孩子，”黄老太摇摇头，“你这丫头一贯性子软和，她们真要这么好，你怎么会一脸不高兴？做小的就该孝顺老的，他们不孝顺，你不给她们排头吃就不错了，做什么还为她们兜着？”
听到这话，姜暖只觉一群乌鸦飞过。
她有些明白这些人为何不待见谢氏了，感情又是姜氏作的。
白莲花的手段，虽然下作，却格外好用。
深吸一口气，忍住骂人的冲动，姜暖扯出一个笑解释，“娘，您误会了，我儿媳顶顶好，乖巧懂事又孝顺，我不高兴肯定不是因为她们。”
“丫丫，”黄大嫂开口，“你不能这么软和，咱们做老的，可是一家人的主心骨，哪能像你这样，我知道你想顾全她们的脸面，可她们不值得你这样。”
喝口茶，黄大嫂继续说，“瞧瞧我儿媳，以前也是个泼辣的，刚嫁进来就想夺管家权，现在呢，我指着东头她若敢往西去，马上给送回娘家，甭管多硬的骨头，修理几次就成了，偏你最是心软。”
“大嫂，我不是那种软和人，”姜暖有些心塞，看这情况，想解释清楚有些难呀。
她真是佩服死了姜氏，她怎么这样优秀，能把几十口人耍的团团转？
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好难。
深吸一口气，姜暖继续开口，“我家儿媳真的极好，你们若是不相信，跟我回家去瞧上一瞧，说句厚脸皮的话，我在家里就是那混吃等死的人，多亏两儿媳伺候的周到，才能过得这么舒心。”
“你这丫头，”黄老太无奈地摇摇头，“在家里一向这样，心软和跟一滩水似的，幸好对着外人不是，不然我跟你爹可要担心地吃不下饭了。”
“娘，我哪有，”姜暖一脸黑线，“我就不是那种好脾气的人，谁要是惹我，必须一顿好揍。”
“这话，等你养好身体再说吧，”说着，黄大嫂打量一下姜暖，“丫丫，我怎么觉得你这气色好多了？”
黄老太也眯起眼，“可不是么，脸多了血色，身子也不是那种立不起来了，确实好了点。”
顿了顿，黄老太脸色缓了缓，“那几个崽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为你抓药看病了。”
“娘，他们一直很孝顺，”姜暖说的神采飞扬，“有他们这些孝顺的孩子，是我的福气。”
太过兴奋地姜暖并没有看到，听到这话的两人，眼眸闪了闪，并不认同。
“丫丫啊，”黄老太叹口气，“他们虽然是我孙子，但我不得不说句公道话，那些崽子没良心啊。”
“你身体病歪歪的，路都难走，病成这样还不舍得给你请大夫，可怜我的丫丫养了一群白眼狼。”
黄老太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变得愤愤不平，“那群崽子，每年花四两银子抵徭役都不肯请大夫，冤孽啊！”
这话，让姜暖的笑瞬间停滞，“娘，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不肯请大夫，跟他们无关。”
飞快地整理一下思路，姜暖试图说服黄老太，“娘，我这身体，就是虚了点，没啥大毛病，就是做不了重活，请大夫也没用，索性不浪费这个银子。”
“还钱抵徭役也是我决定的，家里吃食差，孩子们本来就不够精壮，徭役太重，去一次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他们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敢赌。”
第22章 反应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黄大嫂跟着叹气，“丫丫这个想法倒是很有道理，徭役可真能要命，春季的还好些，秋末那场徭役，身体不好压根挺不过去，你侄子前年就差点把命丢在那，自那以后，家里只让他服春季的徭役。”
“大嫂，”姜暖拉住她的手，柔柔地劝说，“家里若是有闲钱，不妨把春季这场也给抵了，徭役太重，身子吃亏，亏了身子，小半年都养不回来。”
“可不是这个道理，”黄大嫂被这么一提醒，瞬间明白了过来，忍不住拍了一下自己大腿，“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好歹能吃饱，你侄子虽然黑点，也让我养的壮壮实实的，可每次服徭役回来，哪怕顿顿好肉伺候，还是干吃不长肉，我估摸着就是身子亏的太厉害。”
“丫丫，”黄老太开口，“这事上还是你想的明白，难怪你宁愿亏着自己也不愿意大川他们服徭役。”
黄老太转过头，对黄大嫂说，“算算家里银子，如果有闲钱，大山也不去了，现在年轻看不出来，老了就知道吃亏了。
你爹现在每到阴天下雨就疼得睡不着觉，寻了好多大夫都说受了凉，老大虽然没说，可到阴天动作也没那么活泛，现在想想，可能就是年轻服徭役留下的病根子，要不咱们女人咋没有。”
“娘说的是。”
每年四两银子，是一笔很大开销，去学堂读书也就二两银子，说真的，有些舍不得。
不过，黄大嫂想着自己儿子，最终咬着牙点头了。
……
有的没的扯了一大堆，黄老爹可算从外面回来了。
一听到动静，姜暖就去外面开门，“爹，怎么样了？族长可有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黄老爹得意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我刚开口他就答应了，好歹要管我叫声叔，这点面子总会给的。”
“那就好，”姜暖殷勤地扶着黄老爹，“辛苦爹了，为儿媳的事特意跑一趟，赶明儿的认亲宴还要爹和大哥坐镇才行，家里有了爹才算有了主心骨。”
“放心，爹在呢，什么事都给你办的妥妥的，”黄老爹伤感地拍了拍姜暖的胳膊，“老二走后，可是苦了你，爹知道你恨不得马上随他去，这是老二的福气。
可是丫丫，咱不能这样，日子得往前看，老二已经走了，生活还得继续，哪能为了一个死人搭上一条活生生的命。”
这话，让姜暖下巴都快惊掉了。
为啥说的她要殉情似的？
把心中那点疑惑埋起来，姜暖低眉顺眼地回话，“爹教训的事，儿媳记住了。”
“记住就行，”黄老爹捋了捋胡子，“别忘了，你还有几个孩子要顾看，老二已经撒手，你可不能像他一样，不然，大川他们可要遭罪了。”
“儿媳明白，爹放心。”
姜暖把黄老爹送到厅堂，不顾三人的挽留，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家。
进门后，立刻把小四叫过来。
“小四，”姜暖抿了抿嘴唇，故作凄婉，“娘昨晚梦到你爹了，他说很想娘，想让娘陪陪她。”
这话，把黄小四吓得脸都白了，立刻红着眼睛抱着姜暖的大腿问，“娘，你是不是又想寻死？”
闻言，姜暖眼睛闪了闪，故意说道，“本来，六年前，我就该……”
“娘，不是这样，”黄小四一口气顺下来反驳，“六年前娘为爹上吊过一次，既然没死成，就说明爹不想让你陪他。
娘别乱想，你只是太想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况且，梦都是相反的，爹就想你好好活着。”
果然如此。
套出话，姜暖不再吓小四，轻声应和，“小四说的对，是娘想茬了，娘还没有看着你娶妻生子，怎么能轻生。”
拍了拍小四的后背，姜暖安抚道，“小四放心，为了你们，娘也不能轻。”
“娘，你要记住自己的话，”黄小四声音都呜咽了，“以后都不能寻死。你死了我们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会像胖子一样。”
这话，让姜暖有些动容，手顿了顿才开口，“放心吧，娘不会的。”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姜暖说出今天的好消息，“族里那边已经同意认亲的事，后天在你爷爷那边举行认亲宴，小胖很快就能留在咱家。”
“真的？”黄小四瞬间变得生龙活虎，狠狠地抱了一下姜暖，“娘，你最好了，我去把消息告诉胖子。”
“果然还是孩子！”姜暖笑着摇摇头。
刚刚还害怕的不行，一句话的功夫，就开心地跳了起来。
房间里，胖子还在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太虚，他总是感觉很困。
“胖子，”黄小四推了推正在睡觉的某人，“别睡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胖子睁开眼，打一个哈欠，无精打采地问，“什么好消息？”
“胖子，我娘刚刚说族里已经同意认亲，后天办认亲宴。”
“真的？”这话让胖子有了精神，他坐起来，用力地抓住黄小四的胳膊，“五大娘真的要成我干娘？”
“没错，”黄小四咧开嘴，笑得很开心，“你以后就是咱家的人了。”
“嗯嗯，”胖子眼睛红了，“小四，你跟五大娘的恩情，我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
这话，让黄小四很不高兴。一把扯开胖子的手，“胡说什么呢，咱们可是兄弟。”
“对，咱们是兄弟，”胖子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地跑出去，“小四，我去谢谢五大娘，你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胖子见到姜暖，二话不说，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院子里是泥地不怎么硬，但他磕的用力，头皮都出了血。
不过，激动中的他并没有在察觉到，“五大娘，谢，谢谢你。”
“你这孩子，”姜暖叹了一口气，用清水帮他擦一下伤口，“还没到认亲宴，这头磕的有点早了。”
“不早，”胖子憨憨地笑了，“我乐意给五大娘磕头，多少都愿意。”
“那也不能这么实在呀，脑袋都出血了。”
第23章
胖子并没有在意，依旧笑得傻乎乎的，“没事，一点都不疼。”
想了一下，姜暖开口，“不能让你白磕头，这样吧，你要是没有名字，我给你取一个，有了名字，我以后给你表字。”
“没名字，”胖子讨好地求道，“五大娘，你给我取个名呗。”
他爹娘走的早，还没来的及给他取大名，狗蛋这个小名他这辈子都不想提。
沉思片刻，姜暖开口，“黄毅，以后你就叫黄毅，取勇毅坚毅之意。”
“哎，”胖子认真地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瞬间，笑得更灿，“谢谢五大娘，我很喜欢这名字。”
“娘，你偏心，”黄小四控诉地看着姜暖，“你都没有给我取名。”
他等不急过来找胖子，居然现娘在给胖子取名字。
不开心！
他这个亲儿子都没名字呢。
“小四，你没有名字？”姜暖有些惊讶，“你怎么会没有名字？”
“这很奇怪？”黄小四嘴巴扁了起来，“小孩子都是先叫着小名，等十五成丁再取大名的。”
姜暖有些心虚，“那我现在取名是不是不大合适？”
她下午打听到男丁的名字只要长辈取就没事，没想到里面还要这些讲究。
“有什么不合适的，”黄小四解释，“那些人不取是想不到好名字，有些人实在想不出干脆把小名当作大名了，娘想的出来为什么不能提前取名？”
“原来这样！”姜暖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
她想了很多理由，独独没想到这个。
难道，这就是知识带来的鸿沟？
“小四，你机灵有余沉稳不足，娘给你取名黄厚怎么样？”
“好难听！”黄小四嫌弃地撇撇嘴，“娘怎么不干脆叫黄薄？”
这话把姜暖气的不行，“熊孩子！你知道什么，这个字极好。”
平息一下怒气，姜暖才开口解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正行厚德之意，怎么被你一说就这么肤浅！”
“娘，我错了，”听姜暖说出这么不明觉厉的话，黄小四立刻改变主意，“黄厚，好听极了。”
一旁，胖子砸吧一下嘴，犹豫地说，“五大娘，这名字跟宫里的娘娘一样，是不是不太好？”
“是哦，”姜暖反应过来后，给了自己一巴掌。
大清早灭亡了，她都忘记还有皇帝这种生物了。
“黄厚是不成了，你以后叫黄坤吧，殊途同归，差不多一个意思。”
“坤？娘，怎么写的？”黄小四连忙问。
拿起一根树枝，姜暖写出两个字，一个是坤，另一个是毅。
“左边这个是小四的坤，右边这个是小胖你的毅，你们俩拿跟棍子照着描，先把自己的名字学会。”
姜暖说着，又在上方写了一个黄字，“学会随便你们去玩，中午记得回来吃饭就成。”
“放心吧娘，我指定好好学。”
小四小跑着回房拿出两个沙盘，两人一人一个，“胖子，在沙盘里练字，好方便的，写完了晃一晃，平了继续写。”
“嗯，谢谢你。”胖子激动地接过沙盘，颤抖地照着地上的字描画，“小四，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学着认字。”
“谁让你是我兄弟呢，”黄小四说的眉飞色舞，“不是我说，跟我做兄弟你真是赚大了，村里就没几个认字的。
听说族长当年在学堂读了三年才勉强能写出族人的名字，我娘就不一样了，听听她刚刚说的话，我打赌族长都说不出来。”
“我也觉得，”胖子认同地点点头，“咱娘的本事比族长还大。”
“对对，”愣了一下，黄小四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谁跟你咱娘，那是我娘。”
“可是，”胖子委屈地眨眨眼，“不是你自己说的，分给我一半。”
“我那是哄……”话还没说完，黄小四就看到胖子已经红了眼睛，不敢再说下去。
但是，到底心有不甘。
冷哼一声开口，“只分给你一小半，记住，一小半，”说着，他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小半我已经很心疼了，你不能得寸进尺。”
“嗯，”胖子的眼眸瞬间变得闪亮，“一小半就够了，我不贪心，娘那么好，只要分一点点给我就够了，别说一小半了。”
“闭嘴，”越听越心动，黄小四想后悔，“再说我收回之前的话。”
看到黄小四被自己惹得炸毛，胖子也不敢再撩我，连忙答应。
晚上，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认亲宴的事。
胖子因为还没正式认亲，并没有出列。
“后天要在你爷爷家办认亲宴，老大老二，这两天你们家先歇工，咱们准备准备认亲宴。”
“行，”黄老大笑着问道，“娘，咱家认亲宴准备多少道菜，九道还是十二道？”
“九道就行了，”黄老二接话，“家里不宽裕，没必要铺张浪费。”
刚过完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九道菜已经要费不少心思，十二道，要多花不少钱。
而且，认亲宴说起来也就是个虚头巴脑的形式，没必要在上面花费太多心思，以后对小胖好点就是了。
“还是十二道吧，”姜暖也有些心疼，不过为了黄毅的脸面，决定不省这五道菜，“认亲宴代表咱们家对小胖的看重，不能让别人觉得咱们只是成全孩子过家家。”
“娘说的是，”黄老大点点头，接着说，“十二道菜，再加上二斤酒，已经非常体面，哪怕再挑剔的人家也说不出啥错，娘觉得这样合适不？”
“你做事我放心，”姜暖嘱咐，“到时候你们兄弟两也跟着陪酒，就坐在你大伯旁边。你爹不在，只能你们兄弟撑门头，对长辈恭敬着点，不要顶撞，遇到不讲理的也不要慌，有你爷爷和大伯在，不会让你们吃亏。”
“娘，我们知道，”黄老大心里暖暖的，“放心，这些大伯都教过我们，出不了茬子。”
黄老二也插话，“可惜老三不在，他酒量好，嘴巴又讨巧，应付这些很轻松。”
第24章 歪楼
闻言，姜暖一顿，故作不经意的撩撩头发，随意地说，“小三也该回来了？”
“娘，你想三哥了啊，”黄小五嘟嘟嘴巴，“我也想他。”
话音一转，她高兴地蹦蹦跳跳来到姜暖身边，“娘，再过五天三哥就回来了，三嫂也会一起回来。”
“可不是，今儿二十五，再过五天初一，小三确实该回来了。”谢氏附和。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样，吃的可饱，穿的可暖？”姜暖满脸愁苦，仿佛真的是一位担忧儿子的母亲。
事实上，若不是黄老二提了一嘴，她早把这位从没有见过面的儿子抛到九霄云外了。
“娘别担心这个，三弟在县城酒楼做学徒，虽没有工钱，却短不了吃食，更何况，弟媳妇还是酒楼掌柜的闺女，日子不知道多自在。”黄老二羡慕地说。
“这就好，”姜暖得到想要的信息，脸上的笑越发真诚，“娘不图他们大富大贵，他们两口子吃饱穿暖，日子和和美美就行。”
“娘，”谢氏有些吃味，“我们这些在娘跟前的大活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三弟两个人，我不开心了。”
姜暖扶额，连忙安抚，“这话怎么说，你们哪一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哪一个不在我跟前我都挂念，这不是提到了小三，只有他们两口子在外面，我才多了这么一嘴。”
“这样啊，”谢氏被顺了毛，满脸喜滋滋，抱着大丫的手紧了紧，才继续说道，“我就知道娘不会偏心小三。”
家里人，谢氏全都了解的清楚，她对黄小三的敌意最大。
黄小三跟他一样，嘴巴特别能说，特别会哄人，说话做事都能恰好戳到人的心窝子，谢氏把他视为争宠的头号敌人。
她私心里觉得，只要姜暖不偏心黄小三，她肯定会成为黄家最受宠的崽。
“肯定不会，”姜暖并不知道谢氏的想法，认真地解释，“咱们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特别能干，又特别孝顺，偏心哪一个都是对另外的人不公平，娘只能一碗水端平，希望你们能理解。”
说这话时，姜暖心有有些愧疚。
以前，她只想要一个孩子，给他所有的爱，倾尽自己所有心里养育他。
她自小缺少这种热烈到倾其所有的爱，所以特别想让自己孩子体验。
然而，现在，孩子很多，她不能偏宠一个人，只能做到公平。
“娘，”黄老大很感动，“你已经很好，你给我们的也很多，该我们好好孝敬你。”
“对，”黄老二跟着开口，“大哥说的不错，娘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要想太多，等着我们好好孝敬就行。”
“娘，”小五轻声说，“我错了，我不该总想让娘最疼我，以后，娘把我跟哥哥嫂嫂们一样疼就好。”
姜暖说完，黄家兄弟对视一眼，纷纷心虚地低下头。
他们以前也有这个想法。
“娘，最错的是我，”谢氏羞得满脸通红，“我不该老想着把小三踩下去让娘最喜欢我。”
姜暖的话让谢氏很震惊，她见多了偏心的人家，听多了各种奇葩的偏心理由，真正能一碗水端平的人家很少，就是有，也是怕引起兄弟相争。
如姜暖一般怕辜负另外的孩子而不得不一碗水端平的，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震撼。
虽然不能得到独宠，但谢氏觉得，如果是因为这个，她能接受。
“这不算事，”姜暖并不在意，“谁都想得到独一份的疼爱，这是人之常情，你们无需自责。”
顿了顿，姜暖补充，“哪怕不能给你们独一份的疼爱，我也能保证，对你们的疼爱，不比别的人家少一丝。”
此刻的姜暖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她要成为黄家口最疼爱孩子的俏寡妇。
“娘不用解释，我们知道的，”谢氏眼睛有些湿润，“娘待我们极好，我们心里知道。”
谢氏感觉，以前的姜暖对他们虽然好，总是隔了一层纱，让人感觉不真实。
现在什么话都说出来，多了丝烟火味，让人也更加亲近。
“嗯，”姜暖柔声解释，“娘就怕你们误会，一个人的精力有限的，家里人也多，我难免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如果让谁受了委屈，记得跟我说一声，知错了才能改不是。”
此时的姜暖有些庆幸，幸好她来的晚一些，若是早几年，那么多孩子，年龄又小，她就是把自己分成两半，也不一定能忙活的过来。
这么一想，姜暖莫名有一种躺赢的感觉。
不说别的，这么多孩子，个顶个的孝顺，简直举世罕见，不知道耗费姜氏多少心血才养育出来的……
“娘，我们不会的，”黄老二开口，“我们已经知道你的难处，不会再不懂事。”
“我知道你们不会，”姜暖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歪楼了，本来要说认亲宴的事。”
“娘可终于想起来了，”黄小四幽怨地看着姜暖。
他好几次想插话，怕太煞风景被揍没敢开口。
姜暖有些尴尬，瞪了黄小四一眼，“这不是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嚎什么嚎。”
“娘说是就是。”黄小四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娘，说完认亲宴，咱们该说上族谱的事，”黄老大开口，“我觉得上族谱先不急，等老三回来，咱们一家全乎再上。”
“行，”说到这，姜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咱家大牛二牛上了族谱没？”
按理说孩子三岁就能上族谱，但每次族谱记名都要交润笔费，好多人家不舍得，就这么拖着，等孩子多了再一起记名。
“没呢，”谢氏点了点小五的脑袋，“小五也还没上族谱，这次可以一起。”
说到这，王氏眼眸一亮，“娘，大牛二牛的名字，是不是该起了？”
“我已经想好了，”姜暖笑着开口，“大牛叫黄皓，二牛叫黄旭。”
“黄皓，黄旭，”王氏重复一遍，不明白意思，疑惑地看着姜暖。
“我希望两小子有个好前程，未来像太阳一样耀眼明亮。”
“原来如此，”黄老大激动地拍了拍桌子，“还是有学问好，起名都这么高深！”
第25章 小心思
“娘给我也起名了，”黄小四嘚瑟地开口，“我现在叫黄坤。”
“娘给你也取了名字？”黄老二酸溜溜的，“娘，我的名字不好听，给我改改呗。”
说着，黄老二感觉有人拉自己，低头看，发现自己媳妇羞答答地看着自己。
“相公，娘给我也取了名字，谢娇。”
又一棒重击，黄老二不平衡了。
“娘，今儿你一定要给我改名字，黄树，难听死了，不如大哥的黄川，更不如小三的黄林。”
“老二，别闹，”姜暖有些头疼，“你都已经当爹了，还怎么改名。”
“早知道就不该让爷爷取名，”黄老二失落地把脸埋在桌子上，“跟全家一比，我就是外头捡的。”
“说傻话不是，”姜暖安慰，“这名字非常好，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爷爷对你的期望不可谓不大。”
“真的？”黄老二不敢置信地问，“爷爷他这么看好走？”
“对！”姜暖重重地点头，立刻把头别过一边。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了。
黄老爹取名字真够省事的，想到什么取什么，老二老三叫树林，大侄子该不会叫黄山吧？山川并在一起，才合适。
“原来我的名字这么贵重，”黄老二傻乎乎地笑了，“那行吧，我不改了。”
谢氏知道姜暖在哄人，她并没有说破，偷偷看了一眼憋笑的姜暖，跟着开心地笑了。
“媳妇，”黄老大小声问王氏，“娘是不是给你也取名了？”
王氏害羞地点点头。
见状，黄老大眼膜亮了，“叫什么？”
“王慧，娘说是聪慧的意思。”
“王慧，”黄老大偷偷握住王氏的手，把声音压的更低，“以后没人，我就叫你慧儿。”
“嗯！”王氏轻不可察地点点头，羞的不敢抬头。
这两人的小动作，被姜暖看的一清二楚，大晚上被塞了一堆高能量狗粮，撑得人胃疼。
“行了，今儿先到这，都累了，先回去睡吧，记得明儿别上工，要采买东西。”
“娘，我想跟你睡。”黄小五几步跳过来，抓住姜暖的胳膊不松手。
“小五，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跟娘睡，羞不羞？”黄小四做了一个鬼脸。
“四哥，我还小着呢。”小五吐了吐舌头回愤。
“走了，”姜暖笑眯眯地牵住小五的手，“甭理他，臭小子一个，咱们回去睡觉。”
“嗯，娘，咱不理他。”两人笑着离开了厅堂。
“臭小五，哥早晚要你好看。”冷哼一声，黄小四也离开了。
黄小四刚回到房间，就被胖子一把抓住拖到床上，“小四，怎么样，你们商量的怎么样？”
“唉，”黄小四想逗胖子，“商量好了，我大哥二哥明天不上工，出去买东西，认亲宴准备十二道菜再加两斤酒。”
“这会不会太浪费？”胖子肉痛地算了算账。“这一桌席面五百文才办的下来。”
“我娘觉得值，”黄小四笑着开口，“我也觉得值，五百文买来以后的平静，不然那些人只当咱们俩闹着玩，各种酸话淹死人。”
“那行吧，”胖子顿了顿又说，“别买酒了，浪费，买些酒糟就行。”
“菜都买了也不差两斤的酒钱，就这样吧。”
“可是……”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黄小四拉了下来，“别可是了，这事我娘会安排好，赶紧睡觉。”
姜暖的房间，等小五睡着，姜暖立刻睁开眼，转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菜苗已经长了五指深，又嫩又翠，格外诱人。
“已经可以吃了？好快？”姜暖低声喃喃。
寻常的青菜，个把月就能吃，空间里更快，若不是现在摘太过可惜，她都想立刻摘了。
走到一旁看了看麦苗，跟菜苗一样的高度，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看来，一个月后就能吃上白面。”
看完自己种的地，姜暖来到茅屋，开始运行功法。
从空间出来，精神奕奕的姜暖，看到睡得正酣的小五，只好强迫着自己跟着一起睡。
多了一个人到底不方便，自己闺女能怎么办，宠着呗。
翌日，姜暖拿出一块碎银子，让兄弟俩去买菜。
“多买点，咱家也要留一些自己吃，别怕花钱，过段日子娘就能赚到银子。”
“娘，我们知道了，你放心，”黄老大点点头，“我会给家里留两斤肉。”
“两斤肉不够，多买点，”姜暖想了想嘱咐，“再买点麻花蜜饯，给家里孩子吃零嘴，红糖红枣也要买点，这东西补身子，全家人都要吃。”
姜暖还想说，黄老大却不敢听了。
“娘，我记住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走了。”说着，拉着黄老二往外跑。
“跑什么……”姜暖哭笑不得。
“大哥，娘受了什么刺激，”黄老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照她这个买法，二两银子根本不够花。”
“别乱说，”黄老大摇摇头，“娘也是心疼咱们，她比谁都舍不得花钱。”
“我知道，”黄老二摸了摸鼻子，“娘的心思我懂，我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黄老大不解，“娘虽然要的东西多了点，可是没一样给她自己要，她有分寸的。”
“大哥，”黄老二掰起手指头，“前头，娘买了鸡、肉和精米，花了不少银子，又给了我媳妇一百文，大嫂那里肯定也一样给了，这就三百文了。
现在，认亲宴要花个一两银子，娘要的这些东西，少说也要半两银子，这些钱加一起小二两银子了，咱们家的钱我粗略第算了算，也就四五两银子。”
说着，黄老二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黄老大，“马上二月了，徭役可要来了，照这样下去，今年抵徭役的钱就要借了。”
听黄老二这么一说，黄老大也升起一股危机感，“那咋办？总不能不让娘不买东西吧？娘已经够委屈了，咱们可不能不顺着她。”
“大哥，那是我亲娘，我能不孝顺吗？”黄老二翻了一个白眼，“我的意思是大哥你别买的太实在，只要娘没说具体数，咱们买点意思一下就行了。”
第26章 村霸
黄老大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就你一个人聪明似的，我早打算好了，尽量少花钱就对了。”
“对，”黄老二不住的点头，“这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咱娘受了刺激，咱们兄弟可要清醒点，千万坚持住，别被好东西蒙了眼。”
两兄弟走后，趁着没人注意，姜暖猫着腰悄悄离开。
家里银子所剩无几，这让她极没有安全感，她要尽快想办法赚银子。
“娘，你要去哪？”刚打开门，姜暖就听到一声悦耳的声音。
瞬间，她的肩膀耷拉起来。
“小五，娘没去哪，就想去外面转转。”
“娘骗人，”小五学着姜暖猫着腰走过来，然后肯定地说，“娘这样走，就是不想被人发现，肯定想去做坏事。”
姜暖：……
摸了摸小五的脑袋，姜暖露出一个慈母般的微笑，“小五想多了，娘一向奉公守法，乐于助人，从不做坏事。”
“真的吗？”小五的眼神满是怀疑，然后歪着头说，“每次四哥这样走，就是悄悄做坏事。”
“黄小四做坏事？”姜暖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做了什么坏事？”
“可多了，”小五掰着指头数起来，“三个月前，拔了春花婶子家的萝卜，两个月前，偷了钱寡妇挂在树梢的肚兜，一个月前，把爆竹放在一坨牛粪里扔进赖子家，还有好多，我不记得啦。”
“黄小四，”姜暖听得咬牙切齿，“给老娘死过来！”
“娘，怎么了？”黄小四从房间里探出一个头，“啥事要我做？”
“搬个长凳子，撅着屁股趴在上面。”
“娘，”黄小四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股，警惕地看着姜暖，“你这是要干啥？”
呵呵……
冷笑一声，姜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抽你！”
“抽我？我做什么了？”黄小四很委屈，他最近很老实，除了在家陪胖子，啥事都没干。
“你说你做了什么，”姜暖雄赳赳走过去，揪住黄小四的耳朵，“拔春花婶子家的萝卜，偷寡妇的肚兜，把爆竹扔在赖子家……娘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咋不干脆掀了老黄家的屋顶啊！”
“娘，”黄小四先是凌厉地看了小五一眼，然后求饶，“我可以解释。春花婶子骂胖子野种灾星；钱寡妇偷汉子，那肚兜是暗号；赖子那个二流子，到处欺负人，我只是在报仇。”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姜暖怒极反笑，“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报什么仇？被人发现了你打的过谁？被欺负了不会找家长？当娘活这么些年全都在吃白饭？”
“娘，”黄小四讨好地笑笑，“这点小事，哪能用娘亲自动手，那不得死伤一片，我自己来就行。”
“五大娘，”胖子从房间走出来，低着头说，“我的错，小四是为了帮我出气才做这些的。”
“你以为你逃的掉？”姜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过来，一起趴着。”
“娘，不要，”黄小四苦巴巴地看着姜暖，“我都大了，还要打屁股，丢人啊！”
“必须打，”姜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做事都不动一点脑子，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不知道，今天不给你们一点教训，保不准哪天老娘要给你们收尸！”
“娘，不可能，”黄小四退了几步，肯定地开口，“你在黄家口凶名赫赫，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
他还那么小，春花婶子都打不过，若不是有娘，怎么可能跑出去惹事。
“凶名赫赫？”姜暖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娘可厉害了，”旁边，小五插话，“娘在黄家口一向横着走，没人骂得过娘，更没人敢打娘。”
“为啥？”姜暖疑惑，“难道是因为你们大伯？”
“不是，”小五摇摇头，“因为娘身体太弱，打坏了他们要赔银子。”
“对，”黄小四笑眯眯地开口，“骂不过娘又不敢打娘，可不是只能让娘横着走，连带咱们家也没人敢欺负。”
两人的话，让姜暖有一瞬间的眩晕。
她突然想到黄老太说的一句话：对着家人脾气软和，幸好对着外人不是。
姜氏这个人，每次都在她以为完全了解她的时候砸出来一个惊吓，把她整个人都砸的晕乎乎的。
她从没想过，这个战五渣的身体，居然能成为黄家口村霸！
依仗的还是这弱的提不起一只鸡的身体。
姜暖砸吧一下嘴，细细品味这番话，突然，就有一种人生达到巅峰的错觉。
第27章 进山
不对，我要教育黄小四来着。
回过神的姜暖，抽出一根枝条，对着两人走去，“今天这事，说什么都没用，竹笋炒肉必须给你们吃的饱饱的。”
这群人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转移自己注意力，一群兔崽子，跟我斗，还嫩了点，姜暖心中有些得意。
“娘，你真要打？”见状，黄小四拉着胖子撒欢跑出家门，“我们错了，这就去面壁思过，先走了。”
“兔崽子！”姜暖想追，那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娘，四哥去了后山，”小五肯定地说，“他每次这样说，都是去后山。”
“这熊孩子，他是去面山璧思过么？”姜暖说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两人暴揍一顿。
“差不多吧，娘等着，四哥肯定会带着东西回来，他每次惹你生气，都会说这么一句。然后蹲后山捉东西求你原谅。”
姜暖傲娇地冷哼一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熊孩子，必须好好教育。”
她现在有些理解那些妈妈对孩子又爱又恨的感觉了。
孩子贴心的时候让你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熊的时候想千方百计把他们回炉重造。
黄小四的事耽误不少时间，姜暖再次出门，已经半晌午，身后还是跟了小五这个尾巴。
也幸好有小五这个小尾巴提醒，姜暖才避开黄小四两人。
“娘，我们去挖野菜吗？”
“不是，”姜暖嘴角含笑，“我们今天找花。”
“找花？什么花？”小五跑过去抓一把小白花，“是这个吗？”
姜暖看着小五手中的不知名白花，嘴角抽了抽，“不是，我们去找些不常见的花。”
“什么花？”
“梅花！”
这是姜暖想到最想最快赚钱的方法。
首先，梅兰竹菊四大君子，在古代向来倍受推崇，古代人一向附庸风雅，遇到品性高洁地梅花必然不会错过。
其次，她本身是农业专业，对各种花卉的培育都做了一些研究，又有空间的加持，培育出一株罕见的红梅没太大难题。
“梅花，”小五扭扭头，“娘，咱们这有吗？”
“娘也不知道，”姜暖脸色垮了，“先找找看，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娘俩手牵手一座座山爬，连着爬了三座，才找到一株营养不良的花梅幼苗。
“娘，”小五看着只比自己巴掌大一点的幼苗，“这就是梅花？”
“不是，它还小，没开花呢。”
“那怎么办？继续找？”
小五一脸轻松，姜暖就累的气喘吁吁。
这山对她老人家真的不友好，姜暖扶着自己的老腰，暗搓搓地思考怎么忽悠小五才能不着痕迹把幼苗放进空间。
眼睛转了转，有了主意。
“小五，算了，这个太小，咱们今天先回去吧。”姜暖一脸惋惜。
“确实好小，”小五摇头晃脑地点评，“瘦巴巴的，还没叶子，卖不了钱的。”
“对，”然后，姜暖随意扯出一个理由转移小五的注意力，，“我看到前面有兔子撞到树上，咱们去看看。”
“真的？”小五惊喜地看着姜暖，“在哪，我去看看。”
姜暖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小五立刻跑了过去。
她趁机把幼苗拔出来，移栽到空间，还浇了些泉水。
“娘，好大的兔子。”姜暖刚从空间出来，就听到小五兴奋的声音。
“什么兔子？”姜暖着急清理痕迹，一时没反应过来。
“撞死的兔子，白白的，特别肥。”小五说着，提着肥肥的兔子跑过来。
“还真有？”姜暖惊讶的嘴巴张的大大的。
“娘，你很惊讶，”小五仔细瞅了瞅姜暖，“不是你看到有兔子吗？”
“没有，”姜暖有些尴尬，“我就是意外这兔子这么肥，今晚又可以好好吃一顿肉，若是再来个野鸡就更好了。”
姜暖的话刚说完，就看到一只野鸡在一片荆棘丛里乱扑腾，扑腾着扑腾着把自己给弄的鲜血淋漓。
“老天，这难道是主角光环？”姜暖眼睛不眨地看向半死不活的野鸡。
“什么主角光环，”小五扯住姜暖的手，小脸“娘，这只鸡马上要死了，咱们又能白捡一只鸡了。”
鸡：我死不瞑目！
心里一群乌鸦闪过的姜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母女俩一个人抱鸡一个人提兔下山了。
姜暖是抱鸡的那个。
没办法，她身体虽然恢复了些，爬山后提鸡还是有些勉强，只能放在怀里抱着。
这严重影响了她的形象，姜暖心虚地不行。
两人挑的时间刚刚好，不上不下的，一路没碰到什么人。
姜暖跟做贼似的一口气跑到黄家院子，才松了一口气，此时的她，非常狼狈，胸前到处是鸡血，头发上还沾上鸡毛。
“娘，”一道凄厉地声音响起，谢氏看到姜暖，眼睛都红了，“这只鸡欺负你？”
“娇娇，我怎么可能被一只鸡欺负！”姜暖额头的青筋都要跳起来了。
“怎么不能，以前咱家的大花好凶，老是欺负娘，追着娘满院子跑呢。”谢氏愤愤不平地开口。
“这不是，”姜暖强忍住暴躁的心，“这鸡已经死了。”
“娘你变得好厉害，”谢氏双眸亮晶晶的，“以前都是被鸡追着跑，现在都能把鸡蹂躏死了。”
瞧瞧这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皮肉，这得多大仇才能下次狠手，娘这次肯定受了大委屈。
“这不是我弄的，”姜暖握了握拳头，“娇娇，咱们能不能别跟鸡过不去，它已经死了，让它好好安息不好吗？”
“娘说的对，我这就去把它开膛破肚，保证晚上就能上咱家的碗里。”谢氏说完，风风火火地拿着鸡离开了。
“小五，”姜暖抽了抽嘴，“那个叫大花的鸡，后来怎么样了？”
“我想想，”小五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好像吃了。大哥和二哥教导它好多遍让它不要欺负娘，屡教不改，干脆送它安息了。”
“香不？”突然，姜暖脑抽地问了这么一句。
“香，”小五蠕动一下嘴巴，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就是肉少了点，不够吃。”
“不怕，今天肉多，加上这只兔子，足够咱们一家人吃。”
第28章 日常
下午，黄老大和黄老二挑着一堆东西回来。
“娘，东西全买好了，”黄老二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西，“这是猪肉，五斤，摊主还送了三根大骨，这是羊肉，羊肉最便宜，买了十斤，麻花、蜜枣、红豆糕……”
“行了行了，”姜暖打断他唠叨个没完的话，“都买了就行，给你大嫂收好，让她看着安排。”
姜暖有一点非常不明白，这些婆媳，为何为管家之权争得头破血留。
没什么钱，却要操心一堆屁事。做什么饭吃多少粮都要拿主意，家里人做什么活计还要拿主意，说好听点是管家，实际上就是老妈子。
她打算从今天起，把这些事全甩给大儿媳妇。
“娘，这些交给我安排？”王氏双眸亮的惊人，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垂下头，“娘，您才是咱家的当家人，这些你安排就好。”
“给你安排你就接着，”知道姜氏脾气不好后，姜暖也越任性，“就这么说了，拿不准就跟娇娇商量。”
说着，姜暖拿出腰间的一串钥匙，“这个也给你，以后，除非生死攸关的大事，别的都你们自己决定。”
姜暖倒是想把家底也交出来，但，她心虚。
五两多的银子已经被她糟蹋一半，她不好意思交给自己儿媳这么个烂摊子。
幸好，空间里的菜苗快成了，过个两三天就能换钱。
“娘，”王氏非常感动，浑身都颤抖了，“谢谢你信任我，我保证不让娘失望。”
“不要有压力，”姜暖拍了拍王氏的肩膀，“多大点事呀。”
交出钥匙后，姜暖全身都轻松了，总算不用在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姜暖想到昨天都准备进空间了，两妯娌跑到自己房里拿粮食，就觉得自己心累。
幸好差那么一点时间，若不然事情就大条了。
“娘，”王氏觉得心里暖洋洋，“娘让我管家，我一定好好干。”
“嗯，好好干，”姜暖无语地看着打了鸡血的大儿媳，敷衍的鼓励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娘～”谢氏知道后，什么都不说，眼巴巴地看着姜暖，不停地撒娇。
一切尽在不言中啊，姜暖扶了扶额头，“你想跟你大嫂一起管家？”
“嗯嗯，”谢氏眼睛亮晶晶地，“我比大嫂更能干。”
谢氏心里仔细数着自己的优势：做饭好吃，力气大，干活麻利……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至于吗？”姜暖点了点她的额头，“每天操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会把人烦死的。”
她很怀疑，这时代婆婆之所以暴躁，就是太烦了。
“我不介意，”谢氏不停地摇晃姜暖的胳膊，“娘，我就想跟大嫂一起管家，行不行吗？”
“行行行，”姜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自己跟你大嫂说，就说我答应了。”
“哎，我这就去。”听姜暖说完这句话，谢氏立刻乐滋滋地走了。
晚上，那只死不瞑目的鸡和肥嫩白皙的兔子，还是没有出现在黄家的餐桌上。
王氏充分继承并扬了姜氏的精神：节俭（抠门），黄家又回到喝野菜粥的日子。
姜暖和胖子除外。
王氏特意煮了精米粥给他俩。
没滋味的白米粥，让姜暖感觉很委屈。
黄家众人比她更加委屈！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黄家人这几天吃好喝好，蓦然回到苦巴巴的日子，有点食不下咽。
“大嫂，”黄小四苦着脸开口，“今儿这伙食怎么这么差？”
“差吗？”王氏看了看桌子，“没有啊，比以前还要好点，我多放了两把糙米呢。”
“大嫂，”黄老二实在不想喝，干脆放下筷子，“娘不是说家里养身体伙食要好一些，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二弟，”王氏垂着头解释，“你明天就能吃好的，今晚先忍忍。”
这话，差点雷倒姜暖。
轻咳一声，她缓缓开口，“老大媳妇呀，咱们家真没必要吃这么差，快春耕了，现在不养膘，忙活的时候熬不住，这次就算了，下次别这么节约。”
“娘，”谢氏苦着脸开口，“我劝大嫂好多次，她偏不听。”
她说了好几遍，让大嫂别这样，偏大嫂死脑筋，非说这样对家里更好，娘会更高兴。
高兴个鬼呀，谁会放着好饭好肉不吃，吃什么糙米粥。
谢氏决定，明天就把剩下的糙米全都喂鸡。
“娘，”王氏委屈地红了眼，“儿媳也是看咱们家没多少粮食，想着缩衣节食才是正理。”
“你初心是好的，”姜暖先是肯定，然后话音一转，接着说，“但，却用错了方法，民以食为天，再节俭，也不能节俭到吃喝上，再说，咱们家本来就已经很节俭了，小康水平都算不上。”
黄家的伙食比以前好些，吃上了精米吃上了肉，但也仅此而已，肉只有一丢丢加在菜里提味，饭只比粥稠一点。
这伙食，还比不上十块钱一份的盒饭。
姜暖觉得，她已经很委屈自己了，结果，遇到一个比自己还狠的王氏。
想到这，姜暖高声宣布，“以后，咱们家，顿顿吃白米，天天不要断肉，每人每天都要吃一个鸡蛋。”
“娘，照你这么说，咱家的伙食，都能比得上宫里的皇帝了。”黄小四一脸向往。
“还皇帝呢，地主家都比不过，这才到哪，”姜暖摇头，“以后有机会，娘会让你们知道，什么样的伙食，比皇帝还要好。”
“娘，真的？”黄小四很激动，“咱们家这么牛？”
“以后你就知道了。”姜暖神秘地笑了。
“娘，”王氏拉了拉姜暖的衣袖，“按照娘说的，一天怕是要三十多文呢。”
“没事，再过几天，娘带你们赚大钱。”姜暖豪迈地承诺。
入夜，吹完牛的姜暖提着木桶一个闪身进了空间。
“青菜啊青菜，”姜暖一边浇水一边扶摇，“你们可要争气点，快点长大，才能卖钱。”
伺候完宝贝青菜，姜暖兴冲冲地走到梅树幼苗面前。
此刻的幼苗，在空间修养半天，长的格外精神，瘦小的枝叶中，迸出蓬勃的生机。
第29章 认亲
姜暖把这颗小小的幼苗分枝后，才进了茅屋，开始今天的修行。
翌日，一大早，姜暖就被两妯娌叫醒。
“娘，今天是大日子，必须好好装扮。”谢氏说完，去箱子里拿出一套深紫色的棉衣，“这件衣服是公公在世时给娘做的，用了上好的棉稠，娘也只在过年穿了几次。”
“棉稠？这是什么布料？”姜暖疑惑不已，“棉布里掺了丝绸吗？”
“不是，”谢氏边帮姜暖整理裙摆，边解释，“棉稠依旧是棉布，看起来跟丝绸一样靓丽，却没有丝绸贵，是织娘用特殊的药液浸泡后才织成的。”
顿了一下，谢氏又补充，“多少还是有区别的，棉稠摸起来没那么滑，穿起来也没有丝绸那么贴身，有些硬。”
姜暖感受了一下，认同地点点头，“确实硬了些，不过很有质感，做出来的衣服，格外好看。”
姜暖身上这件是立领的衣服，若是用棉布或者丝绸，肯定做不出这种感觉。
给姜暖收拾完，两人又给黄毅收拾了一下。
黄毅并不需要怎么收拾，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服，梳了梳头发，就差不多好了。
收拾好后，姜暖拖家带口的去了村长家。
姜暖到时，村里的族长、族老已经聚集在厅堂。
黄大嫂把姜暖送过来的糕点花生瓜子端过来，又倒了茶水，周全的侍奉后才小心翼翼的退下去。
黄家口是家族聚集地，这样做的好处是，整个家族同气连枝，而坏处则是，宗族权利过盛。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黄家口的族长，完全可以决定普通村民的生死。
哪怕是黄大嫂，对这些人也是非常忌惮。
黄大嫂的懂事，赢得了黄家族长的好感。
为首的黄家族长并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柏弟，弟妹还是这么客气周到，五叔五婶有福了。”
村长笑着接话，“堂兄这话可别被我家那口子听到，她肯定宣扬的全黄家口人人皆知。”
“无妨，”族长喝了一口茶，满意地点点头，“本就说的事实。说起来，五叔五婶的眼光确实极好，柏弟妹做事仔细周全，木弟妹，”
提到姜暖，黄族长的眼睛闪了闪，才继续开口，“木弟妹虽有点女人家的小脾气，却是个有本事的人。”
黄族长虽然看起来比较温和，其实人最高傲不过。
身为一族之长，他并不会把普通人放在眼里，整个黄家口能让他侧目的，除了长辈，也就只有村长一家，包括姜暖。
他看重姜暖，是因为姜暖与他一样，都是识文断字之人。
此前，他对这个相当怀疑，态度并不明显，确定是真事后，立刻就改变了自己态度。
若不然，小胖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容易解决。
这些，姜暖并不知道，此刻的她，穿戴一新，跟黄老太待在偏厅。
“丫丫，等会儿到了时辰，会有人来叫你，黄毅奉茶时，抿一口意思一下就成了，你可别太实在。”黄老太拉着姜暖的手嘱咐。
“娘，我知道了，”姜暖有些无奈，“你已经说了三次了。”
她怎么感觉，黄老太比自己还紧张。
只是收个儿子，又不是拜堂成亲，有必要这么慎重吗？姜暖心中不断吐槽。
“看我这记性，”黄老太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人老了不中用了，你把我说的全都记下来，可别不当回事，别到时候犯了忌讳。”
“记住，一定要让黄毅跨火盆，去去身上的晦气。”顾老太又嘱咐了一句。
“娘放心，我都记住了。”
两人说完，黄大嫂跑过来叫人，“丫丫，时间到了，咱们快去厅堂，黄毅要进门了。”
“嗯，就来。”
少顷，姜暖坐在厅堂主位的右边。
下手，黄老爹和黄家口的族长族老分席而坐。
厅堂门口正中央，点燃着一个火盆，黄小四手中那些一个干艾草做成的香薰。
不一会儿，黄老大领着黄毅过来，跨过火盆，黄小四举着香薰围着他转一圈。然后，他才跪在早已准备好的蒲团上，对着主位，三跪九叩。
“孩儿拜见义母。”黄毅举着茶杯开口。
姜暖按照黄老太的嘱咐，抿口茶水，把人虚扶起来，才开口，“从今日起，汝为黄家义子。”
很平常的对话，厅堂也如以往那样，姜暖却感受到一股庄重，她也不由自主地认真起来。
所有人都一脸严肃，放佛眼前这幕关系重大。
接着，黄毅又一一见过黄家众人，把称呼改一遍。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暖才知道，小胖比黄小四还要小。
做完这些，黄家族长适时插话，“今日，黄木之妻黄姜氏，收三房黄财之子为义子，某黄家族长黄觉鉴之。”
余下的族老也纷纷开口，说词大同小异。
仪式结束后，饭菜也刚好准备好，村长殷勤地领着众人去房间吃喝。
吃完喝足后，黄大嫂给每个人都包了红封让其带回家。
把族老送走后，认亲的事才算彻底结束。
“还好黄毅小，要求没那么高，再大一点，还要给长辈敬酒，有的受了。”黄老二打着酒嗝喃喃。
“怎么，年龄不同还不一样？”姜暖疑惑地问。
突然听到声音，黄老二吓得哆嗦了一下，“娘，是你啊！”
他拍了拍胸口才回答，“年龄不同肯定不一样的，小胖还小，没有及冠，小胖的父母也不在，今天只是简单的认一下人，不然，哪能那么快结束。”
“今天还不够全？”姜暖有些惊讶，“还要做什么？”
“很多，合八字，祭坟，请祖宗……”
“停，你不用说了，”姜暖打住黄老二的话，“反正咱们家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不了解没关系。”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姜暖听起来就头大，反正跟自己没关系，也不想听下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姜暖才发现，这时代的规矩，比自己想的还要多。
姜暖出来的时候，刚刚九点多的样子，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回去，却已经临近黄昏。
这件不大不小的事，花费了黄家人将近两天的时间，如今尘埃落定，姜暖绷紧的那根弦松了。
第30章 进县城
这件事办好后，黄家人痛痛快快的睡了一觉。
半夜，姜暖一如既往的去空间忙活一夜，大清早，就找来谢氏。
“娇娇，今儿陪我去趟县城。”
“去县城？”谢娇惊得整个人都呆掉了，“娘要去找三弟？”
“小三在县城？”姜暖摇了摇头，“不是去找他，我们去逛逛。”
“逛什么？”谢氏一头雾水，“县城比镇上好，花钱也厉害，娘，你有啥东西要买，咱们等明天镇上赶大集去买，县城太远了，来回一趟，做牛车都要两个时辰，走路要半天。”
“咱们就坐牛车去，”姜暖直接拍板，“就咱们俩。我去县城看看，可有什么赚钱的法子。”
“娘想找去县城做工？”谢氏连连摇头，“不成不成，就算是县城，能给咱们女人做的也就那么几件事，不是洗衣服就是做女红，咱家再难也不能让娘受苦。”
“别急，”姜暖轻声开口，“我好歹认识字，说不准就能找到，先去看看再说。”
姜暖没打算做什么工，即使能做的了账房又怎么样，一个月才多少工钱，黄家十几口人，指着那点工钱能做什么。
她还打算把孙子送去读书呢！
最终，婆媳俩花了四文钱到隔壁村坐了牛车。
牛车上，坐满了人，男的在前女的在后，中间隔着高高的木牌。
“黄树媳妇，”一个头戴围巾的妇人，指着旁边的姜暖问，“你旁边这人谁啊？怎么看起来这么面善？”
“婶子，”谢氏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娘，我爹走后就不大出村，你可能不记得了。”
“黄木媳妇啊，”那人脸色都变僵了，连忙往后退了退，“你们婆媳俩继续聊，我不掺和了。”
“怎么是黄木媳妇儿，今儿就不该出门！”姜暖听到有人压低声音说。
然后，两人周边清理出一片空地。
“娇娇，咋回事？”姜暖小声询问。
她觉得很尴尬，这些人知道自己，一个个恨不得马上下车，那感觉，跟自己是什么病毒似的。
“娘，”谢氏轻咳一声，小声解释，“她们可能，怕挤到咱们。”
自己婆婆骂人的功力，十里八村找不到对手，偏偏，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抓住别人痛脚，恨不得一棒子打死一窝。
这些人自然忌惮很，只是这些话，并不能明说。
“是么？”姜暖一脸古怪，却没有深究。
自到了黄家，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不差这么一件。
这身体以后都由自己接手，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机会弄明白。
于是，牛车的后半截，一群妇人挤在左边，姜暖和谢氏两人霸占了右边那侧。
看着那群妇人裹着头巾委屈巴巴地挤在一起，姜暖不厚道的笑了。
右边这么大的地不来，非要挤在左边，何必呢？
黄家口距离县城二十里远，路上坑坑洼洼，普通的牛车都坐出了过山车的既视感。
刚下车，姜暖华丽丽地吐了。
“娘，喝点水，”谢氏连忙拿出装了热水的竹杯，打开盖子喂给姜暖。
喝完水，又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好很多，姜暖才开口，“走，进城去。”
从黄家口到县城，时间比谢氏说的还要多点，清早出发，到了县城已经临近中午，大概用了两个半小时。
谢氏扶着姜暖，走到城门口，从包袱拿出户籍证明，又交了两个铜板，值守的官兵才把两人放回去。
过程中，姜暖一直保持缄默。
原谅她见识少，从没想过，去个县城还要户籍证明，更可怕的是，还要交钱。
这么麻烦又浪费钱。
难怪，有些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
谢氏也没进过城，她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家里有个在县城做学徒的三弟，黄小三怕家里有事找不到他人，特意把这些给家里说了。
到了城里，看着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群，谢氏反而该不知道怎么办。
“娘，咱们去哪里？”
稍作思考，姜暖开口。“去酒楼或者茶楼。”
这两个地方人多，消息流通也快，很适合摸底。
“娘，”谢氏拉扯一下姜暖的衣袖，咬着嘴唇说，“要不，咱们还是去找小三吧。”
顿了一下，她解释道，“小三来县城两年多，他对县城比咱们娘俩更了解，有啥事，直接问他就行，比外人强很多。”
“行，”姜暖想了想，确实非常有道理，“咱们就去找他。”
转过头，姜暖问，“小三在哪个酒楼？”
“五味楼！”谢氏指着前面的路说，“小三说进了城门沿着大路走一里，看到一个大宅院往左拐，再走几步就能到。”
“那行，咱们走吧。”
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路过蜜饯和糕点铺子还买了一些东西。
少顷，婆媳俩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高大又气派的两层酒楼，谢氏有些害怕。
“娘，咱们就在这等小三出来吧。”
“不用，”姜暖说完，淡定地走进酒楼。
这一路走来，姜暖对这时代多了些了解，心中既无奈又惆怅。
这县城，最好的建筑物大约就是城门了，有五米多高，巍峨又雄厚，看起来相当震撼。
其他的，哪怕是富贵人家的院子，也只是一层的青砖瓦房，比村里大点高点宽敞点，收拾的整齐一点，别的也没啥差别。
至于亭台楼阁，目前为止，姜暖只到寥寥几座，也没有她以前看到的那么好。
总体来说，还是蛮失望的，包括眼前的这个酒楼。
两层的酒楼，中间用四个粗壮的柱子做支撑，墙体用青砖垒砌而成。
不是纯粹的木制建筑，而是砖木结合。
从外面看，很纯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古韵古味。
“客官，吃饭？”刚进门，就有店小二面带笑容地迎过来。
“不吃饭，找人，”姜暖浅笑道，“我是黄林她娘，路过县城顺便来看看他。”
“黄林？”愣了一下，店小二反应过来，“原来是婶子来了，黄三在后堂，婶子先坐着，我这就把他叫过来。”
“麻烦小哥了，”姜暖说着，拿出一包蜜饯，“今儿多买了些蜜饯，拿包甜甜嘴。”
第32章 见面
“婶子客气了，”店小二麻利地接过蜜饯，笑得更加殷勤，“黄三一直想着婶子呢，可把你盼来了，他见到你肯定高兴。”
两人被店小二引着来到后堂，黄小三正在帮忙搬东西。
酒楼的店小二，尤其是学徒工，非常辛苦。
有客人的时候伺候客人，没客人的时候要帮忙做杂事，总之，保证让人清闲不了。
“黄三，婶子过来看你，出来一下。”店小二在门口喊。
“大雨哥，什么婶子？”
黄三擦了擦手，不经意往门口看了看，眼眸立刻蹦出惊人的亮光，几步跑过去，惊喜地问，“娘，你怎么来了？”
“娘，你先等会儿，我去跟管事说一下，请会儿假，等会儿带你们去儿子的屋子。”
说着，没等姜暖开口，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想表达母爱的姜暖，刚伸出尔康手，黄小三就不见了。
顿时，尴尬了。
“娘，”谢氏有点想笑，“小三他也是太高兴，毛头小子，难免会考虑的不周全。”
清了清嗓子，姜暖故作一本正经地点头，“这孩子，还跟以前一样。”
至于跟以前一样什么，大概，只有天知道，反正，姜暖是不知道。
两人的尴尬没有多长时间，引路的小二见状，把他们带到角落，又给她们搬了一个凳子。
“娘，咱们遇到好人了。”谢氏凑到姜暖耳边，小声说，“若不是遇到好心人，咱们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呢。”
听到这话，姜暖不置可否。
这点毛毛雨的小场面，她还不放在心上。
没等多久，黄小三乐滋滋的回来了。
“娘，二嫂，走吧，我已经跟管事说好了，管事允了我半天的假。”黄小三一边说，一边搀扶姜暖。
两人跟着黄小三走到一个小院子门口。
“媳妇儿，开门，娘来了。”黄小三往里面喊。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稚嫩的少女从院中走出来。
“相公，”金氏怯怯地往外看了一眼，秀挺的鼻子吸了吸，才开门，“娘，二嫂，快进来。”
这座院子，在酒楼的后面，只是一个小跨院，有三间房，一间厅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样好的地方，本来怎么也轮不到黄小三这个还没出师的学徒的。
幸而，他有个得力的岳父，身为五味楼的掌柜，哪怕只是个下人，也能轻而易举的照顾女儿女婿。
“娘先歇着，儿媳去泡点茶。”金氏对姜暖说。
“不用忙活了，”看着如此稚嫩的少女成自己儿媳，姜暖有些心虚，“我们刚刚喝了水，还不渴，你坐着就好。”
姜暖对金氏并不熟悉，但，她愿意给出自己最大的善意。
不仅是因为她是黄家的儿媳，也是因为姜暖对未成年的小姑娘有些于心不忍。
“是，娘。”金氏有些怕人，姜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特别顺从。
“娘，你今天怎么来县城？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黄小三焦急地问。
“家里没事，你别着急，”姜暖安抚，“我今天来只是想随便逛逛。”
“真的？”黄小三有些怀疑，“娘怎么会来县城逛？县城跟镇上没多大差别的。”
“先别说这个，”姜暖岔开话题，“我怎么觉得你们这酒楼，生意不怎么好？”
这点，姜暖刚进门就注意到了。
他们到五味楼时，十一点多，正是吃饭高峰期，却没见一个客人，酒楼里也只有两个店小二守堂，冷清的厉害。
哪怕正月是生意淡季，也不该一个客人都没有。
“别提了，”黄小三一脸沮丧，“县城新开了一家酒楼，酒楼的大师傅是从京城挖来的，做饭手艺特别好，价钱也公道，县里人都跑去那吃了。”
顿了顿，黄小三的表情更加沮丧，“自从年前多了这么一家酒楼，五味楼的生意全被抢了，这几天他们还请了说书人和舞姬，彻底没人来五味楼了。”
黄小三没说的是，五味楼现在在人心惶惶，伙计们做事心不在焉、敷衍了事，管事们开始想办法找下家。
身为掌柜的岳父这段时间急得嘴角都起了泡，天天往外跑找好手艺的师傅，鞋子都磨破了好几双，依旧没啥进展。
“什么酒楼这么厉害？”姜暖来了兴致，“小三，你不是有半天假？走，咱们去那个新开的酒楼吃饭，见识一番。”
“娘，这怎么成，”黄小三苦着脸，一脸为难，“你想吃什么，我求五味楼的大师傅给你做一下，咱别去成不？”
他是五味楼的学徒，要是被人知道去了对头家，会不会直接被撵走？
“有句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听过没，”姜暖摇摇头，“这句话是兵法中说的，意思是只有了解自己了解敌人，才能够打败敌人，你们都不知道对头的实力，怎么把生意抢回来。”
听黄小三说完，姜暖越发想见识一番这家酒楼。
最终，这群人被姜暖忽悠着，来到了五味楼的对头：俱全楼。
听到这个名字，姜暖就有种感觉，这两个酒楼，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对手。
人生五味，五味俱全！
坐到包厢里，姜暖不住地点头。
不得不说，俱全楼能死死压住五味楼，还是有它的道理。
不说一楼大厅的说书人，就是赠送的这些茶水果点，就说明人家愿意下功夫。
更何况，这酒楼真的能让人感觉到宾至如归。
姜暖一行人，穿的普普通通，黄小三更是一身脏污，但人家俱全楼没半点嫌弃，店小二的笑真诚又灿烂，没一点敷衍。
“小三，要不你跳槽吧，”姜暖突发奇想，“娘觉得，俱全楼确实比五味楼好上不少。”
“娘，”黄小三哭笑不得，“我是五味楼的学徒，俱全楼再好，也跟我没关系。”
“更何况，”黄小三看了看身边的妻子，“我岳父是五味楼的掌柜，谁都可以离开，只有我不能。”
这话，让姜暖一惊，连忙把头转向身旁的谢氏，用眼神问：怎么回事？
“娘，”谢氏压低声音，“你忘了？三弟妹一家都是五味楼东家的下人。”
第33章 隐情
“什么？”姜暖挑了挑眉毛，压住心中的震撼，小声问，“那小三呢？”
她真怕，儿子也卖身为奴了。
“娘，我没卖身，”黄小三闪了闪眼眸，才开口，“我媳妇儿也被放了身契，你放心吧。”
黄小三有些心虚，他虽然没卖身，却签的二十年的长契。
这契约给了自己一个保障，也把自己死死地拴在五味楼东家这里。
“那就好，”姜暖松了一口气，却抓住了黄小三话里的漏洞，“你在五味楼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能走？”
“娘，”黄小三低下头，底气不足地开口，“我签了二十年的身契，时间不到，东家不会放人。”
这个长契是瞒着家里签的，黄小三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若不是姜暖今天问出来，他都打算一直瞒下去。
签了长契才是五味楼的自己人，待遇才会好，师傅教的也更用心。
没签长契的，都是最下等的杂役，干的活又多，还不能吃饱饭。
闻言，沉默良久，姜暖才开口问，“什么时候签的？”
二十年的长契，在六十岁都算高寿的古代，差不多算是搭进了半辈子。
“就，就是求亲的时候，”眼一闭，牙一咬，黄小干脆全都吐露出来，“我岳父一家的卖身契都在东家手里，我媳妇是当家奶奶开恩给放出来的，我岳父不放心把闺女嫁给外人，就让我签了长契。”
长契也不是谁都可以签分，有本事得主家看重的人才有资格签，黄小三当初兴奋了好一段日子。
现在才体会到，多了这么个长契，有多不方便。
俱全楼的生意越来越好，继续这样，五味楼早晚都要关门，那时候，他们这些签了长契的人，又该怎么办？
“娘，”金氏低下头，“都是儿媳的错。”
她好歹是大宅门中养出来的丫头，比谁都清楚长契意味着什么。
签了长契，就成了别人家的下人，虽说到了年限能恢复自由身，可时间那么长，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当初，她就央求自己爹爹不要这样做，结果，爹却说家里就是这样的规矩。
东家恩典把她的身契消了，她就该为东家拉拢点助力……
也是因为这个，金氏心虚的厉害，缩在县城不敢回黄家。
“小三，”姜暖想骂人，“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家里商量？”
二十年后，花儿都谢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娘，”黄小三无措地搓自己的手，“我怕你不同意。”
当初做学徒他娘都不怎么同意，要是知道自己要签长契，说不定直接让人把自己抓回家。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还能娶个水灵灵的媳妇儿，他不想放弃。
姜暖还要说话，店小二进来了。
“客官，您要的蒸羔羊、烧子鹅、晾肉、熏鸡到了，几位慢用。”
“谢谢小二哥，”姜暖说完，转头对三人说，“吃吧。什么事吃完再说。”
她需要点时间缓冲，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姜暖这次点的全是肉。
以前，天天吃肉还不觉得，猛不丁只能吃一丁点肉沫，馋的她看到肉都能眼冒绿光。
黄家虽然时不时割点肉，但，家里人太多，每个人分下来压根没几片。
生活水平的落差，让姜暖这个自诩不爱吃肉的人都恨不得泡在肉桶里。
谢氏也馋，但她还有点理智，“娘，咱们少吃点，剩下的还能给相公他们带回去。”
“不用管这些，先吃着，好吃在买一份带回去。”
县城的消费在谢氏和黄小三眼中看来很高，在她眼里却是物美价廉，四道菜才一百八十多文，平均一道四十多文，全是肉，份量又足，非常良心。
“娘，”谢氏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却顺从的答应了。
姜暖点点头，拿起筷子准备加菜，却发现碗里已经放好了要吃的菜。
“娘，”金氏恭敬地站在姜暖旁边，“我伺候娘吃饭。”
“不，不用，”姜暖脸有些僵硬，“你坐下来好好吃饭，我自己来就成。”
她这是被立规矩了？
姜暖脸上没什么异常，心里却懵逼的厉害。
“娘，你就让她伺候你，”黄小三诚恳地说，“这是我们的孝心，你别拦着。”
“不用，”姜暖语气重了一些，“老身手脚灵活，暂且不需要人伺候，你们吃你们的。”
原谅她骨头轻，习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被人这样伺候，浑身不自在。
“娘，”金氏小心又委屈地看着姜暖，“都是儿媳的错，不该祸害相公，是儿媳对不起黄家。”
这又怎么了？
姜暖一头雾水。
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她好像没有说什么，怎么老三媳妇一副自己怪罪她的样子？
想不明白的姜暖赶紧向谢氏求救。
收到姜暖的眼神，谢氏秒懂，立刻开口解围，“三弟妹，你放心坐下来，娘没有怪你，咱们家不是刻薄人家，不会给儿媳立规矩，也不会无缘无故怪罪人。”
“媳妇儿，”黄小三拉了拉金氏，“你别多想，赶紧坐下来吃饭。”
“是，”金氏顺从的坐下来，但，这顿饭却吃的心不在焉。
她一直害怕黄小三签了长契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
现在，姜暖知道了，去避而不谈，搞得她更加害怕。
不管谁，知道自己儿子因为一个女人签了卖身契都不会平静，婆婆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这个祸水。
一顿饭吃饭，不过一刻钟而已。
让人收了碗筷，又要了一壶茶，漱口之后，姜暖才开口，“继续刚刚说的，你这长契，怎么才能消掉？”
“娘，”金氏闻言，脸变得煞白，“长契只有东家的恩典才能消掉。”
“没有一点法子？”姜暖认真地看着金氏，“卖身的下人还能用银子赎身，长契不可以？”
“娘，”黄小三低下头，“我当初签契的时候已经定下了赎身银子，咱们家拿不出这么多的。”
“多少银子？”
“五，五百两。”黄小三说完，愧疚地低下头。
五百两银子，他们一家这辈子都赚不到。
闻言，姜暖怒极反笑，“五百两，好一个五百两！”
第34章 见面
这投资还真是稳赚不赔！
不赎身的，二十年后，即使不用长契，人也不会走的。
“娘，”金氏弱弱地开口，“是我对不起黄家，是我连累了相公。”
“跟你无关！”姜暖有些烦躁，脑袋不断的转动，想办法赚这五百两银子。
这长契必须想办法解决，不然，黄小三这辈子，顶天了也只是酒楼里的一个管事。
在别人眼里，这是天大的造化，在姜暖眼里，确实扼杀了他的一生。
“媳妇儿，你别多想，跟你无关。”黄小三安抚道。
他还不至于迁怒到一个妇人身上，当初，确实是他被富贵迷了眼，若不是出了现在这事，他也不会明白这里面水深着呢。
“小三，”姜暖想了想开口，“这件事，你岳父是个什么态度，咱们筹备好银子赎身，他会不会拦着？”
黄小三愣了愣，看向旁边的妻子。
“娘，”金氏看姜暖的眼神，没有一点底气，“长契签好后，一切按照契书上来，我爹不会拦的。”
“那就好，走，咱们回去，”姜暖起身，“去亲家那里探探口风。”
五味楼，金掌柜一无所获的回来，满脸颓废。
“掌柜的，”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紧张地问，“还是没有找到师傅？”
金掌柜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平安县毕竟是小地方，真正的大厨这也留不住。”
“那怎么办？”胖中年有些无措，“俱全楼的生意越来越好，继续下去，咱们五味楼只能关门。”
长叹一口气，金掌柜摇着头说，“听天由命吧！”
五味楼倒下去，他免不了在主家吃挂落，说不定一家子都被打进庄子里。
更倒霉点，重新卖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但，莫得办法！
他们是下人，主家怎么处理哪里是他们能管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保下五味楼，自己有用，自然不会被随便打。
所以，不到最后，哪怕跑断腿，他都不会放弃。
同为金家的下人，胖中年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只能跟着干着急。
“掌柜的，要不，咱们对俱全楼用点手段？”
“不行，”金掌柜毫不犹豫拒绝，“他们生意好是人家的本事，咱们做不到是自己的问题，耍弄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
“成吧，”胖中年也是这么随口一说，“那咱们再找找看，找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胖中年说完就想离开，突然想到一件事，止住脚步开口，“掌柜的，黄三他娘来了。”
“秋山，你说什么？”金掌柜大惊，“小三他娘来了？”
“嗯，”秋山点点头，“那妇人虽然穿着普通，做派却不俗，不像简单的村妇，或许……”
秋山没说剩下的话，叹口气离开。
秋山走后，金掌柜出神的望着门口，不知道想些什么。
“娘，”黄小三把姜暖带回小院，“你们先坐这歇着，我看看岳父有没有回来？”
“去吧，”姜暖摆摆手，不再说话。
她一直在思考怎么得一笔横财。
卖花？这个还要点时间，解不了急。
卖菜？得到的银钱太少，不够赎身。
卖菜谱？这个，她有些犹豫……
黄小三走到五味楼，得知金掌柜已经回来，立刻去后堂找人。
“岳父，”恭敬地行礼后，黄小三才开口，“我娘来了，她想见见你。”
“你娘想见我？”金掌柜不置可否，“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签了长契？”
这件事是他亲手办的，当时，他只觉得自己送了女婿一场造化，给他搭了一个通向富贵的梯子。
现在……却莫名觉得心虚。
“嗯，”黄小三有些尴尬，“怪我不小心说漏嘴的。”
“早晚都要知道的事，不差这一时。”金掌柜摇摇头，起身，“走吧，亲家来到五味楼，我也应该迎接。”
金掌柜到时，姜暖正悠然地喝茶。
“亲家远来，未能远迎，”金掌柜拱拱手，“是某的过失。”
“客气了，”姜暖反应很平淡，“今日冒昧相请，是想问金掌柜一件事。”
听到金掌柜三个字，金掌柜眼神闪了闪，笑意不变，说，“亲家请说。”
“小三的长契，能不能消？”姜暖看着金掌柜泛白的脸色，立刻解释，“老身没有为难金掌柜的意思，届时，自然会备好赎身的银子。”
“亲家说笑了，”金掌柜敛了敛心神才开口，“如若真有那赎身的银子，自然可以消了这长契。”
他表面平静，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他没想到姜暖真的想拿银子消掉这长契。
五百两的银子，五味楼半年的利润才那么多。
这妇人的魄力，比他这男人还大。
就是不知道，她是否真能筹备五百两银子。
“是就好，”姜暖笑了笑，“不怕亲家笑话，我这几个孩子，各个都是我的宝贝疙瘩，小三在外学本事吃点苦头也就罢了，万万不能受制于人。”
敲了敲茶几，姜暖一脸感慨，“这人呐，只要能活下去，就别把自己交给别人，遇到良善的人家还好，至少能给个出路，遇到那黑心的，谁知道会遭遇什么事。”
“亲家说的是，”金掌柜脸色僵了又僵，他怀疑，姜暖在嘲讽他。
可看姜暖平淡的眼神，又觉得自己想错了。
姜暖还真有这意思。
这人坑到自己女婿身上，偏偏，碍于儿媳妇的面子，她不能直接作，也只能隐隐讽刺一番，过过嘴瘾。
“亲家，”姜暖端起茶，“时间不早了，男女多有不便，我就不留你了。”
见完人，姜暖立刻毫不留情的赶人。
知道姜暖不待见自己，金掌柜苦笑一声，然后离开。
“娘，”黄小三凑过来，小声问，“真要消了这身契？”
“小三，”姜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来五味楼也有些日子，都学到什么？”
“学到什么？”黄小三呆愣后，才反应过来，“我来的时间太短，平常就帮忙倒倒茶水做些杂事，还没到上趟招呼客人的时候。”
“不过，”黄小三压低自己的声音，“岳父说过些时候，他帮我说和下，看看能不能让账房教一下记账。”
第35章 选择
姜暖听到黄小三一直做杂事，心里愤怒不已，听到最后这句话，脸色才缓了缓。
若是黄小三在这里浪费好几年，什么都没学到，还签了长契，她真的会暴躁。
幸而，不管怎么说，他这岳父，还算为他着想。
姜暖叹口气，她现自己过于偏激了。
这长契，在自己眼里非常不堪，在别人眼里未必如此。
“小三，你去告诉你岳父，就说，我有办法救五味楼。”
“娘，你有办法？”黄小三目惊口呆地看着姜暖，呐呐地问，“什么办法？”
“十道招牌菜，”姜暖开口，一脸笃定，“有这十道菜，五味楼必然能起死回生。”
俱全楼的菜，她已经尝过，虽说味道不错，却不如后世饭店的味道。
羊肉的骚味虽然淡，却让人不可忽视。
鹅肉味道不错，肉却柴的不行，塞牙塞的厉害。
至于鸡肉，油腻的人吃不下……
“娘，”黄小三一脸纳闷，“你方才怎么不说？”
他岳父这才刚走，估计刚回到前院。
姜暖才不想说她故意折腾人，飘了飘眼神，淡定地喝口茶，“管那么多做什么？快去叫人！”
“娘，”金氏惊喜地问，“你真的有办法？”
她虽然被放了身契，到底在大宅门呆过，多少知道点东西。
这五味楼，就是他们家的依仗，一旦五味楼倒下，他们一家在府中的地位，再也不复存在，还会因为办事不利，被主家责难。
“嗯，”姜暖淡淡地点头，“这事了结，你们俩跟我回黄家口。”
“娘，”黄小三有些犹豫，“那身契怎么办？”
“怎么？”姜暖笑了，“你不会以为，这些菜谱，会白送出去吧。”
说着，姜暖冷了脸，“骗着你把长契给签了，看在你媳妇儿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做计较，想白拿东西，却是不可能。”
“娘，”金氏只觉得心惊胆战，“都是儿媳的错，娘不要休了我。”
姜暖：……
把人拉起来，她叹了一口气，“你别自责了，这事不能怪你，小三太年轻，经历的事少，你爹也有他的难处，身为主家的人，把主家的利益放在最前面，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吃一堑长一智，这些教训，且记着吧！”
即使金氏有错，她一个老太婆，也不能苛责未成年，总归是自己的儿媳妇，日子还长，慢慢教吧。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过得太孤独，穿越后，姜暖一直以自己最大的善意对待黄家人。
“娘，那我去叫岳父。”黄小三说完，小跑着去找人。
兴奋中的他，压根没想过，姜暖会不会骗他。
五味楼，柜台。
“小三，”金掌柜抬起头，纳闷地问，“怎么又来了。”
“岳父，”黄小三凑到金掌柜耳边，小声开口，“我娘让我来叫你回去，她有十道菜，能救五味楼。”
“真的？”金掌柜声音陡然拔高，急不可待地站起来，“走，咱们快点去，别让你娘久等了。”
金掌柜不是不怀疑，只是，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更何况，姜暖给他的感觉很有城府，总能让人莫名相信。
“亲家，某又来叨扰。”再次见姜暖，金掌柜笑得越加真诚。
“开门见山吧，”姜暖直接说，“我这里有十道菜谱，胜俱全楼一筹，必能救五味楼于水火中，本是传家之宝，现在可以拿出来。”
话音一转，姜暖接着说，“五百两银子或者小三的长契，你选一个吧！”
说这话的时候，姜暖其实挺憋屈的。
这十道菜，等于白送的。
在现代，或许早已经烂大街，但在这时代，绝对可以称得上不传之秘、镇家之宝。
“亲家，”金掌柜有些为难，“这个，某也不能做主。”
“不着急，”姜暖起身，“十道菜正好是一桌席面，我先做给你尝尝，吃过后，再决定如何。”
“娘，”谢氏听到两人的话，下巴一直没有合下来，“会不会要的太多？”
五百两银子，我滴天，堆起来能活活把人砸死吧！
“不会，”姜暖捏了捏谢氏红扑扑的脸蛋，“这已经是我看在两家的交情上，准备一下，过来帮忙。”
五味楼生意虽然不好，但食材和调料却非常齐全。
姜暖要做菜，没多大一会儿，小院就送来了姜暖要的各种东西。
两个儿媳打下手，姜暖掌勺，一个时辰，才做出来这么一桌席面。
两道零食：虎皮花生，怪味大扁。
两道甜点：豆沙卷，翠玉豆糕。
四道炒菜：清炸鹌鹑，八宝兔丁，麻辣蹄筋，挂炉山鸡。
两道前菜：糖醋耦合，五香仔鸽。
色香味俱全，引人入胜！
金掌柜入席时，就觉得震撼，做的饭比画的画还好看，前所未闻。
待吃入嘴中，只觉得人间极品。
事关重大，除了金掌柜，五味楼几个管事一起来了。
一行人加上黄小三六个，把菜吃的一干二净。
金掌柜吃完，喝一口茶，满足地眯起眼眸，“小三，这些菜，比起俱全楼的怎么样？”
这话，让黄小三一脸尴尬。
他没想到，金掌柜知道他去了俱全楼的事。
挠了挠脑袋，诚恳地说，“比俱全楼好吃很多。”
黄小三心里非常惊奇，一直听说她娘厨艺很好，他从没想过会这么好。
说句不中听的话，五味楼的大厨若是有这手艺，五味楼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小三，”金掌柜一脸古怪，“你娘这么有本事，为何送你来酒楼坐学徒。”
不说别的，就这身手艺，只要传给黄小三，黄家不说飞黄腾达，温饱有余也是够的。
“岳父，”黄小三把头埋的很低，“那什么，当初，我娘不想我来做学徒的，我自己偷偷过来的。”
黄小三自小就非常有主意，当初，黄家的日子非常艰难，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若不是有外公一家时不时接济，会不会饿死人真不好说。
听说县城酒楼招学徒，他央求着黄村长把他带到县城。
直到事情落定，才把这事说出来。
当时，姜氏了好一顿脾气。
第35章 加更
“糊涂，”金掌柜一脸痛心，“小三啊，你学会你娘的三成手艺，就不愁没饭吃，何苦来酒楼做什么学徒。”
他现在有点明白姜暖为何如此不满了。
明明一身手艺可以传家，儿子却签了长契，成了别人家的，格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
亲家没骂人，已经算涵养好了。
想到这，金掌柜心虚起来，看向黄小三的眼神，也免不得迁怒几分。
都是因为这个败家的兔崽子，让自己得罪这么能耐人。
想到这，金掌柜后悔不迭。
曾经，有个金大腿伸过来，却被他踩了一脚，悔之晚矣！
“岳父，”黄小三非常委屈，“我也不知道呀。”
他若是知道他娘有这本事，拼着不要媳妇儿都不会签长契。
想到因为自己，家里白白搭出去五百两银子，黄小三就一阵心悸。
那可是五百两雪花银，可以买五十亩良田，就这么被自己霍霍～
黄小三觉得，如果祖宗真的在天有灵，肯定会从棺材板里蹦出来收拾自己这个不肖子孙。
“你不知道？”金掌柜惊得嘴巴都要掉下来了，声音格外凄厉，“你怎么会不知道？”
“就是啊，”一旁的秋山管事也格外不解，“这怎么可能，你娘的本事，还有谁比你们更清楚？”
“岳父，秋山管事，”黄小三一脸苦逼，“我娘身体不好，大半时间都呆在自己房间，我们也不敢多加打扰。”
“你就没有听到一点风声？”秋山管事不太相信，“她有这身手艺，不该没传出一点风声。”
“不是，”黄小三摸摸鼻子，脸色一言难尽，“我娘在我们那挺有名，她识文断字，贤惠能干，算得了帐管的了家，下得了地进得了山……”
“停，”见黄小三还要说，秋山管事连忙打住，“这一样一样的，男人都不可能会这么全乎，你当你娘是神仙？”
金掌柜的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相信。
女人能成这样，可不要上天？
怎么还会在乡下窝着，还三餐不继？
就因为知道这个情况，当初嫁闺女，他只是要个一两银子意思意思。
“那啥，”黄小三有些尴尬，“我也是听说的，我娘身体不好，没做过这些，我也不知道真假。”
因为太玄乎，即使两个哥哥信誓旦旦地跟他说是真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他感觉他娘或许有点本事，但，绝对没有外面传的那么邪乎。
“三儿啊，”金掌柜仔仔细细打量黄小三一圈，目光热烈而火辣，好似看到一座金山，“你不是还有个弟弟？我把老幺嫁去你们家怎么样？”
这话，让黄小三一脸黑线。
“岳父，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这打算，直接跟我娘商量就是。”
他那个妻妹，今年才六岁，居然就打上他们小四的主意，真是过分！
金掌柜摸了摸鼻子，悻悻然，不再开口说话。
他对上姜暖，总是底气不足，不仅仅因为做了亏心事，也是感觉姜暖不好招惹。
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姜暖记在了小本本上，不开心拿出来溜溜的那种，这感觉很诡异，却让人莫名相信。
待众人吃完，金氏收拾好残羹剩饭，姜暖净净手，从后厨走出来。
“几位，老身这些饭菜，还凑合不？”
“亲家手艺，某拜服，”金掌柜说话间，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回味刚刚的饭菜。
这些前所未闻的菜，味道也是绝佳，金掌柜自诩见过世面的人，缺从未见识过这等绝品。
当然，小瑕疵也有，刀功差，只有学徒的水准。
然，在此等佳肴面前，这点小瑕疵，被金掌柜忽略个彻底。
“满意就好，”姜暖点点头，坐在旁边的空位上，“现在，咱们继续谈谈这个买卖，十道菜，五百两银子或者小三的长契，拒绝还价，谢谢。”
说到正事，五味楼几人也慎重起来。
酝酿一下，金掌柜开始卖惨。
“亲家，不是我不想答应，实在是没办法，五味楼已经穷的揭不开锅。这个月，已经亏了近百两，年前被东家训斥的抬不起头来，最多两百两，两百两银子，是五味楼账面上所有的钱。”
“金掌柜，”姜暖心里的小人恨不得拿着鞭子抽死眼前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六百两银子，不二价。”
“三百两银子，”金掌柜挤出几滴眼泪，“我们兄弟几个凑了凑，勉强能凑出来。”
“七百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姜暖咬牙切齿地说。
既然金掌柜在商言商，就别怪她不讲亲戚情分。
越来越高的价钱，让金掌柜的眼泪硬生生地留在眼眶里打圈圈，泪雨蒙蒙地小声试探，“要不，四百两？”
“八百两，”姜暖冷了冷脸，“你不答应也行，转头我就卖给俱全楼，哪怕价钱低点我都不介意，谁让我心里不痛快，我让他更不痛快。”
这话让五味楼的人慌了。
“别呀，”秋山管事连忙开口，“亲家，咱别冲动，买卖不在仁义在，不能这样坑人。”
“秋山管事，我娘没坑人，”黄小三跟护犊子的母鸡似的，死死地顶在姜暖前面，“这十道菜，足够让咱们五味楼起死回生，放在哪一家都能成为镇店之宝，我娘碍着情分只收了半价，你们别欺负我娘心软。”
“小三，你这孩子会不会说话，”秋山被喷出一脸老血，“买卖不就是这样，讨价还价，什么坑不坑的，哪有这么严重？”
“小三，”姜暖拍了拍他的肩膀，“娘没事，你先退下，让娘。”
转头睥睨地看着五味楼的众人，“八百两银子，三天给我凑齐了，不然，我立刻拿着方子去俱全楼走一趟。”
赤裸裸的威胁，偏偏，五味楼这些人，就吃这招。
“亲家，”金掌柜又挤出几滴眼泪，“三天太短了，要不这样行不，五天，我给你凑齐五百两，剩下的打个欠条，一个月还五十两怎么样？”
闻言，姜暖眯了眯眼，缓缓点头。
第36章 教导
签好了各种契书，又吹了一波彩虹屁，五味楼的人众人急不可耐地离开黄小三的小院。
众人走后，姜暖端起一杯茶，悠闲地喝了一口，而后说，“小三，以后记得好好孝敬你岳父。”
“娘，”黄小三一脸不高兴，“他跟着别人一起欺负娘。”
这个老狐狸，算计到自己家人身上，瞅着机会，他非要把狐狸皮剥下来做脚踏。
“这只是表面，”姜暖笑得一脸神秘，“以后，你就知道了。”
“娘～”谢氏拉着姜暖的胳膊，话音缠绵撩人，“到底咋回事，说一下嘛～”
“娘，”黄小三睁大眼睛凑过来，“你别卖关子了，快讲讲看。”
一旁的金氏虽然没说话，却时不时偷偷地看一眼姜暖，非常好奇。
“你们想知道啊，”姜暖直了直身体，又喝口茶，才转头看向黄小三，一脸感慨，“小三，你福气不错，有这么个岳父护着你，要比别人少走不少弯路。”
“娘，”黄小三急了，“你别老是卖关子，说说怎么回事，明明是我岳父压价，你干啥还为他说话？”
“娘～”谢氏期待地看着姜暖，“儿媳也想知道。”
她现在都感觉在做梦。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娘就赚了八百两银子。
即使给小三消契拿出五百两，还有三百两的银子呢！
三百两雪花银，黄家口没有一家有这么多钱呢。
谢氏已经被银子砸飘了，脑袋晕乎乎的，脚也轻飘飘的，跟泡在酒坛似的。
“行吧，”姜暖笑了笑，我就跟你们说说这里面的门道，给你们长点见识。”
顿了顿，姜暖才开口，“那番讨价还价，看起来是金掌柜压价，其实是双赢！”
“双赢？”黄小三闪了闪眸子，“对两方都有好处？”
“没错，”姜暖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这菜谱的价值，远远不止一千两银子，但，要看在什么地方。
平安县这里，能卖到八百两也多亏了你岳父。”
“那跟岳父压价有什么关系？”黄小三依旧愤愤不平，“若不是他一直压价，娘也不会把价钱抬到八百两。”
黄小三心里，其实有些幸灾乐祸，若不是老狐狸非要压价，也不会多出三百两银子。
“他如果不讨价还价，没法对主家交代，”姜暖轻声解释，“咱们两家的身份在那搁着，他一口答应，即使娘已经看在亲戚面上打了对折，被主家知道后，依旧没法交代。”
“为啥？”谢氏非常不解，“娘，五味楼已经得了便宜，主家为啥还不满意？”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哪怕真的价有所值，也会让人产生怀疑，”姜暖敲了敲桌子，“倘若金掌柜一口答应，主家心里会想，如果他更努力点压价会不会更便宜？然后，他们就会觉得多花银子，感觉亏本！”
“还能这样？”黄小三惊讶地目瞪口呆，“他们怎么这么贪心？”
“不是贪心，”姜暖叹息一声，“这是人性！总是想用更低的本钱得到更多的利益。”
“可是，”黄小三呐呐地说，“咱们后来涨了三百两呢。”
“所以，我才说你岳父人很好啊，”姜暖摊手，“若不是他配合，根本拿不到这三百两的。”
“怎么说，”黄小三感觉自己一向机灵的脑袋不太够用，“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别看你岳父一直压价，”姜暖浅笑道，“可他却没反驳娘抬得价钱，其实就在默认。”
正常人，她抬价到六百两的时候，怎么着也会反驳一句。
“还能这样，”黄小三摸了摸鼻子，“娘，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一旁看着，一个得寸进尺，一个寸步不让，压根没发现什么不对。
“你说呢，”姜暖白了儿子一眼，“这种事，经历多了就知道，就跟三辞三让似的，不能明着说。”
“原来这样，”黄小三有些别扭，“这样看，岳父他还算凑合。”
“相公，”金氏嗔怪地看了黄小三一眼，“那是我爹。”
“娘，”被金氏这么一提醒，黄小三抛开心中那点不满，“这样做，岳父会不会被主家责难？”
本来五百两的东西，却被抬到八百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不会，”姜暖摇摇头，“你岳父有分寸，别担心。”
“娘，”谢氏突然开口插话，“儿媳有件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姜暖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说来听听。”
“明明帮小三消身契更简单，他们为何非要花这么多银子买菜谱？”
这个问题，憋在谢氏心里很久了。
她真的很不明白，不花钱就能得到的东西，为啥花大价钱买？莫非，这群人脑袋被驴踢了？
“我知道，”金氏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消身契要让主家亲自点头，用银子买，爹可以自己衡量。”
金氏说的比较隐晦，姜暖缺听明白了。
“没错，”她赞赏地看了金氏一眼，解释，“表面上看消长契代价更低，但这样做，五味楼却得不到什么好处。”
“花银子买看起来不值得，金掌柜他们却能得到更多利益。一来能捞一个起死回生的功劳，二来这银子本来就是主家的，花不花都落不到自己口袋，三来还证明了他们的能力。”姜暖抬眸，“你们说说，如果是自己，会怎么选？”
“这，这，这……”黄小三被镇的说不出话。
他从没想过，还能这样解释。
不过，他却明白了姜暖的意思：慷他人之慨，自己得利。
“娘，”黄小三轻轻拽了姜暖的衣袖，脸色泛红，“这样一来，主家岂不是很亏？”
“怎么能这样说，”姜暖敲了敲儿子的脑袋，“八百两银子买十道菜谱，比市价低了两成，他们亏在哪里？”
“额……”
黄小三发现，他竟然无言以对。
可心里却觉得不该这样。
红着脸想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干脆借口去前面帮忙，遁了。
“傻狍子！”看着黄小三消失的背影，姜暖摇头笑了一声。
第37章 嘚瑟
金掌柜一行人离开后，立刻让人按照姜暖的菜谱做菜。
成品出来后，刚吃过一餐的众人又继续吃了一顿。
“掌柜的，你闺女算是嫁对人了，”秋山边吃边说，“有个这么有本事的婆婆，以后啊，什么都不用愁了。”
可惜他没闺女，儿子已经成了亲，不然怎么也要攀上这么亲事。
“那是，”金掌柜笑得一脸觍然，“有本事又会做人，这种人给个机会，就能起来，没准儿，往后咱们都沾光呢。”
想到方才发生的事，金掌柜笑的眼眯成一条缝，脖子还往后缩了缩，全身的喜气儿止不住的往外冒。
见状，众人酸的厉害。
“也不知你这老家伙怎么踩到的狗屎运，穷的只剩土的地方都能被你淘出这么一个金疙瘩，大家伙儿咋没这运道？”
秋山管事恨不得泼杯茶，给自己降降温，实在太气人了。
这老小子，自小就比大家伙运道好，他们苦哈哈的做杂役学规矩，这人凭着俊俏的脸蛋被管事看重，配给主家少爷伺候笔墨，跟着学了点字……
然后，人生开挂了！
一步步往上爬，深的主家信赖，五味楼的大掌柜做的稳稳的，主家都要给三分脸面儿。
现在，更是得了这么个有力的亲家，他都能想到，以后，这老小子走路都要飘的打晃……
“哪里哪里，”金掌柜故作谦虚，“主要是我人品好！”
噗！
带着茶沫子的温水迎面泼过来，给金掌柜浇了个透心凉。
秋山管事还没行动，对面的大厨先动手了。
“嘚瑟个啥劲，”大厨冷哼一声，斜睨了金掌柜一眼，“等着，俺这就请媒婆，把俺闺女嫁过去，把俺儿子入赘过去。”
“这么狠？”金掌柜浑身一个哆嗦，“大厨，你不怕你家婆娘拎着刀追你砍三里地？”
五味楼的能说的上话的，主要有五个人，一个掌柜，两个管事，一个账房一个大厨。
除了账房和大厨，其他三位，算是金家的下人，卖身契在主家那。
“山东爷们哪个怕婆娘？”大厨非常有气势地拍了一下桌子，“臭娘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就是欠修理，信不信，她敢说个不字，俺让他半个月下不了床？”
呵呵……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低下头。
金掌柜不紧不慢地把自己擦干净，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大吼一声，“花娘，你……”
还没喊完，大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死死勒住金掌柜的嘴巴，恼羞成怒地问，“你还是个爷们吗？”
出了事就找婆娘告状，算什么爷们？
这人，咋能这么没品？
若是被家里的夜叉知道自己又在外说她坏话，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呢！
上上上次，那娘们拿着能砍断骨头的杀猪刀，追自己大半个县城，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一个地方都没放过，揍的自己硬生生躺在床上半个月。
上上次，把自己吊在树梢，脚上提溜着一块肥的流油五花肉，又放进来一群狗。好家伙，十几条狗眼冒绿光冲着自己叫，吓得他腿都软了。
上次更狠，让自己交了整整一个月的粮，不满半个时辰不让睡觉，一个月后，浑身上下只剩皮了。
想到这，大厨一个哆嗦，赶紧把金掌柜拖到角落里，警惕地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威胁，“你敢说俺坏话，俺就敢撂挑子不干，看你去哪另找一个做饭的师傅。”
然后，不由分说，扬起拳头……
“你们继续，”秋山管事摸了摸有些撑得肚子，完全无视金掌柜求救的眼神，悠悠地站起来，“前头好多事等我拿主意，我先撤。”
秋山的话说完，另外两个立刻跟着离开。
三人停在门口，暗搓搓地往里看热闹。
秋山趴在门口，竖起拇指，眼中的幸灾乐祸越来越浓，“大厨好样的，加油呀，揍死他丫的！”
“这老小子，我早就看不惯他，终于有人替我做了我想做的。”
“让你嘚瑟，活该，我家没有姑娘怎么了？揍你丫的！”
黄小三过来前厅时，金掌柜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大厨可能挨揍太多，揍人相当有水平，专挑那些肉痛却不会伤筋动骨的地方。
金掌柜那富态的脸，被大厨重点照顾了一番，变得格外“富态”。
黄小三看着岳父双眼发黑，脸颊红肿，嘴角青紫，惊得忘记了反应。
“岳，岳父，谁打的？”
金掌柜看到黄小三的第一反应是遮住自己的脸，但，已经晚了，故作淡定地轻咳一声，然后回答：
“木谁，摔的。”
“难道我看起来像傻子？”黄小三小声嘀咕。
顾虑到金掌柜的面子，他到底没有点破，但，话却被金掌柜听得一清二楚。
瞬间，气温低了下来，冷飕飕的。
“岳父，”盯着金掌柜杀死人的目光，黄小三立刻找借口遁了，“我去给你拿药。”
小院中，黄小三走后，金氏非常不自在。
她特别心虚，想讨好姜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本能的跟着姜暖，一步不离，跟讨主人关心的傻狗似的。
“三弟妹，”谢氏酸溜溜的开口，“你没事可做吗？”
怎么哪哪都有人跟我抢娘，不开心～
“二嫂，”金氏垂下眼眸，“娘来了，做儿媳的，没有比侍奉娘更大的事。”
“不用，”谢氏拒绝道，“娘这里有我就够，你去做自己的事吧，放心，二嫂不会让娘受任何委屈的。”
“娘，”金氏不反驳谢氏，只眼巴巴的看着姜暖，说不出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种眼神，姜暖承受不住。
清了清嗓子，姜暖开口，“娇娇，你别为难老三媳妇而，她还小。”
“娘～”谢氏幽怨地看着姜暖，“你居然为了三弟妹说我？”
那控诉的眼神，欲说还休，缠绵又哀怨，好似姜暖是那负心汉似的。
这眼神，姜暖更承受不住。
“我没有，”她紧了紧胳膊，掩饰地喝了杯茶，立刻否认，“你别冤枉我。”
姜暖有些后悔，不该带这个小妖精出来的，太磨人了。
第38章 茶楼
“你有，你就有！”谢氏开启了无理取闹模式，势必保住自己的地位。
一旁，金氏抿紧嘴唇，委屈地看着姜暖。
姜暖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那什么，娇娇，老三媳妇，来一趟县城不容易，咱们出去逛逛街，买点东西怎么样？”
“行，”谢氏挽起姜暖的胳膊，甜甜地应道。
她知道姜暖在转移话题，也不在意，霸占住姜暖的胳膊后，周遭的气息，都变得甜蜜起来。
三人出门，谢氏黏糊糊地贴在姜暖身上，金氏迈着小碎步，低头垂眸紧跟着两人，有点心酸。
都是自己儿媳妇，也不好厚此薄彼，见状，姜暖干脆用另一只手牵住金氏。
十七岁的小姑娘，手虽然白皙透亮，却有些粗糙，指骨粗厚，手心还能摸到淡淡的老茧。
姜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多了几分怜惜。
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谢氏的手，却发现情况更加糟糕，粗砺的皮肤，红肿的手背，还有满是老茧的手掌……
对比自己虽然苍老却柔软的手，莫名的，让人心虚。
心虚的姜暖，为补偿两人，开启了买买买的节奏。
栗子糕养人，买；
珠花漂亮又灵动，买；
鹅黄色的缎面，特别适合小姑娘，买……
“娘，咱们该歇歇了，”谢氏死死拉住姜暖，不让她进去蜜饯店。
这会儿的功夫，两人身上全都挂满了东西，一走三晃，跟跳大神似的。
“也对，”姜暖打量一下周围，“走，咱们去那边的茶楼。”
“娘，”谢氏有点想哭，嘟着嘴小声地撒娇，“咱们是不是该回家了？”
“乖，喝杯茶润润嗓子再回家。”姜暖说着，拖着两人往前走。
刚进门，就有小二殷勤地问，“三位客官，大堂还是雅间？”
“雅，”姜暖皱了皱眉头，“算了，大堂就好。”
茶楼小二听完，引着三人去靠窗的地方坐下来。
姜暖听了小二报价，点了一壶茶，一盘花生米。
然后，才想起来，那似乎是最后的铜板。
意识到自己把全部钱都霍霍完了，她先是不敢置信地摸摸腰间的暗袋，数了数铜板。
愣了片刻，才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低头，沉默三秒钟，姜暖无奈地开口，“喝茶吧，已经点好了。”
“娘，”谢氏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不是没钱啦？”
五味楼的银子还没送过来，家里留那点银子，压根经不住娘这样花。
都怪我，谢氏懊恼不已，怎么就飘了呢？
姜暖想补偿两个小姑娘，遇到合适的就买给她们。
第一次有人给自己买这么多东西，这一路走来，谢氏高兴的找不到北，早把钱的事忘记了。
抿了抿嘴，姜暖默默的掏出剩下的铜板，“二十七文钱，恰好够咱们喝的茶。”
“娘，”谢氏的脸变得皱巴巴的，“都怪儿媳太败家。”
“跟你有什么关系，”姜暖奇怪地看她一眼，“是我没考虑清楚，早知道这样，该让金掌柜先付点碎银子。”
二两银子果然不够花，姜暖心中感叹，还是要想办法赚银子才行。
“娘，”金氏羞红了脸，“要不，咱们把东西退掉吧。”
逛街败掉这么多银子，金氏很羞愧。
她有点不舍得。
不管是珠花，簪子还是布料，都特别合她心意。
还是婆婆为她买的。
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从来，没有人给她买这么多东西呢，也没有人对她那么好。
金氏的母亲，是主家夫人的陪嫁丫鬟，后来做了是主家小姐的奶娘，把小姐看的比自己命都重。
金氏虽然是她亲闺女，她也心疼，但她的注意力全在主家小姐身上，对自己女儿反而少了几分关心。
再加上金氏到底是府上的下人，纵然父母有心护着，终归跟自由人不一样。
做下人的，从小就要学会伺候迎合主子，如今这样被人这样珍而重之的对待，像小姑娘一样宠，前所未有，金氏尤其珍惜。
“不用，”姜暖有些不好意思，“娘刚刚赚的银子够家里好长花销，你们俩别在意。”
几人说话间，茶楼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瞧，春风楼大家来了。”
“最中间那个，是不是媚玉大家，果然魅绝无双。”
“真的是媚玉大家，春风楼最撩人的绝色？”
“此等佳人绝色，可惜只能远观。”
“娇娇，”姜暖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个被人簇拥着走向二楼雅间的浅紫色纱裙少女，“大家是什么意思？”
正在喝茶的谢氏听到这一句话，一口水噎在嗓子眼，不停的咳嗽起来。
一旁的金氏见状，强忍着羞的通红的脸，轻拍谢氏后背，帮她顺气。
姜暖连忙递过来一杯温茶，“喝点水，顺顺气。”
“娘，”谢氏拍了拍胸脯，脸色染满红晕，眼神不停地往外瞟，“你问这个干嘛？”
“我刚刚听人说春风楼的大家来了，”姜暖指着一抹浅紫色的背影，“就那个。”
茶楼的男人跟见了爱豆似的，满脸冲血，姜暖心里部充。
“娘，”谢氏脸上的红晕晕染开来，宛若傍晚的红霞，她羞怯地低下头，磕磕巴巴地回答，“大家，是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姜暖眼中的疑惑更浓，“书法大家？诗词大家？还是丹青大家？”
“娘，”金氏轻轻地扯了一下姜暖的袖子，压低声音开口，“大家是青楼没失去清白的女子。”
“原来这样，”姜暖摸了摸鼻子，连忙喝口茶压压惊，“是娘少见多怪。”
听金氏这么一说，她立刻有了印象，某些时代，青楼女子确实可以这么称呼。
但她，真的没有往这上面想。
茶楼是日常消遣的寻常之地，人多眼杂，少有一掷千金的土豪，姜暖完全不明白，青楼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
放佛猜到了姜暖的疑惑，金氏小声解释，“娘，三月三花朝节选花魁，这之前，总有一些大家提前出来走动。”
姜暖秒懂，这就是提前拉票。
想了想，她小声问，“选花魁是不是很重要？”
青楼女子最是娇贵，轻易不会出来走动，除非，有足够的好处。
第39章 卖菜
“娘，”谢氏小声开口，“选花魁对那些大家来说，是最重要的事，没有之一。”
“怎么？”姜暖眼眸闪了闪，好奇地问，“做了花魁，什么好处，才让她们挣得头破血流？”
在此之前，姜暖从没有想过，会有女子在封建社会做出提前拉票如此时髦的事。
“娘，”金氏小声解释，“花朝节选出的花魁，有机会为自己赎身。”
“这是什么意思？”姜暖有些不太明白，“这个赎身，谁都可以？”
“对，”谢氏不住地点头，“大家们没有失去清白，选到花魁就能名扬天下，给自己赎身后变成良民，再嫁给官家老爷做良妾，这辈子都妥了。”
汗，做个良妾就达到了人生巅峰，怎么让人觉得有些无语？
三观不同，姜暖没法理解这些。
“那个，”姜暖试探地问，“就没有人赎身后，立女户或者嫁给人做正妻的？”
“娘，你觉得可能吗？”谢氏奇怪地看了姜暖一眼，“那些青楼女子，从小就被调教怎么伺候男人，除了这个，她们能干什么？”
这话，竟然让姜暖没办法反驳。
“娘，”金氏也开口，“立女户不仅要多交三成的税，还要举人做保，那些男人，最是垂涎花魁的身子，他们怎么可能肯做？
至于嫁与人做正妻，也不现实，哪怕是没失去清白的花魁，也，也流落青楼，到底，不怎么光彩。”
这种女子，哪怕再漂亮，都没人敢娶为正妻，金氏心里补充。
“行叭，”姜暖深呼一口气，又接着问，“这个赎身的机会，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谢氏一脸懵懂，“应该是勾哒男人厉害，就能赎身吧。”
咳咳……
金氏差点被金氏如此直白的话呛到，原本白皙的脸，瞬间火辣辣的红。
姜暖也差不多，只是年纪大，到底多吃了几碗饭，勉强坐的稳。
“娇娇啊，那些文人雅士，最是附庸风雅，不可能这样庸俗的，”姜暖扶了扶额头，“你这话别让让人听见，得罪人太多。”
“娘，”金氏脸蛋红扑扑的，“二嫂的话虽然直白，道理却不错。文人雅士最是看不上黄白之物，他们把银子换成花筹，投给心仪之人，得花筹最多者，便是花魁，花魁筹到足够的花筹，便可赎身。”
“还不都一样，”谢氏撇了撇嘴，“谁勾哒男人厉害，谁得到的银子多，谁就是花魁。”
这话，没毛病，直指本质。
姜暖想了想，最终没开口斥责。
“娘，你问这个干嘛？”金氏小心翼翼地看姜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咱们是正经人家，不能跟那些人掺和。”
她好怕自家婆婆心软，见不得受苦的青楼女子。
坦白讲，她心里也同情那些女子，孤苦无依又流落风尘，可他们家只是普通人家，扫干净自家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嗯，”姜暖敷衍地应答一声，然后借口去茅房，离开两人，走之前，再三的嘱咐，“你们在这等下，我很快就回来。”
离开两人，姜暖用袖子遮住脸，猫着腰，谨慎地走向二楼。
此刻，不少人在讨论已经消失的媚玉，并没有察觉到姜暖的动静。
二楼有八个雅间，姜暖不知道媚玉在哪一个，不过，按照她的推测，应该是最深的那个。
果然，刚靠近门，就听到一个酥软入骨的声音，“秋情，收拾下东西，咱们要走了。”
媚到骨子里的酥麻，让身为女人的姜暖都有些把持不住。
浑身打了个哆嗦，正了正脸，姜暖才抬起手，轻轻扣门。
“咦，有人？”媚玉风情万种的打量一下大门，随即撩人地开口，“可是哪位公子？请进来一叙。”
说完，把最外层的薄纱往下拉了拉。
姜暖刚进门，就看到媚玉若隐若现的锁骨。
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此刻的她，终于知道，人对于美得追求，原来，不分男女。
“这位婶婶，”媚玉饶有兴趣地看着姜暖，嘴角含笑，“你来这里做什么？”
“卖菜！”
刚说完，姜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卖个鬼的菜！
“是么？”媚玉听到这个答案，白皙的素手捂住嘴巴，呵呵地轻笑出来。
笑声又酥又撩，痒到骨子里却抓不住的那种感觉。
迎着笑声抬头，姜暖看到一双张扬又妖媚的桃花眼，眼角下还有一颗殷红的美人痣。
“可惜了！”姜暖情不自禁地摇摇头，心中的惋惜越来越浓。
“你这妇人，怎么如此无礼？”一旁的秋情看到姜暖对着媚玉摇头叹息，气的不行。
她家姑娘，纵然流落风尘，也轮不到一个村妇可怜。
“秋情！”媚玉摇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她没有察觉姜暖对自己的恶意。
这妇人很奇怪，一个女人，却被自己迷的晕头转向，偏偏，眼神很清澈，既没有那些男人的色欲，又没有那些女人的嫉妒和厌恶。
欣赏中带着浓浓的惋惜，放佛自己是蒙尘的珍珠……
想到这，媚玉眼中的兴味更加浓，“这位婶婶，你在可惜什么？”
“没什么。”姜暖回过神，简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正正脸色，诚恳地说，“方才，抱歉了。”
她在干嘛？明明来谈生意的，却给人添堵。
如果有人对着自己又是发花痴又是唉声叹气，她早一巴掌拍过去了。
“无碍，”媚玉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婶婶若没事，且离开吧，媚玉也要走了。”
“媚玉大家，留步，”姜暖回过神后，很快进入状态，“老身有笔买卖跟你谈。”
“跟我谈买卖？”媚玉轻轻地重复一遍，而后诚恳地道歉，“不好意思，这位婶婶，我不需要买菜。”
“不是买菜，”姜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这里有首曲子，非常适合你。”
姜暖说完，清了清喉咙，把《痒》唱了一遍。
一曲唱完，雅间寂静无声。
难道我唱的太差？姜暖有些不确定。
这群人，就不能给个反应？
第40章 老奶奶
良久，从震撼中回过神的媚玉，复杂地看了姜暖一眼。
“这位夫人，”盈盈地对着姜暖行了一礼，“这首曲子，价值几何？”
“你随意就好。”姜暖既然唱出来全版，就没打算要多少钱。
恰巧遇到这么个媚骨天成的女子，才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原本，她打算教人化妆赚点小钱钱。
后来才发现，果然还是太年轻，缺少社会的毒打！
媚玉并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
哪怕审美不同，这时代的化妆技术，也没有比现代差多少。
姜暖就觉得媚玉的妆容非常有风情。
眉头青黛，眸中含情，鼻头挺悄，嘴唇饱满，一颦一笑，都令人沉醉。
她那半桶水的化妆术平，未必，能把人化的这么好看。
幸好没卖弄，要不然就丢人了，姜暖忍不住庆幸。
“夫人，”媚玉动人心魄的桃花眼闪了闪，颦颦眉头，为难地开口，“这首曲子千金难求，只是，媚玉囊中羞涩，怕是无法达到夫人的期许。”
“没事，”姜暖并不在意这个，“这首曲子很特殊，目前为止，我只遇到你一个人适合它，这是一种缘分。”
怎么说都不是自己的东西，她拿来用已经相当没底气，再用来牟利，就更不合适。
闻言，媚玉嘴角轻扬，笑了。
这种笑，放佛夜晚的烟花，闪耀璀璨，直直地开在人心里。
“夫人大义媚玉却不能厚颜接受，”她弯了弯脖颈，摘下戴在脖子上的白玉，“此玉乃先父所遗，温热软白，最是滋养身体，媚玉愿以玉换曲。”
说着，把温热的白玉放进姜暖手心。
“不用，”姜暖连忙推过去，像丢掉烫手的山芋，“媚玉姑娘，这玉你自己好生收着，曲子赠给你了。”
“这怎么好？”媚玉很诧异。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要跟自己谈买卖的人，会无偿赠予自己一首曲子。
“就这样说了，”姜暖说完，就想离开，“若是没事，老婆子先走了，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
秋情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动。
这是认真的？
双眸一扫，她就察觉姜暖气息均匀、双腿沉稳、脊柱有力，走路都能生风。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腿脚不好？
“夫人，”媚玉抿抿嘴，认真地看着姜暖，“能否告知媚玉您的姓名？”
“举手之劳无需在意，”姜暖越发觉得要赶紧离开，“后会无期。”
谈吐非凡，进退有度，举止有章，这种人非富即贵。
无论因为何种原因沦落到风尘，都不是她一个乡下村妇能招惹的。
没有主角命就别做主角梦，别人遇到这种人会开挂，她遇到，要么去送挂，要么直接挂。
好不容易得到一次新生，姜暖，比谁都惜命。
姜暖说完，脚下生风般离开，转眼消失。
“秋情，你对这人怎么看？”媚玉半依在椅子上，眸间流光闪烁，陷入沉思。
最寻常不过的动作，却说不出来的吸引人。
沉默良久，秋情吐出三个字，“不简单！”
“但，没有恶意。”媚玉轻声呢喃。
姜暖急匆匆下楼，立刻赶回座位，“喝好了没？咱们该回家了。”
“好了，”谢氏看到姜暖回来，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娘～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县城人生地不熟，她真怕出了什么事。
“做了一回随身老奶奶，”姜暖给自己灌一杯茶，并不想多提，“天晚了，走，咱们回家。”
“嗯～”谢氏甜甜的答应后，疑惑地问，“娘，随身老奶奶是什么？”
“这个呀，你以后自然会知道。”
“行叭，”察觉到姜暖的敷衍，谢氏蔫蔫的，垂着脑袋跟在姜暖身后走。
三人回去时，黄小三已经下工。
“娘，大嫂，媳妇儿，”黄小三震惊地看着拿满东西的三人，连忙小跑过来接着，“你们买这么多东西，怎么没让我去拿？累坏了没？东西放下，你们先进屋歇着，我来拿。”
“没事，”听到这贴心的话，原本有些累的姜暖，瞬间感觉全身都来了力气，“我还能再抗个十来斤。”
“娘，你别逞能。”黄小三不由分说把东西从姜暖身上扒拉下来，拎回房间。
出来又依次接谢氏和金氏放下的东西，跑了三趟，才把东西全都运回房间。
黄小三搬东西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那些被油纸包住的，他不知道是什么，可那几匹布料，他看的清清楚楚。
粗略地算了一下，竟然已经一两多银子，老天，他全部的家产都没这个数。
有心想说些什么，看着三人满足的笑脸，他把所有话都吞到肚子里面。
赚钱，一定要狠狠赚钱！
刚坐下来，姜暖立刻把黄小三找过来，“儿子，你岳父凑钱凑的怎么样？”
“娘，”黄小三哭笑不得，“这么大笔银子本就不好凑，楼里还要留银子周转，没那么快的。”
五天，已经是最短的时间。
“有点不妙呀，”姜暖脸上浮现懊恼，低声喃喃，“看来，只能卖菜。”
“什么不妙？”黄小三一头雾水，“娘，出了什么事？”
“没啥事，”姜暖诚恳地说出自己的忧虑，“没钱，总觉得不踏实。”
“娘，没事的，”谢氏连忙拿出自己剩余的铜板，“儿媳这里还有点，你先花着。”
“娘，”金氏解下腰间的荷包，小心地看了姜暖一眼，“儿媳这里也有一些，娘先用着。”
“不用，”姜暖艰难地拒绝两人的糖衣炮弹，“我也没啥花钱的地方，你们自己留着。”
“二嫂，媳妇儿，你们的钱自己留着，”黄小三大义凛然的说完，转头，讨好地看着姜暖，“娘，儿子这有几个铜板，给你用。”
奸诈，谢氏恼恨地看了黄小三一眼，恨不得冲着他正撅着的屁股踹上两脚。
金氏也嘟起了嘴，看着黄小三的背影，非常委屈。
老是有人给我送钱怎么办？姜暖真的很为难。
接受，良心难安；拒绝，心里难受。
不能堕落、不能堕落、不能堕落，在心里默念三遍，姜暖坚定地摇头，“你自己收着，娘不用。”
第41章 错觉
心里的小人不断喃喃：这些孩子，怎么那么乖？爱了爱了……
一个人深处异世，还没什么记忆，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姜暖觉得，自己能这么快接受自己的身份，多亏了黄家这些人堪称无底线的纵容。
在别人眼里，他们或许是一群思想奇葩的极品，在自己眼里，确实与自己相互扶持的家人。
这群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挚诚之人，值得自己倾心相待。
此刻，姜暖坚定了做个菜贩的决心。
这天，姜暖和谢氏留在县城，三人睡在大床上，把黄小三赶了出去。
“崽啊，”姜暖指了指门口，“你去前面睡，床归我们娘仨儿了。”
“你们高兴就行，”黄小三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往外走，“我走之后记得栓好门、关好窗，箱笼里还有一床被子，记得拿出来盖着，别得了风寒……”
“相公，”金氏打断黄小三的话，殷勤地收拾好他的换洗衣服，“快走吧，晚点没热水，不能泡脚的。”
黄小三看着自己妻子，总觉得怪怪的。
这话听起来没错，他怎么觉得媳妇儿巴不得自己赶紧走呢？
错觉，肯定是错觉。
摇摇头，黄小三拿着金氏准备好的衣服离开。
黄小三离开后，谢氏迫不及待地栓住门，然后关好门窗。
刚走出家门，就听到砰的一声，大门被关，突然间，黄小三感觉到一股凄凉。
莫名的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事情太多，脑子不太清楚。”拍了拍脑袋，黄小三就着月光往前院走。
黄小三走后，谢氏立刻催姜暖睡觉，“娘，今天走了那么多路，你早点睡，不然身体吃不消。”
说着，麻利的把床铺好，眼巴巴看着姜暖。
“洗完脚就睡，不急，”姜暖一边思考卖菜大业，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姜暖的话音刚落，金氏端着一盆水走过来，“娘，二嫂，水好了，我在里面加了些干艾草，你们快过来泡脚。”
“娘，水来了，咱们泡脚去。”谢氏殷勤地凑过来搀着姜暖，“泡完就睡。”
谢氏非常期待跟姜暖一个被窝～
“我自己来，”姜暖笑着开口，“年纪大了，血流不通，就需要多活动活动腿脚。”
天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滴血。
三十六岁一枝花，她却成了豆腐渣。
她并不愿意成天把年纪大挂在嘴边，可说别的，谢娇那个小妖精，肯定会咬住不放。
心好累！甜蜜的负担呀。
“娘，”听到姜暖的话，金氏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我以前跟府里一个婆婆学了揉捏的手艺，洗脚的时候，我给你揉揉，最是活血通络。”
“你还有这手艺？”姜暖惊喜地看着金氏一眼，“行啊，等会儿帮我揉揉。”
今天有些放纵，身体才好转一些，就折腾那么久，回家坐下来，姜暖才觉得浑身都酸疼的厉害。
正想自己捶打一下，恰好知道三儿媳有这个手艺，简直不能太惊喜。
“三弟妹，能不能教一下我，”谢氏立刻抓住机会，“等回家，我天天帮娘揉捏。”
这话，让金氏脸凝了一下，眼神变得闪躲。
倒不是吝啬这门手艺，而是怕自己比不过二嫂。
她本来就做错了事，跟娘相处时间不长，又没有二嫂会讨巧，倘若这门讨娘欢心的手艺被学了去……
会不会，以后，只能默默的在角落里看着二嫂越来越受宠？
第42章 睡前
不行，绝对不行！
金氏想到这些，满脸都是抗拒。
“娇娇，你想学，娘以后教你，我不仅会揉捏按摩，还会美白润肤，”姜暖眼眸闪过嘚瑟，“等过段时间，娘腾出空来，教你调制面膜、花露口脂，到时候，咱们娘几个，恃美行凶，靓绝黄家口。”
她家的人，虽然现在灰扑扑的，跟全是裹泥的野鸭子似的，但，只要给点时间，一定能转变成华丽丽的白天鹅。
而且，就算底子差也没关系。
这时代的人干巴瘦，又因为长年累月干活，皮肤粗糙又暗的发黑，这种情况，再普通的面容，养的白胖水嫩，也肯定能鹤立鸡群。
“娘，你会这么多东西？”谢氏啧啧两声，立刻扑到姜暖身上，“娘，一定要教我啊！”
爱美是所有女人的通性，不分古今。
黄家的条件，不可能在胭脂水粉上花银子，谢氏每年都在墙角下养几株凤仙，等花开的时候染指甲。
猛一听姜暖会做这么多东西，惊喜的不要不要的。
“娘，”金氏想哭，她刚以为自己占据高地，转眼给她压下来一座高山，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非常淡的笑，小声开口，“我也想学。”
“都教，”姜暖爽快地答应，“咱们女人，可不能像小三他们活的那么糙，这些东西花不了多少钱，就是费些功夫，作用却很大。”
要不然，后世那些护肤品会这么火爆？
想当初，为了买一瓶神仙水，她愣是在食堂吃了一个月老干妈拌饭。
说完话，把脚泡到水盆里，瞬间，一股热流沁入脚底板，整双脚都松快了。
“舒服！”姜暖满足地叹息一声。
“确实舒服，”谢氏一脸惬意，“还是弟妹心思活泛，加上干艾草泡脚，确实好不少，这么一泡，全身的寒气都散了。”
“二嫂，”金氏羞怯地低下头，“我也是跟府里人学的，她们说这个对人好。”
她爹娘在府里有脸面，也没有难为她这个丫头，安排的活计很轻省，空闲的时间也多。
她从小在府里长大，府里的下人大多看着她长大，有什么手艺也不介意教她。
“多学点东西傍身总是好的，”姜暖笑着点头，“金能丢银能丢，学到的东西永远丢不了，不拘什么，总有用到的地方。”
她现在就无比后悔，学的东西太少，不够用。
她最懊悔的是没有学怎么造水泥，现在只能住在时不时掉土的房子里。
“娘说的是，”谢氏眸光暗了暗，“可这手艺，也不是想学就学的。”
如她，女红什么的并不精通，家里根本不让她碰这些精细又轻松的活。
那竹编的手艺，还是自己机灵，从父兄那偷师来的。
她虽然一直看不上性子软成泥团的大嫂，却对她那手女红，羡慕的紧。
“没事，”姜暖摸了摸谢氏的脑袋，“我把我会的全教给你们，随便一样，就够你们傍身。”
姜暖总觉得这个儿媳妇看起来很活泼，心里藏的事却很多，眼睛偶尔流露出来的麻木，让姜暖看着都心惊。
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就该没心没肺活的开开心心，怎么能跟踏进坟头的老家伙一样，看遍世事炎凉，没有一点希望。
“娘，”谢氏眼睛弯了弯，清澈的眼睛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嘻嘻一笑，“我可是你亲闺女，你不教我教谁？”
“娘，”金氏用手指轻轻蹭了蹭姜暖，“还有我呢。”
好羡慕二嫂和娘的相处，自然又亲昵，像真正的母女，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
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特别渴望。
“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姜暖为表示公平，在金氏的头上摸了摸。
这几个儿媳妇分明都是心思灵巧的人，可却有些缺爱。
谢娇因为娘家过分重男轻女，可以理解，金氏这，她有些想不通。
以她对金掌柜的理解，这个老狐狸，不可能让自己闺女吃亏的。
姜暖没想到的是，金掌柜心思再多，也只是个下人，很多情况无能为力，就连最重要的亲事都只是主家一句话的事。
金掌柜的妻子比他还得主家看重，很多事情，即使知道，他也无可奈何。
金氏确实委屈，可这人，哪能什么委屈都不受的，在家里他还能护着点，出嫁就只能自己受着，倒不如让闺女先提前适应一番。
“谢谢娘！”从没有长辈如此亲近，金氏呆了。
反应过来后，脸颊殷红殷红的，幸好，映着黄晕晕的灯光，看的不太真切。
泡完脚，金氏给姜暖从头揉捏一番，又跟谢氏相互捏了捏，三人才熄灯睡觉。
刚躺下来，姜暖就觉得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一脸，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到谢氏晶亮的眼眸。
“娘，被窝太凉，我给你暖。”
说着，也不管姜暖答不答应，直接钻进被窝里。
感觉到比自己还冷的冰疙瘩贴到身边，姜暖哆嗦一下，往里面侧了侧，把暖和的床铺让出一半。
“快睡，明天还有事呢。”
“嗯～”谢娇得寸进尺，供着身子，凑到姜暖怀里。
脸蛋因为兴奋和被窝的热气，红扑扑的，甜蜜的跟水蜜桃似的。
好无奈，姜暖没办法，把人搂在怀里，然后闭上眼，沉沉地睡过去。
谢氏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也跟着睡了。
另一个被窝，金氏孤零零的呆着，有些委屈。
为啥她要一个人睡？她也想挤过去。
二嫂就不能带她一起？她一点也不想自个儿躺在冷冰冰的被窝。
下次，说什么也要蹭被窝。
从没有跟长辈睡过觉的金氏，怀着欣喜又羞怯的心情，闭上双眸，陷入沉睡。
翌日，三人被敲门声吵醒的。
姜暖起床就没个规律，一般睡到自然醒。
谢氏醒过一次，被窝太暖，又睡了过去。
金氏虽然醒着，却怕吵醒两人老实的躺在被窝里。
黄小三站在门口，看着久久不开的大门，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她们该不会还没起床吧？”
抬头看了看挂在树梢的太阳，连忙摇头否定。
第43章 长记性
金氏听到敲门声，连忙穿好衣服起床，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怕扰到两人睡觉。
“相公，”金氏推开门，就看到逆着阳光的黄小三，“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工？”
“我不能回来？”黄小三古怪地看了一眼妻子，“楼里不忙，岳父让我回来陪娘。”
他岳父特别交代了，让他好好陪陪娘，务必让她满意。
如果能套出菜谱，那样更好。
对比，黄小三嗤之以鼻。
他们家的菜谱，卖掉十道就已经让他心疼的恨不得撞墙。
还想要更多，想的美！
不过，不用上工，可以多陪陪娘和媳妇儿，他也不会傻乎乎的拒绝。
“那你进来吧，”金氏侧了侧身子，让出一块空隙，“娘和二嫂还没起床，你去厅堂坐着，别吵着她们，我去做早饭。”
“行，你去吧。”
黄小三虽然答应的爽快，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他怎么觉得媳妇儿嫌弃自己碍事呢？
这不可能呀，我也没干哈。
总觉得自从娘来后，老被嫌弃，错觉吧？
一头雾水的黄小三，实在想不通，干脆把这些埋在心里。
金氏走后，姜暖两人也没睡多久，很快跟着起床。
谢氏晃了晃自己的脖子，轻声抱怨，“娘，脖子好酸，是不是落枕了？”
“不是，”姜暖瞥了一眼，走过去帮她捏了捏脖子，“一个姿势睡久了，有些血流不痛，过会儿就好。”
“哦，”谢娇放下心，立刻软软地笑了，“娘，左边点，那里好痛。”
等谢氏脖子舒服很多，两人才走到厅堂。
一看到姜暖，黄小三立刻兴奋地开口，“娘，我今天不上工，你想去哪？我陪你。”
“额，”姜暖脸不太自然，“你今天在家收拾东西，过几天把长契消掉，就回家去。”
黄小三的注意力立刻被这句话转移。
“娘，”黄小三小声问，“真的要花五百两银子消长契？那可是五十亩地呢。”
家里有五十亩地，以后都不用为生活奔波，何必浪费在他的身上呢？
反正只是二十年的长契，又不是卖身契，他能熬过去的。
“花，这银子必须花，”姜暖了然地看了黄小三一眼，“别觉得这些银子花的不值，五百两银子消了身契，你就不用蹉跎二十年，被束在五味楼，哪里都不能动弹。”
姜暖拍了拍黄小三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失去后你才会知道自由的可贵，这点，想必你岳父深有体会。”
“娘，”黄小三皱着脸抱怨，“五百两银子别说二十年，四十年我都赚不到，想到花这么多银子消长契，我就觉得心疼的厉害，觉得亏大了。”
“可不是亏大了，”姜暖也一阵肉痛，忍不住敲了敲黄小三的脑袋，“都怪你，做事不用脑子，这么大事都不跟家里商量，要不然，哪里会白白送出去这么多银子。”
“不行，”姜暖忍不住揪住黄小三的耳朵，“以后一定要你多多干活，把这些银子赚回来。”
不然，不长记性，姜暖心里补充。
第44章 卖菜
“娘，你还是卖了我吧。”黄小三诚恳地看着姜暖，“这个比较简单点！”
他最清楚自己的斤两，这个，真的做不到。
即使学会了姜暖做菜的手艺也做不到。
酒楼的大厨，一个月也不过三两银子而已。
“卖了你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姜暖毒舌道，“放心，我肯定让你做到。”
黄小三还想说什么，金氏端着盆走过来，“娘，二嫂，相公，吃饭了，快过来净手。”
“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姜暖说完，率先走过去。
县城的伙食比黄家好一些，一碗放了花生的小米粥，一碟清炒的白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污染，白菜特别好吃，甜丝丝的，还有一股特有的清香。
吃起来不是那种脆脆的，反而有些软糯，但，意外的合乎姜暖的口味。
“娇娇，咱们家还有白菜没？萝卜也行。”她突然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
“娘，咱们家白菜吃的差不多了，只有五六棵，萝卜多点，约莫一百斤左右。”
“别人家有吗？咱家收购一些，到时候做成小菜卖钱。”
听到卖钱两个字，黄小三立刻来了精神，“娘，楼里剩了好多白菜，要不，咱们买了吧。”
入秋的时候，五味楼进了两千斤的白菜，俱全楼开张后，五味楼生意不景气，白菜就这么剩了下来，一直压在地窖里。
姜暖停住筷子，转向黄小三，“你们有多少？怎么卖的？如果合适，跟金掌柜说一下，咱家全要了。”
“我这就去问问。”黄小三放下碗筷，也没问姜暖要白菜做什么，直接跑出去。
“娘，”谢氏眼睛亮晶晶的，“你要做小菜，带我一起不？”
“肯定带，”姜暖解释，“我想做些辣白菜和酸萝卜，这个要准备好多东西，全家都要出动。”
“娘，”金氏试探地问，“我也可以一起？”
她是金掌柜的闺女，应该避讳一些的。
可是，一想到被家里人撇在外面，心里就不太舒服。
“当然一起，”姜暖笑着开口，“这是咱们家的大事，都参与进来才好。”
赚钱的办法有很多，但是，过明路又不打眼的却不多。
黄家的条件，姜暖心里清楚，赚钱改善生活已经刻不容缓。
她有这个能力，却没法解释银子来源。
况且，突然暴富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有一步一个脚印踏实的走过来，才能走的更稳更远，不至于被一场暴风雨冲垮。
“嗯，谢谢娘，”金氏笑得很开心，“我一定会用心做事的。”
“嗯，我相信。”
被喂了一碗鸡汤的金氏，瞬间双眼发亮，恨不得立刻撸了袖子证明自己，“娘，你瞧好，我肯定能做好。”
“我肯定比你做的更好，”谢氏不甘示弱，握紧拳头说，“瞧着，我指定不给你机会。”
蹭！
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对视一眼，全都在对方眼里看到熊熊燃烧的战火。
见状，姜暖简直哭笑不得。
两熊孩子，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
多大人了，跟七八岁的小孩儿一样幼稚，姜暖觉得，小五都比她们成熟。
“都给我坐下来，”姜暖拍了拍桌子，“好好吃饭，饭都凉了。”
黄小三吃一半跑了出去，这两人也不吃，这些饭菜，估计要剩下一半。
不能浪费粮食，不是我脾气暴躁，自我安慰后，姜暖心安理得继续慢吞吞吃早饭。
吃完早饭，没等黄小三回来，姜暖借口出去转转，开始她的卖菜大业。
“娘，你想去哪？我陪你啊。”谢氏软软地开口。
“不行，”姜暖一口拒绝，“娇娇，老三媳妇儿还小，没在黄家口待过，你今天仔细给她说说黄家口的情况，免得她回去抓瞎。”
“娘，”这话让谢氏有些不情愿，“这些事，以后讲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姜暖摇了摇食指，“早点了解早点消化，乖，替娘好好照顾老三媳妇儿，娘出去溜达一会儿，马上就回来哈。”
没等谢氏撒娇，姜暖直接溜了。
她出门察觉到没人，直接躲进空间。
谢娇追过来，打量周围一群，没看到人影，只得回去。
姜暖进了空间，拔了一竹篮葱绿的小青菜，用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出来。
锐利的眼睛打量一眼四周，发现没人后，快速溜出去。
不溜不行，她压根没办法解释多出的菜！
姜暖挎着一篮子青菜走出去，瞬间，成为众人的焦点。
“好水灵的青菜，腊月还没过，咋就有青菜了？”
“可不是，根上还带泥，刚从地里拔出来，新鲜着呢，我想买点。”
“我也想买，白菜萝卜吃了一冬，早就腻歪了，总算可以换换口味了。”
“你们可拉倒吧，冬天还没过就有这么新鲜的青菜，比金子还稀罕，那是咱们能吃的起的？”
“怎么说话呢？万一人家愿意便宜卖呢？”男子说完，走向姜暖，“婶子，你这青菜，怎么个卖法？”
姜暖懵逼地看着来人。
她也不知道怎么卖呀！
这次是两辈子第一次做买卖，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时间也没什么青菜，她怎么知道定价？
“要不，”姜暖小心地试探，“你说个价钱？我看看合不合适？”
闻言，男子眼神一动，试探道，“一两银子怎么样？”
听到这话，姜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衣着破旧、其貌不扬的男子。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钱。
感受到姜暖探究的视线，宋福苦笑一声，果然不满意。
也是，他确实有些不厚道，价钱开低了些。
想到家里老太爷最爱这些鲜物，狠了狠心，他提了价钱。
姜暖正想答应，就听男子肉痛地开口，“三两银子，不能再多了。”
宋福委屈地看着姜暖，“婶子，我只能出这么多钱，上有八十岁的老母要养，下有八岁……”
“行了，”姜暖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答应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真的？”宋福不敢置信地问。
而后，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三两碎银子递给姜暖，夺过竹篮，拔腿就跑。
第45章 憋闷
见状，姜暖立刻意识到价钱要低了。
懊恼的不行，却看不到买菜人的身影，只得悻悻而归。
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新鲜青菜，本就是新鲜事，不少人好奇。
为了避免麻烦，姜暖在县城绕了好几圈，才回到五味楼。
刚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桌子啧啧称奇。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青菜卖。”
“看，根上的泥是黑的，跟咱们这不一样呢。”
“不一样就对了，要不然咋会出现在正月。”
“掌柜的也真够舍得，这么一篮子青菜，足足八两银子呢！”
“主家那边的夫人小姐，就爱吃些新鲜的，掌柜的也是一番好意。”
听到这些议论，姜暖心中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凑近桌子看，就看到被自己绑了一根红线的竹篮，篮子里，放着碧莹莹的青菜。
她颤抖地指着桌子，不敢置信地问，“这菜，八两银子？”
“亲家婶子来了啊，”大山转头发现姜暖，立刻开口解释，“可不是八两银子，四斤重，一斤二两，正好八两。”
听得这个答案，姜暖气的想吐血。
憋闷地问，“青菜怎么这么贵？”
如果没看错，篮子里的青菜，比自己当初卖的，还要少一些，约莫一斤的样子。
“可不是，”大山捂住胸口，一脸痛心，“这哪是吃青菜，分明是吃银子，二两一斤的青菜，咬一口十几个铜板进肚儿，也只有大户人家有这个雅兴。”
“金掌柜可真是机灵，花八两银子买青菜，主家想必满意的紧。”姜暖咬牙切齿地说。
早知道这样，乔装一下卖给金掌柜得了。
也不用辛辛苦苦跑出去一趟，还因为没经验被人骗。
“亲家过奖了，”姜暖的话刚说完，金掌柜一脸笑意地从后厨走出来，“也是赶巧遇上，现在这天，菜苗都没下，谁想过会有青菜卖。”
说着，金掌柜眉头挑了挑，得意地开口，“原本那人少于十两银子不卖，被我硬生生压下二两，还加了一个竹篮做搭头，划算滴很！”
金掌柜不说还好，听他说完，姜暖一口血噎在喉咙里，脸都气红了。
恨不得脱下鞋子狠狠抽自己两下。
“确实划算。”心不在焉的敷衍金掌柜后，她黑着脸离开。
“当然划算，”得到姜暖的认同，金掌柜顿时兴高采烈，口吐飞沫滔滔不绝，“听闻京城冬季也有青菜，可那是贡品，只有皇家有资格享用，花八两银子就能买到这么多菜，真是赚大了。”
呵呵……
买菜人赚了，金掌柜也赚了，只有自己亏了。
姜暖气的不行，却不能说什么，憋闷地回到黄小三的院子。
“娘，你回来了？”
姜暖走后，谢娇用最快的速度把黄家口的事情讲一遍后，搬个小凳子守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门，盼着姜暖回来。
“嗯，”姜暖挤出一个笑，轻声问，“你怎么坐在外面？”
“等娘呢，”察觉姜暖不开心后，谢氏试探地问，“娘，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没什么，”姜暖咬着牙开口，“我用肉包子打了狗，现在心疼的厉害！”
第46章 憋屈
谢氏咋舌，“肉包子打狗，那不是一去不回？”
“可不是一去不回，”姜暖吐了一口气，郁闷地走进厅堂。
“娘，你回来了？”黄小三听到声音，抬头，就看到了姜暖。
“嗯，”闷闷地点头后，姜暖随意地问，“事情谈的怎么样？你岳父怎么说？”
“娘，”黄小三兴奋地开口，“楼里当初买白菜，一文钱三斤，岳父准备原价卖给咱们，还帮咱们送回黄家口。”
“不行，”姜暖想到金掌柜的嘚瑟，就觉得心里压了一邪火，“今时不同往日，明儿就到二月，用不了多久各种菜就会下来。
这些白菜，五味楼用不完只能烂在地窖里，咱家不买，这损失只能五味楼承担，一文钱五斤，愿意卖就卖，不愿意算了。”
“娘，”黄小三无奈地看着姜暖，“不用这么过吧，也没多少钱。”
不过一两银子而已。
他娘昨天花的都不止这个数。
想到这，黄小三察觉到了异样，她娘花五百两银子都不眨眼的主儿，怎么会计较几百个铜板？
不会是岳父得罪了她吧！
摸了摸下巴，黄小三越想越觉得是这个。
不过，他有些想不通，那个处事圆滑的老狐狸，怎么会得罪他娘的？
捧着还来不及怎么会贸然得罪？不像老狐狸的作风……
“没事，你岳父有的是钱，”姜暖冷哼一声，“舍得花八两银子买青菜的人，哪会儿在意这点小钱。”
姜暖决定了，一文钱五斤买菜，然后五文钱一斤卖回来，气死那个老狐狸。
他喜欢花钱，就让他花个够！
反正，她肯定要把那五两银子赚回来。
“八两银子买菜？”黄小三听到这话，眼睛都瞪圆了，“岳父居然舍得花八两银子买青菜？”
说到这，黄小三反应过来，“不对呀，现在哪里会有青菜？”
“你管这些干嘛？去前面把这条件说一下。”
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暖没好气地拍了黄小三一巴掌。
“行，我这就去。”
黄小三去前院的时候，青菜还没送走，有幸目睹了八两银子的真容。
“大山哥，这些青菜，真的值八两银子？”
老狐狸该不会脑袋进水了吧，白菜不香吗？一文钱三斤，何必花那么多钱买这些青菜？黄小三不停地在心里碎碎念。
“值！”大山一脸感慨，“若不是咱们掌柜下手快，还能抬得更高。”
在酒楼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他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好东西不一定能卖上好价钱，稀罕东西却人人赶着送银子。
赚钱，有时候千难万难，有时候却跟白捡似的容易。平安县虽然不大，有钱人却不少，只要给够了排面，花多少钱都愿意。
这独一份青菜，就是独一份的排面，有的是人愿意往里面砸银子。
“这群人，脑袋有病吧！”黄小三砸吧一下嘴，摇头晃脑地离开。
“小三，你怎么又来了？”金掌柜准备回主家大宅送东西，刚要出门，就看到黄小三，“不是让你好好陪你娘？”
“岳父，”黄小三行了一个晚辈礼，才开口，“我娘说一文钱三斤的白菜太贵，她不乐意，一文钱五斤，送到家里，不然，她不要。”
“这老婆子，简直得寸进尺，”金掌柜听到这话，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不买算了，我还不愿意卖呢！”
“哦，”黄小三不以为意，“我这就跟我娘说你不愿意。”
说着，直接转身，干净利落的离开。
边走路，边在心里数：一、二、三、四……
“回来！”看黄小三毫不犹豫地离开，金掌柜脸都黑了，咆哮道，“兔崽子，你会不会谈生意？我说不卖你就不买？不会争取一下？”
“不会，”黄小三摊摊手，无辜地说，“我娘说，如果你不卖，这些白菜只能砸在自己手里，过段时间青菜下来，根本不会有人吃白菜。”
哪怕是肉，顿顿吃也会腻歪，更何况吃了好几个月的白菜。
“又是你娘，”黄小三的话，让金掌柜直接炸毛了，“你一个老爷们，已经成亲一年多，又不是没断奶，什么都听你娘的？就不能有点自己的主意？”
自家女婿本来就机灵，他也是仗着多混了几年才能忽悠住人，现在加上一个亲家母，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往后，再想用点小心思，怕是难啊！
想到这，金掌柜看向黄小三的眼神越大恨铁不成钢，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啥事都听老娘们的？
让他以后可咋办？
“不能，”黄小三摸了摸鼻子，装作漫不经心，说，“唯一没听我娘的意见，背着家里签了二十年长契，结果，现在花五百两银子消。”
别以为他没表现出来他就不介意，事实上，他很介意。
诚然，当初签契是因为他头脑发昏不懂事，这老狐狸的忽悠也少不了。
他的错他承认，老狐狸的算计他也要找机会报。
看着金掌柜由黑变绿的脸，黄小三憋闷的心，一下舒爽，放佛连天阴雨遇到了太阳，瞬间天高海阔。
黄小三戳心地话，让金掌柜没法反驳。
有错在先的他，也没这底气。
沉默良久，闷哼一声，“算我欠你们娘俩的，等着，过会儿就让人给你送家去。”
金掌柜很心塞。
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自己一家都是下人，卖身契掌握在主家手里，儿子，压根不能指望，只能指望女婿。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才用闺女拐回来一个别人家儿子。
结果，搞砸了！
闺女搭进去，半个儿子却溜了，到嘴巴里的鸭子溜走，太憋屈。
这娘俩，就是来克自己的。
越想越憋屈的金掌柜，干脆离开，眼不见心不烦。免得自己看到这糟心玩意儿就想打两巴掌。
搁以前，打了就打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唬弄过去，现在不成。
有个成精的亲娘护驾，要是欺负黄小三，自己指不定怎么挨收拾。
惹不起躲得起，金掌柜傲娇地冷哼一声，拎着竹篮，不紧不慢地离开。
他绝对不会承认，害怕一个老娘们！
第47章 真好
金掌柜离开，黄小三呵呵的傻笑起来。
自从进了五味楼，自己在老狐狸手里，就跟那佛祖掌心的猴子似的，怎么都蹦哒不出去。
这下，可算让老狐狸吃了一次憋。
今个儿日子真好！
天那么蓝，云那么淡，花也那么香，就连掉漆的柱子都那么好看……
心情倍爽的黄小三，看什么都无比顺眼。
少顷，他骄傲地抬头挺胸，跟个斗胜的公鸡似的，雄赳赳回到小院。
“娘，媳妇儿，我回来了。”黄小三人还没到门口，就冲着里面大喊。
“谈妥了？”姜暖平静地问。
“嗯，老，”黄小三看到旁边的妻子，立刻改口，“岳父脸都黑了，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
“嗯，”姜暖莞尔一笑，“这才到哪，我保证，过段日子，他全身都在灶肚儿滚一圈。”
等老狐狸知道自己两分一斤卖出去的白菜要花五文一斤买，姜暖跟肯定，金掌柜的脸，比现在黑百倍儿。
“娘，”金氏小声求情，“你下手稍微轻点，我爹年纪大了，我怕有个什么意外。”
这话，把姜暖逗笑了。
这话说的，跟她要杀人放火似的。
“老三媳妇儿，怎么说都是你爹，我还真会害他不成？别担心，给他点教训而已。”
“那就行，”金氏得到姜暖的话，彻底放下了心。
她也觉得，她爹确实该得一些教训。
某些人做生意做久了，对家里人也不自觉用这些手段，不教训一下，都忘了该怎么做人。
爹应该就是府里婆婆们说的忘本！
回到金府的金掌柜，丝毫不知道亲闺女的吐槽。
拎着一篮青菜回来，全府的眼光都聚在了他身上。
金掌柜气定神闲的在前厅等着，他笃定府里主子会召见自己。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当家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悄红过来，“金掌柜，大夫人召见，请跟我来。”
“劳烦悄红姑娘带路。”金掌柜拱拱手，跟在悄红身后。
金掌柜被带到后院，隔着屏风，向里面的人行礼，“小人见过各位夫人、小姐。”
金掌柜说完，一道威严悦耳的声音响起，“金明，今天的事，你做的很好。”
说着，转头看向悄红，“看赏。”
“是！”悄红应声后，拿出一个荷包，递给金掌柜。
金掌柜接过荷包，恭敬地开口，“谢大夫人赏。”
说完，恭敬地立在厅堂，等着屏风后的人开口。
并没有等多久，大夫人便开口问了起来，“金明，这种青菜，可否继续采买到？”
“回夫人，这些青菜是小人偶然所得，卖菜人是从一个掩面的妇人手中买来，小人打探一圈，并没有找到人，恐怕没办法采买。”
“可惜了，”大夫人挥挥手，懒懒地开口，“以后注意点，如果遇到那个妇人，记得把人留下来。”
至于为什么留下来怎么留下来，大夫人并没有解释。
“是！”金掌柜说完，犹豫地开口，“大夫人，楼里有个学徒，签了二十年长契，家里凑了五百两银消契，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哦？”大夫人有些诧异，“还真有这样的人？”
颦颦眉头，稍作思考，她便有了主意，“既然有人拿出这银子，金家便不会做这恶人，等银子入账，你报备一声，我把长契给你。”
“是，”金掌柜掩住喜色，恭敬地告退。
“娘，还真有傻子，居然愿意花五百两银子消长契，这是钱多烫手还是怎么样？”一个娇俏悦耳地声音响起。
“可不是嘛，”一个活泼清脆的声音响起，“这样的傻子来一搭，咱们家光是消契，都能赚好多银子。”
“玲儿，巧儿，闭嘴，”大夫人苦恼地瞥一眼女儿，扶了扶额头，“这话让别人听了去，还以为金家是人贩子，会让咱家百年的名声毁于一旦。”
“娘，我们错了。”两位少女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立刻乖巧的认错。
金掌柜走出金府，才松了一口气。
黄小三的事，算是过了明路，总算办成了，他也算对的起女婿了。
大户人家不是平头百姓能惹得起，即使备足了银子，可主家铁了心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万一主家有了坏心，干脆把长契转给青楼、赌坊之类的，百般的苦闷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幸好有这些青菜打底，夫人今天才愿意给自己几分脸面。
不然，以五味楼这段日子的经营不善，自己即使有心，也未必能办的下来。
办成这件事后，金掌柜颠了颠新得的赏钱，哼着小曲回到五味楼。
楼里，伙计们仔细地擦洗桌椅，大厨认真地练习菜谱，账房核帐，管事们巡查……
一切都有条不紊。
今儿日子真好！
金掌柜眯着眼，放佛看到来往不息的客人，看到不断跳进口袋的银子……
后院，四人合力，两个时辰才差不多把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好。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主要是金氏的陪嫁和一些米面油粮，还有各种零碎的小物件。
“儿子，咱们下午离开县城，”姜暖从怀里掏出二两的碎银子，“给你岳父六百个铜板的白菜钱，剩下的买辣椒、粗盐和酒。”
“娘，这是做辣白菜用的？”谢氏机灵地问。
“对，”姜暖笑着点头，“先做个最简单，以后再换花样。”
辣白菜太简单，姜暖也不确定方子多久外泄，这样，才能最大的保持价值。
“娘，”黄小三想了想才开口，“这样的话，咱们要包辆马车回去。”
“那就包，”姜暖摆摆手，“你去忙吧，我们三个再去逛逛。”
好不容易来趟县城，腰包里又有钱，肯定要多买点东西。
“那行，我先走了。”黄小三委屈地看了三人一眼，才不舍得离开。
他也想跟着一起逛，只是，娘的交代不仅要做，还要做的漂漂亮亮！
黄小三摸着怀里的二两银子，满脸鸡血的离开家门。
“娘，”谢娇挽住姜暖的胳膊，疑惑地问，“你怎么还有这么多银子？”
“捡的，”姜暖敲了敲她的额头，“有钱花就是，别问那么多。”
元宵快乐
差点忘记跟你们说元宵快乐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一样宅家里很多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的腿都要忍不住离家出走。
但是，好好保护自己最重要。
各位小可爱，尽量少出门呀，出门也要全副武装，等风波过去，咱们尽情浪。
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元宵是个团圆的日子，希望明年这个时候，所有人都阖家团圆没有阴霾，
雨过天晴乘风处，恰似云来送飞虹。
一切都会过去，各位小可爱，千万千万保护好自己！
第48章 回家
黄小三出去后，姜暖三人跟着离开。
逛了一个时辰，买了一堆东西花的只剩下包车的钱，才意犹未尽地回到小院。
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将近黄昏，才离开县城。
走之前，姜暖还不忘拿出欠条在金掌柜眼前晃了晃，“亲家，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记得啊，赶紧筹银子，家里就等着这些银子救命呢。”
刚赚的银子又花完了，姜暖恨不得剁手。
但，家里缺的东西太多，钱不花又不行，过几天还有五十两银子入账。
这样想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亲家母，”金掌柜有些心塞，“你不用一遍又一遍提醒，我不会赖账的。”
白纸黑字签了契书，他根本赖不掉。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不顾自家闺女的处境。
“那你赶快啊，”姜暖摆摆手，“我先走了，在家等你送银子，速度点哈～”
说完，姜暖坐在马车咣咣当当地离开县城。
黄家口，王氏看着满满两牛车的白菜，有些发懵。
“这位小哥，你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是黄家口黄林家吗？”
“没错，”王氏犹豫地看着来人，“可是，我们家没人买白菜。”
这么多白菜，三个月都吃不完。
春天到了，各种鲜菜都要下来，买这么多白菜喂猪吗？
可这，也未免太浪费了！
“是就对了，”大山笑着解释，“亲家婶子从掌柜手中买的，她人在后面，等会儿就回来，你有啥不明白的，问她就行。”
大山说完，抱着白菜往院子里卸。
“我娘？”王氏闻言，眼睛闪了闪，没再拒绝。
昨晚找不到姜暖，家里人急疯了，打算请村里人帮忙寻人了。
遇到一个来黄家口走亲戚的人才知道，娘跟二弟妹去了县城。
她估摸是去找小三，才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本来，昨儿就该回来的，没想到在县上住了一夜。
大山跟另一个伙计把白菜全部卸好离开后，姜暖才靠近黄家口。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冷风掠过树梢，发出嗖嗖的声音，很是惊悚。
“娘，”黄小三抖了抖胳膊，“我有点害怕。”
“娘，”谢娇握住姜暖的胳膊不撒手，“我也害怕～”
咳咳……
姜暖看着近在眼前的黄家口，有些无语，“马上就到家，再坚持一会儿。”
“婶子，”赶车的年轻小伙接话，“我拉人也有两三年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回去这么晚，你们怎么没早点？”
若不是多加了十文钱，他可以住在附近的亲戚家，说什么都不会做这趟生意。
到处都是山，摸黑赶路也需要勇气。
“没注意时间，磨磨蹭蹭到了现在。”姜暖敷衍地打哈哈。
“下次可要注意点，”车夫诚恳地劝道，“夜里不太平，尽量别走夜路。”
“记住了，”姜暖感激地笑了笑，“谢谢小哥提醒。”
姜暖刚走到黄家附近，就看到门缝里透出黄黄的光晕。
黄小三想大喊，被姜暖捂住嘴巴，“别吵。”
用眼神示意一下，谢氏立刻走上去敲门。
院内，黄家的大人聚在厅堂，围着平常吃饭的桌子坐着。
“媳妇儿，”黄老大百无聊赖，声音也变得懒洋洋的，“你不是说娘今儿回来，怎么还不回来？”
“就是，”黄老二心中急切的厉害，“我媳妇儿都走了两天，咋还不回来，大丫一直吵着要娘呢。”
“应该快了，别急。”王氏头疼的扶了扶额头，她快被这两兄弟烦死了。
隔盏茶问一次，两兄弟轮流来，好脾气的王氏都有些受不了。
“老二，别催你大嫂，”黄老大凝眉扫了黄老二一眼，“她又不是娘，她怎么知道这些。”
这话，听得黄老二气闷不已。
明明，催的最紧的是大哥，现在又来装好人，讨厌。
正想开口，耳朵一动，听到敲门声。
谢氏趴到门上，小声地往里喊，“相公，开下门。”
“我媳妇儿回来了，”黄老二惊喜地抬头，咯噔咯噔跑出去开门。
“媳妇儿，你终于回来了，”把谢氏拉回院子后，往外来了看，“娘呢？”
“在这呢，”姜暖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老二，把家里人都叫过来，搬东西，动作轻点。”
黄家人多，马车上的东西，没多久就被搬空。
送走赶车的小哥后，黄小三才把门关了回到厅堂。
“娘，”黄老大语气有些颤，“你咋买这么多东西？”
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有，堆了半个房间。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东西。
“也没多少吧。”姜暖拖着下巴，瞄了一眼。
除去盐巴、酒、辣椒和黄小三平日用的琐碎的东西，也只有这个布料红糖糕点……
“这还叫没多少东西？”黄老二咋舌，“娘，咱们家这些年都没买这么全乎。”
不仅有布料，红糖蜜饯糕点这些，还有珠花头绳、绣线，还有个小铁锅……
他记得，他爹在时，他们家都没买过这么多东西。
他心里略微估算一下价格，这堆东西，娶个媳妇儿都够了。
我滴乖乖！
他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多钱？
难不成家里埋了金子？
一瞬间，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黄老二脑海中一闪而过。
“相公，”谢娇捏了捏黄老二的软肉，“别吵，娘会解释。”
“没错，”姜暖点点头，“没啥大事，发了点小财，给家里添置点东西，今天太晚，具体过程，明天再跟你们讲。”
“娘，我们不困，”黄老二精神奕奕地看着姜暖，“你现在就说，正好家里的萝卜头们都已经睡觉。”
他就知道，他娘肯定会搞出来一些事，早早的，就打发小四小五和黄毅哄孩子睡觉去了。
那群萝卜头，早该睡着了。
姜暖看了看周围，发现黄老大和王氏也非常感兴趣，索性全都说开了。
“这次去县城卖了十道菜谱，可以得八百两银子。五百两用来给小三消长契，剩下三百两，金掌柜分半年给，每个月送过来五十两。”
“八，八百两，银子？”听到这话，一向稳重的黄老大，声音都在打颤。
第49章 反应
“娘，”黄老二激动的眼冒红光，“我没听错，你赚了八百两银子？不是八百文钱？”
“你听错了，”姜暖摊手，“为了给黄小三消契，已经剩下三百两了。”
“三百两也好多吧，”王氏呆呆地看着姜暖，“娘，咱们家这是发达了？”
“三百两银子就发达了？”姜暖忍不住笑道，“你怕是对发达有什么误解吧。”
黄家十几口人，三百两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根本没多少银子。
这笔横财，乍一看跟小山似的，其实用不了多久。
“娘，”黄老二撇了撇嘴，“我爷奶忙活了一辈子，都没攒下五十两，三百两还不多呀？”
当初分家亮家底，爷奶总共就三十多两的存银，这已经让村里人好一顿夸了。
“不一样，”姜暖摇头，而后解释，“吃喝嚼用都需要银子，你爷奶让一大家吃饱喝暖还能赞下这么多家底，已经相当了不起。”
“这个，”黄老二愣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我给忘了。”
“娘，”黄老大犹犹豫豫地开口，“这么多钱，咱们要买地不？”
“不买，”姜暖敛起笑意，认真地开口，“有道是财不外露，这件事，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是怎么样。”
“不买地？”黄老大着急了，“那也太可惜了！”
农家人，地才是根。
这么多银子，万一被人偷了咋办？
倒不如换成地，谁也偷不走，还能打粮食，心里踏实。
“买地不急，”姜暖轻声安抚，“现在也没人愿意卖地，等秋收再看看，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法子，先慢慢做着，以后买地才不突兀。”
也不至于太打眼引人起什么歪心思，姜暖在心里部充。
“娘，你想到什么法子？”黄老二眼眸一转，试探地问，“跟院里那些白菜有关系？”
“对，咱们家这段日子，就用这些白菜赚钱。”
简单的解释几句，姜暖直接离开。
奔波这么久，好累的，还要进空间折腾，不能再磨蹭。
姜暖走后，黄老大三人愣了半刻才回神。
“媳妇儿，我是不是没睡醒？”黄老二戳了戳谢氏，“要不，你打我一巴掌？”
啪！
谢氏没有客气，一巴掌糊在黄老二的脸。
瞬间，抱怨声响起。
“媳妇儿，”黄老二委屈地看着谢氏，“好疼，你还真打？”
“不疼你还以为在做梦呢，别发呆，过来帮小三他们收拾房间。”
谢氏说完，硬是拖着黄老二离开。
“大哥大嫂，我们还要收拾房间，先走了。”黄小三说完，牵着金氏的手离开。
原本略显拥挤的厅堂，瞬间空荡起来。
“当家的，”王氏闪了闪眼眸，“咱们也去帮忙吧。”
“嗯，就来！”黄老大缓缓点头。
姜暖回到房间，行云流水地给房门上栓，然后，一个闪身，进去空间。
到了茅屋，二话不说，立刻闭眼运行功法。
一个周天结束后，满足的睁开眼睛，“果然，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我就说今天怎么一直不舒服，原来没运功。”
精神奕奕的姜暖站起来，随意的伸伸手踢了踢腿，然后走向外面的黑土地。
又过了几天，地里的菜已经可以收了，西瓜开出了小小的花，麦苗也到了小腿。
之前瘦瘦小小的红梅，也长了一截。
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机。
熟悉而又宁静的场景，让姜暖露出最放松的笑。
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真好！
在这里，不用顾虑什么，想做什么全凭心意。
姜暖像只勤劳的蜜蜂，拔菜，架藤，扦插、浇水……
将近黎明，才从空间出来。
出来之后，倒在床上就睡，全然不管水深火热中的其他人。
黄老大翻来覆去半夜没睡着，天刚亮，就顶着黑眼圈起床。
旁边，王氏刚眯一会儿，就被黄老大推醒，“媳妇儿，醒醒，该起床了。”
“什么时辰了？”黄大嫂虽然困的不行，还是揉了揉眼睛，干脆利落的起床。
“卯时，”黄老大看了看黑乎乎的天，叹口气，“天还没亮，可我睡不下去了。”
他摸了摸胸口，按住越跳越快的心脏，“一想到家里要有三百两银子，就觉得自己在做白日梦，咋觉得这么不现实呢？”
“我也这个感觉，”王氏勉强扯出一个笑脸，穿上衣服，走下床，“我应该高兴的，有这些钱，可以买地，可以修房子，可以送大牛二牛去学堂，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反而有些害怕？”
“我也有些害怕，”黄老大一脸赞同，若有所思道，“不是自己辛苦赚来的，用起来也心虚。
还是听娘的，就当这事没发生，踏踏实实过日子。咱们有手有脚，只要舍得下力气，没道理不把日子过起来。”
“当家的说的对，”王氏低下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另一个房间，黄老二辗转不停，谢氏受不了，睁开眼，火热的身姿贴过去，“相公，睡不～”
温热的气息吐在黄老二的脖颈，甜糯的声音撩拨的人想入非非。
但，黄老二并没有做坏事的心情。
“媳妇儿，”他苦恼地抓起头发，“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笔银子，头疼啊！”
“有钱还不好？”谢氏捂着嘴巴笑道，“你头疼什么，有娘在，听她的就是，错不了。”
“好像是耶，”黄老二愣了愣，“家里有娘在，我操什么心？”
松懈下来后，一直压制的困意袭来，黄老二闭上眼，陷入酣睡。
见状，谢氏气的轻咬了黄老二一口，“呆子！”
解气后，才不甘地闭上眼。
清晨，黄家一如往日的平静，却多了几分热闹。
加了黄老三夫妇和黄毅，仅仅三个人，却莫名的，多出一股蓬勃的朝气。
清早，知道姜暖在家后，黄毅把小四拉到角落里，嘀咕着上山套野物。
“臭小子，”黄老大给了两人一人一下，“嘀咕什么呢？今天有事，不许出门！”
“大哥，”黄小四惊讶地转头，“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