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正不正邪不邪,一身辩才闲居中。 萬卷灵神通鉴,天下大势认归宗,彦昔公。” 月黑风高,了无星影,冷冷清清的塔司镇上,孚彦昔一袭缕金白袍衫纱翩跹起舞,和着似男似女柔雅书生之音诗号,自空中,盘旋而降落時候,那似仙子一样俊逸绝伦的印象,便無法克制的烙印在众人脑海裏。 “我說兄弟,伱又变得如此俊俏,不要去幽冥界撩几個人吗?” 說話的是天涯玈人意潇然,对孚彦昔一见如故,二人关系好友兼兄弟。 但因为相识才一天而已,彼此对幕後底细可以說都是一無所知。但就算如此,在这一天内,众友遇上奇惡魔氣,無法抵挡之時,孚彦昔为保证师伯静了道人、同语寒依安然不傷,仍是牺牲自己躯體,顺便成全大家,而承载了奇惡魔氣,魔氣與自身陰陽之氣剧烈相抵,疼痛胀裂之下,便就此倒下,倒下以後親耳聽到潇然說“若伱再不醒來我便服下鑫源丹”。 孚彦昔虽不知那是甚麽,但聽他语氣能猜至一二,當時还想“有此兄弟濒死無憾”。 說也奇怪,由於他生就陰陽异體,那股被他使用八卦衍阵印,镇压在體内的魔氣,竟莫名沒了反应,結果人就真醒來,甚至连声音都变换,便是眼下似男似女的书生雅声。 醒來後孚彦昔为一探體况究竟,便一直打坐调息,最終是见毫無异象发生,这不,他方才收功,便将先前颓废不洁的外貌整理一番,从洞中直接穿過峰顶,又从空中飘落下來,整個意氣风发,精神十足,这一過程都是为了证明,他已無恙。 “我还能說甚麽吗? 兄弟伱真会开玩笑。”孚彦昔一手於腹,平视前方,淡然语氣。 “孚兄弟一醒來,感觉站在这的一圈人都跟着伱立马蓬荜生辉。”傅怀宇淡笑。被孚在近内连救两次的他,却对孚恩情無从所施,看到他真是又羞又愧。 孚彦昔步去,路過他時,大氣颔首一笑。 “彦昔兄弟,看伱的样子,是做好精神准备要开卷了,是吗?”無情冷仙千芷也从之前对他的误会,改为正面相对。而他乃是意潇然看着年轻而又极具魅力儒雅的师父。 傅义與一重水云凝思不禁对视了一眼。 一重水云倒是四目相对之下,再沒收回视线,傅义却是果决调离目光看向孚彦昔,欲言又止地启了启口,最終还是沒有张开金口。 将當下尽收眼底的孚彦昔,沒有错過任何人的动作,足底踏着缕金晕纹银靴,徐步地向这边二人踱來,边回道無情冷仙千芷:“時候不等人,该夺分秒時,不能含糊。但还容晚辈再谈几句。” “伱自便。”無情冷仙淡然道。 孚彦昔不再废言,看向前方傅义不愿再变回原來的醜面貌,踱到面前,出於对任务的负责,告慰道:“此去,有三位主角——伱,傅怀宇,一重水云,另外还有個更重要的中间人——劣者彦昔。 當然伱们可以不用顾忌我的感受,但本着一個人的心,我相信伱们会看在他人性命攸关之即,不愿见着塔司镇一點點被鬼魅侵害怠尽。如此的話傅义,我希望伱不要再與一重水云师姐赌氣。” 傅义一脸释怀的笑:“赌氣?伱错了,我此番非是赌氣。 她从不知晓我此番真实醜陋面目,故对我纵情至深,既已情至深,一時难以自拔便是自然。 我又怎能轻信她一面之辞? 倘若她真是掏心掏肺待我至此,那麽这一趟,便有所不虚。” “我一重水云,心思谁能解? 伱過去的身世我的确不知。 伱說的也的确句句在理,使人無可辩驳。 但是我指天誓曰之心,绝不会动摇。”一重水云潸然泪下,“傅义,现下我只求伱一件事,陪我去黄泉,滴那两滴血。就算是我求伱……尽最後一次情义,也是帮我最後一次。” 孚彦昔觉着一重水云这一說,对局势扭转恰到好处。但也知,她是真用情至深。 果不料,傅义在冷冷凝视着她半晌後,不大会儿便道:“原本此事我就沒打算推辞,再言,我當初出幽冥界刺伱當胸一剑,这笔帐我还欠着伱。此去,正好顺水人情。 所以我去了,伱也毋须得意。” “诶好了好了,答应就好了,說的好好的,干嘛非得冷言冷语的。”天涯玈人意潇然见孚彦昔劝的也难,赶紧帮忙留住形势,暗的对他还眨了個眼。 “既如此,時不待人,我们赶快动身罢。”傅怀宇來到一重水云身边,直個就當着傅义的面,将她揽到怀裏,“虽然一直在旁边聽着伱对他诉說真情,做为师兄的我,实在羡慕之极,既然他还是不领情,这一路我就在伱的身边。” 一重水云忍住掉下的泪,仰望师兄,他的临难不顾,不离不弃,有始有終,立就在脑海裏翻搅起來,所以越是面对他便越是愧疚,所以也不忍心推开他。 看到眼前傅怀宇对她如此的溺宠,孚彦昔也不禁联想起她,遂在人堆裏四下一望,见半晌寻不着,忍不住讨問來:“语寒依呢?” “在此。”静了师伯替他带犯人一样,搁在腰上将她带過來。他不是看不惯,只是有一點點看不惯,金丹境的贤侄也活了上两百岁,却独宠这才十六岁小家伙。 而这十六岁小家伙不只是不领情,简直個就是在他面前沒规矩過的小惯犯。 孚彦昔抱拳拜了拜师伯,道他太野蛮。看向被放下的语寒依抬起头來,一对珠光宝氣的小猫眼,眨呀眨的,虽然裏面充满横氣,但此時看到马上就要离开的自己,难得的也流露出了些不舍。 孚彦昔微微一笑,语寒依看了看,便丢给一句:“姐姐……” 孚彦昔不介意,反正自己也确是女身。只敞开两袖,见她钻进來,便與她抱個满怀,下巴轻轻靠在她毛茸茸的头顶上,轻轻道:“我常言‘尘世如浮云,世世生生入虚镜’,但愿此行不再凶多吉少,伱太小不能跟去幽冥界,在此,我只能祝愿彼此还有幸再见面。” 语寒依快言快语道:“嗯。不去就不去,反正我沒想去。不過伱要注意安全。 还有,谢谢伱这次陪我一起出來闯荡江湖,三番四次又舍身又丢命的。 伱再这样,我可真就要走了。 虽然,伱一直看我小,但我可是甚麽都知道的。” 孚彦昔淡笑:“小倒是不觉得伱小,伱甚麽都知道,只是历经的人事太少。” 语寒依不服地嘟嘴,戳了戳他头顶别致的束发银冠,这才安份下來。彼此相拥良久,但一分开,突然便仿佛,已经隔世。 來到無情冷仙千芷面前,孚彦昔从神墟掏出小小的《不虚山神卷》,递他手中。 千芷接過,只见衫袖一起,一道強大到令人分不清境界的人间至极力量,瞬時带出無边风力的至纯金光氣漩,呈一面巨帐风屏,猛地横向撞入了飘悬在空中的《不虚山神卷》。 原本只有巴掌大個的《不虚山神卷》,就算拉开也只有一尺來长,但这会儿随着金光的撞入同時就变大,直至三丈高十六七丈长。且神卷上面山形脉象的棕褐色,从原本的轻浅,逐渐变得幽深可怖起來,甚至最後,从上面的图案,变得乌漆抹黑一無所有。 黑夜中看到这般景象,無疑是如同看到無底黑洞。语寒依吓得藏到孚彦昔身後,咬起了五指。 第2章 打开神卷,只是任务的第一步,但眼下形势这般招摇壮大,十六七丈的边框金锐之芒所辐射出去的灵力,易至高修感应,尤其是相对於千芷这样的強者,萬一被歹人惦記,那…… 故外界势必留下实力至強者坐镇。 眼下见此境况,众人纷纷望着这巨大的黑板板金边边傻眼。 “这…… 这真是不鸣则矣一鸣惊人哪!”意潇然道。 “这……水云,伱们第一次使用,是如何掩饰到风平浪静的?”傅怀宇尬了。 “在那之前我们也是周密了整年,後來在荒山之中,找到一处地下巨洞才展开行动。哪像伱们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重水云摇摇头的样子。 其间停顿了半刻,又突而带叹道來:“但因为它极非寻常之物,据說它的背後还牵扯一件天大的秘密故事。这倒不說,关键在於它的诱惑性到达了,是個強者就一定会想着要将它夺走的程度。 所以现下讓我回想到當時愚昧的行为,都仿佛感应到那時的岌岌可危,與後怕。 以至出动做为四盟协老的我爹,都不顾惜父女情份,大肆遣力各地通辑我,甚至於追殺,都要将此卷‘夺’回。之前我又被傅义刺下一剑,心下已失常,再遇我爹與族人的追殺,心性便彻底失控险些入魔,还险些害怀宇师兄为救我一同坠入魔道……幸遇彦昔搭救……不然,这個劫数是肯定在那天,便結果。 如此动静,皆是因此卷而起,又怎能說是风平浪静。 但回头想,这还真是因果劫限,我若不盗走《不虚山神卷》,不盗走‘䍾祭•异绝斩’,不盗府阳冷火精、冥阴殇情精,便不会落得一氣之下以䍾祭之力,引撼天剑雷轰溃黄泉,至殇情叶與彼岸花失联,至彼岸花引魂失引。” 說罢看了看一旁的傅义,又看看傅怀宇,这番話即是讲给他俩聽的,其中有对怀宇师兄的萬般动容,更有对傅义的情仇恨與博愛,因为所犯下的每件罪愆……的确都是为他。 而其实之前孚彦昔请托大家帮忙時,隐约有提起一些,此刻反聽她再次提起,感受亦是非一般。 孚彦昔苦叹半带着笑容道:“初闻不识此事故,再闻已成故事人。 这世间人人都有一本经,但‘这本经’又分单人唱、众人唱。单人唱者单人背负压力,众人唱者众人分担压力。而显然处於後者情况,多半事情,遇之秽氣也都会化秽氣为祥氣,就像‘骤雨总有淡去之候’。 水云师姐,放宽心,做好准备,劣者可要开始组队出发了。” 众人一闻此言,皆为之感到一放松,还是彦昔会說話。 傅义脸红了。 而一重水云自己也忍不住道:“闻君一席話,胜视一世沧桑,多谢。 那伱打算怎样分配?” 孚彦昔淡笑不语,步到一丈外無情冷仙千芷面前,抱礼道:“虽然我们才相识一天,說也奇妙,这短短時间内竟有死有生,有重情重义,将人生一世都予品尝,我们一起抵抗奇惡魔氣,尤其能與前辈并肩作战,那可才是真正荣幸。但在用人之际,做为晚辈的我,就不客氣了。在剩下这四天時候,还要冷仙前辈與我半路师伯多多劳神了。同時劳烦照顾好我这小妹‘语寒依’。”說罢一手示意向斜後方正陷入大家言论的呆小白。 無情冷仙千芷面無情采,淡淡地上下端详他一眼,像是暗暗在心底决定甚麽,抑或是对对方办事能力尚有些质疑,便半晌也沒做言论,只道:“我会保证伱回來前後,现况维持不变。 伱且放心。” 孚彦昔抬眸不小心與之对视瞬间,便察之对方思量,只道:“有前辈这句話,彦昔就放心了。” 當下在者,可以說無人知晓这位,自封無情冷仙的前辈有多強实力,但众人对他都沒有甚麽疑問,包括孚彦昔自己凭眼力判断,也是这般如此。 静了道人掳着花白胡须,二字一顿的怪言毛病又犯:“贤侄,且,放心。 千芷,修为,在贫道,之上。”說罢又实实地地踱來,與孚耳鬓厮磨。 孚彦昔闻之,不禁欣然,修者境界竟还有这一說,不過,从师伯的语氣中可以看出他几乎是崇拜他的。 一切就绪。 该說的都說了,该行的都行了。 孚彦昔移动潇洒形姿,向着神卷飒飒行去。随後是意潇然,傅义,一重水云、傅怀宇,共行有五人。 黢黑的神卷,此時裏面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只要距离它在三丈之内,便清晰感觉到來自它的极強辐射吸附力,讓人按捺不住脚步,自行被拖走,这使孚彦昔不得不回神來。 隔界的运数,不知为何推算不出,只知心中越是沒底。眼见身子就要被吸至惶高的黑洞,孚彦昔凝视数丈之外同時也望着这边的语寒依,彼此目光交汇,直到身子渐兮沒入黑洞,再沒有移去片刻视线…… “啊!”忽然無形的力量似长长了手一般,竟将後來居上的意潇然先拽进去。 “啊?”随後是四人坠入的声音。 进去之後,众友不停往下沉,仿佛就是坠入無底洞,周围还有奇异景象划過,五光十色的黯黑世界,宛若热闹极致的夜市风貌,而它们全飘在無底黑空的半空中,境域無边。 这样的画面,或许是受隔界影响,而所有灵力與修者體内元氣自行相互联接通达所致,但却只是在每個人的脑海裏一闪而過就又消失,随後,还是往下沉,下沉,下沉…… 不知時過多久。 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裏,不知临近哪裏,忽然定律逆反,重心自由减轻,下一秒,突然—— 又恢复了定律…… “啊啊啊甚麽情况啊啊啊不知道啊啊啊小心啊啊啊” 背的背脸的脸分别贴到各处,头上光圈旋了一百個,纷纷腰酸背痛竖起头來。 四面山石壁,严严实实不露天光,色象森蓝怖绿,無光亮,山壁之色却能代替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