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白蛇坟坑 前言 “杜三爷死了,你知道吗?” “啊?啥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走的,据说走得特别急,吃顿饭的功夫人没了。” “可不对呀,老子昨晚还在馆子里跟他对吹......” ========================================================= 封阳湾,被誉为东方式绿野之境、海上琼林。其位于松凌江与长江入海口处,周旁有数以百计的岛屿构成,像樊龙山岛、汀州湾以及海宁岛大小300多个岛屿。 而大部分的岛屿村落早已荒芜,屋舍逐渐在自然岁月的侵蚀下,另生风貌。四周布满爬墙植物,葱葱茏茏,神秘莫测;远眺近望,宛如勐远仙境。 随着时代的变迁,岛屿上许多交通不便的深山老村早已成为一片废墟。但是封阳湾却不一样,这里物产十分丰富,环靠红海,村子富庶,就连房子都是两三层的古典建筑,按理说这里的人该生活无忧,安居乐业才是。不想,如此富饶之地,近年来人气日渐凋敝,更有甚者,时不时传出骇人耸听的灵异事件,使得封阳湾三个字更添一丝诡异色彩...... “村长,出大事了~” 六十多岁的村长领着一众老小正在封家祠堂虔诚跪拜,村长双手合十嘴里轻声念着:“祖先在上,显灵听之。封氏子孙,克慎克谨,今朝祸殃,万望垂怜,佑我封氏,消灾解难。” “村长,村长,大事不好了。”一名壮汉慌慌张张跑来,还未看见人便听闻其声。 村长见壮汉这样,眉头紧皱,呵斥道“祠堂之上不得喧哗,慌慌张张像什么样。” “村,村长,挖,挖出大家伙来了。”壮汉急促的喘着粗气。 “什么!”村长顿时感到好一阵眩晕,好在没有昏过去,幸亏被自家孙子封三清扶住了。他稳了稳心神,“是什么东西?” “仙,白仙,好多的白仙。”壮汉一脸惊恐哆嗦着。 白仙就是白色的蛇,在封阳湾挖到蛇可不是吉兆,一条也就算了,还很多,这下村长苍老的脸上突然变得凝重,他仿佛已经预感到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走,去看看。”村长二话不说匆匆出门。祭拜的人也纷纷跟去看热闹。 “说,这是怎么回事?”村长到地方一瞧,肺都要气炸了,指着跟前被炸毁的坟坑气急败坏怒骂道。 挨骂的几个壮汉站在一旁低着头也不敢吭声,为首的是个叫杜老三的光头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体十分强壮。此刻也是被吓得六神无主,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挖路会把山口的无名坟墓被刨开了,竟然还挖出了个大蛇坑,七八条粗壮无比的白蛇此时早已身首异处,死状十分惨烈。 “村长,我们也不知道这蛇居然在这坟坑下,这可如何是好。”工人们交头接耳的不断讨论,突然封三清大声喊道:“你们快来看。” 众人往封三清指着的方向看,只见坟坑突然震动了起来,就像一片沼泽地将白蛇的尸首全部吸入进去,不一会儿,白蛇全部消失不见了。 这时,只见坟坑中间突然升起一块石碑,上面写道“吾辈修行百年,今横遭此祸,肉身尽毁,待吾回归之日,便是尔等灭亡之时。” “我想起来了,前天阿嬷托梦给我,说这几天蛇王要渡劫成仙,让我们不要靠近,没承想,没承想......”年轻的小工人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 杜老三绷着嘴唇,一脸的惊恐,要知道炸药说他让放的,罪魁祸首怎么跑得了,关键是跑有用吗? 众人默不作声地盯着石碑,所有人心里都觉得十分压抑,仿佛有一个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胸口。 “哎,你们这些混账,是要把全村人的性命都搭上去啊。我警告过你们多少次,不要挖,不要挖,你们就是不听。”村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越说越激动。 封三清见状,担心村长身体出事,赶紧上前扶住他。安抚众人道 “爷爷,各位叔伯,你们听我一言。这个事情太邪门了,大家伙莫要着急,咱们总要解决是不,我记得琼山岭不是住了一位道长么。何不找他瞧一瞧,商量个解决之道。”谢三清心里也是震惊极了,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从小接受的便是唯物教育,但今日发生之时简直诡异至极,这哪是科学能解释清楚的。 正当他见大伙愁眉不展之际,蓦然想起多年前救过自己的道士,若非是他出手相助,恐怕自己早就在山林坳里摔得粉身碎骨。 这个老道士,可不是个等闲的主儿。 “有道理” “一和道长可厉害了,确实要找他。” “琼山岭的一和道长,那个可真是个神人啊。” “........” “既然如此,杜三,你赶紧去请一和道长来一趟。”村长定了定神,马上指挥道。 “哎哎,哥几个跟我走。”杜老三一声令下,几个小弟颠颠的跟着跑去,其实即便他不说,大家伙也会跟过去的。 从白蛇坟坑回来后,村长一直心绪不宁,一个人待在书房,起起伏伏,根本无法冷静下来。一想到白蛇坟坑出现的石碑以及上面刻入的文字,这简直超过了他常识范畴。 谢三清敲了好一会门未见回应,他便推门进去,看见村长坐在角落,地上是碎了好几瓣的瓷杯。 “爷爷,吃饭了。”谢三清走过去唤了他几声。 村长回过神来,看了谢三清一眼,表情十分凝重,又添了一丝哀伤。 “三清儿,村里发生那样的事,你出去躲一躲吧。” 谢三清一听急了眼,连连摇头:“爷爷您说啥话呢,您年纪大,我要走了谁来照顾您啊。” “傻孩子,这是封阳湾的命,我年纪大了,怎么也会有这一天,可你的未来还远着咧。” “什么命不命的,大不了我们离开就是了。” “唉!”村长深深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咱们封家祖先当年因为被皇帝追杀,一路逃亡才躲到此处偏僻之地,这里,原来是白蛇地界,我们鸠占鹊巢,一占就占了千年,你知道这是为何?” “为何?”谢三清睁大眼睛,帅气的脸庞此刻充满了震惊的神色。 村长痛苦的闭上来眼睛,艰难开口道:“因为祖上用了一个十分凶狠的办法来牵制白蛇,那便是生祭!” (二)生祭禁术 “生祭是什么?”谢三清不解道,但看着爷爷这般沉重的模样,想来也是折损阴德之招。 “占了人家的地,不给点补偿说不过去。封家先祖跟蛇妖定约,刚开始每年准备十个童男童女往蛇地送去,以保相安无事。” 封三清听了村长的话,吓得他冷汗直流,向后退了一步。抢占蛇地,与蛇勾结,扼杀人命。这,这得有多么丧尽天良才能干出来的事。 “天呐,这手段太残忍了.......” 见状,村长连忙扶着他的肩膀,低声道;“这个事情只有封家族长和少数心腹知道,你切莫谣传出去。” “他们是疯了吧。” “不许诋毁先祖。”村长低声呵斥道 想起千年来无辜丧命的幼童,封三清忽然有一种作为封氏子孙的恶心感。但血脉这种东西他根本没得选择。 “后来呢?那么多的幼童丢失,难道没有人发觉?”封三清缓了缓情绪,继而问道。 村长也是叹了口气,悠悠开口:“在那个战乱年代,老百姓流离失所,连饭都吃不起谁还会管你死活呢。最初,封家族长去外面找了一些疾病或者战乱灾害快要死去的幼童代替,但是随着时代更替,社会慢慢趋于稳定,渐渐已经很难找到这种孩子了。封家族长又不堪忍受蛇族的侵扰。只能找那些穷山沟里揭不开锅的家庭买下他们的孩子。以保封阳湾族人的性命无虞,对外只说买回来伺候主子。这才没有引起外界怀疑。” 说到这里,封三清越听越是畏惧,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些脆生生的幼儿就葬送蛇腹的惨象,少年青涩的脸庞早已充满愤恨之色,他怒吼道:“为什么不离开封阳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葬送这么多无辜者性命,却只为满足活人的私欲,这跟滥杀无辜有什么区别。” 封三清紧紧地握着拳头,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流淌着的血液竟是如此肮脏不堪。 “咱们封家的祖先原是盘踞一方的霸主,后因战败被当时的皇帝追着斩草除根,迫不得已携带族人四处逃亡。后因风水师指点,封阳湾乃真龙汇聚之地,只有留于此,才能保封氏一脉千年鼎盛,造福后代。正因此,我们封氏才能一直绵延至今。这也是为什么封家千年没有再出去的原因。” 村长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哎,真是冤孽啊!自从生祭一事后,封家与蛇族倒是相安无事处了几百年。直到七百年后,封阳湾当时出了个大事,这件事最终导致封氏与蛇族彻底决裂。” “发生了什么大事?” “具体细节已经无从考究,只知道是当时封阳湾有个卖肉的屠夫夜晚收摊回家路上途径一片林子,遇见一条粗壮的白蛇盘踞在烂木桩上,对着月亮吞云吐雾。这本来绕个道就能彼此相安无事的事情,可那屠夫竟然走过去将那蛇给生生截成两段。还带回家炖了肉分给好几户邻居享用,这可怎么了得!” 村长说到此处,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了下来,抽起了旱烟,缭绕烟雾并没有将他的眉间舒展开来。 “后来过了没几天,一位道士下山化缘正好途径屠夫家,便打算讨口水喝。待屠夫推开门刹那,道士却愣住了。 只见那屠夫身上缠绕着一股黑气,隐隐有血光之兆。他急忙问屠夫家中近日是否有异象发生。 屠万分诧异,更是紧张的连连点头,不一会儿便将家中怪异之事娓娓道来。 原来,屠户自从杀了那条白蛇后,家中便从此鸡犬不宁。先是孩子低烧不退,后有饲养的猪半夜横死,骨与肉像是被某种动物撕开咬碎,猪圈每天皆是血肉横飞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栗。再后来,周边邻居凡吃过那蛇肉的,不久便遭逢意外,不是断了腿,挖了眼珠,就是身首异处,死状十分惨烈。 道士一听,赶忙掐指一算,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你杀的可是一条即将化妖的蛇,如果你当时不去动它,你没事,而它也能顺利渡劫。可如今你动了它,坏了它升妖之路,还将其肉分与邻吃,这不仅害了你,也害了他们。此蛇如今已堕入魔道,不日便要取你性命。屠夫啊屠夫,你可要大难临头了。” 屠夫听闻害怕极了,当即跪求道士相救。 道士心善,不忍屠夫就此丧命,便给他画了一道符咒,告诉他去寺庙求方丈将那千年梵钟借于屠夫一用,躲在钟内七日七夜,不管听到何种声音,哪怕是亲人的叫喊亦不能出来,七日后,便再也大碍,且终生不得靠近砍蛇的林子,以及屠宰畜禽。 反之,则性命不保!那屠夫听闻连连点。 道士喝完屠夫端来的水,深深叹了口气,便头也不回走了。 约莫过了半响,那道士回到道观交代完后事,突然一口气血喷涌而出。他深知自己救人心切,泄漏了天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遭到天谴,只愿屠夫一家万不要出差池。 没过多久,道士便撒手人寰了。 这边的屠夫将那道士画的符咒给了孩子。还真别说,当晚小娃儿就没有再发烧了。屠夫觉得十分神奇,更加深信道士所言,当即让妻孩连夜离开,自己上山寻找老和尚的帮助。 过了几日风平浪静的日子,这天,僧侣们正在寺庙参加法会,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却突然乌云聚合,只见风雷大作,一股黑气自天下降,似有一口血盆巨兽带着震天的怨恨怒气嘶吼而来。 屠夫躲在这口大梵钟内安稳度过了四日,并不知外面因其而出现的异象。就在他黯然自喜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呼喊他。仔细一听,原来是自己的妻儿不知何时来到了附近。他连忙低伏下身子,透过凹凸不平的缝隙看到二人正朝着大梵钟方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叫唤,神情显得尤为焦虑。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吹来,一团形势巨蟒的黑气正缓慢漂浮在他们身后。但母子二人却丝毫未觉。 屠夫见状,连忙拍打着梵钟,一边大声疾呼,欲让妻儿速速离去。 不料那妻儿听见屠夫的声音,更是激动了,赶忙朝他的方向奔来。 而那团形似巨蟒的黑气也紧跟其后,不一会儿比他们还要快抵达梵钟,但到了梵钟面前,却陡然消失不见了。 (三)佛门对战 屠夫误以为黑气畏惧梵钟的千年灵气,提着嗓子的心缓缓放了下来。没好气地冲妻儿呵斥道:“这个时候不在家里待着,跑过来添啥乱?” 只见那妻子泪眼蒙蒙,委屈巴巴道:“家里老人病了,你赶紧出来吧,我一个人搞不定。” 一旁的儿子听见父亲熟悉的声音,顿时激动的哇哇大哭,不断地呼喊着着屠夫。 屠夫心软,一时间忘了道士的告诫。正欲揭钟而起,就在此时,天边风云变幻莫测,四周不知何时突然涌现出大量的蛇群,以飞快的爬行速度朝屠夫的大梵钟急速而来。不远处可以看到整座寺庙置身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寺庙中的僧侣只敢远远眺望着被煞气笼罩着的大梵钟方向,惊恐万状,谁也不敢上前一步。 彼时的那团消失的黑气再一次出现,仿佛赌上了所有的精力,誓要搅得这片佛门清净地鸡犬不宁。 而此时,封阳湾现任大族长急匆匆率领几十名江湖术士前来。原来,道士临死前嘱托了道观里的徒弟,那入了魔的巨蟒魔性难除,一旦报复,恐伤了千万人性命,务必找到封阳湾大族长,寻找能人异士将那巨蟒斩杀,与蛇群一同封印在巫山峰下,立下封印石碑,千年内不可翻动。千年后待戾气散,可助其入轮回之道。 几十名江湖术士见此情形,十分默契分散排列,纷纷纷施展法诀引动伏魔七杀阵法。 顿时,方圆百里都跟着颤动,一股强大的焰火灵气汇聚在半空中,逐步靠近成了魔的黑气巨蟒。 周围涌现的蛇群被这阵法中的焰火之力吞噬过半,还未来得及厮杀,便被身上流动的火光击伤,彻底失去生机。 黑气巨蟒忽然一声嘶吼,轻巧躲开了凌狠的阵法攻击。 “无知宵小,也敢与吾逞高低,待吾杀了屠夫,再陪尔等好好耍完。”说着,黑气巨蟒轻轻一吐气,施法的术士应声倒地,痛苦的在地上打滚。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凶狠的伏魔七杀阵在这黑气面前竟毫无抵抗之力。 彼时一方天际早已难分昼夜,大梵钟里的屠户在里面心急如焚,一方面担心妻儿安全,一方面又不禁为外面术士的战败感到忧虑。便连连催促着妻子速速离去,钟外的二人早已被方才的情形吓的呆若木鸡,莫说让他们走,此刻移步也是艰难。 若屠夫不出来,那黑气巨蟒也不敢奈他何。可屠夫心中仍存有一丝大义,不忍妻儿与无辜之人为其丧命,毫不犹豫就揭开了大梵钟,欲和成了魔的黑气决一死战。 “小心!”封阳湾大族长还未来得及提醒屠夫,只见那团黑气阴仄仄地笑了几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屠夫,形成包围之势。 能起来的术士立即上前解救,无奈黑气巨蟒施了一层结界,硬是怎么都进不去, “砰”的一声巨响,梵钟与屠夫在顷刻间碎成粉末,黑气巨蟒趁机抽身离去,结界轰然倒塌,待众人作出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屠夫与大梵钟爆裂而亡。 一旁的妻子见屠夫惨死,红了眼眶。恨意一下子从心里喷涌而出,仰天大吼了一声,带着无尽的不甘猝然倒地。 见自己大仇得报,黑气巨蟒仰天大笑,飞在半空中褪去一身黑气,化为了一条头生双角,足生八爪的黑色巨兽,此兽足有十余丈大小,体表遍布黑色鳞片,似蟒非蟒,似龙飞龙,一开一合,张弛之间泛起了阵阵寒光。 天空中,那只巨兽仰天长啸,四周山峦崩裂,岩石滚落,海啸翻涌,大地陷入末日般动荡。 “这是什么东西?”不知是谁问了句,众人看着半空中的巨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现在,该轮到你们了,去死吧!”巨兽狰狞着面孔,充满杀戮的怒吼声彻响云霄,调动大地的力量,一股滔天的猩红杀意,散发着炼狱般恐怖气息,大口一张,八爪一动,谁也看不清它的身躯,只见一阵黑色飓风如闪电般急速下落。 众人脸色惊悚无比,如此可怖之力,岂是他们这群渺小的蝼蚁可以抵挡的。 就在此时,天边传来“轰”的一声惊天巨响,一道金色佛光从天而降,直劈巨兽,瞬间爆发出万丈光芒。不知过了多久,刺目的金光亮眼到了极致,伴随几声嘶吼,将这片混沌天地映照敞亮,但随即又很快的消散开来。 地面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足足塌陷十尺有余,里面深不见底,却有滚滚白烟冒出。 (四)在劫难逃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间阳气逐渐恢复。环顾四周,巨兽与佛光早已杳然无踪。若非现场一片狼藉提醒着众人方才经历过的激烈交战,大家一定以为只是做了一场梦。 不远处传来老主持激动发颤的嗓音,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叨:“无量寿佛”。参加法会的僧侣纷纷跪地,同样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 众人见状也纷纷虔诚跪拜,若不是方才老天佛光普照,及时阻止巨兽行恶,这世间只怕早已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爷爷,这已经是神话故事了吧。”封三清撇撇嘴嘟囔一句,恰巧被村长听见,他顺手扔了本书过去,准确无疑砸在了封三清身上。 “这可是有祖宗手札记录的,你小子懂个球。” “好好好,您继续,继续。”封三清揉揉被书砸痛的位置,对村长翻了个白眼。他可是接受过唯物主义洗礼的新青年,怎会相信此等无稽之谈。 村长叹了口气,他轻轻拍了拍封三清肩膀,声音有些微弱:“三清儿,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是用科学就能解释的。” 封三清刚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原来是杜老三一行浩浩荡荡踏着烈日回来,身后紧跟着一位颇有仙风道骨风范的老者。 远远就听见杜老三大声嚷嚷:“村长,村长,大师来了。” 村长又恢复了往日的几分严谨神态,见老者来了,不慌不忙上前迎接。 “一和师傅,您来了。” 老者点点头,和村长寒暄了几句后直奔主题。 “来你这之前,他们已经带老道去白蛇坟坑看过了。” “可有解决之法?” “此事恐十分棘手,老道暂无解决之法。原本上苍有好生之德,那白蛇再过二百多年便可消除罪孽,功德圆满,位列仙班。如今蛇身被毁,修仙失败,封阳湾这次恐难以善终。” 一时间,人群一阵骚动。 “怎么办,一和道长都没得法子。” “实在不行就离开这里,总不能等死吧。” “就是,就是” “......” “一和师傅,你我都明白,七百年前的灾难决不能在封阳湾重现了。”村长面色凝重望向一和道长,语重心长道。 “老道自然晓得,众位乡亲莫要惊慌。各自回去准备着雄黄,硫磺等辟邪物什,待老道回去给乡亲派上符咒,近日莫要随意外出,尚可抵挡一时。” 众人听罢,连忙感激答谢. 村长又三言两语稳定住乡亲们的情绪,这才使得大家纷纷安心离去,屋里外恢复往日安静。 “一和师傅,里边请!” “村长请!” 待二人落座上茶后,一和师傅仔细瞧了瞧封三清,见其剑眉星目、明亮有神,二十出头少年持重,心下顿时大喜。 “村长,三清这娃儿身骨正、英气足,是个好苗子,留在这里可惜了。”一和师傅话里带着几分试探道。 村长听出来他话里有话,放下茶杯,应道:“一和师傅,你我相识几十年,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好,既然如此,老道就不妨明说了。”一和师傅呷口茶道:“方才人多不敢多言,封阳湾如今已是多事之秋,仅凭老道一己之力恐也力有不逮。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老道便是逆天而行也为你封氏留一点血脉,让三清娃儿跟着老道。从此断开他与你封氏一族的牵扯,方能保命。” 村长闻言,手指一个颤抖竟打翻了茶杯,温热的茶水沿着桌角边流了一地。怔怔坐在凳子上,缓不过神来。他看着对面的一和师傅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如鲠在喉,流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只见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朝一和师傅问到:“此番我封氏果真难逃一劫?” 一和师傅忽而用冰冷的语气回道:“千年前,封氏一族逃难来此。为与蛇族争夺领地,竟使最恶毒的生祭禁术换取封氏一族安稳。而七百年前一战,封阳湾顺遂至今,本就是老天网开一面。但如今你们破了那困住蛇妖的结界。令它再一次现世危害人间,这是封阳湾的劫数。因果循环,与天抗衡,老道确实无能为力!” 村长听罢瘫坐在椅子上,“封阳湾的秘密只有历代族长才知道,你又怎得知?” “七百年前救那屠夫的道长乃是吾辈祖师,坐化前窥探天机,并勒令吾辈子弟不得参与封阳湾劫数,不得逆天而行。” (五)善恶之道 此时天色渐晚,封三清坐在门外等待着村长与一和师傅出来。 “既然如此,我封氏一族远离封阳湾,永不回来。这样可能避免?”村长小心翼翼开口道。 一和师傅听闻,立刻蹙眉:“逃,能逃去哪里?村长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岂会不知道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之理。” “唉,作孽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封三清见面无表情的一和师傅和耷拉着脑袋的村长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村长的脸色相当难看。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一和师傅道了声“留步”后便离开了封家。 封三清上赶忙上前搀扶着村长。正欲开口,村长阻止了他,“爷爷累了,休息片刻,你去忙你的吧” “哎,爷爷,那您好好休息,一会儿我把饭给您端来。” “好孩子。”村长的声音沙哑,好像在顷刻间苍老了许多,封三清很想知道他们在屋子里究竟聊了什么,为什么神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夜幕降临下的封阳湾像极了一座被暮色笼罩的黑色坟墓,阴气逼人。好在闪烁着零星的灯火与袅袅升腾的炊烟映衬着,动与静缭绕封阳湾的繁忙安宁,一如既往地显示着人间烟火气。 一和师傅往琼山岭赶,就在他准备翻过山头回到道观时,忽然惊雷声起,空中一道紫色的闪电直朝他劈来。一和师傅本能躲闪开,闪电在他面前的山地上硬是辟出了一个大坑。这雷电威力十足,还如此诡异,一和师傅正想着,但还未等他反应,第二道闪电已经劈了下来,这一次的力量比第一次更为强劲,一和师傅躲开后仍然受到非常强烈地冲击,直接滚下了山坡。 好在山坡并不高,又有草丛垫底,一和师傅只是轻微擦伤。但毕竟年事已高,一番折腾后身体尚未恢复元气,他便没有起身。又过了好一会儿,四周重归寂静,确定已无危险,他适才缓缓起身,艰难爬上了方才被闪电击中的地方。 漆黑的夜晚仿佛将今夜发生的经过草率掩埋,而一和师傅明白,这是对他的警告,思及此,他顿时心生寒意。 封阳湾村民按照一和师傅的要求纷纷在家门口四周准备了辟邪之物,平静地过了几天,大家皆以为只是虚惊一场,集市上又恢复往常的热闹了。 只有村长魂不守舍了好一阵子,封三清看在眼里也是急在心里。 直到....... “杜三爷死了,你知道吗?” “啊?啥时候的事?” “前天晚上走的,据说走得特别急,吃顿饭的功夫人没了。” “可不对呀,老子昨晚还在馆子里跟他对吹......” “你看错了吧,我就在他家隔壁,亲眼见到的,莫非你喝多了产生幻觉了?不然,就是撞了魂。” “老子没那么倒霉吧,他咋死的?” “我听说他喝多了,去茅厕的时候被什么东西吓到了,愣是生生吓死的,眼睛还睁得老大。”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杜老三是谁啊,十里八乡有名的暴发户,为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狠辣。只有人怕他,哪有他怕人的理儿。你说他是吓死的,我可不相信。” “不相信啊,我也没法儿,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封家祠堂 村长此刻正带着封三清在祠堂跪拜。不一会儿,村民匆匆赶至祠堂,正好见村长在,于是大声呼喊到:“村长,村长,出事了。” “添莱啊,在祠堂不得喧哗,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村长呵斥道。 封三清见他满脸都是汗,于是给他递了杯水,问道:“添哥,出啥事了把你给急的。” 叫添莱的年轻人端起被子咕噜咕噜两口就把水喝了,但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村长,他们都死了。” “谁死了?”村长心下一惊。 “挖白蛇坟的那群人,杜老三,老赖头家的孙子全死了,没一个活口。”添莱说着都觉得瘆得慌。 “怎么死的?”村长忍住惊慌,沉声问道。 “都是被吓死的,有人说见到白色的影子,难不成是......”添莱下意识退了两步。“哎妈呀,不会是白蛇来复仇了吧。” 封三清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别瞎说,都21世纪了还这么迷信。” 添莱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也就是瞎猜,只是他们死得太诡异了,而且死的都是挖了白蛇坟坑的人,现在村里都在传呢,好多人都回家收拾东西准备逃了。” 村长苍老的脸庞沉然而又死寂一般,眉间透着些许阴霾,封三清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但越是这般平静,就意味着他越不安。 “三清,你跟你添莱哥去寺庙找主持做一场法事。超度这些死去的人。”村长交代完,转身跪在地上向牌位磕头。 二人见状,也不好打扰,便自觉退了出去。 村长跪了很久,他的内心万分挣扎。封阳湾造成如今的局面,若不是他答应修路,也不至于酿成惨祸。 “如果不想封阳湾就此寂灭,你便要做好与天斗,与妖斗的准备!唯有此,尚有一线生机。” 一和师傅临走时说的话,牢牢刻在他的脑海中。 “既然已无路可退,不如背水一战。”村长撰紧拳头,苍老而坚定的目光中带着赴死的决心。 自从一和师傅遭遇雷击后,便躲在道观闭门不出。哪怕是村长三番四次派人相邀也被拒之门外,只是将那辟邪祟的符咒和防御事项叫人传了过去。 自从杜老三等人死后,封阳湾相安无事了一阵子,准确来说,大部分的村民在出事后收拾细软纷纷离开了这片被诅咒之地。剩下都是些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还有些像封三清、添莱这些无畏无惧的小犊子留在封阳湾帮助村长处理跑腿事务。 这种平静并未持续多久! “三清儿,今天去将祠堂打扫打扫,过两日大师要亲自主持法事,你莫要偷懒,耽误了正事。”村长大清早便吩咐尚在睡懒觉的封三清做事。 通宵打游戏的封三清此刻睡意正浓,迷迷糊糊应了句“嗯”又睡了过去。 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日晒三竿封三清才睁开睡眼稀松的眼睛,想起睡梦中迷糊听见村长让他去打扫祠堂,便起身收拾自己,啃着个胡萝卜慢悠悠的出了门。 前面说过,封阳湾旁有数以百计的岛屿构成,环境十分优美。封氏祠堂便依风水大师指点,设立在距离松陵江不足百里之处。依山傍水,林草丰茂,云雾缭绕。最重要的,这是曾是蛇族聚集中央,故设立于此,也是有镇压一说。 话说封三清此刻正优哉游哉走去祠堂的路上,对面正好有人向他走来,准确来说,是飘过来的,但封三清浑然未觉。 “杜三叔好啊!”封三清也没多想,顺嘴喊了一嗓子,擦肩而过之际,他猛的在原地立定,愣了几秒。什么杜三叔,杜老三不是早死了吗!但刚刚那个人不正是他嘛。 封三清立即回头猛地一看,哪里还有杜老三的身影,四周静悄悄,空无一人。 “妈了个鸡的,老子不是撞鬼了吧!”一股冷意从后背一直窜上脑门,封三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而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在封三清面前快速掠过,甚至都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玩意便陡然消失。 (六)遇难呈祥 封三清以为自己眼花没看清,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这不揉还好,一揉就见到不该见的东西。 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涌现一大群黑点,被巨大的海浪冲了上岸。封三清好奇跑了几步想上前看清楚些,仔细一瞧,竟是些密密麻麻的人头。吓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不,不是只有人头,而是完整的人,男女老小,全都是前几日躲出去的封阳湾村民。 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那么多人全死了,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封三清脑子一片混乱,他想赶紧回去跟爷爷说,结果刚一转身,便见一条长达十米通体白色的大蛇吐着信子正俯视着他。凶狠的眼神中仿佛带着无情的嘲讽和蔑视,就好像眼前这个猎物早已成为自己的盘中餐,它不介意玩一会儿,等玩累了,再一口把封三清吞到肚子里去。 “跑呀兄弟,不跑等着被蛇吞吗?” “跑个球,老子跑得过那大蛇嘛。” 封三清吓得早已三魂丢了七魄,表情呆若木鸡,除了脑海里跟自己的灵魂对话,他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 大蛇似乎颇懂人类的恐惧心理,它慢悠悠地围着封三清转圈圈,一圈又一圈将其困在中央。渐渐地,封三清已经被蛇身捆住了大半个身体,只露出个脑袋,被悬抛在半空中,等待他的是可预知的命运。 “救~命~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命丧大蛇腹中之时,天上忽然劈下一道金黄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厉地劈向大蛇。击中后得部位炸得皮开肉绽,一丝青烟冒出,滋滋作响,如同烤焦了的牛羊肉,香气实在逼人。封三清果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此刻满脑子居然都在想着这大蛇要是烤焦了,先是放点孜然再放些辣椒粉,切成一片一片,那味道一定好极了,不过这么大一条不知道要吃到何年何月,封阳湾人多,分一分,怎么着十天半个月也就吃完了。就在封三清只差没流口水之际,白蛇挣扎动作太大,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封三清你就是个吃货,都这时候了都不想想逃生路子光想着吃,爷爷知道了不得骂死自己。”封三清暗暗自骂道。 白蛇这正痛得仰天嘶吼,随即松开封三清的身子,推着受伤的蛇体仓皇逃窜。 从半空中摔落在地的封三清,呈老乌龟姿势四脚朝天仰躺在地上,灰头土脸,狼狈不已。 万幸,捡回了一条小命! 封三清艰难爬起身,又仔细瞧了瞧四周确定白蛇已经消失,他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拂了拂身上的尘土。祠堂也不敢去了,想着将今日之事告知封阳湾村民,好让大家有个准备。 “咦,人呢?”封三清鼓起勇气往海滩上瞧,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刚刚堆积的村民尸体全部消失了,莫非是又被冲回海里了,可海滩风平浪静,不应该呀! “难道是幻觉?对,应该是幻觉,嗯,回家。”封三清安慰好自己后转身便一溜烟跑了。 在封三清背后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双锐利的眼眸盯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就连老天都在帮他,这小子的命还真大!”原来是许久不出门的一和道长。 话说自那日他连遭两次雷击后,身子骨是大不如前,近日来,更是开始咳血,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 方才见那白蛇攻击封三清,他本欲上前解救,无奈自身力有不逮,幸而老天厚道救了他一命,说来倒也十分神奇! 但为何那白蛇会突然出现在封三清面前,还只攻击他?还有那些在海滩上突然消失不见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如此看来,封阳湾这个是非之地,已不可久留,有些事还是要趁早了断!一和师傅来到封氏宗祠外,只见那祠堂周围隐隐涌动着黑气,他眉头紧蹙,晴空烈日的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村长正在屋内奋笔疾书,这几日他总是这般忙碌,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桌子边上摆放着一个用稀有沉香木精制而成的双龙纹锦盒。 “爷爷,爷爷!”还未进门,就听见封三清的声音传进来。 村长把刚写好的信装进信封袋在骑缝处压死,封三清就小跑进来了。 “祠堂清理完了?”村长头也不抬的问道。 封三清双手插着腰,喘了口气,“清理啥呀,我都差点死了。” “我被你气死还差不多!小小年纪尽说糊涂话。” “哎呀爷爷,我真不是说笑呢。”封三清赶忙解释道:“刚刚,刚刚就在宗祠不远处,我差点被一条大白蛇缠死,幸好天爷垂青,劈了个雷下来,那白蛇受伤跑了,我这才捡了一条小命呢!” 村长这才抬起头来,走过去碰了碰他的双臂,“怎么样?伤到哪里没有?” “那倒没有。”封三清笑着摆了摆手。 “说说,什么情况?”村长忙不迭地问道。 于是封三清将今日亲身经历一一详细阐述了一遍,也将在海滩看到的尸体幻觉说了出来。村长听完愣住了,沉声道:“真的是封阳湾的村民?” “就知道你不信!”封三清一副“骗你我是小狗”的表情,继而又解释道:“我捉摸着也是我的幻觉,可是我还撞见了一个跟杜老三一模一样的人,一转眼功夫他就消失了,爷爷你说这杜老三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宗祠附近呢?真是太奇怪了。” 村长转身便要走,封三清叫住他,“爷爷,你去哪儿呢?” “办点事,你好好在家里待着,没事别瞎跑。”村长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我还要去扫祠堂吗?哎,爷爷,爷......”见村长走远,封三清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干脆掏出手机坐在石阶上玩起王者荣耀,完全将方才差点掉了性命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汀州湾 在封阳湾南部连接海宁岛东端海域交界处有一座僻静的生态岛屿,名为汀州湾。岛上林立着巨大的石像,周边生长着许多芦苇,攀上岛上海拔最高的508米东极仙山顶远眺,便可将岛上大小景色与石像尽收眼底。但这对于在汀州湾生活多年的人来说也算不得特别,最令人啧啧称奇之处便是这一年四季都会出现在海域上的“海火”。 由于汀州湾维度很低,而距离南北极十分遥远,便是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使得汀州湾常年阳光明媚,四季如春。而又因海洋生物生殖繁茂,活动频繁,当夜幕降临时,海面上会出现奇妙的荧光海。海浪自带魔幻般的蓝光,在月光下几乎照亮了整个汀州湾岛,而且发光强度非常大,再加上美丽的风景魅力,常常吸引众多游客前来避寒。 此时在汀州湾的北部一座幽静古朴的院落内,此刻正迎来两位穿着藏蓝色长袍,头戴斗笠的陌生人。 大宅子的管家听到门外有敲门动静便小跑着出来开门,见到来人不由得多了一份尊敬,“您来了,家主等您许久了,请跟我来。” 来人点了点头,旋即走了进去,大门再度关闭。 过了一会儿,天上乌云聚集,刮起了大风,树枝被吹得摇摇欲坠,没多久便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从屋檐流淌下来,打湿了这座幽深的宅院。 (七)鹿死谁手 会客厅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高瘦男子,手上拿着一封书信。就在他沉思之际,管家带着那两位已经摘下斗笠的陌生人进来。 “七爷,一和道长来了。” 原来是一和师傅与他的小徒弟。 这才隔了几日,一和师傅面容枯瘦,形同镐枯,仿佛被抽尽了毕身血气一般。 唤七爷的中年男子起身,向一和师傅恭敬地揖手一礼。 “一和道长,一路奔波远道而来,辛苦了。” 一和师傅缓缓探出身子稽首道:“老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七爷客气了。” “道上请上座,老易,上茶。” “是”管家道了一声便出去张罗了。 “多谢七爷。” “我收到了书信知悉了这其中的原有,不承想这封阳湾还有这般离奇曲折的秘密。说实话,这忙我不知道是否能帮,还请道长指引迷津。” 七爷将书信给了一和道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一和师傅点点头,表示理解,他道:“说起来都是上千年前的恩怨,因果循环,是毁灭是生存,老道亦无能为力。但那孩子筋骨不错,且人品贵重,老道自然是要出一份力替他走这一遭,封家也愿意让出玉牌,只为保他一生平安顺遂。” “哦,是什么玉牌?” “封氏一族族长玉佩,又叫赤山衔龙玉。”一和师傅从怀中掏出村长转交与他之物。 七爷见此物,神色瞬间变得震惊了起来。 “居然是它!”七爷双目紧紧盯着一和师傅手中的赤山衔龙玉,那玉牌通体赤红,由上好的羊脂玉雕琢而成,主体雕作一对盘旋绕转,气势矫健的大龙,体积不大,整体大小适当,设计精巧,造型十分生动。雕工苍劲,线条娴熟流畅,纹饰清晰立体,这应是当时最高级的贵族才能拥有的,能够象征至高无上权利的玉牌。 一和师傅笃定七爷对玉牌感兴趣,继而又说道:“七爷可知这赤山衔龙玉来由?” “知道。”七爷点了点头,“这赤山衔龙玉乃是修武皇帝御用之物,后赐予渤海郡封氏望族宁封子,只是后来随着朝代的更迭早已不知所终。传闻说它不仅可以通神灵、达天命、辟邪祟。” “没错,但这赤山衔龙玉唯有命定之人以自身鲜血滋养,方能散发出强大的能量。而依了老道之见,这封家能窝在蛇族地盘上千年,没有它的帮助根本做不到。” “莫非你们所保之人便是与这赤山衔龙玉命定之人?” “那日老道见那孩子被白蛇攻击,却因缘际会被老天爷救了一命,不敢肯定,但想来多少有关联。” “既然一和道长都这么说了,为了这赤山衔龙玉,在下定不会袖手旁观。道长且放心。” “如此,便托付给七爷了......” 封阳湾 村长外出回来的时候,发现封三清已经做好饭菜在等他。 “爷爷,你去哪里了?让我一顿好找。” “去见了一和师傅。” 村长手里握着一和师傅还给他的赤山衔龙玉,漫不经心地跟封三清说着话。 “咦,这不是玉牌嘛,爷爷你怎么把赤山衔龙玉拿出来了。” “这不是重点!”村长略带严肃的语言说道:“三清儿,你在海滩上见到的那些人,确实已经死了。” “真死了?”封三清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死的?” “在海上遇到了强风暴,两艘船全翻了。” “竟是天灾,不可思议!”封三清不太相信这种说辞。 村长也没有多加解释,只是对封三清嘱咐道:“总之呢,封阳湾近来不太平,你出门要格外小心。” “知道了,爷爷。”封三清点了点头,爷爷的冷静的表现令他隐约感到不安却说不出口。 封阳湾,真是多事之秋! 村长端着自己存放了三十年的茅台出来,给自己和封三清斟满。 “这段时间糟心事太多了,咱不去想了,今儿咱爷孙俩好好喝一盅。” “好,谢谢爷爷。”封三清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晚上,二人推杯换盏,转眼喝了不少酒,也吃了不少菜。 酒过三巡,封三清不胜酒力,倒在了饭桌上。 村长看着沉睡中的孙儿,心中微微触动了一下。他抽着烟,枯坐在封三清的身旁,许久发出一声叹息。 “三清儿,以后的路自己要好好走下去,你的人生啊,还长着呢。” 村长摸了摸封三清的脑袋,又取出封氏族徽玉牌系在了他的腰口处。 封三清醉的不省人事,也不知村长打的是何算盘。 今夜,过得似乎格外漫长! 尚未入冬,深夜寒凉却是加重了几分。封阳湾四周海风渐起,冷风怒喊着灌进屋内,偶尔夹杂的雨丝湿润了他的眉毛。 村长站在门外沉思良久,脸上散去几分悲戚,恢复往日冷静。 “村长,人走了” “你费心了!” “一和师傅他,就在刚刚,羽化了!” “知道了,走吧!” “哎!” ......... 连绵不断的暴雨下了七天七夜,此时整个封阳湾面貌更像是一片汪洋。 “轰”的一声惊雷将村长惊醒,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天空雷电交加之景,封阳湾已经接连下了半个月的血雨,许久不见的月亮突然出现,却已然变成了血红之色,伴随着腥臭的雨水散发出诡异光芒。 血月现,妖孽现,气尽,如坠狱 此时的封阳湾就像一座大囚笼,看不见曙光,等待着死亡。 村子里家家户户在雷雨声中依然睡的沉稳,就在这时,村里子的猫狗鸡鸭发出齐齐悲鸣之音,声音一声紧似一声,声声既凄厉又绝望,仿佛预感到了不详的气息。 一阵阴风吹开封家祠堂的大门,吹灭了祠堂内堆满的蜡烛檀香,如桌布般轻轻一扯,供奉着历代祖先的牌位瞬间倒塌。接着好几道闪电劈过来,只听见一声巨响,随着低沉的隆隆声,偌大的屋子轰然倒塌。 昔日封家引以为傲的传承早已是废墟一片,再也不复存在。 雨水越下越大,一个黑色的影子飘在这座废墟前,久久不曾离去。不知道何时,封阳湾涌现了很多蛇,奇怪的是,这些蛇,通体白色。如同军队战士整齐蠕动,吐着信子,秩序井然。 村长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站在这片废墟前,想起先辈们拼死拼活才给子孙拼出这么一个安稳的栖息之地,得以繁衍发展。只是如今,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他双膝一沉跪倒在积水的青草地上,狂风骤雨弄乱了他的发丝,泪水混杂着雨水在皱纹密布的脸上肆意流淌。村长颤着嘴角,揖首低伏,似暗夜中悲壮前行的独狼。 又隔了一小会,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露出了狡黠的得意之色。不远处,几条通体白蛇正向封氏宗祠缓缓行进...... 血雨让这片土地变了色,整个大地一片猩红,封阳湾仿佛被一张网紧紧的包裹着,等待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将其侵吞。 是夜,封阳湾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恸哭声,凄厉哀绝,响彻云霄....... 翌日拂晓 雨过,天晴,万物更生,欣欣向荣 丛林中,一条巨大的白蛇钻了出来,白鳞上沾满大量的血迹,鼓鼓囊囊的身躯缓慢蠕动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直视前方,隐隐约有一只掰断的人形手臂被其含在口中。 随着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上升,它的身影渐渐模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