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大黎,楚氏。 宣武十四年,开国皇帝宣武帝驾崩。 唯一儿子楚昭登基,改年号永乐。 大黎经过宣武帝的统治,结束前朝奸臣当道的局面,大力发展农业,提升商户地位,百姓生活得以大大的改善。 永乐建元年。 江南雨巷码头,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不过英雄是女子,美是美男子! 同年,素有京城四大才子的长安侯之子何景惜带领京城官媒前往江南提亲,此事在京城掀起一阵风潮。 次年九月,远在江南的商户之女云遥也带着让世人艳羡的十里红妆,千里迢迢嫁入京城长安侯府。 十月,云瑶也成功晋级母亲。 随之开始了内宅尔虞我诈,争风吃醋的内宅女子生活。 永乐三年三月,云瑶也失掉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子。 永乐五年,云瑶也终得一子。 同年,崇尚以文治国的永乐帝迎来了他继位后的第一场战争。 深怕兵权转移的永乐帝招来在兵部述职的长安侯,一番试探之后决定让长安侯之子何景惜挂帅,长安侯及家眷留京不得外出。 名声在外的文武全才何景惜硬着头皮接了帅印,说服皇帝带着擅长舞刀弄剑的云瑶也一起出征,两人之子宝儿交由长安侯夫人照料。 厌倦了内宅咄咄算计的云瑶也,忍痛留下自己的孩子,做何景惜的军师兼保镖。 一场场胜仗稳固了长安侯府的地位,随着长安侯在京城的经营,成功让何景惜驻守边关。 永乐九年,云瑶也再次有孕。 孕五月时偶然得知自己长子病逝的噩耗。 孕八月,又得一子,不过体弱没活过三天。 次年,云瑶也深知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暗地寻来两名瘦马安排在何景惜身边。 彻底厌倦了一切关于‘永安侯’印记,带着深深的怨恨悄然离开了军营。 边关狮子峰狮子庙。 云瑶也未曾打量盘腿打坐的出家人,迈着沉重的双腿进入庙宇顺着墙壁靠了下来。 带有磁性声音的出家人道出一句佛语后,声音略显僵硬的说到:“施主不该来此!” 云瑶也自嘲:“早晚都是一死,在这庙宇里那些个善人看到我们的尸体时,起码会给一张草席的吧!” 出家人猛然回头,眸子蹦出一丝杀意:“你怎会知道这里危险?”说完又有些懊悔了。 云瑶也轻笑,艰难的抬出手掌对着出家人:“想我云瑶也算是征战四方的英雄,杀人无数,此时死在这边关的庙宇,也算祭奠了死在我刀下的亡魂吧!” 出家人看着云瑶也伸出满是茧子手掌,这是长期舞刀弄剑的痕迹。 即便她未曾回答,也明白她在进这座庙宇的时候已经知道危险的存在了。 再看着一脸行将就木的病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出家人疑惑自语:“云瑶也?云氏,你是何景惜的内子,那位名震边关的云先锋!” 云瑶也未答,只是微暗的眸子写满了不甘。 出家人笑道:“都道女子长情,可贫道还真没见过你如此痴情的女子,好好的内宅夫人不做,非要跑到边关相助自己的丈夫,如此冲锋陷阵的为夫家揽功劳也是没谁了” 随后又疑惑的问道:“虽说京城知道云先锋的没几人,可在这边关,你好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如此颓废的来我这小庙等死呢?” 云瑶也已没精力理会这个出家人到底是疑惑还是嘴欠了。 脑海里频频闪过自己这一生,主要是遇到何景惜之后的画面,眼泪不自觉的顺着眼角滑落。 “我云瑶也此生最不该遇见何景惜,可那场遇见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呢?枉我嫁给他八年,竟然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没弄清楚” 讽刺声音骤然响起:“还不是被情迷了眼,怕你这条命也是祭葬你那所谓的爱情吧!” “因果如何已成定局,只愿佛祖怜兮我好歹护了边关百姓多年的份上,保佑我的三个孩子早日投胎,去一个父母疼爱的百姓之家,不再受这世间算计纷扰之苦” 说完之后艰难的对着佛祖跪下磕头。 奈何一个头磕下去已经起不来,随至倒了下去。 和尚看着姿似怪异的云瑶也,好歹发了点善心,把她抱到了席子上躺好。 随之到了嘴边的话也没再说出口,可也听出了云瑶也因自己眼瞎失去孩子的痛苦。 “佛祖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会让你的孩子会等着你一起的” 云瑶也的面上闪着痛苦说道“我哪有脸见他们了,他们会以我这个母亲为耻的,能护的了边关百姓的安稳生活,却接二连三的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是我无能!” 和尚还是很欣赏这个堪比男子的女先锋,此时看到她因孩子而自责痛苦的面容,也大约猜到连续三个孩子的离去肯定有问题,再联想她此刻孤身一人的处境,不难猜出长安侯府存在龌龊,而且深深的伤害了这个女子,笨拙的安慰道:“母亲最疼孩子,同样孩子也是最疼惜母亲的,他们肯定还等着你再做他们的母亲呢,实在不甘心,来世再寻仇也不迟” “人世太苦,有缘不再会。佛祖知人善恶,自会给与因果报复,至于其他,往似如风,不再纠缠!” 某人云瑶也一脸淡漠的死相脸,没丁点颜值的,嘴里还含糊的吐出如此佛系的话,很是鄙夷的说到:“狗屁!大仇未报,此风也得是妖风才行!不亲手了断自己的仇人就是无能” 被鄙夷的云瑶也自嘲:“妖风?我倒是想啊,可是吹不起来了啊,看你如此替我愤愤不平,不如你发发善心,你来成就我这股妖风如何?我这去了地府……哦不,我去了见了佛祖,定然恳求佛祖让你早日成佛,全了你修行多年之功” 某人喉间翻涌,瞬间熄火,看着愍怀众生的佛祖,:“我愿此生修行换来此生记忆再来世间走一遭!” 云瑶也眸光微闪,无奈心道:‘不盼再有来世,只愿我留下的人能替我报仇一二即可!’ 第一章 永盛街 鞭炮炸响,唢呐齐鸣。 长达四年的才子佳人传言如今终落得帷幕! 长长的迎亲队伍个个满面喜色,走在最前面的‘才子’在喜福的映衬下,给本就有以貌惊人的新郎官更添几分俊朗之姿,就连座下的骏马都比以往威壮几分。 虽然看不清喜轿里佳人的容貌,可瞧着八抬大轿旁的两个喜婆子那最具感染人的笑意,貌似要给才子佳人的故事加以印证。 喜轿内,百无聊奈的新娘早已掀开了头上的盖头,手里的喜瓶早已搁置一旁,慵懒的面容下露出一双若有所思的双眸。 喜轿转至永盛街时,指节略大的手掌略微勾起喜轿上窗帘的一角,对着外面的议论恍若未闻,淡然的欣赏着素有京城第一街的永盛街。 “哎呦!我的天呐!您赶紧把帘子放下来吧,这么多人瞧着呢,你这盖头都没盖好,要是减了喜气怎么办,这日子、吉时可是我们侯府千挑万选的呢” “万一被有心人瞧见了,在这大喜的日子里说几句嘴,往后传到贵夫人们的耳中,虽说不至于抹黑咱们侯府,可到底也是给人添堵不是?” 云瑶也欣赏着嘴里咕隆着说教自己的话,可面上的笑容纹丝未变的喜婆子,就连瞥向自己那一眼的嫌弃都遮掩的非常及时,让人都会以为那是幻觉呢。 话里话外的意思可不就是说自己不懂规矩,辜负了侯府的一腔热情,贵夫人不会抹黑侯府,但是会议论她这个刚进门的新妇啊,到底也是想抬高侯府在她心中的地位,顺便震慑震慑自己而已。 “你是侯府哪位主子身边的奴才?” 云瑶也特意提高了奴才两字,一瞬间,喜婆子脸上的笑意有些龟裂。 云瑶也淡淡的扫了那喜婆子一眼,有些无趣的放下手中的帘子,靠在坚硬的较椅上,手中摩挲着喜瓶的边缘,脸上露出讽刺的笑意。 永安侯府何家,祖上在容朝末年是一个掌管兵马司的一门统领,且较得指挥使信任,负责京城正阳门统领之职。 后来在楚氏进犯时和黎高祖达成一致,在黎军进犯时直接开了正阳门,使得黎军势如破竹直接攻破皇城,圈禁了当时的容皇一族。 虽说后来黎高祖未曾失诺,给了何家侯门荣耀,可到底披上了叛徒的光环,在权势富贵遍地的京城,到底上不得台面。 何家祖上也算是聪明人,深知自己叛徒的名声是一辈子洗不掉的,所以在朝臣稳定之后直接辞掉官职,向皇上表明只想做个富贵侯爷。 虽说何家的加爵名声不好,可到底对楚氏进犯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即便已经称帝的楚皇对叛徒心有膈应,可为了稳定臣心,到底挽留了两句。 挽留之后的结果就是何家祖上真的荣养了,兵马司的职位何家人是做不了的,所以何家祖上的长子,现如今的长安侯何元庆做了兵部一个郎中,现如今已成为兵部尚书,不过何家也算手握实权了。 何元庆父母都是有谋算之人,当时何元庆之父还是兵马司统领时,在何元庆到年纪之后,其母章氏便直接与吏部结亲。 何元庆之妻苏氏的父亲,便是当时的吏部尚书。 自然,当时的吏部尚书是瞧不上何家的,何家也有自知之明,未曾也不敢求娶何家精心教养的嫡女,求娶的是庶出的苏氏,在当时也算配得上。 黎皇皇权稳定后,何家祖上以荣养为借口,直接把爵位传给了何元庆,且章氏把内宅之权全权交给了何元庆之妻苏氏,这也彻底在苏家卖了一个好印象。 对苏家而言,长安侯的爵位如何得来不重要,重要是一个庶女竟然能成为侯夫人,往后多少对他们苏家儿郎都有所帮助的,所以在何元庆的仕途上,何家也算是出了一份力的。 何元庆与苏氏共育有三子一女,今日娶云瑶也的便是何元庆的第三子何景惜。 苏氏的三子一女在京城都是有些名声的,可惜当时名声最盛的长子何景信成亲后不到一年,就留下身怀六甲的单氏一命呜呼。 次子何景源一直活在大哥的名声下,娶鸿胪寺卿之女邱氏为妻,两人育有两女,暂无子。 三子何景惜因容貌出众,且自幼读书有天赋,自来有文物双全之名。 小女何嘉苑如今不过十四,也是负有盛名的才女呢! 至于现如今几乎都摆脱了叛徒之名,蒸蒸日上的长安侯府为何会求娶她一届商户之女,也是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若说是为了钱财,可上一世直至她死,长安侯府也未曾打过她钱财的主意,若说美色,想想自己的体格,那也是她贪了何景惜的美色,可她一届商户,即便有钱那也贪不上啊。 即使是当初雨巷的救命之恩,可他们婚后的状态简直就是相敬如‘冰’。 唯一的解释貌似就是喜当娘这个梗了,毕竟上一世刚嫁进何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升级为嫡母了呢。 可要说为了这点事儿,让一个名声在外的侯爷之子去娶一个商户女,也太牵强了,毕竟门第高的娶不上,可稍微放低点要求,以侯门之资,想娶一门官家之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上一世她嫁进侯府是永乐二年,现如今都永乐四年了呢,何景惜的庶长子也都三岁了啊。 鞭炮声又炸响了,听着比之前更加吵闹的音量,云瑶也知道,这是到地方了。 想着未曾提醒自己的喜婆子,云瑶也冷嗤一声,这样的算计心思还真是和自己的准婆婆何氏一个样呢。 以何氏的脾性,再结合上一世的经历,虽然她没猜透何家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娶她,不过她可以确定她这个准媳妇是入不了何氏的眼的。 所以何氏在挑喜婆子时肯定不会挑自己得用的人给新妇脸面,可到底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为了顾及自己的脸面也不会太低,所以这两个喜婆也是何氏房里的人,只是不近身伺候而已。 第二章 壮汉 “快看快看,新娘子出来了” “能入得了何三公子的眼的,定然是个绝色美人呢” “美不美的能让你看见啊,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何三夫人是个美人的,这都定亲四年才成亲,定然是何三夫人貌美如花,且年纪尚小······” ······ 新娘子踏出轿门的那一刻,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瞬间停止。 “嘶、嘶、嘶” 一声声的唏嘘声丝毫不加掩饰的。 接着便是比之更大声音的议论。 “快掐我一下,这是长安侯府的何三公子结亲吗?” “你眼瞎啊,刚刚踢轿门的不是何三公子是谁啊!况且何三公子还在新娘旁边穿着喜服站着呢” “可这新娘子咋看着比何三公子还、还、还高大呢” 议论的人实在找不出什么委婉的言语来形容这个比新郎还魁梧的新娘子了,况且新娘因为头冠的原因,看着比新郎高了不少。 虽说盖着盖头,可也有人猜测盖头下的莫不是个男子吧! “怪不得当年京城那么多世家小姐中意何三公子,何家都委婉拒绝了呢,合着何三公子好何三少夫人这一口啊!” “啧、啧、啧,那些世家小姐也算输的心服口服了吧!” 议论的人们貌似找到了真相,一个个点头表示赞同,且都为了曾经心悦何三公子的少女唏嘘不已。 不是你们不够出色,只是你们不是人家的那款啊! 人家就喜欢‘重口味’的。 面对这个议论,盖头下的云瑶也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上世嫁给何景惜的时候刚及笄不久,虽说在女子中她的骨架算大的,可到底还没有彻底张开,所以在穿嫁衣的时候该勒的勒,该收的收,虽然受罪,可到底因自己芳心萌动,在人前好歹展现了还算尚可的身材了。 现如今她可十八了,身量已然定型,且这些年她从未荒废武艺,穿嫁衣的时候也都以舒适为主,可不就展现了她‘出色’的身材了。 相比从容的云瑶也,身旁新郎的脸色可是和他的喜服形成鲜明对比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被喜婆子搀扶的云瑶也整个流程下来未曾有一丝的迟疑,丝毫看不出女子拜堂时的娇羞与紧张,让深感受到侮辱的喜婆子找不出一丝破绽。 喜婆子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在新娘子出现问题的时候给予肢体上的提醒。 显然,本以为借着云瑶也听到那些‘羞辱’的话会恼怒犯错时,借机报复的机会是没有了。 被议论的何景惜因气愤肢体略显僵硬牵着红绸的一端,貌似提线木偶般被小斯驾着进了惜书苑。 到了新房门口,恼怒的何景惜总算不需要顾及脸面了,一脚踢开贴有大红喜字的房门,气愤的甩了红绸一端,留下身后的云瑶也以及喜婆子等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走到惜书院门口,遇到前来闹洞房的一众贵公子。 本就深觉受到侮辱的何景惜看到他们脸上的笑意时,认定那就是嘲讽,嘲讽他等了四年就等了个壮汉!嘲讽他口味独特! 兴许还嘲讽他是否有性取向问题也不一定。 可他的口味很正常,他喜欢女人,喜欢娇柔的、小巧的女人! 绝非壮汉,绝非云氏那样不像女人的女人! 何景惜只觉的体内有股邪火四处乱窜,此时面对这些有交情、甚至看戏的贵公子们也难维持以往谦和的表情,冷着脸径直走开,连一个表情都没给这伙人。 “嘿,这何三今儿个当了个快枪手啊,这洞房的速度也没谁了吧?”说完脸上还露出一副略显wei琐的表情 “嘿嘿,我看这不止洞房速度快,溜的更快,这可不像何三的作风啊。” “瞧瞧,怪不得家里人总说我和何三没法比呢,这真的是没法比啊!口味真······” 故意停顿片刻后伸出拇指,再添上一副佩服的表情,若不是那表情多了一层讥讽,还真以为何家三公子是不得了的人物呢。 “行了行了,今个儿怎么说也是长安侯府大喜的日子,何三都走了,咱们留在人家新房门口也不是事儿,有这功夫多灌新郎几杯酒水吧!” 之前嘲讽何三的那几位公子哥面对说和的这位公子略略笑了笑便止了话头。 他们也只是想看看何景惜出丑而已,毕竟今日是长安侯府大喜的日子,太过不但影响他们的名声,要是长安侯府因此记仇连累家族之间微薄的交情就不行的。 不过自今日起,何景惜那个‘邻家孩子’的名声要多一层了。 反观云瑶也这边,喜婆子看着何景惜扭头而去,脸色终是露出真诚的喜悦。 转身进门要开口‘安慰’新娘子时,就看云瑶也脚步未停,松开红绸的一端直接进了喜房。 喜婆子看着被两人扔在地上的大红稠,拣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随后冷着脸对着门口的黑脸丫头斥道:“眼睛瞎了吗?大喜的红绸不小心掉地上多不吉利,你睁那么大的眼睛看不见?一点眼色劲都没有!” 黑脸丫头白了喜婆子一眼,并未有任何动作。 喜婆子气息一滞,有心想发作几句,到底碍于在新房门口,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于何景惜面上不好看,那样她在侯夫人面前也落不到好的。 愤愤的捡起红绸进了新房,这才发现新娘子已经掀了盖头,坐在八仙桌前毫无矜持的吃着糕点,甚至嘴角还残留了糕点屑。 “你的规矩呢?这盖头可是要公子掀的,这些个规矩你们云家都不教吗?” “还有这些糕点,那都是有寓意的,少了一块意头都不一样了,这万一触了霉头,月老怪罪下来你担当的起吗?” “你再看看你的坐姿,这哪是侯府少奶奶······咳、咳、咳” 未等喜婆子说完,嘴巴就被飞来的喜饼给塞住了,因话没说完被炝的满脸通红。 “滚出去!” 不等喜婆子有所反应,门口的黑脸丫头已经闪到喜婆子眼前,且一只胳膊就架起喜婆子直接丢了出去。 闪到老腰的喜婆子满脸狼狈,好半天才蹦出一句“你给我等着!” 第三章 我回来了 跟进来的另一个喜婆子眯了眯眼,柔声提醒:“三少夫人,巍婆子的话是难听了些,可到底也是有些道理的,您既然嫁了进来,肯定是为了和三少爷过好日子的,这些个意头也是为了给你们的喜日子增采的,且您如此行为若是传到侯府其他人耳中,只怕就变味了,毕竟往后您可是有婆婆和太婆婆的人啊” 呵!听着多为她着想啊! 云瑶也盯着眼前的婆子,眉眼也和她说出的话一样温顺,只是骨子里的虚伪也和说出的话一样。 听着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着想似的,实则肯定了巍婆子对她的指责,并且告诉她这里是侯府,不是她为所欲为的地方,且上头可是有两个婆婆压着的。 “本少夫人是江南来的,三年前还特意从京城请了两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学习京城规矩,特别是这成亲的规矩流程,不说成千上万,少说也不下百遍了,怎的在你们侯府这喜房里的流程上和嬷嬷们教的不一样呢?” “是本少夫人哪里记差了?” 不等喜婆子言语,云瑶也继续问道:“正好我也想知道堂堂长安侯府拜堂后的流程呢,你来给本少夫人讲解讲解!” “还有本少夫人一直听闻侯府家规严谨,怎的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侯府内貌似不缺碎嘴的人呢” 喜婆子暗惊,云瑶也一出口就先说了自己规矩没错,然后暗暗指出何景惜不按规矩走的错处,把自己吓唬她的话说成是侯府规矩不严谨,御下不严。 她一届奴才可以轻视云瑶也这个刚进门的商户新妇,到底不能说何家少爷的不足,更加不能妄论侯府的规矩,所以只得把错处拦在自己身上。 “宫里出来的嬷嬷教的规矩自是不会差的,老奴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说,这脑子也控制不了嘴巴了,一着急啥话都往外秃噜,说了什么让三少夫人不顺耳的话,还请三少夫人恕罪”喜婆子说完后很是规矩的对云瑶也行礼,且未曾起身。 云瑶也对依旧欠身的喜婆子冷笑:“汪婆子也太自谦了,在这侯府汪婆子虽说不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可整个侯府也没几人敢看低了你不是?” 汪婆子面上一惊,她今个儿可是和眼前的少夫人头一次见面的,而且人家貌似连正眼都没往她身上瞧的,就直接道出她姓汪,且是侯夫人院子里的,还不是身边伺候的。 既然知道她,那刚出去的巍婆子的底细也定然有所了解的。 虽说她们私下也谈论过堂堂侯府为一个嫡子求娶一届商户女的原因,因着有救命之恩的在前,她们在多少知道何景惜的性子的前提下,也都猜测被何景惜‘念念不忘’的未来夫人定然是个容颜绝色的娇俏少女。 可在这个娇俏少女变壮汉之后,她之前的猜测瞬间土崩瓦解。 再想想整个婚礼流程,虽说人前何三少爷还能勉强维持娶媳妇的姿态,可礼成之后,入了内宅,那厌恶的表情直接贴满整个大脑门了。 她虽然没有少夫人嘴里说的没人敢看低那么厉害,可在奴才行列里到底也是有些头脑的,观之两人的状态,这亲结的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似的。 一届商户女都能探听到侯府内宅,可见是有些手腕的。 欠着的身子直接跪了下去:“三少夫人严重了,偌大的侯府老奴只是个当差的而已,做奴才的哪值得人看的高了低了的,都是为了日子好过而已” “老奴失言,还请三少夫人恕罪!” 汪婆子说完就以头叩地,身子伏了下去。 片刻的沉默后,才听到云瑶也吩咐:“起身伺候我拿掉头冠!” 汪婆子心道:‘果然不简单!’ 虽说何景惜扔掉红绸不管新娘错在前,可新娘子不等新郎直接掀了盖头也是不该的,这万一新郎掉头回来了呢? 虽说以何景惜的性子,这种情况微乎其微,可架不住有个万一啊。 现在她若是帮着去掉头冠,那万一一会儿何景惜回来了呢?还有自己帮着拿掉头冠貌似有偏帮新少夫人示意何景惜不对在前的意图。 可情况不允许她拒绝啊,这也彻底杜绝了她在侯夫人跟前抹黑新少夫人的机会。 且不会的同时还要偏帮着维护几句呢。 毕竟盖头掀掉可以在新郎回来前瞬间盖上,可头冠不行啊,没小半个时辰,压根带不好的。 这要是以侯夫人的脾性追责起来,错还得她来背的。 在云瑶也的注视下,汪婆子苦着脸伺候云瑶也拿掉沉重的头冠,并在云瑶也的吩咐下伺候穿戴常服,收拾屋子以及床榻。 收拾好之后汪婆子以为自己可以功成身退时,云瑶也的声音悠悠扬起:“我这里就不用汪婆子伺候了,你把我的丫头喊来就是了,今晚你就守在院子里就是了” 汪婆子想骂娘! 我把一切都收拾好了,就差拎起身子往床上扔了,你现如今让我出去就算了,还把自己的丫鬟喊来,合着刚才都是你丫头做的! 倒是盼着你不用呢,好歹放我走啊,我又不是你院子里的。 “能为三少夫人守夜是老奴的幸事,可老奴毕竟是夫人院子里的,今日是侯府的喜日子,宾客众多,怕夫人身边的人手不够用,老奴还是······” 不等汪婆子说完,门口的黑脸丫头打断道:“诺大的侯府难道缺了你,宴客的事情就进行不下去了,你怕是忘记了你是喜婆这个职责吧!巍婆子不懂规矩早早跑了,怎的你这个汪婆子也不想守规矩了?这等规矩礼法传出去······” 话不说完,别有深意的看着汪婆子。 汪婆子瞧着一脸笑意的三少夫人,再看看略显气愤的黑脸丫头,无奈道:“老奴这就安排三少夫人的人过来” 汪婆子心里竟羡慕起早早走开的巍婆子,巍婆子最多遭夫人训斥几句,可她呢? 云瑶也打量着新房,思绪有些飘渺。 前世,何景惜是她心心念念想嫁的丈夫,因自己的容貌家世,她的爱在面对他时是自卑的,可这并不妨碍她对他的向往。 种下扭曲婚姻的因,得到悲惨爱情的果! 看着陌生中带着些微熟悉的新房,云瑶也轻声道:“我回来了······” 第四章 敬茶 次日卯初刚过,喜房门再次打开,几个脸生的丫头依次进门伺候,姿态从容,不曾因初到长安侯府而显得有慌乱与局促,显然是受了严格训练的。 守了一夜的汪婆子姿态憔悴,瞧着眼前的一切内心竟有些慌乱。 从昨天到现在,怒气而出的何景惜没有再现身,房里的新娘连一句怨言都没有,更甚之那些个伺候的丫鬟都像是没有这回事儿一样。 不寻常!到处都透着不寻常! 满腹疑惑的汪婆子在看到同样守了一夜的黑脸丫头要进门时赶紧凑过去问:“这位姐儿,三少夫人这都起来了,想来是用不到我这老婆子了,若是没什么事儿······” 不等汪婆子说完,房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出来一个容貌讨喜的丫头。 “汪妈妈进来吧!我们少夫人体恤您守夜辛苦,特特让您进去歇歇再回” “这会儿天还没大亮,兴许侯爷夫人还未曾起身呢,您这一回院子不要紧,万一觉醒了府内的主子就不好了,毕竟昨日是侯府的大喜日子,侯爷夫人们估计都累的不轻呢” 得,连她的借口都堵死了。 进去就看见穿着富贵端坐在花厅的云瑶也,汪婆子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 “老奴叩谢三少夫人体恤” 云瑶也居高临下的撇了汪婆子一眼,端起茶杯撇了撇浮沫吩咐道:“扶汪妈妈起来,汪妈妈辛苦一夜了,给搬个锦凳休息下吧!” 汪婆子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想呆在这里,她只想赶紧回徜芜苑复命。 虽说今日云瑶也态度温和,可在她心里,云瑶也已经和危险画上等号了,对她的吩咐只有听从。 汪婆子大概坐了一刻钟之后就被丫头请了出来,即将要出惜书院时,那满脸喜气的丫头拿了个大荷包直接塞在她手里。 “我们少夫人最是感恩的人,从昨个儿到现在一直是您劳累看顾,您的好我们少夫人都记着呢,您是侯夫人身边伺候的,些许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在侯夫人跟前多替我们少夫人美言几句才是” 说完,汪婆子的手里就多了一个鼓鼓的大荷包。 不用摸,只看荷包被撑起的鼓角就知道是一大包银子了。 可这大院子门口的,哪是送银子,简直是送仇恨呢。 汪婆子回了徜芜苑就去给侯夫人请安,并厚颜伺候在侯夫人身侧。 “昨日接亲的路上都算安稳,就是拜堂回房时被三少爷当众撂了脸子,然后三少夫人回房就自个儿揭了盖头” “三少爷自出去之后就再没有回来,三少夫人也没敢闹腾什么,这头一夜还算安稳” “老奴头一次被夫人派遣做少爷的喜娘,自知任务重,这一夜就怕有个好歹,就自作主张留在惜书院守着呢,没成想一大早三少夫人就把老奴喊了进去,说辛苦啥的,临走时还给老奴包了个荷包” “老奴擅自作主,还请夫人恕罪” 汪婆子特意第一时间赶来请安,并陈述了明面上所有的事情,就是避免有心人在侯夫人跟前嚼舌根让主子生疑。 果然,侯夫人对汪婆子的做法很满意,对荷包的事情也未可置否,并把云瑶也塞荷包自动归结为要巴结她院子里的人呢。 “起来吧!知道你是个稳重的,这新妇才刚进门,娘家又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昨个儿府内贵人又多,要是不懂规矩闹起来才丢脸呢,你做的很对。” 说完又有些愤愤说道:“虽说瞧着她也算个识相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可到底不够温顺。” “咱们侯府到底规矩严谨,可不是那等粗鄙商户之家不懂夫为天的道理,夫君给点脸色竟连盖头都能扯下来,这往后是否还要景惜处处顺着她的脾性过日子?” 一直伺候在侧的冯婆子叹道:“夫人说的是,三少爷昨个儿也确实委屈了,谁能想到三年前看着还算体态匀称的三少夫人如今如此魁梧呢,瞧着像是有些身手的。” “这女子脾性大了可不好,万一她服侍的少爷不满意,少爷还不能出气可不好,您到底是她的婆婆,是长辈啊,也只有您能压一压她的脾气了” “在这侯府里,谁能越过夫人您呢,任何事可得是您说了算才行的?” 这话说的侯夫人苏氏神色舒坦了不少,虽说清楚这门亲事是他们侯府一力促成的,可她心里眼里都是不愿意的,她眼珠子一样疼爱的儿子,悉心教养的文物全才竟然便宜了一个商户女,白白错过了多少权贵姻缘,这事就像心里塞了一团棉花一样气闷了将近四年了。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云瑶也进门了,怎么也要出口气才行! “待会儿把辛哥儿喊过来” 冯婆子满脸笑意的应是。 何子辛就是何景惜的庶长子,乃是马姨娘所出,现已三岁。 马姨娘是侯夫人苏氏生母马氏嫡亲哥哥的亲孙女,苏氏的表侄女。 马家因苏氏一跃成为侯夫人的原因,马姨娘的父亲也混了个笔贴士一职。 马姨娘因与苏氏的关系,在何景惜订了商户之女云瑶也之后就被抬了姨娘,力压何景惜其他女人一头。 生了庶长子之后在苏氏的默认下更是暂管何景惜后院的一切庶务。 辰时末,徜芜苑正房。 正上方端坐着长安侯夫妇。 长安侯脸色阴沉斥道:“人还没有找到吗?他身边跟着的小斯呢?” “回侯爷,三少爷昨个儿被灌了几杯酒水之后也未曾出府,且严明不许人跟着,所以三少爷身边的长喜就没跟着了” “还请侯爷息怒,现下还算请夫人身边的人在府内找找” 长安侯怒道:“那小斯护主子不利,打二十大板以示警告” 又板着脸对苏氏道:“看你养的好儿子,一点儿不知轻重,赶紧吩咐府里的婆子找” 苏氏委屈的回道:“景惜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若不是受了委屈能如此没了分寸?这一夜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呢” 说完眼角狠狠的剜了门口的云瑶也一眼。 下首坐着的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以及一众婢女,虽然有看热闹的心思,可在长安发夫妇面前还是很规矩的,各个都眼观鼻,心思不外露。 唯有一个男童眼神警惕的看着门外,那个站了近一个时辰,纹丝未动的富人。 对!富人! 云瑶也一身红色锦缎罗衫裙,外套一件缂丝银鼠皮朝袍,头顶点翠如意长簮,耳坠红翡滴珠耳环,手带嵌宝石双龙纹掐丝金镯,脚蹬双色缎孔雀线珍珠芙蓉软底鞋,一身富贵的打扮在阳光下非常刺眼。 终于在半个时候后,何景惜才被一个丫鬟搀扶着摇晃的身体不甘不愿的前来。 在走过云瑶也身边的时候,那丫头看了云瑶也一眼,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胜利微笑。 “混账!” 脑袋昏沉的何景惜被这一声熟悉的呵斥惊的一激灵,赶紧推开身边的丫头,茫然的看向声音的来源。 看着长安侯恼怒的面容,何景惜思维瞬间清醒,转身搜寻那魁梧的身影。 在看到向自己身边移动的那具富贵逼人且庞大的身体,何景惜只觉得辣眼睛。 云瑶也神色未动,径直上前,在长安侯身前站定,端跪蒲团上,随后端起茶盏对着长安侯道:“父亲,请喝茶!” 对此,长安侯咳了一声示意失神的何景惜。 何景惜不甘愿的跪立在云瑶也旁边端起茶盏敬茶。 云瑶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媳妇礼:“媳妇家远在江南,对侯府之事知之甚少,准备不足还请父亲见谅” 长安侯看着托盘上的一双靴子以及一本兵书,嘴角不自觉的有些抽搐。 这新媳妇有点扣啊! 随后轮到长安侯府人苏氏,一条抹额、一身衣裙、一双绣鞋。 虽说这些东西的用料还是挺足挺好的,可比之云瑶也这一身,怕是连她那双鞋子上镶嵌的珠宝珍珠都比不过。 可新媳妇孝敬这些是心意,要是没有云瑶也这一身作比较,还算过得去的。 “你是江南长大,可往后的生活是要在京城的,京城权势富贵多,规矩也多,虽说咱何家宽厚,规矩不多,可日常到底应酬多,这一脚踏出府门都是各种规矩,稍微不当心,就会被人笑话,甚至连累整个府邸都成为笑柄的” “所以你刚进门,还是先找一个稳重的婆子教你熟悉一下京城的人物关系以及接人待物的礼节吧!我身边的······” 不等苏氏说完,云瑶也起身回道:“回父亲母亲,媳妇自知京城规矩甚严,一个不当的举动或言语都可能会为自身或者夫家母家招来灾祸,所以三年前家中表兄就为媳妇请了宫里下来的两位嬷嬷,其中一个还曾是皇太后身边伺候过的聂嬷嬷” “因着媳妇还算得聂嬷嬷的眼,所以聂嬷嬷现如今跟媳妇同来了京城,打算往后专门教媳妇言行礼仪” 长安侯夫妇听到聂嬷嬷时同时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