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后世来客 元朔元年 正月十三,子时 繁星高挂,月光皎洁,无风。 长安地界 在靠近长安城的某个里【西汉村庄的统称】,一间破旧的房屋中,一名只有十七岁的少年正躺在一张木床上翻滚,他的头上布满了汗珠。 “啊!”少年发出一声惨叫,“好痛!啊!” “痛啊!” 少年的双手紧紧的抓住破旧的薄被子,由于用力过度,手指已经将被子的布条抓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的肉中。 不知不觉,鲜红色的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手心,被子上很大一块的区域也被鲜血浸透。 “啊啊啊,救命!啊!痛!” 也许是痛疼到了极点,他不断的蹬着腿,使出浑身力气,妄图通过这种方式,减轻痛苦。 整个过程前前后后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 最终,少年猛的睁大了眼睛,瞳孔涣散,哀鸣的咆哮一声:“不!!” “噗!”一口鲜血喷出,然后脑袋一斜,睁大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动也不动了。 与此同时,在他咽气的那一刻,天空蓦然划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咔嚓!” 随后,一道炸雷在这一家房屋的正上方响起, “轰隆!” 一道金光从雷层中射出,穿透了瓦房,进入了房屋,附在少年的身上。 …… 两个时辰后 原本已经咽气的少年,手指竟然开始动了。 他颤抖的将脑袋晃了晃,用手按了按阑尾处。 “咳咳咳。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哪?” 一个来自两千多年的后世灵魂,重新附在了这一具躯体上。 这一个后世灵魂的名字叫做白墨,乃是魔都第一大学历史系硕士研究生。 “我不是应该在复习博士考试吗……怎么突然到了这里?”白墨想要挣扎着坐起来,可是他的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勉强的倚靠着墙壁,一点一点的起身。 眼前的阴霾逐渐散去,瞳孔变得清澈明亮。他环顾四周,了解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好破的房间,这里是哪?” 这一个似乎是卧室的房间里面,除了有一张破旧的桌子,两个破旧的凳子之外,最后的一件东西就是自己正躺着的,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随便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木板床了。 抬头看了看,白墨发现房顶的大梁周围已经结了好几层蜘蛛网,应该是好久没有打扫了。 不过也是,看情况,这一家穷了很久了,干不干净的无所谓了。 他艰难的抬起胳膊,利用甩起来的惯性敲打了几下脑袋,“咚咚咚!” 白墨试图通过这种方法,使自己回忆起一些事情。 疼痛感让他的意识更加的清醒,逐渐脱离这个浑浑噩噩的状态。 “我这……竟然是穿越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叫白墨,是个孤儿。据说,祖上是武安君之后。今天晚上,因为阑尾炎犯了,疼痛难忍,最后直接吐血身亡?” 穿越而来的白墨猛的咽了一口唾沫。 被阑尾炎给活活痛死! 这也太惨了吧。 自己……以后不会也要经历这种痛苦吧? “妈耶,怎么这么倒霉!”他咧着嘴,呲着牙,苦笑一声。 自己这应该算是最惨的一个穿越者了。 人家穿越,虽然是废材,但是也有谋取长生的机会,要么就是皇亲国戚,不愁吃穿。 自己呢? 虽然是名门之后,但是却无名门之实。再加上生活拮据困苦,能吃饱就不错了。 数来数去,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有阑尾炎发作的机会。 白墨绝望的闭上眼睛,让自己稍微的冷静了一会儿,同时他在脑海中开始梳理自己现有的情况。 “根据原来身体主人的记忆…当今陛下好像是刚刚更改年号不久…现在好像是元朔元年!” “元朔……元朔……怎么这么熟悉……”白墨嘴里呢喃细语。 作为一个历史系的研究生,他不敢说不说饱读诗书,但是基本的古籍都读过了。 像是二十四史,《齐民要术》,《天工开物》等等。 凡是古文字撰写的书籍,他都有所涉猎。 这都是为了拓展自己的古文素养,方便历史研究。 当然那一些雅言他也会几句,只不过不太流畅罢了。 仔细的回忆脑海中,中华帝国当中被称为“元朔”的年号。 突然,他猛的睁开了眼睛,同时眼前一亮! 想起来了! 一个历史专业,帝王年代表起码要通读,重要的人物肯定要记住。所以当他回忆起来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这一个年号代表了什么! 元朔是汉武帝的第三个年号,以纪念前129年卫青打击朔方匈奴祭祀祖先的龙城。这场战役是西汉首次对匈奴的主动出击。 这个年号,很有代表性啊。 并且,如果没有记错,卫子夫所生的孩子,也就是汉武帝的第一个儿子—汉太子刘据也是这个时候出生的! 那一个被刘彻逼上绝路,被迫造反,最后自刎的缺少锻炼和疼爱的儿子。 “这么说来,我的情况还不算太差。”白墨暗道一声。 现在刘彻刚刚二十九岁,正是想要展示自己雄图大略的时候。 虽然前有马邑之围的失利,但是这也彻底断绝了和亲的历史,汉与匈奴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帷幕。 此时卫青还没有封为大将军,也没有获得长平侯的封号, 并且一代名将霍去病现在应该才十二三岁,漠南无王庭的场面还没出现!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投资的大好时机! 就像是后世买股票一样,这里全都是冒红光的……不!应该是冒金光的! 大涨! 现在投资,以后绝对稳赚不赔! 只要他不扰动历史发展的主要线路,问题应该不大。 白墨越想越激动,双手不由得紧紧的握成拳头。 他现在有资本! 大量历史古籍的通读就是他的资本!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雷电对大脑进行了刺激,他穿越过来之后,对之前读过的书,记的格外的清楚。 包括天灾!人祸!技术! 如果说现在的西汉是一潭死水,那么他的这一些资本,足够让他成为搅动死水,藏在深渊之下的龙! 更何况…… 白墨将目光向东方望去,嘴角微微上扬。 那一个在大洋彼岸,还没有被西方人发展的大陆,应该还没有什么人吧。 那一个遍地黄金白银,粮食谷物,还有黄种的兄弟的大陆。 不说别的,如果自己用长生作为诱惑,刘彻绝对要上钩! 历史上的刘彻,生命后期可是一个追求长生的疯子,疯狂程度堪比秦始皇嬴政! 只不过他的这一点,被很多更为典型辉煌的事迹给掩盖了罢了。 如果自己来的是元鼎年之后,那么长生可能是让自己自己加速死亡的毒药。 不过现在,绝对是仙草! 当然,为了表现出自己的重要,自己不能太过主动。 必须要让刘彻亲自拜访自己。 诸葛亮厉害吗? 其实,根据研究,诸葛亮早年曾经毛遂自荐,亲自去找过刘备。结果呢,刘备看他年轻,不怎么重视。 一个小屁孩突然来找自己,说什么可以帮助自己打天下。 吓唬谁呢? 我大耳刘不是傻子! 所以刘备不论是接待,还是交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诸葛亮最后自然是郁郁寡欢的离开。 这一件事情让诸葛亮的老师和岳父知道。 他们三个人一起谋划了一场三顾茅庐的好戏! 既然亲自拜访他不重视,那么就让刘备亲自去请。 只有来之不易,才懂得倍加珍惜。 于是司马徽高呼一声:“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 黄承彦也是起哄的应和:“是及,是及,使君机不可失。” 刘备真是可爱,一句话就上钩了。 他不由得感叹,我靠,卧龙凤雏这么牛掰? 事不宜迟,赶紧去抢,啊不,去请。 最后出现了三顾茅庐。 现在白墨的情况也是这样。 刘彻已经是皇帝。如果自己毛遂自荐,肯定不可能一下子担任重要的位置。 起步太低,后面发力就太过辛苦了。 他必须给自己设计一个三顾茅庐!当然,他的角色是诸葛亮。 刘彻嘛,自然是刘备。 到时候,来一场西汉版的隆中对,岂不美哉? 白墨按照原主的记忆,对着未央宫的方向笑了笑:“刘彻,我准备好了,你呢?” …… “啊嚏!”未央宫中,一个身体健壮的男人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他的身边,一位正穿着厚服,盖着两层被子取暖的美女用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他。 “陛下,您这是感染风寒了吗?” 刘彻摇了摇头:“不知为何,突然鼻子痒痒,没有忍住。子夫不用担心。” “那就好,陛下如果最近太劳累,那就多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重要的。”卫子夫柔声劝道。 “寡人知道。”刘彻笑着说道,同时将手放在卫子夫的肚子上感受了一下,“子夫,你可要小心注意,别累着自己。咱们的孩子需要休息。” “嗯,臣妾知道。”卫子夫小鸟依人的倚靠在刘彻的怀里,享受这温暖的时光。 刘彻也幸福的闭上了眼睛,安心的就寝。 他不知道的是,在距离他不远的长安城中,正有一个来自后世的人在谋划他。 第二章:现存资本 此时的白墨睡意全无。 将衣服穿上之后,他便随手从火炉里面抽了一块已经被烧焦的木炭,开始在破旧的泥土墙壁上用简体字写字。 现在他准备筹划一下应该如何对自己进行包装。 要想让汉武帝知晓自己,他必须拿出点东西来。 “如果没有记错,汉武帝马上就要增兵北方,攻打河朔之地,并且卫青也会因功封侯!” “唰,唰,唰!”手腕快速的抖动,一连串的史料被他书写在这一面墙壁上。 白墨继续自言自语:“主父偃虽受重用,但是他最著名的推恩令还未实施,所以我也可以在这上面谋划!” 于是“推恩”二字被他写在了墙壁上。 黑色的碳痕似乎刻画了人生轨迹,将历史串成了一条线! 而白墨就是拨弄历史轨迹,弹奏历史琴弦的音乐家! “所以说,在我的面前,摆着两条路!要么接触军队,要么接触文坛!” 想要一鸣惊人,道路的选择异常重要。 在西汉,尤其是汉宣帝之前,对军功格外看重。 因为在这一段历史时间中,不仅仅是因为遗留了春秋战国,乃至秦朝末年,天下纷争中的军功爵制,更重要的是要北击匈奴! 只要有能力统兵,并且战胜匈奴之人,汉武帝刘彻是格外赏识的。 就像是卫青,霍去病,李陵,李广利…… 卫青虽然出身底下,但是并不妨碍他封候拜将。 就是因为他能打! 只要能把匈奴打的叫自己爸爸,哪怕你是一个奴隶,汉武帝都敢给他封侯! 而霍去病呢,未到弱冠之年,就能封侯开国! 年龄不是问题。 只要你有能力,哪怕是你十二岁,我都敢重用你。 在这一方面,刘彻和秦始皇嬴政很像。 甘罗十二岁拜相,位至公卿,霍去病面仅十七岁,就成为了冠军侯! 虽然始皇帝甘罗是为了拉拢人心,汉武帝封冠军侯是因为自己看着霍去病成长,但是二者还是有共通之处。 至于李广利,虽然后来叛变投敌,但是他是卫霍之后,唯一一个有能力可以指挥大规模会战的人。 别的不说,单凭带领军队远征大宛,卫霍之后的汉武帝时期,仅此一人。 除了叛变的李陵之外,三人都被封侯,就足以证明汉武帝想要北击匈奴,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了。 所以白墨现在是大有作为! “如果我从军,别的不敢说,至少地图和兵法绝对没有问题!练兵之术也应该是小有了解。”白墨将左手放在下巴处,静静的回忆。 作为一名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尤其是还是一个准备考历史博士的人,历史上的典籍,兵法,早就被他研究的透彻无比。 别的不敢保证,至少后世的大规模战争,他绝对是倒背如流。 尤其是在两百多年之后的那一个乱世,绝对是中国历史上战争最为精彩的一段时间。 火烧赤壁,草船借箭,七擒孟获…… 并且还有大量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 最主要的是,还有那一个人妻曹阿瞒,总结的孙子兵法……真是美滋滋! “嘿嘿嘿,看来我还不是很倒霉。虽然开局差了点,但是外挂还是很给力的。”白墨越想越激动,哈喇子都忍不住流了出来,“霍去病,如果,我真的走上了这条路,那就对不起了……” 白墨对自己还是比较自信的, 虽然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纸上谈兵,但是只要多领兵几次,总会有所成绩的。 历史上天生的将领,不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嘛。 更何况自己有老祖宗白起这个招牌在这里,汉武帝不相信自己,总不能不相信白起吧? 汉武帝作为一个喜欢养成游戏,富有培养控兴趣的人,白墨不相信,刘彻可以抵挡得住这种诱惑。 只要自己进入了军队!那么一定要把匈奴给逐出亚洲,把西戎,北狄给打的不成气候。 让这一群家伙去祸害中亚那一些诸多尚未开化的国家好了。 把五胡乱华扼杀在胎儿时期! 你们可以存在,但是,必须归属中华! 必须要和我融合! 做儿子和死,选一个! 一个“杀”被白墨写在了墙壁上。 这是告诫自己,不要让历史的悲剧发生!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感慨了一阵,白墨继续书写。 做人,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他还是打算梳理一下文学方面的路线。 从文,他必须要有一块敲门砖! 想到这一条路,他用木炭在墙壁上写下了走这一条路的方法。 “如果我从文,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文学才华打动汉武帝,最后在趁机进谏,得到他的重用。” “唰,唰,唰!” 手腕再一次一动,“太学”两个字被他写在了墙壁上。 建元四年,公元前136年,汉武帝就已经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建元五年,也就是公元前135年,太学就在长安设立。 如今已经过去了六年,绝对已经培养了大批的太学生。 白墨相信,一定已经有很多的太学生入朝为官,或者去治理一方了。 而太学的最高领袖,应该是五经博士董仲舒,胡毋生二人。 想要从文坛进入大汉政坛,从他们两个人入手应该是最佳的选择。 如今贾谊已死,司马相如崛起不久,西汉的文坛波动尚且不大。 如果能够在上面有一番开创性的成就,一定会震惊朝野! “如果我没有记错,后世小说《我要做门阀》中,张子重是通过邀战太学生使自己进入世人的眼中。不过现在,明显不适合我。”白墨冷静的思考一阵。 现在诸子百家还留存着最后的辉煌,贸然出手,肯定会被反伤。 “如果是我,最好的机会,就是在不久之后,太子刘据出生的时候动手!史书记载,太子刘据在出生之后,枚皋及东方朔作《皇太子生赋》及《立皇子禖祝》。到时候,绝对可以横插一脚!盛唐时期的赋,不比汉赋差到哪里去。” 而插脚的位置,太学门口最好不过了。 总的来说,军队比文坛难以接触。 文坛可以通过文章争鸣天下,而军队则需要确确实实的能力。 白墨没有指挥战争的经历,贸然的接触军方,只会使人反感。 纸上谈兵的例子恐怕汉家朝堂不想再看到了。 卫青这一种外戚,在第一次参加战争的时候,汉武帝都没有委托重任。 并不是害怕卫青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担心他没有经验,引起大败,最终要承担责任罢了。 所以,军队只能另寻时机,找一个突破口。 白墨看着墙壁上的内容,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目前最适合我的还是文学方面。只要我踩着太学这一块砖,应该就可以站到高处。” 第三章:谋生 算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 当白墨望着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黑字,满意的伸了伸懒腰的时候,外面已经天亮了。 “咕噜噜……”肚子不断的叫。 “好饿,先去弄点吃的吧。” 他站了起来,推开门,往锅台走去。 白墨打开了面缸,看了看之后,直接尖叫一声:“我去,闹呢!” 里面盛的面,品相不好,整体颜色偏灰也就算了,关键怎么还见底了呢? 黑漆漆的缸底,让他有点崩溃。 “这原主人也落魄到了极点了吧?” 看来,即便是昨晚阑尾炎痛不死他,这饿也能饿死。 “不会吧!这雄图大略还没有开展,自己反而先要饿肚子!这也太欺负人了!”白墨现在欲哭无泪。 搞啥子嘛。 这个开局也太落魄了。 他敢打赌,自己一定是最落魄的一个穿越者了。 这咋办?难不成去要饭? 白墨环顾四周,实在是找不到可以卖掉的东西。 “根据原来这一具身体的记忆,他好像是跟着父亲,从太原迁移到这里的。只不过父亲来之后,因为感染了伤寒,无钱治病,最终病死……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太原白氏!”想到这里,白墨突然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慢着!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种大家族,应该是有信物的!原主好像有一块白氏给子嗣发放的玉佩!也就是信物!” 顾不上考虑面缸的问题了,白墨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向卧室的炕头。 如果记忆没有紊乱,玉佩就被放在那里的一个小木盒中! 鞋子也顾不上脱,他一跃而起,直接跳到炕上。 将层层被子推开, 一个棕色的小木盒出现在视野中。 “找到了!” 白墨迫不及待,用颤巍巍的双手打开了木盒。 两块玉佩静静地躺在里面。 一块是他自己的,另外一块是他父亲的。 “哈哈哈,好好好!”将两块玉佩拿出来,他用嘴亲了亲,“有你们,我起家的资本就有了!” 只要将这两块玉佩质押,自己就有起步资金,进行经营了。 白墨赶紧将玉佩揣在怀里,脸也顾不上洗,直接冲出家门。 他现在需要找一家质铺,将手中的东西换成通用货。 典当最早叫做“质”,东汉时代的《说文解字》中,对“质”的解释是“以物相赘”,对“赘”的解释是“以物质钱”。 西汉刘歆的《西京杂记》中就有典当的描述,《后汉书·刘虞传》是“典当”二字最早出现的史册。 …… 一个时辰之后,白墨拿着一张房契,从质铺中笑着走了出来。 原主人也是傻。 留着两块玉佩干什么呢,卖了补贴家用多好。 名门之后的面子就这么放不下? 这不,白墨直接用它们换了一家一百来平方米的商铺。 质铺老板也很热情,直接把这一间商铺中的锅碗瓢盆,桌子之类的东西,全都送给了他,他现在有了一个可以谋生的地方了。 “既然快要没钱吃饭!那我就在这里开一家饭馆!这样即便是谋划失败,也饿不着肚子。”白墨哼着小曲,摸了摸怀中的钥匙,然后快步的向商铺的方向走去。 商铺在长安城的一个小胡同里。 正是因为地理位置相当不好,所以质铺老板在得知白墨想要用武安君之后的信物,换取一家商铺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直接拿出来这一家。 留在手里只会赔本,他早就想出手了。 而白墨经过历史史料的熏陶,知道现在通货膨胀,除了黄金之外,所以根本就不接受其他的货币。 这俩人就像是王八瞪绿豆,对上眼了。 一拍即合,整个过程都没有三分钟。 最后甚至质铺老板直接笑着把白墨送出门。 大约徒步了两刻钟,白墨来到了自己的这一家店铺。 钥匙插进去。 “啪嗒!” 门锁打开了。 他稍微一用力,将门推开:“嘎吱……” “呼呼呼……” 冷风吹进来,里面场面积累的灰尘四处飘扬。 商铺面积一百多平方米,其中大堂占了大约八十多平方米,里面摆放了六七张桌子,十一二个凳子。 在大门正对的方向,则是厨房的位置。 厨房占了大约十多个平方米,最后剩下的面积则是厕所。 “pu, pu。”白墨对着两手吐了几口唾沫,撸起袖子,现在他有一个大工程要进行! 对这一个商铺进行大扫除! 打扫完之后,还要去买柴米油盐等吃饭的家伙什。 从门后拿起一根扫帚,他举起来,冲了上去。 …… 五天后 长安城的一家酒垆中 两个喝酒的人正在把酒言欢。 张得将酒杯放在嘴边,嚷嚷一声:“哎,你听说了吗?在街尾的胡同里面,新开了一家饭馆呢。” 说完之后,他喝了一口酒。 付安鄙夷的看了张得一眼,轻视的说道:“一家饭馆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长安之中的饭馆还少吗?” 张得用一副你这就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一个酒友,略微骄傲的说:“普通的饭馆的确是没什么,可是它却有点新花样!” 付安一头问号,急忙的问道:“什么新花样?” 酒垆周围的人也被他俩的对话吸引,都竖起耳朵,停止交谈,静静地听着。 张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被酒熏的微微发红,有点醉意:“我听说啊,这一家饭馆的老板说,只要去吃饭,就可以进行什么抽奖。抽中一等奖的,可以获得长安附近某个里中的一座房屋呢!” “真的假的?!天下哪有这种好事?”付安直接尖叫一声。 一座房屋? 这是疯了吧? 这要是真的,他还不得亏死? 这年头,一座靠近长安的普通房屋也能换十顷良田了。 哪怕是城中的大户,也不敢这么做吧? 他一个西汉的人,哪里见过这种手段? “嘿嘿,绝对是真的!我昨天去偷偷瞅了一眼。”张得嘿嘿一笑,“我看见付了款的人都在排队抽奖。” 付安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有这种好事,你我二人还在这里喝什么酒?去吃饭啊!” 张得摇了摇头,“急什么,你现在去,肯定也是没有位置。这两天那里人很多,都是冲着房屋去的。想要去吃饭,你必须早上一醒就去排队。” “很多也要排队!万一中了呢!张兄,别喝了,赶紧,你我二人赶紧去。”付安说完,直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拖着张得就往外走。 酒垆中原本看戏的人,互相看了看,同时将杯中的酒喝尽,跟着张得一起向饭馆疾去。 第四章:神秘青年 胡同口 正有一条似长龙的队伍,不见首尾。 队伍的最前方,是白墨开的饭馆。 开业才短短三天,无数的顾客就被这里吸引了。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有一等奖抽房屋的活动,更是因为白墨做饭,的确是好吃。 西汉时期,人们经历了一段艰难困苦的日子,能吃饱就不错了,哪能奢求吃的像皇帝一样? 因此平民百姓基本上不怎么追求味道。 而白墨不一样。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哪能被糟糠给撑死? 他好歹也是一个掌握了蒸闷炸煮的研究僧。 因此后世的做饭技巧一出现,就风靡了整个长安城的底层。当然还有好多的不缺钱的商人来这里享受生活。 “掌柜的,来一份红烧肉!” “掌柜的,给我来一份溜油饼!” “给我也来一份……” “我要一份蛋炒饭!” 前来吃饭的食客将钱交给外面的杂役,然后大声的对厨房吼道,生怕白墨听不见,落下了自己。 “大家稍安勿躁,马上!”白墨在厨房中一边翻动锅勺,一边对外面说到。 “各位客官,不如你们先抽奖。再走三天,抽奖就截止了。”云轩站在柜台后,脸上挂满了笑容。 他是白墨招收的跑堂加账房。 不仅仅负责收钱,还负责将食物端出去。 “也好,我们就去碰碰运气。” 几个人向旁边走去,抽取抽奖箱里面的木条。 木条上面刻满了数字。 在最后一天,白墨会随机抽取一个数字。 谁持有对应数字的木条,谁就是最终获奖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白墨就利用一次加工过的食材将简易的菜做好了。 将菜交给云轩,示意微笑服务后,他转身进入后厨,准备进行红烧肉的烹饪。 突然, 门外传来了一阵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都让一让,都让一让,我家老爷要来吃饭!” 白墨眉头一皱,掀开门帘,向外面望去。 两个家仆模样的人,用手中的剑把原本排队的客人都赶开了,同时还将一张原本坐满了客人的桌子直接清出来。 大约五分钟之后,一名长相英俊,额上柳剑眉,一头长长黑发,穿着白色汉服的青年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爷,您这边请。”家仆谄笑着说道。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坐在了那一张被清理好的桌子上。 周围排队的人都赶紧后退,生怕惊扰到这一位贵人。 还有的直接退出饭馆,垂头丧气的离开。 被驱赶的那一桌人,直接不敢说话,低着头在角落里端着自己的饭,慢慢的吃着。 “掌柜的,这……”云轩一愣,回头看了看白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莫慌,我来。”白墨拿着菜刀,从厨房走了出来。 家仆还没察觉到白墨已经生气了,大声吆喝道:“赶紧的,把好饭好菜都拿上来。把我们家老爷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报酬。要是我们老爷不满意,我就砸了你家的店!” 被称为老爷的青年眉头一皱,但是没有说话。 家仆说完这一通,他接着笑着看了看自家的老爷,似乎是卖弄自己的本领。 “咚!”将菜刀砍在柜台上。 “滚!”白墨直接爆喝一声,“想吃东西,去排队!” “嗯?”青年被白墨的言语辱骂,一头雾水。 自己干什么了? 这座位不是排队得来的吗? 不是让家里的仆人过来订位置吗?怎么自己还挨骂了? “大胆!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刚才赶人的家仆急忙的开口叫嚣。 老爷让他来定位置,但是他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眼看老爷就要到了,为了表现自己,他只能暴力的驱赶。 本来以为拿着剑,能让掌柜的畏惧,谁想,白墨直接冲出来骂。 所以迫不得已,他只能通过大声恐吓,来让白墨认怂。 要不然,他一个家仆,铁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呵,我管你家老爷是谁,我只知道人人平等!想吃饭,先去排队!”白墨的语气如万载寒冰,让青年有一些错愕。 而前来吃饭的百姓,则是一脸友善的看着白墨。 说得真好,人人平等。 掌柜的为了他们,竟然呵斥一位看起来很尊贵的人,这让他们好感大增。 “大胆!这么一群贱民,也敢和我家老爷相提并论!” “就是!我家老爷可是……” 贱民? 白墨怒火越来越旺盛。 他刚要准备开口呵斥,突然青年开口了:“住口!” 青年站了起来,他刚才看到墙边那一群端着盘子的食客,顿时明白了原因。 原来是自家的仆人插队了。 自知理亏,他准备要道歉,平息一下掌柜的怒火。 可谁知,还没等自己开口,这一个仆人竟然叫百姓贱民。 奴隶出身的他,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贱民,贱奴之类的话。 因此他亲自开口打断了家仆的话。 “你们两个,滚!别让我再见到!”青年指着这两名家仆,面无表情的说道。 “啊,老爷,我们……”这俩家仆一愣。 “老爷,饶命啊!” “赶紧滚!”青年这一次直接拔出来手中的剑,指着两名家仆。 “呵,这是打算演戏?”白墨双手环胸,戏谑的看着这一幕。 “诸位,本人御下不严,此乃我之罪也。”青年拱手,对周围排队的人施礼道歉,“作为赔偿,我愿将外场诸位今日在此花销,全部报销。”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来一块黄金,放在了柜台上。 白墨从头至尾,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青年的处理方式。 “请大家多多包涵。”青年再一次拱手行礼,“掌柜的,多有得罪,请见谅。” “老爷……” “滚!”青年爆喝一声,同时示意身后的管家,将人拖走。 “老爷,我们错了,老爷,不要啊!” “老爷,放过我们吧!” 管家向门外挥了挥手,顿时,冲进来几位拿着剑,穿着铠甲的士兵,直接把这两名家仆拖了出去。 这一次,白墨不再淡定,而是眉头一低,眯着眼睛,凝重的说道:“军队!” 这个青年和汉家军方有关系? 虽然现在功勋之后并不少,但是能够让军队跟随的人却并不多。 “掌柜的,今日实在多有得罪,我们明日再来。”青年抱拳行礼,留下实在是徒增笑料,还是离开为好。 “且慢!”白墨出声喝道。 “掌柜的还有何事?”青年转过身,好奇的问道。 “告诫你一句话”,白墨与青年对视一眼,朗声说道:“好好御下,切莫忘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千万别惹农民和普通百姓。 他们一旦暴怒,那么一切将会变得很棘手。 青年一愣,过了几个呼吸,反应过来,赶紧点了点头,“受教!” 然后他大步迈出,离开了饭馆。 第五章:吃饭的规矩 饭馆外 青年脸上神色很是凝重。 他的属下之中竟然出现了狐假虎威之辈,这让他很恼怒。 自从被重用以来,他何时有过这么羞愧? 御下不严,实属统兵大忌。 如果战场上出现这种人,大汉怎么可能打胜仗?怎么可能抵挡住匈奴的进攻? 管家看着青年,恭敬的说道:“老爷,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青年瞥了一眼管家,淡淡的说道:“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把这里砸了?” “可是那一个掌柜竟然敢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自从陈胜以来,这一句话就成为了大汉的禁忌。 代表了农民的沛公之后,可不希望自己的统治当中出现陈胜吴广之流。 “哼!他说的在理!”青年扭头看了一眼饭馆里面,喃喃的说道:“秦失天下,正是因为一群平民百姓。如果我御下不严,使大汉重蹈陈胜、吴广之事的覆辙,怎么对得起陛下对我的提拔?” “传我命令!速查府中,凡是有过嚣张跋扈,欺压百姓过往之人,全部逐出……不,全部充军!下次出征,我要带着他们,让他们在战场上将功赎罪!” “诺!” 青年顿了顿,继续说道:“另外,准备厚礼!派人好生恭候,排队预定,明日将这一间饭馆包下,我要和店主畅谈一番!” 一个能够在百姓收到欺压之后,敢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言,应该也是一个人物。 青年起了爱才之心。 他如今正在事业的上升期,对人才的渴望不比汉武帝少。 如果白墨是一个见多识广,能力出众之人,他不介意举荐一番。 “诺!”管家弯腰拱手,恭敬的说道。 “走,去未央宫,我要和陛下讨论一番肃清军队中害虫的问题。” “老爷,老奴立刻为您准备马匹。” 一分钟之后,青年一行人消失在胡同口。 …… 饭馆中 “掌柜的,您这样得罪了大人物,会不会太过草率了……”云轩在白墨背后,小声的说道,“如果您后悔了,我可以去帮忙给他道歉的。”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所以云轩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将全部的锅给背下来,不让白墨心烦。 白墨摇了摇头,冷声说道:“云轩,记住,以后凡是插队的人,全部给我轰出去。他们的菜我不做!” 在大学吃饭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吃饭插队的人。 如今他自己做老板,一定要杜绝这种现象。 你可以买位置,让一些百姓发一笔小财,你也可以自己排队,耐心等候。 但是插队的……对不起,你们可以走了。 另外,不弄出一点动静,怎么让人注意到自己? 虽然有一定程度的风险,但是值得一试。 “从今天开始,本店立下一个规矩,希望大家可以奔走相告!”白墨环视一眼店铺中的食客,然后大声说道:“以后凡是在本店用餐,必须排队。插队之人,将会登上本店的黑名单。位于黑名单的人,要么用十万钱消名字,要么以后永远不要进入本店。本店太小,容不下此等大人物。” 这一个规矩基本上就是为宦官之家制定的。 普通的平民百姓很安分,只要有规矩,他们就会去遵守。 就像是古代不管农税多重,只要尚且在百姓承受范围之内,他们就会缴纳。 除非是真的吃不饱饭,否则是不会发生大规模农民起义。 白墨制定的这一个十万钱,换成金饼的话,应该是十个金饼。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当初司马迁被判刑之后,有两种方法免死。 要么是遭受宫刑,要么是拿出五十万钱抵罪。 这一手交钱消名,已经可以换五分之一的死罪了。 白墨将柜台上的刀拔了出来,然后用抹布擦了擦。再一次拱手对食客说道:“刚才让大家受惊了,白某万分抱歉。”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笑着说道:“白掌柜哪里的话,多谢掌柜为我等仗义执言。” “是极,是极。人人平等,当真是……仿佛圣人之言。”书生旁边一个穿着白色儒服的人想了半天,从脑海中蹦出来这么一个词汇。 整天埋头苦读圣人之书,为的就是懂大道理,能够为君分忧。 圣人门徒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他们这一些儒生看来,白墨能够为平民百姓着想,这种行为就像是在践行圣人之言。 所以都格外的恭敬。 当然,孔圣曾言:君子远庖厨。 白墨亲自做菜这一件事情还是让他们接受起来有点困难。 “掌柜的,赶紧接着做菜吧,还有好多兄弟们都等着呢。” “是啊,我们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尝一尝那一道红烧肉了。”一个体型微胖的食客大笑一声,“我真的很好奇,这道菜究竟是不是和朋友说的一样,美味绝伦。” 原本猪只是穷苦人家养大吃的。 古代人不会处理猪身上的的骚味,所以很少吃猪肉。 像那一些官宦人家,几乎吃的都是羊肉。 而牛肉,则是很少食用。 牛作为主要劳动力,基本上都是用来耕田。 西汉对牛有专门的法律。 牛在年轻的时候,不得屠杀,只有老了或者意外死亡的牛,才可以被食用。不然一旦被查出来或者举报,是要坐牢的。 所以当白墨将处理好后的猪肉做成了红烧肉,并且据说是人间美味,这让很多人都蠢蠢欲动。 这不,坐在饭馆中的,有很多是商贾之人。 “那好,请大家耐心等待,白某这就去继续烹饪。”白墨拿着刀,掀开门帘,走入后厨。 很多食材早就经过了一次加工。 所以没有高压锅,制作也很快。 大约一刻钟,有一股强烈的肉香从后厨飘出,让很多吃了一半的食客直接瞪直了眼睛。 “云轩!” “来喽!” 云轩走进后厨,将两盘红烧肉端了出来 那火红的嫩肉和诱人的香味令很多的食客撩拨起食欲,那松软的肉,弹性十足。 将筷子插进去,然后急忙的把嘴凑上去,将肉塞进嘴里。 那红烧肉中,甘醇中和着香甜,让人欲罢不能。 尤其是它还色泽金黄,肥而不腻,口感微甜,入口酥软即化。 吃了之后,简直是飘飘欲仙。 “过瘾!过瘾呐!” “痛快!喝酒!” 食用这一道菜的食客拿起酒杯,一口闷掉。 辛辣和甘甜并行,让他心情舒畅。 “掌柜的,我也要红烧肉!” “我也要!” “大家让一让,我家孩子卧病在床,让我先点一份红烧肉吧……” 整整一天,白墨一直在红烧肉当中忙活。 第六章:早死的可怜人 翌日清晨 太阳刚刚蹦出地平线,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白墨正在饭馆大堂拼凑起来的桌子上熟睡。 自从原本的房屋被他拿出来作为奖品之后,他就把家当都搬来了这里。 当然,在墙壁上那一些用简体字书写的内容也被他给处理掉了。 虽然现在流行的是隶书,但是隶书中的部分文字与简体字还是很像的。 “咚咚咚。” “咚咚咚。” 正当他与周公的女儿嬉戏玩耍的时候,饭馆的大门被急促的敲响了。 “嗯?”白墨睡眼朦胧,将脑袋一扭,看了看大门。 “咚咚咚。” 他慵懒的躺在被窝里,抱怨一句:“握草,谁呀,这么早过来敲门?这才几点?明明说好了辰时才营业,怎么卯时就来敲门?我想睡觉啊。” 虽然现在接近春分,天亮的比较早,但是也不用这么早吧? 没见过大早上起来就要大吃一顿的。 早上吃油腻的东西,肚子能舒服吗? 没有理会,将脑袋蒙在被子里,继续睡。 “呼呼呼。” 小呼噜声音瞬间响起。 “咚咚咚。” “咚咚咚。” 门继续被敲,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响雷在天空不断的回荡,让人的心神为之一振。 来人好像是故意的,越来越用力,导致整个大堂都是敲门声。 “我靠!有病吧!”白墨愤怒的起身,衣服也顾不上穿,身着一身白色的睡衣气冲冲的走到了大门前。 生气的将门上锁门的门栓拔出来,用力的将门拉开。 “当!” 木门直接砸到了墙壁上。 “谁啊!大清早的,能不能让我睡一个安稳觉?”他怒气冲冲的走出去,大吼一声。 一个穿着白色白色汉服的青年人正笑嘻嘻的站在外面。 青年正是昨日的那一位,他是来履行昨日的承诺,今日拜访。 在古代,古人很看重承诺。 有的时候为了诺言,他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为了赶在其他的百姓前面,青年特意的早起,骑着马,让仆从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掌柜的,是我。”青年笑着说道。 在青年身后,还有几个提着礼品,牵着马的家仆。 “哦?是你啊。”白墨见到来人,眉头一皱,“你这来的也太早了吧。大兄弟,你就不怕中尉把你拿了?” 汉代是存在宵禁的,半夜也有巡逻的卫队。 像青年这样,一大早就骑马拜访自己,很有可能被中尉拿去问话。 毕竟汉武帝这个人比较敏感。 对一些特殊的举动,他是很关注的。 对于白墨和自己称兄道弟,青年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一笑。 在他眼里,白墨能够这样称呼自己,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所以很高兴。 “掌柜的不用担心,我还是有一些人脉的。中尉那里我也有一些认识的人。他们不会拿我的。” “哦?看来兄台来头不小啊。”白墨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不知道兄台怎么称呼?” 青年眼睛稍微一转,然后拱手说道:“鄙人民中卿。” “民中卿?”白墨一愣。 汉武帝时期有叫这个名字的官员?没听说过啊。 你认识中尉好歹也有名有姓才行吧? 根据自己对历史的研究,肯本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吧? 还姓民。 姓不错,可惜没听说过,说不定又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爱吹嘘自己的小人物,或者是死的太早了。 想到这里,白墨的眼神变得有一些怜悯。 对待早死的人,心中的厌烦也变成了同情。 看着这一个青年,估计死也要几年后了吧。 那一个卫青把匈奴杀得嗷嗷叫的时期。 真惨,在最安宁的时候没了。 白墨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 “掌柜的对民某的名字有不满意的地方吗?”感受到白墨奇异的目光,民中卿好奇的问道。 “没有,没有。行了,来都来了,别站在外面了,赶紧进来吧。”一边说着,白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民中卿点点头,然后示意仆人将礼品拿进去,并朗声说道:“掌柜的,今天您家的饭馆,我包了。” “啊?包一次要一万钱,你确定?” “当然。”民中卿走进饭馆,从怀里拿出来一块马蹄金,放在了柜台上。 “有钱人。”白墨小声嘀咕一句,然后不动声色的将马蹄金收了起来。 随便一出手就是金子,看来没少贪吧? 要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有钱? 怪不得死的那么早。 “既然民兄你包了,不知道你想吃什么呢?大清早的,我不建议你点油腻的菜吃。早上太油腻对身体不好。”白墨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 大清早的,他可不想忙乎太难做的饭。 民中卿随便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边,看着白墨,道:“兄台还懂得养生?” “谈不上懂,略知一二罢了。”白墨一边收拾桌子上被子,一边回应。 “既然如此,那兄台来点早上应该吃的,并且拿手的饭菜吧。” “行,你稍等。”将桌子收拾出来后,白墨转身进了后厨,将昨晚一次加工之后的蛋炒饭热了热,端了出来。 “蛋炒饭,请慢用。” 青年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蛋炒饭,道:“稻米还可以这样做?” 在白墨的手中,盘中的鸡蛋很均匀的包裹住了每一粒米饭,鸡蛋的颜色很匀称,没有过嫩或者过老的情况出现,使得整碗米饭显现出一种格外诱人的金色。 “当然,只要你想的出来,食物可以做成很多种。”白墨耸耸肩,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 “那好,我就尝一下这一道叫做蛋炒饭的食物。” 民中卿郑重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小块,尝了一口。 嘴巴吧唧一动。 “嗯?”他瞳孔突然收缩。 “轰!” 蛋炒饭进入嘴里的一瞬间,一道闪电从他的眼中划过,他的大脑好像爆炸了。 牙齿轻轻一合,米饭和蛋黄翻炒之后的香气被挤压出来,在嘴中翻滚,跳跃。 米饭原来粘稠感被鸡蛋掺和之后,变轻了许多。 这一股味道中,竟然带着回忆…… 他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食物,一行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知道为什么,他吃了以后,竟然回忆起小时候和兄长姐姐们相依为命的场景。 从这一份蛋炒饭里面,他好像品出了当年姐姐们节衣缩食,将杂粮让与自己的场面。 “啊猛。”民中卿一言不发,直接大口吃着蛋炒饭。 任由眼泪划过脸颊。 这让他身后跟着的家仆都直接惊呆了。 天塌了,地陷了。 要知道,自家老爷在战场上驰骋,被敌人砍伤都没有落泪……如今却被一道食物给逼得落泪。 “怎么样?还行吧。”白墨得意洋洋的看着民中卿。 民中卿头也顾不上抬,嘴里含着蛋炒饭,嘟囔着说道:“唔,唔,好吃!” 白墨偏着头,双手环胸,提醒一句:“别急。留着点肚子,中午还有别的呢。” 既然包下了自己的饭馆,总要让人家体会到最好的服务。 好不容易碰上了大户,让他满意,说不定以后会天天来。 到时候,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到手? 想到这里,白墨的眼睛都变成了圆形方孔铜钱,整个人在那里嘿嘿的傻笑。 第七章:马邑之过与抗匈之策 “掌柜为何发笑?”民中卿吃完盘中的蛋炒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白墨。 白墨摆摆手,随意的说道:“没什么,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好事罢了。” 怎不能告诉你,因为碰上了你这种有钱的土豪才笑的吧? 自己可是有节操,有底线的。 这种事情,自己明白就好了。 民中卿舔了舔筷子,不漏下一粒稻米,淡淡的说道:“掌柜的能够做出这么美味的稻米,祖上一定是有名的大厨吧。” 白墨摇了摇头:“客官猜错了,我家祖上并不是并不是大厨,而是一个军旅之人。” “哦?不知掌柜祖上何人?”民中卿一听是军旅之人,一下子来了兴趣。 能让他感兴趣的,也就只有军旅故事了。 尤其是老一辈的战斗传奇,民中卿更是喜爱,恨不得自己身临其境,与之冲锋,开疆扩土,建功立业。 “祖上名声浅薄,不值一提。” 对于一个自己还没有摸清身份的人,不能吐露太多。 尤其是白起这一个名号,用的好会给自己加分,用不好会让自己送命。 虽然过了一百五十年,但是武安君这一个名号依旧是一个禁忌。 一个杀人如魔的屠夫,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万一眼前这一个家伙是赵国地域的人,白墨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被砍在这里。 国仇家恨。 虽然儒家倡导的家恨在三代以内,但是鬼知道这一个青年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 这要是举起刀来,大呼一声,为赵国之地几百万百姓复仇,自己可没地方哭。 “既然掌柜的不愿意说,那民某也不强求。”民中卿意味深长的看了白墨一眼,同时暗中记下了这一件事情。 待今天回去,一定要派人去太常卿那里好好的查一查。 只要白墨的户籍在案,一定可以查出他的祖籍之地。到时候他的祖上究竟是何人,一看便知。 一个有如此胆识的人,祖上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民中卿擦了擦嘴巴,开始进入正题,他有意无意的询问:“请问掌柜一句,你对现在大汉的军队有何看法?” 白墨给来的人都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凳子上。 “大汉军队?也许算是雄师吧。”白墨模棱两可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有没见过军队的战斗力,不敢妄加评判。 虽然汉武帝时期,百姓的言论尚且比较自由,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自己的话,得罪了这一个来历神秘的家伙,可不太妙。 “算是雄师?”民中卿对着一句话置若罔闻,他自豪的说道:“如今的大汉,比文景二帝之时可是强过百倍。尤其是自从马邑之战后,我大汉对匈奴宣战,可谓是百年之中的盛举了吧?两年前,车骑卫将军率军大破龙城,取得大捷,赢得我大汉第一次大型胜利,岂能用算是雄师形容?” 白墨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的眼睛里,眼前的这一个青年是一个车骑将军死忠粉没错了。 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吹捧卫青。 “客官,即便是车骑将军赢得了龙城战役,但是别忘了,大汉军队马邑之失可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民中卿没好气的说道:“马邑之失并不代表我大汉军队不强。如果雁门尉史能够有点骨气,王恢能够敢于和匈奴一战,当时一定可以将匈奴主力留下大半!” 当时汉武帝可是动用了三十万军队,匈奴只有十万人。 在民中卿的眼里,只要这一战打响了,匈奴绝对会产生大幅度伤亡。 别的不敢说,一战之后,车臣单于绝对二十年之内缓不过气来。 “客官,你真的觉得错误都在雁门尉史和王恢身上?”白墨反问一句,“如果他们两个人有点能力,一切按照计划的发展,真的可以全歼匈奴吗?” “怎么不能?!” “哼,那我问你,骑兵天生就克制步兵。如果车臣单于率领骑兵将我们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怎么抵挡他们撤退?并且匈奴是游牧民族,本身的警惕性就很强。你觉得随便一个圈套,就能让他们相信?” 说到底,马邑之失的主要原因,还是汉武帝太过着急了。 他连匈奴人的习性都不了解,就敢大规模出兵。放上诱饵,引敌人上钩,入包围圈,这样的战略只能是小范围战争。连动物都知道先派个侦察的,何况是万物灵长的人类。 所以马邑之围本身就有问题。 它根本就是一场为了报复白登之围的错误军事斗争。 白墨顿了顿,没等民中卿回答,便继续说道:“客官,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大汉在边境周围调动三十万军队,匈奴会没有一丁点的察觉?不说别的,单单这三十万人的粮草调动的动静,就不小吧?再加上竟然方圆草原之上只有有牲畜,却无牧民,你觉得车臣单于是傻子吗?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陛下太过心急了。” 匈奴人争夺单于这个位置的残忍,不比清朝的九子夺嫡友善。 凡是在争夺中获胜的人,都是有一定的手段,头脑的。 傻子当权,这种事情也就只有晋朝出现的可能性大一点了。 肉粥吃不吃? 民中卿听了白墨的见解,沉默了一会儿,“你说陛下心急,那么掌柜的你认为何时应该出兵?” “吸溜。” 白墨喝了一口清水,然后说道:“想要真正的给匈奴造成重创,那么就必须要有战斗力极强的骑兵。而想要骑兵,就必须要有良马。只要有良马,组建出骑兵,那么出兵的时候就到了。” 民中卿眉头一皱:“掌柜的,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培育良马?可是去哪里弄马种?” 众所周知,中国本就是农耕文明,根本不适合培育战马。 匈奴人的战马能够在山间,泥泞等恶劣的环境下发挥超强的战斗力,完全是在草原上多年以来的培育有关。 大汉根本不具备这种条件,无法自己培育良马。 “大宛。”白墨吐出来一个地名,“在西域之西,存在一个盛产良马的国度—大宛。” “西域之西……”民中卿抬起头,盯着白墨的眼睛,“掌柜的你确定?” “是不是真的,等张骞从大月氏回来就知道了。” 民中卿:“!!!!” 张骞出使西域这一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一般人很难知道张骞出使的任务目的。 这都是汉家朝堂的军国机密。 如今一个商贾之人,竟然知道张骞的最终目的地,这让他惊奇万分,甚至还有一些惶恐,有一股杀意。 究竟是谁泄露了秘密? 这已经涉及到汉家多年的用兵谋划,他不得不谨慎。 如果白墨给不出合理的解释,他不介意直接当场杀人。 为了大汉,杀一个人不算什么。 到时候随便给白墨按上一个罪名就够了。 “你不用这么气势汹汹的看着我,张骞此行必定失败,我知不知道问题不大。”白墨感受到杀气,急忙开口说道 别这厮急了,给自己一刀。 “掌柜的,此言何意?”民中卿手中的剑有出鞘的迹象。 “十金!拿钱立刻告诉你。”白墨伸出手。 如果说出西域的状况,对民中卿来说绝对是大功一件。 交易对等。 钱财换情报。 第八章:重要情报 民中卿眉头紧锁,道“掌柜的,民某今日外出并没有带这么多的金子。只要你肯讲明原委,别说是十金,哪怕是百金,千金,我也会给你!否则……” 他的言下之意很简单:讲出来好说,讲不明白以后就别说话了。 如今大汉正在文景之治的余荫下成长,府库之中,钱财累计千千万万。 汉武帝最穷的时候,乃是频繁的发动对外战争之后。 “也罢,我先相信你一次。”白墨右胳膊肘顶着桌子,然后用右手拖着自己的右脸,“我希望告诉你后,你不会翻脸不认人。” “您放心,民某虽然不是有名之辈,但言出必行!” 白墨点了点头,道:“那好,你身上有地图吗?” “这……我出来匆忙,并没有带地图,所以……如果掌柜的需要,我可以立刻让家仆回府中取过来。” 白墨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还是我自己画一个吧。” 说完,他进入后厨,用凉水在火红的木头上浇了一下,制作了一块木炭。 为了金子,赔上一张桌子,值了。 白墨走到民中卿坐的桌子边,然后用木炭开始画地图。 “客官请看,这里是我大汉。” 随便勾勒几笔,西汉的疆域地图就出现在桌面上。 谨慎起见,他并没有把大汉周围的国家形状画出来。 这要是给整出来了,他敢打赌,今天自己别想走出这一间饭馆。说不定一会儿廷尉的人直接就把自己带走了。 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地图。 他一个开饭馆的把周围国家形状的地图给整出来,不吓死人才怪。 进了廷尉府,哪怕是你干净的一批,也非得弄出点东西。 但是仅仅这一手,也把他在民中卿心中的地位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民中卿的内心仿佛有万丈巨浪掀起,然后狠狠地拍在海面上。 徒手画疆域,即便是从军已久的他也做不到。 统帅向来会看地图就够了,哪里想到自己学会画地图? 没等他震惊完,魔音继续灌入他的耳朵。 “这里是我京师长安。”白墨用木炭在桌子上狠狠地按了一下,留下一个漆黑的点,“从长安向西北走去,到达九原郡附近,继续西行,进入古雍州地域,进而穿过河西走廊,到达西域。” “继续西行,穿过车师,龟兹,经过乌孙的部分区域,接着就可以进入大宛。” 民中卿看着桌面上的地图,眯着眼睛,道:“掌柜的真是学识渊博,竟然知道如此多的国家以及他们的地理分布。” 普通人哪里懂得这一些东西? 白墨说的越多,民中卿的杀意就越明显。 “客官,你可知大月氏人现在的位置?”白墨将手中的木炭抛了抛,主动询问。 民中卿挑了挑眉,说道:“根据兰台中的记载,应该是在匈奴人的西面,具体的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 “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告诉客官吧,他们在这里!” 白墨用木炭在桌子上圈了一个圈。 “大宛之西,康居之南,这一片富庶之地。” “这么远?”看着桌子上的地图,民中卿神色有一些凝重。 大月氏人跑的也太远了。 原本以为他们距离匈奴很近。 没想到,二者之间竟然间隔了一个西域。 这样来看,夹击计划有点棘手。 “不仅仅是远,自从大月氏人到达了这里,他们就再也没有了东进的意思。”白墨将手中的木炭放在桌子上,拍了拍手上的黑色炭屑,“有一个比之前更加富足的疆土,何必留恋曾经饱受压榨的故土?” 白墨转过身,重新回到座位坐下,翘着二郎腿补充道:“所以说,我敢和你赌,张骞这一次出使虽然可以打通西域,但是却完不成联络大月氏的任务。大月氏已经变了,昔日敢于和匈奴硬碰硬的大月氏已经完全消失了。” 还有一点白墨没有说出来,如果没有记错,这一段时间,大月氏还逐渐开始信奉佛教。 另外,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 大月氏这一次西迁影响很大,他们直接影响了整个中亚的格局。 匈奴人赶走了大月氏人,大月氏人赶走塞种人,塞种人占印度人的窝。 干不过大佬,我欺负软柿子还不行吗。 一次迁移,导致大量的国家更朝换代。 民中卿目光炽热,今日他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清楚的情报:“呼,那么请问掌柜,如果是您领兵对战匈奴,您会怎么做?” “还是那句话,能拖则拖。等有了良马,培育出强大的骑兵,直接来一场漠北决战!” “可是长久的拖下去,对我边境百姓影响过大。他们会长时间饱受战乱之苦啊。” “如果不拖下去,强行发动大规模战争,那么受苦的不仅仅是边境百姓了。我大汉臣民,都要为那战争耗费的物资买单!”白墨警告到,“虽然文景二帝之后,我国库充裕,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一句,再充裕的国库,也撑不住几次大规模的战争!” 这不仅仅是白墨的大发议论,更是历史血的教训。 汉武帝穷兵黩武,导致后期民不聊生。 他这一句提醒,不仅仅是为了百姓,更是不希望看到轮台罪己。 “掌柜大才,民某受教!”民中卿激动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拱手,抑扬顿挫的高声说道:“听君一言,大有收获。恕吾先失陪了,他日有机会,一定再次前来拜访。” 如今的朝堂正在筹划新一轮的用兵。 他听了白墨一言,知道这一件事情应该先缓一缓。 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入宫和刘彻谈一下。 “啊,你这就走啊。”白墨也站了起来,同时捻了捻手指。 “掌柜的,不用送了,多谢您的高见。”民中卿抱拳说道。 白墨:“……” 不是,谁要送你。 你小子不厚道啊!是不是忘了东西! 说好的呢,我告诉你情报,你给我金子。 你现在掉头就走,连一个送金子的时间都不告诉我,想白嫖啊? “请问这一张桌子我可以带走吗?” “啊,桌子?你喜欢你就拿去吧。”白墨瞅了瞅桌子上的黑色炭屑,随口说到。 他本来就打算新采购一批桌子,反正旧桌子留着也是占地方。 “多谢!为了不打扰您的生意,您放心,我会尽快让人来给您送一批新桌子。” 给了家仆一个眼神, 两个家仆急忙的冲上去,小心翼翼的将桌子抬起来。 “小心一点,别碰坏了桌子上的地图。”民中卿冷喝一声,“掌柜!后会有期!” 然后他也不回的离开,留下白墨在原地凌乱。 第九章:石渠阁内 民中卿的效率很高,半个时辰之后,他就到了皇宫。 未央宫石渠阁 刘彻正坐在书案前静静地翻动竹简,查看各地汇报的奏章。 手中的竹简“哗啦”的拨弄声,就像是在抚摸键盘一样。 清脆,悦耳。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那就是抱着看太累了。 这才继位没几年,他就已经身心俱疲。 宦官春陀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陛下,车骑将军求见。” 刘彻略感意外。 这一个妻弟进宫一般也应该是去见卫子夫,怎么今天突然来书房找自己? “哦?让他进来吧。” “诺!” 春陀拱手弯腰,慢慢的退了出去。 大约两分钟后,一个青年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如果白墨在这里,一定可以发现,青年正是和他交谈许久的民中卿。 民中卿单膝跪地,高呼道:“末将卫青,参见陛下。” 卫青,字仲卿。 所以他才在白墨面前,自称民中卿。 隶书仲字,左为单立人,右为中。 人者,民为多。 所以他随机应变,民中卿这个名字应运而生。 “卫青,你怎么来了?快起来,坐。”刘彻笑着说道。 对这一个大破龙城的小舅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汉家数百年来无人完成的壮举,被小舅子给完成,这也是间接的是自己慧眼识人的功劳。 “谢陛下。”卫青走到旁边的椅子边,一屁股坐了下去, 刘彻将手中的毛笔放下,看着卫青,微笑问道:“卫青,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为了正在筹划的出击匈奴之事。” “奥,你说的是这个啊。你放心,朕已经决定了,出征之时,定会让你领兵,你不用担心。”刘彻用长辈安慰后辈的语气,和卫青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一个小舅子是害怕被冷落,所以提前过来打个招呼。 有了龙城一战,刘彻对卫青还是很放心的。 所以直接许诺下次让他领兵出军。 “陛下,臣说的不是领兵之事。”卫青一愣,急忙的解释,“臣此次前来,给陛下带来了一个消息。” “啊?你说。”刘彻脸色尴尬。 “陛下,说的时候,臣需要借助工具辅助,请允许外面的桌子抬进来。” 刘彻好奇的看着门口,点点头:“准。” 卫青走到门口,给在外面等候的禁军一个手势:“把桌子抬进来。注意,别弄脏弄乱,平抬。” “诺!” 在进入未央宫的时候,他的家仆就被拦在了北宫门。 如果带家仆进入,就冒犯礼制了,所以他只能让禁军抬着进来。 两名禁军小心翼翼的抬着桌子走了进去,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地面上。 “拜见陛下。”完成之后,禁军急忙跪地,对刘彻叩首。 刘彻摆摆手:“行了,你俩下去吧。” “诺!” 卫青重新将石渠阁的门关紧,然后走到桌子的边上,检查上面的木炭是否掉落。 “陛下,请移步。” “好。” 刘彻起身,离开了桌案,走了过来。 “卫青,你要给朕看什么?”一边说,刘彻瞟了一眼桌面,突然他瞪大了眼睛,“咦……这是……我大汉轮廓?!” 作为皇帝,还是有开疆扩土雄心的皇帝,大汉的整体地图,他可都记在了脑海里。 如今看了一眼,直接就认出来了。 “这里是长安吧”刘彻指着桌面上,位于疆域轮廓之中的一个黑点,得意的说道,“不过有些奇怪,我大汉轮廓边上的这一些东西是什么?” 他又指了指桌面上其他的黑色线条,询问一声。 ”陛下,这里就是西域! 原本脸上充满笑容的刘彻,听了之后,笑容转变成震惊,惊呼一声:“你说什么?!西域!” “是的陛下,这里是龟兹,这里是乌孙,这里是车师……”卫青指着桌面,把白墨和他说过的内容,一一道明。 “呼!”刘彻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这是听谁说的?这一个消息是真是假?” 在古代可是没有拍摄卫星的,想要知道疆域轮廓,必须派遣人实地勘察,并且在前代的基础上,大体的画出来。 如今卫青抬过来一张桌子,就说是西域疆图,这让他怎么能不震惊? 想要弄到各国的地图,除非派遣细作或者是征服下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弄到。 “陛下,这些内容是臣无意中认识的一个奇人告知的。臣在半个时辰之前从他的嘴里得知这一些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来,向陛下汇报。” “那你说的出击匈奴之事是什么情况?”刘彻抬起头,与卫青对视,语气严肃。 “陛下,您是否还记得张骞大人?” “张骞?自然记得。唉,十年了,他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刘彻叹息一声。 原本他一样张骞联络到大月氏之后,可以两国共同夹击,一举消灭匈奴。 然而这十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 于是迫不得已,他只能自己筹划了马邑之战,派遣卫青攻击出征匈奴等。 “陛下,臣得知的消息当中,大月氏的位置在这里。”卫青用手指指了指桌子最左边的一个黑色圆圈,”大月氏在大宛之西,康居之南,这一片富庶之地。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迁的这么远?”刘彻眉头紧锁,“我记得他们原本是在河西走廊的吧?” 从河西走廊到如今的地区,这跨越的长度,都和大汉南北距离差不多了。 卫青说道:“陛下,那一位奇人告诉微臣,张骞大人此次前往必定失败,因为大月氏已经没有了东进意向。据说,他们现在的区域,比河西走廊更加肥沃,富庶。” “他是怎么知道的?你说的奇人难不成是番邦之人?” 知道的这么详细,大汉之中不可能有这样的臣民。 即便是张骞已经出使这么久,也不一定知道这么多。 “这个微臣不知。”卫青急忙拱手低头。 “行了行了,卫青,你我二人不需要这么多繁文缛节。”刘彻无奈的挥挥手,“如此奇人,他身居何处,朕想要亲自询问具体消息。如果他有能力,朕不介意将国家大事委托于他!” 汉武帝这个人用人还是很有胆量。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只要有能力,他愿意亲自拜访,征辟! “启禀陛下,此人在长安中开了一家小饭馆。做的食物很美味,简直是人间珍馐。”卫青说到这里,脸上不由得浮现回忆满满的表情。 “既然此人有如此能力,自当为朕所用!”刘彻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卫青,你即刻启程,亲自去太常卿那里下此人的来历,籍贯。朕要对他有全方位的了解!” “诺!” 卫青低着头,急忙小碎步后退,离开石渠阁。 书房中,刘彻望着地图,陷入沉思。 第十章:敲诈勒索 一个时辰之后 太常卿府衙 卫青带着六名天子禁军到了这里,一位白色胡须垂下的老人笑着迎了出来。 “车骑将军,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卫青拱手一礼:“孔臧老先生,别来无恙啊。” “哈哈哈,老夫还好,倒是将军你,真是雄姿英发。快请进,请进。”孔臧笑着做了一个请手势,示意卫青进去详谈。 “多谢孔老先生,”卫青与孔臧并行,走了进去。 “不知道车骑将军来我这里何故?”孔臧一边给卫青斟茶,一边笑着询问。 “奉陛下旨意,前来您这查一个人?” 孔臧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哦?查谁?竟然让您亲自跑一趟?” 一般来说,查人这种小事让一个宦官跑一趟就够了,如今刘彻竟然派自己的小舅子,这一个军方新贵跑一趟,看来查的人不简单。 这让孔臧很感兴趣。 “一个叫做白墨的少年。年龄大约在十七八岁。”卫青直接说了出来。 “车骑将军,还有什么具体信息吗?我太常卿户籍府库当中名字太多了,您这只给一个名字我们不太容易查找啊。” 卫青回忆了一下白墨的特征以及具体的信息,再一次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他想要赠送一个住所。根据住所的位置,这个人原本应该是住在靠近长安城东北的一个里当中。” 孔臧点了点头,道:“请将军稍等,我马上派人去查探。” 卫青跟着孔臧,一同站了起来:“孔老先生,事不宜迟,不如你我二人一同去查找。” “也好。” 随即,孔臧便带着卫青和几个属官,一同向户籍府库走去。 …… …… 在卫青查找白墨户籍来历的时候,白墨的店铺当中也正在上演一出敲诈勒索的戏码。 一名穿着棕色汉服的中年人带着几名拿刀的属下,突然冲进了饭馆。 白墨手中拿着菜刀,云轩抱着一天板凳,和他们对峙。 中年人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掐着腰,用鄙视的眼光看着白墨,大声说道:“小子,给你两个选择,一:滚出长安城,二:每个月交五万钱作为商业税。” “交给你商业税?”白墨眯着眼睛,讥讽道:“呵,原来这里也有黑暗组织。” 说得好听,什么商业税,不就是保护费吗? 这就和后世道理相同。 一些眼红他人利润的家伙,总是会用各种方法敲诈勒索。 生怕别人过得比自己好。 没想到民风朴实的西汉,竟然也有这种行为。 白墨将手里的菜刀挥了挥:“你们在我这里捣乱破坏,就不怕被中尉拿下吗?” 中年人不屑的说道:“中尉?哼?小子,告诉你,哪怕是京兆伊亲自来了,也要给我几分薄面。” “大叔,你的脸真大,你是谁啊?” 云轩在白墨身后,小声提醒道:“掌柜的,他叫周建德,平曲侯的儿子。” 显然这个家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着一件事情了,长安城中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一个纨绔子弟的作风。 只不过碍于他家族的面子,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平曲侯?” 白墨脑子飞快的运转,《汉书》中很多内容在脑海中一划而过,下一秒,一条资料出现在脑海中。 平曲侯周坚,周亚夫之弟,绛侯周勃之后。 白墨冷哼一声:“原来是绛侯之后,失敬失敬。” 周建德得意的说道:“知道就好。小子,赶紧选一条路,别耽误老子时间。” 他已经看到钱币在向自己招手了。 自从周亚夫死后,他们周家就已经没落了。 虽然还有侯爵,但是影响力大不如以前。 这就导致家族中很多的生意被抢,每个月家族给的钱根本不够花。 所以他在狗腿子的提醒下,想到了问人“要钱”的主意。 打着绛侯之后的名头,长安城中,除了一些有背景的商家,那一些没有人罩着的商家都被他光顾了一遍。 想要开下去,就必须拿钱消灾。 由于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所以很多的商家都是给了周建德保护费。 在查明白墨这一家店没有任何背景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来了。 尤其是看到白墨墙壁上的那一条消除黑名单要十万钱之后,他就更加兴奋了。 直接狮子大开口,把一开始打算要的一万钱改成了五万,也就是一个月要五个金饼。 “你就不怕我把这一件事情上奏,去未央宫外喊冤吗?” “去,你尽管去。我看看是你先喊了冤,还是我先让人把你做掉。”周建德脸上讥笑越来越盛,“小子,你以为我能够在长安混这么多年,凭的是自己?告诉你,老子凭的是人脉!” “是吗?可是我一条路也不想选。”白墨眯着眼睛,冷声回应。 现在他可不怕一个没落的侯爷家族。 今天早上的那一个青年人,明显是带着自己的那一个消息去找刘彻了。 只要刘彻尚且有一丝对付匈奴的心思,白墨就不怕有人对自己出手。 因为对匈奴的了解,整个大汉没有人比自己更好。 况且,那一个青年能够在宵禁的时间,不在乎中尉的巡逻,前来找自己,白墨敢打赌,那一个青年的来历,绝对不比一个绛侯之后差。 论后台,自己不比周建德差,论能力,自己胜他百倍,为什么要低头选一个? “哼!小子,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周建德眼睛中闪过一丝寒光。 “我考虑的很清楚。马上离开,不然,别怪我报官。” “给我砸!把这里给我砸了!”周建德神色狰狞,用力一挥手,给狗腿子下了命令。 “砰!” “咣当!” “噼里啪啦!” 拿着刀的狗腿子全部拔刀,对着桌子,盘子一顿乱砍。 周建德指着围观的百姓,呵斥一声:“把这一群想要吃饭的给我赶出去!从今天开始,谁敢再来吃饭,就是跟我平曲侯嫡长子过不去!” “诺!” “马上滚!快点,滚远点!” “都滚!” 几个狗腿子赶紧冲上去赶人。 “你们……”看到这种情况,云轩急了。 白墨神色镇定:“哎,莫慌,让他们砸。” 反正这几天也赚了一笔,关门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过几天,那一个青年来了,如果看到自己没开门,急得就不是自己了,而是那一个倒霉的平曲侯。 “小子,明天最好也别开门。要不然,老子会继续带人来砸!”见砸的差不多了,周建德恶狠狠的说道,“当然,我这个人也比较仁慈。只要你在七天之内,拿五十万钱来平曲侯府找我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 环视一眼周围,周建德转身离开饭馆:“我们走!” 第十一章:囤粮制酒 第十一章:囤粮制酒 随着周建德离开,店内的食客也纷纷的离去。 他们就是一群平头百姓,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哪怕白墨再讲义气,再仗义,他们也要先考虑自己的小命。 之前违背周建德命令的很多百姓都被打断了腿,丢在了荒郊野外。 他们不想做下一个此下场的人。 不少离去的食客纷纷留下自己的忠告。 “唉,掌柜的,保重。” “掌柜的,饭钱您也别退给我们了,您也不容易,被这个纨绔盯上了。” “是啊,掌柜的,您早做打算,周建德不会轻易罢休的。” “掌柜的,要我看,您还是赶紧给他赔礼道歉吧。钱没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白墨对留话的顾客,挨个报以微笑。 将两只手手心对外,平行举起,白墨安慰道:“诸位放心,不出三日,我定会重新开张!一个纨绔子弟而已,难不倒我。” “唉,大家走吧。” “走吧,走吧,可惜了,以后吃不到这么美味的饭了。” “是啊。真是苍天无眼。” 大多数食客听到白墨的保证,都摇了摇头,没有在意。 在他们看来,一个毫无背景的店主,怎么可能撼动的了已经经营了百余年的绛侯家族? 望着食客离去的背影,云轩不甘心的说道:“掌柜的,难道我们以后真的关门吗?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白墨将砍进柜台的菜刀拔出来,转身进入后厨。 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就从后厨传出来:“云轩!” “啊,掌柜的。” 白墨从后厨的暗格中将这几日赚的钱拿了出来:“你马上换身干净的衣服,随我去采购点东西。” “掌柜的,您要买什么啊?” “买点工具。正好这两天休息,我要把那一个东西给做出来。” 云轩:“???” 做东西? 做什么东西? 难不成掌柜的是墨家子弟? 在这一个诸子百家刚刚落寂的时间点内,他也只能想到墨家。 只有墨家才会将注意力放在手工活上面。 与云轩在意的点不同,白墨的右手轻抚下巴,嘴角上扬,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小声嘀咕:“如果记忆没错,现在府库充足,汉武帝还没有实行历史上那一个变相禁酒令的榷酒制度。” 榷酒制度,这是汉武帝为了筹集军费,在天汉年间才颁布的法令。 禁止私人酿酒卖酒,将酒的经营权收归官营。 也就是说,只要白墨把天工开物上的酿酒之法拿出来,然后稍加完善,就可以酿造出领先近两千年的酒! 至于酿酒用的酒曲,只要根据天工开物的记载,半个月之内就可以做出来。 到时候正好可以在太子刘据出生的时候,作为礼品,上供一批,便可以得到贡酒之名。 酒水这一种生意必须要有后台。 白墨已经想好了,要么和早上那一个拜访自己的青年,要么和刘彻合伙。 当然,在主观意愿上,他更愿意和那一个青年合作。 刘彻即便是现在对自己仁义,恐怕年老之后,为了将酒的经营权拿在手里,会整一个罪名,把自己处死。 这都是历史可以考证的。 老刘家对付有钱人,眼睛都不带眨的。 就像是当年的邓通,在汉文帝的支持下,成为天下首富。 结果呢,汉文帝死后不久,就被汉景帝给抄家。 邓通最后流落街头,惨遭饿死。 而汉武帝为了筹集军费,也抄了很多大户的家。 和他合作,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最好别期待能得到好处。 “云轩!一会儿你先去雇佣一辆牛车,这一次买的东西有点多。” 云轩小声的问道:“掌柜的,那我们还买不买桌椅?” 白墨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神色:“呵,不买。这里也别收拾,过几天会有人来给我们收拾的。” “嗯,我明白了。”云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三个时辰之后 云轩和白墨乘坐着满载货物的牛车回到了店铺。 他们两个人将车上一袋又一袋的粮食搬进店铺。 为了制作酿酒工具,白墨还特意的去采购了一批竹子。 西汉的冶铁技术虽然有所发展,但是想要让工匠打制一批酿酒工具,还是太为难他们了。 即便是能够打制出来,加工费也一定是天价。 这才经营了几天的白墨可付不起那么多的钱。 这几天,满打满算也不过赚了一万钱罢了。 加上卫青给他的,他也就几万钱可以挥霍。 在购买酿酒材料之后,一切又都回到了解放前。 所以还是竹子相对便宜,加工还方便。 在他们两个人忙活的时候,负责盯梢的人也跑回去和周建德报告了。 …… 平曲侯府 “少爷,那一个老板刚才去采购了一大批的粮食,还有一些竹子。” 周建德搂着两位衣衫凌乱的侍女,轻蔑的说道:“让他们随便买。只要不营业,随便他们折腾!我到要看看,没有顾客,买了那么多的粮食有什么用。” 狗腿子用眼睛的余光瞥着被周建德搂着的少女,猛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询问道:“那少爷,我们明天还去给他点颜色瞧瞧吗?” “去!你们去就行了。”周建德的手不老实的乱动,“记住,一定要一次比一次狠,我要让那一个臭小子崩溃!敢得罪老子,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狗腿子试探性的询问:“少爷,那我们明天把他的门给拆了?” “哼!这种事别问我。我只是让你们去拜访。具体的操作,全看你们自己。少爷我只要结果。” “明白了。少爷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这一个狗腿子猥琐一笑,心里立刻就有了注意。 “嗯。你们尽管放手去办,京兆伊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周建德狰狞一笑,“只要弄不死人,随便来。当然,你们最好注意一下中尉的动作。那一群家伙软硬不吃,我也很难办。想要对付他们,要老头子出手才行。” 周建德不由得提醒一句。 他之前说的不怕中尉,完全是吹牛罢了。 反正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怕不怕。 “少爷,我们懂。您放心,出了事,我们会全部担下来。” “嗯。很好。行了,下去吧。”周建德不耐烦的摆摆手。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狗腿子哪能没有这个眼力劲,他顿时心领神会:“好嘞,少爷,小的告退。” 狗腿子离开之后,不一会儿,房间中便出现了娇喘声。 第十二章:七科谪 元朔元年 正月二十一 未央宫 “陛下,根据有司来报,黄河泛滥加剧,超过五万难民无家可归。正有一万多难民向长安走来。” 刘彻端正的坐在龙椅上,听着汇报,双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对下方的三公九卿大声喝道:“黄河决口已经五载!五载而来,下游数个郡县,超三十万民众,百万顷良田受难!为此,朕举全国之力,任命多名两千石以治理黄河。然,为何迟迟无法治理决口之孽龙!” 下方的百官大气也不敢出,全都低着头唯唯诺诺。 一名年轻的书生出列,低着头上奏:“陛下,微臣认为,此天灾,是由于陛下某方面失德导致,独尊一家,实乃大错。正如太学祭酒董博士而言,此乃天人感应。陛下违背天道规律,重用儒道,废弃百家,此乃人祸也!臣以为,若陛下出罪己诏,重新召回罢免百家之官,定可以平息天怒。” “哼!一派胡言!”刘彻大怒,用力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 “砰!” 这哪里是治河之言?根本是乱政之语。 这在抨击自己的做法,是在妨碍大一统! 看来诸子百家还是不死心!企图卷土重来! “陛下,此乃天意!天意难违!望陛下明鉴!”书生继续不慌不忙的说道。 刘彻站了起来,指着出列的这一名书生,朗声道:“朕受命于天,自然代表天意!朕继位以来,功绩浩荡。驱匈奴,绝和亲,扬我中华之威!汝安敢妖言惑众!” “来人!” “哗啦啦!”铠甲抖动,冲进来两名禁卫军。 刘彻指着刚刚出列的书生,在书生的恐惧之色中,命令道:“将妖言惑众之人除去衣冠,押入廷尉,仔细审理!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何人指使,企图乱我朝纲!” “陛下,冤枉!臣冤枉!冤枉啊!” “陛下!” “陛下,臣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 “陛下!” 书生不断的挣扎,歇斯底里的呐喊。 然而,不论书生怎么高呼,刘彻眼睛一眨也不眨。 忠臣? 企图阻止自己进行改革的,都是叛逆! 既然是忠臣,就在廷尉里面好好的聊聊自己代表哪一家吧! 诸子百家,除了儒家,都该退出舞台了。 刘彻挥了挥手,示意拉走。 禁卫军直接把书生拖了下去。 “唰!” 刘彻甩了甩衣袖,环视下方,大喝一声:“哪位爱卿还有治河之策?只要能够治理黄河,朕给他封侯!” 一个侯爵,换一个安定的后方,值了! 只要后方安定,他就可以安心的出兵漠北,和匈奴来一场大战。 正如卫青所说,培育良马,训练骑兵。 治理黄河的同时,进行军队训练,绝对可以掩人耳目。 这就像高祖之时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想到这里,刘彻越来越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对在黄河兴风作浪的孽龙动手了。 丞相薛泽出列,沉声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能着急。毕竟自古以来,凡黄河决口,皆花费数十载才能治理。如今五载之秋,很难对黄河进行大规模的治理。况下方郡县、列国皆努力善后。臣以为,此乃上天之考验。正如孟子所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黄河决口,此上天对我大汉之考验。臣以为,只要度过决口之危,那么大汉击败匈奴,出兵西域之机变会到来。” “丞相所言极是。”刘彻点点头,“然朕以为,天下定有奇人异士,区区黄河,不足为惧。” 刘彻见下方公卿列侯全部低着头,无奈的说道:“传朕旨意,敕天下郡国寻治河之能士。黄河,该平定了!” 卫青见刘彻相当无奈,主动站了出来:“陛下,末将有奏。” “卫青,说,难道你有合适人选?” “陛下可还记得前两日的平匈奴之言?” 刘彻一愣,随即回应:“自然记得。怎么,这和平定黄河有何关联?” 卫青拱手,自信的抬起头,笑着说道:“陛下,末将与太常卿经过连夜查看,一共翻阅上千份文书,终于查出此人来历。” “哦?”刘彻眼睛眯起来,“说下去。” 卫青努力的平息了一下自己胸口中的气息,然后说道:“陛下可还记得武安君?” 这一次,不仅仅是刘彻,朝堂上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打了一个冷颤。 还有很多将领直接惊呼一声。 “武安君!” “武安君?!” 刘彻的呼吸也逐渐加重:“哪一位武安君?” 自从百年之前,天下一共出现过四位。 如果说正史记载的,除去项燕之外,还有三位。 白起,李牧,苏秦。 每一次武安君的出世,都代表了天下格局将会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白起为武安君,长平一战坑杀四十万赵卒,自此东方六国再也无力与秦争锋。 苏秦为武安君,挂六国相印,迫使秦国十五年不敢东出函谷关。 李牧为武安君,北御匈奴,西绝秦兵,镇压赵国最后的气运。 如今李广家族,就是李牧之后。他们在朝任职,镇压一方。 “车骑将军,请问是哪一位武安君?”李广也来了兴趣,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作为李牧的后代,他可是很好奇。 如今真正的武安君已经过世,他们的后代分布在四面八方。 李广也很想和其他的武安君的后人比一比,为祖宗大人挣一分颜面。 既然祖先不同时,那么就让后辈来一绝高低。 卫青拱手,环视四周,从容不迫的说出白墨的姓氏:“此人姓白!” “轰!” 这一句话就像是滴进油锅的水滴一样,直接让朝堂炸开了锅。 白! 一个魔鬼的姓氏。 哪怕是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一年,世人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个魔鬼。 那一个来自地狱的死神。 令赵国之地闻风丧胆,举国缟素的人。 李广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白起?!” 刘彻也是面带喜色,直接站了起来:“竟然是白起!” 今天哪怕没有治理黄河之策,也没关系了。 竟然有白起之后。 难不成,对匈奴的反攻时代到来了? 怪不得此人懂得如此多的西域消息。 据说白起死后,他的儿子不久也通过金蝉脱壳之计离开了秦国。 具体的去向,没人知道。 搞不好就是去西域避难了。 如今大汉虽然明将众多,但是比起刘邦的时代,还是逊色的不少。 能够领兵五万的将领虽然很多,但是能够指挥十万大军,甚至是百万军队的人,却是如同大海捞针。 毕竟辉煌的战争年代已经过去,真正的将才很难再出现。 如今白起之后的现身,无疑是给了刘彻一剂强心剂。 四大武安君之后,他将拥有其二。 这其中的激动,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陛下,末将以为,黄河决口,属于天灾。既然是天灾,那么为何我们不能战胜之?末将恳请陛下稍等几日,待末将与此人交谈过后,再动手也不迟。” 在卫青看来,白墨绝对不可能只有那么一点干货。 肯定还有很多的能力没有拿出来。 这一点,通过白墨的做饭方法就可以知道了。 一个普通人,虽然是名将之后,但是竟然精通厨艺,了解西域。 仅仅见识,就已经超出了很多大家族。 刘彻在陛上来回徘徊,低着头思考了一阵。 然后他看着卫青,呼出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朕给你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如果还是没有治河之策,那么就向天下寻求人才。如果天下也没有的话,朕就只能发动七科谪,动用百万之人,齐战黄河!” 七科谪。 暴秦的一项措施。 逃犯、赘婿、商人以及三代内经过商的商人后裔全部需要接受征召。 违令者全部斩立决。 “陛下,不可啊!七科谪不能动用啊!”薛泽惊呼一声。 文武百官中凡是听过这个名词的,都惊慌的站了出来:“陛下,不可啊!” “陛下三思!三思啊!” “朕意已决!”刘彻眼神越发坚定,“区区黄河,焉能肆虐中华!” 顿了顿,刘彻对卫青说道:“卫青,别让朕失望!” “陛下放心!末将一定不负重托。” “很好!”刘彻点了点头,转过身说道:“退朝!” 他的心已经乱了,今日不适合再进行朝政。 文武百官无奈的弯腰拱手:“恭送陛下。” 第十三章:欲擒故纵 下朝之后,卫青不敢怠慢,急忙命令家仆开路,自己乘着轿子向白墨的饭馆赶去。 为了不让刘彻重新使用七科谪这一种伤天害理,残害百姓的手段,他是片刻也不敢耽搁。 轿子晃晃悠悠,像是一个摇篮。 “老爷,快到了。”轿子外,一个家仆小声的说到。 卫青在轿子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怎么样,今天这里堵不堵?”卫青用手轻轻地拨开轿子上的门帘,瞄了一眼胡同的附近。 想到那一个排队的规则,他心里还真的没有底。 万一把这一个脾气古怪的老板惹急了,一不高兴,再把自己划进黑名单就不妙了。 家仆恭敬地汇报:“老爷,不知为何,今日这胡同附近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卫青眉头一皱,道:“嗯?不会吧。我记得他这里应该是人山人海才对。即便是那一个奖品房屋已经被抽走,也不至于这里门可罗雀吧?” 对一些商人来说,美食是他们追求的东西之一。 有了钱,自然就要学会享受。 一般来说,吃惯了美味,绝对很难突然的改掉这种习惯。 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老爷,要不小的先去查看一下?” 卫青点点头,道:“嗯,去吧,记得排队,别失了礼节。” “诺!” 家仆快速的跑到了前面。 … 几分钟之后, “吱!” “咚!” 轿子落地。 率先到来的家仆立刻跑上前汇报:“老爷,这一家饭馆关着门。” “去敲门。”卫青心头一沉,立刻命令道。 “诺!” 家仆急忙跑上去,用右手敲打饭馆的木门。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有人吗?我家老爷拜访,请开门。” “咚咚,咚!” 家仆的力道逐渐增加,门被敲得咣咣作响。 然而,不论他怎么敲门,饭馆始终不见有开门的迹象。 “老爷……这如何是好?”家仆转过头,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对轿子中的卫青作文。 卫青眼睛一眯,掀开门帘,命令道:“破门!” 一扇门而已,自己的任务重大,不能让一切无关因素阻碍! 今天他必须要见到白墨。 只要能有治河之策,十倍,百倍偿还也值了! “诺!” 抬轿的家仆迅速的拔出腰间的短剑,冲上去对门已经一顿乱砍。 “砰!” “咚咚!” “轰!砰!” 在他们的摧残下,大量的木屑四处横飞,如同柳絮满天飞舞。 最后,一个家仆飞身一踢 “砰!” 木门被从中间破开。 两秒钟后,木门直接朝里面倒下。 “咣当! 饭馆的大门被强行的破开了。 倒地的木门上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宛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还没等家仆向卫青汇报,一道声音从饭馆内部传来。 “你们有完没完?三天两头的来捣乱。我们这三天都没开张,你们怎么还来捣乱?”云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衣,急急火火,嚷嚷骂骂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指着门前呆滞的家仆,破口大骂:“你们这一群畜生,别以为我家掌柜的心慈,就可以为所欲为。逼急了,我到京兆伊去告你们!到太学,到未央宫喊冤!” 卫青家仆:“???” 他们每个人的头顶都顶着一个大问号。 领头的家仆眼疾手快,急忙的拱手,对着云轩询问:“这位公子,我家老爷今日特地前来拜访。敢问您可是掌柜的?” 对于这种礼貌的询问,云轩略微惊讶,稍微的收了收语气,摇了摇头:“我不是。” “那请问掌柜的何在?” “我在这!”白墨穿着一身漆黑的汉服,气冲冲的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的手上,还沾有一堆粮食的碎渣。 这几天,为了研究酒曲,可把他给忙坏了。 虽然之前对天工开物有过仔细的详读,但是实际操作起来,的确是充满了难度。 白墨对门口的家仆冷笑道:“你家老爷想要见我?可我貌似不认识吧?” “掌柜的,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把民某给忘了呢?”卫青迈着大步,笑着从门外走了进来,脱口而出:“掌柜的为何今日不开门?这样做岂不是有损生意嘛。” 然而,他刚刚说完,整个人就后悔了。 因为卫青看到了饭馆中,桌子被打翻在地。 地面上还有一堆破盘子碎片。 木筷与一些发霉的饭菜飞溅的四处都是。 尤其是还有几张桌子的腿已经断了。 断裂的位置很平整,根本不像自然断裂,明显是被用锋利的武器砍断的。 通过这一幕,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里和几天前是同一个地方。 要不是白墨的样子没有变,卫青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店铺。 “掌…掌柜,你这里是遭贼了吗?”卫青尴尬的看着,期期艾艾询问。 白墨看着来人,懒得解释,装作恍然大悟,冷漠的说道:“哦,是民大人啊。本店这几日不营业,请回吧。还有,急得把门赔偿一下。” 说完,装势就要回到后厨。 实则白墨的心里,早就已经乐开了花。 等了这么多天,这一只“肥羊”终于来了。 这一只可以见到刘彻的肥羊! 卫青急忙的举手喊到:“掌柜请留步!” “怎么?民先生还有事情吗?” “掌柜,我这一次来是找您有要事商量的。” “哦。民先生,我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实在是担待不起商量二字,您还是请回吧,我对大汉的官僚实在是失望透顶了。没有什么好商量的。”说完,白墨直接向后厨走去,同时嘴角不由自主的偷偷上扬。 “哎,掌柜!”卫青急了,想要追上去,“别走啊掌柜!” 云轩急忙的冲上前拦住,对卫青拱手,恭敬地说道:“这位大人,请回吧。我们掌柜这几天心情不好,没空和别人聊天。” “敢问小兄弟,究竟这里发生了何事?”卫青小心翼翼的询问。 竟然让白墨这么生气,还对官僚失望透顶,恐怕事情不简单。 卫青不傻,他明白,看来处理不好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短时间之内是别想和白墨交流了。 “这位大人,我也不便多说,怕给您招惹上麻烦。”云轩偷偷的瞄了一眼后厨,发现白墨没有动静的时候,道:“前几日有一个官僚子弟来我们店铺收保护费。掌柜他不愿意给,所以被人砸了店。现在他正在气头上,请大人改日再来吧。” “究竟是何人所为?竟然敢无视大汉律例!”卫青瞳孔中掠过一丝寒芒。 云轩叹了一口气,道:“绛侯之后。” “绛侯?我明白了。”卫青点点头,心中的杀意丝毫不减,“请转告掌柜的,一日之内,我会让平曲侯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大人有劳。”云轩拱手感谢,“还有这一扇大门的费用……” 云轩捻了捻手指头,示意到。 “等处理完平曲侯的事情,我会派人将金子与桌凳一起送来,小兄弟你就放心吧。” “这……”云轩有一丝犹豫。 “小兄弟放心,我用姓氏起誓,一定会送过来。”卫青伸出三根手指,指着天空。 云轩点点头,道:“那好吧。” 既然都用姓氏起誓,那应该不会欺骗自己。 一扇门而已,又值不了多少钱。 人家这一个当官的一定不会拖欠的。 “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卫青再一次拱手,然后声音提高八度,对身边的家仆说道,“立刻带我去平曲侯府,我找周坚有要事相商!” “恭送大人!”云轩一直把卫青送到门外,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 回到饭馆中,看到地面上破碎的门,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走进后厨,辅助白墨,继续研究那一个所谓的“英雄醉。” 第十四章:蓦然回首 云轩拨开厨房的门帘,走了进去。 “走了吗?”白墨蹲在地上,低着头,一边捣鼓手中的东西,一边询问。 云轩也蹲下,在白墨耳边小声说道:“掌柜的,他们已经离开了。刚才那一位大人说,一天之内,一定会让平曲侯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白墨点点头,道:“嗯,那我们就静候佳音好了。” 他现在很有自信。 既然那一个家伙再一次来找自己,那么一定是有事相商。 现在自己可是掌握了“技术资料”,想要让自己拿出来,起码要有点诚意。 这个股份的分配应该好好的聊聊吧? 眼下有人搞事情到自己头上,白墨可是打算好好的行使一下“股东权利”。 云轩看着白墨的脸庞,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卡在了喉咙里。 可能是察觉到耳边的动静,白墨扭过头,笑着说道:“怎么了,今天你怎么犹犹豫豫的,难不成病了?病了就说,我给你放假,先去看病,工资照常发放。可别让人觉得我压迫你。” “不是,是……”云轩低着头,用右手捏着左手手指,“掌柜的,今天来的这一位大人,我感觉有一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墨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哈哈一笑:“哈哈,你小子不会产生了既视感了吧?” 云轩一愣,道:“既视感?这是什么?” 白墨将手中发酵的粮食紧紧的捏了捏,把其中的水分给挤出来。 甩了甩手,放松了一下,他接着道:“哦,既视感嘛,就是在某个时刻,你对自己所处的环境、自己的言行和他人的言行似曾相识或觉得和经历过的完全一样,甚至可以“预感”到下一时刻某人会说什么话或做出什么动作。” 担心云轩理解不了,白墨又用通俗的话解释:“简单的说,就是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觉得曾经发生过。” 既视感是心理学上的一种情况。 当初白墨读本科的时候,还专门的去研究了一番。 虽然从中并没有什么具体的收获,但是对这种情况的了解还是比较深刻。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有一些时候,我总是觉得一些事情似乎经历过。”云轩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他又道:“可是掌柜的,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刚才那一位大人。应该不是您所说的既视感。” 白墨将休息家从手上移开,扭过头,眉头紧锁,道:“难不成你曾经去当过兵?他是军旅之人,按理说,你应该见不到的。” “我也不知道。我是真的想不起来的具体的时间,不过我有一个印象。”云轩将头呈现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仔细的回忆,“好像是在一次军队归来的时候,在长安城主干道两侧曾经瞻仰过那一位大人的样貌。” “你确定?”白墨不淡定了,手中的发酵粮食也被他丢在罐子里面,目光灼灼的盯着云轩的眼睛,“你能回忆起是哪一场战斗吗?” 既然有百姓在两侧迎接,那么一定是一场了不得的战争。 按照这近百年来的战斗来看,汉家只有对匈奴作战取得大型胜利的时候,才会有这么隆重的班师回朝的典礼。 能够参加这等战斗,并且还被百姓看到了具体的样貌,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白墨心中波浪滚滚,久久不能平息。 没想到那一个青年竟然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如此说来,那民中卿也只是一个假名! “云轩,最近几年发生的小型摩擦有很多,但是大型的对外作战也就那么两次。”白墨梳理脑海中的信息,并且根据青年的年纪,开始罗列经典战役,“马邑之战?奇袭龙城?还是其他的战斗?” 云轩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不是马邑之战,是最近两年才发生的事情。” 他就是一个粗人,在这之前,虽然很关心国家和匈奴战争的结果,但是也没有做到这种熟悉到每一名将领的程度。 如果没有白墨招收,他现在还是在给别人种地呢。 所以对这种事情,实在是记不住。 白墨用一旁的清水洗了洗手,然后用抹布擦了擦。 他不由自主的含着右手手指,低着头沉思分析。 “既然不是马邑之战,那就应该是去年发生的奇袭龙城了。” 咬了咬手指,在细微的痛疼中,他的脑海一片清明:“兵分四路,只有卫青一路成功。再加上那一个民中卿还是车骑粉,那么应该就是和卫青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分析到这里,白墨站了起来,暗道:“如果没有记错,那一个家伙可以进出皇宫……还能见到刘彻……” 一个可怕的结果在脑海中出现。 “呼!”他猛的突出一口气,呼吸有一些沉重。 蓦然盯着云轩,出声询问:“当日你见到他的时候,在他身边有没有见到其他什么比较特别的人?例如……穿着冕服的青壮年。” 自古以来,冕服就代表了礼制。 这是定律!这是传统!这是礼法! 这么隆重的场面,如果刘彻出席,穿着的一定是冕服! “啊!”云轩被问的突然脑海一阵空白,“好像,有一个吧,与他骑马并肩。” “果然!”白墨眉头紧锁。 他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得到数据证明。 一股骄傲与惶恐的心情从内心深处升起。 民中卿绝对是那一个家伙! 那一个被后世无数人敬仰的人! 虽然死后,家族因为种种原因被株连,但是并不妨碍世人对他的崇拜。 从一届家奴,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军! 长平烈侯——卫青! 在前几天,自己竟然呵斥了卫青! 这要是放在后世,绝对可以吹一辈子! 不过这也正是白墨担心的。 虽然史书上记载的卫青,都是对他一边倒的赞扬,写的卫青几乎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圣人。 但是鬼知道卫青的性格是什么。 现在白墨有一种收拾东西跑路的冲动。 原本自己眼中的一个无名小辈,早死之人,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顶尖大牛,绝世高人。 这个落差也太大了。 现在他的心情,就像是蒙着眼睛,不小心亲了狗,还进行了一场舌吻一样“惊心动魄”。 细想这几天的事情,他不仅仅呵斥卫青,还勒索敲诈十个马蹄金,更重要的是,竟然把卫青赶出去,闭门不见。 这要是放在其他人的身上,早就把自己拿下了。 看着白墨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云轩小声询问:“掌柜的,您没事吧?” 没事个大头鬼。 白墨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摇摇头。 他现在不想说话,想要静静。 现在他想给自己一巴掌。 没事瞎问什么啊。 这下好了,这几天肯定做什么的心情都没了。 本来还想文坛争鸣。 这下好了,直接军方扬名了。 作孽啊! “掌柜的……您如果身体不舒服,我带您去看大夫吧。” 白墨:“……” 别提看大夫这一件事情。 就是因为看大夫引出来的既视感,才导致自己这么深入分析。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当时保持沉默。 第十五章:急眼的周坚 元朔元年正月二十一,这一天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日子。 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将领,当着诸多百姓的面,率领一百多名穿着玄甲的士兵冲到了平曲侯府的外面,似乎打算拼命。 士兵们装备齐全。 环首刀、弓弩、长槊…… 所有军队常用的武器几乎都带来了。 看这个架势,应该就差攻城锤了 也许是嫌弃这里太小,攻城锤来了不值得,所以就没带来吧? 看守大门的几个家仆见到这一个情况,直接腿软的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他们每个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一道晴空霹雳,仿佛世界末日来了一般。 天杀的,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陛下打算将老爷抄家吗? 没有理会瘫坐在地面上的闲杂人等,卫青用冰冷的目光扫视门框上方“平曲侯府”四个大字,心中怒意越发强烈,冷喝一声:“把这里给我围了!” “诺!” “哗啦啦!” 玄甲晃动,五十名士兵直接将这一座府邸完全包围。 十米一人,手中环首刀紧握,随时准备一战。 甚至还有十名拿着弓弩的士兵一字排开,瞄准了平曲侯府的大门。 弩箭上弦,随时准备射出夺命。 剩下的士兵则是手持长槊,面色坚定。朝向大门,紧紧的将卫青围在中间,等候下一步指示。 他们都是卫青的部曲,随从,所以调动起来不怕被怪罪。 即便是刘彻追究起来,卫青也有正当的理由—安抚人心。 既然平曲侯的人得罪了治河的关键人物,那么自然要付出点代价。 卫青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喝一声:“全军听令!除围困之外,呈三角阵势,攻入侯府!” “诺!” 军旅之人,令出必行!更何况是卫青亲自从战场上带出来的人。 进军! “轰隆!轰隆!轰隆!” “轰隆隆!” 地面被进军的脚步声踩的“轰隆”响声。 平曲侯府内外都回荡着这似乎是来自大型决战中的声响。 “怎么回事?何人在此喧哗!”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人从侯府的内部走到大门口,不满的嚷嚷着,“不知道这里是平曲侯府吗?想死也不会找地方!我告诉……” 还没等他呵斥完,他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 几十个亮晃晃的尖锐槊头对心自己,在前面还有一排随时准备发射弓弩手。 卫青穿过层层士兵的保护,走上前,一把揪住了中年人衣领:“告诉我,周坚在哪里?” “啊,您是……车骑将军。”中年人身躯颤抖,语气变软,瞳孔骤缩,惊恐的看着卫青。 卫青懒得和这个家伙废话,左手持剑,对准了中年人的脖颈,再一次大声的的诘问:“告诉我!周坚何在!” 中年人用快要哭出来的语气,颤抖的回答道:“车…车骑将军,别,别杀我……我家老爷在内室。” 他现在格外后悔。 竟然是车骑将军来闹事。 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卫青的行动一般就代表了刘彻的意志。 更何况,卫青现在是关内侯,虽然不是列侯,没有封地,没有食邑,但是等级和平曲侯差的微乎其微。 如果是自家大老爷绛侯,二老爷条侯在世,还会让卫青有所忌惮。 但是现在,他们家就是一个没落的功勋家族罢了。 一旦和卫青起了冲突,权重之后,刘彻放弃的一定是平曲侯。 一个不能带兵,一事无成的列侯家族,没了也就没了,无伤大雅。 卫青将中年人丢在地上,低声喝道:“前面带路!” “是……是。”中年人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嘴脸。 “哗啦。” 几十名士兵一拥而上,穿过大门,冲了进去。 门外 看到这一切的百姓瞪大眼睛,互相瞅瞅。 几秒钟之后,整条街道直接炸开了锅。 “我的天啊,车骑将军竟然带兵冲进了平曲侯府!” “看来陛下打算好好整治整治平曲侯了。他们仗着条侯余荫,整天胡作非为,好日子终于到头了!”这是一个义愤填膺的百姓讲出来的话。 “大家还是赶紧离得远一点,免得惹火烧身。” “怕什么,不知道今天过后,这天下是否还有平曲侯的存在呢。” 一个书生模样的赶忙的捂住旁边人的嘴巴,道:“嘘,兄台慎言,车骑将军还没有抄家,恐怕还有变局,要不然那一群家仆早就被拿下了。” “总而言之,大家先把这一个消息传出去,让百姓们好好高兴高兴!” “是及,是及!” 原本打算去坊市购买东西的百姓全都改变了方向,朝自己的家或者亲戚所在的闾里跑去。 这一些年,周建德的所作所为早就让他们不爽了。 现在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场面也该到来了。 甚至还有几个食客打算把这一个消息去转告白墨,让他放心,尽快重新开张。 …… 一刻钟后 平曲侯府内室 周坚正一头虚汗的坐在椅子上,颤巍巍的看着利剑出鞘的卫青,道:“车骑将军,敢问你们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卫青冷笑道:“平曲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陛下也敢坑!我看你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 周坚急忙的摇头:“误会,误会啊。车骑将军,我周某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哪里敢坑陛下。一定是有人挑拨离间,望您明鉴啊!” 刘彻真正想要一个人死,那么直接就派中尉抄家,押赴廷尉处置了。既然来的不是中尉,是卫青,那么一切就还有转机。 周坚已经决定了,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坚决不会承认自己做过亏心事。 “本将已经查明!你还想狡辩?” “砰!” 卫青一剑砍在周坚面前的桌案上。 利剑直接在红木桌案让切出一道三厘米深的裂缝,甚至边缘处直接被砍透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对卫青的行为,周坚有一些发怒,道:“车骑将军,本侯究竟做了什么。你想要拿我,起码也要有一个理由吧!要不然,明日上朝,我一定参你一本!” “参我一本?哈哈哈。”卫青不怒反笑,指着周坚鼻子,嘲讽道:“平曲侯,你教子不严,致使他胡作非为。如今竟然欺负到治河能人的身上,你觉得陛下会不会给你参奏一本的机会?” 周坚瞪大了眼睛,尖叫一声:“这不可能!吾儿天资聪颖,绝对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治河之事他有所耳闻,这是陛下在今天上朝的时候,专门讲述的重大事情。 恐怕未来一年,国家的主要动作,都会围绕治河之事展开。 如今卫青来了,说他的儿子竟然在陛下寻求治河能人的时候,横插一杠子,他敢承认吗? 这要是认了,恐怕他这一个平曲侯第二天就成为了庶民。 得罪治河能人异士,耽误治河时间,这不仅仅是和刘家作对,更是在和黄河下游,十六个郡,几十位两千石大臣,上百万的黎民百姓作对! 背负此等骂名,这要是死了,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怎么对得起父亲周勃,二哥周亚夫? “此事证据确凿,数名百姓所见,你还想狡辩?” “我不信!我要求见陛下!”周坚眼睛通红,快速转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抽出一把剑,和卫青对峙,“卫青,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有陛下撑腰,就可以血口喷人!” “来人,立刻搜索周建德的位置!将他拿下,送往廷尉!” “诺!” 在卫青身后,十几位部曲立刻开始在平曲侯府邸搜索这一切始作俑者—周建德的所在。 “卫青,你敢!”周坚歇斯底里的咆哮,不断的挥舞手中的剑,“你私自调兵,这是谋反!我要告你!我要告你!” “哼!平曲侯,剩下的话你就留着和廷尉说吧!事情究竟有没有弄错,一切自当由陛下裁断!”卫青严肃的回应,同时用左手虚指外面,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的人已经去长安城中调查了。相信不久,一切都会水落石出!另外你儿勾结京兆伊,欺压百姓,这一件事情还要另算!” 原本他只想略施小惩罢了。 但是没想到周建德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作为家奴出身的卫青,自然见不得这种人逍遥法外。 所以不得已,他直接将家中的部曲好手都带来了,就是怕周坚狗急跳墙。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条侯死后,这府邸当中的随从几乎只剩下了一个个泥壳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周坚气的眼睛中充满血丝,不甘的指着卫青,嘴里喊着:“你!你!” “噗!” 突然,一口老血喷出,周坚眼前一黑,昏迷在地。 卫青不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周坚,将手中的剑插回剑鞘,唤道:“来人,将平曲侯请到廷尉!另外,封锁平曲侯府,未经陛下允许,不得任何人进出!” “诺!” 两名士兵走进内室,将周坚架起来,抬着走向马车,准备送往廷尉。 卫青重新打量了一番周坚的内室,看着墙壁上周勃,周胜,周亚夫的画像,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大步的走出去。 “将军,周建德已经拿下!” 卫青点了点头,道:“全部押赴廷尉!” “将军,您是不是也一起……”部曲试探性的询问。 卫青望着饭馆的方向,道:“你们先把人送去!本将还要去一个地方。” 这一次行动,最终目的还是希望白墨满意。 既然自己已经给了答复,那么希望白墨别让自己失望! 部曲单膝跪地:“诺!” 第十六章:再次拜访 “嘎达,嘎达,嘎达。” 马蹄踩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清脆之音阵阵,嘶叫之声不绝。 卫青将平曲侯拿下之后,立刻带着十来个部曲再一次前去拜会白墨。 虽然这其中仅仅过去了半天,但是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度日如年。 在前行的过程中,每一个部曲都举着一个火把,照亮两侧黑暗的道路。 在中国古代,每年以哪个月为第一个月,各朝代都不相同。夏朝以一月为第一个月,商朝以十二月为第一个月,周朝又以十一月为第—个月。 汉武帝上位之后,就正式统一了正月的时间,也就是农历一月,这也进而确定了后世正月的具体时间。 卫青到达饭馆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已经是酉时,也就是冬季的下午五点左右。 对于处在北方的冬天来说,这一个时间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坊市已经关闭,行人基本上都已经回家。 街头只有三三两两的达官贵人,他们或是在散步,或是去一些夜间也开放的娱乐场所。 卫青来到胡同口,看着不远处的饭馆,立刻勒紧了缰绳。 “吁!” 他回头看着部曲,命令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去。” “诺!” 交代完一切,卫青纵身下马,从一位部曲的手中接过一只灯笼,疾步向饭馆走去。 微弱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前行了大约两三分钟,他来到了这一家门户大开之地。 因为今天上午他命令砸门,现在白墨的这一家饭馆,正在享受夜不闭户的“优待”。 处于尊敬,他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框。 “咚咚咚!” 然后望着灯火通明的内部,小声吆喝:“掌柜的,在不在?是我。” “谁啊?”白墨的声音穿过门帘,从后厨传来。 “是我,民中卿。”卫青再一次吆喝回应。 白墨一声惊呼:“啊!” “咚!噼里啪啦。” 紧接着,后厨似乎出现了罐子不小心被摔碎的声音。 “掌柜的,您没事吧?”卫青小心翼翼的走进饭馆,然后开始靠近后厨。 “没事,没事!” 白墨猛的一把掀开门帘,从里面冲了出来,看着卫青,拱手道:“原来是卫……民大人,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差点叫漏嘴,他急忙的改口。 所幸卫青刚才并没有注意自己的话,而是走到了一边。 他扶起来一只板凳,擦了擦上面的碎片残渣,然后一屁股坐上去,笑着说道:“掌柜的,这一次民某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哦?洗耳恭听。”白墨双手环胸,打量了一番卫青。 “就在今天中午,一队士兵冲进平曲侯府邸,将平曲侯一家拿下送去廷尉了。” 白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转瞬即逝,被他隐藏了:“民大人动作挺快啊。竟然直接抄了平曲侯的家!” 这才仅仅过去大半天而已,一个列侯说被拿下,就被拿下,看来这一次卫青所来,所图非小。 要不然,根本没有必要这么重视自己的心理感受。 行事越雷厉风行,就让白墨心里越没有底。 “不敢,不敢。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哪能做到这种地步,都是托了陛下的洪福。可能是陛下打算惩治一下平曲侯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吧。”卫青哈哈一笑,立刻把“皮球”踢开。 白墨从柜台上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那民大人这一次来是想要吃点什么呢?” “不用太隆重,随便来一点就行了。” “请稍等。” 白墨随即转身进入厨房,将刚才加工好的红烧肉和锅贴子拿了过来。 肉饭齐全! 尤其是锅贴子是他用磨制的面粉刚刚烤出来的,上面还有一层棕色的焦糊。 又脆又香,在这一个时期,用来和红烧肉搭配再好不过了。 白墨将自己准备用来睡觉的桌子清理干净,把这两样摆在上面,道:“请慢用。” “多谢!”卫青闻着味道,早就迫不及待了。 看到准备完了之后,立刻抱起板凳,一路小跑到达了桌子旁边。 也顾不上洗手,直接一手抓起烫手的锅贴子,一手用筷子夹着红烧肉中的瘦肉,一股脑的往嘴里塞,大口的咀嚼。 为了整周坚,他从早上忙活到现在,别说是饭,就连水也就喝了没几口。 “掌柜的,那个啥,我先吃点东西垫垫,一天没吃饭了。”卫青吃着饭的过程中,也不忘记自己来的目的,“我这一次来,是想要询问一下您有没有堵塞黄河决口的办法。您先想着,等我吃完了,立刻和您详说。” 话毕,又是猛的一口:“啊猛!” 一大块红烧肉被他填进嘴里,同时又咬了一口锅贴子。 麦香与肉香交织混杂,在口腔中弹跳。 不油不腻,味道甘甜。 这让他直接眼前一亮! 爽! 心情舒畅! 每咀嚼一下,都仿佛是在仙境中遨游,心旷神怡。 与卫青相反,白墨听到卫青的话后,整个人直接蒙了,一瞬间陷入了呆滞,眼前似乎陷入了一片黑暗。 堵塞黄河决口? 你在跟我开玩笑? 历史上黄河大规模决口的次数数不胜数,而能够有效治理的几次,也是花费了数年。 这要是自己去治理黄河,岂不是直接把青春放在了上面? 更何况他虽然读过相关的记载,但是具体的实施方案根本不会啊。 该在哪里疏通,该在哪里堵塞,这让他一头迷雾。 怪不得这么重视自己,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根据汉书记载,汉武帝时期,黄河自从决口以后,一共泛滥了二十三年。 汲黯和郑当时两个人堵塞都失败了,他一个历史学准博士研究生怎么能有这个本事。 这要来,也应该是地质学,建筑学硕士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研究生。 而卫青到了之后,丝毫不提对平曲侯的处置,恐怕也是在等自己。 如果自己真的有真才实学,那么平曲侯肯定是要完蛋,自己的策论就是周坚的审判宣言。 如果自己只是在弄虚作假,狐假虎威,那么估计几天之后,周坚从廷尉出来的那一刻,就是自己末日的来临的时候。 卫青见白墨发呆,一边吃,一边提醒:“掌柜的,怎么样,有头绪吗?” 白墨暗骂一句:真是个老狐狸。 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咳咳”,清了清嗓子,道:“民大人,这个嘛,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 白墨拖着长腔调,卖着关子。 卫青神色凝重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饭也顾不上吃了,急忙说道:“只是什么?掌柜的,您真的有办法?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我一定想方设法的帮您完成!黄河事关重大,关乎上百万百姓的生死存亡啊!” 白墨目光炯炯,盯着卫青:“我需要一份地图。黄河流域的详细地图!” “这个好说!”卫青站了起来,跑到了门口。 就在他踏出的那一刻,突然又猛的回过头来,看着白墨,询问道:“掌柜的,除了地图,还需要什么?” 白墨沉思道:“先给我一份地图吧,此事不能过急,我需要详细规划一下。” 卫青用力的点点头,道:“好!” 然后立刻跑了出去。 黄河治理难度极大,一时半会儿的确急不来,所以卫青支持白墨仔细规划。 愿意详细考虑,这让人心里有一个底。 如果白墨一下子拿出来治理方案,才让会让卫青的怀疑态度占领上风。 卫青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部曲立刻拿着自己的手令,火速前往皇宫,向刘彻求取一份详细的地图。 第十七章:治河之策,庞大工程 亥时 皎洁的明月柔软且带着宽阔的善意,挂在高高的天空中。 星光闪烁,晴空万里。 长安城中绝大多数的达官贵人,周围闾里的普通百姓,基本上已经进入美妙的梦乡。 坊市也已经关闭,街道上时不时的走来一群穿着铠甲的士兵。 西汉的宵禁很严格,凡是夜间在街道上溜达的人,都会被拿下,交给有司审问。 此时此刻,在白墨的饭馆中,五六根鱼油巨烛树立起来,将饭馆的大堂照的如同白昼。 这一些鱼油巨烛,是皇宫在夜间照明使用的。 因为这一个时间牛耕几乎已经广泛的传播,牛的重要性与日俱增,所以并没有像后世鼎盛时期一样,采用牛油巨烛。 白墨和卫青正围着一张桌子,仔细的端详眼前用死牛皮制作的地图。 在他们旁边不远处,还有一名文官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的记录二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通俗的将,这是会议记录员。 白墨拿起一根筷子,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道:“决口的位置应该是这里吧?” 卫青点点头,“没错,就是在濮阳瓠子决口。” “看着周围的情况,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黄河应该是改道南流,夺淮入海。”白墨眉头紧锁,将脑海中的那一段信息喃喃的道明。 “掌柜大才!根据有司的汇报,河流的确是改道南去!” 卫青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心里的底气越来越充足。 在他看来,白墨没有去过那里,竟然可以一语中的,一针见血的道明黄河决口之处以及改道方向,这说明治河之事,大有可为! 当然,黄河已经泛滥五年,也许有灾民到达长安,让白墨无意中得到这一个消息。 但是能够点名决口方向,绝不是普通人可以办到的。 这一件事情可是朝堂接收到淮河水位变化汇报,以及濮阳八百里加急等大量信息,综合起来才得到的结果。 如今白墨一语道明,这真是……如有神助! “你先别急着夸奖我。”白墨打断了卫青的夸赞,两只手按在桌子上,脸贴近卫青的面庞,严肃的询问:“我现在需要知道一个态度!陛下对于治理黄河的明确态度!” 卫青表情渐趋严肃,道:“陛下的意思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治理黄河孽龙!” “那就好!”白墨闭上了眼睛,欣慰的笑了笑。 只要不是让他亲自实施,治河方案他有的是。 有一点必须承认,方案实施起来需要举国之力! 虽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支持,有多少人反对。 但,那一个计划实施,那么可以保证黄河几百年的安定! 决口也许在雨季会再一次发生,但是至少不会再一次改道! 到时候工程结束,他完全可以再提出一个加固黄河大提的具体方法。 只不过这一个投入,实在是太过庞大。恐怕汉室文景之治的底蕴会耗费殆尽。 卫青激动的直接双手搭在白墨的肩膀上,大声的询问:“掌柜的!难道您已经有了具体的方案?” “有!有一个几乎是一劳永逸的方案。” 白墨睁开眼睛,一道亮光从瞳孔中射出,这让卫青有一些稍稍失神。 一劳永逸? 真的可能吗…… “掌柜的,您请说!”卫青将手拿下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给了旁边的文官一个眼色,让他注意记录。 白墨去后厨取来一块黑色的木炭,将一张桌子搬到地图的旁边,然后扶正,开始对照地图以及脑海中的资料,开始书写。 “既然是梳理治理黄河,那么一定要修建水利!既然如此,不如同时开工,一边疏通治理,一边修建一些关键工程,为民众造福!” 听到为民造福,卫青脸色微微一变,整个人立刻变得端庄,道:“掌柜请讲!” “首先说明,我不知道这一次工程到底需要投入多少资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赞成与反对!一切决定,都由陛下抉择吧。” 卫青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白墨看了一眼地图,然后立刻开始在桌子上用不熟练的隶书书写。 “治河无非就是两点,一为疏通,而为引水!因此,我有下列几点愚见!” “黄河之所以决口,不仅仅是因为水流过大,更是因为中下游地区堵塞严重。趁此机会,我建议让民夫立刻抢疏黄河故道泥沙,以备后用。” 看了一眼地图,白墨继续说道:“接着疏通汴渠,引黄河之水进入。引水之时,采用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加之“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最终达到无复溃漏之患的目的。” “再者,从支流入手!引支流灌溉,减少流淌的黄河之水!” 白墨用筷子指了指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大型工程。 卫青将目光放在地图上,瞳孔一紧,惊呼一声:“这里是……” “没错!郑国渠!”白墨没有抬起头,边写边解释,“在郑国渠的上游南岸开凿六小渠,以辅助灌溉郑国渠所不能达到的高地。此工程一旦完成,将可以塑造万顷良田!” 在后世,这一项工程被称为六辅渠。 白墨对这一项工程印象极为深刻,他当年的高考文综,就是考的六辅渠 “妙啊!妙!”卫青忍不住鼓掌,惊叹之色溢于言表。 “如果我没有记错,在去年,陛下通过了一项水利工程的奏章吧?”白墨一边说,一边书写,“如果我没有分析错,陛下想要开凿一天平行于渭河的运河,因此我建议,穿渠引泾水首起谷口,注入渭水,长约200里,此工程在那一项工程的基础上将会多灌溉农田4500多顷,二者合力,可灌溉两万顷的良田!” 别看两万这个数字不多。 古代的顷和现在的差距很大。 古代1顷为50市亩,大约为现在的3.33公顷多,33333平方米。 按照一家百亩之田来看,这工程将直接造福近四万户,二十万余人。 “随之并行,我建议。开凿新的渠道,引黄入淮,引淮入长江,在淮河下游,围出一个大湖,蓄淮河之水。于大湖之下再引河流,灌入长江,泄淮河之水!” 这一个大湖,在后世被人们成为洪泽湖。 中国第四大淡水湖。 它形成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本来就存在一些小型湖泊,这是它的成型基础。 其次,多亏黄河夺道入淮,加大了淮河的水流。 因此,现在是洪泽湖出世的时候了。 “其次,于长江下游,纳山阴、会稽两县周围源之水为湖,用时约一年。完成之后,将会免会稽之民功劳之苦,甚至将得到两万顷可耕之田!安定四万户百姓。” “最后,在黄河水流减缓的情况下,将之引入新的河道,进行分洪!自濮阳出发,使河道流经西汉故道与泰山北麓的低地中,距海较近,地形低下,行水较浚利。” 白墨起身,用木炭在地图上圈起来一片区域。 “开凿河道,穿过东郡、济阴郡北部,经济北平原,最后由千乘入海。” 讲完之后,白墨将手中的木炭随手一丢,闭着眼睛,一下子坐在了板凳上,倚着墙壁,喘着粗气道:“再补充一点!想要黄河减少泛滥决口的次数,在上游地区,一定要保持水土,也就是植树种草。让有司立刻查处恶意破坏上游森林之人。树可伐,但是要和孟子所言相同。” “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林木不可胜用也!保持水土,黄河无患矣。” 说完之后,白墨直接进行了全身心放松,不闻周围之事。 虽然记得大量的书籍,但是回忆起来颇费精神力。 不知何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也许是太过激动,或者是太过劳累。 这一项超级工程,以淮河为纽带,连接了黄河与长江,几乎已经是京杭大运河的翻版了。 只不过现在的条件比隋朝好了很多,有很多河流尚未改道,也没有断流。 并且,西汉人民对于水利工程可是极为热爱,实行起来更为容易。 卫青在这庞大的工程量的冲击下,已经说不出话来。 原本他就是希望白墨有一个可以缓解水患的方法,没曾想到,竟然引出来这么庞大的一项工程。 这如果真的完成,恐怕都功过大禹吧。 他已经预见,明天在早朝上提出来之后,文武百官那震惊失色的表情了。 甚至,他也已经预见平曲侯父子的下场了。 可惜,绛侯,条侯一世英名,还是毁在了纨绔后代的手中。 看了看桌子上的炭屑,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卫青弯下腰,对着白墨,郑重一拜,道:“仲卿代黄河下游十六郡,百万民众,谢过掌柜!” 这一次,白墨没有吭声, “呼,呼,呼。” 呼噜声从他的嘴里发出。 经过一天的研究酒曲,再加上讲述这么庞大的工程,他累的实在是不行了,直接靠在墙壁上,快速的睡着了。 卫青尴尬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给了文官一个眼神,这不许记录。 然后轻轻的走到外面,对着部曲挥挥手,让他们进来搬东西。 “你们几个,在这里好生照顾掌柜。明天他醒来了,你们再回府。” “诺!” 安排好一切,卫青再一次将白墨饭馆中的那一张写满了字的桌子搬走了,带着文官,急匆匆的离开。 他现在需要去好好休息,方便明天一早充满精神的向刘彻汇报。 …… 第十八章:扳倒列侯 翌日 朝堂 跟随卫青一起前往饭馆的文官正在用官场之语,向刘彻以及群臣解读治河之策。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引黄入汴,采用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之法…………最后,在一切几乎完工的情况下,新的开凿河道,穿过东郡、济阴郡北部,经济北平原,最后由千乘入海。” 念完之后,这一位文官将手中的小册子合上,再拜,跪在地面,道:“陛下,各位大人,以上就是那一位先生所述。” 卫青跨出一步,拱手上奏:“启禀陛下,白先生说过,此项工程消耗巨大,但是一旦完成,黄河几乎是永无水患。” 丞相薛泽也出列了,他急忙拱手表达自己的意见:“陛下,臣有异议,此事事关重大,一旦开工,那么国库必将会消耗殆尽,文景两位先帝留下的积蓄,都会被填进这一个大窟窿。再者,何人能够保证,这一项工程完成之后,一定会达到预期的效果?依臣之见,此策论虽利益大,风险亦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三思!” 太常卿孔臧出列,行礼之后,声泪俱下:“陛下,正如车骑将军所说,此工程一旦完成,将会绝水患。黄河泛滥久矣,下游百姓受害亦久矣,臣代黄河下游百姓,求陛下实施。” 他是来自鲁地,他的祖先是孔子,他的弟弟是历史上那一位有名的孔安国。 如此有利于家乡的工程,如果他不支持,致仕之后,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家乡父老? 还有何颜面自称孔圣之后? “太常卿此言差矣。”一个中年将领站了出来,“如果该计划实施,那么从哪里再凑出抵御匈奴的军费?难不成增加农税吗?” “不可!农税不可动!”大农令郑当时一声暴喝,“陛下,农税乃祖制,是高祖与民众约法而来。一旦加重农税,势必会引起民众不满的。” “诸位的意思,难不成是放任黄河孽龙泛滥不成?”卫青黑着脸,呵斥一声。 “自然不是。”郑当时摇了摇头,“车骑将军,这一项策论真的是绝妙。可实施起来,真的是难度极大。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这一个工程的耗费资金,少说也在五十万万钱以上!” 最近几年灾害很多,国库必须要留下充足的资金救助灾民。 在黄河决口之后,为了流民生计,大农令官衙所属已经拿出来大量的资金救助。 如果在这一个紧要关头,实行这么庞大的计划,无疑是火中取栗。 刘彻坐在皇位上,听了大臣们的争论,脸色阴晴不定。 说实话,听完这么庞大的一项工程,任谁也不会淡定。 白墨直接给他勾勒了自北向南,横跨大半个中国的治河方案。 方案很好,可是最关键的钱! 钱从哪里来? 去年朝堂通过的漕渠方案,费用走的少府,没有花国库分毫。 可是如今面对这一个庞大的计划,国库不支出,单凭少府,根本不可能承受这么大压力。 更何况,一旦实施下去,就要花费数年,少府那一点库存,都不够给这一项工程塞牙缝的。 刘彻环视下方,声音中不夹杂任何色彩,道:“诸位爱卿,谁还有意见建议,尽管提出来。” “陛下,微臣有奏!”侍中桑弘羊出列,轻声说道。 刘彻点点头,道:“讲!” 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一个来自商人世家的侍中值不值得培养。 如果讲的清晰明白,他不介意在老一代退场之后,让桑弘羊担任九卿之一。 如今他父皇留下来的大臣,大多年寿已高,基本上都到了下台的年龄了,培养新人,迫在眉睫。 “诺!”桑弘羊行了一个拱手礼,然后有条不紊的开始叙述自己的看法。 “陛下,诸位大人,既然各位都觉得这一项策论绝妙,但是又难以实施。”桑弘羊看了看出列这几位的表情,淡淡的说道,“不如我们大家各退一步,先实施计划中的部分内容。如果真的有效,那么我们在全力实行也不迟。” 卫青有一些意动,随即,他开口说道:“桑侍中的建议甚好,可是根据白先生所言,这一些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如果贸然拆开,会不会引发什么其他的不良后果?这我们谁也说不准。” “车骑将军别急。”桑弘羊微微一笑,“如果我刚才没有听错,这一项计划当中,有一处承上启下的工程,即在徐州附近的山阴、会稽进行围湖。那一位先生也估计该工程只需要一年。那么我们不如就先试试这一个计划。一年之后,整个工程的效果,一看便知。” 桑弘羊来了一场西汉版本的先试点后推广。 “善!”郑当时点点头,赞同这一个意见。 如果仅仅是其中的一项,国库还是可以不费力的拿出来。 一年之后,增加的两万顷土地,带来的回报,绝对不比付出少。 能够赚钱的计划,他没理由拒绝。 孔臧道:“臣附议!” “臣附议!”左将军公孙贺出列,同意这一个方案。 薛泽点点头:“臣也附议!” 通过一个细节,窥测整体的优良,这对目前来说,再好不过。 “陛下,末将同意。然……黄河依然处在决口的情形,目前应该如何处理?”卫青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到。 虽然桑弘羊的办法无可挑剔,但是却解决不了当下的情况。 难不成还是要动用七科谪强行堵塞黄河缺口吗? 即便是国库拿出资金救助百姓,但还是治标不治本。 刘彻闭着眼睛,用右手不停的敲打皇位的扶手处。 “哒!哒!哒!” 每敲一下,他的脑海便清醒一分。 “哒!哒!哒!” 继续敲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百官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刘彻决定。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刘彻停了下来。 他用锋利的眼神扫视一圈,朗声说道:“自古以来,有得必有失。既然上天赐予假借白生之手,将绝妙治河之策告知与我,我刘彻虽不能冒险一试,亦不能做暴殄天物之人!” 注:生是对男士名字的一种简称,有尊敬之意。 他站了起来,猛的一甩衣袖,决绝的说道:“传朕旨意!令天下各郡国做好准备!一年之后,待山阴,会稽二地功成,不惜一切代理,投入进黄河的治理!一年时间,朕等了!” 一个能够和大禹一争高低的机会,他怎么能错过? 这一次没有把握,那么日后想要再一次等到如此良机,恐怕难如登天。 “汲黯何在!” “臣在!” “你即刻启程,带着朕的旨意与围湖之策,前往吴会之地,征调民夫,主持围湖工程!朕许你先斩后奏之权,如若发生意外之事,你可自行决断。总之,一定要保证工程按时完成! 汲黯双膝跪地,磕头之后,道:“诺!” “郑当时!” “臣在!” “你择日出发,前往漕渠修建官衙与徐伯合计。漕渠本就是你主持,那六条辅助渠道的修建,也归你主持!朕希望两项工程同时推进!” “臣必定不负陛下厚望!”郑当时跪在地上,郑重一拜。 “嗯,还有,那六条辅助的渠道,依朕看,就叫六辅渠吧!” “谢陛下赐名!” 刘彻挥挥手,道:“免礼!” 看了看臣子的目光,刘彻象征性的询问:“众爱卿还有什么疑问吗?” 张汤快速站了出来,急忙说道:“陛下,昨日车骑将军将平曲侯送到廷尉,恳请陛下发落。” “平曲侯?”刘彻眉头紧锁。 他昨日听执金吾汇报过。 据说是周坚之子嚣张跋扈,欺压百姓,最后竟然欺负到那一个白起之后,也就是提出平匈之策,治河之策的人身上。 甚至那一位白生差点死在周建德的手里。 张汤不说,他还差点忘了这一件事情。 “张汤,你是都已经详细审问过?”刘彻与张汤对视,诘问到。 “陛下,臣昨日连夜审问,已经获得了些许口供。” “哦?你说说看。”刘彻似笑非笑的坐回皇位,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根据周建德交代,在最近三年当中,他一共敲诈商人一百三十余人,共获得约五百万钱,欺诈百姓不计其数,折合后,获得约三百万钱。其中在压榨百姓的过程中,致死三十二人,包括少女十名。”张汤弯着腰,将脑海中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奏折背了出来。 刘彻眨了眨眼睛,语气平静的询问:“周坚呢?” “根据审理,周坚并没有犯下罪行。” 刘彻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将周建德打入死牢,三个月后问斩。周坚教子不严,致使子嗣欺压百姓,去除平曲侯爵位,贬为庶民,所有家产,除留下一年开销之外,全部冲入国库!” 正好他在思考怎么削减列侯数量,这周坚就自己送上门来。 如果这都不下手,未免太多不起老刘家的性格。 当初刘邦和吕雉对付开国功臣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张汤俯首,道:“诺!” 从今天开始,白墨正式在长安上层权贵中扬名。 刘彻为了一介草民,竟然削了一位列侯。 这是汉家数百年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诸位爱卿,还有何事汇报?” 刘彻晃着脑袋看了看, 下方无人回应。 “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 他站了起来,大步从大殿离开。 “恭送陛下!” 第十九章:长安名人何其多(一) 饭馆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白墨终于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哈欠……” 大口吸气加上大口吐气之后,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在旁边桌子上,带头保护白墨的那位部曲面带喜色,弯着腰,拱手,恭恭敬敬的说道:“掌柜的,您醒了!” 再不醒,他们就要睡着了! 他一夜未眠,在眼睛周围,还有一圈浓浓的黑眼圈。 白墨盯着自己饭馆中的这两名士兵,一脸懵逼。 “诸君是……??” 领头之人反应过来,急忙笑着说道:“君不敢当。吾等乃仲卿大人之部曲,奉大人之命,守护掌柜。” 白墨暗道:守护,怪不得。这是害怕自己没有门出现意外吧。 于是,他立刻正色,道:“有劳两位将士,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掌柜不必客气,吾名苏建,这位是张何。”苏建指了指站在他的身边,一脸傻笑的那一个士兵。 “哦,原来是苏大人和张大人,失敬失敬。”白墨笑着回应,“二位还没有吃饭吧,请稍等,我给两位弄点吃的。” 苏建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饿扁了的肚子,又用牙齿咬了咬嘴唇,道:“掌柜的,不用麻烦了,我们两个人还要回去交差。” 张何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他们两个人忙乎一天一夜,在这期间只吃了随身携带的一块干粮,虽然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是心中的礼节告诫二人,一定不能得寸进尺。 眼前这一位将军都曾经喊先生的高人,对自己二人表现友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他们怎么敢留下吃饭呢? “这可不行,二位既然守我一夜,我自当请你们吃饭以表敬意,这可是我家乡的礼节。”白墨一边说着,一边向后厨走,“二位先委屈一下,把最后那一张桌子扶起来,我一会儿就把饭端出来。” 担心这两个人走了,白墨回头神秘一笑,“吾的饭可不便宜呦,如果我做出来二位没有吃,可就是浪费了。” 苏建和张何对视一眼,然后耸了耸肩,无奈的开始扶起来地面上最后一张完好无损的桌子。 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他们两个人顺便将饭馆凌乱的地面给打扫干净。 “苏校尉,我们真的要就在这里吃饭吗?”张何试探性的询问。 苏建脸上写满了无奈,摊了摊双手,道:“人家掌柜的都进去做饭了,我们要是中途跑了,下次还有什么颜面跟随家上来这里?” 张何依旧是憨憨的点点头:“哦。”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白墨端着两大份红烧瘦肉炒蛋炒饭走了出来。 “当!” 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二位请慢用。” 苏建猛的咽了一口唾沫,道“多谢掌柜的。” “谢谢掌柜。”张何依旧是惜字如金。 “行了,你们两个别这么多繁文缛节了,快趁热吃吧。”白墨都快要无语了。 两个当兵的,这么文绉绉的干什么,你们又不是文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叫苏建的,名字有点耳熟。 白墨盯着吃饭的苏建,仔细的回忆脑海中的记忆。 双手环胸,呢喃一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听说过的呢……” “啊,掌柜的,您说什么?我们没听清。” 白墨急忙笑着摆摆手,道:“哦,没什么,我在思考一些问题罢了。” “哦。”苏建听了之后,不再计较,继续低着头,狼吞虎咽。 他已经认为,勤于思考是白墨博学多才的原因了。 筷子在他的手里甚至都已经出现了残影。 成百上千的筷子仿佛是一条流水线,将红烧瘦肉蛋炒饭源源不断的送到嘴里。 “咕咚。”白墨惊愕咽下唾沫,看着他们两个人吃东西,自己都快要饿了。 对他来说,上过大学之后,就没怎么吃早饭,所以即便是来到了西汉,他还是有一个不吃早饭的习惯。 和诸多大学生一样,除非是通宵,吃了早饭再睡,不然是坚决不会吃早饭的,因为起不来。 床的软岂是饭可比的? “两位,请问一下,既然平曲侯已经被押赴廷尉,那你们家大人答应我的金子和桌子……什么时候能够送来?”白墨找了一个板凳,坐在旁边,和两个人开始聊天。 他饭馆里本来就五张桌子。 卫青抬走了两张,被周建德弄坏了一张,如今就剩下两张可以勉强使用的桌子,虽然这两张已经破旧不堪了。 答应自己的桌子再不来,他这个张是没法开了。 “额……掌柜的您放心,我们二人回去之后,一定和大人说明此时。我们保证,您的桌子最迟明天就可以到。”苏建拍了拍胸脯,保证到。 “那就好,那就好。我要先声明一下,我这不是催,也不是怀疑你们家大人的信誉,我就是好奇。”白墨咳嗽了一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苏建尴尬的笑了笑,道:“嗯,嗯,我们兄弟二人明白。” “请问苏大人,您在何处任职?” “哦,鄙人目前在车骑将军营中担任校尉。” “校尉?” 白墨突然瞳孔一紧,诧异的上下打量,企图看透苏建的里外。 在卫青营中担任校尉,竟然是卫青营中鹰犬! 根据史料记载,凡是在卫霍二人带出来的官员,在十几年之后,无不是名镇一方的将领。 最差的也是太守之职。 要知道,李广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一个当过太守,出击匈奴的将军罢了。 白墨呢喃一声:“这家伙……不会是那一个人吧?” 一段资料在脑海中闪现:“苏建,杜陵人也。以校尉从大将军青击匈奴,封平陵侯。” 也许他的名字在历史上不算著名,但是他有一个妇孺皆知的儿子——苏武。 整了半天,自己眼前这个人还是一个大涨的股票? 那一个一战封侯的校尉? 意识到这一点,白墨的目光变得更加恭敬。 “掌柜的,你做的菜真的是人间珍馐。”苏建没有注意到白墨发光的双眼,还在自顾自的赞美。 白墨慷慨的拍了拍胸口,道:“喜欢吃就经常来。我请客!” “这不行,使不得使不得。”张何摇了摇头,“家上说了,凡是欺诈百姓的部曲,都要被发配到边疆戍边。我们要是经常来蹭吃蹭喝,和欺诈百姓的人有何区别?” 苏建也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张何所言甚是。掌柜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白墨只好作罢。 第二十章:长安名人何其多(二) “掌柜的,掌柜的!” 正当他们聊的火热的时候,云轩一边高声呼喊,一边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 “呀,来客人了。” 他停下脚步,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打扰两个人用餐。 “不是客人,朋友而已。” “害,我还以为今天重新开张了呢。”云轩看着干净整洁的大堂,一脸无语。 “开张的事情不急。我们就剩下两张桌子了,就算是开张了,客人们也没有地方吃饭不是。” 云轩看了一眼苏建和张何,点点头示好,然后走到柜台,拿起来自己那一块专属的毛巾。 刚擦了两下柜台,他猛的想起来,自己来的正事。 这刚习惯在客人用餐的时候保持安静,险些忘了正事。 他满面红光的看着白墨,高声说道:“掌柜的,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白墨扭头看着他,竖起耳朵,一脸好奇。 云轩嘿嘿一笑,道:“平曲侯被削除爵位了!” 白墨眉头一皱,“真的假的?他不是昨天才刚刚进的廷尉吗,怎么这么快?” “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我刚才经过平曲侯府的时候,看见有很多人围成一圈指指点点,所以我就过去看了看,您猜怎么着……”云轩嘴角微微上扬,拖着长腔,露出得意的神色。 “要说快说,别卖关子,信不信我揍你,你上班迟到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白墨没好气的说到,顺势从竹筒里面拿起一根筷子,佯装要丢出去。 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碰上严格的老板,迟到都能直接让你去财务领工资了。 “别别别,掌柜的息怒。”云轩急忙的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刚才有一大队人马进入了平曲侯府,把他抄家了!” “此话当真?”白墨心脏突然一跳,,疾步走到云轩身边,道:“那你看没看清楚抄家士兵的装扮?” 云轩不停的眨着眼睛,脑袋微微偏斜,回忆脑海中的画面:“额,前面围观的人太多,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好像都身着铠甲,带着头盔,头盔的上面还有一根黑色的羽毛。” “黑色羽毛的军队?”白墨反问一句之后,沉默了。 在史书上,根本就没有记载这种士兵装扮。 即便是有,也是在考古专业的论文里面。 他虽然是学历史的,但是他学的是历史文献类。 对于这种装扮,根本不熟悉。 正当他分析的时候,坐在他身后,吃的正香的苏建忽然抬起头,冒出来一句:“北军装束?该不会是中尉吧?” “苏大人,你说什么?那一群人是中尉?”白墨九十度转身,惊呼一声。 “嗯。”苏建放下筷子,点点头,“我汉家军队中,只有北军才有那种打扮。而北军当中,除了加急情报之外,也只有中尉会在头上带着一根黑色的羽毛了。” 更何况,给一名列侯抄家,如果派遣的将士身份太低,怎么衬托侯爵的好贵? 所以苏建才会说出中尉这一个名字。 况且,中尉一向是担任京城的警备,为了凸显皇帝的尊贵,与其他的士兵做出区分,他们才会有这一种鹤立鸡群的打扮。 白墨站起来,盯着未央宫的位置,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一声:“刘彻的动作真快。既然已经把周坚解决,那么治河方案应该有了初步的实施。只可惜,周勃和周亚夫二人辛辛苦苦拼出来的爵位,就这么没了。” 同情归同情,但是还没有到怜悯的地步。他不是圣母,绝对不会对敌人仁慈。 在周建德破坏饭馆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悲惨的下场。 苏建似乎已经明白为什么卫青对白墨如此尊敬,他本人也开始对白墨越发的高看:“掌柜的,您的本领真大。竟然不动声色的搞垮了一名列侯,还是一个根深蒂固多年的列侯家族。” “没有,都是因为周建德的做法实在是太过了。”白墨笑哈哈的回绝,“可能是陛下对这一件事情很是愤怒吧。毕竟他仗着列侯之后的身份为非作歹,损害大汉皇家的颜面。” 这个逼他实在是不敢装,这要是接了还话茬,搞不好就直接把长安中的列侯,准列侯都得罪了。 尤其是还有那一个始终不能被封侯的李广。 他要是听到这一个消息,还不得杀上门,打着为祖先挣名的旗号,把自己给活撕了? 到时候,长安中估计会流传着,飞将军为表孝心,与白起之后于店铺中一绝高低,最终捍卫了祖宗名号。 最后李广大孝加身,而自己则是留下来损害祖宗名号的污名。 甚至太原白家都有可能不承认自己,自己还要背一个欺世盗名之罪。 “如果鄙人真的能对付列侯,也不会留在这里开一家饭馆了。都是陛下厚爱,应该比较欣赏我的策论吧。其实,如果陛下真的喜欢,我还有很多的大胆想法。” 白墨意思很清楚,都是刘彻功劳,跟自己毛关系也没有。 但是苏建明显注意没有放在是谁的功劳上。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白墨,心中不断的回响:还有很多大胆的想法……大胆的想法……想法。 妈耶,你这扳倒一个还不嫌够,企图多来几个不成? 危险人物!妥妥的危险人物! “掌柜的,我们兄弟二人吃的差不多了,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复命了。要不然家上定会怪罪。”苏建看着张何吃掉盘子中的最后一粒稻米,猛的一跳,起身说道。 一个能把列侯扳倒……尤其是好像可以随时扳倒列侯的人物,让他不由得产生了恐惧,所以忍不住快点离开。 这万一说不准,自己因为某一些失礼的举动把对方整得不高兴,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他还有一个封侯梦。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二位了。”白墨抱拳,正好他也想准备准备过几天刘据出生时候的赋,“二位一路保重!” “嗯,掌柜的保重。”苏建拱手,然后扭头说道,“张何,我们走。” “诺!” 两个人拿着自己的武器,快速的跑出饭馆,回去复命,同时打算顺便提一提卫青欠桌子这一件事情。 云轩看着离去的二人,对白墨说道:“掌柜的,那我们继续研究那一个英雄醉吗?” 白墨咧嘴一笑,道:“不,我们去采购点东西。店里的肉不多了。” 既然要重新开张,那就要准备齐全一点。 他已经想象好店铺前面水泄不通的场面了。 “云轩,你去雇佣一辆车,一会儿我们在东市集合。” “诺!” 云轩拱手一拜,飞快的跑出去。 白墨则是走回后厨,去挖藏在墙壁中,这两天赚的马蹄金。 第二十一章:长安名人何其多(三) 西市 “上等铁器,墨家手艺,便宜出售。” “新鲜的豚肉!今天刚刚屠宰的豚!十钱一斤,便宜卖了。” “上等蜀地丝绸,精美布料……”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热乎的包子!” “卖活鸡,卖鸡崽,卖鸡蛋……” 白墨背着手,迈着矫健的步伐,在西市里面大摇大摆的走着。 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看了有一些眼花缭乱? 小商贩的吆喝声萦绕在耳边,耳朵鼓膜都要被穿透。 “各位客官都来看一看,大白菜,刚刚从地里刨出来,新鲜的大白菜。” “芦菔,清脆甘甜,辛辣多汁,品种丰富!” …… 走到一家卖铁器的摊位,白墨拿起来一个商品,询问道:“大叔,这一把大铁勺怎么卖?” “贵人,这要十钱。”在摊位后面,手上充满了皱纹的中年人搓搓手,笑着回话。 “那这个呢?”白墨又随手拿起一口铁锅。 虽然制作工艺粗糙,但是看起来还是比较有卖相的。 店铺里面的那一口锅用的次数太多了,锅的表面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厚的黑色木灰,所以白墨打算换一个。 “这个要贵一点,五十钱。” 白墨对着不远处的小弟喊道:“云轩,付钱!” “好!” 云轩急忙的跑上前,接过锅勺之后,从一个大麻袋中掏出来一把钱,开始细细的数着。 在这个过程中,白墨再一次四处打量。 铁锹,铁耙,铁锤,匕首…… 看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之后,他向中年人询问:“大叔,你家有没有吃饭用的小勺子?” “不好意思贵客,这个没有。不过如果您急用,我可以回去给你打制一批,只不过这个费用可能有点高。” “多少钱一把?” 中年人伸出来三个手指,比了一个手势,道:“一把七钱。” 因为东西太小,制作起来麻烦,所以价格几乎都追平了形状相同的做饭铁勺。 一般人家吃饭都用木质的勺子,像白墨这一种预定铁质勺子的人家,真的是太罕见了。 即便是铁器已经逐渐普及,制作工艺也渐趋成熟,但是除了上层社会的大老爷们和有钱的商贾,他还真没见过其他人用铁勺吃饭。 白墨细仔细的估计就一下店内的人流量,最后的得出一个数字:“那好,我预定三十把。” “好嘞!不知贵客家住哪里?制作好之后,我给您送过去。” “不用,你说个时间,我到时候让人来拿。” 中年人用商量的语气,道:“那您看五天后行吗?” “行。” “好嘞,客官,定金一共是……”中年人掰着手指,慢慢的数。 因为买过一次东西,再加上之前这个主人身体中的部分记忆,白墨明白这种订制需要支付定金的规矩。 这样以来,可惜避免双方都遭受损失。 卖家不会白白制作,而买家的取货时间可以有保证。 他直接口算出来,道:“云轩,留下一百多五钱的定金!” “掌柜的,你这不会算错了吧?”云轩将信将疑。 “算错你一脸。”白墨白了云轩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么简单的乘除法运算如果算错了,自己对得起天朝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制度吗? 既然不相信,那你就在这里慢慢的数吧。 不再等云轩,白墨先行一步,向西市深处走去。 “哎。掌柜的,您慢点,慢点,等等我!”扛着一大袋子钱的云轩急忙开始掏钱,同时对着白墨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呼。 现在还没有纸币,买东西只能用金属铜钱,付钱格外的麻烦。 尤其现在通货膨胀,买东西不扛着十几斤的钱,都不敢出门。 这个时代,只要是出门买东西的人,都敢高声呐喊:信不信我用钱砸死你? 十几斤铜砸在冷不丁的砸在身上,绝对是非死即残。 “你家掌柜真厉害啊。对,就是一百多五钱!”中年人惊呼一声,算了半天,他也算出来了。 在他的眼里,能够一口喊出答案的,恐怕都是文化人。 “你快点数,我还要追我家掌柜的呢。”云轩无奈的催促,看着白墨消失在人海中,他尖叫一声:“掌柜的,等等我啊!” 没有在意身后云轩的呐喊,白墨快速的穿越人群,来到了卖饭的区域。 由于西市的面积较大,因此卖饭的商家数量还是比较多的。 小的商家摆着一个商摊,后面架着锅炉,现做现卖。 大的商家则是开着大型的酒楼。 酒楼里面干净整洁,饭菜相对较卫生,并且环境较好,一般出入的顾客都是上流人士,或者是有一定身价的商贾。 白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呢喃自语:“看来行业竞争压力还是有点大。” 不说别的,这一些大型商家的规模就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正思量的时候,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吸引他的注意。 “吕兄,真是好久不见!” “啊,哈哈,贤弟难得来一次长安,今天我定要带赵兄好好转一转!” 在一家金碧辉煌的酒楼门口,两名儒雅的青年互相拱手问好。 赵子拱手施礼,道:“多谢吕兄了,尊师近来可好?” “老师正忙着修订春秋繁露,最近正埋头苦思呢。”吕步舒哈哈一笑,骄傲的说道。 作为当朝大儒董仲舒弟子,他有骄傲的资本。 站在吕步舒旁边的这一个叫做赵子的青年,师承韩婴。 他的老师曾经可是历经文景二帝的博士,并且曾经和董仲舒辩论,不为所屈,最终创立了韩诗学。 “不愧是董博士,没想到那一本书已经要完成了。”赵子感叹一声,“看来吾儒家的时代真的是要来到了。” “哈哈哈,儒家时代来临,老师只是推动者罢了。这还要多亏孔圣、圣人门徒以及各位大儒的努力,不然,难啊!” 赵子微微一笑:“尊驾过谦了,董博士博学多识,此事当居首功。” “那就多心贤弟的夸赞”吕步舒脸上笑的越发得意,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于是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二人不如进去,边吃边说吧。” “也好,只是让吕兄破费了,小弟惭愧。” “哪里的话,贤弟远道而来,步舒自当为你接风洗尘。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能邀请你吃饭,吾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吕兄,请!” “请!” 两个人并列而行,进入了眼前的酒楼。 白墨盯着二人的背影,刚才,他似乎听到了《春秋繁露》的名字,神色不由得凝重:“董仲舒门徒?太学生?” 为了搞清楚二者的身份,他也快速的跟着走了进去。 这可是一个和太学接触的好机会,不容错过。 第二十二章:君子远庖厨? 进了酒楼,白墨寻了一处靠近二人身边的座位,随便点了两三个菜之后,竖起耳朵,偷听吕步舒与赵子的聊天内容。 吕步舒为赵子斟满酒,道:“贤弟,你我二人自从上一次拜别,已经五六年没有再见了吧。” “啊哈”赵子呡了一口酒,道:“是啊,时间飞逝。这几年里,吕兄你名传关内外,现在世人都称你为董师第二呢。” “没有,都是过分赞誉罢了,步舒可不敢当。” 白墨将吕步舒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暗道一声:这家伙果然是品行不正。这热爱名声,沉迷在夸赞之中的行为,也难怪会最终背负上叛师的名声。这也不怪董仲舒会写文章批判这一个曾经的爱徒。 “贤弟,此次前来长安,所为何事?”吕步舒夹了一口菜,询问到。 “小弟奉老师之命,特来长安求见陛下,希望陛下早日治理黄河。吾燕赵之地黄河泛滥,民众疾苦,数万百姓流离失所。老师不忍百姓蒙难,特派我前来请圣恩以救苍生。” 吕步舒不屑的努努嘴,但还是假模假样的拱手,道:“贤弟大义!步舒佩服。” “吕兄你就别打趣我了。小弟又不能治理水患,何来大义之说?” 吕步舒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故意说道:“不知贤弟打算如何进宫面圣?尊师未至,陛下估计不会立刻接见你。” “正是为此,家师让我来太学拜会董师,希望董师可以推荐吾,以便尽快面圣。”赵子无奈的说到。 韩婴年岁已高,根本无法进行长距离的赶路。 如果再从燕赵之地赶来,恐怕路上能丢半条命。 吕步舒转了转手中的酒杯,嘴角一勾,道:“这恐怕要让贤弟失望了。家师最近在太学中专心修订《春秋繁露》,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了。恐怕推荐之事,你要另寻他法了。” “啊。”赵子一声惊呼,神情慌张,“不知吕兄可否为我引见一下?这要是见不到董师,吾岂不是要辜负家师期望。” “贤弟所求,步舒定当竭尽全力。” 赵子起身,恭敬地弯腰拱手,施以大礼:“小弟代燕赵之地难民,多谢吕兄了!” “使不得使不得,贤弟坐,来喝酒。”吕步舒举起酒杯,和赵子碰了一下,道:“哈哈哈,今天你我二人兄弟好好放松一下,不谈这些。等我回去,一定去求老师,让他帮贤弟引荐。” 吕步舒现在得意万分,刚才的几番交谈,他一直稳稳的压制赵子。 看来老师昔日敌人的爱徒也不过如此。 为了表明自己的君子之气,吕步舒又特意的询问赵子:“贤弟,这里饭菜如何?” “吕兄品味高超,这里的饭菜不仅仅满足口腹之欲,还让小弟心中有一股热流在流淌,浑身暖洋洋的,如沐春风。小弟现在对这里的大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他愿意,小弟都想带他会燕赵之地了。” 吕步舒继续得寸进尺,佯装发怒,用教训的语气对赵子说道:“贤弟说笑了,满足口腹之欲就行了何必去见一个低下的厨子?孟子曰:君子远庖厨,你这种想要亲近厨子的行为,可是有失我儒家颜面。” 士农工商。 作为士的他们,亲近一个工,岂不是有伤儒雅? “吕兄教训的是,小弟知错了。”赵子低着头,失落的说道。 坐在一旁的白墨将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手中的筷子握的也越来越紧。 吕步舒的这种行为,让白墨很不爽,非常不爽。 你是大儒之徒,骄傲一点可以理解。 但是人家从千里之外赶来,为了百姓想要见刘彻一面,这个忙你都不肯帮,实在是太过分了。 从吕步舒的言行举止当中,他已经读出来,什么向董仲舒引荐,都是骗人的鬼话。 不落井下石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尤其是最后,你这看不起厨子是什么意思? 老子现在开着饭馆,当着老板和厨子,你坐在这里吃着厨子做的饭,骂着厨子,真的是欺人太甚了。 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不会做饭,找得到媳妇吗? 可恶,吕步舒,你丫的得罪了二十一世纪的广大男同胞! 你不是喜欢玩子曰吗?我陪你!我要给男同胞们报仇! 今天就让你吕步舒知道,什么叫子曰:是可忍,孰不可忍! “砰!”白墨用力的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故意的制造出大动静。 一时间,周围所有的食客,包括吕步舒,都看向了这边。 酒楼小二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急忙的跑过来:“哎,客官,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满?的确有!只不过不是对你们,而是对他!”说完,便用力的指着吕步舒,呵斥道:“好一句君子远庖厨!连这一句话的意思都没有读懂就在这里卖弄,董仲舒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汝是何人?”吕步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敢直呼吾师名讳,报上你的名字!” “吾乃白墨!” “白墨?没听说过。”吕步舒讥讽的摇摇头,“又是一个鸡鸣狗盗之辈。” 白墨拱手,两只手的高度都到了眼睛,这代表了看不起与不屑:“呵,你是吕步舒吧?听你的语气,似乎你学问比吾高深,那好,今日吾便请教你君子远庖厨的具体含义,你可知道?” 吕步舒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赵子,暗道: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别怪我了。 正好他想接着装逼。 白墨的呵斥,给了他表现的机会。 只见吕步舒将两只手插进衣袖当中,然后双臂下垂,自然放松。 他当着诸多食客的面,努力表现心目中的君子风范。 盯着白墨的眼睛,道:“既然汝向吾请教,那么吾便满足你的愿望。汝可听好了!” “昔日,孟子与梁惠王谈论百姓,曾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吕步舒得意的将古文背诵出来,“厨子为谋生而杀生,君子心善,自当远离。今日吾告诫贤弟远离厨子,是为了他听从圣言,早日成为真正的君子!吾何错之有?” 白墨啐了一口唾沫:“呸!吾还以为汝有何高谈阔论,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粗鄙之语。吾从来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你你你!”吕步舒气的脸色发红,雅语的“汝”都忘了用,他指着白墨,身体颤抖,怒吼一声,“竖子安敢欺我?” “只会狺狺狂吠的断脊之犬,董仲舒真的是瞎了眼!” “你!你!小子,你《诗》《书》未读,安敢污蔑于我?” “呵,《诗》《书》未读?”白墨笑了。 自己现在倒背诗书都不成问题,你敢说我没有读过? 六经当中,除了《乐》失传未曾看过之外,还有什么他没有读过? “君子远庖厨都解释不明白,还说我污蔑你?” 赵子拱手,对着白墨说道:“这位兄台,既然你说吕兄解读错误,不如你来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也让我们学习一下。” “好!那我就说说我的见解!” 白墨双手环胸,看着脸已经涨成猪肝色的吕步舒,轻声说道:“孟子曾经的确是说过君子远庖厨。但他说的并不是远离真正的厨师。” “那亚圣的意思究竟是什么?”赵子好奇的问。 白墨笑着看了赵子一眼,道:“孟子讲的是一种精神!此话带有深刻具体含义!” “请兄台赐教!” 周围的人也都好奇的围过来,厨房中的几个厨子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激动的跑了出来。 有人要为他们正名,他们开心的不得了。 “君子远庖厨是要人保全其恻隐之心。厨房之物,终其所用,皆为尔等嘴中之食。若尔等不食,岂会有杀生之事?之所以远离厨房,皆因恻隐之心作怪罢了。”白墨义正言辞,表情坚定,如同孟子附身,“这段话,其实是由浅近之事出发,来启发梁惠王施行仁政。” “用牛羊来代替老百姓,以牛羊结局,以及始作俑者启发梁惠王把这种偶然产生的恻隐之心,变成持久的仁爱之心,并且推而广之,让人民不再遭受杀戮和饥饿,而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此乃君子远庖厨之义。” “好!” “讲的好!” 白墨话刚刚结束,在一旁的厨子们便用力的鼓掌。 他们心跳加速,肾上腺分泌加快,脸色通红。 好一个仁义! 恐怕今日过后,厨子将会正名!数百年来的委屈与伤心之事,将会完全消除! 赵子仔细的品味白墨之言语,最终,不由得心服口服,直接用上晚辈之礼:“先生大才!” 白墨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盯着吕步舒,讥讽说道:“你让这一位赵兄……远离庖厨以期成君子,真的是误人子弟!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依我看,让他成为君子很容易,远离你就够了!” “哈哈哈哈哈哈!” “说的好像有道理。” “误人子弟,的确如此。” “是及,是及!成君子,远离汝就够了!” 边上看戏的食客也不嫌事大,直接哈哈大笑。 甚至还有几个刚刚呡了酒的人,直接喷了对面朋友一脸。 读书人最大的期望就是成为君子。 如今白墨这一句远离吕步舒就可以成为君子,实在是诛心之言。 杀了他都比这一句话痛快, 吕步舒被白墨的气势吓得后退,脸色通红。 听着周围的嘲笑,他忍不住尖叫一声:“你!你!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吾要和汝决斗!生死决斗!” 第二十三章:别逼我,我广播体操十级 “嗡!” “嗡嗡。” 吕步舒急红了眼,直接拔出腰间的长剑,手腕抖动,招数似七星移位,诡异莫测。 点点流光点缀的剑尖,折射着酒楼中食客们惊慌的面庞。 这是要杀人吗? 以三尺长剑,诛杀异己。 赵子急忙一把抱住吕步舒的身躯,拉着气的和疯牛一样的这位师兄,道:“吕兄,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如果汝杀了此人,不仅会被执金吾拿下,甚至董师都有可能对汝失望透顶啊,以后汝靠什么在长安立足。” “贤弟汝放开我!今日我就要让这一个黄毛小儿知道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一边挣扎,他一边用剑猛的乱刺。 “唰唰唰!” 剑刃破开空气,宛如波涛翻滚,冲上万米高空,滚滚而来的巨浪,来势汹汹。 白墨脸色凝重,急忙的从一旁抽过一根板凳,护在身前。 吕步舒一把推开后面的赵子,拿着剑冲向白墨,尖叫道:“小子别跑!今日我要和汝比试比试君子六艺!” 即便是气急败坏,他依旧还要用雅言来怒斥,妄图维护自己的风范。 “该死!把这个茬给忘了!我靠!”白墨瞳孔猛缩,极速后退,惊呼一声。 在隋唐科举制兴起之前,儒生们可都是以君子六艺来衡量自己的能力。 礼、乐、射、御、书、数。 其中这里面的射和御,都要求儒生拥有一个良好的体格。 当初辕固生得罪了窦太后,被迫和野猪搏斗,如果没有良好的体格,即便是拥有一把利刃,也不可能赢得了野猪。 不说别的,单看野猪发疯时的冲击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住。 挨上一下,四肢绝对如同要炸开一样,疼痛剧烈,血液翻滚。 而当初的辕固生不仅仅赢了,还把野猪放倒了! 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你让一个读书人拿着一把利刃去放倒一头野猪试试。 老太太都不服,就服你! 也就电视剧敢这么演。 所以,精通儒家六艺的吕步舒,对白墨来说,就是一名顶尖杀手。 “哒哒哒!” 白墨后撤的越来越快,吕步舒紧追不舍。 二人你追我赶,不一会儿,白墨就被逼到了墙边。 感受到背后的坚硬,白墨爆了一句粗口:“我去你大爷的!” “小子,受死!” 吕步舒一步一米,步步紧逼。 长剑带着愤怒,奔着白墨的面门而去。 他不仅仅想要杀人,还想来一个死无全尸! “想杀吾,白日做梦!”面对疾驰而来的吕步舒,白墨眼珠子也充满了血丝。 匆匆的抬起手中的板凳,迎上了剑刃的锋芒。 “当!” 清脆一声,剑便将板凳砍穿一半。 “唰!” 吕步舒快速将长剑从板凳中的缺口中拿出来,攻击方式改为刺。 白墨急忙将板凳腿对准长剑,进行格挡。 “当!” 长剑再一次被板凳的坐面给挡住。 吕步舒趁机甩剑横劈! “当!” 白墨跟随着吕步舒的动作,也进行招式变化。 不得不说,人在危险的情况下,会爆发出无穷的潜力。 “当当当!” “当当!” 格挡声随着观战之人的心,跌宕起伏。 “可恶,小子,有本事汝就放下板凳,和吾堂堂正正一战!” “汝把剑丢掉,吾就和汝搏斗!吾第八套广播体操十级,岂能怕汝?”白墨又不傻,丢了让你砍? “好!这可是汝说的!”吕步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直接将手中长剑丢出,对白墨虎视眈眈。 “小子!赶紧将板凳丢掉,今日吾与汝生死决斗,不死不休!” 赵子在不远处看着战况,满头大汗,将两只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吕兄三思啊!” “贤弟莫慌!区区一个不足尚未加冠的小毛孩罢了!吾未看在眼里!”吕步舒撸了撸儒袍的袖子,轻蔑的说到。 他一个早就已经加冠的成年人,面对白墨,就像是一个在社会上混迹已久的成年人,对付一个还没有毕业的高中生一般。 白墨双手握拳,护住自己的面部,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意,道:“这是汝自找的!” “竖子,来!吾让汝先动手!”吕步舒好死不死的做出一个勾引的手势,示意白墨尽管动手。 “找死!” 白墨怒喝一句,左脚快速上步,同时左拳化作一道闪电,猛的对准了吕步舒的面门。 “砰!” 吕步舒突然浑身汗毛炸裂,下意识的抬起右胳膊挡了一下。 一阵酸麻的感觉从右臂传来。 “汝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白墨嘴角上扬,同时重心下移,右手后撤。 “砰!” 又是猛的出拳,右勾拳对准肾的位置,全力一击。 “噗!” 吕步舒的瞳孔紧缩溃散之后,又重新凝聚,大量的苦水从肠胃涌上来,他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他捂着自己的肾,同时表情越发的狰狞。 然而白墨可没有打算就此收手。 不等对方回过神来,右手快速撤回,左勾拳跟上。 “砰!” 这一拳头打在了肝脏的位置。 “啊!” 一声痛苦的哀鸣。 肝似乎被打爆了。 “没了剑,汝就像是没了毛的鸟在吾面前还想蹦跶?”白墨一边在吕步舒耳边嘀咕,一边继续打着组合拳。 “砰!砰!砰!” 一秒两拳的频率发动进攻。 火辣辣的疼痛感从白墨的手背传来。 他每一击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招招致命,丝毫不留情。 跳步,身体倾斜,右腿用力一击,这一次对准的是左侧身体。 “砰!” 在连续的击打之下,吕步舒的身体摇摇欲坠,有倒下的趋势。 “咚咚咚!” 他重心不稳的后退几步,眼神惊恐,艰难的抬起右手,指着白墨,说话期期艾艾:“你!你……你,呕……” 这是什么手段? 他从来没有见过。 哪怕是军中的搏击术也没有这样的。 每一击都对准了自己的要害。 要不是平日里经常锻炼,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汝是吾见过最狂的的一个!”白墨用杀人的目光盯着吕步舒,声音冰冷,似万年寒冰,“吾自从与李师处习得拳击之术,一直不忍用出。没想到,汝竟然逼吾打汝。吾自出生以来,从未听过如此清新脱俗的要求!” 这大学选修课可不是白练的! 想当初自己为了水一水,报了一个健身防卫的选修课。 谁曾想,到了之后才知道,这原来是拳击! 整整一年的体育课,一直在打拳! 虽然自己是个半吊子,但是根据李师的解释,不要轻易和人动手,要不然把对方打坏了不好处理。 没想到,自己隐忍多年,竟然被吕步舒破了功! 因此刚才白墨动手的时候,遵循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的观点。 招招致命,式式夺生。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吕步舒还尚存意识,能开口说话,不由得让白墨高看他的小强生命力。 第二十四章:术算之道 赵子冲上前,急忙的扶住摇摇欲坠吕步舒。 他看着白墨,道:“兄台还请住手。吕兄一时冲动,得罪了您,我在这里向您陪个不是,您就放他一马吧。” “哼!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刚才扬言和我进行生死决斗吧?你让开,今天我和他没完!” 赵子现在内心七上八下。 在自己到达长安之后,吕步舒便一直装逼。 这种行为他也很不爽,但是,吕步舒现在还不能出事。 若出事了,还有何人可以帮助自己见到董仲舒?从而进一步见到刘彻? 更何况,虽然韩婴与董仲舒为劲敌,学术思想不同,但同为儒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自然应该互相衬托。 这也是为什么儒家能够在黄老之学后迅速崛起。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管。 咬了咬牙,赵子心一横,将吕步舒扶到一个凳子上坐好,他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儒家自古以来攻防一体,既然先生想要取吕兄之性命,那么和取鄙人之性命无任何之差异。赵子不才,请先生赐教!若吾赢,则望先生放吕兄一马,若吾输,吾亦任先生处置!” “呵,车轮战?”白墨高声诘问,“汝以为,吾力不足乎?” 拳击讲究短时间的爆发。 虽然刚才他打吕步舒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闲聊,他已经恢复了部分体力。 再爆发一次,问题不大。 赵子目光坚定,其中似乎还有一丢丢的自信:“先生谬矣。鄙人虽习得强身健体之术,然武力与吕兄相比,尚且不及,况与先生乎?此次比试,吾希望与先生比试君子六艺中的术!” 他企图在术算上赢过白墨,来挽留儒家名声。 而听完赵子的言论,白墨并没有对方想象中的恐慌,而是险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比术? 闹呢? 你这是想要救吕步舒,还是打算进一步黑他? 比术算……不好意思,你这是往枪口上撞。 虽然自己是一个文科生,但是上了大学之后,学过高等数学,线性代数等……更何况,考研数学必考。 不过无妨,即便是这一些没有学过,白墨也丝毫不慌。 在这一个仅仅只有正负数,连虚数,无理数等都没有的年代,估计用方程就可以横着走。 看着赵子的面庞,白墨越发的觉得对方真是可爱。不忍心趁人之危,于是用反问的语气,道:“汝确定?” “怎么,先生是不敢吗?” 白墨:“……” 我为你好,你却用激将法对付我? 好吧,那就别怪我无礼了。 “汝想怎么个比法?” 赵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扬声说道:“先生与吾,轮番出题,先把对方难住者为赢。” 白墨点点头,觉得可以,于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既然如此,那么请你出题吧!” “先生,恕赵子无礼了。” 他眼睛骨碌一转,想到了一个题目,于是急忙提问:“今几人共买物,每人出八钱,盈余三钱;人出七钱,不足四钱,问人数、物价各几何?” 在汉家,数学王冠自当是几何问题,由于他并不是专门研究数学之人,所以只能提出一些应用问题。 白墨打了一个哈欠,用无聊的目光盯着赵子,随口说到:“七人,物价53钱。” 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期待了半天,还以为能够活动一下筋骨,没想到,就是一个一元一次方程的问题。 连方程组都不用列。 口算题! 赵子:“……” 板凳上的吕步舒默不作声,暗暗的计算。 在场的很多食客也在掐着指头数,对于白墨直接喊出来答案,他们虽然喊到惊愕,不过也只认为玩笑而已。 哪有人这么快就把结果算出来的? 所以他们还在继续数着指头。 而知道赵子不一样,他瞪大眼睛,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惊呼一声:“不可能!汝怎么算的这么快?即便是吾与同窗合力,也算了将近两个时辰!汝为何一言道明答案!” 吕步舒看着白墨的眼神中,不断的透露出恐惧的神色,语气颤抖,道:”:贤弟,他说对了?” “答案正确。”赵子浑身的力气好像被突然抽空,最后无奈承认。 “口算题罢了,要不你再出一道?”白墨双手环胸,目光无神,静静地等着。 口算题? 欺人太甚! 可恶! 这是在讥讽自己燕赵之地无能吗? 赵子恶狠狠的瞪了白墨一眼,努力的回想自己脑海中的题目:“今有大夫、不更、簪裹、上造、公士,凡五人,共猎得五鹿。欲以爵次分之,问各得几何?” 白墨失望的摇了摇头,两个呼吸之后,再一次将答案说出:“大夫得一鹿、三分鹿之二。不更得一鹿、三分鹿之一。簪裹得一鹿。上造得三分鹿之二。公士得三分鹿之一。” 有对了! 赵子听到回答,整个人动容了,惊呼一声:“先生莫非为北平侯之后?不对,先生姓白,不可能……” 他之所以自信心满满,是因为他与北平侯之后的张类私交甚好。 作为数学大家张苍之后,张类可是懂得许多数学解题方法。 刚才赵子出的问题,都是来自张苍的《九章算术》。 如今白墨随口回答,他只能认为是白墨曾经读过这一本著作。 除了这一点,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有人能够随口解答这等数学难题。 “你问了两个问题,是不是也该我问你了?” 赵子深呼一口气,眼睛微微一闭,又猛的睁开,道:“先生请说!” 白墨咧开嘴,道:“众所周知,圆周与径之间存在比值,那么请告诉我,这一个比值整数后的十位是何数吧。” 问题问出,赵子就气愤的跺脚,指着白墨的鼻子,骂道:“这……汝这是耍赖!圆周率乃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定值,墨经尚未严明之后的具体数值,吾怎么可能会知道!” 周围的食客跟着起哄,你一句,我一句。 “就是啊,先生,您这也不地道了。” “没错,没错,说好的提问问题,您这提出来一个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嘛,恐怕这个答案您自己都不知道吧。” “依我看,不如先生您重新说一个好了,要不然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 “先生,重新说一个吧。” 赵子目光灼灼,等待白墨的回应。 第二十五章:旧的魔鬼倒下,新的魔鬼出现 换一个?别想了,不可能的! “怎么样,汝算出来了吗?” 赵子没好气的瞪了白墨一眼,道:“吾算不出来!这一道题也不可能算出来。看先生如此自信,那么还请您赐教!” 在他看来,这是一道无解的题目。 所以即便是不会,他也要反过来坑白墨一次。 “赐教不敢当。只是一种计算方法罢了。”白墨笑了笑,然后从自己腰间的锦囊中拿出一块木炭。 他之前在大学就有随身携带一只中性笔习惯。随身携带,就是为了书写方便。 “跟我来!” 把吕步舒晾在那里,白墨带领众人,走到一张没有碗筷的桌子旁边,画了一个圆。 “吾这种方法叫做割圆术!将圆等分,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合体,而无所失矣。” “唰唰唰!” 白墨大体的将圆分成了几份,然后指着说道:“从圆内接正六边形开始割圆,依次得正12边形、正24边形……,割得越细,正多边形面积和圆面积之差越小。汝看,割完之后,所得数值进行除法运算,最后得之!” “具体的计算过程太过麻烦,吾给汝一个简单的方案。” 白墨撸起袖子,在旁边的注释:计算二十二除以七与三百五十五除以一百一十三。 “你回去之后,把这两个数算明之后,自当明白具体内容。吾也不卖关子,后十位数可以直接告诉你,你只需要回去验证。” “真正的圆周率为,3.1415926535……后面数值极多,算之无益,因此吾未继续算下去。” 赵子看着桌子上的内容,顿时肝胆俱裂。 “不可能!汝,一定是在诓吾!!” 他不敢相信,困扰中华数千年的问题,竟然在自己的眼前被解决。 并且解决的人竟然不是自己燕赵之地的才子! 这让数学一直领先天下各地的燕赵的颜面何存? 所以他只能不断的否认,拒不承认! 一边的食客默不作声, 他们也拿不准,所以都不敢擅自评论。 夹杂在其中腰缠万贯的商贾则是激动不已。 他们并不介意花钱将此消息传播出去,让天下之人计算。 万一是正确的,那么史书上肯定会在圆周率旁边稍微提及:某某商贾为弘扬至明之理,散尽家财,传扬于天下! 到了他们这种身份,钱财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名声比钱财更重要,尤其是死后的名声。 “看来汝不服气啊。”白墨将木炭重新放回腰间,嘀咕一声。 赵子脸色赤红,道:“该方案无人知晓正确答案,吾定当不服!” 白墨摇了摇头,暗叹:朽木不可雕也。 也懒得和赵子纠缠,他在桌子上放了一小块金子,扭头就走, 和一个数学渣渣计较比试,一点意思也没有。 “哼!你也不过如此!”吕步舒得意洋洋的望着走到门口的白墨,接着叫嚣。 “是吗?”白墨眯着眼睛,一道精光爆射出来,扭着头,望着二人,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勾三股四弦五,勾七股二十四弦二十五,可见,弦长之平方乃是勾之平方与股之平方的和,那么请问:勾股各为一的三角形,弦为几何?汝是否也以为,它开不尽?哈哈哈哈哈哈……若真是如此,尔等就当真为坐井观天的井底之蛙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白墨背着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步走出饭馆,颇有仰天大笑出门去的意境。 赵子仔仔细细的听着白墨的话,一开始不以为意。 勾三股四弦五乃是定律! 后面的勾股弦之关系,他在《九章算术》之中曾经看过,所以并不是很惊讶。 出于自尊,他还是决定将最后一个问题解答出来,在食客面前,重新找回燕赵之地的颜面。 但是最后这一个问题……他闭上眼睛,幻想这一道题目。 勾股各为一的三角形的确存在,它的弦的确存在,那么他的长度是…… “勾一,股一……弦……”赵子不断的呢喃,脸色逐渐变黑,如同吃了发馊的饭菜一样,“这……” “贤弟为何愁眉苦脸?他都言明计算方案,这岂不是口算之题目?”吕步舒在一旁又重新开始蹦跶,虽然气色不是很好,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虚伪的心。 刚才吕步舒已经用勾三股四,勾七股二十四,弦二十五偷偷验明了。答案正如白墨所说,完全正确。 所以自认为掌握了大道的他,已经忍不住回去装逼了, 相信在太学之中提出之后,不仅仅是其他的同窗,想必先生们也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赵子犹犹豫豫,看了一眼吕步舒,道:“敢问吕兄,勾一股一,弦为几何?” “贤弟,你带进去算就好了。” 吕步舒一副兄长教导晚辈的模样,笑着将勾一股一分别带入,开始计算。 “你看,勾一的平方加上股一的平方,最后开方之后便是……” 吕步舒笑的很欢,志得意满。 计算很顺利。 加起来就是二嘛,简直没有比这更简单的问题了。 他继续深入计算,准备开方。 在这时,他突然瞳孔收缩,仿佛看见了的魔鬼,尖叫一声:“这……不可能!他给的定式是假的!不可能!这不成立!” “吕兄,看来你也发现了。”赵子苦笑一声。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一定有某个方面被忽略了。 不仅仅是他,恐怕这一千多年来,无数的数学大家都忽略了这一个情况。 他们总是以不可开方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恐惧。 既然二十五开方之后可以成为五,那么……为何其他的数值不可以开方? 赵子注视酒楼的门口,朗声道:“吕兄,是我输了!那一位先生对数学之道的理解,恐怕,直逼北平侯张苍了!” 看来之前是他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想到白墨的确存在真才实学。 这么看来,那一个割圆术,恐怕也是真的。自今天开始,在数学界盘绕了一千多年的魔鬼被降服,但是,一只新的魔鬼也被释放出来。 无理数! 这一个像幽灵一样,徘徊在数字中的家伙,被白墨正式的给放了出来。 恐怕不出一个月,天下数学界将会掀起一阵巨浪。 无数的数学大家都会踏上前往长安的征程,以求与白墨交谈,明数理之道。 第二十六章:墨家三分,秦墨为大 在食客当中,存在一男一女两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汉服,在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斗笠。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瞳孔中时不时的散发出凌厉的目光。 女子则是一身白色的厚绒大衣,长发在肩膀,肌肤如同羊脂玉一样雪白,额前的刘海靠近如同黑宝石一样闪烁发光的眼睛。明眸星动,似引阵阵涟漪。 白墨走后,他们两个人重新坐下,继续吃饭。 刚才白墨与吕步舒、赵子的争斗,二人都看在眼里。 女子重新拿起手边的筷子,吃了一口菜,轻声问道:“王载,你观此子如何?” “迷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王载沉思之后,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连你也看不透吗?”女子有一些意外。 王载白了女子一眼,抱怨一声:“颖鸾,这世间奇人多的很,我怎不能每个人都可以看透吧。” “那你观察他刚才出手的招数,来自哪一家?” “看不出来。”王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回忆着白墨的出拳速度与攻击位置,用评价的语气说道,“此子招数狠辣,出手必定对准要害。肾,肝,侧肋等,皆是人体致命之处。吕步舒应该庆幸,如果那小子年纪再大点,力量再强三分,恐怕今日此处就要多一具尸体。” 颖鸾笑了,笑的如同桃花盛开,灿烂,柔美,她用银铃般的声音,总结道:“这么说是他用的是杀人之术喽。而世间懂得杀人之术,流传至今,诸子百家,唯墨而已。你说他会不会出自另外两家?” 她说的另外两家,不是指其他的诸子百家,而是墨家的另外两个分支。 韩非子言:“自墨子之死也,有相里氏之墨,有相夫氏之墨,有邓陵氏之墨。故孔、墨之后,儒分为八,墨离为三。” 墨家分成的这三部分很有意思。 他们虽然根出同源,但是立场却完全不一样。 楚墨一派继承了墨子的“非攻”思想,同时也践行着墨子的“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反抗暴政思想。总的来说,他们思想主张和孟子相同——春秋无义战。 只要你们在打仗,那就是不正义的行为。 战争迫使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尽早停止,才是圣人之法。 为了使百姓早日脱离苦海,他们便衍生出来一大群投身于救助百姓的游侠,史称墨者,也就是高于游侠,又混杂在游侠当中的准军事组织。 墨者只听从墨家巨子的命令,以救助天下,维护墨家为己任。 齐墨一派是一个以专注于墨家治世学、逻辑辩论学等理论学术为主的流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反对用暴力去解决问题。 放在现代,他们就是一群营销人员。 向列国孜孜不倦的推销自己的治国方案,以求达到墨子曾经提到过的那一个美好世界。 墨家的这一个分支长期盘踞在稷下学宫,是墨家参加百家争鸣的主力军。 也正是因为他们,墨家思想得以流传天下。 相对于前两个,最后的秦墨则是最有投机意识的分支,也是对中华文明贡献最大的一个分支。 他们继承的是墨子的技术。 都江堰厉害吗?郑国渠厉害吗?灵渠、驰道、长城牛不牛? 全都是秦墨整出来的。 就连商鞅变法的部分思想内容,都借鉴了秦墨的思想主张。 这一群秦墨是一群拥有梦想的有志青年。 在看到秦国废除贵族世袭制,无视出身等级的尚贤,社会功勋制之后,果断的奔赴秦国。 墨家崇尚没有差别,没有等级的兼爱。 春秋战国中,只有秦国做到了这一点。 商鞅变法之后,无论士农工兵,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与功劳获得尊重,得到参政权,获得当时只有贵族才有的爵位。 这一点放在当时,相当不可思议。 所以最后,在嬴政统一六国之后,秦墨便成了最大的赢家。 墨家三分,秦墨为大。 而王载与颖鸾,便是出自秦墨。 秦墨——培育出史料记载的最后一任巨子腹䵍。 在此之前,墨家巨子是齐墨的田襄子。 如今罢黜百家已经实施,墨家巨子断绝已久,三大分支正在考虑合并以图传承。 而合并之后,以哪一支为尊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三支都不肯让步。 大家都是从墨子传下来的,凭什么以你们为尊? 这就像是民国时期的北洋军阀一样。 袁世凯死后,其他的军阀头领都不服对方。 都曾经是在袁大帅底下混的,我凭什么听你的命令? 所以合并之事一直在拖。 这不,最近又处在三家谈判的关键时期,三墨的领袖都从中国各地奔赴长安。 而在交涉的关键时期,京城长安突然蹦出来一个能够击败儒家吕步舒的人物,自然会吸引秦墨代言人的目光。 王载摇了摇头,道:“他的招式我不记得在其他两家出现过,因此很难说。如今游侠众多,墨侠隐藏其中,很难辨别孰真孰假。不过此子名声不显,却能力非凡,我越看越觉得他绝非池中之物。” “那我们要不要把他给……”颖鸾抬起左手,在雪白的脖颈处做了一个抹刀的动作。 为了保证秦墨的地位,颖鸾不介意杀人。 “不可!”王载当即否决,表情凝重,道:“颖鸾,你可别忘了,这是长安,是刘家的核心地带。刘彻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本来我墨家处境就如履薄冰,倘若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恐怕我墨家在大汉再无立足之地!” 颖鸾无语的看着王载,道:“我就是说说,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急,而是怕你真的做出了出格的举动。”王载表情凝重,声音洪亮,声调饱满,语重心长的说着,“况且,此子的后台我们也不清楚,万一我们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会迎来何种报复,谁也说不准。” 长安可不是其他地方,一砖头砸下去,十个倒下去的随随便便都可能揪出来两个列侯,和数名两千石的公子家仆。 “那不如我们发动墨令调查一番?如果是其他两家的,我们想办法让他去见墨子祖师,如果是一个普通学子,那就把他拉进我们的阵营。”颖鸾嘿嘿一笑,得意的说到。 王载觉得这次说的比较靠谱,于是用了一个字:“可!” 两大代言人同意,秦墨的墨令便能够直接发动。 天下凡是自秦墨而出之人,皆听号令! 可怜的白墨,他还不知道自己装逼之后,被两个人给盯上了。 现在他还在西市里,沉浸在一条燃爆长安的消息中。 第二十七章:文坛布局 元朔元年 正月二十二申时 一条从未央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点燃了长安,并且,它正在飞速的向全国各地传播,点燃更多的地方。 数百名汉家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快速的离开长安,向四面八方的郡国赶去。 在他们从未央宫冲出来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大声高呼,仰天长啸。 “卫夫人喜诞龙子一位,陛下有令,大赦天下!” “卫夫人喜诞龙子一位,陛下有令,大赦天下!” …… “卫夫人…………大赦天下!” 白墨走在西市,耳边传来底气雄厚的呐喊声,欢呼声,整个人微微失神。 “太好了,陛下终于喜得皇子,大汉后继有人了!” “哈哈哈哈,天兴刘汉!” “希望这一个皇子未来将会是一代明君!” “各位,别在这里杵着了,赶紧趁机去酒楼喝一杯。晚了就没地方了!” “是及,是及,看来今晚上,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执金吾可以好好歇歇了,啊哈哈哈。” “此激动人心的消息,当浮一大白!” 历经文景二帝的盛世,现在的百姓对是刘家相当信任。 在得知刘彻终于迎来了第一位皇子,每个人都当的激动,甚至是替刘彻高兴。 终于不用担心汉家皇室发生变更了。 大家都忘不了,近百年来刘家权力变更引发的流血。 当初汉高祖诛杀大臣,收缩皇权,死亡者数以千计。 陈平平定诸吕,可是带着北军从长安城北杀到长安城南。大量的士兵,无辜百姓都在此役中失去了生命,整个长安的地面被鲜血冲刷了一边又一边。至今的某些地方,还有洗不去的血红。 今日皇子出现,皇位后继有人,百姓们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白墨停下脚步,驻留在原地,静静地感受周围热烈的欢呼声。 他闭着眼睛,尝试融入这种氛围。 突然,一只手伸了出来,把他的思绪打断。 不悦的向手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云轩正拖着大包小包,从人群中挤出来。 “掌柜的,我终于找到您了!您听见了吗,卫夫人诞皇子一名啊!” “太好了!”白墨重新恢复笑容,不由得感叹一声。 戾太子终于出生了! 虽然有一些突然,但是并没有太过意外。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他出生的具体时间,所以白墨心理上的提前准备还是比较充足的。 云轩小脸通红,把东西放在地上,拍着手,激动的说道:“是吧掌柜的,陛下英明神武,如今后继有人,实在是可喜可贺。” “嗯,是啊。”白墨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到,同时不由得将身体转向未央宫的方向,嘴角向上勾起。 棋子已经出现,算计应该开始了。 之前他给刘彻出治河之策,刘彻帮他解决平曲侯周坚,两个人也算是等价交换了。 所以刘彻还没有给他具体性的奖励,他也不着急。 毕竟工程还没有起到效果。 刘彻用人很谨慎,在看不到好的结果之前,绝不会轻易的对属下委以重任。 因此想要凭治河之策封侯,还需要一个长时间的等待。 不过幸好,天无绝人之路。 如今戾太子已经出生,是时候开始在文坛上的布局。 如果说刚才与吕步舒的对战是一个引子,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一把钥匙! 一把通往文坛顶层的钥匙! 想到这里,白墨当机立断,语气斩钉截铁,道:“云轩,回饭馆!” “啊,掌柜的,我们不是出来采购食材的吗。现在可什么也没买啊。”云轩不解的挠挠头,感受着周围人的热情,他提示道,“掌柜的,正值皇子出生的好时机,这两天的客流量必定是猛增。如果我们把握机会,一定可以大赚一笔。” “不用!我现在有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白墨打断了云轩的话,模棱两可的说到,“好了,别浪费时间,现在还立刻返回饭馆!一会儿经过布铺的时候,我们顺便买一匹上好的丝绸。” “好!” 云轩一听是白墨的大事,生怕耽误,也不敢追问,立刻点头同意,然后拿起放在地上的装钱麻袋与刚才买的锅勺。 …… 半个时辰之后, 两个人带着一块三米多长的丝绸回到了饭馆。 一到自己的领地,白墨便迫不及待的腾出最后一张完整无损的桌子,然后把丝绸平铺在上面展开。 云轩眨眨眼,对这种行为,一头雾水,望着桌子上薄薄的丝绸,他出声问道:“掌柜的,您这是打算…自己做衣服?” 难不成相处了这么多天的掌柜,还是一位裁缝? 要不然,买丝绸干什么? 还一买一大块。 除了做衣服,他想不出来别的用途。 白墨撸起袖子,拿起毛笔,用清脆的声音道:“云轩,为我研磨!” “啊!”云轩懵逼的看着白墨,过了几个呼吸,反应了过来,急忙回应:“哦好。” 一路小跑到柜台,他将墨块掺水,开始用力的研磨。 “差不多就行,墨汁别太稀。” “嗯。” “哗,哗,哗。” 一圈一圈,墨块在砚台中不断的旋转,黑色的墨汁逐渐的形成。 白墨拿着一双全新的毛笔靠近砚台,迫不及待的在里面蘸了蘸,然后快步返回桌子,开始在丝绸上书写。 如今的这一份文章可是想借卫青之手献给卫子夫的,所以不论是用料还是笔迹,他都尽全力追求完美。 在最右侧,白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四个字在丝绸上渲染开。 《阿房宫赋》 一边书写,他一边情不自禁的吟诵:“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每念一句,丝绸上便多一行文字。 笔尖急抖,如点水蜻蜓,在丝绸上留下刚劲有力的文字。 手腕旋转,如长剑挥舞,于丝绸上孵化沁人心脾的文章。 “唰唰唰!” 毛笔与笔尖摩擦产生的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的仙音,让人陶醉。 云轩看着白墨的动作,整个人有一些痴了。 没想到自家的掌柜竟然还是一名文化人。 虽然他看不懂白墨写的字,但是并不妨碍欣赏丝绸上文字形状散发出的美感。 “唰唰唰!” 白墨加快了速度,将脑海中所记的文章一字不落的呈现。 全文从右向左,竖着书写。 “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几世几年,剽掠其人,倚叠如山。一旦不能有,输来其间……” 不知不觉,全文到达了高潮。 他吟诵的声音也越来越铿锵有力。 一阵阵魔音从嘴里发出,把云轩直接催眠了。 出身穷苦人家的云轩,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座高大,占地百里的建筑群。 里面美女,宝石,黄金数不胜数,宛如天上宫阙。 只可惜,在宫阙的外围,躺着无数皑皑白骨,令人心里发毛。 “嗟乎!使六国各爱其人,则足以拒秦;使秦复爱六国之人,则递三世可至万世而为君,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写完最后一句,白墨空了几列,以示区分,防止与他的话混淆。尤其是在这一个缺少标点符号的时代,一旦理解错误,就很容易产生误会。 就像是对春秋的不同理解,催生了很多的儒家学派。 “元朔元年,龙子降。草民不才,献赋一篇,恭贺娘娘。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望龙子吸取赋中之教训,关爱黎民百姓,勿令大汉重蹈暴秦之覆辙。” 第二十八章:大儒关注,传世之赋 不知不觉,距离刘据出生,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中,三篇横空出世的赋,搅动了文坛风云,致使诸子百家的目光都从他处转移到赋上面来。 为庆祝皇子出生,刘彻命枚皋作《皇太子生赋》,东方朔作《立皇子禖祝》之赋。 而白墨的《阿房宫赋》则是以进献的形式进入世人的视野。 三天前,白墨写完《阿房宫赋》之后,便让云轩连夜赶往车骑将军府邸,以图假卫青之手呈交刘彻。 只可惜,府邸里只有管家在维持运转,卫青早就已经带着兵甲前往皇宫去护卫卫子夫的安全。 刘据的出生,带动的是一大批势力的洗牌。 作为在洗牌中获胜的车骑将军,卫青自当谨慎。 在这关键时期,难免有人不甘心,想要进行报复。 所以在得到刘彻的允许之后,他便带着亲信部曲全部驻扎在未央宫中。 除了刘彻,任何没有要紧之事,却企图接近卫子夫的人,格杀勿论! 他手下的那一群肌肉男一般的士兵可不是吃素的。 大家都明白,如今皇子已诞,作为陛下第一个儿子,不出意外,他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大汉的储君。 作为卫夫人的亲弟弟,未来储君的舅父,卫青身份自然会水涨船高。 尤其是他还有能力,可以带兵战胜匈奴,这简直是大汉未来军方第一人的不二人选。 所以,家将、部曲全心全意保护卫子夫和刘彻,不仅仅是因为忠心,更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 没有见到卫青,白墨也不气馁,因为苏建已经和他承诺过,第二天必定有人给自己送桌子和金子。 所以他就回去安心的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一早,苏建与张何带着一大群人,抬着数十张干净整洁的桌子,揣着十块马蹄金来到了饭馆。 根据卫青的意思,是因为白墨喜欢在桌子上写字,生怕以后写策论耽误做生意,所以就让人多送几张桌子过来。 在白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当中,他们将多余的桌子堆在墙角。 临走之前,白墨将写满《阿房宫赋》的丝绸交给了苏建,让他在复命的时候转呈卫青。 最后,卫青看了赋的内容,不敢耽搁,立刻呈现给正在秀恩爱的刘彻。 以暴秦灭亡之原因作赋,白墨并不是第一人。 在他之前,以秦朝之过失书写的汉赋有很多,其中最著名的应该就是《过秦论》。 那一篇文章可是汉赋发展的先声。 而著作者贾长沙更是和屈原并列的牛人,荀子的再传弟子,北平侯张苍的亲传弟子,虽然他比张苍早死十六年。 可是在当下,与《阿房宫赋》相比,《过秦论》的意义却小了很多。 因为白墨用的是对未来储君期望的语气书写,他的意义已经不仅仅局限在文章表面,更是深入政治当中。 这对卫青来说,简直就像是锦上添花的文章。 一旦刘彻阅读,那么刘据就越可能被册立为皇太子。 当然,在这之前,卫子夫必须先成为皇后。 否则刘据只是一个庶长子,身份比嫡长子抵了不只一头。 这要是陈皇后万一也怀孕了,再生下来一名更年幼的嫡长子,汉室的局面就有点像二百多年后的袁氏家族。 袁绍与袁术。 …… 长安太学 董仲舒伏在桌案,静静地翻看手中的竹简。 这上面是那三篇赋的原文。 “枚皋胆子真够大的,竟然直接用皇太子作为赋的名字。”他冷哼一声,不悦的评价第一篇文章的名字。 品读原文,文章中处处离不开对刘彻的吹捧。 虽然是名为《皇太子生赋》,但实际上还是在讨好刘彻。 全文从刘彻继位,一直到刘据出生,把这十几年的大大小小事件,全部歌颂了一遍。 董仲舒越读越气愤,不由自主的将竹简狠狠地摔在桌子上,怒骂道:“哼!这种只会迎合陛下,诙笑类俳倡的行为,真是把他父亲枚乘的脸丢进了!当初枚乘先生多么英杰的一个人物,两次劝谏吴王刘濞,以求不要出现七国之乱。没想到,他的脸竟然被儿子丢进!” 在他看来,这种一直歌颂,导致陛下处在安乐之中的行为,无疑是在把大汉往火坑里推。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如果真的有风骨,那么应该敢于劝谏,让陛下专心朝政,以利天下苍生! “呼!”董仲舒被枚皋气的直喘粗气。 愤怒的翻开第二篇,由东方朔撰写的赋。 看了没有两行,他直接把竹简丢出去。 “砰!” 竹简掉在地上,穿着的线都被冲击力扯断,无数的竹片散落在地上。 “奸臣误国!奸臣误国!”董仲舒眼睛通红,气的牙直痒痒,“幸好陛下尚存理智,没有让此二人断定国事。否则大汉危矣!此二人,与魏斯、赵籍、韩虔,庆父等何异?” 他说出的名字,都是春秋战国的奸臣。 前三者三家分晋,后者用一句话来概括便是: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竟然敢在禖祝之中将黄河决口之灾,用语言美饰,用恶难赞扬皇子降临以讨好陛下!逆臣!奸妄!恨,吾恨啊!” 董仲舒批判完之后,没有闲着,立刻恶狠狠的拿起桌子上最后一份竹简。 最后的进献之赋? 前两篇名士写的内容都让他失望,更何况连名士都不算的人。 恐怕又是一个哗众取宠,企图用讨好谋取利益的的小人! 作为太学祭酒,他不方便对付枚皋与东方朔,但是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写一篇赋让他气愤,他就来一场杀鸡儆猴。 以白墨之下场,警告那两个奸妄之臣,拍马屁可以,切勿干涉国政! 否则,他不介意来一场为民除害,来一场子产诛邓析。 “哗啦”一声,竹简被他打开,上面的文字映入眼帘。 “《阿房宫赋》?呵,真够大胆的。竟然敢用暴秦之建筑。自大汉开国以来,敢写秦的,除了贾谊,恐怕难以找出第二个。”董仲舒乍一看标题,不屑的讥讽一声,表情就像是在阅读一个牙牙学语之人写的文章,“想做贾长沙第二?真是疯了。” 贾谊是谁? 如果说李白是一人压盛唐,那么贾谊就是一人镇两汉! 虽然贾谊已经过世,但是文坛诸人依旧对他无比吹捧。 他是西汉初年当之无愧的第一名士! 虽只从政十二年,但是他留下的政治、经济、民生、国防、外交遗产比比皆是,影响了大汉数百年。 最关键的是,他曾经提出过不断分封以弱化诸侯王,只可惜汉文帝没有采用。后来过了几十年,主父偃进一步总结,最后被刘彻采用。 如今不知道从哪一个犄角旮旯蹦跶出的无名之辈,企图沾染第一名士的名誉,这让董仲舒怎么能认得了? 敢打俺偶像的主意,这还得了? 怀着挑刺的心,董仲舒迅速将目光左移,直奔正文。 今日,他就打算让白墨付出代价!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他微微点头,开头尚可,直奔主题,虽未见溜须拍马,但是还没有太过人之处。 继续阅读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 开头结束之后,接下来的文字似乎带着魔力,董仲舒突然睁大眼睛,整个人的情绪被赋带动,不由得开始轻轻的吟诵。 脸上的不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神色。 他一般喜欢速读,先了解文章大意,但是这一个习惯在这一刻完全的变了。 董仲舒对赋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忍不住来回品读,仔细咀嚼里面蕴含的多重意思。 简直就像是在吃烧鸡时,忍不住把骨头放在嘴里来回的品味。 “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读完这一部分,他的心就颤抖几分。 在赋中,他似乎回到了暴虐的秦朝,看见了处在深宫之中的六国遗族。 在始皇的暴政下,六国贵族委曲求全,整日活的浑浑噩噩。 继续读下去内容减趋高潮。 “……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 高潮结束,他不由得眼前一亮,情不自禁的用力猛拍桌子,大喝一声:“妙,甚妙!以连续陈述铺张浪费,言明暴秦之罪过。真乃妙论也!” 董仲舒最后将目光放在议论中。 六国因不爱民,破秦攻破国都。 暴秦因不爱民,导致百姓起义。 “呼!竟然是启示陛下爱民之赋!是我错怪此人了。” 董仲舒用复杂的眼光,再一次浏览一遍全文。 他真的没想到,世间竟然存在如此之人。 “此人名白墨,为何吾从来没有听说过?难不成是吾在太学闭门修订太久?此赋吾已经失去了评判的资格。其与《过秦论》,恐怕可以并列。” 董仲舒逐渐闭上了眼睛,身体慢慢放松。 倚着身后的墙壁,不断的回忆《阿房宫赋》的每一个字词。 文章首尾相连,浑然一体。 不突兀,不驳杂,整洁清晰,使人难以忘记。 辞藻华丽,让人耳目一新。 “传世之赋……”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这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蹦出来,“或许,吾应该见他一面……说不定此人,可以使吾儒家进一步兴盛。” …… 第二十九章:灾民 元朔元年二月 随着春天的复苏,天气变得暖和起来,柳树枝条吐出嫩绿的新芽,在长安城外也多了一群衣衫褴褛之人。 他们面色饥黄,满面尘土,样貌落魄,讲着一口燕赵之地的方言,终日以乞讨为食。 “大爷,大爷,行行好,给一口饭吃吧。俺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大哥,行行好,给口饭吃,行行好,” 苏陌志手中捧着一口破旧的陶碗,跪在路边,痛哭流涕,向一个经过自己身边,腰间鼓鼓的路人伸手讨要。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粗布衣服,气息奄奄,头发蓬乱,瞳孔有一些涣散的小女孩。 “去去去,滚,晦气。” “大爷,求求你行行好。” “滚开!老子自己都吃不饱,拿什么给你们。”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大汉一脚踢开抱着自己腿的苏陌志,怒气冲冲的呵斥,“再纠缠老子,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疼痛!” “大爷,求求你了……大爷!” 苏陌志绝望的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大汉离去。 “爹,爹,我好饿……” 苏陌志听到呼喊,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抱住身后的女儿,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他哽咽的说道:“穗儿不哭,爹给你找东西吃,你再忍忍,再忍忍。” “爹,我眼前好黑……好冷……” 冷? 苏陌志听了,心中冷不丁的闪过一丝恐惧。 他睁大眼睛,不断的摇晃手中的女儿,大声的喊到:“穗儿,你醒醒,别睡着,穗儿……” “爹,我困……”苏穗儿的声音越来越弱,呼吸也越来越弱。 “穗儿!不!!” 苏陌志眼睛充满血丝,眼泪划过冰冷的脸庞,充满尘土的脸上形成了一道灰痕。 “都是爹不好,爹不应该带你来这里的。”苏陌志抱着苏穗儿的身体,哀嚎一声,“苍天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濮阳百姓……为什么!” 感受着怀中女儿身体逐渐变得冰凉,苏陌志心如死灰,两眼无光,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很清楚死亡之后意味着什么。 当初黄河决口,数以万计的百姓死在了咆哮的河水中,尸骨无存。 像他们两个这样运气好,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只能无助的看着肆虐的黄河水。 自决口之后,几年过去了,黄河一直没有被治理,家园也都被淹没,粮食也都被河流冲走。 虽然朝廷有过一定程度赈灾,但是远远不够。 更何况,还有很多的官员趁机乐扣赈灾用的粮食。 大量百姓背井离乡,前往他处谋生,成为流民。 大家的想法都很简单,很单纯,那就是前往经济更加发达的地区。 那里应该饿不着。 所以苏陌志就带着女儿,一路向西,奔赴国都长安。 和他们一起的灾民数以万计,有的人侥幸,在路上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但是大多数的人都死在了赶往长安的路上。 虽然沿途各地,有很多心地善良的富商,奉旨发放赈灾粮食的官员,对他们进行接济,但是僧多粥少,粮食远远不够他们吃的。 为了充饥,他们吃草根,吃树皮,运气好的碰巧抓到野味。 当这一些都没了的时候,有的人为了活下去,甚至萌生出吃死人尸体的想法。 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到不止一次了。 “哈哈哈哈哈哈……”苏陌志歇斯底里的笑了,“没想到,坚持到了长安,最后还是一个沦为他人口粮的下场,哈哈哈……” “穗儿,你放心,爹一定先把你安葬,再陪你一起走。爹没用,不能让你吃饱。不过你放心,爹不会让人动你的尸体一下。” 正当苏陌志伏在苏穗儿身体上的时候,从他的耳边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 “别动!” 苏陌志警惕的抬起头,发现一个比自己稍微年轻,穿着一身白色的儒袍,少年模样的人出现在面前。 “你是谁!” 少年没有理会苏陌志的话,而是当着他的面,把手放在小女孩的脖子上,感受脉搏的跳动强度。 苏陌志看到少年的动作,眼睛都直了,他暴怒的大喊一声:“小子你找死!” 自己的女儿都死了,你竟然还敢侮辱!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猛的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企图拼命。 “别动!她还有救!”白墨急忙抬手,打断苏陌志的行为,“脖子上脉搏还有跳动。人还没死!身体冰冷应该是因为身体没有足够的能量进行呼吸作用,无法产生热量!只要立刻给她灌一些粥,应该可以救过来。” “云轩,赶紧把你腰间盛满粥的水囊拿过来!” “诺!” 云轩急忙的打开水囊,递给白墨。 白墨对苏陌志呵斥一声:“闪开,别碍事。你这样护着,她可就真的死了。” “你说什么?穗儿,穗儿没死?”苏陌志惊呼一声。 虽然他听不懂呼吸作用是什么意思,但是那一句人还没死却深深地把他吸引了。 “你再挡我救人,可就真的死了!”白墨不悦的说道。 “好好,先生您请,您请!只要您能把穗儿救回来,俺愿意给您做牛做马。”苏陌志急忙把苏穗儿平放在地上,然后快速后退。 白墨将水囊的嘴对着小女孩,然后轻轻地往外倒。 微热的粥中的夹杂了稻米和剁碎的肉渣,它们随着水一同被灌进小女孩的胃里。 白墨的动作幅度很小,进行的次数很多。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六次,他停了下来,把水囊递给云轩。 “应该问题不大。长时间不吃饭,不能立刻大量进食,否则会把胃给撑爆。” 这两天被他救活的灾民有七八个,所以也算是有一定的经验。 苏陌志闻着空气中弥留着的香气,不由得猛的咽了一口唾沫。 是肉的味道! 他在好多年前吃过。 当初黄河还没有决口,他们家还平平安安,幸福美满的生活,每到过年,他都会去买一块肉,让全家开开荤。 虽然量不多,但是鲜美的味道让他至今记忆犹深。 白墨竟然用肉粥喂自己的女儿,他心里又重新升腾希望。 用肉粥喂人……应该不会欺骗自己吧? “扑通!”苏陌志猛的跪在地上,开始不断的给白墨磕头。 “咚!咚!咚!” “恩人,谢谢您……谢谢您。” 额头与地面不断的碰撞,砰砰声在寂静萧冷的天地间回荡。 “行了行了。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子随便跪下算什么?”白墨挥了挥手,急忙的把人扶起来。 “恩人,我说到做到,只要穗儿活了。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苏陌志弯着腰,不敢抬头,生怕惊扰到眼前的贵人。 “行了,不用。”白墨看着衣衫褴褛的苏陌志,叹了一口气,“我看你这样,在这寒冷的环境中,也没法活下去。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谋生的方法。” “恩人请说!” “一会儿跟我进城。到我店铺里面,我给你找一个跑腿的差事。” “全凭恩人吩咐。”苏陌志再一次跪下,俯首在地,道,“从今以后,我的命就是恩人您的。” “不用,算我雇佣你,和其他人一样,管吃管住,每个月五十钱,提成另算。” 工钱?提成?管吃住?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事? 苏陌志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白墨,然后又迅速的把头低下。 “起来吧,我们先回去。” 白墨也懒得拉起来了。 鬼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又跪下? 这两天他看到那一些将要饿死的灾民,已经招了四个打杂的了,苏陌志是第五个。 每个人听到管吃还发工钱之后,动作相同,都是跪下磕头。 心累。 “云轩,帮他抱一下女儿。这段路有点长。” “诺!” 云轩一把抱起苏穗儿,领着苏陌志急忙的跟上白墨的脚步。 “嗯,人差不多够了,饭馆维持运转应该也没问题了。”白墨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向城中走,“大家互利互惠。他们要死,我拉一把,只要忠诚度够了就行了。” 现在他的菜可是独家制作方法。 万一教会了其他人,再被别的酒楼挖走,他可没地方哭。 所以他希望用恩情来绑定自家的伙计。 这样以来,做饭有人代替自己,还可以顺便用多余的人,组建一支外卖队伍。 接受提前预定,起送价三十钱,送货上门。 白墨已经考虑好了。 如果有空闲时间,再把自家的伙计培养一下。 只有能力出众的服务,才可以更好的吸引顾客的目光。 就像是二十一世纪某个黄袍加身的组织,不仅仅会送饭,还会帮上分,画老虎,弹钢琴,炒菜……这么牛的外卖员,谁不喜欢? 能够在数以万计的灾民中活下来,并且成功走到长安,普通人能做到? 意志力不坚定的,早就死在了路上。 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白墨这两天招收的伙计,都是拥有坚持不懈,大气运加身之人。 用这么一群人,打造一支西汉版神秘组织可好? 到时候在给人送饭的时候,随便来一段单口相声,运气好的话再抓一个刺客,这岂不是美滋滋? 白墨搓搓手,嘴角上勾,嘿嘿一笑。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三十章:刺杀 大约花了两炷香的时间,白墨带着云轩和苏陌志父女俩回到了店里。 此时店里正忙的不可开交。 自从他前两天教会伙计做饭之后,他就从厨房中解放出来了。 “掌柜的!” “掌柜的您回来了。” “掌柜的好。” 饭馆里面的食客,伙计看着白墨,笑着打招呼。 大家吃好喝好哈。”白墨笑着回应,同时扭头说道:“云轩,你给他俩安排一下。” “诺!” “李康,你去给新来的这一个伙计做点吃的。记住,别太多,要不然会……”正当白墨耐心的对一个新伙计吩咐,突然有一个食客从旁边暴起。 刀子从衣袖滑出来,手握刀柄,食客爆喝一声,对着白墨胸口捅过去。 “死!” “掌柜的小心!”李康睁大眼睛,惊呼一声。 “我去你大爷的!”白墨下意识的看着对自己迎面而来的刀子,立刻口吐“芬芳”,大骂一声,“你妹夫的!” 急忙一个侧身,刀子从他的左肩膀擦过。 “滋啦。” 衣服被划破,一道血痕出现在肩膀上。 鲜血缓慢的流出来,衣服被染红了。 这一名食客不急不慢,将刀子反手握住,左手按着地面,身体前倾,左腿蓄力,盯着白墨,目光血红,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哗啦!”其他的食客们都立刻退到门口,静静地观望里面的事件。 李康抱着一个板凳,云轩则是从柜台上抓起毛巾,拉直了,苏陌志左手搂着苏穗儿,右手握拳。 三十多岁的范何舒拿着菜刀,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厨房里冲出来。 一个跨越,跳过柜台,也护在白墨的身前。 白墨快速的后退到伙计们的身后,捂着左肩,忍着痛意,看着杀手,冷声问道:“汝是何人?为何谋害吾!” “哼!你得罪了一个你惹不起的人!受人之托,前来取你……” 为了稳定食客们的情绪以及让伙计们安心,白墨一口打断了杀手的话:“我不会嫁给你的!” 杀手:“……” 嫁个头! “小子!我是来取你……” 白墨不耐烦的呵斥:“说了不嫁!老子只喜欢女人,不好这一口,你快点滚!” “小子!你别给我多嘴,我是来取你……” 每当杀手要把后面的“性命二字说出来的时候,白墨就会高声吆喝一句,打断他。 “我都说了多少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了不算!” 杀手:“……” 他都要快气死了。 我去,那我开涮呢? 你还是个人? “呔!小子,你这是找死!”于是杀手怒喝一声,急忙放弃性命两个字,用其它字代替以解释,“老子是来杀你的!” 刚才刺杀失败就算了,自己名声可不能坏了! 一个游侠,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名声。 看看百年前聂政,专诸,豫让,荆轲,再看看如今的剧孟,郭解。 他们名声显赫,无不是名镇一方的游侠。 如今自己既然刺杀失败,那就只能学一学荆轲了。 杀了这小子,自己说不定也能名垂青史! “小子!立刻出来,吾不想伤及无辜!”杀手眯着眼睛,对站在众人身后的白墨嚷到。 白墨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看来这一个杀手是不打算走了。 顶尖杀手,一击失败,要么拼命,要么撤离。 如今眼前的这一个家伙,第一下没有杀掉自己,自己现在又有这么多伙计拱卫,还不快点撤,这是脑子有病? 自己都暗示的如此强烈,还不快点走,是不是“有辱斯文”? 你就不能学一学豫让? 为今之计,只有搞清楚幕后主使才有办法兵不血刃了。 自己来到长安的这些天,除了吕步舒和已经倒下的平曲侯家族之外,再也没有得罪其他人。 而现在周坚家族自身难保,大量的旧敌正落井下石呢,哪有时间对付自己? 所以最终,白墨确定了幕后黑手:“是吕步舒让你来的?还是谁?”白墨深呼一口气,冷静的询问。 “吕步舒是谁?我不认识!”杀手一口否决。 游侠,信誉最重要。 不能出卖雇主。 看着杀手立刻否决的反应,白墨心中的猜测便更加确定一分。 一般来说,如果真的没有关系,杀手的反应应该是极为平淡,而不是如此决绝。 正如几十年后的司马迁所言: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行,其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 这一个杀手不肯说也正常。 “吕步舒花了多少钱请你?吾出双倍!”白墨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块马蹄金,并且在手里抛了抛。 “哼!区区钱财,岂能收买我?小子,汝既然敢做无耻小人,自当要付出代价!” “三倍!”白墨声音冰冷,再一次掏出一块马蹄金。 只要你前脚收了离开,后脚他就去找卫青帮忙。 敢打自己注意的人,都要准备好付出代价! 至于自己付出的报酬,煤矿的位置如何?煤对百姓的作用怎么样? 他就不信刘彻不心动! 一个既能富国,又可以安民的方案! “呔!小子,去死吧!” 杀手暴起,再一次持刀,对着白墨刺去。 “速速让开,否则尔等将会成吾倒下亡魂!” 李康拿着凳子冲了上去,义愤填膺的喊着:“想杀掌柜的,先过我这关!” “小李,吾来助你!”范何舒拿着刀也冲上去。 苏陌志与云轩自动向中间靠拢,把白墨重新护住。 “滚开!”杀手一刀戳穿板凳,然后猛的给了李康一脚。 “砰!” 顷刻间,李康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连人带板凳,一同倒飞出去。 范何舒一看好机会,立刻用菜刀劈下去:“受死!” “砰!” 杀手轻轻松松的一闪,躲过菜刀,然后猛的一拳挥出。 “咚!” 正中肚子。 “噗!” 范何舒的胆汁直接上涌,从嘴里吐出来。 “咣当!” 然后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呻吟。 几个呼吸之间,一VS二完胜。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动作一气呵成。 第三十一章:何谓侠 虽然手中的刀已经插入板凳,并且飞了出去,但是这一名杀手丝毫没有着急。 他快速的抢过范何舒手中的菜刀,继续冲上前。 “滚开!”云轩毛巾在手,甩着就往上冲,苏陌志将苏穗儿平放在柜台上,也猛的冲了上去。 既然白墨给他们一口饭吃,那么他们二人自当拼命相保。 云轩大喝一声:“掌柜的,您快走,我们两个人拖住他!” 苏陌志点点头,祈求一声:“恩人您快点跑!如果我死了,那么穗儿就麻烦您了!” 杀手大怒,呵斥道:“你俩给我滚开!别找死!” 然而云轩和苏陌志并没有后退,反而一同猛冲上去。 “杀!” “杀啊!” 两个人扯着嗓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脸色通红,开始拼命。 “可恶!”杀手一看,急忙的将菜刀丢在地上,继续上前搏斗。 他身体重心下移,左拳如猛虎下山一般,用力挥出,直奔云轩胸膛,同时右腿抬起来,身体用力腾空,对准苏陌志的头。 “砰!” “砰!” 两下重击, “噗!” 云轩喉咙一甜,鲜血喷出,而本来浑身就无力的苏陌志直接侧着倒下,陷入昏迷。 “哼!逼我出手!”杀手不屑的拍了拍手,然后重新拿起地面上的菜刀,用刀刃对准了白墨。 虽然他受人之托杀人,但是心中那一个崇高的大侠梦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能滥杀无辜。 受人之雇,忠人之事。 杀了白墨就够了! “小子,汝还有什么想说的?” “为了杀吾,吕步舒给了你多少好处?”白墨脸色铁青,出声诘问。 没想到自家的伙计竟然被人用了四招放倒,自己现在也陷入绝境。 杀手冷哼,道:“什么吕步舒,吾不认识!小子,给你十个呼吸,说出汝的遗言!” “吾不会坐以待毙!”白墨双手握拳,严阵以待。 “好!很好!不会哭着求饶,汝让吾高看一眼。”杀手嘴角勾起,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既然如此,吾会给你留一个全尸!” 白墨肌肉绷紧,讥讽一声:“少废话!今天谁死还不一定呢!” “是吗?那就让你体验一下死亡的滋味!”杀手拿着刀,快速的冲上前。 菜刀在手,天下我有! 白墨也做好随时扑上去的准备。 两个人的打斗一触即发。 “嗖!” 破空声响起。 杀手冲了一半,一道箭矢不知从何处飞出,天生的预警使他浑身汗毛炸裂,背后发凉。 菜刀猛的抽回来,一个急转身,对着自己的后背。 “当!” 菜刀与箭矢清脆的碰撞声在饭馆中回荡。 “咚!” 白墨猛的一拳轰上去。 “砰!” 在强大的力量下,杀手直接不由得后退几步,被击打的部位传来入骨的痛楚。 他眼睛通红,没有理会白墨,而是警惕的望着门口的食客,爆喝一声:“什么人!”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可恶!”杀手看了看穿透了菜刀的箭矢。 箭矢短小精良,用精铁打制。 在箭身上,还刻着一个隶书体的“墨”字。 “墨家!”杀手心中一惊,猛的看着正准备对他出手的白墨,出声问道:“汝是墨家的人?” 白墨停下脚步,一头黑线,脑袋上布满了问号。 墨家? 自己带一个墨字就是墨家了? 如果带一个诸,那岂不是属于诸子百家? “吾不是墨家之人。”白墨否决到。 “可恶!”杀手红着眼,再一次骂道,“小子,汝还跟我装!怪不得有人雇佣吾杀汝!汝活该!” 打死他也不信,如果不是墨家,为什么会有人放墨箭救人? 墨家制作精良,产量极少,价格昂贵。 救人连墨箭都用上了,还说没有关系?骗鬼去吧! “汝爱信不信!”白墨举着双手,警惕的神色丝毫没有减少,“别这么多废话,要打赶紧打,浪费我时间!” “小子,算汝厉害!这一次是吾栽了!下一次汝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杀手很果断,放弃下手! “怎么怂了?”白墨眯着眼睛,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大。 杀手气的握紧拳头。 “咯嘣!嘎嘣!” 关节摩擦的响声不断。 “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汝给我等着! 他不傻。 既然有墨家游侠在附近,那么他得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尤其还是佩戴墨箭这种武器的人物,如果杀了人,他今天断然不会全身而退。 所以深思熟虑之后,他毫不犹豫,直接撤!性命要紧。 “当啷!” 将菜刀丢下,从板凳中取回自己的刀,快步向门口跑。 白墨看着杀手撤退的动作,不屑的摇摇头,道:“哼!下次?希望汝能撑到下次杀吾!” 兄dei,过几天可别横尸街头。 既然敢杀我,那就别怪我动用人脉! “哼,作为一名侠客!自当言必信,行必果!”走到门口,杀手回头,声音坚定。 “哦?是吗,何谓侠?”白墨眯着眼睛,反问一声,“汝口口声声说要杀吾,这难道就是侠?” “哼!你只不过是一介商人罢了,井底之蛙,怎么会理解侠的意义?”杀手骄傲的说道,“侠者,信也!吾收人之钱财,行杀人之事。此乃侠也!” “呵,汝所言,乃小侠尔!竟骄傲至极,笑煞我也。”白墨仰头,指着杀手,哈哈大笑,“信义虽重要,守信者亦只能为小侠罢了!” 杀手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转过身,瞪着白墨,道:“小子,汝竟然敢说吾为小侠!那据你所言,何谓大侠?” 白墨转过身,不再理会杀手。 他将躺在地上呻吟的众人扶起来。 “小子!吾问你话!”迫于暗处中墨家游侠存在的压力,杀手没有再一次动手,而是在食客附近诘问白墨。 “哼!”白墨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杀手,吧唧吧唧嘴,“渍渍渍。” “既然汝祈求吾,那吾便告诉你!”白墨背着手,身上似乎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他朗声道:“小侠者,游走于官宦之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信义为先。” “那大侠何为?” 白墨盯着杀手,眼中爆射出一道精光。 “大侠者,游走于百姓之间,救助百姓,帮助民众,伸张正义!”白墨打量了一下食客们,最后总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汝虽不伤害其他无辜之人,但不分青红皂白想取吾之性命。成之,信成义失,负之,信失义成。小侠?呵,小人罢了!” “汝!”杀手眼睛通红。 虽然他很想反驳,但是却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反驳之处。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这一句话直击他内心深处! 这就是自己要杀的人吗?侠之大者,好一个侠之大者! “怎么,不服气?不服咬我啊。”白墨用手指做了一个鬼脸。 “啷当。”不知为何,杀手将手里的刀丢下。 “小子!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随后,径直走出去。 第三十二章:烂摊子 杀手走了大约半炷香左右,喧闹声从饭馆的大门外传来。 “让开!都让开!”食客们不悦的看着身后,刚想准备呵斥,被来人的装扮吓到了。 他们一身铠甲,头顶还有一根黑色盔缨,手中持有长槊,杀气凌然。 “中尉办事,速速让开!” “立刻退让!” “哗啦啦!”铠甲上的甲片伴随着他们冰冷的声音抖动,似拍打在脸上的冰凉雨珠。 “哗啦啦,哗啦啦。” 领头之人急匆匆的冲进饭馆,环视四周,着急的吆喝:“白掌柜安好?” “吾安好。汝有何事?”白墨从一旁的凳子上起来,与领头之人对视。 领头之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松了一口气。 幸好人没事,不然自己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记得韩安国告诉自己,如果此人出了事情,那么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助。 即便是白墨主动杀人,也一定要想尽办法把人带回中尉,千万别让京兆伊的人抓走。 否则,下场参考平曲侯一族! 所以听到有人汇报白墨出事了,他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直接强行征调了路边一个行人的马,冒着撞翻行人的危险,快速的向这里奔驰。 领头之人笑着拱手,道:“掌柜好,吾乃韩千秋,韩安国大人下属中尉司马。奉大人之命,前来助您。” “韩大人……失敬失敬!”白墨看着来人,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多谢大人了。” 同时在心里暗道一声:韩安国为什么陪人派人来助自己? 自己明明和他不熟。 难不成是看在卫青的面子上?还是刘彻有过叮嘱? 仅仅半个小时,他们就能从长安他处赶来,这让白墨不得不佩服效率。 这速度和警察叔叔有的一拼。 韩千秋正气凌然的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有人危害长安治安,吾中尉自当出手捉拿!” “不知大人打算从何处入手?”白墨瞅了一眼外面的食客,出声询问。 “还请白掌柜给吾一些情报,吾方便盘查。”韩千秋看着一片狼藉的饭馆,随即说到。 “吾也不清楚对方来历,吾每天招待的客人多如牛毛,根本记不住每个人的样貌。不过可以肯定,此人应该是一位很讲原则的游侠。”白墨沉思一会儿,然后总结到。 刚才杀手面对不想干的人,都是把刀放下,进行肉搏,生怕不小心杀错人。 由此可见,除了心中有一定原则性之外,别无其他原因。 如果此人心狠手辣,完全可以直接把自己的伙计一同杀死,何必多此一举? “讲原则的游侠?”韩千秋眉头紧锁,没有丝毫头绪。 长安附近游侠众多,仅仅凭这一点,根本无法捉拿相关人员。 “掌柜可否看清楚贼子的样貌?” “曾经看清楚过,不过印象在脑海转瞬即逝,吾实在是无法形容。” “如此说来,事情有一些棘手了。”韩千秋无奈的摇摇头,“那白掌柜你可否与人结怨?” “平曲侯可算?”白墨口气略带试探性。 “算。”韩千秋暗暗的记住这一种可能性,“平曲侯爵位已除,家财尽没,若想要对您出手,那么一定是曾经与之交情甚好的游侠。不过此等游侠,应该不会失手才对。白掌柜,请恕罪,为何您完好无损?难不成您也是一名高手?” 伙计们在旁边地上躺着的两个,还有两个趴在桌子上休息。 整个饭馆,就白墨安好无恙,这让他不由得心中惊奇。 “多亏吾之伙计拼死一战,吾才能化险为夷。当然,也多亏有高人暗中协助,否则吾已横尸在此。”白墨心有余悸的解释。 如果不是那一箭,自己恐怕真的被那一个软硬不吃的杀手给宰了。 恐怕也将成为最憋屈的穿越者之一,来一场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故事。 几十年后后,恐怕自己只能在史记中一笔带过:白墨,武安君之后,献平匈之策,治河之策者也。于元朔元年二月不幸遇害,车骑将军卫青亲自吊唁,呜呼哀哉。 “哦?暗中协助?不知是何方高人?” 白墨摇摇头,道:“吾不知晓。只知此人应该在出手之后,就消失在食客之中,没有人看到他出手的动作。从杀手嘴中的惊叹,吾大体判断出,此人应该是精通机关之术的墨家游侠。若非如此,杀手不可能撤离的快如疾风。” “连墨家都卷进来了?”韩千秋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这个摊子……有点乱。 “哦,对了。”白墨突然想起来,急忙说道:“此人很可能与太学吕步舒有关。当吾向杀手提及吕步舒之时,其反驳相当迅速,毫不拖泥带水,似乎想要立刻与之撇清干系。” “敢问可是董博士的弟子吕步舒?” “正是!”白墨目光坚定,点点头。 十有八九,就是吕步舒干的。 派了这么一个熊憨憨杀手,是不是看不起人? 能不能派一个带脑子的,别让这一种一根筋的家伙来。 这种智商,情商都不够的杀手,简直就是个假冒伪劣产品,损害的是雇主和受害者双方利益。 听了白墨的补充,韩千秋有一些后悔过来了。 他应该让其他中尉司马过来支援的。 不到半炷香,墨家,太学都卷进来了。 他现在深度怀疑,是不是再过一会儿,连东宫都能卷进来? 不过窦太后已经去世,东宫已空,群龙无首,他对这个倒不是很担心。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处理吕步舒。 自己如果直接上门抓人,恐怕第二天就要被参一本,罪名就是扰乱太学治安。 朝堂之上从太学出来任职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都官居要职。 这抓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动手,起码也要让韩安国这种两千石出马。 “白掌柜,您真的确定是吕步舒干的吗?”韩千秋眨了眨眼睛,同时心中不断的期盼:快否定,快否定! 然而,结局注定要让他失望。 白墨咬紧牙关,恶狠狠的说道:“吾认为,吕步舒可能性较大。数日前,吾曾经和他有过冲突,并且进行了生死决斗。最终吾好心,没有取之性命,不过谁曾想,此人竟恩将仇报!” “唉……”韩千秋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吾知晓。白掌柜放心,五日之内,韩某必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 “既然如此,多谢韩大人。”白墨笑着拱手。 “无妨!”韩千秋甩了甩衣袖,转身道,“既然贼子已走,以防万一,吾会派人在汝之饭馆外蹲守,以防其返还。掌柜,吾告辞,此事已经超出吾之能力范围,需立刻上奏!请恕罪!” 他已经决定将这一个烂摊子甩给自己的老板韩安国了。 白墨点点头,表示理解,拱手道:“恭送大人!” “白掌柜留步,吾等去也。” 第三十三章:愤怒的卫青 车骑将军府邸 卫青将手中的竹简放在桌子上,然后倚靠着凳子后背,伸了伸懒腰,抱怨一声:“嗯啊~好累。匈奴人就不能消停点吗?” 手中的竹简他已经看了一天了,此为刘彻派人给他送过来的。 匈奴人的大军又在边境集结,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为了防止战争突然爆发时候准备不足,刘彻让卫青抓紧时间分析战局,做好部署。 虽然现在他的车骑将军官职是朝中将军中最高的,但是论资历,论影响力,与老牌将领比起来还是远远不够。 如果说,李广在军中登高一呼,能够快速集结五万人的军队,那么卫青现在充其量也就能够集结一万人。 所以为了让自家的亲戚掌控军权,刘彻是费尽心机,想方设法的给卫青创造机会。 “哗啦。”竹简再一次翻开,卫青对着桌子上的地图继续分析匈奴人的动向,手中的毛笔不断的在竹简上圈划。 突然,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进!”卫青头也不抬,出声说到。 管家低着头,捧着一块帛书跑进来,急匆匆的说道:“老爷,中尉急报!” “中尉?”卫青一愣。 自己和中尉八竿子打不着,急报给自己是怎么一会事?按理说,急报应该是送到未央宫吧? 看着用的是珍贵的帛书,卫青不敢怠慢,伸手,道:“拿过来。” “诺!” 管家弯着腰,恭敬地走上前,把帛书呈上。 “呼!” 猛的一甩,帛书展开,上面的字进入卫青的视野。 随着阅读,卫青额头上的青筋越来越凸,捧着帛书的双手也不由得握的紧紧的。 怒火中烧。 原文: “仲卿兄,吾乃韩安国,根据中尉司马情报,有人意图谋害白墨白掌柜。幸好白掌柜有上天保佑,在刺杀下平安无事。 嫌疑人涉及到平曲侯旧识,太学吕步舒。吾已经派人前往周坚之处调查,另出于维护董博士颜面、太学稳定考虑,此事吾出手不合适,不如君想办法让吕步舒此人前往贵军领地,直接扣留。届时转交给吾中尉,进行审问。若与其无关,吾等放人,若有关,吾直接将人送到廷尉,等候陛下发落。” “不知仲卿兄何意?” 在帛书的最后,韩安国特地盖上了私人印章与中尉印玺,以表示对事情的重视。 “砰!” 卫青将帛书用力甩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痛恨的说道:“周坚!吕步舒!你俩找死!” 竟然敢动自己的人! 活的不耐烦了! 现在朝堂上下,谁人不知,白墨是自己这一脉的人。 虽然只是一介平民,但是却涉及到大汉未来近十年的部署。 一旦他出了事情,他车骑将军一系的未来可是前途尽断! 更何况,刘彻这两天有见一见此人的想法。 如果白墨出事,刘彻的怒火谁来平息? 正所谓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作为刘彻属下第一忠臣,卫青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如今竟然出现了刺杀自己小弟的情形,这不仅仅是在打自己的脸,更是在打刘彻脸! “管家,取帛书来!”卫青冷声说到。 “诺!” 管家心中猛的一惊,赶紧小跑到书架,从上面的锦盒中取出一块手帕大小的帛书。 卫青用力的抓起毛笔,在帛书上飞快回信。 原文: “长孺兄安好,仲卿拜谢兄之所助。” “愚以为,此时事关重大,不仅仅涉及弟之一脉尊严,更涉及兄之故里。白墨之人,提治河之方案,行利百姓之事。虽有郑当时治理,然郑公亦忙于农事,仅仅主持,主要工程尚未开展。若治河之工程全面展开,必少不了白墨之规划。此次谋杀,若成功,白墨亡,治河之失,不可估也,匈奴之患,不可平也,此弟之坦途绝也。” “然,愚弟以为,此事亦兄之患也。若白墨亡,黄河泛滥无人可当,此乃绝兄之家乡,灭兄之乡党也。兄能独善乎?” “弟不才,愿竭尽全力,严惩凶手,以昭天地之明,兴陛下之德。望长孺兄助吾!” 写完之后,卫青将腰间的私人印玺解开,沾了沾朱砂,然后重重的盖在最后。 三个血红色的字——“卫青印”留在上面。 同时,卫青再一次拿起车骑将军印玺,在最后落款,以示重视。 此时,这一件事情表明大汉军方最高官职的插手,也表明军方的支撑。 只要中尉敢查,他军方就敢帮! 任何企图阻止调查真相的人,都要死! 我管你太学还是什么,董仲舒充其量就是博士之一,胡毋生还活着呢! 公羊学派的领袖是胡毋生而不是你董仲舒。 并且卫青在书写的时候,特意提到了韩安国的家乡。 韩安国出生于商丘,也是黄河泛滥之后的重灾区。 自古以来,三河之地,便是中国。因此朝堂之上,出身三河地区的官员占据了绝大多数。 治河之策的提出,不管有没有完全实施,白墨就已经有恩于他们。 尤其卫青还加上了绝家乡,灭乡党之言论。 实在是诛心之言。 谁人不知,乡党是最亲近之人。 当初刘邦起家,正是因为乡党的协助! 每一名被调往长安的官吏,多多少少都会和家乡保持联系。 哪怕是酷吏,在家乡也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不敢审问乡党,生怕被除名,死后魂无法回归家乡。 虽然韩安国之前表态了,但谁又能保证,究竟是不是卖给卫青一个面子? 但,此话一出,他必定要全心全意处理此事。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所属的派系,三河世家,军中权贵,必定会鼎力相助。 只要不想自绝于乡党,那么他们必定要插手此事。 如若不然,以后回到家乡,喝酒之时,乡党询问:公为何不惩凶,以报白先生之恩? 他们要怎么回答? 难不成尴尬的笑一笑?称自己当时没睡醒? 别逗了! 卫青确保手中的帛书笔迹干了之后,迅速卷起来,交给管家,道:“汝速速送去中尉,亲自交与韩安国韩大人!不得有误!” 管家猛的点点头,大声说道:“诺!” “哼!周坚,吕步舒,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你俩谁干的,不过竟然敢欺负到吾头上,算你们厉害!”卫青恶狠狠的说到,然后立刻从桌子上拿起令牌,准备前往军营,给吕步舒下一个套! 第三十四章:护犊子的卫老大 太学 吕步舒正坐在亭子中习读功课。 “吕师兄,吕师兄,外面有人找汝,他们自称是卫尉的人。”一名穿着白色儒袍的青年一边跑,一边喊着。 “嗯?卫尉?”吕步舒眉头一皱,将手中的竹简放下,看着跑来的师弟,道:“他们找吾何事?” “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好像挺急的。” “他们来了几个人?”吕步舒站起来,望着太学大门的方向,轻声询问。 “两个。” “师弟,汝去帮吾通传一声,就说吾先换一身衣服,一会儿就过去。” “好。”穿着白色儒袍的青年点点头,立刻朝着门口跑去。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吕步舒的眼睛微微一眯,如同鹰隼一般,闪过一丝丝阴翳,呢喃一声:“卫尉?听老师说,李广前两天不是已经被派遣出使匈奴了吗,怎么突然找吾?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小子?” 突然,他的脑海中闪过白墨的样子。 不过持续时间很短,就被他摇摇头给否决了。 在派遣杀手之前,他早就发动人脉打听过,那一个和自己争斗的小子,就是一个外来户。 听说是因为某种矛盾,才从太原迁移过来。 并且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死亡,还是多亏邻里的帮助,才苟活至今。 如果他有底牌,怎么会活的那么惨?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就算是那个小子,他没有证据,又能把吾怎么样?”吕步舒将竹简合上,揣在袖口中,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向太学大门口走去。 太学门口 吕步舒看着来的两名兵卫,拱手施礼,道:“不知二位兄台前来何事?” “奉将军之令,请将军去卫尉府衙解读一份资料。” “哦?资料?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资料?”吕步舒心中的疑惑更甚。 汝们一群**子还要解读资料?汝们不是只会打架喝酒的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和这一群士兵站在一起,吕步舒心怀厌恶,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价。 “这个吾等也不清楚,都是将军安排的命令。” “敢问兄台,是哪一位将军?” “车骑将军。” 吕步舒:“!!!” 卫青? 自己貌似和他不熟吧?这家伙找自己干什么?还解读资料。 怎么觉得事情蹊跷的很。 “先生,时间不早了,车骑将军还在等着呢。”兵卫催促一声。 “那好吧,劳烦两位带路。”吕步舒无奈的说道。 既然卫青都亲自派人来请自己,自己总不能不去吧? 这要是不去,可就彻彻底底的把人给得罪了,至少吕步舒是这样想的。 他丝毫不知道,他早就已经得罪了卫青,就在动了卫青的人的时候。 “师弟,麻烦汝和老师说一声。”以防万一,吕步舒还是对师弟叮嘱一声。 “师兄放心,吾晓得了。” 生怕耽误了车骑将军的时间,兵卫继续催促。 “先生,请!”兵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吕步舒上马。 “请!” 吕步舒假笑回应,然后骑上了他们带来的马,随着二人,一同向卫尉府衙驰去。 …… 一炷香后 卫尉府衙 吕步舒跟着两名兵卫快步的走进去。 此时卫青正坐在首位的桌案后面,静静地翻看手中的竹简。 “将军,人带来了。”兵卫拱手,汇报到。 “嗯。”卫青点点头,然后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汝就是吕步舒?董博士的得意弟子?” “草民拜见将军。得意弟子不敢当,家师学识渊博,步舒仅仅是学到一些皮毛罢了。”吕步舒九十度弯腰,拱手作揖。 “哈哈哈哈哈哈,甚是谦虚嘛。”卫青用着怪里怪气的声音,“夸奖”一句。 “不敢。”吕步舒保持着拱手作揖的姿势,朝向地面的脸变得些许狰狞。 但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卫青看不到。 经过进来这短时间的交谈,他已经大体的猜测到,卫青叫自己来,是打算整自己的。 要不然不可能不让自己免礼。 真的想解读资料,早就好酒好菜的摆上来,先客套客套了。 不过没办法,对方是大汉最高军事长官,他只能忍了。 为了把握谈话的主动权,吕步舒低着头,咬着牙,忍着手臂拱手作揖的酸楚,询问道:“不知将军唤草民来何事?” “汝猜猜。”卫青呵呵一笑,将手中的竹简合上,然后用右手食指敲打桌面。 “咚!” “咚!” “咚!” 敲打的频率很慢,速度如同行走的秒针。 “咚!” “咚!” “草民不知。”吕步舒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咬着牙说道,“将军,如果草民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将军说明。草民必定加倍谢罪。” “呦呵,加倍谢罪?”卫青哈哈一笑,声音中的嘲讽意味相当的严重,“汝知道汝得罪了谁吗?还敢扬言加倍偿还。哪怕是不加倍,也够汝喝一壶。要是加倍,汝现在就不是待在这里,而是与家族老少,一同被押赴刑场了!” “怎么可能!”吕步舒猛的抬起头,也不作揖了,他语气略微发怒,对卫青诘问,“车骑将军,草民与您无冤无仇,为何如此对吾?哪怕汝是将军,按照大汉律令,诽谤他人,也要承担罪名。” 撕破脸皮了! “是吗?既然汝跟吾谈大汉律令,那吾就和汝好好的聊聊。”卫青冷哼一声,然后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吾问汝,按照大汉律令,雇凶杀人何罪?” “与杀人者同罪。”吕步舒目光闪烁,声音颤抖。 “看来汝清楚啊。”卫青拍了拍手,“那么吾再问汝,汝为何派人刺杀白墨!” “轰!” “当当当!”吕步舒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两腿发软。 他脑袋不断嗡嗡响,感觉快要炸裂了。 竟然真的是那个小子! 他怎么认识车骑将军? “吾,吾没有,吾听不懂将军您在说什么。” “哼!装傻?证据确凿,汝还想狡辩?”卫青两眼爆射出一道精光,哈哈一笑,“吾告诉汝,白墨是吾的人!既然汝敢动,那汝就要付出代价!” “将军,冤枉!吾冤枉!”吕步舒急了,立刻大声呐喊。 “哼!是否冤枉,吾自能判断。” “砰!” 卫青用力的拍打一下桌子,大喝一声:“来人!” “将军!”两名兵卫冲了进来。 “将此人拿下,秘密押赴中尉,交给韩安国大人审理!” 管你有没有,先拿下再说。 自己的小弟不能白白受委屈。 “诺!” 吕步舒不断的挣扎。 怎么去的是中尉?不是廷尉? 如果是廷尉,陛下还可以立刻知道。 这要是去了中尉,恐怕自己死了都没人知道。 他急得大声呼喊:“车骑将军,冤枉!吾冤枉!吾要见老师,吾要求老师上奏陛下,主持公道!车骑将军,冤枉啊!” “拉下去!”卫青黑着脸,用力挥手。 还上奏陛下? 这要是刘彻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你先去中尉老老实实待着吧。 “诺!” 两名兵卫架着吕步舒,快步的走出去。 “车骑将军,冤枉!吾冤枉……”吕步舒呐喊声越来越弱。 卫青看着离去的背影,嘴角上勾,呢喃一声:“此时机,正好助吾树立吾车骑一系的威严。长孺兄,接下来就看汝的了。” 第三十五章:诏令出——监察御史 翌日 朝堂之上 “诸位爱卿,昨晚大农令八百里加急,汇报治河之进程。”刘彻坐在龙椅上,朗声说道,“根据大农令所言,治河之事相当严峻。” 刘彻示意宦官将手中的帛书送下去传阅,同时继续说道:“漕渠与六辅渠同时动工,一共征调民夫五万余人。然,即便如此,治河速度依旧不见加快,反而慢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民夫之中,不知为何,竟然出现怪事!” 刘彻眼中燃烧起熊熊怒火,看着下方的群臣,冷声道:“根据汇报,每当半夜,在修建的渠道附近就会出现尸体。这还不算什么,根据大农令派遣的官员汇报,在死人的附近,每晚都会出现蓝色的火焰,像是……妖怪作祟一般。” 薛泽听了之后,立刻出列,拱手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乃奸人所为。若非如此,为何之前不曾发生?定是有人图谋不轨,企图坏吾大汉之大事,动摇大汉之根基。” “丞相此言差矣。陛下,以微臣看,此乃天意!正是因为此工程不合天意,天降怒火,燃烧尽修建渠道民夫之魂魄,致使其横尸当场。”东方朔站了出来,一本正经的说道,“且微臣曾经听闻,穷凶极恶之人死后,常常化作厉鬼。厉鬼出没之地,常伴随淡蓝色火焰。治河之异相,定是此事!微臣斗胆,请陛下赐下金玉一对,用真龙之气镇压邪祟,以正乾坤。” “荒谬!”孔臧气的猛的甩甩衣袖,呵斥道,“孔圣言,敬鬼神而远之。汝妄图镇压鬼神,此乃大忌!” 东方朔用鄙夷的目光看了孔臧一眼,道:“太常大人,陛下有天地保佑,社稷护体,真龙之相镇压六合八荒,启蒙让区区一道邪祟为祸四方?依吾看,您实在是太过谨慎了。” “荒谬!!竖子不足与谋!”孔臧气的直跺脚,两撮白胡子一颤一颤的。 “太常卿所担心之事并非没有道理。陛下,依臣之见,不如派遣一位官员亲自去考察一番。若真为邪神,再镇压也不迟。”韩安国出列,拱手说到。 刘彻点了点头,道:“可!然,派谁去比较合适?” 桑弘羊站出来,提出自己的意见:“陛下,董博士精通阴阳望气之术,不如从其弟子中择一人。” “哦,对。董仲舒懂这种东西。”刘彻突然想起来,恍然大悟,“那就从其门下选一人吧。其弟子优秀者有谁?” 桑弘羊接着道:“陛下,董博士门下有能力者数位,包括吕步舒、褚大等……” “吕步舒?”刘彻眼睛眯起来。 这个人印象很深刻啊。 如果没有记错,昨天卫青扣留的就是这个家伙吧。 企图谋害自己准备大幅度培养的良才。 当真是罪无可恕! “陛下,吕步舒此人乃董博士的得意弟子,能力出众……”桑弘羊越说越激动,就像是收了钱,给人洗白的水军一样,滔滔不绝的说着。 然,还没等他说到高潮点,就被刘彻抬手打断。 “行了,这个人朕不会用。”刘彻冷声说到,态度坚决,“品行不端,用了也要出事!如果朕没有记错,前几年上书批判董仲舒的也是此人吧?” 当初董仲舒居家写《灾异之记》,辽东高庙发生了火灾,主父偃把书上奏给了自己,自己让学者讨论此书之得失,最后定义为,该书讥讽朝政。 吕步舒这小子不知是董仲舒的作品,跳的最欢,甚至在通过太学上书,批评此书是“大愚!” 要不是有人求情,董仲舒早就身首异地了。 现在这小子不知悔改,还企图迫害自己准备给太子留下的肱骨大臣,真当自己不会杀人? 要不是看在这小子是太学弟子,又是董仲舒亲传的面子上,自己早就下手了。 刘彻相信,吕步舒犯罪,只要自己下诏惩治,董仲舒应该不会为之求情,甚至说不定还会激动万分。 有人替他惩治孽徒,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刘彻将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名弟子身上,道:“褚大此人如何?” 主父偃在一旁上前一步,道:“陛下,根据微臣与董仲舒多年的交情,褚大此人,能力不亚于吕步舒。甚至其能力还要高于吕步舒。只是因为其为人低调,不懂张扬,所以名声不显。” “哦?这么说来,还是一个人才了。” “陛下圣明!”主父偃低着头说到。 刘彻点了点头,道:“那好!传朕诏令,命褚大为刺史,秩比三百石,全力调查此事。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给朕查清楚具体原因!” 卫青出列,拱手道:“陛下,末将有奏。” “卫青,你说。” “陛下,末将以为,治河之策乃白墨提出,具体的实施情况其也不甚了解。不如让他也前往开渠之地,实地勘察,也方便对计划进行微调。” 韩安国表示赞同,道:“车骑将军言之有理,陛下,臣附议。” 张汤也拱手附议,道:“正所谓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治河亦是如此。陛下,若此人一同前去,很可能寻找到更好的方案,以利天下百姓!” “臣附议!” “臣附议!” “褚大一人前去可能无法解决,派人一起更能保证顺利性,请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随着三人表态,朝堂上出自三河之地的官员通通表示支持。 他们明白,这是卫青打算给自己的小弟谋福利了。 一般说来,刘彻是不会拒绝卫青的请求,所以赞成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如大家一起同意,壮壮声势,给个面子,也顺便还一下恩情。 刘彻看着出列上奏的十几位国家大臣,欣慰的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的眼光没错。 这么多人都在吹捧白墨之能力,这让刘彻越来越得意。 “既然如此,那么传朕诏令!封白墨为监察御史,秩比三百石,对治河之工程行使监察建议之权。发现问题,可与大农令商讨,先自行决断,随后再上书说明。” “陛下圣明!”卫青笑着谢恩。 “陛下圣明!”其他人也都拱手赞扬刘彻。 “卫青,任命之事,你亲自去办。” “诺!”卫青正色的领旨。 从现在起,白墨也算是一个大汉中央官员了。 第三十六章:宣示主权 饭馆 卫青捧着帛书,面南站立,白墨则是俯首在地,等待宣诏。 “制诏监察御史:昔禹疏九江,决四渎。间者河溢皋陆,堤繇不息。朕临天下十有二年,天若遗朕士而墨通焉。今封白氏子墨,监察御史,秩比三百石,总领治河监察之事。 若发生紧急之事,可与大农令郑当时商讨,进行变通,自行决断。 荀子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今黄河决口,百姓蒙受苦难,朕甚感痛心,恨不得杀身以救天下。 幸,卿之显世,献治河之策。由朕观之,此乃天意也,天不绝吾大汉,天不绝吾百姓! 望卿竭尽全力,治孽龙于黄河,行大禹故事。 待成之,朕愿亲自迎卿于郊外,为卿加冠,行封侯之事!” 白墨双手颤抖,激动的接过诏书,用振聋发聩之声,道:“臣白墨,定当竭尽全力,分陛下之忧,治黄河于中华境内!” 当官了! 自己当官了! 士农工商,有了这一份诏令,意味着自己从商人阶级变成了士大夫阶层。 虽然对自己来说,什么阶层都无所谓,反正二十一世纪的阶级平等思想摆在那里。 可是对其他人来说,这意味着天翻地覆的改变。 从今以后,只要白墨待在店中,那么前来吃饭的食客,都要先拱手作揖,高呼一声御史大人。 并且,以后恐怕店铺的生意会异常火爆。 虽然长安之中不乏三百石的官员,但是以商人身份,直接受命为监察御史的,大汉近百年来,绝对仅此一家! 其他的基本上都是仗着自己的官僚身份,经营一些店铺罢了。 所以不出意外,白墨二字将会响彻全国商人阶层,凡是有名有姓的商人都恨不得见其一面,请教为官之法,行商之道。 真正的商人,推销出去的不仅仅是商品,更是自己! 白墨在这一点,成功了。 更重要的还是最后一句话:行封侯之事! 在将要削减侯爵的关键时期,刘彻愿用封侯的奖赏来对待治河之功,绝对是天大的赏赐。 哪怕只是一个关内侯,也足矣! 这个爵位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相当于存在银行中的死期存款。 只要时间到了,就可以取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考虑失败? 失败这两个字眼仅仅在白墨脑海中停留了半个呼吸的时间,就被驱除了。 他拿出来的可是后世汉代必定要设计的几个大型工程的一部分,根本不可能存在失败一说。 这上面凝聚的可是中国汉代先贤的智慧结晶。 如果说能够避免一些大型灾害的发生还差不多。 “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卫青笑着拍拍白墨的肩膀,“陛下对汝可是格外看重。只要汝能够让陛下满意,封侯不远。” 西汉的皇帝很单纯。 只要你能力出众,封侯没问题。 但是如果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那就别怪我们老刘家无情。 就像是后世一直在鼓吹李广难封,李广真的难封吗? 只是他情商太低,错失了好多的机会。 当年平定七国之乱,李广接受了梁王的封赏,所以才导致汉景帝不高兴,没有封侯。 要知道,梁王仅仅是汉景帝的弟弟罢了,根本没有权力任命将军,这是僭越礼制的行为。 所以李广皇帝在心中打上了不忠的标签。 导致后来汉武帝也不怎么喜欢这一个军中老将。 如果不是碍于资历,早就把李广给罢免了。 只要白墨忠心耿耿,不触碰刘彻的底线,封侯好说。 白墨点点头,道:“多谢大人,墨明白。” “嗯,明白就好。”卫青满意的笑了笑,接着神情严肃,语气充满威压,道:“行了,认识了这么多天,吾也不和汝卖关子了。汝一定也好奇本官的身份吧?好奇为何吾可以随时进出皇宫,为何可以不怕中尉的检查,为何周坚倒下的那么快吧?实话告诉你,本将乃关内侯卫青,官拜车骑将军!” 卫青满面红光,说到这一些,有些许骄傲,然后他看着白墨,等待着心中想要的那一个场面出现。 “啊!”白墨突然瞪大了眼睛,心中一惊,急忙装作惊讶的跪在地上叩拜,“下官……下官白墨拜见车骑将军!” 他惊不是因为卫青的身份。 卫青的身份白墨早就预料到了。 他吃惊的是卫青为何今日突然坦白了,这是想干啥? “起来吧!白墨,从今天开始,汝就是吾车骑将军一脉!同生死共患难!”卫青满意的点点头,声音洪亮,态度坚定,“吾之部曲,皆百里挑一的军中好手。虽然汝武力不足,但智谋如妖,三言两语之间可断人命运,得汝,吾如虎添翼!” 这一刻,白墨被宣示主权了。 他以后就是卫青的人了。 顿了顿,卫青上下打量白墨一眼,继续说道:“说实话,之前汝之作为,令吾有一种恐惧,有一种被人操作的恐惧。虽然吾想要反其道而行,但是现实却很残酷,吾不得不在那一条无形的道路上行走。一旦反而行之,酝酿的后果都是吾不想承受的。” 能够做的上车骑将军,他也不是傻子。 当初做了那么久的家奴,如果没点本事,情商太低,怎么轮得到他脱颖而出? 怎么会有机会与原来的主子暗生情愫? 白墨跪在地上,猛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看卫青的智慧了。 虽然自己的做法看起来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但是一些人的眼睛里,还是有很多弱点。 这样看来,只能认错了。 白墨无奈的叩首,道:“请将军恕罪,此乃墨之罪也!” 卫青双手搀扶白墨的胳膊,道:“无妨。汝有智谋,是吾之幸也。再者说,汝之行为,助吾树立威压,吾甚是高兴。不必自责!” “谢将军!” “认识了这么久,白墨,你可有字?”卫青考虑到以后的称呼问题,所以不由得询问。 “字?”白墨突然愣住。 这个好像还真的没有。 毕竟这具身体父亲去世的突然,再加上还没有加冠,所以还真的没有考虑“字”这个东西。 “回将军,字……吾还真的没有。” “没有?这也太过可惜了。如今汝混迹官场,应当取一个。” 白墨闭上眼睛,开始从古籍中搜寻,然而古籍内容太多,他一时间也陷入了纠结的地步。 “将军,不如待吾治河归来再取吧,万一有幸,得陛下之赏,岂不美哉?” “善!” 既然白墨不想立刻取,卫青也不好逼着。 所以只能同意。 “那请问将军,卑职应当何时出发?”白墨眨了眨眼睛,对卫青询问。 “出发时间吾已经派人去通知褚大,汝等明日上午于北门集合,届时一同出发,前往六辅渠,寻找大农令。” “诺!” 第三十七章:兰陵褚大 次日一早,白墨与云轩驾着一辆载满东西的马车,耐心的在北门等候褚大的到来。 虽然此行不远,距离长安不足两百里,但是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进行了一番采购。 车上除了一些食物之外,还有几套换洗的衣服,当然,担心有贼子捣乱,还准备了两把防身的刀。 虽然昨日卫青已经告诉过自己,吕步舒已经被送往中尉,周坚也被韩安国请去喝茶,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没底。 万一那一个杀手卷土重来,继续动手,这可怎么办? 难不成再让他来一次一招败一人,默默的装逼? 不可能!死也不行! 装逼的机会不能这么轻易的送出来。 上一次是碰巧有墨家弟子在一旁救命,下一次,鬼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一种大气运? 放两把刀在身边,总归安心一些。 云轩盯着白墨身上的衣服,声音颤抖,语无伦次,道:“掌柜……不对,是监察御史大人,您真的……我不是在做梦吧?” “云轩淡定。”白墨坐在马车车厢中,双手插在袖子里,平淡的说到,“汝如此惊讶,让吾甚是担心。” “请大人恕罪,小的是太激动了。”云轩低着头请罪,语气相当激动,就像是得知自己所在的公司上市了一般,“不过大人,没想到你竟然被陛下看中……您之前做赋的时候,小人就已经感觉到您绝非常人,这才几天,您就……” “白某三生有幸,得陛下赏识,此生只有赴汤蹈火以相报!”白墨对着未央宫的方向,虚空抱拳,笑着说到。 “大人放心,小人必定鞍前马后,为您效劳!” “嗯,云轩,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跟着我的挨饿。” “嘿嘿嘿,谢大人。”云轩高兴的用右手挠挠头。 正当二人聊的正欢,突然从车厢后面传来一阵声音:“敢问车里的可是监察御史白大人?” 白墨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起身掀开车厢的帘子,伸出头向后张望。 只见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在车厢后面与自己对视。 白墨抱拳,向后大喊一声:“敢问后面的可是褚大先生?” “正是在下!” 听到来人承认,白墨立刻从车厢中滑出来,用力一跳,落在地面上。 然后身轻似燕,一路小跑,来到褚大身边,拱手作揖,道:“褚先生,白墨有礼了!” “监察御史大人客气了。”褚大急忙下马,诚惶诚恐的拱手回礼。 他擦了擦额头上因为骑马累的流出来的汗珠,笑着说道:“白大人帮助鄙人师门惩戒败类,褚大还没有感谢您,怎么能受您的礼节?更何况,大人作为这一次的监察御史,本身就只听命于陛下,若是对吾行礼,不合礼制。这要是此行结束,被家师听到,非要剥吾一层皮不可。请大人饶吾一命吧。” 吕步舒嚣张跋扈的行为,令董仲舒门下的弟子不爽已久,但是无论如何,其是他们的大师兄,再不爽也要忍着。 董仲舒没有将吕步舒逐出师门之前,吕步舒就是董仲舒之下第一人。 其地位无可撼动! 当得知大师兄与眼前这一位白大人比试的时候,输得体无完肤,不由得让他们眼前一亮,心情舒畅。 尤其白墨还是从君子六艺的两个方面打败了吕步舒,这让他们不由得高看一眼。 赵子术算方面认输之后,就代表了吕步舒也输了。 更何况还有那两个大杀器——割圆术以及无理数的提及。 白墨的术算之道,在褚大看来,恐怕只有北平侯张苍、或者是墨翟在世,才能与之一较高低了。 君子六艺,衡量儒家子弟能力的标准。 吕步舒技不如人,让他们看到了其被逐出师门的希望。 因为董仲舒一直缺一个机会,所以才会给那一个逆徒败坏师门声望的可乘之机。 总不能因为弟子给陛下上奏了一个与自己意见不同的奏折,把他逐出师门吧? 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天下人该如何看待自己? 至少好面子的董仲舒做不出来这种事。 所以只能自我安慰,整日把自己关在太学之中,修订书籍,以传教化。 正当老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之际,白墨的借刀杀人使机会到了,是时候动手了。 “褚大先生言重了。吕步舒之下场,皆因其咎由自取。白某仅仅是一个引火线罢了。归根结底,还是其心术不正,行为不端。若非如此,怎么会被中尉带走?” “哈哈哈,白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褚大高兴的哈哈大笑,“长安皆流传大人不易接近,现在看来,谣言罢了。与大人交谈,不像和其他的人交谈似的要仔细琢磨。大人直来直往,吾甚感痛快。” “不知董师身体可好?” 褚大听到问候自己的老师,笑逐颜开,道:“哈哈,自从听说孽徒被先生教训之后,家师一日两餐,顿顿吃肉,餐餐喝酒。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如此说来,吾这就放心了。”白墨点点头,与褚大对视一眼,道,“原本吾以为吕步舒被中尉带走,会引起董师不悦,既然董师高兴,白某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幸好董仲舒没有生气,反而还很兴奋。 要不然,虽然不惧,但是他也很厌烦公羊学派的大复仇。 他们那一种孜孜不倦的精神,令人害怕。 尤其公羊学派相当团结,一人之仇,便是全体之仇。 汝伤吾同窗兄弟,亦汝伤吾! 如果董仲舒表态支持吕步舒,那么白墨迎来的将会是西汉初期,中期儒家最大学派的攻伐。 那一个最有血性,最有毅力学派的攻伐。 不惧死,只追求结果,追求真理。 正如当初的戊戌六君子,他们就是公羊学派。 死,吾不怕,只要吾能开口,就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信念! “褚大在此,代表师兄弟们,向白大人表示感谢。”说完,褚大恭敬地九十度弯腰,恭敬的作揖,“若非大人,吾师门下之声誉,迟早要被那一个逆徒败坏殆尽。” “免礼,快快免礼。”白墨急忙的搀扶。 “白大人,待此行结束,请务必前往太学一趟,家师想要见您一面,与您交流诸子之言。” 白墨解释的君子远庖厨深深地打动了董仲舒。 要不是迫于身份差距,担心给这一位小先生造成压力,董仲舒早就亲自上门拜访了。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褚大先生放心,白某一定前往!” 第三十八章:蓝色火焰的来历 “既然白大人愿意,那么归来之后,吾必当扫榻以待。”褚大双手抱拳,兴奋的说到。 扫榻? 白墨心中“咣当”一声,仿佛秤砣落地一般。 虽然明白古代的扫榻以待表示极度欢迎,但是……龙阳君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好像历史上没有记载褚大的后人,这还真的说不准,万一他在二人共同睡觉的时候再…… 太可怕了! 不行!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与刘备和诸葛亮那一种,跨了二十多岁,拥有代沟不同,这个褚大充其量也就二十八九岁,此白墨这一具身体的年龄大了十岁左右,与白墨穿越之前的年龄,相差不到五岁。 这让他哪有同床共枕的心情? 恐怕半夜非得恶心起来。 于是他猛的摇摇头,赶紧摆摆手,推辞道:“不可不可,扫榻就免了,到时候白某想在太学中浏览一番古籍,交流一些心得,还请诸君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褚大一口答应,“白大人能够喜爱儒家学说,吾等公羊之士高兴还来不及呢。更何况大人之见解,堪比家师。大人阅读之后,提出更加准确的注释,反而有利于吾等领悟。” 白墨微微一笑,道:“那到时候希望大家齐头并进了。” “齐头并进?妙!妙啊!到时候,吾等与先生一同参悟儒道经典,共同领悟先贤之道!”褚大拍拍手,喝彩到。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吹捧停不下来了。 这没完的客套话,让坐在车前的云轩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来了,于是他拉着缰绳,向后面喊了一句:“两位大人,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上路了,再不快点,天黑之前就到不了目的地了。” “哦好!知道了。”白墨对着云轩吆喝一声,然后扭过头,看着褚大,拱手道:“褚大先生,那我们就出发吧。” “好!白大人您在前先行,吾会紧跟在您马车旁边的。” 褚大摸了摸自己马的马首,然后纵身上马。 作为董仲舒亲传弟子,君子六艺他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御不仅仅考的是鸣和鸾,过君表,逐禽左这种形式上的东西,还包括技术上的逐水车与舞交衢。 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过通道而驱驰自如。 所以让胯下之马与白墨的马车并行,简直是小意思。 “褚大先生,那吾先上车了。” “白大人请自便!”褚大看着白墨转身离开的背影,又回想到白墨稚嫩的面庞,忍不住用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感叹:“这位白大人当真是年少有为。其恐怕还未加冠吧?吾在白大人这个年纪,还在老师背后诵读背诵《春秋》呢,哪里敢自己解释意思?吾不如他!怪不得大师兄会败在他的手里。” “驾!” 云轩猛的一甩缰绳,马车驱动。 “嘎达,嘎达,嘎达。” 马蹄与地面接触,演奏出雨点落地般的音乐。 …… …… 车队慢悠悠的行进。 道路两侧时不时的出现一些衣衫褴褛之人,枯枝落叶在地上打滚,冷风拂面,尘土飞扬。 萧瑟之景让人心中掀起阵阵凉意。 白墨与褚大继续聊着天。 “白大人,您说大农令汇报说的蓝色火焰是什么啊?真的是邪祟之物吗?”褚大神情凝重,身体随着马的前进,左右晃动,“如果真的是邪祟,吾才疏学浅,不一定能够擒拿。阴阳望气之术吾仅仅学了一点皮毛罢了。自从亚父范增死后,世间再无真正望气师。就连家师,也仅仅是略有涉及罢了。” 望气? 白墨在车厢中笑了笑。 你们这一套拿来哄哄普通人也就罢了,别拿来哄我。 我可是接受了正规教育的研究生。 这一套封建迷信俺不信。 当年期末通宵背诵马原的时候,你们可知道其中的痛苦? 有马克思,恩格斯加身,吾就是这条路最靓的仔。 虽然有的时候的确很玄乎,就像是秦始皇派人断金陵龙脉一样。 之后凡是在金陵立都的皇朝都没有好下场。 比如东吴,南北朝时的五个国家,南唐,南明,民国……几乎都传不过三代。 但,世间的确存在很多巧合,不是吗? 更何况,这蓝色的火焰,如果没有记错,应该是普通的化学反应而已。 白墨闭着眼睛,回忆着自己当初看过的记载,道:“不是邪祟,应该只是一般的磷化合物在空气中燃烧而已。” “磷化合物?”褚大一脸懵逼,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化合物? 磷? 什么鬼玩意儿? 还说不是邪祟?这东西自己都没有听说过。 “白大人,您说的这化合物,是何妖怪?为何《山海经》中没有记载?难不成是海外之物?” “额……”白墨神色纠结,搓搓手,挠挠头。 这该怎么解释? 难不成给他背一遍化学元素周期表吗? 不行,自己也背不下来那么多,最多也就只能背背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了。 后面的,表示没学过。 “白大人?”褚大语气变得缓和,略带试探性。 “化合物这种东西吾也不好说。总之,就是普通常见的东西罢了。褚大先生不必在意,这并不妨碍你我的工作。” “那好吧。”褚大垂头丧气的说到。 既然白墨不想说,他也不方便追问。 毕竟现在,将学问有所保留,是每一个老师的特色。 哪怕是董仲舒,也不敢说自己像孔子一样,敞开心扉,毫无保留的将学问传授给弟子。 “褚大先生,等抓到杀人凶手,汝便会知晓化合物的含义了。”白墨在车厢中神秘一笑。 “杀人凶手?”褚大愣了。 白墨深情凝重,道:“对!杀人凶手!只有死人,在死亡一段时间之后才会产生散发出蓝色火焰的化合物。本来应该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夏天,没想到,竟然在这仲春之时出现,还真是有趣呢。” “这么说白大人已经有一些头绪了?” “差不多吧。具体的情况,还要去现场勘察一下。” 第三十九章:六辅渠 “嘎达嘎达,嘎达!”马蹄声阵阵。 “轱辘,轱辘,轱辘……”车轮子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飞驰,与地面不断的摩擦。 “驾!” 云轩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大营,额头上泛黄的汗珠被激动的情绪给蒸干了许多。 他兴奋的大喊:“大人,大人快到了!” 白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睡眼朦胧,打了一个哈欠,道:“好!全速前进!” “得嘞!” “驾!” “驾!驾!” 褚大眯着眼睛,瞳孔中精光闪烁,看着前方的营地,整个人也来了精神:“白大人,吾先行一步,让守门将士先去向大农令通报你我二人到达的消息!” “好!” 褚大用力的甩了甩手中的鞭子。 “啪!” “驾!” “嘶!嘶” 他胯下的黑马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猛的用力一蹬,速度加快。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化作飞影,与白墨拉开距离。 云轩一边驾车,一边对白墨说道:“大人,周围人真多啊。” “哦?” 掀开门帘,环视外面。 大量衣衫破烂,身体瘦弱的民夫正扛着筐,不断的将从沟渠中挖出的泥土向旁边运送。 他们脚下的草鞋早就已经看不出模样,脚上全都是泥。 他们的双手沾满了尘土,指甲中深藏污垢。 枯黄的脸仿佛被刀子在上面割了成百上千刀,留下了数不清的沟壑。 在冰冷的天气中,他们衣着单薄,但是却汗流浃背。 “都快点!别偷懒!” “喂,动作快点!” 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拿着鞭子的监工对民夫催促。 他们一般情况下都是口头警告,有的时候也会挥几鞭子,吓唬吓唬其他人。 “汝,就是汝,别偷懒!快点!” “啪!” 监工手中的鞭子被甩的啪啪作响,空气都被打爆了。 “大人别打,大人别打,吾这就搬,这就搬。” 双手用力的提起筐的两边,重新把它背起来。 民夫步履蹒跚的向倒土的方向走去。 看着这一幕,白墨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唉……可惜。如果我是理工类的研究生,说不定可以捣鼓出蒸汽机……可惜,可惜啊。” 看着民夫如此吃苦,他同情心泛滥,恨不得拿出点发明帮助他们。 但,虽然他读过的书籍众多,可中国古代根本没有任何关于蒸汽机的记载。 小农经济下,所有的研究几乎都是围绕农业展开。 如果说是曲辕犁,他有把握捣鼓捣鼓,翻车,筒车也可以适当的改进一番。 但是涉及到工业文明的玩意儿,真的是无能为力。 能不能制作出来,只能靠天意。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原理告诉工匠,让他们自由发挥。 蒸汽机出世,恐怕还要再等待数十年。 黄河未治,匈奴未灭,现在哪有心情做这些事情? 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他把头重新伸回车厢。 …… 大约又过了三四分钟 “吁……” “大人,到了营地门口了,褚大先生在外面等您呢。” “嗯,我知道了。”白墨将思绪收回来,掀开门帘,走下马车。 发现褚大正和一名年龄在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一起。 褚大身形稍微靠后,看起来甚是礼让。 白墨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瞥了一眼中年人。 发现他一身黑色的长袍官服,头戴一顶官帽。 犹豫并不清楚西汉官帽的样式,所以白墨只能通过绶带判断。 与自己和褚大的铜印黄绶完全不同,中年人身上有银印青绶。 大汉只有九卿及二千石官员是银印青绶。 这么说来……此人是九卿! 而在六辅渠治河的九卿,貌似也就只有那一个人。 白墨瞳孔一紧,急忙的弯腰拱手,对着中年人说道:“下官白墨,拜见大农令!大人亲自迎接,下官惶恐。” “监察御史免礼。”郑当时笑着虚空抬手,示意白墨起身。 “谢大人!” 郑当时捋了捋胡须,道:“二位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吾恐怕无颜面对陛下喽。” 看了看周围,生怕隔墙有耳,他挥挥手,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两个随吾来,到大帐议事!” “诺!” 白墨和褚大,跟在郑当时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将距离控制在三四个身位,生怕冲撞了这个上司。 大约走了五百多步,三个人走进了一顶白色的帐篷。 郑当时走到桌案后面,一屁股坐下,然后伸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两位请坐,不必拘束。” “谢大人。”白墨褚大再一次拱手,然后才入座。 “哗啦啦!” “哗啦啦!” “哗啦啦!” 侍女倒上三杯水,然后急忙的后退撤出营帐,将空间留给三人。 “吸溜。”白墨喝了一口温水,保持沉默。 急性子的褚大率先开口,用洪亮的声音问道:“敢问大人,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治河工程的速度大不如前?” 郑当时无奈的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实话告诉二位,治河工程的速度不仅仅是大不如以前,准确说来,应该是慢了一半之多。” 他抬起头,眼神四处乱瞟,脸上的肌肉堆在一块,舔了舔嘴唇,无奈的开口:“自十天之前起,开凿的渠道附近就出现了死人的情况。并且每一次还不是死一个人,而是六个。这几天以来,已经有六十位无辜百姓惨死了。所以……” “所以民夫都以为是老天发怒,土地之神报复,不敢卖力开工。”白墨在一旁替他补充。 “没错,就是这样。”郑当时点点头,“要不是有监工镇压看管,恐怕治河工程早就停止了。” “看来企图减慢开凿六辅渠的人,心机甚重啊。”白墨感叹一声,然后咧开嘴,笑了笑。 “白御史,你的意思有人捣鬼?”郑当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同时右手用力的捏着手中的陶杯,努力的控制心中的怒火,“可是蓝色火焰又该怎么解释?如果不是邪祟,何人能够凭空制造可以跟随人移动的火焰?” “磷!白大人说那是化什么磷物导致的。”褚大率先说到,得意的卖弄自己刚刚学到的知识。 白墨头上多了几道黑线。 兄弟,你抢先说我没意见,只是能不能把名字叫对了?你这让勃兰特意见很大啊。 人家辛辛苦苦发现的东西,你给整得半死不活的。 不得已,他只好在褚大说的基础上补充:“是磷化合物。死人经过一定的时间,就会产生这种东西。就像是在夏日夜晚,坟堆的地方经常出现一样。” “这么说来,此为人祸,不是天灾!”郑当时眼睛瞪大了,满脸涨红,青筋暴露,怒目圆睁,感觉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怒不可遏。 他肺都气炸了。 这是哪个幺儿,竟然敢玩老子!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他现在想杀人,把这捣鬼的家伙送到关押同性杀人暴徒的牢房里搞黄色! 玛德,从业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子玩自己,毕生以来,这是第一次。 郑当时现在的心情,就像是一位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的纯洁小男孩。 “砰!”用宽厚的大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 妹的,老子不整死你,我就跟你姓! 郑当时站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既然如此,吾等应当严惩凶手,以报陛下之恩典!” 同时暗暗的在心里补充一句:同时让老子解解恨! 第四十章:修书一封 随着郑当时暴怒的站起来,白墨和褚大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看上司发怒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万一这家伙记仇……自己岂不是很惨? “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白墨在一旁不断的咳嗽,企图将郑当时从愤怒中拉回来。 也许是意识到失态,郑当时老脸一红,也应和的咳嗽了几声:“咳咳咳……” 对于白墨这种处事圆滑的行为,他心中有些许明白,为何卫青会如此推崇这一个小子了。 白墨低着头,提议道:“大农令,依下官之见,不如吾等派人向北军求援,让他们暗中调兵埋伏在沟渠附近。待凶手一出现,吾等就将他们包围在内。” “下官附议。”褚大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同时说道:“既然白大人说此事乃人为,那么陛下嘱托的望气之事下官根本无法施展。贼子,人也,兵者,人力也。以人力攻人,君子之道也。” “呼。此法虽好,可没有陛下调兵手令和虎符,根本不可能动用北军。”郑当时无奈的摇了摇头,神色越发的沧桑,“如果能够调动北军,吾早就去了。可北军隶属中尉节制,吾无权过问。” “大人,陛下在派遣吾等前来之时,曾经下达过命令!”褚大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陛下曾言:治河若发生问题,白御史可与大农令商讨,自行决定,随后上报。下官以为,此乃可调兵之言论也,” “褚大先生作为刺史,应该也有这种权力吧,毕竟刺史这一个官职第一次出现。”白墨看了褚大一眼,补充了一句。 褚大苦笑一声,道:“白御史就别拿下官开涮了,这刺史恐怕是陛下临时起意册封的吧。在先秦古籍上根本见不到这种称呼,只有监御史一职。最早的刺史应该算是文帝时,丞相派人出刺各地了吧,但是他们都是六百石。所以吾这一个三百石的刺史究竟有什么权力,自己都不清楚。吾这一次前来,只是希望早日解决治河难题,令下游百姓少受一点苦罢了。” “褚刺史别这么妄自菲薄。陛下既然任命你为刺史,那么应该也有让你探索一下刺史究竟应该负责何事的意思。要不然为何会给你这一个不常置的职位?依吾之拙见,陛下应当有意行景帝故事。”白墨拍了拍褚大的肩膀,安慰到。 刺史的位置究竟有何权力,来自后世的白墨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一开始权力不明显,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在汉武后期,他们拥有奉诏六条察州之权。 这个奉诏六条察州权,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扫黑除恶组。 专门打击地方高级官员的不法行为。 后来他们的权力越来越大,甚至超出了监察的范围。 诸侯王扰乱?刺史上! 民众扰乱?刺史上! 流民,少数民族事务,中央决策,刺史通通都给我上! 最后他们变成了可以世袭的州牧。 就像是当年的徐州牧陶谦,人家就是世袭州牧。 权力大的可怕,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诸侯王。 所以白墨甚至还有点羡慕褚大。 经过此事之后,恐怕日后史书上会给他留一个刺史开拓者的名号吧? 如果小蝴蝶煽动翅膀没有动摇历史主线,司马迁如果还会写史记的话,其中恐怕会因为此事给他单独作一个传。毕竟是自己的师兄嘛,自家人,好歹也要照顾照顾。 “行景帝之故事?”郑当时的思绪被从贼子上吸引过来,“汝指的是哪方面?” “咕咚。”白墨猛的咽了一口唾沫,摇摇头,道:“一时口误,一时口误罢了。” “是吗?”郑当时眯着眼睛,笑了笑。 白墨的能力早就已经在朝野传开了,算计之深,堪比鬼谷。 凡是其说的话,都应该注意,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生。 所以行景帝之故事这五个字被郑当时牢牢的记在心里。 景帝故事并不多,算来算去也就那么几个。 即便是白墨不明说,郑当时心中也有数。 被盯的浑身发毛,白墨急忙的说道:“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把注意力集中在捉拿贼子身上……” “嗯。”郑当时点点头,“既然汝等所言,陛下准我们便宜行事,那么一切就好办了。只是吾怕北军不会轻而易举的帮助吾等。” “启禀大人,下官愿意修书一封,向北军求援。”白墨起立,拱手说到。 这可是抢功劳的好时候。 只要能够调来兵马,那么相当于这一次捉拿贼子的头功就稳稳的握在手里了。 褚大惊讶的看了白墨一眼,道:“白御史,你有办法请动北军?” 郑当时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表示不相信。 北军军法严明,况且经过平定诸吕之后,他们就越发的谨慎。 当年北军进入长安城,不仅仅是杀光了诸吕与其亲信,更是趁机连同南军也干掉大半,因此结下的仇家数不胜数。 北军这些年来猥琐的很,生怕过度张扬让人家抓住把柄。 “大农令,褚刺史,二位放心,只要吾派人将信分作两份,一份交给车骑将军,一份交给中尉大人,那么调兵成功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车骑将军?”郑当时略有所悟的点点头,“也是,以你和卫青将军的交情,借点兵不算什么难事。” 在最后一任太尉田蚡死后,统帅全国兵马的权力基本上就已经落在了太尉之下第一人的卫青手里。 “这么说,白御史,您是……”褚大惊呼一声。 意识到场合不对,他急忙的捂住嘴巴,把话咽在肚子里。 郑当时则没有那么多避讳,直接说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已经进入车骑门下,看来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大人过誉了。”白墨拱手施礼。 “是不是过誉,再过几年就知道了,吾仿佛又看到了一颗将星冉冉升起……”郑当时感慨万分,望着长安的方向,咧开嘴,笑了笑,“既然你有办法,那么就按照你说的来吧。如果快马加鞭,估计一来一回,再加上布置,最快也要明晚才能动手了。今天晚上,不如吾等就去现场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东西。” “诺!”褚大对着郑当时拱手。 白墨:“全凭大农令吩咐。” 第四十一章:抓狂的大农令 ps:【幺儿,第一个一声,第二个二声,不是儿化音,】 满月,微风 天空挂着几朵蓬松的云彩。 皎洁的月光撒在六辅渠的沟壑中,荡漾在黑色的土堆上。 白墨,褚大,郑当时三个人带着十来个士兵,潜伏在六辅渠主要输水渠道的附近。 微风拂面,在轻薄的衣衫下,不由得生起几分凉意。 郑当时窝在事先准备好的坑中,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随着夜色的加深,他的心情也逐渐变得沉重。 在其一侧的褚大压低声音向另一侧的白墨询问,喉咙轻微震动,道:“白御史,您说他真的会来吗?” “一定会来!既然前十天都已经出现了,这第十一天没有理由不出现。”白墨压低声音回应,同时右手里的刀握的越发用力。 黑色的刀面如同一位索命的无常,悄无声息的潜伏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沙沙,沙。” 周围柳树垂下的绿色枝条随风摇摆,其婀娜多姿的体态,宛如一位伫立在风中的少女。 “沙沙,沙沙。” “大农令,褚刺史,诸君在周围安排了几队人马?”白墨看了看月亮的位置,扭头询问。 “一共七队人马,分别埋伏在六道沟渠的附近。担心有所纰漏,吾专门还安插了三队巡逻人员,围绕着六辅渠来回的巡视。只要凶手一出现,不出一炷香,他杀之人的尸体定然会被发现。” “大农令,您找的人可靠吗?” 郑当时神情严肃,对白墨怀疑表现出不满,他沉声道:“吾安排之人,皆为吾之心腹。” “大人息怒,下官只是担心出现意外罢了。”白墨看着郑当时红的发紫的脸庞,急忙摆摆手,出声解释,生怕在对方心中出现芥蒂。 褚大趴在一边,开口问道:“敢问大农令,在吾与白御史到达之前,您这样安排过吗?” “唉,五天前吾就这样子安排了。可是不论安排的如何缜密,都无法看到凶手半点影子。吾等每一次只能在丑时找到六具尸体,并且遭遇淡蓝色火焰。” 郑当时表示自己的压力很大。 本来修建水利就是一个难度性很高的任务,如今又在这上面发生了命案,真的是难上加难。 他真的很想问问苍天,为何倒霉的事情都被自己碰到了,难不成是因为以往过年逐除的时候不够卖力? 不应该啊。 当时自己表现得很虔诚,并且都准备了好酒好菜祭祀,按理说上天应该感动才是。 白墨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呢喃道:“这么说来,凶手一定用了一个我们还没有察觉到的方法来运输尸体和磷化合物,不然绝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犯案。” “可是不论其用各种方法,想要运输,都要进入沟渠,可是我们的人根本没有发现半点问题。他是怎么进来的?”郑当时嘀咕一声,同时露出一个不解的神色。 白墨摇了摇头,道:“不好说,白天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褚大趴在土堆里,望着沟渠内的黑暗,询问道:“白御史,您说的那一种磷化合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墨回忆着自己脑海中仅剩的一丁点高中知识。 好处是磷的存在形式属于高中学业水平考试应该学习的部分,在雷电的强化下,他能够清晰的回忆。 “磷不会以游离态的形式存在,它只会以化合态的形式出现。”在褚大和郑当时眼里,白墨变得神神秘秘,念着一堆他们从来也没有听过的新事物,“而自然界中,磷出现的形式一般是矿石的形式。” 褚大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什么磷?什么游离,化合态的,这都是什么鬼玩意? 自己只是问问磷化合物究竟是什么,怎么蹦出来这么一堆古怪的东西? 现在他的心情,就像是一个询问勾股定理如何使用的初中生,被人告知了勾股定理五百种证明方法一样。 心情复杂,不想说话。 而郑当时在心里都忍不住骂人了:这个幺儿!神神秘秘的,能不能整出点正常人能够理解的东西? 他握着手中的剑,整个身体瑟瑟发抖,随时都可能爆发。 幺儿,决斗吧! 而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动作的白墨继续盯着沟渠,他的眼睛由眯着逐渐瞪圆了,一个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在分析的过程中,他突然想到了一点很重要的事情,急忙侧过身,对着郑当时询问:“大人,在尸体的旁边,是否存在点火的痕迹?” 郑当时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一个幺儿属下。 这你都知道?见鬼了吧? 他点点头,道:“的确是有一些灰烬,不过按照燃烧程度,那一些灰烬应该早就存在了,和尸体出现的时间不同。”郑当时回忆着属下的汇报,向白墨解释。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白墨眼前一亮,急忙接着询问:“大人您可知道那一些灰烬究竟是何人所为?” “额,好像是巡逻甲士为了方便才点燃的干柴,毕竟天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果然!”白墨咧着嘴,笑了。 “怎么,这和蓝色妖火有关系吗?”郑当时不解的问到。 白墨用力的点点头,道:“有!关系很大!” 在褚大和郑当时的疑惑中,白墨一本正经的开始解释:“磷的燃点很低,所以磷火经常出现在干燥的夏天晚上。现在才刚刚仲春,天气依旧很凉,比较冷,根本达不到磷燃烧的燃点。所以想要让磷燃烧,必须要给它加热!” 没错,天的确很凉。 不过这个燃点? 是什么鬼东西! 郑当时猛的咽了一口唾沫,对于这如同机关枪一般诡异而又听不懂的解释,他一脸懵逼。 除了中间的天气情况和最后的加热,他啥也没有搞明白。 “白御史的意思是……捣鬼之人有同伙,并且还是在巡逻甲士里面?”褚大突然灵机一动,出声说到。 “差不多!”白墨嘿嘿一笑。 “不可能!吾之心腹,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郑当时立即生气的否定这种可能。 这要是自己亲信的原因,导致治河工程迟滞不前,自己即使没有被刘彻给干掉,最轻的处罚也是贬为庶民。 当然,用治河之功抵过也有可能。 他可不想忙活了几年,最后来一个功过相抵。 最重要的还是他不相信亲信有这种动力。 哪怕自己不富裕,但是小弟们至少饿不着,冻不着,怎么可能会冒这个被族诛的风险? “大人息怒,依下官之见,还有一种可能。”白墨趴在土推里,用胳膊肘支撑起来身体,拱手道,“大人,磷想要燃烧,必须要用化合物制取。所以,有可能是凶手提前混进巡逻甲士的营帐,将磷化合物撒在了甲士的铠甲上。” 顿了顿,他继续解释:“现在正值春季,天气潮湿,吾等又在河流附近,空气中水分充足,很容易发生反应,产生易于燃烧磷化氢。磷化氢遇到空气,在温度够了的情况下,就可以产生蓝色火焰。” 此时此刻,白墨仿佛直接化身成了一个戴着眼镜和博士帽的顶尖大拿,在化学概念还没有出现的中国大地上指点江山。 为了应景,他还特意的假装扶扶眼镜,用来自嗨。 然而,这种行为,被啥也不懂的褚大与郑当时当场给无视。 “既然如此,吾等只需派人仔细的搜查究竟有何人进入了巡逻甲士的营帐捣鬼即可!”郑当时眼睛中闪过一丝精光,嘴角咧开,笑容浮现。 “大人不可!”白墨急忙制止。 “为何!!”郑当时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一个幺儿下属。 好不容易有了凶手的线索,却阻止老子。 你现在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老子活活的开了你的脑壳! 感受到强烈的杀气,白墨急忙的解释:“大农令,如果这么贸然出击,定然会打草惊蛇。正如我之前说的,磷不会以游离态形式存在,而磷化合物的只制取,一定有专门的人进行。所以凶手的同党我们还不清楚。” “打草惊蛇?形容的有点贴切。”褚大两只嘴角同时向后伸开,笑的格外诡异,“白御史大才。” 郑当时也清醒过来,点了点头:“汝言之有理,是吾冲动了。” 见上司冷静下来,白墨拱手一拜,道:“大农令,依下官之见,吾大汉,能够制作出这种化合物的人,非方士无疑!下官斗胆,请大农令调集军队,捉拿方圆五十里之内所有方士!” “白墨,汝胆子够大的。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所有方士你知道有多少人吗?”郑当时似笑非笑的说到。 白墨义正言辞,道:“下官不知,但下官知道一件事,如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论有多少人,凡杀人者,皆应下狱!” 生怕在刘彻面前留下坏印象,他特意的将日后《史记·商君列传》中的原话引用,而不是被修改之后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褚大被这一句话深深地打动,立刻也拱手,道:“请大农令下令吧!此事事关几十万的百姓啊!” “你们两个!”郑当时语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陛下派来的这两个协助官员,思想太过活跃了,让他有一些手足无措。 最关键的是,破案根本离不开白墨,目前只有他才懂得蓝色火焰出现的原理。 如果让白墨不满意,郑当时很怀疑这一个幺儿下属会不会撂担子走人。 所以现在是进退两难。 第四十二章:方士与鬼神 “报!!” 正当白墨,褚大,郑当时三个人因为意见方法僵持的时候,突然一名斥候从后方窜了出来。 这名斥候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双膝跪地,对郑当时一拜,道:“启禀大农令,在东方五百米处发现六具尸体!” 郑当时与白墨,褚大,对视一眼,三个人急忙的从坑中站起来。 郑当时脸色很黑,拍了拍身上的土。 “啪啪。” “啪啪啪。” 随后,他向斥候询问:“死者情况如何?” “回大农令,根据令史查验,此六人与之前死者死法相同,皆因中毒身亡。” “毒药种类验出来了吗?”郑当时两只手互相插在袖口内,语气冰冷,使人如同掉入万丈冰窟。 陛下都派监察御史、刺史前来过问,竟然还敢犯案,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明摆着是想要打脸。 斥候低着头,继续说道:“回大农令,根据令史所说,具体的毒药种类还需要仔细研究才可以查明。” 白墨和褚大四目相对,然后看向郑当时开口询问,道:“请问大农令,之前几名死者所中何种毒药?” 郑当时瞥了白墨一眼,道:“根据查验,之前的死者腹中皆存在大量的硫磺。” “硫磺?下官记得,只有方士才会涉及这种东西吧?” 郑当时点点头,无奈的回应道:“嗯,没错,” 白墨态度坚决,再一次拱手,道:“既然如此,下官请大农令捉拿方圆五十里方士!” 郑当时指着白墨,手臂颤抖,道:“汝!汝怎么这么顽固。” “大农令,您到底在担心什么?您作为九卿,应该为陛下分担国家大事的压力,而不是唯唯诺诺,犹豫不决。” “吾犹豫不决?哈哈笑话!”郑当时直接被逗笑了,他微微抬头,仰望天上星空,道,“白御史,汝可知陛下对方士的态度?陛下于元光二年派遣方士寻求仙神。若将周围方士全部捉住,一旦他们用仙神所说作为威胁,吾等应该如何自保?” 他不是不想捉,而是担心被反咬一口罢了。 万一凶手以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借口杀人,他应该如何处置? 到时候,恐怕自己这几个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如果这一名方士告诉刘彻,用大农令与监察御史的心肝作为药引,长生不老药可成功,他们该如何是好? 古代有比干挖心,刘彻为了让他们表示忠诚,会不会也要求这样做? 所以,郑当时不敢赌,也不能赌。 白墨听了解释,开心地笑了,道:“吾还以为何事,原来大人是在担心这个。” “怎么,白御史难道觉得吾多此一举不成?” “大农令,恕吾直言,若是因为鬼神之事,下官自有办法。”白墨直起身板,充满自信。 “白御史,鬼神之事不比其它。如果汝弄虚作假,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白墨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心情平淡,道:“下官从来不做无把握之事。大农令,下官希望明天北军来了之后,您可以立刻动手,先行捉拿。下官保证,陛下允许捉拿的敕令两日后必到!” “这……”郑当时犹豫了。 白墨抱拳,朗声说道:“下官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陛下反对,所有罪名下官一人承担!” “唉!白御史汝这是何苦呢。”郑当时无奈的摇摇头,“只要抓住投放你所说物品之人,就足矣!为何非要追查到底呢?这种事情,一旦捅出来,对谁都不好。” “大农令,吾以为,查案如同做学问,应当刨根问底。” 褚大目光闪烁,拱手一拜,道:“大农令,白御史所言有理,下官亦愿一同担下责任!” 虽然不知道白墨到底有多少把握,但褚大还是决定一起承担。 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什么想要同进退,在心里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这样做,好像是被白墨对查案的看法打动了。 对事情刨根问底,也许这就是孔圣所讲的君子之道吧。 “褚刺史放心,吾有九成以上的把握!”白墨拍了拍胸口,同时打了一个OK的手势。 鬼神还不好说?不就是编吗,最主要是看谁编的真,编的让人一愣一愣的。 在诸多网络文学和大量仙神游戏的熏陶下,白墨最不怕的就是编。 想要追求仙人?那就给汉武帝讲述一个《诛仙》可好? 想要一个贴近生活的,那么来一场《封神演义》开拓开拓心境也不错。 这一些都不满意,想要一个展示仙人实力的? 好说,好说,洪荒框架足够了吧。 那雄厚磅礴的气势,足够让刘彻头晕转向好几年。 至于如何增加可信度?这个好办,用《山海经》忽悠就行。 到时候告诉刘彻,在极东之地有一处遥远的大陆,那里存在无穷无尽的宝藏,让他派人去找。 说不定还可以顺便带回来土豆,花生,番薯等等改善改善饮食结构呢。 所以白墨一点也不怕被反咬一口。 你咬我?咬的过我吗? 只要洪荒故事一开,直接无双暴气加身,爱谁谁,哪怕是罗贯中穿越来了都不好使。 郑当时闭上了眼睛,艰难的说道:“既然汝决定了,那么出了问题,休怪吾无情!” “大人放心!虽下官名不见经传,但是守信这方面,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汝放心。若案子告破,本官不会抢你一丝一毫功劳。” 白墨拱手作揖,道:“谢大人!” “不必!”郑当时一挥手,打断了白墨的动作,“汝就不要去发现尸体的地方了,当务之急,汝应该去立刻书写奏章,以告知陛下吾等之行动。” “诺!下官告退!” “等一下!”他又叫住白墨,扭着头,对身后一个士兵说道:“李二狗,你护送白御史回去!尸体刚刚发现,贼子应该没有走远。有一个人护卫,比较安全一些。” “诺!” 一个魁梧的男人从郑当时身后的士兵队伍中走了出来,领命之后,站到白墨的身后。 白墨感激的看了郑当时一眼,再一次告辞:“多谢大农令,下官告退。” “嗯,去吧。”送走了这一个幺儿下属,郑当时随即又看着褚大,道:“褚刺史,你就与我一同去尸体附近查看一番吧。如果有什么发现,你也方便向白御史转告。” “诺!”褚大拱手,听从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