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到命运的少年 “人啊,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工作呢?” “如果是为了活着而打拼,我......这能算是活着吗?” 东京练马区平和台地下铁站中人头攒动,赤羽明通像一具活着的尸体般走在月台的黄线边缘,左手提溜着的公文包距离地面只有30公分,被五根麻木僵硬的手指勾着,在膝盖处来回晃荡,看似随时都会掉落到地面上,一身西服就像套在死人身上的寿衣,随着他呆板蹒跚的脚步在黄线左右摇晃。 “白天工作、晚上工作、周末工作,从来都没有好好回家给自己做一顿饭,那点时间,只够在便利店买面包和酸奶,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这也算是人过的生活吗?” 赤羽明通的身体越来越靠近月台的边缘,当迎面而来的强光打在他苍白的脸上,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会痛吧,会非常痛吧?不过应该一下子就过去了吧,只要过去了,那些讨厌的人,讨厌的事情都该彻底遗忘了吧?多么希望下辈子成为一名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活得很好的人呐。” 看着赤羽明通的身体小半已伸出月台的边缘,迎上了正在急速驶来的地铁,穿着一身深灰色高中生校服,斜挎着挎包的长宗我部元信停下脚步,站在一根大理石柱子旁边,右手端着的遮住大半张脸,左手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余光扫视着赤羽明通头顶漂浮着的红色中文。 “赤羽明通,男,28岁,寿命剩余0小时0分15秒,已放弃的寿命53年。” 这是长宗我部元信第一次在人的头顶上看到红色中文,其他人的头顶在他的眼中都是一片绿,就像那两个依靠在旁边大理石柱子上聊天的谢顶中年人,两个人分别还能活25年和37年。 他们也看到了站在月台边缘的赤羽明通,但他们和长宗我部元信一样,选择了保持沉默,谈话中多了一些关于那个社畜后辈会不会跳下去的赌注,他们才不会上去拯救赤羽明通这种社畜呢,跳与不跳都是社畜自己的选择,任何人都没有干涉他人选择的权力。 “喂,少年,好好学习吧,以后可不能像他一样,成为被社会淘汰的渣滓。” “是啊,少年,不但要努力学习,还要搞好人际关系哟,在社会中无法生存的人,最终下场都和他一样。” 长宗我部元信望着看向他的两名中年大叔,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大家都在看戏,就你们骚话连篇废话多,难道我还要学那些备受关照的后背向你们鞠个躬不成? “先生,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大喝让赤羽明通从精神恍惚中清醒过来,一名身穿深蓝色制服,戴着袖标的地铁站警备员正朝他跑来,边跑还边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扶着耳边的耳塞冲里面嚷嚷着发现有人企图跳轨自戕,神态中透着焦躁与烦闷,地铁站跳轨自杀会给他们这些人造成很大的麻烦,尤其是请不到捡鲔鱼的专业人员时,他们就得亲自上场,那种被地铁碾过的惨状,对他们的精神和意志都是无比痛苦的折磨。 赤羽明通下意识地转身就跑,那名警备员也跟着跑了起来,长期坐办公室的赤羽明通没跑出多远就被警备员扑倒在地,随着一阵绝望的嘶吼和哭泣声钻入长宗我部元信耳中,他看到赤羽明通脑袋上的红字发生了变化。 “赤羽明通,男,28岁,寿命剩余0小时31分6秒,已放弃的寿命53年。” 长宗我部元信合上书,离开了两名啧啧叹息的中年大叔,迈步走到平和台站警备室外的长椅前,坐下重新翻开书,依旧用余光扫着赤羽明通的动静。 三名地铁工作人员闻讯撵过去,架住赤羽明通朝警备室拖,赤羽明通哭的声音变小,白皙的脸已扭曲的不成人样,他头顶上的红字依旧在一秒一秒地减少。 长宗我部元信不知道当倒计时结束后会发生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恰巧碰到准备自杀的人。 他为了适应这个新身份,融合这具身体,故意与外祖父家那些熟稔的亲戚制造矛盾,花了整个暑期的时间,才让外祖父厌烦地松口,同意他从四国高知市老家搬到东京,跟在那个丧偶多年后再婚的陌生父亲身边开始了新生活。 今天是长宗我部元信转学到练马区公立第一高中的头一天,当他走上311号环状八号线之时,万绿丛中一点红的赤羽明通正失魂落魄地从早宫2丁目的那间便利店里推门而出,原本应该向左转的元信跟上了向右转的赤羽明通,一直跟到他下了地铁站。 “给你们添麻烦了,万分抱歉!” 被地铁站工作人员规劝后的赤羽明通站在入站口朝两名送他出来的工作人员鞠躬,转身涌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工作人员转身走回地铁站,和长宗我部元信擦肩而过之时,他听到了他们谈论的内容。 “那个人应该会去找其他地方自杀吧?” “嗯,不过只要不是死在我们工作的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得也是呢,对了,中午去吃定食吧,我又找到了一家很隐蔽的小店。” “真的吗,那我请客。” “哈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民族,有时候显得很热情,有时候又麻木地让人齿冷,长宗我部元信将视线收回,看向那个拖着疲惫与绝望的身体继续前行的赤羽明通。 他又朝前走了几百米,路旁的一尊雕像吸引了他的注意,通体赤红、三头六臂、獠牙外露,须发皆张的马头观世音正手持法器对他怒目而视。 “连你也不喜欢我,我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受人待见的那种人啊!” 赤羽明通看着眼前的观世音像,眼睛飘到雕像后的高楼上,他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提着公文包走进了挂着“乌冬面特售”横幅的高楼内,坐上电梯,摁了22楼的按钮,站在空无一人的电梯中,他保持着微笑,嘴里喃喃自语着: “我对工作没什么追求,我对自己的未来也没有什么规划,没能力、没梦想、没盼头,横竖都不能出人头地,哎,好想下班啊,真的好想下班啊!” 元信站在马头观世音前,抬头望着祂身后的高楼,周围有路人缓缓放慢了脚步,看向他看的方向,渐渐地,周围停下脚步的人越来越多,小声议论着到底在看什么,直到有捏着手机拍摄的路人发现楼顶天台边缘上出现的赤羽明通时,惊呼声才让众人恍然大悟,有人跳楼。 第二章 狼心狗肺的长宗我部家 玄羽置业大楼前,平缓又略微阴郁的手机铃声响起,长宗我部元信掏出来放在耳边,双眼死死地盯着即将做自由落体运动的赤羽明通,沉稳地问: “莫西莫西,我是长宗我部元信。” “元信,你现在在哪儿?小森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现在都没有到校?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是东京练马区,是我托了好大关系才把你弄进去的东京都十大高中,不是老家那种校纪散漫的乡下中学,你如果不想好好读书,就跟我直说,警察学校的大门永远都为你敞开。” 元信表情淡然地听着长宗我部远志警视的咆哮,作为这个身体的父亲,长宗我部远志并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他高中毕业后在老家厮混了两年,也是在这段时间内结识了元信的母亲斋藤水心,两年后元信诞生。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远志竟然立志要当警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上了两年补习班,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又参加公务员1类考试,算是拼命一样挤进了警视厅职业组,靠着俊朗帅气的外表和吃苦耐劳的态度在东京的警察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但他的确不太聪明,实习期一过,转正为警部后,他就要求与元信的母亲离婚,斋藤水心受不了这个刺激疯癫了,动不动就在大街上逛游,抓着路人就问有没有看到她的丈夫,有时候一整夜不归家,白天又能在某个流浪汉的“家”里找到浑浑噩噩的她,弄得娘家人很丢脸,很痛苦,最终在半年后趁家人不注意逃出了禁锢她的小屋子,冲进车流中化作了夏日里盛开的樱花。 元信恨父亲,认为他是为了和其他女人乱搞而离开了他和母亲,那时候的元信根本不可能来到父亲的身边生活,甚至连电话也不愿接,斋藤家对他的教育也十分极端,不断树立长宗我部远志是害死斋藤水心的仇人,在一个充斥着怨毒的环境中长大,性格越来越偏激的元信在初恋失败的打击下选择了吞服农药自杀。 事情其实挺扯淡的,与他相恋两年的小女朋友跟班里一个不良少年发生了关系,当元信发现情况不对后,问明了缘由,尽管女方说她已经不爱元信了,可执拗的元信始终认为她是被那个小混混胁迫的,直接报警,结果一番调查下来,人家两人根本就是两情相悦。 小女朋友认为元信这个人过于无趣,不解风情,眼中只有学习,一心想着什么考东大,当警察,进金表组,根本不懂得年轻人之间的情调,哪有那些不良少年热情、硬派、富有男子汉特有的气息。 那是流氓特有的气息好吧,所以,你自杀个鬼啊? 元信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上吐下泻了一阵,被保姆发现后送到医院洗胃,那时候他就完全接受了来自长宗我部元信的记忆,躺在医院里的第一夜就在不断吐槽中度过。 一个五官周正,看上去很有禁欲系男神风味,身高1米88,身体素质不错,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的潜力优质股有的是人抢着买,如果想要少奋斗20年,那些不想努力就能撩的高品质阿姨也不少,实在没天赋去银座靠着这身皮囊也能赚个钵满盆满的,何必为了一个目光短浅,脑子进水想朝着小太妹方向发展的初恋而自杀呢? 作为一名穿越者,长宗我部元信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在一群熟悉他的人身旁他很难保证不漏出破绽,于是想办法制造矛盾,离开人人都知晓他生活习性的环境,来到那个对他有着深深愧疚感和觉得自己亏欠了儿子的长宗我部远志身边就成了他整个暑假的任务目标。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外祖父愤怒地咒骂“长宗我部”家的人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外,三个没儿子生了一堆表姐表妹的舅舅巴不得这个可能会继承家业的外甥滚蛋。 长宗我部元信如愿以偿地来到了长宗我部远志身边,对于称呼一个38岁的小年轻为父亲这件事,元信心中没有丝毫的障碍,谁还没当过谁的儿子一样。 对于这句迟来了17年的以“父亲”开头的话,长宗我部远志警视在初见的时候就激动地嚎哭起来,在小酒吧中续杯时,喝大了的远志警视絮絮叨叨地说着他对不起母子两的话。 他对斋藤水心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在加入警队职业组后才知道,任何一个没有后台的新晋警部补都有着无形的天花板在那里等待,他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甘心一辈子就混个警视到头,于是靠着自己的魅力与最擅长的哄骗,他将现任的妻子,永井建设株式会社的千金小姐永井梦美给骗到了手。 现在的长宗我部远志,背靠着永井建设株式会社提供的献金四处钻营,在警视厅混得是风生水起,很有希望在今年晋升考评后顺利成为警视正。 长宗我部警视的薪资收入颇丰,永井梦美和两个孩子又用不着他给家用,所以他一直偷偷地给斋藤家寄钱,希望能让元信上最好的学校,争取考上一所好大学,成为公务员,最好能进入警届,那样,靠着他打造的人脉和资源,他相信元信混得肯定比他还好。 只是,前妻的死就像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般横亘在他们父子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得元信的原谅。 可谁知道,原谅就是来得这么突然。 喝大了的长宗我部远志热血上头,当天就把元信带回了在港区的家,那是一栋独立的红顶小别墅,前后都是植被茂密的小公园,里面有一个小巧的人工湖,周围围着一圈儿样式差不多的小别墅。 第一次登门,元信表现的非常斯文恭顺,在远志宣布这是他的长子之后,他顾忌着永井梦美的脸面,他直接喊了一声“妈妈”,让只比他大了10岁的永井梦美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继子处事得体,在合力安顿好醉酒的远志后,他与永井梦美这个继母进行了一次长谈,他明确表示不想破坏父亲与继母家庭生活,他不会经常上门打扰他们,只会在逢年过节时过来问候,他的一门心思全在学业上,他会去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居住。 对于这个继子,永井梦美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在通过深入交流后,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当年做下了多么恶劣的事情,可现在木已成舟,没有儿子的永井家将赌注压在了长宗我部远志身上,不可能因为长宗我部远志年轻时的混账事情就主动划清界限,而且她和丈夫还生了一儿一女,很多事情也不可能争出个是非黑白来。 既然这位继子如此识大体顾大局,永井梦美也就默认了这种尴尬的关系,她主动提出负担元信在练马一中的全部花销,甚至连他以后上大学的费用都表示予以准备,不过有个要求,如果元信能够考上东京的大学,顺利毕业后必须全力通过公务员考试,无论从政还是从警,都请成为他父亲今后的助力。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一种利益勾连吧,长宗我部元信听完远志警视那一长串带着官腔的质问后,看着22楼上那串红字倒计时即将归零,他开口道: “父亲,有人跳楼。” “你在哪里?哪里有人跳楼?” “噗~啪!” “啊~” 有人尖叫着坐倒在地上,元信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砸在马头观世音雕像上又弹飞出去扭成麻花状的赤羽明通,丝毫不介意地抹了抹被溅了一脸的血,语气不缓不急道: “早宫2丁目,玄羽置业大厦前,人已经死了。” 第三章 一事无成的赤羽明通 殷红的血在地上散开,两名吹着口哨提着应急棍的巡查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元信跟着那些身上沾血的围观群众退到一边,他们不能就这样散了,因为目击了自杀现场,如果就这样散了,被邻居发现异常后会报警,到时候又要背上一个“毫无公理心”的靶子,成为町内会那些大爷大妈眼中最不受欢迎的人。 赤羽明通脑袋上的红字逐渐变得扭曲,化作一片红色的蝌蚪朝天空散去,元信鬼使神差地摊开右手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正在朝着四面八方散逸的红蝌蚪,红蝌蚪们齐齐一顿,然后像找到青蛙妈妈的孩子般飞快地蹿向元信,它们在元信的眼前悬浮聚拢,一行红色的中文缓缓成型。 “可利用的寿命53年,可利用的灵魂-赤羽明通。” 元信嘴角上翘,他就知道,从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穿越,穿越后也不可能不给发金手指,否则一个身处异国他乡的穿越者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当地的土著来得聪明,靠着格格不入的社会经验也搅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更莫说在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靠着国籍不同文化不同就大模大样地当文抄公只能是死路一条。 元信盯着的红蝌蚪们就像获得了他的认可一般,纷纷钻进他的双眼中,元信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红芒,眼前的场景一变,一片虚无中,元信睁开了眼睛。 一团烂泥般的赤羽明通趴在虚无之中,身旁是装着53年寿命的绿色玻璃柱,元信不知道如何操作这个完全没有说明的神秘空间,脑海中只有是否能够夺取那53年寿命的贪婪,他知道自己能活到82岁,他想长生不死,青春永驻,如果有可能,他还想脱胎换骨、成仙作佛。 绿色的玻璃柱中代表着寿命的绿色液体荡漾了一下,元信走过去,却碰触到了一片无形的屏障,他不能靠近赤羽明通的灵魂和寿命,心急地如同吃不上热包子的乞丐,隔着那层屏障抓耳挠腮。 尝试了一些办法,元信在虚无中凭空创造出了一个封闭的小房间,他逐渐摸清楚了这个虚无世界的规则,这里,应该是他的想象力空间,他能够创造出一切想象的东西,却不能剥夺属于他人的灵魂或者寿命,有些东西,只有让对方自愿拿出来,哪怕是骗过来,也得是对方心甘情愿的上当。 想通了这些关节,元信坐在了一张尺寸巨大的办公桌后,他的身形样貌衣着配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做完这一切,他用右手食指上的嫣红色长指甲轻轻地有节奏地扣着桌面,每扣一下,赤羽明通那扭曲的灵魂就颤抖一下,四肢和躯体逐渐复位,等他扣到第九下,完全恢复的赤羽明通腾地从地上坐起来。 “赤羽,你的报销数据存在问题,这段从居酒屋到你家的打车钱不能入账。按照公司规定,你应该乘坐地铁或者电车回家。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也不用告诉我这是组长的意思,我是公司财务,我的工作职责就是避免这种违规事情的发生。” 财务部的小姑娘气鼓鼓地站在赤羽明通面前,丝毫不顾及这个先入职前辈的脸面,手中的票据都快顶到他脸上了,赤羽明通把目光看向坐在另一头的组长,他可是陪着组长去居酒屋喝的酒,喝完酒后组长让他打车回家,他也没多想就打了,结果现在组长把头深深地藏在电脑后边,仿佛隐身人一般。 “可那明明就是组长说过的......” “我是财务,请你尊重我的工作。” 犯了职场大忌的赤羽明通接下来感受到的就是来自组长满满的爱意。 “赤羽,你自己说,这份报表上的数据到底错了多少次了,我不要你道歉,你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我只问你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回答我!” “赤羽,你做的企划会有这么多处错误,你是有心让我在客户面前丢脸吗?你难道就不能把你的心思放在工作上,每天都神不守舍的,你到底准备干什么?” “赤羽,周日加班你为什么没来,什么,你说你周六加过班了,那是正常上班好吗,混蛋,别说了,扣你3500円绩效!” “赤羽,你上厕所的时间超过了5分钟,这已经是你本周第三次上厕所时间超过5分钟了,你的行为已让许多同事不满,你别解释了,扣你1200円绩效!” “赤羽,赤羽,跑快点,跑快点!我现在就要我的文件!快跑,还愣在原地干嘛?你以为你是华族家的公子吗?” “赤羽,你为什么没有参加上周的团建,你是不是不想融入整个团队,我们以后还怎么信任你?你太累了?年轻人,难道我们就不累吗?这是做人原则问题,你必须反省,并在同事面前做出检讨!” “赤羽,你的愚蠢已经让我出离愤怒了,你能不能好好改善一下你的工作方法,你看看别的同事,有人像你一样天天犯错吗?你是准备主动离职吗?混蛋!” “赤羽,赤羽,赤羽!” “放过我吧,到底,到底应该怎么做,我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啊!” 抱着头的赤羽明通坐在地上嘶喊着,眼泪止不住地从双眼中淌出,他哭喊着挥舞着双手,想要把那些侮辱他的幻影统统撵走,他受够了那些人的锱铢必较,受够了他们对新人菜鸟的霸凌,受够了动不动就一月白干,年终奖又被扣地七零八碎的职场生涯。 受够了,真的够了! 他不过是个二流大学毕业的材料成型及控制工程专业的菜鸟,进了一家在练马区规模都不算大的二手房产贸易公司,干着牛头不对马嘴的销售工作,拿着社畜底层的待遇,那些人却按照要求东大毕业生一般的标准来折磨他,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用各种手段让他在公开场合丢人,尊严那种奢侈品早就不属于他了,钱,就更不属于他了。 他累了,不想再挣扎了。 朦朦胧胧中,放弃挣扎的他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纯白色小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一张高大宽敞的办公桌立在面前,那种棕黑色的超级办公桌,只有他们部长的办公室里有,每个人站在部长的办公桌前,天然就会觉得自己矮了部长一头。 “你醒了。” 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女低音钻入他的耳中,让他崩溃的精神微微一颤,声音很轻柔,很温和,很富有感染力,就像听到了二次元中那些善解人意的御姐说话一般,沉稳中牢牢把握着理性与感性的平衡,甚至还有半分母性的光辉在......在......有鬼啊! 第四章 从今天开始装神弄鬼 赤羽明通退到墙边,左手挡在身前,遮住了他因为恐惧而歪斜张开的嘴巴,超级办公桌后面坐着一名漂亮的大姐姐,可漂亮的大姐姐真的很吓人啊。 一身白色巫女服上缠绕着两条翠绿的巨蟒,巨蟒的脑袋就在她那纤细的手腕上吐着信子,她那双金色的眼眸上面是一头纯黑的直发,用一捧形似冠冕,长满尖刺的荆棘约束着头发,她那张十分端正明艳的脸上白璧无瑕,却在额头下至眉毛上的地方泛着一阵阵的青气,一串墨绿色的勾玉串戴在脖颈上,双手的修长的十指伸出五公分长的红指甲,合拢着摆在桌面,用一双不含丝毫情感的眼睛看着他。 赤羽明通被大姐姐看得头皮发麻,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起来,等到他确认自己全须全尾,没有被妖怪挖心剖腹吃掉什么零件之后,他才平复了一下杂乱不堪的心绪,和坐在办公桌后的大姐姐对视起来。 “真是性感妖异啊!” 喉头一鼓一缩地吞咽着口水,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些他看过的人外本子,怎么越想越兴奋啊?混蛋,我果然是个贪恋美色一事无成的社畜啊! 正准备给自己脸上来两耳光清醒一点的赤羽明通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对,我不是死了吗?我清晰地记得扑面而来的风,那是我从22楼一跃而下的青春。既然我已经死了,那眼前这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请问,您,您是死神吗?” “嗯。” 看起来好严肃,不过不像太难沟通的样子,赤羽明通自动将眼前的女死神和他的上级做了对比,不过很快就把那个腆着个大肚腩,秃顶,无时无刻不再喝骂他的蠢猪给抛开了,他已经死了,他不用再去面对那头蠢猪的羞辱了,他现在要面对的,是一位看起来就非常有韵味,风格相当特别的人外娘,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那么......这里是......” “阴曹地府,俗称冥界。” 大姐姐右手一挥,四面墙壁赫然消失,外面是一片红色,红色的月亮,红色的天空,红色的曼珠沙华铺满大地,红色的河水在脚下流淌,里面有无数个赤裸的人正伸着手冲高出河面一米五的红色小房子嚎叫着,一条条在河中翻滚的红色巨蟒游弋到那些向大姐姐咆哮的人身旁,张口就将他们吞了下去,周围哀嚎的人惊恐地挥动着四肢想要远离巨蟒,可拥挤不堪的红色河水中并没有太多位置让他们闪躲腾挪。 赤羽明通筛糠一般跪坐在透明的玻璃地板上,双眼欲裂地看着河中起起伏伏的人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肤色各异,他们就像被这条粘稠如蜂蜜的红色大河粘住的苍蝇般垂死挣扎,缓缓地从脚下流过,流向满是曼珠沙华的远方尽头。 “混蛋,混蛋,混蛋!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仙妖怪,也没有转世投胎吗?天照大神、如来佛祖、上帝耶稣、真主安拉,无论谁,都请救救我,我不想就这样接受审判啊!” 意志再一次崩溃的赤羽明通双手抱着脑袋在原地抱怨,大姐姐双手十指交错拖着下颌,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逐渐从抱怨发狂平复下来,听着他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 “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活得精彩一点,抓住诀窍,学会推卸责任,成为一个每天不用工作只需要训斥他人就能活下去的人,成为那样的人呢!嗯,一定要成为那样的人。” 他抬起头看向大姐姐,眼神中充满了坚毅的神色,突然摆出一个正正规规的土下座姿势,脑袋咚地磕在地板上,以十二分的真诚道: “死神大人,请,请一定让我保留这一世的记忆......我,我不能再成为一个窝囊的自杀懦夫!” 他在想桃吃,如果黄泉路上人人都可以讲价,那得涌现出多少亿万富翁啊? 大姐姐光滑的眉头微微皱起,嘴里发出啧啧声,墙壁、地板、天花板再次恢复原样,她伸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轻扣一下,道: “你可以还阳?” “还阳?” 看着赤羽明通抬起头一脸茫然的表情,大姐姐换了一种说法: “复活,你身旁的玻璃罐子里装着属于你的冥钞,你可以付给我一半的冥钞,就能复活。” 赤羽明通看向身旁的绿色玻璃柱子,表情呆滞了一分钟,然后下定决心继续低头大声说: “我愿意将我所有的冥钞付给死神大人,请死神大人让我保留这一世的记忆转世投胎。” 大姐姐额头上的青筋鼓起地有点明显,右手食指上的红指甲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似乎是在考虑着这笔交易是否划算,赤羽明通低着头听着那每秒两次的敲击声逐渐变慢,最后停下,就听见那温和的声音接着说: “你的钱不够,不过你可以为神打工,去阳世收集那些妄死者的灵魂......” 大姐姐的话很慢,就像在逐字逐句考虑着话语的逻辑性一般,一片片赤羽明通无法看见的红色小蝌蚪从大姐姐的眼眶中飞出,游荡在赤羽明通的防护罩外。 “你甚至可以选择一个新的皮囊,获得死神辅佐这个临时职位,你将拥有比常人更强壮、更灵活、更智慧的身躯,等你赚够了钱,你可以回到这里,到时候,我们可以接着讨论你的提议。” 又是工作吗? 赤羽明通心底升起一阵厌烦,不过这种厌烦很快就被大姐姐后面的话给冲散了,新皮囊、死神辅佐、超越常人的身躯,那.......那他不就成了活在人世间的超人了吗? 超人需要工作吗?换上一身西装戴个眼镜去报社当记者?然后没事拯救一下苍生,耍帅泡妞啥的,赤羽明通的脸颊和嘴角不断抽搐着,努力地克制心中的狂喜,不能被眼前的死神大姐姐看出他的兴奋,听起来这是一个很讲规矩的死神大姐姐,既然是做生意,他就要用那一罐子冥钞换取最大化的利益。 “我......我愿意,请死神大人放心,我会干好死神辅佐这个职位的全部工作。” “很好,那么签约吧。” 大姐姐在桌上扣了扣指甲,一张满是污血的人皮纸浮现在桌面上,赤羽明通控制住内心的激动,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迈着谨小慎微的步伐不快不慢地走到办公桌前,走近了看,大姐姐身上的那股子妖异美艳更加清晰了。 人皮纸上的黑色中文大多数都能看懂,内容说的很直白,基本上就是大姐姐刚才说的内容,在职场混了六年的赤羽明通很敏锐的发现上面并没有规定具体的业绩考核指标,也就是他复活后根本没必要按照协议上的内容履行义务。 不过,他怕啊,他不觉得自己能够什么都不干就从死神大姐姐这里获得这么多的好处,他提起一旁插在红色墨水瓶中的鹅毛笔,刷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大姐姐看向那个绿色的玻璃柱子,柱子中的绿色液体哗啦啦地减少着,当减少到一半的位置的时候就不动了,大姐姐的眉头第一次皱了起来,她的右手食指又在扣桌面,而当赤羽明通听到异响转身之时,他身后的墙上出现了无数个小小的窗口,窗口内有男有女,都是和他年纪相仿的人的照片。 “这是......” “你的新皮囊,做完选择就回去吧,开始你新一段的人生。” 大姐姐的语气中透着意兴阑珊,像极了那个原本兴致勃勃带领着他们冲业绩,最后却没有得到任何表扬的前任课长的语气,不过赤羽明通并不在意,他现在已经看花了眼,因为这数以万计的照片都好像分好了类,越是往上滑动,照片里的人越美丽越英俊。 “不可能吧,连王与王子的全部偶像都可以吗?” 他颇有些难以置信地扭头望向死神大姐姐,大姐姐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你随意,在赤羽明通被一大堆艺人、偶像的照片闪花眼不知道如何做出选择之时,大姐姐一直在注视着他身旁的绿色玻璃柱子,手指有意无意地冲着柱子摆出各种姿势,但那柱子里的绿水却连半分涟漪都没有泛起来。 “死神大人,我选好了。” “哦。去吧,去吧,一定要加油哦!” “嗨,我明白了!” 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后,赤羽明通和装着他寿命的罐子如砂砾般在房间中瓦解,大姐姐的身形一阵扭曲后,长宗我部元信满脸纠结地坐在老板椅上,右手把玩着一团标注着26年6个月的绿色液态状球体。 长宗我部元信张开嘴,绿色的液体如涓涓细流般窜入了他的口中,一股甜腻到让人反胃的味道钻入四肢百骸,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能活到108岁半。 兑换的规则他也逐渐摸清楚了,10年寿命能让一个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提升一倍,26年6个月的寿命让赤羽明通的身体素质达到了普通人平均值的2.6倍左右,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属于通常意义上的超人,虽然不可能像经过训练的拳王那样一拳就把人打成重伤,或者一挑十、一挑二十那样的战绩,但其身体素质上的提升,足以让那些想要通过常规手段伤害到他的人感到绝望。 元信没有急着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他想看看自己的寿命上限是多少,然后再用获得的寿命来提升身体,在身体素质提升之后,寿命上限是否还能进一步提升,这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他回到了现实中,看着眼前已打好裹尸袋装车的医护人员,他安静地站在目击者中,等待巡查的询问。 第五章 死而复生 练马区顺天堂大学附属医院的解剖室中,上野大助医生刚刚一刀剖开尸体的肚子,正准备做Y型切开时,他恍然间觉得手套下的皮肤好像颤动了一下。 作为一名兼职法医,他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尸体和一些堪称神秘的事件,他停下刀想了想,也许是尸体大脑中的电讯号还没有完全消失,尽管他不认为这摔地脑浆崩裂的尸体难不成还能坐起来和他探讨一番人生哲理。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作为一名与警署有着合作协议的兼职法医,上野大助比普通的外科医生具有更高的自由度,他喜欢独自解剖警方送来的尸体,并在解剖的时候听听音乐,令他手中的刀更加顺滑。 “也许是哥德堡变奏曲听太多了,换换勃兰登堡协奏曲听听吧。” 上野大助走到角落处摆放的台式大喇叭留声机处,挑起唱针,从紫檀木柜子里翻出了一盒胶片袋,把胶片用皮老虎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一副防静电薄膜内,他是非常追求生活品质的,这台大喇叭和放置大喇叭的紫檀木唱片柜都是他从涉谷的中古店内淘来的,分别花了他五万五千円和四万円,另以打包价三万円半卖半送了二十套黑胶木唱片。 抚摸着另一张黑胶唱片的薄膜,他感叹着这就是生活啊,一抬头,他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鬼~鬼!” 上野大助发出两声尖叫,作为经常参加各种突发事件培训的法医,他并没有因为恐惧而失去行动力,反而表现出了超高的机动性,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解剖室。 解剖台上的尸体喘着粗气从上面爬下来,身上的多余肌肉和脂肪正扭曲着朝他缺失的部位聚拢过去。 意识到情况不太妙的赤羽明通一边忍受着身体的形变,一边跑出了解剖室,在幽静的走廊上跑了几步,他就听见走廊那头出现了嘈杂的人声,连忙拧断了旁边一间准备室的门把手躲了进去。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巡查长领着两个年轻的巡查匆匆跑向解剖室的方向,后面跟着医院的两名警备员,被吓坏的上野大助在同事的搀扶下踉跄地跟在最后,等到老巡查长从解剖室里出来,质问他为什么解剖台上没有尸体时,上野大助用手指着空荡荡的解剖台道: “他活了,他活过来了,不不不,他没有活,专业一点说应该是诈尸,不不不,也不是诈尸,对了,他是鬼,他一定是鬼,他是回来找人复仇的厉鬼!” 夏目繁三郎听得直搓牙花子,作为一名快要到退休年龄的老巡查长,第一时间就觉得上野大助医生有问题,他用审视的目光在状若疯狂的上野大助身上扫视了一遍,对两名警备员说: “你们带上野医生去其他地方冷静冷静,我一会儿会和上野医生单独谈谈。” 两名警备员上来搀扶上野大助,上野大助却挣脱了他们的手,大喊大叫道: “你不相信我,夏目巡查长,我为你们警署当法医已经十三年了,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们......” “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情况了,医生,尸体丢了,你和我都没办法向家属交代!” 不管依旧在那里大声解释的上野大助,夏目繁三郎走进了解剖室,看着解剖台称重仪上摆着的脑子,他在一览无余的解剖室内搜寻了一下,不敢断定这件事是否与上野医生有关系,在他的认知范围中,一个缺了脑子的死尸神秘消失,那只有一个解释,有人盗窃尸体。 非法移植器官、骨骼、皮肤已经成为了时下非常暴利的行当,一些没有职业操守的医生、护工会勾结起来向非法的“再生技术公司”贩卖尸体,而更卑劣的极道组织会将一些流浪汉、急需资金的走投无路者骗到地下医生那里,打个麻药直接活取器官。 “松永,向署里申请支援,荒川,你去后门拉警戒线,任何进出的救护车、殡仪车都要检查,对了,我要见你们院长。” 如果上野大助不是那种收黑钱的医生,那尸体现在绝对还没有离开医院,夏目繁三郎做出对策安排后,拔出南部小左轮挨个挨个房间的检查,他怀疑尸体就藏匿在这层楼的某个房间中。 当一群人着急忙慌地分散离开后,赤羽明通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口罩从准备室里走了出来,他认清路口后急匆匆地下了楼,准备从附属医院的正门离开。 “喂,那位先生,请你站住!” 没有穿裤子,也没有穿鞋的赤羽明通一下到底层就被一名小护士给喊住了,推着送药车的小护士看到他这身打扮,第一反应就是某个住院病号想逃费,她连忙冲诊疗室里的医生喊了一声,白大褂从里面走出来,和小护士以及周围排队的病人齐刷刷看向赤羽明通。 “你们搞错了,我只不过是个路过的流浪汉。” “先生,如果你实在负担不了住院的费用,可以申请社会救助或町内会救助,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热心人帮助你......” 赤羽明通想要解释,可他的解释根本没人信,他见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前面的过道处有两个警备员正在跑过来,他扭头就冲着那个上了锁的常闭式防火门一脚踹上去,咔镗一声防火门就被踹开,围观群众一脸震惊后又恢复了正常,也许那扇门的锁头早就坏了呢? “站住,站住!” 两个在步话机里接到通知的警备员从后门撵过来,此时的赤羽明通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撒腿就在附属医院两栋大楼间的小道上跑起来,警备员追了足足两公里,却眼睁睁看着前面那个光脚光腿的疯子越跑越快,越跑越快,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院外的小巷子里,他们弯着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相互交流着: “这个混蛋一定是练短跑的。” “不,也有可能是练马拉松的,真厉害。” “还追吗?” “不追了,追这么远,对得起薪水了。” “好吧,回去喝茶,我妻子亲手调质的麦茶,很好喝的。” “正好我女儿准备了一些糕点,你有口福了。” 两个警备员转身往警备室走,迎面却跑过来三个巡查,夏目繁三郎喘着粗气跑到警备员身前问人呢?两个警备员指了指大街对面的小巷子,夏目繁三郎没好气地给他们甩了个脸色,带着两个手下追了过去。 第六章 披着他人的皮囊活自己的人生? 医院警备员严格意义上来说就是保安,出了属地范围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还不能说他,说他他就回你一句我只是一个警备员,没有执法权,只有维持属地治安的权力,而且薪水又这么低,我是不会为了这么点薪水去和犯罪分子拼命的。 好的警备员都去考警察学校了,考不上的都习惯性地自扫门前雪,深知这些人尿性的夏目繁三郎没有与他们斗嘴,领着两个巡查追出去了三条街。 开始还有明显被吓到的路人为他们指点方向,可当他们追到三条街外的巷子里时,那里就没有人看到过只穿一件白大褂的暴露狂了。 “那家伙一定在附近偷了衣服或者翻进无人的家宅藏匿了起来,以这里为中心挨家挨户地问。” 一旁的年轻巡查眼睛都直了,哎哟我的师傅啊,这里可是随便两条巷子间就有三四十户人家的谷原町啊,我们就三个人,这工作量您是当真的吗? 好在庞大的工作量被金井警部补突然打过来的电话给阻止了,练马警署里一向以严肃认真著称的金井警部补语气生冷地询问每两年就要退休的老巡查长: “夏目巡查长,你现在在哪里?” 夏目繁三郎咳嗽了两声,在日本这个阶级固化严重,强调上尊下卑,当社会地位、职级、年纪发生冲突的时候,像夏目繁三郎这种老巡查长就比较尴尬了,他扫了一眼街牌道: “我们在谷原6丁目......附近有一家名叫松尾的建材株式会社,我们跟丢了嫌疑人,他一定是在附近偷了居民的衣物,我们需要支援。” 金井警部补那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 “巡查长,我们是在追查尸体失窃案,不是查暴露狂案,你立即带人回到顺天堂大学附属医院,和医院的警备力量合作将医院封锁起来,我和二组的人马上就到。” “可是,警部补,那家伙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也许是,也许不是,他不是没有带走尸体吗,那说明尸体现在还在附属医院的范围内,一个暴露狂容疑者并不影响案子的查证,请即刻回转封锁医院吧。” “嗨,我们马上回去。” 夏目繁三郎丧气地放下手机,冲两个巡查比划了一下,开始走回头路。 赤羽明通已经换了一身翻墙偷来的衣物,虽然不太合身,但穿在如今的他身上,倒是有七分贵公子的痞气。 他依旧戴着口罩,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他的钱包和一切身份证明都被巡查们收走了,他如今两手空空,只想着先回家去取备用钥匙,吃一顿自己亲手做的饱饭,再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没有钱,他只能徒步回到八公里外的家,而他的身体素质得到强化后,哪怕是行走起来也健步如飞,再加上他换了一个一直崇拜的男艺人皮肤,那种身体强化后的天然气质走在谷原3丁目12点的喧闹大街上,就像黑夜中的高杆灯般光彩夺目。 不断有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的女生被身旁的人提醒,几乎都是你看你看,那个男生的身材好好,气质也好好,不会是明星吧之类的话冒出来,赤羽明通没走多远,就被一个胆大的女生拦住,梳着双马尾的女生大约只有1米55高,手里捏着一个粉色的兔耳朵状的手机,一脸疑神疑鬼地想要看清赤羽明通口罩下的真容,嘴上却十分客气地问: “很抱歉打扰您,能和我一起拍张照吗?” 赤羽明通一愣,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样貌可爱的女高中生,对方身上的校服显示她是练马区谷北3丁目高松女子高中的学生,一种荒谬感从他心底升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搭讪吗? 有可爱的女高中生搭讪他,恶作剧吧?从来就没有女人缘的赤羽明通从国中二年级开始就没和女生说过一句话了,像他那种成绩不上不下,又没有什么体育天赋,还经常被不良翘着勒索零用钱的受气包,谁眼瞎才会看上他啊。所以一定是恶作剧吧! “对不起,我还要急着赶回家。非常抱歉,下次吧。” 赤羽明通连连道歉,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女生手中的手机掉在了地上,赤羽明通一回头,看到女生双眼发直地盯着他,手机掉地上都没有反应,便本能地走回去帮她捡起手机,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双冰凉的小手突然扯开了他的口罩,一声像钢针扎鼓膜般的尖利叫声立即把周围路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山田君,竟然是山田君!我竟然在街上遇到了活着的山田君!” 女生竟然高兴地哭起来,两个藏在街角的女高中生尖叫着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用手机给赤羽明通拍照,赤羽明通眉头一皱,突然间想起自己现在这具身体可是原封不动照抄的偶像团体你好、说、跳中的山田大介而来,他就明白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其貌不扬,混吃等死的社畜了。 “你好,我不是山田大介,你们搞错了。” 但他依然不想挂着山田大介的名头去骗人,话说天底下长得像的人多得是吧?为什么一定要认为我就是山田大介呢? 赤羽明通尴尬地笑着摆手否认,却换来了更大的反应。 “啊,山田君好温柔啊!山田君对我笑了!” “真的是山田老师啊,直播间的观众们,我竟然在谷原街头遇到了山田大介,山田君,您能向直播间里的观众问好吗?” 一个敦实的主播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根本不需要经过赤羽明通本人的同意,他的手机就朝着赤羽明通脸上怼,相对于敦实的小主播来说,艺人们更注重自己的形象,即便是被怼到脸上也会保持风度,可谁知道眼前的山田大介一把挥开他怼过来的手,手机啪地就飞了出去。 “山田老师,你怎么能这样?我只是上来要求你合个影,你就动手打人!” 想红想疯了的主播扣帽子技术十分娴熟,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上去和山田大介打一架,被捕被告一发红上天的打算,可他也不想想,如果眼前的人真是山田大介,他怎么可能有靠近的机会。 果然,越来越多涌上来的人根本没有给他机会,眨眼就把这个小主播给挤得没影儿了。 “哪里,山田大介在哪里?” “那边,那边,你们看那是山田大介!” “好厉害啊,真的是山田大介啊,真的好帅啊!” 一瞬间就像在烧开了的装满滚油的大锅内泼进去一瓢凉水般,谷原3丁目的街区炸了,无数人以站在街口一脸不知所措的赤羽明通围拢过来,手机、相机、DV都朝着他闪光,女生的尖叫和哭泣此起彼伏,很快就阻断了3丁目的正常交通,一些听说山田大介惊现街头的女司机立即在路中间停车,打开车门就加入了围观赤羽明通的队伍,被众人围在中央,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关注,赤羽明通突然有点后悔选一个这么有魅力的皮肤了。 “我真不是山田大介,我只是长得比较像他而已。” “哎哎哎,我们知道,我们明白的,我们不会对您的任何行动造成困扰的。” “山田桑,这是在进行外景拍摄吗,请问是您参加的新综艺节目吗?” “山田君你最近准备拍什么电影啊?你演的清理大怪兽我特别喜欢。” “山田君,我们班的女生最爱你了,你能为我签名吗?” “山田桑,我是练马娱乐新闻的记者,请问你和早纪子小姐的绯闻是真实的吗?如果不是,你们为什么要在上次双人床节目中表现的那么暧昧?” “山田桑,你是否承认在前段时间通过自己的脸书发表了对首相施政的不当言论并秒删,请问你本人的政治倾向是......” “山田桑,作为去年的全日本男艺人颜值排行榜第二名的得主,你是否就在脸书上声讨第一名中岛裕隆买票贿选的言论做出必要的解释,毕竟两位的粉丝已经进行了漫长的相互攻击,对于你的一些行为造成的不当舆情是否应该向电视机前的观众们道歉?” 赤羽明通头晕目眩地看向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起初他有点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新鲜感,但渐渐的那种新鲜感消退变成了各种莫名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想呵斥这些人,让他们滚开,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再怎么说他骨子里也是一个不擅长说不的小社畜啊。 于是在众人各色的目光中,赤羽明通突兀地朝大家鞠了一躬,脱掉脚上略微绷紧的鞋子,伸手抓住了路旁的红绿灯柱子,像一只敏捷的猿猴般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红绿灯横担上。 在众人一片尖叫惊呼声中赤羽明通靠着优异的平衡性走过横担,轻轻一跃跳到了街对面的一家尼桑经销商的三层小楼的二层窗户上,开着的窗户前的三名女职员原本在拍摄的手机齐齐松开朝着地面上砸去,抱着涨红的脸发出花痴般的叫喊,赤羽明通冲她们微微一笑,扒拉着窗户的边缘朝上爬去,像一只灵活的大蜘蛛般翻上了屋顶。 回头望了一眼围堵过来的人群,他跑过天台,从三楼跳到五米外的一栋两层迷你电动车直销商店上,再接连翻过两间商铺的天台,纵身一跃钻进了区立箕轮公园的一片绿色中。 第七章 练马一高三年六班 练马警署是由一栋九层、一栋四层、一栋两层的建筑构成,最初规划时九层大楼背后是消防署的车库,侧翼四层大楼是练马邮局,后来随着人事变更,警员队伍扩编,消防署和邮局资金充裕改扩建,那两栋老楼就留给了警署,车位一下扩充到76个,让警署一下子变得非常阔绰,连忙增设了警务大厅和机动队大厅,就怕上面朝令夕改,又把楼给送人。 长宗我部元信坐在练马区警署的治安课大厅内,和其他几十名目击者一样东张西望,染血的衣物已作为证物进行了登记,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会在日后联系归还,顺便在警署澡堂子洗了个澡,神清气爽的单个目击者们都坐在电脑屁股后面接受警署的警察们一本正经地询问,从他们公式化的微笑中看不出半分的急切,有的巡查长还摸出自己的茶叶与目击者分享,一副聊天话家常的架势,美其名曰“用家庭式服务消弭警民之间的隔阂”,真是一副慢条斯理、其乐融融的场面啊。 “哎,学生,过来坐。” 等到上午11点半,可算轮到长宗我部元信了,穿着警署备用衣物的元信走过去落座报上大名,询问他的油腻大叔一听到他的名字就翻开了自己的记事本,然后换了一副更加亲切的表情,直呼这是自己人,警视厅警视家的公子可不是他们这些巡查长能随便得罪的,在非常讲究上下级关系的警队内,警视厅的警视如果下放来镀金,几乎就是地方警署的二把手给人家腾位置的待遇,最差也得安个特派员的名头,即便没有权利但却尊贵无比。 简单的询问过后,油腻大叔竟然邀请他去警署食堂吃饭,元信知道是父亲给这边打招呼了,也就服从地去警署食堂吃了一顿滋味独特的定食,没有吃到特色猪排饭还挺失望的。 那位油腻的中年巡查长还开着警车特意将他回了出租屋,换了一身崭新的校服后又把他送到了练马一高的校门口,临走的时候朝着他挥手让他向长宗我部警视问好,将一个老于世故的东京公务员角色发挥的淋漓尽致。 元信抬头看着练马一高那老旧的教学楼,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新校服,迈步走向门卫警备室,经过简单的交谈和身份确认后,警备员打电话通知了高三年级的老师,过了没多久,一名一脸严肃的小老太太从教学楼方向走了过来。 “长宗我部同学,我是你的代理班主任小森佐知子,你的情况我已通过电话从你父亲那里知晓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同意你今日下午请假。” “不用了,小森老师,我很好。” “嗯,那跟我来吧。” 中午一点整,练马一高三年级六班的教室和其他高三年级的教室一般喧闹无比,虽然学校给了午休时间,可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学生们哪里会安安静静地休息。 第一节汉文课开始之前,代理班主任小森佐知子从前门走了进来,还在嬉闹的男女生立即坐回自己的座位,整个教室从嘈杂中迅速恢复宁静,和其他愿与学生们打成一片的年轻老师不同,小森佐知子今年68岁,是学校专门从成增补习学校特聘的退休精英级专修教师。 她是一个非常传统的教师,对教育事业有着一种近乎畸形的热情,否则她也不会从京都大学附中退休后又辗转来到了东京,接连在三个补习学校任兼职,手底下培养的名校补习生越来越多,小森老师的名气也越来越大,最后被练马区公立高中的校长亲自登门造访,以诚挚和大义请她来担任高三年级的主任和高三一班的班主任。 练马一高,东京都高中学区大排名第十的公立高中,也是在私立高中云集的前十中唯二的一所公立高中,另一所是东大附中,足以表明这所公立高中的教学质量是多么地优秀。 在练马一高,分数就是一切,整个高三年级都在实行分数淘汰制,你成绩好就能进更好的班级,在练马一高,学校鼓励学生去上补习班,甚至鼓励学校的教师去补习班继续带学生,对于练马一高的学生,补习费可以打八折优惠,剩余的两成从学校的附加教育经费补贴。 简单来说,这是一所把名誉、名气、偏差值刻到了骨子里的公立高中,是那些全东京成绩很好但家庭条件较弱的学子的梦中天堂。 高三六班在高三十二个班级中成绩中等偏上,平时根本没有资格让全校知名的小森老师登门教学,班级里的学生们对小森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看着一脸严肃,衣着保守的小森老师走上讲台,众人的眼中都泛着深深的疑惑。 “事出突然,菅野老师去教育局参加培训,后天才能回来,这两天由我暂代你们的班主任,现在,有位新同学转入我们班,希望大家与他好好相处,好了,你进来吧,长宗我部同学。” 长宗我部元信一脸严肃地走进教室,在小森老师身旁站定,台下的女生们立即发出一阵阵嗡嗡的议论声,男生们则有半数露出了不屑和敌视,半数无所谓的神情。 这个男生的五官非常立体端正,两道剑眉下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相当锐利,留着一般高中生HOLD不住的大背头,那往讲台旁一杵,就透着一股监考老师审视学生的威慑力,就像背后插着两杆大旗,左书“喧哗上等”、右书“极乐往生”。 “长宗我部元信。” 六个标准的繁体楷书书写在黑板上,一旁的小森老师看着他写出来的字,内心有点震撼,这手硬笔板书竟然比她写的还要好,小森老师想起长宗我部元信前天的试学考试成绩,的的确确只是一个中等偏上,在练马一高也只能进五六七这三个班的程度,难道说...... 元信写完名字,引起了一群汉文都认不全,更遑论书法造诣的高中生的注意,然后开始做自我介绍: “在下长宗我部元信,四国人,父亲是东京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警视,目标是考入私立成德大学心理学部,毕业后会参加公务员1类考试,争取加入东京警视厅职业组,像我父亲那样成为一名警部补,在其后的半年内接受警察大学的专业培训,我应该能顺利地转正为一名警部,并在工作中逐渐拓展自己的交际圈,按照我的既定计划和能力评估,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我能顺利晋升到警视,通过我的努力和积攒下来的关系,我会申请外调成为地区警署的一名署长助力,为今后顺利通过考核晋升警视正打下基础,为了找到另一半贤内助,我的择偶观是......” 第八章 命中注定的少女 “请等一下,长宗我部同学。” 看着下面听傻了的学生,小森老师连忙阻止了元信的自我介绍,她教过的学生里,没有人会有如此思路清晰的职介规划,即便是那些华族的子弟也无法在这个年纪看清自己未来要走的路,私立成德大学虽然在日本排名400多位,但由于它与警视厅对口合作的特殊性,其录取条件一直非常苛刻,尤其是心理学部更是人才辈出,东京都警视厅职业组中有成大背景的超过三成,被人戏称为“警方预备役大学”。 但从元信口中那平缓地如同机器人复述的语气来看,就好像他的未来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一般,给人一种十分想要佩服他但又感觉哪里不对的不适感。 尤其是最后都在叙述征婚广告一般的梦想了,小森佐知子不得不打断他,许久未出过汗的老师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汗珠,谨慎地选择措辞。 “我想,未来的事情不用畅想那么多,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好好学习,继续提高自己的偏差值。” “嗨,我明白了。” 依旧是面无表情,语气生冷,小森老师有点无奈,她给学生的印象几乎都是严肃、刻板、教条,今天却觉得遇到了比她更甚类似于机器人一般的学生,她伸手指了指教室的最后面,那里有一套备用桌椅。 “你就坐在那位,嗯,板栗色头发,前面头发朝左梳,遮住右眼且一直趴着睡觉的女同学身边去吧,哦,对了,顺便去提醒她一下,马上就要上课了。” “......” 全教室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小森老师口中的睡觉女同学名叫相马真理,是三年六班不存在的人,高中两年来,她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不和同学说话,没有闺蜜,不合群,受到霸凌也不反抗,就连霸凌她的人几次过后都感到无趣,逐渐大家就将她忘记,除了收班费的时候会想起她,其他时候都当她不存在。 “相马真理,女,17岁,寿命剩余2小时41分8秒,已放弃的寿命84年。” 哟,原本该活101岁的老寿星啊! 元信搬着桌椅和这位红名同学靠在了一起,刚才他路过高三年级其他几个班的时候,至少看到了两个红名,而眼前这位能够安安稳稳活到101岁的女学生将在两个半小时后轻生,他对此很感兴趣。 社畜压力大想自杀,可以理解,学生面对考试压力也想轻生,这就让他很不能理解,毕竟现在是什么年代,社会风气是什么样的,追求无欲无求清心寡欲生活的佛系年轻人们怎么可能自杀? 元信取出笔袋,抽出一支没削的铅笔戳了戳相马真理的胳膊,对方没有反应,他便伸出铅笔戳了戳她的脸颊,相马真理醒转过来,却没有坐起,一双黝黑的眸子瞪着正襟危坐的元信,她很不自然地朝墙角缩了缩,别过脸去用右眼的余光瞟着元信。 当她发现新来的同桌是转学生,上课一本正经地做笔记,侧脸看上去异常精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非常优雅、知性的时候,一颗死寂的心竟然怦然而动。 第一节汉文课下课后,前排的那个微胖女生立即转头,满面春风地介绍自己,其他女生也或矜持或开放地围了过来,纷纷主动和元信打招呼,问七问八,给元信的感觉就是,东京的女生果然比较开放,这要放前世老家,新来的转学生哪怕再帅,也得有个一两天的冷却适应期才会有较为开放的女生主动上来勾搭。 男生们倒是没有过来,元信那句我爹是警视让一些充满敌意的人先掂量了一下厉害关系,他觉得今天放学肯定不会上天台去玩儿传统节目了。别看这里是出名的练马一高,传统就是传统,违反传统就得像转学生一样后台梆硬。 “你叫什么名字?” 快上课时,元信才捞着空闲和身旁一直偷窥他的相马真理说话,相马真理的眉梢动了动,声若蚊蝇般回话。 “相马真理。” “你好,相马同学,我叫长宗我部元信,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看着元信伸出来的右手,相马真理腾地脸色涨红,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抓一抓他的手心时,第二节课的铃声响起了。 第二节英语课,元信忍受着谢顶老师那极富东京本地特色的口语,自顾自地翻着书本后面的单词表,他感觉今天的精神出奇地好,记忆力突然间就有了一个本质的改善般,一页单词看过去,翻页就能记住发音和意思,他尝试着翻完了高三的英语单词,用笔在笔记本上复写,正确率达到了95%。 合上书本闭目养神了片刻,再次复写正确率竟然100%,他能感知身体的变化,寿命增加后,好像记忆力也增强了。 “你好厉害。” 嘶哑低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元信侧脸看向相马真理,后者的那双黑眸子与他对视了一下,立即别过脸垂下了头,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头顶上的红名中剩余寿命增加到了24小时整。 “想明日继续看到我吗?” 元信在心里嘀咕着,捧起英语书挡住了自己的嘴,压低声音道: “我觉得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嗖嗖嗖~” 相马真理剩余寿命瞬间降到了0分20秒,长宗我部元信心中一句卧槽,深恐相马真理下一个动作就是拉开窗户跳下去化作自由飞翔的风,连忙进行补救。 在相马真理一下子变得煞白的脸色中,他展露着罕见的微笑道: “但如果你也能考上成德大学心理学部,我可以尝试在大学中和你交往。” “咚~啊!” 一声惨叫中,头撞在桌面上的相马真理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血色爬满脸庞的女生像一只受惊的狸猫般用手捂住嘴唇,瞪大着一双惶恐的黑眼珠在元信那完美无缺的脸上扫来扫去,就像突然间发现自己身边坐着的是一名色才兼备的白马王子一般,怎么可以如此暖心迷人? “相马同学,请问你有什么疑问?” 谢顶的英语老师小西贞贤捏着粉笔的手停在半空,黑色宽边眼镜后的眼珠透着隐隐怒火,相马真理连忙鞠躬认错,对于这个长期没有存在感的女学生,小西贞贤既没有恶感也没有好感,示意她坐下后,小西贞贤扫了一眼坐在相马真理身旁的新转学生,胖乎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愠怒。 练马一高在东京高中学区排名中排第10名,属于很难考、很难进的那种公立高中,只要能考进来的学生几乎一只脚就踏进了东京上三流大学的门槛。 转学生这种在其他学校常见的生物,在练马一高来说很少见,因为能考进来的都考进来的,走关系的也把剩下的位置填的满满当当,而眼前这个从四国乡下转过来的学生,试考成绩勉勉强强能摸着中上的门槛,属于不上不下的常规性人才,能进来一定是走的关系,而且肯定花销不菲,可走关系也没有走到他小西贞贤头上,作为一名能在练马一高站稳脚跟的英语老师,他不用给这位看起来颇有背景的家伙面子。 尤其是当他拥有一张令人讨厌的禁欲系偶像脸,再规规矩矩的态度也无法掩饰他玩弄女性的本质。 一定是这样,连一直相当于隐形人存在的相马真理都不放过,再让他继续待上几个月,这个班乃至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的女生,还有活路吗? 哼,这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货,我一定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小西贞贤今天中午回家被妻子给怼了,出去做头发却没有碰到心仪技师的妻子心情十分恶劣,埋怨他在学校干了20多年,连个专修老师都考不过去,整的原本准备小睡一番的小西贞贤鬼火冒,一肚子邪火找不到地方发泄,正巧长宗我部元信撞到了枪口上,他就准备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了。 “转学生,是叫长宗我部同学吧,请你来翻译一下课本的第3页的第二段话。” 那种嘴巴里就像塞了一块魔方的东京式英语一蹦出来,长宗我部元信就有一种被雷劈了一般的感觉,他前世高中读的是外国语学校,无论本地的英语老师还是外教都是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而小西贞贤口中的东京腔他完全听不懂,他的口语就像是把假名当做拼音拼出来的一般,字正腔方,抑扬顿挫,不知道意思还以为某个极道大佬在呵斥舍弟一般。 “非常抱歉,老师,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小西贞贤呆若木鸡地听着那圆润的伦敦腔,短暂的失神后,老脸一红,谢顶的头上冒出了层层细汗,不知如何自处地僵在原地,原本以为是个青铜,没想到尽然是个王者。 他无奈地招手让元信坐下,他不想被继续羞辱了,装作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般,冲着窗外捧着书发音尽力朝着伦敦腔上靠,结果混杂了东京腔之后变得更加诡异,让听惯了东京腔的学生们露出满脸茫然的表情。 “长宗我部君,你的英语也很厉害。” 元信莫名其妙地坐回座位,看着把脸埋进双臂,只敢用文字般大小声音和他搭话的相马真理的头顶一阵无语。 “相马真理,女,17岁,寿命剩余1年,已放弃的寿命83年。” 第九章 相约赴死的少女们 “长宗我部同学,你愿意参加我们剑道部吗,我们部长可是神原理心流的师范代。” “长宗我部同学,我代表漫画社邀请你加入,我们漫画社的设备很齐全,除了各期连载正版,我们社还有免费的饮料和零食供应。” “长宗我部同学,我是手工社的副社长,我们对......” 三点十分下课,一些高矮胖瘦各异的女生就围了上来,三点十分到五点是社团活动时间,按照常理,公立高中的社团活动就真是社团活动,平民高中生哪里管什么大学不大学的,趁着青春多玩不好吗? 可练马一高不同,高三年级的社团活动形同虚设,许多志在大学的高三学生会在社团活动时间加入学习小组或者自发组织学习互助,往往这些学习小组都是以社团名义在活动。 所以别以为大家休闲时间很多,大多都是挂着羊皮卖狗肉,不愿意参加的也是在外报了补习班,你若中了所谓素质教育、快乐教育的毒,接下来你就能体会到素质教育的国民生涯是多么地让人感到绝望。 至于极个别真的在开展社团活动的组织,那里面待得都是学校中的异类,譬如剑道部、譬如篮球部、譬如水泳部。 至于眼前这些女生,大多都是以社团活动的名义来接近长宗我部元信,妄图和这位新晋校草拉近距离,希冀产生摩擦的火花。 “我还没有考虑好,我明天会给各位答复。” 看到元信收拾好挎包,原本一直在摸摸索索拖延着收拾书包的相马真理瞬间将所有文具和书本扫进了书包内,拿捏着恰好的时机同时和元信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朝着教室后门走去。 “她在干什么,以为自己是谁?” “和元信同学坐在一起就忘乎所以了吗?” “真是一个贱贱的女生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龌龊的事情!” 女生们看着这个本不该存在的人当面耍小心思,小声议论起来,听着她们说话,相马真理把头压得低低的,希望时间能过的快那么一点点,只要和长宗我部同学离开学校,她就能尾随在他身后,或许还能多讲两句话。 “真理酱。” 刚走出教室,两名女生等在五楼的楼梯口小声喊住了她,看上去都是那种很弱气的学生,她们用惊疑不定的眼神在相马真理和元信身上来回打转,相马真理表情骤变,看了一眼不紧不慢正在下楼的元信,焦虑地对两名女生说: “明天吧,明天再做决定。” “是因为他吗?明白了,爱子,我们走。” 较为清瘦的女生一言不合,拉起刚才出声的爱子就朝楼上走,相马真理见两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上楼,回头望了一眼已下到拐角处停下正看着她的元信,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原处,她藏在刘海下的眼中全是挣扎的色彩,最后她朝元信点了点头,扶着栏杆有气无力地朝天台上走去。 长宗我部元信望着走上六楼天台的三个红名,很好奇她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相马真理,女,17岁,寿命剩余1年,已放弃的寿命83年。” “大河原爱子,女,17岁,寿命剩余5分17秒,已放弃的寿命71年。” “菊地香织,女,17岁,寿命剩余6分22秒,已放弃的寿命64年。” 天台上,在这里成双入对的学生不少,大多都是一二年级的,他们来天台绝对不是为了相互学习,这年头不参加社团活动的哪有正经人,正经人谁没事上天台啊。 从一群亲密互动的学生群中穿过,菊地香织牵着大河原爱子的手走到了天台北面的水塔后方,那里有很多条纵横交错的管道,管道上贴着“立入禁止”的牌子,一般学生懒得翻过去,她和爱子手搭着手朝里面翻,跟上来的相马真理站在这些黄绿交错的管道前,满脸纠结地喊道: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我们还有得选择的!” “是因为那个人吧?” 翻过一条管道的菊地香织站在管道后面冷笑着。 “你以为他会和你成为朋友?真理,你清醒一点吧,那种人和我们完全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们都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你难道还看不清人生的谎言吗?那个男人,只不过是想和你玩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对他来说,玩腻了自然就会抛弃你,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你我这种家庭破碎的平民女儿......” “父母都是祸害!他们永远不会支持我们的选择。” 一旁的大河原爱子补了一句,菊地香织爱怜地摸了摸她的长发,看向表情依然纠结的相马真理道: “我们没办法继续在那样的家庭生活下去了,我们只想扔下痛苦,去投奔快乐!” “香织、爱子!” 看着走到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两个朋友,相马真理想了很多,她的父亲是个酗酒如命的人渣,她的母亲早早地就离开了她的父亲,改嫁给了乡下渔村的一名海员,海员也不是个好人,趁她母亲不注意地时候对她毛手毛脚。 相马真理逃回了父亲家,父亲却依然是那个要死不活的模样,相马真理不但要打工挣学费,还要照顾父亲,债主们隔三差五地上门讨债,生活的重担快压垮她,她的世界里看不到一丝光亮,也许死亡才是她摆脱这一切的唯一归宿。 长宗我部元信也许给了她一丝丝期望,但这一丝丝从黑暗中透出的光明很快又被无情的现实淹没了,她想起自己早前升起的奢望过于想当然了,她不认为自己的成绩能够考上成德大学,同样不认为自己能挣够上大学的学费,更不敢奢望长宗我部元信兑现他的诺言,就像天空的白云对大地上的泥土一般,虚妄的承诺遥遥无期。 也许,这一切都是痴愚的幻想吧。 看着翻过来的相马真理,大河原爱子和菊地香织相视一笑,她们的家庭也许比相马真理的条件好,但也好的有限,传统的家庭不会允许她们进一步发展关系,已察觉到她们异常的家人们天天都在学校门口接送,并准备告知学校希望学校采取措施拆散她们。 与其被拆散,她们宁愿死,她们用化名在学校论坛上发帖,说了很多恶毒讥讽的话,机缘巧合下却遇到了痛苦生存的相马真理,在互相了解后,她们私底下见了几面,相约自杀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今天是第三次,事不过三,她们有信心有决心,一定能够成功。 第十章 少女之死 “真理,你看,多么蓝的天,走过去,你就可以融化在那蓝天里,一直走,不要朝两边看,明白吗?真理,去吧!” 菊地香织让开那条朝外延伸的屋檐,微笑着将相马真理推到了前面,相马真理回头望着两个笑得有点过于开心的朋友,回头望了望前方六层楼下的水泥地,她哆嗦了一下,想要朝后退。 “别看下面,真理,别看下面,我们只需要往前走,一瞬间就过去了,我们定将迎来快乐,下辈子,我们再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大河原爱子伸手顶住相马真理的腰,她觉得相马真理是一个不坚定的自杀者,只有让她先跳下去,她和菊地香织才有参照物,才能义无反顾地完成今天的目标。 相马真理被她们用力一推一顶,身体在屋檐边缘摇晃着,她绝望地扭头看着两个朋友,艰难地想要开口呼救,强烈的恐惧让她喉咙中只能发出唬唬的声音,看上去像极了一条濒死的咸鱼。 菊地香织见她跳又不跳,退又不退的滑稽模样,心底涌起厌恶,一脚踹在她小腿上,相马真理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消失在了楼顶天台的边缘。 “啪!”的一声,两人探头探脑地朝下面望去,教学楼侧面的水泥地面上躺着身穿校服的相马真理,整个人就像晕过去般保持着一种侧躺的姿势,很快血泊从她的头侧浸出,呈半圆状朝外扩散,从上往下看,就像一滩煎烂的糖渍鸡蛋。 菊地香织咽了一口唾沫,看向同样脸色苍白的大河原爱子,从女朋友的眼中她读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挣扎,紧接着就听见大河原爱子摇着头大声尖叫起来: “不好了,有人跳楼了!” 菊地香织觉得一直卡在心房的那根刺好像消融了一般,松了口气,整个人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天台上,嘴角浮起了笑意,原来自杀这么痛苦啊,看来所谓的情比金坚在死亡面前也不过如此。 爱情就像一块碎玻璃般在她心中哗啦坍塌,想起自己过往种种与父母斗气,与大河原爱子如同怒涛中的两片树叶纠缠在一起,这也许就是传说中的朱丽叶与朱丽叶效应吧。眼见怕死的大河原叫的那么欢,菊地香织连忙跟着喊起来。 “救命啊,救救我!”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双手紧紧地攀附着边缘的引雷管,双腿主动撂到了天台外,看着她做出这样的危险动作,大河原爱子连忙伸手拽住她,菊地香织恶狠狠地盯着她,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既然选择了演戏,就要演到底,否则,我们两就会成为杀人犯。” “我,我知道了......快来救人啊,我快拉不住了!” 天台上的其他同学听到了两人前后发出的呼喊,两个原本在天台和女朋友说笑的壮实体育生利落地翻了过来,看到挂在天台边上的菊地香织后,连忙喊着坚持住加快了脚步,当他们抓住菊地香织将她拽上来后,学校的老师领着警备员冲了上来,在天台的边缘看到正被两名男生拽过来,全身颤抖,不断抽泣着的两人,她们极具表演天赋的根性让所有人眼前一亮,多么楚楚可怜的两名少女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带队老师还以为是两学生差点掉下楼去,正在询问安慰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尖叫声,老师颤颤悠悠地矮着身子探出脑袋,看到楼下摔成一滩的相马真理后周围一些隔得远远地就知道发出尖叫的学生后,他的脑袋懵了一下,差点没站稳摔出去。 他一屁股坐回到天台边缘,指着两名少女问: “她是谁” “六班,六班的相马真理。” “送她们去警备室,报警!” 学校的校长、监事、训导主任、年级主任等一干高层全都撵了过来,救护车赶到后第一时间就确认相马真理已经死亡,急救人员便没有再搬动相马真理的尸体,现场已被保护起来,等警察过来确认情况后再进行处理。学校的高层们获知情况后,决定先询问一番目击的两名学生,至少在警察来之前获取第一手的情报,也好做出接下来的应对。 “真理酱先跳了下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执着,我在劝她,我不想死,我害怕了,老师,我真的害怕了。” “她还想拽着我们一起往下跳,我不想死,她还上来抓扯我们,她的样子就像恶鬼一样,我差点以为自己也死定了。” 哭的稀里哗啦的菊地香织和大河原爱子阐述了一个“真相”,她们原本是相马真理的朋友,今日发现相马真理的情绪不对劲,于是相约到天台上透透气,没想到相马真理竟然要跳楼,她们极力劝说一意孤行的相马真理,希望她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可惜倔强的相马真理不但要跳下去,还要扯着她们一起跳,她们挣扎着摆脱了相马真理的撕扯,相马真理就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小森老师,你出来一下。” 校长和监事一合计,将六班的代理班主任小森佐知子叫了出去,他们两不希望事情继续扩大下去,这对练马一高的声誉是极大的打击,死了一名高三年级的大考生,会引发很多不必要的联想,他们希望能压住所谓“霸凌”、“升学压力”、“教育方式失调”等敏感的风口,就需要和小森佐知子统一口径。 “相马同学有没有遭受霸凌我不清楚,但我认为三年六班至少有冷暴力的现象存在,我想这种情况下菅野老师应该放弃手中的一切事务立即赶回来,作为相马同学的班主任,他更有发言权,我只能说在我以前供职的学校和补习学校都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而他们处理的方式很不好,对往后两年招收新的生源造成了很大阻碍。” 小森佐知子作为一名精英级的专修教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说话严丝合缝滴水不露,让校长和监事不得不给六班的正式班主任菅野打电话,就在这个当口,小森佐知子瞅见了四个神色匆匆的男女在警备员的陪同下从校门口跑过来,连忙提醒了一句: “在警视署的警官来之前,我不建议家长与学生见面,虽然这是人情,但不符合法理,如果校长您要和练马警署搞好关系,最好不要让他们进来。” 校长感激地冲她点点头,练马一高上一次死人已经是二十年前了,并没有应急处置经验的校长立马将小森佐知子引为心腹,吩咐监事继续给菅野打电话,点了两个警备员冲出去拦住了情绪激动的家长们。 还没有离开的学生们站在门口看热闹,大河原和菊地的家长都不是什么善茬,虽然没什么权势也没什么钱,却都是附近町内会的成员,和彬彬有礼的校长说话态度也不好,大吵大嚷地一定要见到自己的孩子。 “大河原爱子,女,17岁,寿命剩余71年。” “菊地香织,女,17岁,寿命剩余64年。” 元信站在一棵桧树下,确认了警备室窗户里那两个由红变绿的人名,转身步入了校园树林的阴影中,他站在一棵树荫下,视线中是相马真理那死不瞑目的双眼。 第十一章 少女的奢求 “妈妈,你为什么要和爸爸分开?” 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右手抓住一个布娃娃,一脸天真地问妈妈,妈妈是个很温柔的女人,牵着小女孩的左手,蹲下身用手抚着她的刘海说: “这不是真理的错,是妈妈和爸爸的错,妈妈和爸爸分开,也能好好地照顾真理。” “你骗人!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小女孩嘶喊着努力想要拽住爸爸和妈妈,可她失败了,父母的婚姻走向了撕裂的末日,成年人固执起来根本不会考虑孩子的感受。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女孩一脸懵懂地进入了幼稚园,那个有着一张刻薄脸的女人正从她胳膊上拔出一根细小的缝衣针,小女孩哭地稀里哗啦,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老师,你为什么拿针扎我?” “因为你不听话啊,如果真理愿意做一个好孩子,就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爸爸妈妈啊!” “嗯,真理知道了,真理一定做一个好孩子。” 小女孩想要做一个听话的小孩子,可她失败了,刻薄的女人教了她三个月,她就时不时地被那女人提溜着去到小黑屋,拿针扎,使劲扇她的脸,打屁股,一直到母亲发现她胳膊上的针孔后,这样的日子才算走到了尽头。 “我只是想和你们成为朋友,我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像你这样的丧家之犬,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呢?” 稍微长大一些的小女孩挖空心思地想要融入同龄人之中,换来的只有更多的霸凌,她依旧失败了,失败,失败,永远的失败,失败的儿子从来没有照顾过她,她的人生漆黑如墨,直到那一点光,那一道转瞬即逝的光照亮了她的整个空间,让她看到了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可旋即又被两个狞笑着的黑影给遮住了。 “不!” 相马真理尖叫着在纯白色的小房间里坐起来,双手挣扎着想要抓挠那两个把她踹下去的“好朋友”,她好恨,怨恨自己怎么如此愚蠢,竟然轻信那两个“好朋友”,她好恨,恨不中用的父亲,恨欺骗她的母亲,恨那个心怀不轨的海员混账,恨幼稚园那个心如蛇蝎的女老师,恨那些刻意孤立自己的同学,恨打工时刻意把责任推到她身上的同事,恨那个骗走她父亲所有财产的女骗子,恨敲诈勒索她的小混混,还恨那个住在对门一直用望远镜偷窥她的宅男,她恨不得变成厉鬼去找他们索命,算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她睁开了双眼,她愣在了那里,她看清蹲在自己身前的那双金色眸子和这双眸子的主人后,并没有像赤羽明通那般前倨后恭,而是张开嘴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道: “您好,泉津日狭女阁下。” 泉津日狭女,意为黄泉国中的丑恶女人,又名黄泉丑女、予母都志许卖,是日本神话中的冥界鬼神,传说中母神及黄泉污秽女神伊邪那美的属下,追捕过父神伊邪那岐的存在,黄泉摆渡人,冥界接引使徒,类似于华夏神话中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统一体的职介。 长宗我部元信微微一怔,没想到相马真理一眼就认出了他的伪装身份,而且表现的这么镇定,有种人不可貌相的错愕。 “你认识我?” “我看过日本纪,我是东京,也就是江户城下辖的一个小区高中的灵异社社员,灵异社,就是专门研究神佛的小组织。” 相马真理强自镇定,你要说她不慌,她早就慌成狗了,作为一个班级里不存在的人,她和学校中最不受待见的灵异社自然而然地结下了不解之缘,即便在灵异社中她仍然是个边缘人,但至少那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脑子不太正常,她在那里呆久了有种诡异的归属感。 她不仅仅熟读日本纪、古事纪、善恶灵异纪、京都通识志、今昔物语,还是都市怪谈的狂热爱好者,对鬼怪文化衍生出来的鬼漫画、动漫都非常热衷,还涉猎丧尸、末世、废土文化,一脑子的奇思妙想和怪诞,对眼前的泉津日狭女可谓再熟悉不过了,尽管没描述中那么丑,但金瞳、双蛇缠身、荆棘为冠、十一墨绿勾玉串项链,加上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神憎鬼厌的强大气息,身份定下没跑了。 当她知道自己身处黄泉的那一刻,没想到来接引她的竟然是泉津日狭女,黄泉里虽然没有明确的职介定义,但无头鬼、飞头蛮、黄泉污秽、冰狮子、风火兽、各式大蛇、牛鬼、地狱婆婆、死人恶鬼骷髅使者之类的没名字没名气的鬼神还是蛮多的,而且各个都应该隶属于泉津日狭女,在泉津日狭女职介之上的恐怕只有八雷神和伊邪那美本尊了,如果每个死去的日本人都是受到泉津日狭女的接引,泉津日狭女该有多忙啊。 一想到这儿茬,相马真理觉得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同,才引起了泉津日狭女的关注? 长宗我部元信看着陷入胡思乱想的相马真理,眼睛瞟向她身旁的寿命桶,里面的碧绿色波涛比赤羽明通更加明艳,女高中生的生命精华果然具有独特的颜色。 不用再给她看所谓的“阴曹地府”特色,相马真理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元信直接表明了她可以复活和复活的代价,对灵异事件非常感兴趣的相马真理并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请求,她很乐意换一张皮开始新的生活,毕竟诈尸这种事后续处理起来非常麻烦,而且她也不愿意直接套个女艺人的皮就重生,那种被人看腻的脸都有着私底下很不好的风评,譬如陪酒、强吻、乱抱、麻药、潜规则、各种盛筵、给人当高级床伴、出轨破坏人家家庭之类的,相马真理觉得她们都脏,她可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她在自选脸型那里磨蹭了很久,最后自我组合了一张元气满满,一看上去就活泼大方、性格开朗的少女模样。 选完皮的相马真理抬起头看着元信坐在桌后的慵懒状态,斟酌了一下心中的想法,轻声问: “泉津日狭女阁下,我能不能换个能力?” 元信敲着桌面的指甲一顿,把升起的烦躁压下,盯着这个喜爱灵异事物的少女问: “你想换什么?” “我想换一个笔记本。” “笔记本?” “是的,就是那种只要一写上某个人的名字,她就会死的那种笔记本。” 第十二章 习惯性街溜子 长宗我部元信右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的相马真理,他摸索着这种奇怪要求的可能性,右手食指朝上一抬,一个黑色的小本本果然凭空出现在桌面上,以对角线为中轴在她的手指下缓缓旋转着,封面上的DEATHNOTE白字让相马真理张大了嘴巴,她没想到这样的要求也能实现,毕竟按照泉津日狭女的说法,她只不过是一名死神辅佐,而能拿到死亡笔记,她就是一名强大的死神了。 没想到真能成,她支付的41年半竟然能转化出这样的神奇物品,长宗我部元信感慨自己的金手指实在是太强大了,旋转着手中的死亡笔记,他能感触到它的使用次数有限,大概在写满这薄薄的四十一页半后,她就需要重新支付寿命来为笔记本增加纸张了。 “你在犹豫,难道你还需要一名琉克或者蕾姆?” 难道泉津日狭女也看漫画不成?相马真理刚要开口说如果有个死神跟在身边那就再好不过,元信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扔了过来,逐字逐句地说道: “不要想太多,没有琉克,也没有蕾姆,更没有死神之眼,被你写上名字的人必须是他的真名,你还得看过他的长相......而且,必须写上他的死亡方式,没有什么不写就心脏麻痹的便宜,使用限制,每天......10人,且只能由你本人使用,不可以撕毁,不可以外借,不可以......” 在摸摸索索中,元信不太确定地给死亡笔记下了很多定义,他对这个神秘空间的定义依然不准确,如果他能赋予这些红名之人超能力,那他是否也能赋予自己超能力呢? “嗨,我明白了!” 相马真理双手抱住死亡笔记,与赤羽明通做了一个同样的九十度鞠躬后,她和她的寿命罐子在小房间内瓦解成颗粒消散。 元信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张开嘴将41年半的绿色寿命球吞入口中,一股透着香草味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胃中,果然女孩子的寿命尝起来都十分独特呢。 侧脸看着镜中自己头顶上绿字从108.5岁跳到了120岁后便停止跳动,多出来的30年翠绿色寿命幻化为一大群绿色蝌蚪涌入他的大脑,一阵冰凉犹如醍醐灌顶般自上而下侵蚀他的全身,元信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右手一挥,所有他臆造出来的幻想却没有消失,他脚底的血海如有实质地在那里流淌,他站在小小的房间中,脚下出现了一个翠绿色的空心圆环。 圆环以他为中心朝外扩散了差不多一米,一团青绿色的小光点在圆环的轨迹上缓缓移动着,元信指了指它,那团青绿色的光点散逸开来,逐渐凝聚成泉津丑女的形象,在一米开外缓缓绕着他走动起来。 “未命名共生奇异生物,雌性,0岁,寿命剩余30年,优势:可异形、超凡体质、超凡力量、超凡速度、吞噬灵魂、邪魔滋生,血海;劣势:惧怕光明、火焰,对水果没有抵抗力。” 元信伸手搭上泉津丑女的肩膀,对方停了下来,一双金眸空洞无神地看向他,他想要把丑女的力量吸收到自己身上,至少把那三十年的寿命转化为三倍属性也不亏啊,可惜没有任何效果,他有点恼火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放弃了继续折腾的念头,东京近些年自杀率居高不下,以后多的是机会,来日方长。 警署的警车停在学校门口,下来的巡查看着学校的教学楼叹息,练马一高一直以来都没出过什么负面新闻,难道是近些年的社会氛围过于压抑,连学生都被影响到了?三名巡查和走出校门的长宗我部元信擦肩而过,一辆救护车姗姗来迟,在巡查的招呼下,救护车缓缓地开进了校园。 元信走进校门外的便利店,站在橱窗前静静地观察学校里的情况,十分钟不到,救护车就拉着相马真理的尸体出来,拉着三长一短的警笛声朝西面而去,滞留在学校的学生们紧随其后离校,约莫又过了十分钟,三名巡查领着菊地香织、大河原爱子走了出来,两家的家长跟在巡查身边不断强调自己的孩子没有问题,都是好孩子,不能上警车,这样会对她们今后的学习生活造成不良影响。 “我们会把孩子送到警署去的,找个车跟在你们后面,就不要让孩子上警车了。” “不行,这不符合规定,你们不要再说了,” 两个楚楚可怜的少女被押上警车后,元信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包七星,叼着烟朝出租屋走,走过春日町二丁目前的稻荷神社,他和在小小神社里打扫卫生的巫女打了个照面,对方看到他后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他现在也算是一个行走的鬼神凭依了,巫女对他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所谓的神道可能真的只是给人慰藉。 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后,他走进对门的绚彩料理,买了一份多彩寿司,继续朝前走了二百多米就上了311号环状八号线,朝东北方绕了绕路,走到玄羽大厦前,那里已被清扫干净,不过事发地点还是被围了起来,不知名的路人在警戒线外摆了一些鲜花、糕点和白蜡烛,路过的人都自觉放慢脚步,有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人都习惯性停下脚步,朝着祭品摆放的方向合十。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社会情态,这些路人们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去死而不出言劝阻,人死之后又表现出截然相反的同理心,同情心过来祭奠他,若是真有心救人,早早地喊一句、拉一下不就行了。 元信站在红绿灯下看了一会儿事故地点的情况,并没有人特意在此处进行调查,看起来赤羽明通复活并没有引起练马警署的重视,在东京都这个人口一千五百万的特大型都市圈内,只要赤羽明通不搞点大动作,几乎很快就会被各种爆炸般的咨询给掩埋下去。 元信在街上溜达着,他从来没有所谓大考生的自觉,他上辈子可是经历过严酷时代的高考生,对高考的态度一点都不慌,上辈子他最擅长的就是遛弯,看到什么稀奇的事情就和吃瓜群众一般无二地围拢过去凑热闹,属于那种天上掉下个花盆都能凑过去附和着朝楼上声讨一番的闲人,实打实的“朝阳群众”之一,怎么可能规规矩矩地过上两点一线的生活,尤其是在今时今日,身处异国他乡的街道,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触。 溜吧,溜吧,反正只要大方向不错,他很享受这样慢腾腾的特立独行。 第十三章 父慈子孝 绕了个弯儿从早宫2丁目绕回了春日町六丁目,穿过新场森林公园,走到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前。 这是八栋六层的天蓝色的长条形楼房,并排着建造在公园外围,原本是练马区公立第二高中的教师宿舍,后来练马二高搬迁到南面的光丘町后,这里就被利源不动产株式会社收购,改造成了出租屋,专门出租给在练马一高、二高、光丘高中、高松女高、高松私立高中、临海补习学校、俊英馆补习学校、一桥一光补习学校上学的外来考生,由于地处练马区主要的高中学区范围,生意一直很好,八栋楼六层共计384户住的满满当当,在靠近练马区边缘的地方成了独树一帜的考生小区,在治安不太好的练马区,附近还有专门的出张所保护几个住满考生小区的安全,足见区政府对地处春日町六丁目的联合大考区出租地块的重视。 元信看着停在3号楼停车位上的白色丰田卡罗拉,提着寿司和超市里买来的红星二锅头朝楼上走去,上辈子的习惯很难一下子就扭转过来,上辈子他下班后就喜欢在家里看着新闻联播喝着小酒吃着烧腊品味人生,但东京这边的人不喜欢吃烧腊,元信就以寿司代替了,便是那从中国进口的红星二锅头价格也虚高,一瓶卖到了1020円,普通学生还真消费不起。 很多与他一般大小的男女高中生正在上上下下,补习班一般6点半开课,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用餐时间,一些跟着来陪考的女性家长提着便当盒保温桶跟在屁股后面跑,她们放弃了在家当全职主妇的懒散生活,全身心地投入到了陪考的艰难道路上。 走到三楼楼道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走廊里抽烟,听到他的脚步声,长宗我部远志回头望了他一眼,掐掉烟头,冲他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略微尴尬的微笑,说: “元信,一起去吃拉面怎么样?” 长宗我部远志留着一头浓密的黑色短发,稍显立体的五官异常地端正,嘴角留着一簇修剪地十分得体的马蹄胡,身材保持的非常好,的确有吃软饭的本钱,没看见上上下下的女生和那些陪考的太太们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放慢了脚步,眼中投来了欣赏的目光,当元信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成熟与青涩、性感与理性交织的帅气让女生和太太们的目光愈发明亮,果然优秀的基因无论身处何地都会让人赏心悦目。 “六点半还要上补习班,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不过我知道一家拉面馆生意不错,上菜速度也快,等我把东西放进冰箱,我们一起去......” 长宗我部远志的笑容变得自然了很多,他想过让十五年没见的儿子和他一起住在自家的小别墅里,他现在的妻子永井梦美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知识分子,在前几次的相处后,他发现这个对自己有着很大成见的儿子成熟了不少,待人接物有礼有节,对永井梦美这个阿姨及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也很和善,让永井梦美很满意。 但和睦归和睦,却总有那种淡淡的尴尬在微妙地发酵,懂事的元信主动提出去学校旁边租房住,毕竟是要考成德大学的孩子,寄宿在学校上补习班非常不方便,这让长宗我部远志内心的愧疚愈发深沉,他总想通过各种方式改善父子关系,哪怕下班后累成狗,他也愿意驱车来练马区与儿子吃个饭,说说话。 “那好,我等你。” 元信拉开出租屋的门,邀请远志进来,这间房子也是远志选的,每个月8万円的租金在东京的出租屋体系中算是租金偏高的那种,很多新入职的年轻人月薪入手差不多只有20万円左右,拿近乎三分之一的收入来租房是很多人不能承受的重担。 33平米的出租屋却是物有所值,除了单独卫生间和厨房,还有一间隔出来的小书房专门用作学习之用,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家具很新,拎包入住即可。其他租客大多都是两个学生或者三个学生合租,有的是家庭合租,只有少数有钱人家的公子和元信一般独居。 将寿司放进冰箱,元信和远志步行来到距离出租屋一条街的一乐拉面连锁,为了赚学生党的钱,连装修都改成了火影中一乐拉面的样子,里面的服务员都是菖蒲扮相,拉面师傅更是专门请的和手打长相类似的大叔,拉面店的生意非常好,价格实惠公道,更有许多火影周边能在店中购买,完全就是一个火影特色周边店的配置,学生们很喜欢这个地方,往日不懒得自己做饭,又嫌日式料理贵的学生都会光顾这里。 “这可真是很有特色啊。” 在看到满店的学生党后,身为大叔的长宗我部远志有点尴尬,不过他也瞅见了几个油腻的中年人梳着奇奇怪怪的发型坐在店中装嫩般和一些学生激烈的争论着他听不懂的内容,就释然了,男人到死亦少年嘛,君不见好多社畜下班后都喜欢跑到剑道馆舞刀弄剑一番,保有一点童真也不是什么坏事。 “东京这个地方和咱们四国老家不一样,寸土寸金啊,看看这练马区,本来不是多发达的地段,一套二手公寓房都要卖到4000多万円,多少人拼搏了一辈子都没法在这里买上一套像样的房子,所以很多人生活压力非常大,自杀这种事情在这里太常见了,几乎每天都有三四十起,你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别太放在心上。” 吃着拉面馆提供的腌渍蚕豆,长宗我部远志一直在开导可能“想不开”的元信,最近几年东京都自杀的人数逐年攀升,已成了“自杀策应部”都掌控不住的老大难问题,喊了无数遍的天台上锁,定期检查,可好些高层建筑的管理者都是置若枉然,除非立法,否则他们根本不怕毫无根据的自杀策应部处罚他们。 “第一次看到死人,心里不太好受吧。”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第一次。” 长宗我部远志心中一咯噔,算上斋藤水心,的确不是第一次了,他有点尴尬地转换了一下话题问起了长宗我部元信的学业,元信坦诚地告诉他考大学没有问题,他就往元信的口袋里塞了两万円进去以资鼓励。 “这周末来家里聚一聚吧,和也和铃都想和你这个大哥玩呢,顺便也可以辅导一下弟弟妹妹的功课。” “嗯,我会去的,只希望不会给父亲和妈妈的生活造成困扰就好。”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你既然都叫梦美妈妈了,梦美也不会把你当做外人的。” 说完又朝元信的口袋里塞了一万円,就好像必须用金钱才能实质性地改善关系一般。 “来,多吃一点,我听小森老师说了,你想考成德大学,考一类公务员,然后加入警视厅,很有理想啊儿子,说不定以后咱们就成警视厅父子档了,啊哈哈。” 第十四章 来自正义的诘问 就在两父子吃着拉面,聊着加长改善关系之时,练马警视署的金井慎介警部补正领着强力二组的警员们往警署赶,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金井慎介攥着手机贴在耳边冲电话对面的人咆哮着: “我不管什么少年法不少年法的,这已经是第二具被盗窃的尸体了,你要说和器官买卖没有关系我绝对不信,那些韩国佬的情况你帮我查了吗?如果没有,就拜托你立即去查,另外,那两个女学生在问清楚情况前谁也带不走,天知道她们是不是器官买卖集团中的眼睛?没错,这是大案,绝对是大案!” 金井慎介放下手机,心中的兴奋久久无法平息,一天之类有两具尸体被盗,且都发生在练马警署辖区内的顺天堂附属医院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有一个犯罪集团正在大规模地盗取尸体。 尤其是在练马一高的那个跳楼自杀的女高中生尸体被盗后,金井慎介就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那两个有谋杀嫌疑的女学生一定有问题,尽管社会对这种少年犯容疑者很宽容,但涉及到犯罪集团的案件,金井慎介有足够的自信把少年犯容疑者拿下。 在警部补这个位置上待了快五年的金井慎介年底就要参加晋升考核了,同级的警部补中至少有三个有力的竞争对手,像他这种从警察学校毕业的骨干类警察,在资历相同的情况下,只有靠功绩去和其他人拼,现在一个天大的功绩就摆在眼前,他会拼命的。 从医院到警署的路并不远,两辆警车开回警署后,金井慎介一马当先地冲到羁留室,羁留室外闹哄哄的像菜市场一般,大河原、菊地的父母激动地与夏目繁三郎争辩着,反复强调他们家的女儿都是好女孩儿,不可能搞什么劝诱自杀的事情,更遑论谋杀同学了。 “我们只说了要调查,没有说怀疑,请注意你们的措辞,而且我们还没有展开正式的问询,你们无需这么激动,这只不过是例行公事。” 夏目繁三郎费劲口舌地想要让这群蹦蹦跳跳的家长冷静一下,可家长们哪里会干,那个自杀的女声明明就是跳楼自杀,跟他们的孩子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警察凭什么把人带回警署关起来问话,而且还不让他们家长在旁监护,这显然是想要找茬。 金井慎介见门口着架势,连忙低着头从他们身侧蹿了过去,作为一个长相普通,略微谢顶,身材有点发福的老刑警,他能轻易地混入普通欧吉桑这个最容易被人遗忘的群体,只要他身穿便服,不刻意地张嘴说话,他就是那种跟踪容疑者最有优势的便衣警察。 他实在不想被这种家长缠上,能在警署这么闹的人根本就不会和你讲道理,在他们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对的,即便是那种犯了重罪的未成年崽子,绝大多数的家长也无视是非黑白选择袒护他们的小崽子。 对于这种家长,金井慎介就觉得应该让他们和他们的小崽子一同去坐牢,伤害了他人还一脸恬不知耻地在媒体上喊着“他还是个孩子啊!”之类的事情,只会恶心更多的人。 金井慎介怀着极大的敌意走过那四个蛮不讲理的家长身边,来到一号羁留室推门进去,示意正在询问菊地香织的巡查部长换人,巡查部长起身经过金井慎介身边时,小声说: “口风很严,再加上律师,很难搞。” 金井慎介拍了拍巡查部长的肩膀,表示自己知道了,走到座位上坐下,将巡查部长合上的卷宗翻开,把里面的一张张相马真理的照片倒过来拍在了菊地香织的面前,坐在香织身侧的年轻律师连忙站起来阻止道: “警官,对于少年人来说这是变相的精神折磨,我反对你们向我的当事人出示......” “请你不要用这套无用的说辞来敷衍我,都是老光顾的客人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坦诚一点。” “......好吧,不过我还是会尽到我自己的职责。” 年轻律师看起来年轻,其实在警署厮混了两年半了,和所有的刑警都打过交道,平时没事的时候还会带一些小吃过来拉近关系,听金井慎介的口气,好像是准备死咬着不放了,他也就不愿意跟这位平时就非常严肃的警官撕破脸,那对他今后的业务开展不利。 金井慎介用手点着那些照片,对一脸僵硬面无表情的菊地香织道: “菊地同学,我再问一次,你是否仍然坚持否认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相马真理坠楼。” 菊地香织面不改色地盯着那些照片道: “相马真理是跳楼自杀的,我并没有任何过失。” “一个只有17岁的小女生就这样死了,她还有大把的时光没有渡过,她还没有谈过恋爱,没有结婚生子,甚至看不到自己的孩子茁壮成长,就这样死了,她和你一样,都是17岁的年纪,青春洋溢......” “我们不一样。” “香织酱?” 一旁的律师就差动手捂住菊地香织的嘴了,真是的,怎么如此任性地和警察顶嘴,会降低己方在警方心中的评价的,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些警察没有证据就拿你没办法,律师可是知道警察私底下有多黑,只要关了他们身侧的警用记录仪和屋子墙角上挂着的监控,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就是不一样,她在他们班是原本就不应该存在的人,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和她打招呼,一直被欺负,她早就想死了,你可以去调查她的同班同学啊,看看有谁知道她的爱好?” 菊地香织一脸轻蔑地继续嘲讽道,她早就和大河原爱子串供,打死也不会透露在天台上发生的事情,连聘请的律师都没有告知实情,怎么可能在这个当口就泄气了? “那你知道吗?”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不过和朋友去天台上透透气,看见她翻到了天台那头,我知道那头挺危险的,便好心跟过去劝阻她,谁知道她非但不领情,还要让我们一起陪他死。” “可我们在相马真理的左侧小腿上发现了半枚清晰的鞋印,我想这一点你已经解释过了,你说你们发生了肢体冲突,相马真理想要把你和大河原同学一齐拖下去是吗?” “是的。” “那你可以再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是背对着你们中了一脚吗?” 菊地香织看向自己的律师,年轻律师皱着眉头在心底里破口大骂,这种证据虽然不是关键性的,但对当事人十分不利,他被菊地香织盯得不自然起来,哪里来的女高中生眼神如此犀利,比那些几进宫的老油条都难伺候。 纠结的律师也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维护当事人的权利。 “警官阁下,您这有诱供的嫌疑,我们需要见到所谓的证据......” “啪!” 金井慎介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整个人站起来双手撑住桌面,虎视眈眈、居高临下地盯着被震慑住的菊地香织,语气严厉道: “你解释不清楚这一点,因为你根本就是犯罪集团的眼睛,专门挑一些无知的学生下手,等到她们的尸体被盗取后摘掉器官,那些人会分给你们一笔钱,多么肮脏的手段,拿着杀害同学的赃款去消费,你还有人性吗?” “我......你......” 菊地香织和她的律师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和器官买卖的犯罪集团扯上关系了? 第十五章 报应也许会迟到,但一定会砸到你的头顶 金井慎介没有证据,但突如其来的诘问让菊地香织彻底慌了神,他通过对方的眼神和面部表情解读,笃定自己猜对了,于是得意地继续施加压力道: “没错,你是受少年法保护,不过事情牵扯到了地下犯罪集团组织,了解过他们的凶残后、无论是法官、陪审员还是社会舆情都不会偏向你,你一样会被起诉,你要知道现在的少年犯最高可以被判到15年乃至20年,20年啊,你现在多大,17岁吧,20年后呢,37岁,啧啧,整整20个人生中最美丽的年头要在监狱中度过,听起来真是遗憾呢。” 金井慎介的表情和语气都控制的非常到位,他的话就像利剑一般刺进了菊地香织的心口,菊地香织的脸因为恐惧和难以置信变得无比扭曲,她只不过推了相马真理一把,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犯罪团伙的成员,这还能更扯淡一点吗? 她不听一旁律师的劝阻站起身来,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瞪着与她对视的金井慎介,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没有杀人,我也没有任何过失,更没有参加什么犯罪集团,你这是诬陷,我要告你......我要......” 一股奇异的力量突然将她的动作锁死,她原本怒目圆睁的眼睛中出现失神的迷茫,语气变得僵硬道: “我要上卫生间,我要小便。” 现场气氛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在场的三人都异常尴尬,金井慎介见她情绪起来了,觉得可以找到突破口了,可没想到这个女高中生突然就冷静下来了,这么强的心理素质在他见过的容疑者中都是少有的,这反而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这是一个受过训练,心理防线被建设地十分牢固的犯罪小前锋,这才17岁就能毫无心理压力地杀害同学,面不改色地和老刑警正面硬刚,长大了还得了。 “我一定要把她送进监狱,让她在漫长的牢狱生涯中反省自己的罪孽!” 下定决心的金井慎介气势也暴涨三分,根本不搭理异常反应的菊地香织,冷笑着看向装模作样的少女,轻松道: “那你说说看,你们的组织是如何盗取尸体的?” “我要小便,我要小便,我要小便!我快尿裤裆里了!” 菊地香织眼神飘忽地东张西望,本来就没有给她戴手铐,只是将她羁留在这里,现在失控的菊地香织急匆匆地朝门口跑去,金井慎介对一旁被剧情变换看傻了的女巡查近藤薰使了个脸色,近藤薰连忙跑了过去,一把搂住狂拧门把手的菊地香织,连声喊道: “请您冷静一点,请您冷静一点,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事,只要你冷静下来好好交代问题,这就是我们全部的期望了。” 年轻律师也慌了神,在这种时候,任何对警方表示反抗的行为都会被记录在镜头下,拒绝配合也算是很有利的检方证据了,于是他也跟过去劝慰突然发狂的菊地香织,想要她认清形势,不要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金井慎介点燃一支烟,半个屁股坐在桌面上看着眼前这幕闹剧,装疯卖傻的嫌疑人他见得多了,比菊地香织能折腾的牛人也不少,他曾经和一个顽固的“疯子”嫌疑人对峙了37个小时,终于把那个敢吃屎喝尿的家伙给磨地没脾气了,就菊地香织这样的小打小闹,他根本懒得上前,只当是看一只母猴子在街头卖艺了。 “警部补,她......她......” 近藤薰一阵惊呼,金井慎介看过去,只见律师退后了好几步让开了视野,靠在门口挣扎的菊地香织水手服的下摆上一片潮湿,晶莹的尿渍正顺着白皙的大腿朝下流淌,蹿过漆黑的长筒丝袜,在黑色小皮鞋鞋底汇聚成一滩水洼。 小小年纪就这么狠,这一定是憋出来的吧! 金井慎介眼皮狂跳,很想过去检查一下那到底是不是从她身体里蹿出来的液体,不过想想那种行为有点猥琐,最终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样子,菊地香织也是个老少年犯了,打消了趁热打铁把她拿下的想法,扔掉香烟摆着手道: “近藤,你送她去卫生间处理一下,把她看住了......还有,菊地同学,如果你要吃屎喝尿就打声招呼,管饱。” 律师和近藤薰都听得懵逼了,以一种看非人类的眼光瞪着金井慎介,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尤其是近藤薰,她对这位一向严肃认真的前辈太熟悉了,他今天怎么回事,竟然用如此恶毒的语言去对付一名17岁的花季少女。 “金井前辈,这里是警署,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想去妇女权益保护小组告发你。” 金井慎介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对于这个一根筋的下属也是服气的,看着近藤薰把菊地香织护送出去引起外面的一阵骚动,金井慎介又摸出一支烟来点燃,思考了片刻,拉开房门走出去,不顾那两个又要围上来的怒火中烧的家长,径直朝里走到羁留五室,敲了敲门推门进去,问道: “怎么样?” “警部补,她很困,叫不醒。” 扫了一眼趴在桌上呼吸均匀睡得很香的大河原爱子,金井慎介走过去,在律师和两名巡查的惊异的目光中,用手揪住大河原爱子的脸颊提了提,入手很软很嫩,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高中生,见对方果然没有反应,便凑在她耳朵边上说: “我什么都知道,大河原同学,对你们干的那些龌龊勾当,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别想从我这里溜走,罪恶终将审判,正义必被伸张。” “啊~” 一声凄厉地喊叫从门外传来,金井慎介听出是近藤薰的声音,连忙从羁留五室跑了出去,看到在走廊里如同受惊小鹿般跌跌撞撞跑过来的近藤薰,他冲过去双手按住惊慌失措的近藤薰的双肩,大声问: “容疑者呢?” “她,她,她跳......” 金井慎介跑向女卫生间,只见开着的门对面的那扇离地一米六高的小窗户下有一只黑色的小皮鞋,反应过来的金井慎介连忙朝楼下跑,当他跑到警署一楼,车辆的报警声窜入他的耳朵,外面停在楼前的一辆警车旁已围了十来名同僚,他拨开同僚,看到趴在变形车顶上的菊地香织正侧着脑袋七孔流血地望着他。 “立即封锁现场,不要让无关人等靠近!” 觉得自己有天大麻烦的金井慎介脑袋嗡嗡嗡地乱叫,他拍了拍周围巡查的肩膀,让他们把那些来警署处理案件的群众撵走,一听到他们围拢过来的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就让他太阳穴疼。 “咔嚓!” 快门的声音让他警觉,他抬头就看见了一直常驻警署的佐久间记者从警署门口的大柳树后面朝着警署外跑了出去,他连忙大声疾呼: “佐久间,你给我停下,否则以后别想再出现在警署范围内!” 佐久间记者跑得比兔子还快,丝毫不搭理金井慎介的喊叫,他们这种驻地记者全靠爆炸性新闻挣奖金,他不可能念及什么情义而放弃这第一手的爆料。 “嗖~砰!” 另一个黑影紧接着从天而降,直直地砸在菊地香织身上,一捧飞溅的血液糊了正围在周围的巡查们一脸,追出去没多远的金井慎介茫然地回头望去,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看到了大河原爱子趴在菊地香织身上喷血的悲惨模样。 “傻站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 金井慎介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从楼上跑下来的两家家长看到自家女儿的惨状后,女的当场晕厥,男的冲上来揪住金井慎介就是两拳,周围的警察连忙将那两名男家长揪住架开,两人还在又哭又嚎地喊着: “你这个杀人犯,我要告你,我要告死你!” 恍恍惚惚的金井慎介知道,不用再考虑什么升职加薪了,自己恐怕连工作都难保了,他只是不明白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着: “自杀,又是自杀,这也太巧合了吧?” 第十六章 补习学校中的异变 “是山田大介吧?不可能有长地这么像的人?” “不是山田君,山田君已经在米西上公开了当天的全部行程,当时他正在大阪补拍的片头呢。” “真的不是山田君吗,不过好帅啊,看他那身材和身手,感觉比山田君还要帅呢!” “哎~你这个黑粉,看谁都比山田君帅!” “哦咦,你们看到最后排那个新来的没,我觉得他也很帅啊。” “早就看到了,听说是一高的高三考生,转学来的,长得是不错,可惜就是个闷葫芦,无趣。” “我倒是觉得这种禁欲系类型的帅哥更适合我。” “你少痴心妄想了,一高的那几个大姐大早就打过招呼了,一高的优良资源是不会拿出来与其他人分享的。” 俊英馆补习学校的课间休息只有五分钟,前排的女生们抓紧时间打开手机播放今日最热门的视频,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宗我部元信听到她们的谈论焦点后,摸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赤羽明通的视频被顶到了首页。 里面有模糊的、有清晰的、有抖动的、有很专业的,不过名字都大同小异。 “练马区惊现山田大介”、“山田大介的孪生兄弟?”、“最强明星脸山田大介第二引起街头轰动”、“这一定是山田大介最接地气的一次举动”、“山田大介会忍术!”、“新忍者山田大介参上!”、“山田大介的妄想迷梦”之类的视频层出不穷。 连山田大介本人拍摄的解释视频都被挤到了二十位开外,很多人都在弹幕中认为这就是山田大介搞的一次炒作活动,不过从他最后帅气的离场动作来看,一小部分理智的人不认为靠着颜值混男团,小鲜肉出道的山田大介能完成这套堪比上忍水准的动作。 一些黑粉更是抓住山田大介娘炮的性格说事,说他根本不可能这么阳刚硬派,甚至还祭出了阴谋论这杆大旗,这一定是山田大介的御用替身,在和中的所有动作都是替身完成的,平时藏得深沉,可能是因为薪资矛盾,替身罢工不干了。 这就直接导致山田大介的真爱粉冲进来对轰,尽管他们也认为山田大介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动作,但你说事就说事,捎带着污蔑他们家山田大介就是不行。 不过另一派接着参合了进来,对比了山田大介与赤羽明通的样貌细节和身手动作后,他们把山田大介贬低地一文不值,宣称此人可能是山田大介的亲兄弟,连名字都取好了,山田宗介,故事编的有模有样,说两兄弟为了赚大钱,相互共用一个身份,一起参加男团,一起出道,甚至一起和白石早纪子谈恋爱,可能是因为两人共用一个女朋友引发了人间惨剧,导致山田宗介刻意暴露,借以摧毁山田大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人设,夺回只属于他一人的白石早纪子等等。 长宗我部元信十分怀疑最后这批人是白石早纪子雇佣的水军借机蹭热度,果不其然,在这种言论出现后,连争议最大的日本颜值第一人气小生中岛裕隆的粉丝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坚称当初参加比赛的是山田宗介,根本就不是山田大介那软绵绵的小白脸。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上课铃响起,长宗我部元信连忙关掉手机塞回挎包,正准备翻开习题集继续听学校高薪聘请的补习老师讲题时,两股猩红色的光团从窗外透过玻璃穿了进来,密密麻麻的红色小蝌蚪在光团内旋转,在距离元信五米开外的地方悬停,元信看着一前一后两个红团上的信息,抬起左手扶住额头,食指在额头上点了两下,两团红色蝌蚪就飞奔过来从他微微张开的嘴唇钻了进去。 “大河原爱子,女,17岁,怨灵,被剥夺的寿命71年,剩余未分配寿命35.5年。” “菊地香织,女,17岁,怨灵,被剥夺的寿命64年,剩余未分配寿命32年。” 两团红蝌蚪进肚,元信额头的冷汗刷刷地朝下落,胃部一阵绞痛让他差点坐不稳椅子,就像被塞进了两团硫酸般难受,那种腐蚀内脏的痛苦让他攥紧了拳头,手中的中性笔折断,黑色油脂沾了一手。 一分钟后,元信放弃了对这两股寿命的掌控,如果硬撑,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可能都会裂开,当他放弃了掌控后,一团墨绿色的光芒从他脑海处蹿出来飞扑向在腹部捣乱的红光,一阵厮杀之后,墨绿色的光芒吞噬了两团红光,随着一个响屁,元信腹中的疼痛瞬间消散。 这个响屁让教室里的六十七双眼睛全都望了过来,站在讲台上的光头中年教师小野山明尴尬地放下粉笔,一脸关切地问: “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吃了什么难以消化的食物?你可以去学校的保健室问老师要点健胃消食的药物。” 教师内一阵哄笑,元信脸不红筋不涨地站起来,鞠了个躬,说了声抱歉,推开后门走了出去,教室里的学生笑声不止,尤其是那些女生,她们小声议论着想不到男神也会放屁,累觉不爱了。 元信走在俊英馆的三层楼走廊上,脚步越来越快,他来到上下楼梯口的侧窗处,双眼紧紧地盯着楼下阴暗的小树林,小树林中,一袭黑白色巫女服的泉津丑女站在两个红色的身前,头顶的寿命增加到了64年。 元信站在窗前,丑女站在林中,一体双生的奇幻感觉令他有点着迷,此时他正用丑女的视角看着两个浑浑噩噩的红色影子,大河原爱子和菊地香织的寿命呈红色状态,一个能活17.5年,一个能活16年,在她们的名字后面有着名为“鬼神化、不确定性”的后缀,丑女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两具红色影子,大河原爱子和菊地香织的身影显现,睁开双眼后看到丑女,立刻发出了两声高亢的尖叫,两道身影就蓦然拉长变细,钻入了小树林的阴影之中。 丑女弹了弹长长的食指指甲,知道这两个从者的隶者脱离了掌控,不过她并不在意,元信也不在意,在他定义的力量体系中,谁活得久谁就更厉害,两个只能说十六七年连肉体都找不回来的小妖怪,能成什么气候?更何况她们都只是相马真理的手下败将,莫说相马真理对她们的天然压制,更况共生体丑女对她们的威慑了。 元信站在窗口,想让丑女回到他体内,丑女爬上教学楼的墙壁,钻进了侧窗,可无论元信通过接触、意念控制、血液认主都没能将丑女重新收回来,眼看着下课铃将近,元信只能让丑女先躲到天台上去,毕竟补习学校的天台可不是公立高中的天台,能来这里的人顶多嘴上口花花,心里臆想一些不合时宜的艳遇,没人会去动真感情,那太费钱,也费前程。 丑女完全体的出现,给他带来了一些好处,他的生命上限增加到了140年,身体素质提升到了常人的3.5倍,另外,他还从丑女那里获取了一项特性,在卫生间格子里,坐在马桶上把玩着手中不断变换的血球,血球可以从他的皮肤上渗出也能渗入,还能在身体各处乱窜,具备一定的防御攻击能力。 第十七章 便利店仓库的“艳遇” 夜色中,两条细长的身影从俊英馆的小树林里蹿了出来,躲着路人和路灯的光亮,蹿过两条巷子,溜进了人工运河中,她们顺着水流蹿到了东中央桥下,缩进桥洞内,借着斜射进来的月光,相互打量起来。 她们都有着生前的面容和上身,只不过从腹部开始变成了长满白色鳞片的蛇尾,大河原爱子指着菊地香织的蛇尾嚎啕大哭,菊地香织只是纠结了一小会儿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压低嗓音厉声威胁道: “再哭我咬死你!” “可是,可是香织,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的怪物?我回不了家了。” “我也回不了家了,不过那样的家回去干什么?现在这样,不好吗?” “可我们怎么活下去,这样出去会被人打死的?” “......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两人陷入沉默,齐齐回想起来,大河原爱子想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 “我们见到了那个像鬼一样的女人?” “......先不说这个,那个女人我们惹不起,我是说在警署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那个后面进来的警察污蔑我是什么贩卖器官的犯罪组织的成员,后来我和他吵了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我只觉得头晕,我当时睡着了,醒来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两人腹部一阵叽里咕噜的响动后,两人才尴尬地对视一眼,放弃了对她们来说过于需求智商的思考行为。 “先去找点吃的。” “嗯。” 两人探头探脑地滑出桥洞,攀附着桥墩滑到了桥面,四下里观察一阵后,她们沿着河道边缘滑进了一家坐落在北岸的便利店。 她们从后窗翻进去,尽量不触碰仓库里的货架,两人盘起蛇尾在货架上摸索,大河原爱子取下两盒芝士薯饼和一盒薄荷巧克力泡芙,撕开包装往嘴里塞,菊地香织在货架间游弋了一阵,发现了墙角的监控,她躲过监控从靠墙的货架上取下黄豆松饼铜锣烧,正吃了两口,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她转身滑到惊慌失措的大河原爱子面前,指了指头顶的管道,两人一个甩尾就用尾巴把自己拖拽上去,仓库门打开,一个身穿橘黄色便利店工作服的小哥走了进来,关上门走到监控看不到的地方点了一支烟,靠着货架抽起来。 两人躲在管道上不敢出声,在黑暗中静静地盯着那个小哥抽烟,小哥抽完烟,正准备接着回去上班,不经意地朝右侧的货架通道扫了一眼,停下脚步转身朝这边走来,他蹲下去看了看地上散乱的包装袋和吃剩的食物,意识到什么后一个激灵站起来就想朝门口跑,可惜他才跑出去两步,一条白色的蛇尾从天而降,将他从口到腿死死缠住。 原田直人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他家庭条件非常不好,父亲早年跑海杳无音信,回来的海船只说人被风浪刮进太平洋了,赔偿了一笔一次性纠纷和解金后,寡居的母亲受不了那些不断上门借钱的穷亲戚们的骚扰,带着他来到了东京讨生活。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东京的物价出奇的高,赔付的钱在维持了四年的体面生活后就没影了,她只能靠着一手还算勉强的缝纫技术给人加工手工衣物,作为外来务工者,他们家很难供他上大学,但原田直人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为了缴足学费,他每天放学后都回来谷北3丁目的便利店打工,时薪875円,不算高也不算低,加上他吃苦耐劳,从无怨言,长相也算大龄正太,附近的阿姨们很喜欢来这里买东西,老板见他有一定的招财猫效应,对他还算不错,允许他每晚休息十分钟。 今天,他也是照例进来抽根烟,烟草是个好东西,能缓解他的疲劳,让他暂时忘记生活的重压,给他继续努力的希望,可现在眼前的这是什么情况? 他原本以为仓库里进来的小偷,可没想到一条白森森的蛇尾突然落下将他死死缠住,一个上身没穿衣服,皮肤白皙,留着长发,面容看上去颇为周正的蛇身少女从天而降盘住他,鲜红的舌头舔着薄薄的嘴唇,靠的极近,像极了要吃人的妖怪。 “饶,饶了我。” 他艰难地用嘴努力表达求生欲,他很喜欢看动漫,魔物娘的同居日常也是他很喜欢的番,他异常羡慕里面的男主人公,对于那条红色的蛇娘米亚也是垂涎三尺,无数次的梦境中他都代入了男主来留的视角与米亚共赴巫山,可现在,二次元的蛇娘变成三次元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直接就吓尿了,因为他没有来留的那种体格啊。 他好恨,为什么要傻不愣登过去多管闲事,应该发现异常就该逃走的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没来由的,他将心底的话大喊了出来,虽然因为紧张有点变形,但扎实的汉学功底让他没有忘记这句霸气的临终遗言,他突然觉得死在蛇女怀中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总比那些跳楼的社畜来的好。 “你在说什么?” 菊地香织看着这个涨红脸的小哥,心底升起了一丝怪异的快感,这种有着大龄正太颜值的帅哥在学校时根本不会和她这种边缘化的女生搭腔,现在被自己的蛇尾捆住,满脸的哀求神色让她的虚荣心获得了极大满足。 “饶,饶命啊,女神!” 天见可怜,原田直人的那句女神说的很清晰,也让菊地香织稍微松了松越捆越紧,想要一把勒死他的尾巴。 “你如果大喊大叫,我就咬死你,你知道我有这样的能力。” 原田直人连忙点头不已,菊地香织尾巴一松,原田直人连忙大口大口地喘气,在死亡的边缘疯狂挣扎了一番后,他抬起头看向一丝不挂的菊地香织,刚刚血色消退的脸又爬满了红晕。 蛇女都这么开放的吗?看起来像是日本本地蛇啊,难道她有混血基因?哎呀呀,我把对方看光了,我是不是要对她负责到底啊? “嗖~” 一条蛇尾隔空抽过来,菊地香织抬起尾巴挡了一下,拦住了大河原爱子抽向原田直人脑门的尾巴,大河原爱子不满地落在地上,厉声问道: “你在干什么?” 菊地香织眉头一皱,大河原爱子对外人从来都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在自己面前却乖巧的很,说东不西,令行禁止,现在这个表现是嫉妒吧,可即便你嫉妒,我不开口,你凭什么直接动手? 于是她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你又在干什么?” “你要杀了他就杀了他,玩弄他干什么?” “我没有玩弄他,还有,你以为我是杀人犯?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就杀人?” “你难道不是?” “嘿,我特么地今天还真就不让你动他了,怎么滴!” 第十八章 老社会人原田君 原田直人觉得自己进入了什么奇怪的修罗场,浑身上下都在打摆子,两条蛇女因为自己的死活争吵起来,尾巴也越来越疯狂的在货架上抽打,两排货架被她们抽翻后,动静闹太大让前面的老板听到了动静,便利店老板大叔提着一根棍子推门进来,两条蛇女抓起地上散落的几袋食物落荒而逃。 “我的天照大神啊,那是什么妖怪?” 老板一屁股瘫坐在门口,指着从后窗滑出去的蛇尾道,全身发软的原田直人爬过来,嘴里喊着快报警,老板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划拉了半天,在摁住号码的时候迟疑了一下,从钱包里摸出一张新版的涩泽荣一,双手承给原田直人,表情悲苦地用真挚的语气道: “原田君,我希望你来打这个报警电话,并告知警察,我这里遭遇了盗窃事件,你发现的盗窃人,并打跑了盗窃人......” 原田直人大张着嘴巴,完全搞不懂老板想要干什么,老板看他一脸懵懂震惊之色,叹息了一声,反手关上库房门,向他述说起自己的难处。 “原田君,我的大女儿也在上高三年级,即将面临大考,小儿子还在幼稚园,我想你能够理解像我们这样的人生存压力到底有多大,每天起早贪黑,就希望能够给孩子们凑齐学费,补习费和今后读大学的费用......” 原田直人渐渐明白了老板要干什么,他想骗保!如果报警说是蛇妖偷窃了库房,哪个保险公司会赔偿这样的损失? 道德不道德的根本不需要原田直人考虑,在社会底层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早就混得无比油滑了,金钱不是全部却是社会人生存下去的源动力和终极目标,不黑不白的灰色地带中有钱拿的坏事他也不是没干过,譬如帮底层的漂亮小姐姐拉客,为一些不出名的梁上君子销赃,甚至转手倒卖成分较差的麻药。 利益与风险从来都是并存的,他考虑了一会儿,捏住老板递过来的手机,一手朝老板摊开道: “老板,两万円,我保证守口如瓶,绝不会给你添麻烦。” 老板脸色一僵,心说小伙子贪心不足蛇吞象啊,但考虑到仓库的损失超过了二十万円,咬了咬牙,又抽出了一张崭新的涩泽荣一。 “今晚过后,你我两不相欠。” 老板的意思很明显,两万円买断封口费,过了今晚原田直人就可以自谋生路了,原田直人表示理解,两个共谋者长期聚在一起难免会产生更大的风险,他接过两张新钱塞进衬衣衣袋里,拨通了110报警电话,5分钟后,保险调查员和练马警署的巡查们联袂而至,他们查看了现场的痕迹,发现了一些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例如小偷为什么不选择直接逃走,反而要和目击者斗殴,而斗殴吧,这场景怎么看都不像是小打小闹,而非小打小闹吧......保险调查员看向一旁瘦不拉几的原田直人,笑嘻嘻地递上一张名片道: “为了配合我们的调查,还请原田君与我们一同前往附近的医院进行伤情鉴定。当然,费用由我们会社支付。” 原田直人瞟了门口的老板一眼,老板冲他不着痕迹的轻点脑袋,拿人钱财予人消灾,早就做好了骗保偕同犯心理建设的原田直人欣然地坐上了保险公司的小轿车。 轿车一启动,驾驶位上的保险调查员就笑嘻嘻地提起话头来: “原木君是高三年级的应届大考生吧?” “是。” “有想过考什么大学吗?” “武藏野音乐大学。” “哦,听说武藏野音乐大学的学费每年差不多三十五万円,靠在便利店打工可赚不了那么多钱啊。” “是啊,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给自己找更多的活干,我不介意累一点,毕竟年轻嘛。” 坐在后座的原田直人根本不怵这个调查员,他的人生阅历极其丰富,你想要套话,就得拿出百分之一千的诚意来,如果保险调查员能给出十万円的费用,他也不介意立即转化为污点证人,档案上记个污点又如何?活不起的人大有人在,原田直人是绝迹不会像那些懦夫一样自杀的,他还要活下去,即便是在臭水沟中,他也能找到别人看不到的幸福。 一想起蛇女带来的幸福,他的脸颊就微微陀红,那种来自魔物娘的魅惑和气息,让他回味无穷,脑子里全是各种不堪入目的画面,原本的二次元米亚逐渐被三次元的菊地香织取代。 调查员通过后视镜观察到原田直人不正常的脸色,还以为他因为撒谎而感到羞愧,心说这是一个机会,连忙方向盘一打,轿车靠在了路边的一个停车位上,调查员摁下车窗,点燃一根烟,语气低沉道: “偕同骗保人也会被定为诈骗罪,数量如果不算太大,六个月至两年的有期徒刑是免不了的,当然,如果你只是被人胁迫或者蛊惑的话,在我们验伤之前你可以向我告发,我可以向警署的巡查求情,对你不予以立案处理。” 原田直人一愣,心说你这是想白漂啊,连欲使人反正,必先使人尝到甜头的常规操作都没有,看来这人入职的时间也不太长啊,没有经过社会的毒打就不知道社会人是怎么炼成的,还是太嫩,需要继续磨练。 见原田直人陷入沉默,调查员以为有戏,继续追加压力道: “你还需要考虑吗?你可是前途光明的大考生,以后要进入武藏野大学的正规大学生,可不是那种社会上注定被淘汰的小混混,说实话你就能脱身,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你这比下次一定还要来的假大空好吗?还有,不好意思,我就是社会上那种注定被淘汰的小混混,真是蒙蔽了您的双眼,诉你马赛了。 原田直人想笑,却靠着意志力忍住了,他尽量表现出一种无辜的神色,呐呐地开口道: “调查员先生,我已开了录音,如果您想要靠胁迫让我去污蔑便利店的店长,我劝您还是收手吧?我是一个正直的人,一个不会被蝇头小利诱惑的人,我不会任凭您毫无根据的揣测去伤害一个善良的人。” “八嘎!” 第十九章 “腹”蛇 调查员一听就知道自己遇到老社会人了,亏他还以为这小子是个涉世未深的愣头青,他骂了一句就不再开口,继续发动小轿车,很快就把原田直人拉到了距离警署最近的顺天堂大学附属医院。 进门的时候原田直人发现医院的氛围有点紧张,门口的常备警备员人数增加到了8人,还有两名巡查在门口巡逻。 在外科大楼门口也有两名巡查,调查员领着原田直人走进去时和巡查打了声招呼,看起来和他们很熟,原田直人站在旁边听他们聊天,从巡查口中得知有个器官买卖犯罪团伙在疯狂盗窃尸体,这些人都是警署派来守卫的,以免送来的新鲜尸体再次失窃。 调查员和巡查闲聊了两句,就领着原田直人朝六楼走,警方特约的上野大助法医刚从解剖台上下来,就被调查员找上门,他心情忐忑地望了一眼躺在解剖台上的两具女尸,吩咐两名巡查守好解剖室。 “你们可要看清楚了,别让那些藏在暗处的器~官~盗~窃~集~团得手了。” 咬牙切齿的上野大助领着调查员和原田直人进入了旁边的处置室,待原田直人脱掉身上的衣物,露出一声自上而下的红痕后,上野大助和调查员都惊呆了,这个高中生遭遇了什么样的毒打才会出现这样的伤痕,就算拿着棍子挨着抽也抽不出来这么整齐划一的痕迹好么? 调查员都有点不自信起来,结合商店仓库里乱七八糟的现场,那一定是一场很惨烈的斗殴,这个高中生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难道,他真的误会原田直人了,眼前这个小伙子是一名正直正义的继承了武士道精神的优秀青年? 给原田直人检查的上野大助医生突然停下,眼神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调查员提醒了他四次才回过神来,继续渗入检查时还神叨叨地来了句: “你们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您在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鬼?” 调查员不知道这位医生在犯什么病,上野大助听他这么说,不由地讪讪一笑,正准备给原田直人抽血时,外面传来了一片脚步声,一名护士拉开门,说了声抱歉,迈着小碎步走到上野大助身旁小声耳语了两句,上野大助停下手中的动作,抱歉地向调查员打了声招呼,转身和护士走出了处置室。 外面出现一阵人声鼎沸的争吵和骚动,隐约能听见跳楼、自杀、尸体之类的词汇,好像涌进来很多人,情绪都非常激动,偶有凄厉的哭喊声传进来,让人不寒而栗。 站在门口观察外面情况的调查员很快接到了一个电话,在一阵嗨嗨嗨的应答式回话后,他收起手机,撕破了伪装的职业性微笑露出了倦怠的表情,看向坐在病床上的原木直人,关上门,语气中多了几分真诚和厌恶。 “你运气不错,碰到了好时候,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在你们这种小案子上纠缠,签个字你就算是脱身了。” 原田直人从调查员手中接过公文包里摸出来的文件,低头细看,调查员却用嘲讽的口吻道: “不用看了,像你这样的高中生也看不懂这么繁琐的文件,这是一份免责声明,不管今后发生任何情况,我们都不会再就便利店的保险纠纷对你进行追责,原田同学,我赶时间,能不能快点把字签了。” 在调查员的不断催促下,原田直人依然仔细地查看了一番文件,惹得调查员接二连三地出言讥讽,才拿起他递过来的钢笔签下了免责说明。 调查员合上公文包,摸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朝外跑,原田直人拿起自己的衣服,抚摸了一下衬衣口袋里的两万円,安心地等待着上野大助医生回来给他做伤检,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对于热心的好市民,警署要发放一张嘉奖令和少许金钱奖励的。 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好像那个法医把他遗忘了一般,原田直人拉开房门左右看看,整个六楼都空荡荡的,连之前守在解剖室前的两名巡查都不见了。 他穿上衣服探头探脑地从处置室内走出来,从处置室徘徊到解剖室,怀着好奇和恐惧的心情朝窗口看去,那边的单向玻璃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无聊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掏出调查员撕给他的复写免责声明看了看,决定拿着这份东西去找找法医,尽快从这个气氛诡异的医院离开。 原田直人站起来没走两步就愣在了走廊里,一张脸出现在走廊尽头的窗户上方,从窗户上缘倒着探出头来,看到呆立在走廊上的原田直人后,她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伸出一只白皙的右手朝他比了个走开的手势,原田直人连忙退回了处置室内,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拉上窗帘,透过窗帘的边边角角看着那两条蛇女呲溜溜地滑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内,看着自己开膛破肚的身体,大河原爱子嘴里上颚的两颗犬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她现在只想把那个解剖她的医生绞死、咬死、毒死。 她和菊地香织在外东躲西藏了大半天,最后合计出先去找回自己的尸体这个办法,一路上她们两利用屋顶、管道、高空线路作为掩护前进,还被高压电打了两次,在确认了她们扛电后,两人才加快了靠近医院的步伐,好不容易等到那帮子警察和医生护士们离开,她们才窜进来,结果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被挖心掏肺,残缺不全,心中的狂怒她压抑不住。 “啪叽!” 大河原爱子看向菊地香织,只见她正在掏出自己尸体中的内脏朝外扔,大河原爱子嘴角抽搐地看着她将自己的内脏撒地满屋子都是,然后身体开始卷缩,脑袋朝内,双手抱住尾巴,呈螺旋状钻入了自己的胸腔里,躺在解剖台上的菊地香织蓦然坐起,睁开一双灰白的眼睛盯着被镇住的大河原爱子道: “你还在等什么?” “你怎么这么熟练?” “生存的本能啊,还能有什么。” 十分钟后,缩在处置室内的原木直人看着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从外面走过,冷汗又一次如潮水般涌出毛孔,她们的身前都有着明显的解剖痕迹,用粗糙的手法缝合了起来,眼中看不到瞳仁,浑身上下全无生气,是真正的行尸走肉。 半个小时后,一辆辆担架床被推上了六楼,在打开解剖室的一瞬间,尖叫声瞬间贯穿整个楼层。 看着涂满内脏,鲜血四溅的解剖室,上野大助医生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他喃喃自语道: “她们,她们回来找我报仇了,我只是一名医生啊,我只是奉命行事,跟我没有关系啊!” “上野医生,你干什么?” 上野大助抓起一把手术刀从解剖室里冲出来,大喊大叫着“不要来找我,我是无辜的,跟我没关系!”的话,状若疯狂地想要逃离这座诡异的医院,离这间解剖室远远的,最好是离开东京都,一路向西去北九州当一个乡下大夫,没事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再也不敢接触这血淋淋的解剖事业了。 “他疯了,快拦住他!” 第二十章 温暖的飞鸟 早宫2丁目的廉租房内,赤羽明通从噩梦中惊醒,回想起梦中那些面貌丑陋的上级对着自己火力全开,他就抓狂地想要再跳一次楼,他昨天利用超越常人的力量和灵活通过一栋栋房屋的屋顶逃回了廉租房,当那种身为超人的兴奋感逐渐平息,他又逐渐感到了迷茫,现在算是彻底自由了,没有了工作,没有了身份证明,连他这个人都没有了,他现在该干点啥? 不知道,那就宅在家里吧,在家里躺了一晚上的赤羽明通起身走到冰箱处去了一盒泡面泡好,坐在桌边一口一口地吃着泡面,吃着吃着就止不住地泪流满面。 “我真的不想工作啊~” 赤羽明通混着泪水吃完了泡面,换了一身还算休闲的衣服,梳了一个慵懒的发型,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准备取出所有的积蓄去青森,在十和田湖上泛舟,看横滨町的油菜花,去八甲田山泡温泉,当一个真正的自由人。 但首先,他得去警署登记隐匿人口,说自己是山里的农民,希望获得健康登记证,尽管有难度,但靠他的口音和生活常识,他觉得能够混过确认国民身份那一关。 一副慵懒模样的赤羽明通戴上帽子和墨镜,背了个旅行用的双肩包,关上出租屋的房门,右手食指摇晃着钥匙串,吹着口哨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辆警视厅的警车停在楼梯口对面,赤羽明通看到警车后放慢了脚步,在最后三阶上停住脚步。 警车车门拉开,下来两名身着便服的警察,他们看着僵在楼梯上的赤羽明通,径直走上前来,掏出自己的警察手账在他跟前晃了晃,道: “我是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四课的千叶邦南,这位是我部的三原和贵雄警视,我们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赤羽明通一脸的不知所措,他眉头朝上拱顶,满口的惊诧莫名。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刚刚才来到东京,我不可能牵扯进什么组织犯罪......” “抱歉,既然你是刚来到东京的,那就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住进赤羽明通先生的家,赤羽明通先生在昨天上午跳楼自杀,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在东京都范围内并没有亲戚,甚至没有说得上话的朋友,而他的亲属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通知,而你......唉,请,请等一下......站住!” 赤羽明通觉得没法子和这帮人说清楚,一想到他可能会被带回警署,接受不知道多少时长的盘问,他就头皮发麻地拔腿朝楼上跑去,千叶邦南与三原和贵雄拔枪朝上追,并用藏在袖口的袖珍对讲机喊道: “铃木、大山,容疑者正在通过楼梯朝楼上逃逸,你们守住消防通道,我怀疑容疑者携带有攻击性武器,请做好防御措施。” 对讲机里传来闷闷的两声收到,千叶邦南第一个蹿上了六楼的天台,赤羽明通居住的廉租房是老式的大板房,这种房屋属于练马区后三年拆改建规划范畴,没有必要进行电气化改造,上下只有一条楼梯加上背面的垂直消防通道,守好两个通路就是两头堵,容疑者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一般跑不掉的。 “你要干什么?停下!唉......” 千叶邦南眼中,走投无路的容疑者一个助跑就朝着对面的四层建筑跳去,那可是整整十二米宽的街道啊,这样跳无疑就是自寻死路,他和三原和贵雄醉过去,眼睁睁看着容疑者张开双臂像一只挣脱牢笼的鹰隼般,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轨迹飞跃过了十二米宽的天空,咚的一声落在对面建筑的天台上,就势翻滚了一圈儿,爬起来飞快地挥舞双臂再次跳过房顶天台,整个人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中。 “这,这是......邦南,你想干什么?” 三原和贵雄见千叶退后了好几步,松了松领带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连忙走横过身体伸手拦住了他,道: “不可能的,正常人绝对跳不过去,别犯傻!” “我就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远怎么可能跳过去啊?” “我比你还不可思议,按照我的分析,他应该落在马路中央摔断腿,此时应该就趴在原地惨叫,可......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名警察百思不得其解地蹲在天台上抽着烟,研究着那人是不是带了什么便携式喷气装置,否则打死他们也不相信会有弹跳力这么夸张的人,要知道助跑跳世界纪录也才不到9米,那还是美国运动员在91年东京世界田径锦标赛上跳出来的,至今无人打破。 “蹬蹬瞪!” 消防梯爬上来一名便衣警察,看到两个蹲在天台上抽闷烟后,露出一个尬笑问: “我在下面看到有人从天上飞了过去,那是人吧?” 两人郁闷点了点头,那名警察一脸惊诧莫名道: “这么厉害,难道是忍者?” 两人对视一眼,这好像也是一种说得通的解释啊。 “忍者?你确定你的说法吗?” 电话那头的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第四课课长吉田庆一郎语气不善地强调了一遍,负责胡诌的三原和贵雄心底一颤,他有种预见到自己去交通部上班的画面感,于是连忙改口道: “容疑者身形十分灵巧,可能长期从事过类似跑酷的运动,为了避免造成恐慌,我们没有在市区内鸣枪,我们申请调用附近的监控确认容疑者的下落。” “这些事情你们不用通报我。” 三原和贵雄听到吉田庆一郎挂上电话的声音,狠狠松了一口气,看向三名四课的同伴,道: “按照课长的要求,我们继续追查那位可疑的容疑者,以正北方为主要目标提取周围1公里范围内的监控录像。” 三名同僚没有说什么,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既然组长也不愿意出头说明实情,那他们就只能把今天看到的实情藏在心里,当做普通的容疑者继续追查了。 其实赤羽明通并没有跑出去多远,他连续翻越了五个街区后,发现警察没有追上来,便恢复了懒洋洋的状态,他连死都不怕,还怕警察吗? 他只怕麻烦,怕自己再次陷入被动的局面,他不想去警视厅解释一下他和赤羽明通的关系,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青森之旅可能泡汤了,他现在估计成为了警视厅重点盯防的对象,本来打算去青森也是兴趣使然,去不成他也无所谓。 “我是自由的鸟儿,应该在天空中翱翔。” 他伸展着双臂抱在脑后,遛弯一般感受着上午的日光照耀在脸上,在这股温暖中溜达进羽沢3丁目的一家便利店。 第二十一章 误入歧途的美男子 沐浴在金色暖阳中的赤羽明通悠闲地走到ATM机前,将自己这几年来积攒下来的62万円全部取了出来,站在他身后等着取钱的中年大叔见他取出这么多钱,眼角一阵抽搐,这个看起来浪荡不羁的小伙子随随便便就取出这么多钱来,一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吧? 世道不公啊!想我小西贞贤,上智大学英文系毕业,虽然没有留学镀金,但怎么也是名校的优等生吧,结果现在只能混迹于练马一高这样的学校里当个高不成低不就的英语老师,连专修教师都评不上,还被一个杂种转校生用伦敦腔给嘲讽了,我月薪还不够这个富二代零花钱多,这个世界对我简直充满了恶意,我该如何安放我的不甘和焦虑啊! 谢顶的小西贞贤一阵腹议,捏着罐装咖啡的手青筋暴起,然后,他释然了,既然世界不公,那他还努力干什么,继续摸鱼吧,反正练马一高学生的英语平均成绩一直不上不下的,就这么吊着混到退休吧。 赤羽明通把钱塞进双肩包内,回头望了一眼站在身后表情古怪的谢顶大叔,大叔的发质很差,发量和发际线都很感人,面皮上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抬头纹,身材不算矮小却有点佝偻驼背,发福的肚腩连宽松的风衣都掩盖不住,浑身穿着脸颊的商场货,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卑微的社畜气息。 赤羽明通不由感慨道,这就是人生啊! 如果他没有遇见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恐怕十年二十年后,他也会变的和这个大叔一模一样吧? 不过现在,我自由了! 心情一下子大好的赤羽明通正准备朝外走,一名双手握着罐装玉米汁的西装男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黑框眼镜后面是职业化的微笑,声音很柔和地说: “先生,能到那边说说话吗?我是一名星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很抱歉,我现在没有心情工作。” 赤羽明通婉拒,开什么玩笑,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工作了,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身,他还没有浪够呢,不对,浪够了也不可能工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工作的! 他正准备从侧面绕过去,谁知道那名星探又窜过来拦住他的去路,一脸神秘兮兮地说: “我不是那种星探,我是......咳咳,成人向影视节目的男艺人星探。” 看着这个面相并不算猥琐的西装男,赤羽明通有种自己被侮辱了的感觉,他摘掉墨镜,眉头皱起,语气非常不客气地道: “先生,你看错人了,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说完戴上墨镜迈开大步朝门外走去。 愣在当场的谷川凉太无意识地将两瓶灌装咖啡放在了附近的货架上,现在成人向影视制作如火如荼,竞争异常激烈,他们这些成人向素人星探也是过的水生火热,差不多每天都有人出局,为了能在残酷的行业竞争中冲出重围,谷川凉太和大多数星探的选择背道而驰,他们都去选女艺人,而谷川凉太则更关注极品的男艺人。 他一直认为,一部好的作品中,女艺人固然重要,但那些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看上去甚至有点龌龊的男艺人会严重损害观众的代入感,只有那种让人看起来一眼就能有强烈代入感的帅哥才能将一部乏味普通的作品升华到更高的境界。 今天一大早,他制定了从练马区北部转悠到板桥区中部的计划,只有在这种不算繁荣的区域才有希望找到他的目标,这里有很多外地来的务工者,他们怀揣着梦想却被现实压榨着,这里也有很多来自日本各地的优质资源,就像没有开发的璞玉藏在煤堆里一般暴殄天物。 他确定自己找到了那块璞玉,那个看起来就很有贵公子气质,一身的慵懒散漫在阳光下却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男子,给人一种直观上的舒适和恬静,就像纯爱片中的男主角一样动人心魄,他相信只要片中出现这样一位男主角,无论男性还是女性观众,都会有着强烈的代入感加成。 那些尖嘴猴腮的麻子脸、司马脸、憨批脸、谢顶大叔、光头极道、一脸老年斑的猥琐小老头已经令人大倒胃口了,是时候改变一下低俗恶趣味的成人向影视界了。 不过,那可是山田大介啊! 在赤羽明通摘掉墨镜的一瞬间,谷川凉太就陷入了宕机状态,他疯了才回去请当红炸子鸡来出演成人向的影片,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对方的经纪公司安排一下,说不定哪天就沉东京湾了。 不不不,那绝不是山田大介! 精神恍惚的谷川凉太翻出手机,把昨天看过的视频扒拉了一下,定神确认了视频中的男子与刚才那个“山田大介”一模一样后,他大喊了一声,原来如此,拔腿追了出去,那不是山田大介,那是山田大介的孪生兄弟山田宗介! 不知什么时候起,网上的风气开始主吹山田兄弟与白石早纪子之间的爱恨情仇了,没收钱的跟着凑凑热闹也就乏味了,收了钱的就算是坨翔他们也要一鼓作气地吹下去。 谷川凉太这种不起眼的小星探根本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一想到能把与山田大介闹翻的山田宗介推往崭新的舞台,他就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跟着赤羽明通懒散的脚步追出去半条街,谷川凉太终于在一家美发沙龙前拦住了赤羽明通。 他双手递上名片,语气诚恳,小跑着跟上赤羽明通的脚步,毕恭毕敬道: “请考虑一下我们公司,以您的外表、气质不投身艺能界简直就是我们最大的损失。” “请你不要这样,我说过了,我对演戏没有任何兴趣。” “请您一定考虑考虑!” 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的谷川凉太跟着赤羽明通绕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子,赤羽明通见周围人少,被狗皮膏药烦的不行,正准备一手刀让谷川凉太在这里歇息一下,那谷川凉太环顾左右,一个土下座就跪在了赤羽明通面前。 赤羽明通的右掌停在胸前,只听土下座的谷川凉太激动地说: “请一定考虑一下我们公司,以您的天赋,您不用像那些新入职的新人一样接受长时间的培训和教育,不需要剧情,甚至不需要记台词,我保证公司会给您一个非常丰厚的薪酬待遇,公司也会为您提供许多优质的资源,您能借此认识到很多可爱漂亮性感迷人的女孩子,如果您实在是不想工作,通过这些资源,您也能结实一些有着厚实底蕴和家世的贵妇......拜托了,拜托了!” 看着谷川凉太如同败犬一般用最卑贱的姿态乞求自己,赤羽明通仿佛看见了昨日的自己一般,真的很像一只惹人烦的败犬啊,非常失败、非常失落、非常颓废、一贫如洗、一无所有,抓着一个自认为能翻身的机会就不会放过,哪怕对方再怎么侮辱他,他也能够承受。 “原来,我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啊。” 赤羽明通喃喃自语道,他懒散的心好似被这个像他一样失败的社畜给触动,看着社畜头顶那略见稀疏的头发,道: “你的公司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 第二十二章 恶魔一般的美少女 “真是勤奋啊。” 长宗我部元信背着挎包锁了出租屋的门,走出门的时候就看向楼下停车场的窨井盖,泉津丑女躲在下面,她的身躯十分惧怕阳光,类似于吸血鬼的体质一般,见着阳光就会有炙烤一般的痛感,那种炙烤感渗入皮肤,皮肤好似过敏般起一层厚实的角质层,无尽的瘙痒让元信想要撕破那层角质,露出里面的血肉, 相马真理这一晚上真没闲着,死亡笔记上写了十个名字,十条怨魂,五百八十二年的寿命被剥夺,她收了其中的两百九十一年,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起来,剩下的两百九十一年丑女收了一百四十六,自身的寿命加到一百四也就不动弹了,剩余的三十六年又变成了神秘空间内的一颗星点,等着元信去点开。 至于后面来的八条怨魂,元信还没来得及看,那八条怨魂就化作八个男女蛇人飞速逃窜了。元信感触不到任何联系,即便是通过丑女也无法感触到,那八个蛇人不知道会去哪里,会干什么,也许相马真理能联系上他们,那可是被她夺走寿命的活人,不过这一切都暂时不会影响到他的长生计划,再怎么折腾,这些低级鬼神也无法对他和丑女造成什么威胁。级差在那里摆着,可不是靠什么后天的努力就能抹平的。 这多出来的三十六年寿命呈红色,他无法直接使用,红色的寿命化作一片影影绰绰的血海囤积在了丑女身后。 元信在点了点那个红色的星点之后,他就有种需要等待一个机缘的感觉,从藏着丑女的窨井盖上走过,进了一间早宫2丁目街口的早餐店,点了一杯豆浆,两只肉包,无视了坐在店门口靠窗位置上一直盯着他,努力摆出一副天真烂漫微笑的相马真理,元信直接走出了早餐店,径直朝练马一高的方向走去。 相马真理起身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她今天状态很好,昨晚被点杀的十个人就像能量棒般为她补充了很多能量,她觉得自己今天元气满满,看天空格外的蓝,云格外的白,人们也格外的亲切,连身上穿的衣服颜色都格外的清晰,少了一些坏人,这个世界果然变得更加美好,连空气都显得格外的香甜。 一路走来,她的脸上带着可爱的微笑,由于她选择的皮肤是一名综合了绝大数人认同的完美女性的糅合体,符合绝大多数日本人的审美,再加上她元气满满的笑容,一路上好多人都被她迷的停下了脚步。 “你好,你好,我是一名自由摄影人,我叫上川尊太郎,我可以给你拍照吗,一张照片我给你3000円。” 半路杀出的鸭舌帽男子举着名片递到相马真理面前,拍张照就给3000円的好事,他相信没有哪一个女高中生能够拒绝,尽管眼前这位身材出挑的天然美女没有穿校服,还穿的很成熟,但阅女无数的上川尊太郎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就是一个穿着家里大人衣服出来闲逛的女高中生? 至于为什么女高中生会在上学日出来闲逛,这正中他的下怀,不爱学习,喜欢打扮的女高中生一定是一个沉迷享乐的人,先拍照,等对方尝到甜头开始奢侈的高消费生活后,他就能说服对方去拍写真集,等到了地方,不用他亲自出马,导演组就能有各种办法让这个女生与那些男艺人们合作。 “谢谢,不用了。” 相马真理绕过这只烦人的苍蝇,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她今天是来跟踪长宗我部元信的,这位“欺瞒”过她的前同桌,她决定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他真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利用样貌欺骗无知女性的人渣,她会毫不客气地让他登上自己的笔记本。 “4000円,同学,我给你4000円,你真的很上镜,我可以把你的照片放在我的摄影展上,让更多的人认识你,如果有星探看上你,你甚至有可能出道成为偶像哦。” 上川尊太郎怎么可能放弃到口的好肉,东京的女高中生很多,但大多都有各自的瑕疵,像眼前这位盘亮条顺的妞儿,上川尊太郎保证在任何一部作品中都没见过,他不会放弃,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小女生能够拒绝这个绚丽世界上美好生活的诱惑。 “麻烦你让开一下好吗?” 相马真理皱着眉头盯着眼前这个又一次拦住她的鸭舌帽,对方一副你不答应我今天和你耗到底的架势,相马真理叹息一声,伸手道: “你的名片,我考虑考虑再联系你。” 递上名片,上川尊太郎觉得有戏,决定再接再厉地跟随在相马真理身侧,不断向她阐述未来的生活会如何如何美好,他今天一定要拿下这位素质奇高的小白兔,谁知相马真理根本不搭理他,走到一个三角形的小型公园前,掏出一个小小的长条形粉色笔记本,用水笔在上面悉悉索索地写起来。 “请问,你在记什么?” 那个粉色活页笔记本看起来不像是原装本,里面用卡扣固定的纸张是手工裁剪的,能看到一些裁剪的毛边,上川尊太郎好奇地想要凑过来确认一下相马真理的胸围,相马真理抬头看着他,双眼如月牙般透着笑道: “这边哪栋楼最高?” 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的上川尊太郎手搭凉棚望了望周围的几栋高楼,笑着说: “好像是协荣大厦。” “嗯,你去吧。” 相马真理刷刷地写下协荣大厦的名字,上川尊太郎原本精明的小眼睛突然失神,然后耷拉着脑袋和双手转身朝着协荣瓦斯供应大厦的方向走去。 相马真理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什么样的瞎了眼的狗东西都敢往她身边凑,不知道离诱惑越近就是离死亡越近吗? 相马真理合上粉色的笔记本,放进粉色的小挎包内,转头一蹦一跳地去追长宗我部元信。 第二十三章 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 失魂落魄的上川尊太郎走到协荣瓦斯供应大厦前,迈步上了台阶后穿过自动门,两名在底楼执勤的警备员看到他眼神迷茫地走过来,伸手指了指金属探测通道,无论任何人进入会社大厦都需要经过检测和登记,这是瓦斯公司的特殊规定,防止有人携带火种或者爆炸物进入大厦后面不远的大型压力变送站。 上川尊太郎却不闻不问地直接从出口的单向门那边翻了过去,身手矫健地如同跨栏运动员一般。 “先生,先生,你请等一下!” 警备员走上来阻拦他,上川尊太郎推开警备员阻拦的手,警备员一愣,继续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语气非常严肃地说: “你是来闹事的吗,请你立即离开,否则我们会报警!” “别拦着我,我要跳楼!” 警备员再次被甩开,听到上川尊太郎的吼叫后,他心中一颤,考虑到大楼的监控可以记录声音,他连忙招呼缩在警备室里的同僚出来,两人上前一齐将跑向安全门的上川尊太郎扑倒在地,上川尊太郎被两个警备员压在地上,蠕动着发出凄厉的嚎叫: “跳楼,跳楼,跳楼!你们不能妨碍我,那是我的使命!只有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才能找到心中的宁静所在!” “快,快,快,报警!” 警备室内追出来支援的第三名警备员立马跑了回去,拨打了报警电话,趴在地上蠕动的上川尊太郎反复嚎叫着跳楼、使命之类的话,看上去就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面对这样的精神病人,警备员立即请示了警署的指导警官,在取得同意后,他们用尼龙扎带绑住了这个精神病人的双手和双腿。 看着在地上不断蠕动弹起落下发出噗通撞地大响动的精神病人,三名警备员都觉得头皮发麻,这种可怕的病人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演啊,像毛虫一般拱动着前进了三米多,三名警备员又跑过去将他拽回来,他又努力地朝着电梯井的方向拱动了一阵子,三名警备员继续将他拽回来,坚持不懈的上川尊太郎继续拱动,那股毅力都快把三名警备员感动了,有这种恒心干啥不成啊,为啥非要做个疯子啊。 “他不会出事吧?” “把他押到警备室关起来。” “不不,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会担上责任!” “难道就一直这样和他僵持着?”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新闻里美国警察那种,用膝盖顶住他的后颈制服他。” “......你来真的,不知道爱康特布瑞斯警告吗?” “那你说怎么办?” “去找根绳子来将他拴住。” “可精神病人也是有人权的,万一我们被人权协会和动物保护协会双重起诉怎么办?” 就在三名整天无所事事反而热心时政的警备员焦虑地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一阵阵警笛声由远及近地从外面传来。 两名巡查在一名巡查长的带领下冲进大厦,练马区昨日至今日的连环自杀及尸体盗窃案已上报至警视厅,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第四课昨晚来到警署成立了“练马区自杀及窃尸案”专案组,隶属于警署的本区巡查们全部接到通知,一旦发现自杀报警应在五分钟内赶往现场,所以他们冲的很快。 当他们把还在蠕动,大小便失禁、口水鼻涕眼泪齐飞的上川尊太郎扶起来,除去尼龙扎带,双手反剪戴上手铐,押出门正准备上车时,上川尊太郎一口咬在抓住他右肩的巡查手背上,巡查吃痛松开他,另一名巡查吓得也松了手,上川尊太郎嘶吼着朝后转身跑回协荣大厦,三名警察又冲了进去和三名闻讯跑出来的警备员一齐再次将这个疯子摁倒在地。 “不!我要跳楼!那是我的使命!你们无法阻止我!” “麻烦你们,帮我们把他抬上警车。” “好好。” 见识到疯子的疯狂后,巡查长请警备员用尼龙扎带重新将他的双脚、膝关节固定好,用绷带捆住了疯子的嘴,防止他继续发狂咬人。 六个人抬着不断挣扎的上川尊太郎上了警车后座,那名被咬了一口的巡查用警备员提供的急救包包扎了一下,坐上了副驾驶,那名第一个扑倒疯子的警备员跟着坐上了后座,和另一名巡查一左一右地摁住脑袋乱晃,全身抖动的疯子。 警车拉着跟防空警报大同小异的警笛离开了协荣大厦,上川尊太郎扭头望着逐渐远去的大厦不断摇晃着脑袋,在离开一个街区之后,他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就软塌塌地窝在了座位上,手底下原本激动不已的疯子突然安静了下来,让巡查一阵惊惧,他伸手在疯子的鼻孔处摸了摸,还有呼吸,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正尾随着元信的相马真理停下了脚步,她原本一直在元信身后一蹦一跳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但这个木头桩子根本不理睬她,自顾自地闷头朝前走,无趣的相马真理正准备重拳出击,直面害她夜不能寐的男人,却感觉到灵魂上的一阵触动,伸手摸出自己腰间小包内的粉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上川尊太郎”死亡描述的墨迹正在消退,就像被纸张吞噬了一般,渗透进了白色的纸中。 相马真理看向走进学校的长宗我部元信,走到路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拧开水笔,在上川尊太郎姓名后方写道: “当他醒来后,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他知道自己一定得跳楼,于是他以一种近乎无赖的理由......” 写到这里,相马真理微微蹙眉,划掉了跳楼,改成了咬舌自尽,咬舌能不能自尽,她不清楚,反正电视剧里这样演过,貌似很痛苦的样子,就算杀不死他,至少也让那张嘴闭上吧,想到这茬,相马真理又补了几句: “他咬掉了舌头后又用手抠出了眼睛,奋力地抵抗那些妄图阻止他的人,任何人都无法阻止他追求内心的自由。” 第二十四章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宫本凉子登场 “同学们,作为你们的班主任,我要通知你们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我也是昨晚才知道,我们班的相马真理同学于昨日下午社团活动时跳楼,送医抢救无效死亡......” 从文京区连夜赶回来的菅野新平班主任带着一脸的职业化悲痛表情用沉痛的语气向六班的学生们述说着那个不存在的人的死讯,班里的学生们面无表情,好似一潭死水般激荡不起一丝波澜,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而悲戚,死了就死了吧。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后面有桌椅挪动的声音,学生们朝后看去,那个才来了一天的转学生站了起来,朝班主任微微点头道: “老师,我是新来的转学生长宗我部元信。” “呃,你好,我接到过通知了。” 菅野新平愕然,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怆感一下子就被打破了,混蛋啊,我可是一个感情麻木的班主任,很难再积蓄那种情绪好吗? 菅野新平眼神焦躁地望着这个据说老爸是警视厅警视的转学生,不知道他要闹哪一出,慎重地问: “你有什么事吗,长宗我部同学。” “在四国,当我的同学不幸离我而去,全班同学都要上门吊唁,请老师容许我今日请假,我要去相马同学家吊唁。” “这......其实不急于一时,等学校安排好我会代表同学们亲自上门的,而且长宗我部同学,你们现在都是面临大考的高三年级生......长宗我部同学,长宗我部同学......” 元信背上自己的挎包,在全班师生的注目中走到后门,行了一礼说了声“抱歉”,就推门走了出去,留下一班人尴尬地看向站在讲台上一脸吃了牛粪般难看的菅野新平,菅野新平努力控制着僵硬的面部肌肉,表情丰富地变换着脸色,最后讪讪道: “毕竟各地有各地的风俗,你们现在都是高三年级的大考生了,一定不能因为其他的事情影响了偏差值,我会亲自登门吊唁,你们如果有自愿前往吊唁的,一定要与父母说清楚,等到放学后再去吧。” 三年六班的学生们一脸“我信你个鬼”地看着他,菅野新平暗骂“一群冷血的小崽子”,给自己尴尬地圆了个场,出门就怒火中烧地跑回教师办公室翻花名册,一个电话就打到了长宗我部远志的手机上。 “莫西莫西,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长宗我部远志,请问是哪位?” 一听这么正式的介绍,菅野新平连忙压下了怒火,他平时可没少和各式各样的家长打交道,清了清嗓子,换上了面对上流家长的镇重语气道: “你好,我是长宗我部元信的班主任菅野新平。” “哦,你好你好,菅野老师,我一直没顾得上上门拜访,不知老师今晚是否有闲暇,我听说练马区有一家松屋的料理做的非常不错,还请老师赏脸光临,我有很多关于元信的事情要向老师请教,顺便还有一些心意要奉上。” 菅野新平一下就愣住了,这么热情主动的家长他可没遇到过,而且对方还是警视厅的中层干部,根本没必要这么殷勤地恭维他,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提长宗我部元信的事情了,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去重就轻地简单陈述了一下事实,长宗我部远志连忙表示他一定会好好教育一下元信关于尊师重道的问题,马屁不要钱一般拍过来,没几下就和菅野新平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真的好厉害,这就是警视厅警视的气量吗?” 一头热汗的菅野新平放下座机,觉得自己就像获得了重生一般,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么德高望重,德艺双馨,德被四海的老师,明明知道对方家长在拍马屁,但对方就是此次都拍到他的痒处,听完对方的话,他立刻就觉得其他家长没有表现出对他足够的尊重,很想再打一个电话过去谈谈长宗我部元信今后的职介发展问题了。 “不行,要矜持,今晚还要去松屋喝酒呢,到时候可以当面交流一下了。” 元信还没离开学校就接到了父亲的来电,在一阵有情有理的反驳后,一直觉得亏欠儿子很多的长宗我部远志松口了,还给他的银行卡上打了三千円的礼金。 去教导处询问相马真理家的地址,一脸严肃的教导处主任听他的理由后变得更严肃了,他非常认可元信的行为,但学校有统一规定,教师们的吊唁一般都是安排代表前往,任何私人的吊唁都不应在教师群体中传播,那样影响不好。 他提供了住址信息和相马真理父亲的联系方式后,又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三千元,希望元信代为吊唁,元信认真地点了点头,走出校门,径直来到学校对门的便利店取了钱,买了一封紫色的丧事礼金袋装上。 “那个,你好啊帅哥,请问羽沢2丁目怎么走?” 出了店门,穿着一身露肩湛蓝色连衣裙,内罩黑白条纹短袖T恤,挎着一个小巧的粉色包包,头上扎着白色发箍,纯黑直发下透着白色耳机线的相马真理,露着整齐洁白的牙齿装作不期而遇的表情迎了上来。 “这是准备试探了吧?” 始终对相马真理保持着一份警惕的他连忙稳定住脸上的悲伤,这是他刚才在教学楼门口的穿衣镜前反复确认过的表情,语气生涩地回答道: “往那边走,大约还有3公里左右的路程。” “还有那么远啊,不好意思,我叫宫本凉子,是来东京旅游的,请问你有没有时间......” 看着伸过来的白皙小手,上面涂了亮眼的紫色指甲,元信根本没有搭讪的兴趣,他略显痛苦的小声嘀咕了一句“宫本凉子”,扭头闭目抚了抚金丝眼镜,顺手拭去挤出来的两滴眼泪,再睁眼时双眼泛红地看着这个捏了一套美少女皮肤的相马真理,略微哽咽道: “对不起,我今天不太舒服,我的同桌同学遭遇了意外,我准备去她家吊唁,就不为你带路了。” 说完,元信迈开大步就朝东面走去,相马真理一愣,眼皮没来由地颤抖了两下,紧跟着追了上来,小跑着走在元信身旁,道: “万分抱歉,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情况,请问,请问你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和我走的方向一样?” 元信放慢脚步,心说好嘛,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他扭头看着脚步放缓跟上节奏的相马真理道: “宫本小姐,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和你说话,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路上随便抓个路人都会心甘情愿地位你带路的,为什么一定要来问我。” “因为你不一样啊,我刚才在那所学校门口看见你一脸的悲伤,我不喜欢看到英俊的男孩子这么难过,如果你觉得我烦,你可以不搭理我,但我还是会跟着你一路走下去。” 硬撩,你就硬撩,长宗我部元信开口将那句你怎么这么贱给收了回去,声音变冷道: “我可以理解为骚扰吗?” “那你报警啊!” 元信闭嘴,不理她,加快了脚步,相马真理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她这么可爱,长宗我部元信竟然正眼都不看她一下,让她很受打击。 两人就这样堵着气快步地走在前往羽沢2丁目的路上,相马真理一直在观察着元信的表情,发现他保持着那种愁苦与悲伤的完美侧脸,很有一种苦情剧中被戴了绿帽却选择原谅她的痴心男主角的感觉。 不由的,相马真理想通了,嘴角浮现出了微笑,这个男人,根本和那两个女人口中所说完全相悖,只是相处了一天不到又死掉的不起眼的同桌,和眼前这个超级无敌美少女,男人会怎么取舍,傻子都知道,除非这个男人是个传说中的痴情种子。 “可我不要你这样啊,我就是相马真理,一个全新的版本,你不要沉迷以前的旧版本无法自拔啊!” 第二十五章 你也想成为奥斯卡小戏精吗? 相马真理不断在心中呐喊着,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17岁女高中生,她对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下手毫不留情,对这个犹如黑暗中撕开迷雾投下来一束光的少年则充满了希冀,她也渴望一份刻骨铭心的初恋,若是能在这份初恋中确认长宗我部元信的本心,顺利地发展成长宗我部太太,相马真理抱有这样的期望。 相马真理跟着他一路向北,一直走到一栋灰扑扑的楼房前,这已经靠近羽沢1丁目了,再往北走就到和光市了,这栋灰扑扑的楼房后面有一大片老旧的房舍,房舍再往外就是一片在建的工地了。 长宗我部元信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向这栋因为长期没有清理而失去本色的出租置业楼,楼边有一个综合垃圾站,可惜因为没有付垃圾清理费,那里已演变成了综合垃圾山,外溢的垃圾被町内会的人用天蓝色的包铁皮包了起来,占了路边的人行道,还被町内会贴了警告书与最后通牒,要求周围四栋楼的住户租户必须在年底前付清垃圾处理费,否则会要求警方介入,对四栋楼的人采取强制措施。 即便是围住了垃圾,但气味也非常难闻,长宗我部元信掩着口鼻看向身旁一直观察他的相马真理,道: “宫本小姐,我到地方了,这里就是羽沢2丁目,不知道你要前往哪里?” “哦,你是要上门吊唁吗?作为感谢,我也一同上门吊唁一下吧。” “这不合适吧?”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是一个固执的人,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我擦,昨天那个胆小怕事,怯懦无比的小姑娘一晚上就变得这么霸气侧漏了? 元信不置可否地头前带路,走上那堆满纸箱、旧家具、未分类垃圾的楼梯间,一股股让人不舒服的臭味在其间传播,苍蝇和蚊虫扑面而来,这样的卫生条件,房东没被抓进监狱简直就是人间奇迹。 上到四楼,按照教导主任提供的地址穿过一堆堆垃圾走到407室门前,轻轻地敲了敲被人泼了红漆写满欠债还钱的房门,里面传来啪嗒啪嗒的拖鞋声,一个只穿底裤,上身光着的中年大叔拉开了房门,头发蓬乱,胡须满面,红鼻头上冒着虚汗,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吞云吐雾中没精打采地扫视了一下长宗我部元信和他身后的相马真理,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道: “你是练马一高的学生?” “是的,我是真理的同桌长宗我部元信。” “你来干什么?我们家真理欠你钱了?先说好,她欠你的钱那是她的事,她现在已经去天国了,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元信感受着身后突然窜起的热气,连忙解释道: “叔叔,你搞错了,我是来吊唁真理的。” 相马健吾再次扫视了一遍两人,不相信地摆手道: “不用了,我们家真理生前没有得到过你们的照顾,身后也不劳烦你们吊唁。” 说完就准备把门关上,元信连忙从挎包抽出那份紫色的礼金袋递上,正在关门的相马健吾表情一滞,一把抓过礼金袋,依旧把门关上道: “你们稍等。” 然后跑回卧室穿了一身衣服,又啪嗒啪嗒地跑回来,拉开铁门,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 “请进吧,两位同学。” 相马真理强忍着把父亲名字写上笔记本的冲动,跟着元信走入了自己的家,家里还是那副乱糟糟的模样,只有她的小房间被清理了出来,榻榻米上摆着一张矮桌,桌子上放着她的相片,连白蜡烛都没点,旁边放着一个空唠唠的骨灰瓮。 “请坐吧,家里乱糟糟的,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 相马健吾端来两杯飘着沫子的茶,一脸拮据地明确表示你们收不到回礼了,元信坐在矮桌侧面接过茶盅,相马健吾一脸好奇地盘腿坐在对面,问: “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不,你搞错了,她......只是一位很富有同情心的友人,一同前来吊唁的。” “你好,我叫宫本凉子,这是礼金,请收下。” 相马真理摸出五千円放在榻榻米上推过去,相马健吾高兴地收下,什么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地一阵乱吹,吹得相马真理额头青筋暴跳,她对这个眼中只有钱的老爹现在算是彻底失望了,原本以为自己死了,相马健吾能够振作起来,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而且还吃相如此难看。 那就,安排安排,反正他这样也不能称其为活着。 动了杀心的相马真理不愿意继续看老爹丢丑,伸手拉了拉元信的衣角,示意可以离开了,相马健吾见他们在这里待着也不自在,连忙站起来说: “真是感谢你们前来吊唁,我还以为以我们家真理的人缘,是不可能有人上门的。” “其实,她也不是您说的那样,我作为真理的同桌,觉得她做事很细心,很聪明,处处都不愿给人惹麻烦,她是个好女孩。” 元信不想看到相马健吾原地爆炸螺旋升天,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相马真理跟着站起来准备朝外走,相马健吾却一只手搭在了门框上,眼睛开始泛红,他表情木讷地盯着长宗我部元信问: “是啊,这么一个好女孩,怎么可能就自杀了呢?” “......呃,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昨日见她和两个外班的女生一起上了天台......” “噗通!” 突如其来的土下座让元信一阵错愕,相马健吾跪在门口大声道: “同学,拜托了,请一定告诉我那两个杀害我女儿的凶手的模样!” “你不要误会,我并没有说是她们两个......” “不,一定是她们干的,我的真理,我的真理,我的真理我还不清楚吗?像我这样的烂人父亲,她都没有放弃过,你看看这个家,哪天都是真理在操持维系,她甚至用打工的钱来补贴家用,你说,这样的一个好女孩,怎么可能自杀!一定是她们,她们将我的真理推下去的!一定是她们,那些没什么本事就知道霸凌同学来显示自己威风的人渣,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够了,请您不要再做出这种无理取闹的事情了!” 相马真理涨红了脸大吼一声,拽起长宗我部元信的手就朝外走,听着房内长久的沉默后传来的哀嚎,像极了一条死了狗崽的老狗匍匐在地上悲鸣,元信认真地注视着相马真理脑袋上的信息,她同样卡在120年的寿命巅峰,多出来的寿命就像血包一般鼓囊囊地挂在词条后面如外露的心脏般蠕动着,好似随时会炸开一般。 相马真理拽着他跑到楼下,松开手后脸色血色逐渐消退,转身立正站好,双手放在腿上恭恭敬敬地低头道歉。 “抱歉,我刚才过于激动了,只是觉得那位大叔有点过于激动,怕他突然暴起发难什么的......” “嗯,我理解,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宫本小姐,我就告辞了。” “那个......长宗我部君与相马真理小姐是情侣吗?” 元信没有回头,看向唔啾啾警笛传来的方向,相马真理也望过去,恰巧一辆救护车呼啸着从楼宇间的拐角杀出来,乌拉拉地朝着西面冲去,两人的视线随着汽车尾灯的方向移动,元信露出微笑道: “算不上情侣,我和她其实只认识了一天,但我能感觉得到,她并不是屈服于命运的那种人,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坚强、忍耐和勇敢,就像是心意相通的友人一般,只可惜,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知己。” 说完,元信朝相马真理微微鞠躬,不再多言转身就走,相马真理痴痴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抹掉眼睑滑落的泪水,回头走向自己的家。 “你,你是宫本小姐,你怎么有回来了?” 相马健吾瘫坐在门口,看到转回来的相马真理,不由止住了号丧一般的哭喊,相马真理指了指黑洞洞的屋内,低声道: “我有一些确切的情报要转告给你,这里说话不方便,能进去说吗?” “好好好,请进,请进,刚才,真是太失礼了。” 相马健吾花着脸走进屋里,相马真理两步进屋,将门关上,在黑暗之中,她卸掉了身上的全部伪装,难受地转动了一下脖子,熟练地摁下门口的按钮,让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照亮了略微错愕的相马健吾。 “这才两天不到,你就把家弄地乱成这样,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再喝西园屋卖的劣质鹰正宗了,那个戴圆眼睛的家伙还要骗你多少次,你才会多走两步去街尾的便利店买1500円一桶的月桂狩?” “噗通!” 相马健吾双腿一软坐在榻榻米上,肝胆俱裂地指着眼前的这个美少女,他发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他一定会认为死去不久的女儿附身在了这位宫本凉子身上,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说话的语气和带着浓厚的岗山口音,完全就是相马真理平日的模样。 相马真理蹲在脸色惨白,惊吓过度的父亲面前,静静地注视着他,伸手从粉色的小包包里摸出一沓子福泽谕吉放在他眼前。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你知道在我17年的短暂生涯中,你给我带来了多少痛苦与绝望吗?” 相马健吾吓得连摇头都不会了,他现在百分百肯定眼前的少女是被他女儿附身了,这次回来是准备找他报仇的吗?作为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他心底清楚地明白,自己死有余辜,但能在死前再看到自己女儿一眼,他觉得这应该是神明的恩赐吧? “我原本不准备原谅你,可是,你终归还想着为我报仇,父亲啊,不论你以前有多混账,我都原谅你了,只希望接下来,你能振作起来,重新做人,开始一段新的生活,这100万円是让你离开这个垃圾场重新开始新生活的资金。” 相马健吾这才反应过来,看向面前一沓子福泽谕吉,再抬头朝着被附身的少女看去,少女已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相马健吾连忙喊道: “真理,你不要走,我一定好好开始新生活,我去找工作,打工,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不要离开爸爸,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相马真理手握住房门的把手,侧过脸看着一塌糊涂的父亲,低声道: “只要你好好表现,说到做到,以后,也不是没有重逢的机会。” 第二十六章 西口早矢香 练马区的治安不算好,原因很复杂,有人说是因为那些居住在犄角旮旯里的大批外来务工者带来的不稳定因素,也有人说是因为极道组织横行,他们和阴险狡诈的政客、敲骨吸髓的商人相互勾结,在城区翻新改建的过程中制造出一起起的案件,宣扬神秘恐怖事件,妄图将那些居住在团地、出租屋、棚户区内的人撵走。而另一些支持城区改造的人则斥责那些城乡结合部的人鱼龙混杂,素质低下,为了多拿一点拆迁款当钉子户,完全不顾城区发展,阻碍了练马区的进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反正从长宗我部元信居住的出租屋到他的补习学校这段3公里的路程中,的确给人一种混乱无序的感觉,其间有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养老院以及1公里多的养老院自留地,经过这段灯光较暗的区域后是十一栋团地构成的大泉社区,社区内有很多外来务工者搭建的违章建筑,这些违章建筑还兼职红灯区的买卖。 据说这个大泉社区在半年之内发生过十三次拦路抢劫,其中两次还整出了人命,后面加强了警备巡逻,搞了亮化工程才算消停,可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在大泉小区对面新建的商业住宅楼因为土地纠纷停工,一些流浪汉、无赖汉将那片烂尾楼当做了安身之所,大泉小区的治安又开始下滑,拖欠了薪水的警备员被大幅裁员后,小区内的灯泡就接二连三地被打坏,连带着小区外的路灯也遭了秧。 长宗我部元信从这条路经过的时候,时常能看到一些社会闲散人员在小区内外溜达,而随着团地的那些住户为了赚钱,搞起了“民宿”行业后,这里的人员成分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除了一些艺高人胆大的学生喜欢组队骑着自行车快速地从这里闯过去,大多数在俊英馆补习学校补习的学生宁肯绕远路也不愿意走这条昏暗的近路。 元信则不同,他喜欢跑过去,一方面,这些人如果找他麻烦那就是自寻死路,另一方面,他总觉得这里面得出几个自杀的红名,顺路看看能不能捡个漏。 当他从补习班下课往回走的时候,时间已是晚上11点整了,天空开始下起了秋雨,元信打着伞从热闹非凡的鹤金町小跑出来踏上这条昏暗的道路后,两侧风景就从灯红酒绿的各色建筑变成了黑乎乎的道旁树和缝隙之间的平坦田野,大泉小区就在前方没多远,那里倒是比较两趟,可右侧的那片黑乎乎的烂尾楼,总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突兀感。 他放慢了脚步,看着一辆辆挂着LED灯的自行车从身边经过,自行车上的学生看到他漫步在这条凶名赫赫的路上都放慢了车速,一个圆脸妹子好心提醒了他一句,让他折回去坐夜班公交,被元信拒绝后,本着不惹麻烦上身的原则,圆脸妹子遗憾地扫了他一眼,跟上了大部队朝前方疾行而去。 这是最后一批从俊英馆出来的学生了,当他们的灯光消失在前方的黑夜中之后,元信已走到了烂尾楼建筑的北端,两个蹲在路边窝棚里抽烟的流浪汉听到脚步声,悉悉索索地摸出手电照过来,看清元信身上的学生服后喊了一声: “嘿,同学,大晚上的别一个人独自走这边啊,最近对面来了很多外地打工仔,喝醉了就闹事,趁着他们还没出来,你赶紧跑起来吧。” 元信微笑着婉拒了流浪汉的好意,能说出这种话来的几乎都是东京都本地人,他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流浪汉,更多的是那种人到中年遭遇大变、事业失败、惨遭裁员、突患重病的自我放逐者,这种人一般都会选择离婚,净身出户,在自我放逐的过程中慢性自杀。 “跑快点啊,同学,别去招惹那些醉鬼,免得挨打!” 流浪汉不甘心地在他身后唠唠叨叨,一辆从南面开过来的卡车肆无忌惮地打着大灯在不算平坦的公路上颠簸着,元信停下脚步站在了路边,“嗖啦”一声,公路上小坑中的泥水被卡车溅起,他伸出雨伞挡住了大部分泥水,裤脚和皮鞋还是湿了。 “混蛋,不知道限速区内20吗?” 泥水同样溅了两名躲闪不及的流浪汉一身,两人从窝棚里跑出来骂骂咧咧地冲着卡车尾灯咆哮了两句,才悻然走回窝棚找东西擦拭浑身的泥水。元信在热闹的大泉小区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红名,加快速度朝出租屋的方向前进。 当他走到养老院那片自留地的时候,前方的夜幕里转出来一个摇晃的小光柱,捏着手电的行人看见了他手中的手电光,缓缓地相对而来,两人不断靠拢,约莫十来米远的距离,对面打伞的人停了下来,站在公路那头打量着步行中的元信。 那是一个身穿红色外套的女人,个头不到1米6,打着一把有花纹图案的雨伞,左手拎着一个LED小手电,背后背着一个小巧的皮革双肩包。 女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盯着长宗我部元信,纠结了片刻开口道: “很抱歉,那个,请问鹤金町还有多远?” 元信停下脚步,听女人的声音很年轻,有很明显的关西腔,关键在于这个女人脑袋上的名字正在红绿之间不断变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西口早矢香,女,22岁,未知寿命。” 元信回头望了望漆黑的夜幕和远处的光点,指了指那片光点的所在。 “朝那边走两公里就是鹤金町,这一路都没什么灯光,还有一些醉汉出没,我劝小姐你最好绕路。” “没关系的,同学你不是也一个人走过来了吗?” “那不同,我是男的,你是女的。” “我不怕的,谢谢你,赛哟啦啦。” 西口早矢香固执地拒绝了元信的建议,两人擦肩而过,元信看清了她精心打扮过的面容,稍显凌乱的波浪头,红色风衣和小腿肉色长袜处的几片泥迹,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方,以及前面才开过去没多久的卡车,元信好像明白了西口早矢香的职业。 公路风俗产业这几年很流行啊,不用受那些极道组织的盘剥,也不用画着浓妆去橱窗里面向路人搔首弄姿地明码标价,站在公路边招招手,赚那些跑长途的卡车司机的快钱,虽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胜在不需要执业资格证。 没错,正正规规的风俗女必须持证上岗,一般来说安全措施要做到位,定期体检,不定期地进行岗位培训,按照学徒、初级工、中级工、高级工、技师、高级技师、技能专家逐级提升价码,那有一套非常严格的考评机制。 和西口早矢香分开后,元信朝前走了二百多米,关掉了手电,收起雨伞,转身如狸猫般迈着轻盈的步子跟上了西口早矢香。 第二十七章 闪电五连鞭 没过多久,西口早矢香就走到了大泉小区门口,望了望前方的路和面前这个门户大开里面看起来热闹非凡的小区,她迟疑了片刻,迈步走进了小区,元信等她走进去之后,刻意在小区外的阴影处等了两分钟,才跟着走了进去。 大泉小区内的违章建筑多如牛毛,除了十一栋二十年前跟风建起来的团地大楼,其他的违章建筑已将小区原来规划的绿化、游乐区全部占满,这里面有闹哄哄的居酒屋,有从事底层风俗活动的浴室,有靠着停车场搭建的窝棚,有堆满各种垃圾无人处置的恶臭垃圾场,有拾荒者专门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废品屋,一些醉汉不回家,就这样躺在狭窄的走道上睡着,到处都有不怀好意的眼睛盯着来来往往的夜猫子们,上不起的学的青年们如蚂蚁一般挤在脏乱差的巢穴中,这些攀附着团地大楼修建的巢穴复杂地都快不知道该如何走进团地大楼了。 在这样的地方,莫说死一两个人,就算哪天失踪个百来号人,估计都没有人会在意。 天堂啊! 一走进来,元信就在四个中年人的头上看到了红名,他们大多都只有十几二十天的寿命,双眼无神地借酒消愁,两周之内,他就可以过来收割一波百二十年的寿命了。 红绿交替变换的西口早矢香蹲在前面不远处摸着一个醉汉身上的口袋,可惜那些家伙裤兜比脸还干净,她接连摸了好几个醉鬼之后,无奈地站起来,没走两步就被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挡住了去路。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 “啊,很抱歉,我就是路过......” “行了,别装了,2000円就是这里的价位,走,去我家。” 黄毛青年一把攥住西口早矢香朝一栋团地拖,西口早矢香觉得价钱给的太低了,即便是公路风俗业,5000円还是要得起价的,和黄毛纠缠着在团地门口讨价还价了一会儿,黄毛不满地用手戳她的胸口道: “我是讲道理的,一看你就不是什么正规的风俗女,你若不答应我,我可是会报警的。” “别别别,小哥哥,2000就2000。” “这才像话。” 黄毛自然而然地搂住西口早矢香,右手不规矩地在她身上乱摸,西口早矢香尴尬地陪着笑,跟着黄毛在错综复杂的大楼内饶了十来圈,上到10楼的一间屋子前,黄毛摸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却发现大门虚掩着。 他眉头一皱,从栏杆外挂着的灯箱里抽出一根铁钎就拉开门走了进去,大喊道: “也不看看是谁家,连我家都敢偷,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黄毛的喊声在3秒后戛然而止,听到里面传来摔打重物的声音,西口早矢香转身就朝楼梯口跑去,她没跑两步就听见背后传来了嘶嘶声,脚底一滑,整个人滚到了楼梯拐角处。 她惊惧地喊着救命,一双大眼睛看着从楼梯拐角滑出来的人首蛇身的男人,裙底一湿,那蛇男已顺着楼梯扶手滑到了她面前,双手被蛇男逮住用力朝两侧撑开,蛇男嘶嘶怪笑着用尾巴缠上了她。 “可惜啊,真是太可惜了,像你这样的货色,我以前可没有机会碰到呢!不过没办法啊,真是太可惜了。” “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 蛇男一口咬在她的脖颈上,鲜血从她娇嫩的脖子里喷出,蛇男一边吮吸着她的血,一边开心地拍动着尾巴,只用了不到一分钟,他就放开了骨骼尽断,血液全空的尸体,蛇男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缓缓地朝着楼上滑去,这里,是最好的猎场也是最好的藏身地,几乎都不用管尸体,明日有人会处理掉的,只需要控制自己的食欲,把控好暴露的程度,他就能永远在这里生存下去。 等蛇男滑上楼之后,长宗我部元信才轻轻地踮着脚走到肌肤苍白的西口早矢香身边,她脑门上冒出了一片黄绿纠缠的蝌蚪,元信抓了抓,如有实质地像一团滑腻腻的水晶泥,他尝试着将它们放进嘴里,可越是靠近他的脸,那团蝌蚪消散地越快,这个被怪异杀死的女人没有进入神秘空间,却能在现实中产出代表着寿命的蝌蚪,元信想了想,右手将那团东西朝着女人的嘴巴塞去。 一团猩红色的蝌蚪从他手掌中钻出,跟着那团东西钻入了女人口中,元信连忙收回手,他发现自己的寿命竟然减少了20年,皱眉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西口早矢香,她的骨骼在咔嚓咔嚓地细响中缓缓愈合。 元信退到楼下,藏在一堆纸箱后面打量,只见西口早矢香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在她的咳嗽中,一团猩红的蝌蚪逐渐从她脖子上的牙齿坑洞中溢出,缓缓地变成了一条红丝带围住了她的脖颈。 “嘶,我,我没死?” 西口早矢香瞳仁中泛出黄绿红三色光彩,她一下子恢复了神智,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有条就像贴着皮肤生长出来的丝带,她没有考虑那么多,连滚带爬地从这栋恐怖的团地里逃了出去。 “哟呵,今天运气真好,把她弄到川口房子里去!” 当她跑到小区门口时,五个正在撒酒疯的男人立马将她围了起来,这些人就是那种不想给钱的白漂党,西口早矢香连忙向他们解释这里有怪物,他们却笑嘻嘻地挤过来动手动脚,当他们扯着西口早矢香的头发想把她拽回大泉小区之时,西口早矢香的理智被恐惧和愤怒所掩盖,她想着这些蠢货为什么不去死,脖子上的红色丝带就如云彩般伸长,灵动地如同捕食中的蟒蛇,飞快地从五个男人脖子上滑过,五颗脑袋扑簌簌地落在地上,西口早矢香连忙用手将自己的不受控制发出尖叫的嘴捂住,红丝带拽着他们脖子里喷出来的血缩回了她的脖颈上,醍醐灌顶一般的温暖感让她失血过多的身体瞬间恢复了元气,她反倒感到身体里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我,我也变成怪物了吗?” 西口早矢香摸着可以随意变长变大的丝带,东张西望了一下,克服了心中的恐惧后,她鬼鬼祟祟地弯下腰去将五个人身上的口袋都摸了个遍,找到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十几枚硬币后,她将钱塞进双肩包,瞅了一眼依旧有醉鬼吵闹的大泉小区,转身朝着鹤金町的方向跑去。 第二十八章 今天又是一个戏精满满的早晨呢 “叮咚~” 门铃响了至少五下,外面响起了拍门声,长宗我部元信睁开眼皮,摁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6点19分,他休息了差不多5个小时,昨晚欣赏完西口早矢香的血海怨魂之力后,他就抹黑回到了出租屋,以他超越常人的体力,休息5小时绰绰有余了。 外间的拍门声,越来越急促,元信踏上床边的拖鞋,懒洋洋地走到门口,拉开铁门,町内会中戴着红袖标的大婶领着两名练马警署的巡查站在门口,大婶点头哈腰地对两名巡查说: “这就是昨晚1点过回来的学生,走的是那条路。” 这位住在出租屋对门的町内会大婶三更半夜地不睡觉,还兼职监视他们这些学生吗?看着走狗一般的町内会大婶打算把两名巡查朝屋内引,长宗我部元信半眯着眼伸手拦在了门口,这些町内会的人接管了一部分的物业,属于光拿钱不干事的主,按道理来说元信他们这些学生交的租金里面是包含了治安费的,可这六栋出租楼连一个警备员都没有,也没见町内会放个屁、贴个通知、给个交代之类的。 “哎,我说这位同学......” 元信不搭理町内会的大婶,眼睛盯着两名巡查,语气慵懒道: “我叫长宗我部元信,我父亲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长宗我部远志警视,我前天已经去警署陈述过关于那个跳楼男人的目击证词了,警署的福岛警官那里有我的口供记录。” 两名巡查微微一愣,年长的那个示意较为年轻的那个去打电话确认,脸上先摆出职业化的微笑,掏出自己的警察手账提上来,语气中透着和善。 “你好,长宗我部同学,我们是鹤金町西大泉出张所的宫泽玄以、成濑和史,我们找你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我们能进去谈吗?” 见对方彬彬有礼,元信的起床气也消了不少,他让开门,两名巡查进屋时挡住了町内会的大婶,宫泽玄以客气地对大婶说: “感谢你的配合,这以后的事情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典型的警方内部事务处理流程,从福岛警官那里得到了答案的成濑和史已用眼神告诉了宫泽玄以答案,作为警视厅警视的儿子,完全可以当做内部人员来询问了,所以外人就不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了。 “那好吧......” 准备继续跟着吃瓜的町内会大婶撇了撇嘴,不乐意地转身离开,元信顺手关上了防盗门,将两名巡查引到内间的榻榻米上,客气地问: “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 两名巡查连连摆手说不用,打量过这套在练马区属于顶级的出租屋后,内心发出了果然不愧是警视厅警视公子的感叹,两人在榻榻米中央的方桌坐下,元信将一盒草莓大福从冰箱里取出来放在了桌上,掀开盖子为两名巡查面前的小瓷盘上各放了两个,撒上糖后又起身去操作台上端过来两杯速溶咖啡,搞得两位巡查很不好意思,这种精致的日式小茶点他们根本就不常吃,也没有时间在紧绷的工作中去享用下午茶,都说日本警察是一个福利很高的职业,但那也要看对象,底层出张所的巡查们活的还不如一些爱好广泛的社畜。 看着长宗我部元信慢条斯理地做足了大家族公子哥的礼数,动作慢腾腾地又谨守旧礼,无论表情还是行为都透着一股优雅,让两名巡查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他们明明就坐在一间普普通通的出租屋内,却有了一种身处幽静大宅邸的幻觉。 长宗我部元信秉承着长宗我部家对上门客人做足礼数的传统,招待地两名巡查连连点头说太客气了,在温馨的早餐茶点过后,成濑和史还主动帮着收拾了碟杯刀叉,熟稔地就像一家人般,等到三人重新落座,两名巡查才拉开了随身携带的棕色小皮包,掏出记事本,宫泽玄以语气柔和地问: “元信君,请问你昨晚是独自一人从俊英馆回来的吗?” “是的。” “那你是否走的北林带路,也就是大泉小区和鹤金养老院外面的那条路。” “是的。” “你为什么会选择走那条路呢,据我们所知,晚上那边可不太安全。” 长宗我部元信眉毛一挑,微笑着从方桌下面的小格子里拍出一包七星黄标和烟灰缸,在两名巡查瞪大的眼睛中抽出一支,顺便将烟递了过去,两名巡查连忙又是一番客套,最后还是从中各抽了一支,暗叹果然不愧为警视家的公子,这种4700円一包的顶级香烟他们可抽不起,平时都是抽300円的万宝路,或者500円左右的仿制爆珠烟。 在一阵吞云吐雾中又增进了几分感情后,元信扶着额头吐出一个烟圈道: “一是因为近,二是因为我是警视的儿子,三是因为我在四国老家修习了空手道,四是因为我相信在东京都范围内,警视厅和各地警署能够保护好国民的安全,五是因为那里聚集着很多自我放逐的流浪汉,一旦发生险情,那些人不会袖手旁观。” 好吧,理由很强大很合理,两名巡查对视一眼,觉得无可辩驳也无法挑刺,于是较为年轻的成濑和史接话道: “但世事无常,就在昨晚,大泉小区发生了两起命案,造成了六人死亡,另有三人失踪,根据检视组同事的鉴定,两起命案都是发生在半夜11点半到12点半之间的一个小时内,而根据我们的调查,俊英馆的放课时间是11点整,在11点15分左右有目击者描述元信同学正在北林带路的北端行走,按照正常的行走速度,元信同学应该在12点整左右回到出租屋,而元信同学回到出租屋的时间确实1个小时后,不知道在这1个小时里,元信同学又做了什么?” “......昨晚下了一场雨,北林带路那边的路不好走,不过我的确是在12点20左右到的出租屋,当时肚子有点饿,就去了斜对面的24小时便利店吃了一碗方便面,玩了两把水果机才回来的,我相信便利店的监控能解释我的行踪。” “即便如此,那元信同学......” 成濑和史依旧觉得在路上花1个小时5分钟有点过于多了,但话语被宫泽玄以打断,无论是从元信的身份地位,家庭教养,言谈举止和微表情来看,他都不可能是砍掉五个人的脑袋,放干一个人的血的那种变态杀人狂,如果不是场面太血腥,他觉得大泉小区的人估计都不会选择报案。 同理,警署那边已在调查是否有可能是小区内或者对面那些流浪汉作案的可能性,而他们只是来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下那群在案发期间路过的学生。 “好了好了,元信同学,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较为特殊的人或事。” “有!” 元信丝毫不介意地将西口早矢香卖掉,赤羽明通和相马真理作为他的属下能创造效益也许还要遮掩一下,西口早矢香就完全属于入不敷出了,不论元信本身和泉津丑女这个共生体都无法感知到她的气息,就像投入了一笔永远收不回来的投资一般,卖她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西口早矢香的外貌身材和衣着,并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两名巡查连忙将这条信息记录上,不过在他们看来,这条信息的价值不太高,一个关西来的公路野鸡是不可能杀掉五名力气大得多的底层打工者的,不过好歹也是一条线索,总不能在一会儿开会的时候哼哼唧唧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吧。 询问完毕后,两名巡查站起来告辞,在元信和煦地恭送下离开了出租屋,两人来到楼下,望着楼上的房间,成濑和史羡慕地说: “真好啊,一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难怪培养了一身贵公子的气质。” “别说这种话,那些嚣张跋扈的官二代你又不是没遇见过,这完全是和家教、个人素质相关的,而且好歹是咱们自己人,有这么高的起点,日后若是能进入警届,对后辈们来说是个好说话的上司呢。” 两名巡查上了一辆警车在毛毛细雨中离开,等到车子完全开出视线后,元信才拉上了窗帘,收拾起上学用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在心底暗下决心,下次不能这么冒险了,一旦留下难以自圆其说的破绽,他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当他打着黑伞走过窨井盖上面时,用脚在上面顿了顿,下方的丑女睁开眼睛,从地下线路检查通道的一角走过来,望了望缝隙中透过来的光,一伸手,那灰败的光就灼伤了她的皮肤。 “雨天也不行吗?看来阳光真的是她的大敌!” 丑女躲回阴暗的维修通道,元信打着黑伞走进了雨幕中,40分钟后,长宗我部元信捧着三束白菊和一瓶水仙花走到校门口,那里已摆上了三副照片,过往的师生和路人们已点上了白色的柱烛,献上了一些花朵和糕点祭奠死去的三名学生,他走到菊地香织的照片前,在旁边相马真理怒目而视的眼神中为三人献上了白菊,然后站在一脸不解的相马真理身旁,双手合十祭奠三人。 “为什么要祭奠她们,你明明知道她们......她们有可能是加害者。” 如果不是大白天人多,相马真理都要一脚将菊地香织和大河原爱子的照片连带着祭奠品全部扫干净了,元信侧过脸瞥了一眼相马真理,低声道: “是宫本小姐啊,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说起来,人都已经死了,所有的罪孽都应该消散了,何况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们干的。” “你怎么这么......好吧,你胳膊上夹个水仙花干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 元信将装有水仙花的玻璃瓶捧在手心中,脸上浮现出向往的微笑。 “我听神社的巫女说,如果人有灵魂,死后就会将灵魂寄托在美好的事物上,我觉得,如果相马小姐的灵魂还在这里,她一定希望有这么一瓶水仙花寄身吧。” 说完和相马真理告辞,元信捧着水仙花走进了练马一高,相马真理杵在原地,失神地望着进入校园的元信,不争气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转身看向散去的乌云,轻声念叨着: “你是光,不会熄灭、不会索取,永远善良。” 第二十九章 嗅觉灵敏的和尚 距离练马一高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名叫仲台寺的寺庙,仲台寺的香火不太旺盛,毕竟东京都二十三区内大寺庙、大神社、大道场实在是太多,作为日莲宗里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分支,占地较小的仲台寺也想过扩大本山的地盘,无奈町内会不同意,后院的那些佛塔、供养塔又不能推,在竞争激烈的东京都范围内,他们真的不能打啊。 仲台寺的僧侣难波太辅一大早就穿上全套崭新的黄色袈裟和白色僧衣,背着一个标注了仲台寺的化缘袋,捧着一口化缘钵和一根黄铜锡杖,戴上斗笠和九名和尚一齐出了寺庙大门,今天是他第一次修持乞食禅,出去之后挨家挨户地拍门乞食,只要食物不能碰钱,十名修乞食禅的僧侣在寺院门口分开,各自前往自己的目标,一直到傍晚8点整才能回庙里交差。 传统乞食禅已很少有人修行了,大多数僧侣都是朝街口、地铁站口、电车站台上、商场入口处一杵,静静地等着路人上来朝化缘钵里投放硬币,美其名曰广修福田,但最正宗的修福田还是像难波太辅一样上门乞食,他从寺庙前的春日町2丁目21号宅地开始乞食,敲门后就朝里面喊: “我是仲台寺的和尚,过来要点吃的。” 说完还抖一抖手中的九环黄铜锡杖,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如果有人应答就耐心等待,有吃的就要,无论饭团、馒头、素菜、甜点都可以,没有也不强求,给钱坚决拒绝,乞食后还说一点“福源常在、乐善常助”的好话给人家,町内的民众都很高兴,毕竟没花什么钱就结了个善缘,大多人都乐于提供一些剩菜剩饭什么的。 难波太辅也是边走边吃,他并不多要,一家就要一口,有人要多给他也拒绝,毕竟修善业种福田的要求是惠及更多家庭,他如果敞开了吃,估计连2丁目都走不完就撑得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揉肚皮了。 从2丁目144号宅地的老婆婆手里接过小半个馒头后,他恭恭敬敬地给老婆婆念了一小段,遇到这种杵着拐杖也要出来主动给食物的老人,他就得为老人消除业障,这是寺庙的规矩。让老婆婆高兴地直顿拐杖,还连问他中午过不过来,她去买菜做一顿素斋款待他。 难波太辅连忙拒绝,他中午估计都乞食到南面去了,哪里赶得回来,而且这种事情如果传到寺里,他是要吃瓜落的,啃着馒头的难波太辅走过2丁目的最后一栋房子145号宅地,这是一栋两层带阁楼的老式建筑,他上前拍了拍宅地门,接连喊了三声: “我是仲台寺的和尚,过来要点吃的。” 里面没人回应,他便继续朝前走,可他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了开门声,一个女声在他背后喊住了他。 “大师,我家有饭团,给你一个。” 难波太辅又转身走回去,入眼处一个戴着花边帽子,脸上戴着墨镜口罩,肤色苍白,身上穿着一套秋衣的少女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难波太辅合十行礼,起身捧好挂在胸口的化缘钵,道: “谢谢,请给一个就够了。” “大师进来拿吧,我腿脚不太方便。” 少女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一瘸一拐地扶着墙壁退到了玄关内,回头望着杵在门口不进来的和尚,难波太辅鼻翼翕动,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再次合十道: “既然如此,就不叨扰了,南无。” 说完就径直离开,站在玄关处的菊地香织浑身一僵,连忙小跑过来将门关上,听着后面传来的关门声,难波太辅脚底生风,一个拐弯就绕进了附近的一条巷子,甩开膀子朝前飞奔了起来,朝前跑了大概百多米,他冲到了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连忙从僧袍内摸出手机拨打了110。 “我是春日町仲台寺的和尚难波太辅,我在春日町2丁目45号宅地化缘的时候闻到了很浓烈的血腥味,是的,血腥味,我敢肯定绝对不是什么动物死亡后发出的味道,我以前在神学院实习时去帮法医打过下手,我肯定那绝对是有人大量失血后出现的气味......我在2丁目的世目大街,好的,我会等。” 十四分钟后,一辆警车来到街口接上了站在街口眺望的难波太辅,车上的三名巡查都没有和和尚闲聊的意思,在和尚的指引下,他们放慢车速,从北侧的巷子缓缓地开了进去,靠近45号宅地后,和尚跟着三名抽出小左轮的巡查来到前门,一名巡查轻轻地拍门后,没有得到回应,他凑过去闻了闻,并没有闻到和尚说的那种浓烈的血腥味。 “户主不在?” 巡查疑惑地看向和尚,难波太辅则笃定这里面一定死了人,甚至以佛祖的名义起誓,他刚才的确闻到了血腥味,味道还是从那个前来开门的少女身上闻到的,很可能杀人凶手还在里面。 “问问町内会的人,这家人这个时候是不是上班去了。” 巡查不好仅凭一个和尚的说法就破门而入,当一名巡查带着一个中年大妈跑过来之后,被告知情况的中年大妈立即大惊小怪地说: “不可能的,大浦家的二丫头是个患了小儿麻痹的残疾人,这时候肯定是在家休养,家里应该还有一个保姆,他们一般都下午才会推二丫头出来晒太阳,这时候怎么可能会没人?要不我来试试!” 中年大妈伸手在门板上拍打了好几下,喊道: “大浦夫人,大浦夫人,你在家吗?西胁小姐,有希子,你们在吗?” 连着拍了好多下,里面依然没有人回话,町内会的大妈无奈地摊摊手。 “也许他们早上就把有希子推出去晒太阳了呢?” “嗯,有这种可能,那就再等等吧,哦,对了,大姐,他们一般去哪里散步?” “就在儿童游园那边,很近的,为带你们过去。” “好,我们过去看看。” 一旁的难波太辅听得大跌眼镜,东京的警察怎么都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靠这些人真的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吗?就在此时,一声猫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只白猫从二楼的窗口处跳了出来,优哉游哉地沿着二楼外的屋檐散步,它的四条腿上沾满了红色的液体,一路走一路留下红色的印记。 “那,那是血吧?” 第三十章 警视厅的办案效率 “哐!嘡!” 一名机动队员用破门锤砸开了大浦家的大门,两名持枪的机动队员冲了进去,在发现血迹后,巡查们依然没有第一时间破门而入,而是按照程序上报给了警署本部,本部那边派了刑事课一班和机动队一队过来,在门口沟通了一阵后,一队队长长泽金太郎拍板破门,门破之后,幽暗的玄关就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摆在众人面前。 长泽金太郎无所畏惧地带队冲入,一进玄关,一大滩血迹就出现在机动队员眼中,他们打开枪上的战术手电,照射了两下,一名队员立即跑到窗前拉开了厚重的金丝绒窗帘。 客厅之中,三张长条沙发上躺着三名死者,哆哆嗦嗦的町内会大妈被刑警请进来后,看了一眼就尖叫着用手捂住了脸,在刑警的劝慰下,她指认了沙发的三名死者分别是大浦家的男主人大浦一鸣、女主人大浦麻里和他们家的大女儿大浦知子,很快,楼上也发现了两名死者,大妈被刑警半胁迫地上去看了一眼,指认出了床上的大浦有希子和躺倒在阳台上的西胁小姐,这就是一家人带保姆全都整整齐齐地归西了。 “南无。” 难波太辅站在门口放下了手中的化缘钵,转动着念珠念起了,身旁的巡查则紧紧地盯着他,如果这个和尚不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那他就是有重大作案嫌疑的容疑者了。出了这种大案,练马警署压不住,只能上报给了警视厅,过了两个半小时,快吃中午饭的时候,警视厅搜查一课的长宗我部远志警视领着两名心腹手下才开着车赶过来。 “练马的道路该扩建一下了,实在是太堵了。” “谁说不是呢,发展了二十多年还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样子,练马区的官员不知道都在干什么?” “少说两句,让你们来干活的,不是来评头论足的。” 长宗我部远志制止了两名心腹的对话,这两个他从地方警署挖过来的好手一直都是他的得力帮手,西井英树以前在和光市警署当巡查,敢打敢拼不怕死,剑道空手道枪法都是拔尖的,靠着一身肝胆破了好几个答案,可惜为人尖酸刻薄经常正面鄙视顶头上司,在基层混了十二年也只是从巡查混成了一个巡查长;安藤狮子狂则是青梅市警署检视课的老研究员了,为了给家里患了白血病的妹妹凑钱,和人一起盗卖器官,后来被长宗我部远志抓包,在一番私底下的交流后,远志警视觉得这个鉴证达人是个人才,便隐去了他在器官盗卖案件中的全部痕迹,带头在警视厅那边为他妹妹的病捐款,自掏腰包将他妹妹送到了美国去治病,据说病情已经有了很大好转,年底估计就能回国继续休养了。 他对这两个人都有着强大的羁绊,这两人再愤世嫉俗也不可能违逆他的意思。他们走进大浦家后,警署检视组已经做完了初步勘察,远志警视将勘察报告递给安藤狮子狂,安藤只看了一眼就蹲在了大浦一鸣的跟前,看着他脖颈上的血洞,凑近之后嗅了嗅,回头问检视组的人。 “体表液体提取了吗?” “什么体表液体?” 对警视厅来人非常膈应的检视组组员不满地走过来,想要看看这位警视厅来的白大褂专家有什么神神鬼鬼的说法,安藤指着大浦一鸣的伤口道: “这里有一层透明色的粘稠状物质,你们就算看不到,闻总能闻到异味吧?” “我靠,什么年代了,你还跟警犬一样搞检视?” 检视组组员心中一顿腹议,表面上却不敢说话,只是凑过去用手电仔细照了照,果然,在角度变化之下,一层透明的粘稠物质在手电光先现出原形。 “这.......” 检视组的人一阵语塞,这属于严重失职啊,安藤却没心思搭理他们,继续检查起死者的身体来,他捏了捏大浦一鸣的手指甲,又伸手脱掉了大浦一鸣的拖鞋,摘掉袜子后检查了一番脚指甲,在一众检视组恶薰的表情下凑过去闻了闻气味,站起来掰开大浦一鸣的口腔闻了闻,然后断言道: “立即做两组毒素测试,分别配比蛙类毒素与蛇类毒素。” 他继续掀起死者的衣服,一根根肋骨摸过去,接着自言自语道: “不用做蛙类了,直接做蛇类吧,应该是蟒科蟒属才能造成这样的挤伤,等等,内脏也破裂了吗,因为大量失血初次勘察都没发现,我想想,无论哪种巨蟒都不应该有毒性,不用做蛇类毒素配比了,直接做麻药类配比。” 一帮子检视组被他接连的操作整的一愣一愣的,对他们来说,也不是没见过警视厅来的专家,但没有哪一位专家像安藤这般笃定和麻溜,为了分摊责任,那些专家往往都要征询当地警署检视组的意见,没有哪一个向安藤这样独断专行。 在楼下转了一圈儿又上楼转了一圈儿的西井英树领着一帮子机动队员和刑事组刑警走了下来,他来到长宗我部远志跟前,双手比划着说: “凶手是两个女人,从她们留在阳台后方的脚印可以推断出她们的身高应该在1米59至1米63之间,而且她们还带来了两条以上的大蛇。” “是巨蟒,而且是能够注入神经毒素的巨蟒。” 在检查大浦麻里的安藤狮子狂扭头纠正道,西井英树耸了耸肩道: “五个人都是被巨蟒绞杀的,先死的应该是那位女士。” 西井英树指了指躺在中央的大浦麻里,然后领着众人来到了一楼的卫生间,他指了指卫生间那扇小窗户道: “蛇从这里爬进来将沐浴的女士绞杀,这一点我们从浴室中扯掉的浴帘就能看出。” “等一等,我们并没有找到浴帘,而且这里也没有任何痕迹表明是第一案发现场。” 刑事组的警部补不满地出声,警视厅来人为什么这么狂妄,完全无视了他们刚才的勘察结果,当检视组进行鉴证的时候,他们也没闲着,将现场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番,完全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现在突然蹦出来个第一现场,好比天马行空一般就整个不合理的推理出来,你以为你们警视厅的警察都是金田一耕助?说啥就是啥啊? 第三十一章 并案 西井冷笑着用手捋了捋挂在浴缸横杆上的十几个金属环,抓住其中一个道: “这种东西家家户户都有,你见过哪家光挂罗马环不挂浴帘的?而且你应该更仔细地检查一下这些罗马环,每一个都是因为受力发生了椭圆变形。” “另外,你所说的痕迹其实不难找到。” 西井英树掏出一块白手帕,朝着浴缸上方的喷嘴下的U型汇水弯一抹,一股暗红色的血迹就被他擦拭在了白手帕上。 “很多犯罪分子以为自己清理了现场就万事大吉了,都不需要鲁米诺试剂,我就知道她们一定不会想到清理这种异常藏血点。” 警部补看着他手上的沾血白手帕一阵无语,他们也没想到过那朝下弯曲的汇水弯里会泼溅上死者的血迹,服了,警视厅的警察果然比他们这些地区警察厉害。 “他们在这里杀死了那位女士后,就进入房间绞杀了那位正在看电视的小姐,正在楼上陪着床上的那位小姐聊天的男士听到动静后下来查看,被藏在楼梯上方的蛇绞杀,当她们完成绞杀后,楼上的保姆也担心地下来查看,看到惊人的一幕后,保姆上楼拉开阳台的门准备翻阳台逃生,可惜,她的速度和反应都慢了一点,她和那位床上的小姐一同被绞杀。” “不是说还有两个女人吗?难道她们是传说中的控蛇者,控制蟒蛇杀人,这也太离奇了吧?” 机动一队的队长长泽金太郎见本地警署的刑警不敢吭声了,连忙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控制蟒蛇杀人,还杀的这么井井有条,那蟒蛇该多有灵性啊! “那我就无法解释了,毕竟世界如此之大,奇人异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蟒蛇会开保险箱吗?” “什么意思?” “我在三层的小阁楼里找到了一个被打开的保险箱,里面有两份抵押贷款文件,这间房子包括这家主人的小公司都抵押给了银行,按照上面的金额,应该是套现了7480万円的现金,但我在里面没有找到现金,那我们合情合理地推断一下......” 长宗我部远志抬起左手打断了西井英树的推断,西井什么都好,唯独遇到感兴趣的案件后容易上头,乍听一下他的推理都合情合理,可一旦不讲证据,完全按照他的推理去调查,有一半的几率会陷入与案件完全无关的无用功陷阱。 “将现场证据固定住,死者尸体送往最近的法医解剖室,对了,还有一名目击者是吧,请他一同前往警署协助调查,听闻贵警署有一名审讯高手金井慎介警部补,不知道能否协调办案?” 长宗我部远志看向练马警署刑事课的组员,对方愣了一会儿后扭扭捏捏地回答道: “金井警部补因为一些工作上的失误被停职了。” “......狮子狂,去法医那边盯着,英树,继续勘察现场,我去和那位目击者谈谈,警署那边有心理侧写师吗?” 看着对方继续摇头,长宗我部远志只能抄起手机摇人。 “渚美酱,是我啊,哎哎,不好意思打扰你,我这里有一个比较棘手的案件需要你相助,哦,我在练马这边出工差,什么,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把定位发给你,恩恩,晚上请你吃饭啊!” 挂掉电话,长宗我部远志眉头微皱,搜查一课的野原修三警视正领着一帮人在练马做上级指导,听起来也是一宗多人命案,见山渚美警部补是他小组里的成员,这个刚从警察学校培训回来的警视厅新人因为获得了心理侧写师证书变得炙手可热,好在远志警视在警视厅中有着“长袖善舞”的绰号,和谁都能搭上点关系,见山渚美向野原修三请示后,野原警视同意她撵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也许,可以耍点小手段,把她给挖过来。” 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一向以来是长宗我部远志坚持的办事方法,他不觉得自己要多厉害,只需要有一群在各方面都很厉害的手下就行了。诸如现在,他安排两名心腹在他们各自擅长的领域干活,自己则摸出一个警用记录仪佩戴在胸口,朝着门口诵经的难波太辅走去。 “大师,你好,我是警视厅的长宗我部远志,请问大师法号?” “南无,警视你好,我是仲台寺的难波太辅,法号目相,我一定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 长宗我部远志连忙双手合十还礼,一眼看上去他就察觉到眼前这个和尚的不凡,不像那些招摇撞骗的假大师,这个和尚的眼睛澄澈地如同夏日的池塘,脸上也表现出悲苦和怜悯,甚至还有一丝出家人不该有的愠怒,并没有所谓高僧故意摆出的那种虚无麻木。 “一会儿有专业的会心理侧写的同事过来,大师你不用紧张,将你所目击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她就行了。” “南无阿弥陀,出家人本持五戒,不增一语,不减一言。” 此时,120急救的人也赶到了,他们在门口与警方沟通后,进去没多久就将一辆辆盖着白布的担架车推了出来,围观的人不断发出惊呼,大浦家出了灭门惨案后,周围邻里全都撵了过来,将原本就狭窄的巷道堵得水泄不通,一些如鬣狗般的记者也闻到了血腥味,不顾警方劝阻想尽办法想要拿到第一手的材料。 “前辈,你这里未免也太多人了。” 一个长相甜美,扎着高马尾,一眼看上去就充满青春气息的年轻女刑警从警戒线外钻了进来,作为一名成大毕业的警部补,见山渚美对成大系的前辈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尤其是面前这位长宗我部警视,背景硬、身家足、为人豪爽,人缘奇佳,就连一直对成大系有偏见的楠本弘严课长也对前辈另眼相看,在非正式场合夸赞过警视有调和整个一课关系,提升士气的能力。 “哟,渚美,好久不见啊!” 见山渚美和前辈打过招呼后,照例先与安藤、西井沟通情况,在与两人沟通后,她脸色凝重地回到长宗我部远志跟前,小声道: “前辈,请与野原组长沟通一下,两个案子里出现了类似的受害者。” 第三十二章 热闹的大泉小区 顺天堂附属医院解剖室,刚刚与警署签订了合同,成为疯掉的上野大助继任者的芦田昌吾法医正面色平静地坐在角落里吃着泡面,解剖室的六张解剖床上摆满了尸体,隔壁和隔壁的隔壁都被腾出来摆上了解剖床,另外两名临时雇用签了保密协议的医生在那边忙活,可毕竟不是专业的法医,他们的速度比芦田昌吾这个专业的慢多了。 六名都是来自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警察正围在几具尸体旁讨论着,本地警署的刑警也来了六人,外面走廊上还有十二名机动队员与六名巡查,可谓是人头涌动,热热闹闹。 “那么,可以报请本部成立搜查本部了吧?” 年纪四十三的野原修三警视一脸“这下可以干票大的”表情兴奋地看向对面的长宗我部远志,他是东大毕业的金表组,熬资历熬到了警视这个位置上,想要更进一步也需要功绩支撑,对面的长宗我部远志条件还不如他,立即与他达成一致,成立专案组对大家都有好处,搞定一个“大案”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年底晋升考核的资本又要厚上三分。 长宗我部远志合上写满字画满圈的记录本,用鼻头戳了戳记录本的封面。 “同意,两处现场都需要重新勘察,如果并案,肯定有什么我们遗漏的地方。” “能者多劳,那就麻烦远志警视向课长汇报,你知道我嘴笨,我就不去触课长的霉头了,对了,远志警视能让西井和安藤协助我展开复查吗?” 站在旁边的西井英树和安藤狮子狂瞪向野原修三,这个家伙平日可是眼高于顶,不会好好说话的人,现在不但有求于人还想先吃独食,难怪在警视厅内有着“贪吃的一口”这个绰号,长宗我部远志笑眯眯地点头,对于野原警视这样的要求,他早就有过考虑,把正确的人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既然野原修三觉得他自己可以带队,那他就可以稍微利用一下话术,改变一些细节,在课长里透露一下愚蠢的野原警视擅自行动,增加专案组破案难度的重要问题了。 “你们一定要好好协助野原警视,尽到警察义务,做好调查搜证工作,明白吗?” 见自家老大右眼眨巴了两下,西井和安藤反应过来自家老大要设套害人了,连忙恭顺地表示一定全力协助查案,在野原修三火急火燎的催促下,他们跟着一大帮子人分成两拨分别前往大泉小区和大浦宅邸。 长宗我部远志看了一眼依旧在角落里嘻嘻呼呼吃面的芦田昌吾,顿了顿头,转身走了出去。 “远志君啊,是有新的调查进展吗?” 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楠本弘严心情异常烦躁,练马区出现连环自杀案及疑似器官盗窃案后,他就在和组织犯罪对策部第四课的吉田庆一郎争专案组的成立权,当警察当到他们这种级别后,每一个大案子就预示着一分爬上部长位置的机会,哪怕案子就沾了一丁点儿边,也是要全力争取的,不过从部长那阴晴不定的神色来看,搜查一课的希望渺茫啊。 “课长,我在练马区和野原警视碰了个头,关于大浦一家灭门案与大泉小区杀人案的调查进度我们发现有并案的可能,两起案件已涉及11名死者及3名失踪者,我们觉得有必要申请成立搜查本部。” “你们确定两起案件可以并案?” 楠本弘严一下子来了精神,没想到下半年的练马区竟是个宝藏,眼瞧着半年度第一大案就要被组织犯罪对策部弄走了,隔了一天就出来了这样的惊喜,楠本弘严听着长宗我部远志的汇报,不住地点头,越听心情越好,最后直接拍板,让远志先带人进行前期勘察,他去向部长汇报成立专案组。 “嗨,课长,我这就去支援野原警视。” “等等,你是说......” “没什么,野原警视为了专案组着想,已提前展开联合调查了,这边警署也非常配合,我们保证......” “为什么不先等待指示?” 楠本弘严脑壳一阵疼,搜查一课的骄兵悍将们自认为日本第一,办起事情来不按程序走,这种擅自做主的行为令人非常不爽,而且一旦没走正规流程,许多证据都会变成非法搜证,像他这样的课长很大几率会变成背锅侠。 “课长,是我主动要求野原警视在我汇报期间前往保护证据、重新搜查现场的,我有责任,非常抱歉。” “......哦,那好吧,还请你们继续保持这样的工作状态。” 楠本弘严放下电话,心中更不舒服了,长宗我部远志是什么性格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人从来不会越雷池一步,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何况野原修三也不会听从他的指示,那么,野原修三到底在搞什么鬼?是因为利益而冲昏了他的脑子吗?看来得敲打敲打他了。 八辆警车和一辆冲锋车开进大泉小区,野原修三意气风发地给警署前来协助的刑警、机动队员们安排了各自区域进行摸排,带着他的老搭档远藤征信,领着见山渚美、安藤狮子狂、西井英树朝团地4号楼的案发现场走去。 绕到九楼拐角处时,安藤狮子狂鼻子嗅了嗅,蹲下身看向贴满各种小广告的墙壁,那里有一片发黑的泼墨状痕迹,地上却没有摆检视组的物证牌,他指了指身前的这片区域问: “这里有溅射状的血迹,时间没超过24小时,为什么没有物证牌?” “乡下的检视组不学无术,对工作根本就没有责任心,我看看。” 西井英树蹲下来瞅了瞅,确认那确实是血迹后,站起来抬头望向楼上,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个地方被袭击,一般的犯罪分子不可能选择这么一个没有遮蔽物且人流量较大的地方动手,他伸手在楼梯扶手上摸了一把,表情诡异地用手抠了抠扶手,一片透明的碎片被他抠了下来,他便沿着这些沾有奇怪物质的碎片朝上走去。 “人呢,这么早就下班了?” 此时已走进案发现场的原野修三恼怒地看着空荡荡的41001室,中午过来指导搜查的时候,警署的检视组就做的恨不规范,被他现场指导了一番工作流程后要求他们继续检视,等到下午过来重新搜证时,这里竟然门户大开,连个警戒线都被人扯掉扔在地上,里面空无一人,本地警署的检视组做事实在是太不讲究了。 “组长!” 远藤征信发现情况不对劲,连忙抽出腋下的M3913自动手枪,瞄准黑洞洞的屋内,大声喊道: “什么人,举起手走出来!” 受到远藤征信提醒,原野修三、见山渚美、安藤狮子狂都拔出了自己的配枪,安藤狮子狂拔枪后朝后方看了一眼,最能打的西井英树上哪儿去了? 就在他疑惑的当口,屋内传来了一声弱弱的男声,好似恐惧到不敢大声回话般。 “别开枪,那个,那个怪物走了吗?” “出来,举起双手,走到我们能看见你的地方。” 远藤征信又吼了一声,一个身影才从幽暗的屋内举着手挪了出来,那是一名检视组的警员,浑身上下都沾满了血渍,脸上露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眼中全是惊骇过后留下的悸动与紧张。 “我是检视组的清田,我们遭到了妖怪的袭击,我的同事都被妖怪吃了。” 四人疑惑地看着走出来的清田警员,一时间根本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远藤征信再次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清田依旧重复了一次前面所说的话,他才一脸奇怪地将枪口放低,道: “你清醒一点,到底是什么东西袭击了你们?” “蛇妖,一条蛇妖!” “砰砰砰~” 楼上传来三声枪响,众人齐齐退到团地十楼的栏杆处,探着头朝上方看去,一个人影从上方十七楼的栏杆处飞了出来,如破布娃娃般嗙地砸在楼下的二层铁皮屋上,铁皮屋上本就松松垮垮的薄铁皮屋顶被砸了个大洞。 这么大的动静将周围正在摸排的刑警和机动队员们都吸引了过来,他们撵到铁皮屋门口,一脚踹开铁皮屋上挂着的链子锁,在灯光的照射下,西井英树巡查部长的尸体落在了地面的杂物堆里,一只手还死死地攥着警视厅刑警配备的银色M3913。 “砰!” 4号楼上方又传来一声枪响,还有安藤狮子狂大声咆哮的声音混在里面,接着就听见有人哀嚎和惨叫,两声枪响过后,一名面目狰狞的检视组同事不知是疯了吗,直接从九楼的栏杆处跳了下来,嗵的一下就在地上摔地扭曲成一团儿,楼上的枪声和嘶吼还在继续,长泽金太郎领着机动队员们朝上冲,在八楼拐角处发现了浑身颤抖,脖子上两个血洞不断喷血的野原修三警视,他还没死透,血洞周围蔓延的黑色蛛丝状纹路正在缓慢地爬向他的脸颊,他看到长泽金太郎领着人上来,连忙伸出右手用漏气风箱般的语气喊道: “救我,救我......” 第三十三章 死亡如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吹拂过你的面庞 当长宗我部远志闻讯赶到现场的时候,8名警察的尸体已用白布盖上,摆在团地门口清理出来的一片空地上,周围全是全副武装的机动队员,练马警署的署长、刑事课课长和一大帮子过来帮忙警戒的刑警、巡查们占据了4号楼,正在挨家挨户的询问。 长宗我部远志挨个拉开白布查看,当他看到见山渚美、西井英树和安藤狮子狂的惨象后,眼睛止不住地泛红,死了八名优秀的警员,其中四名都是警视厅的精英,还有一名警视厅的指导警视重伤昏迷,目前正在顺天堂附属医院抢救。 穷凶极恶的犯人非但没有从调查现场撤走,还先后两次袭击了前来勘察的检视组及警视厅警员,最重要的是在警察封锁了整个小区之后,这些人依然还能顺利的潜逃或藏匿起来,他觉得自己面对的绝非什么普普通通的罪犯,而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针对警方进行挑衅杀戮的犯罪团伙。 “长宗我部警视,我很抱歉,没想到尽然发生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我刚刚已经和楠本课长沟通过了,他希望你暂时代理专案组,我们警署会抽调警力全力配合。” “有劳了,我会稍晚一点到警署报到,这里就麻烦你们了。” 看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的长宗我部远志,刑事课课长走到署长身边嘀咕了两句,年纪颇大的署长可不是下来镀金的警视厅高官,他是准备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的老前辈。 “能理解,毕竟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组员,一下子全部殉职,他能不崩溃就已经算是难得了。” “警视厅的人这次算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啊。” “别这么说,长袖善舞的长宗我部警视在东京都可是非常出名的,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 “哦,原来是他啊。” 那个原来是他身形萧瑟地走出大泉小区,看了看方向,一路步行来到了元信的出租屋门口,当黄昏来临之际,元信回到出租屋时,守在门口的远志已经抽完了两包烟,看到儿子的时候,摆出一个别扭之极的微笑。 “儿子啊,你回来了,陪老爹去吃个饭吧。” “好啊。” 元信发现远志的状态非常糟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陪他吃吃饭,应该能套出一些信息来,他拉开门,将今天准备的寿司放进冰箱里,晚饭又只能当成早饭吃了。 “儿子,有时候啊,当警察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啊,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同伴离你而去,真是一种让人悲凉到极点的人生啊。” 元信停下穿鞋的动作,转身走回房间内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关上门走向还在碎碎念的远志,用手拍了拍他稍显佝偻的背道: “突然想喝酒呢,那,去居酒屋吧,父亲。” “哦,话说你够喝酒的年龄了吗?” “只要身为警视的你不揭发我,谁又知道呢?” “说的也是啊。” 两父子勾肩搭背地去居酒屋的时候,鹤金町内的一间乱建的民居内,两人一蛇正在气喘嘘嘘地恢复伤势,菊地香织伸手从蛇男腹部抠出一枚圆头弹,疼的他痉挛起来,随手给他敷上止血药,又用绷带给他包扎起来。 “都叫你不要动了,既然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去吃警察啊!” 伸手一打,蛇男乱动的蛇尾老实了,他一脸蒙蔽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们出手,刚才他已被警察的手枪给打成马蜂窝了。 “你们,到底是谁?” “同类啊,蠢货,难道你还没感觉到吗?” 一股气味从菊地香织身上散发出来,蛇男感触到来自内心底层的毛骨悚然,那是一种上位生物对下位生物的压制性气味。 “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我叫椎名素谷,是,是一名自由职业者。” 说是自由职业者,其实就是无业游民,说起来可能比流浪汉好听一点,本质上就是因为懒,把父母啃死后,不想工作继续混吃等死的底层人。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我.......” 一抹红光从椎名素谷的脖颈处一闪即逝,椎名素谷的话头戛然而止,他的脑袋在重力作用下朝前滑落,一道整齐的切口出现在脖子上。 “搞什么?” “快走啊!” 大河原爱子一把拉住菊地香织朝外跑,因为找到同类的欣喜立刻被斩首的刺激掩盖,两人冲出民居,蹬蹬瞪地从屋后巷子逃匿,躲在屋侧的西口早矢香盯着两个缓缓张张的女人,收回了插进民居里的红丝带。 红丝带带着椎名素谷的血反馈给她一种奇异的力量,她捋起红色外套的袖口,看着光滑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鳞片,舒服地差点呻吟出声,那是一种从灵魂到肉体都能感触到的增强,昨晚她在鹤金町的一家小旅馆里找了个小房间,躺在床上后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一想起那个卑劣的蛇怪吸走了她的血,让她成为了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还失手杀了五个人,她就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最后,那个蛇怪的气息就被她牢牢的记在了心底。 今天她在町内承揽了两单业务,干的还算顺利,可那个该死的蛇怪就像永远也擦除不了的阴魂般缠绕在她脑海中,当她路过这间民居,闻到那个蛇怪的恶臭时,她就没忍住出手偷袭了,没想到,这么容易杀死。 走进民居的西口早矢香看着地板上身首异处的蛇怪,嘴角止不住地不断上扬,脖子上的红丝带发狂一般乱舞,悉悉索索地切割后,蛇怪的身体成为了一滩烂泥。 “这下,我可以安安心心地赚钱了。” 被西口早矢香吓走的菊地香织与大河原爱子跑出了鹤金町,来到运河桥下的窝点才稍稍松了口气,大河原爱子惊魂未定,本就十分苍白的脸皮上露出更加惶恐的表情,她们夺回的尸身因为某种奇异的力量渗透而没有腐烂,随着她们吸血吃人的数量逐渐上升,尸身与蛇身的融合度越来越高,现在能做到尸蛇一体,而不是像前两天驾驶人形玩偶一般的僵硬。 “那是什么怪物?怎么能一下就把我们杀死?” “我特么怎么知道?” 菊地香织以前没发现,现在觉得大河原爱子就是一个纯粹的恋爱脑,除了对她千依百顺外,什么都不知道,一点用处都没有,翻看了一下藏在桥洞内的大包现金,为今之计,她急需一个代理人为她办事,找到一个固定的安全屋,用身体散发的信息素将隐藏在练马区的蛇人们召集起来,聚众才能生存。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四处游走一番,我不回来,你不准乱跑。” “哦。” 第三十四章 什么叫钢铁直男啊? “你好,请问是长宗我部元信先生吧?” 翌日一大早,两名穿着雅马哈专营店工作服的直销人员敲开出租屋门的时候,元信是一脸懵逼的,当他看到一辆银白色的雅马哈YZFR3从仓储式货车上推下来的时候,他连忙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过去。 “哦,是这么回事,我觉得你也该有一辆代步工具了,梦美极力向我推荐过这款摩托,速度快、皮实、声音大、威慑性强,我觉得挺适合你的,我已付了全款,不说了,我这边马上要开会了,开车注意安全啊。” 元信无语地看着这辆价值50万円的摩托,在过往学生家长羡慕的眼神中戴上专营店赠送的全套护具,轰轰轰地轰了两下油门,以20码的速度缓缓地朝学校行驶过去,他可不喜欢飙车,上辈子也是买的家用小排量代步日系车,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40码的限速他就开个30码顶天,一辈子都没被交警拦下过,还得意地吹嘘自己是“零违章老司机”。 以蜗牛般的速度开着炸街车来到学校的元信又成了师生们关注的焦点,学校也没有强制规定学生必须用什么交通工具,如果你有钱,直升机接送也可以啊。 将车停在车棚里,元信走进教室在一帮同学意味各异的目光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刚坐下没多久,班主任菅野老师就领着一身崭新校服的相马真理走进了教室。 “哟,好可爱啊!” “啊咧,好像真由酱啊,不会吧,真由酱来我们学校上学?” “哪里像真由酱了,明明是日柰子酱。” “别吵了,这么漂亮的美少女为什么要上学啊,不是应该出道当偶像的吗?” “安静!” 菅野老师伸手阻止了叽叽喳喳的男生们,为大家介绍了一下转学过来的相马真理。 “大家好,我叫宫本凉子,今年17岁,我的目标是考上成德大学心理学系,然后成为一名警视厅优秀警察的全职太太。” “稍......稍等一下,凉子同学,现在未免考虑地过于早了,你可以随便说说你的爱好啊,梦想啊之类的,只是方便同学们了解你的性格。” “成为一名优秀警察的全职太太就是我的爱好和梦想啊!” 菅野老师差点没一口背过气去,他决定不理睬这个看起来非常可爱,脑子却少了一根弦的转校生,对方走的监事的门路,看平时云淡风轻的监事一脸严肃认真地找自己谈话,强调宫本凉子是一名很听话的好学生就知道,估计这次给的有点多。 菅野新平的目光在前排的学生扫视着,既然是打过招呼的关系户,自然要安排一个学霸云集的区域重点照顾,他在心理筛选了一圈儿,将那个一直不吭不哈,成绩排名十一,唯唯诺诺的男生喊了起来。 “羽川同学,请你坐到长宗我部同学身边,宫本同学,你就坐在羽川同学的位置上去吧。” “啪!” 被叫到的羽川一愣,他原本就是一个内向的不善表达自己情感的男生,平时全身心地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原本以为靠着自己的这份努力,至少应该获得班主任老师的认可,可没想到今天来了个转校生就要把他从优生的行列中挤出去,安排到长宗我部元信那排神憎鬼厌的位置上去。 他激动地站起来猛地盖上预习的书本,涨红了脸眼睛上翻地瞪着菅野新平想要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没轮到他说话,两个声音一男一女地同时响起来。 “我反对!” 坐在第一排门边的班长玉城智美和坐在最后一排的长宗我部元信同时站了起来,两人对望了一眼,元信示意女士优先,玉城智美就在菅野新平一脸吃了翔的表情里大声说: “请问菅野老师,调换座位的理由是什么?” “......宫本同学的视力不太好......” “那可以让宫本同学和我调换座位,我去坐最后一排!” “咦?” 反应快的立马看向站在后面的长宗我部元信,班长的老妈是家长委员会的会长,家里挺有权势的,班长成绩也不错,人也长得漂亮,再加上刚刚卸任学生会主席的威望,这是要攻略转校生的意思吗? 菅野新平一般不敢招惹玉城智美,既然是玉城智美主动提出来的,他正准备顺水推舟一番,长宗我部元信却道: “我反对!” “你又反对什么?” 元信看向那张空荡荡桌子上的水仙花,语气中透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意思。 “这张课桌是相马同学的遗物,在我的老家,逝者的遗物需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祭奠才能处理。” “长宗我部同学,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课桌是公物,并非属于相马同学私有。” 玉城智美觉得自己被扫了面子,身为班长和前学生会主席,她有义务纠正一下元信的错误,她的家庭条件本来就不错,相当于在蜜罐中长大的孩子,这个高大帅气斯文的转校生是她的菜,而且听过他的职介宣告后,她觉得这就是自己将来的理想婚配对象,她原本打算矜持一点,冷处理上一周后才进行攻略,可万万没想到,转校生尽然被那个不存在的死人给吸引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威胁更大的宫本凉子,她的危机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智美啊,你们这代人中精英阶层正在缩水,愚民式教育反倒大兴其道,很多原本优秀的孩子中了现代娱乐化生活的毒,变得越来越叛逆,传统的那种上进、拼搏、理性的优秀人才越来越少,如果你今后在东大能碰到那种优秀的人才,不用过多考虑,将他带过来,我和你母亲给你把关。” 想起身为副院长的父亲对她说的话,她就对元信更加感兴趣了,即便在上等班,那些个死读书读死书的阿宅做学问也许没问题,但一提到未来的人生规划,各个都大谈特谈什么科学家、航天员、首相之类不着边际的东西,完全不似长宗我部元信这么实际,这么清楚自己的道路。 “但我还是不同意!人不应该这么没有人情味,同班同学刚刚逝去,就要抹杀掉她最后的一点存在,是不道德的。” “你......” 玉城智美见他这么蛮不讲理,心中大为恼火,此时,眼中全是星星的相马真理突然开口。 “不如就让我坐在长宗我部同学身边吧。” “不行!” 同学们再次将视线齐刷刷转向依然拒绝地斩钉截铁般的长宗我部元信,尤其是那些羡慕嫉妒的男同学,总觉得这个四国来的乡下小子要翻天,这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子主动要求坐到你旁边还不知足,真以为学校是你家开的? “长宗我部同学?” 菅野新平有点抹不开面子了,作为班主任,连安排转校生坐哪里都要听你个转校没两天的学生唧唧歪歪了吗,不过一想起前天晚上长宗我部远志警视请他喝的那顿酒,他就没什么说硬化的底气,只是委婉劝解道: “你看,咱们六班已没有多余的桌椅了,不如就让宫本同学坐在相马同学的位置上吧?” 元信死死地盯着相马真理,说实话,他不抗拒化名为宫本凉子的相马真理坐到他身边,近距离监视拥有死亡笔记的死神辅佐也符合他的利益,但他要维持人设,他既然表现出了对旧同桌的异样情感,就不能成为一名喜新厌旧的肤浅视觉动物。 “宫本同学,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嗯?全班人都看向宫本凉子,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这么对你讲话,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相马真理俏脸陀红,她低头沉吟了三秒钟,抬头道: “我明白了。” 然后向菅野新平鞠了一躬,转身走出了教室,菅野新平连忙追了出去,全班学生“轰”地炸锅,无论男女生都看向重新坐回位置上闭目养神的元信,各种稀奇古怪的话都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约莫过了两分钟,两名五班的男生扛着桌椅从后门走进了教室,他们将桌椅摆放在长宗我部元信右手边,艳羡地打量了一下元信,转身离开后在外面和菅野新平打了声招呼,相马真理步履款款地从后门走到元信身旁,轻轻地拉开椅子坐下,也不管重新回到讲台上的菅野新平在讲什么,伸出右手道: “重新认识一下,宫本凉子。” 元信默然地伸出左手和她握了握,相马真理高兴地将书本摆在桌面上,等一切都摆好后,她才用只有元信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很中意你,长宗我部元信同学,我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上午的课如同煎熬,坐在右侧的相马真理根本就不是来学习的,她右手托着脸颊,双眼一直盯着元信的一举一动,盯得元信都想拿书抽她了,就算是痴女也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啊。苦熬到中午吃饭时,元信准备去校外透透气,橡皮糖一般粘人的相马真理倒是没有跟过来,她出来后就搭了个车离开,好像急着去办什么事。 在便利店买了一个火腿面包的元信正准备啃,一辆急救车乌拉乌拉地从北面转过出,元信的眼睛随着那辆救护车的方向转动过去,扔掉手中的面包,朝着学校大门跑去,在门卫警备员的喊声中骑着摩托朝着救护车消失的方向飞驰起来,那辆救护车上面有一个漂浮着的蓝色中文。 “一条秀树,男,24岁,寿命剩余11年,待确定的寿命40年,特殊节点。” 救护车冲过羽沢2丁目的街角就朝着南面杀过去,好在练马区的街道都比较狭窄,车辆较多,行车速度再快也快不起来,元信骑着摩托专抄小道,追出去十六条街,一直从羽沢2丁目追到了早宫4丁目,相当于从南到北追出去四分之一个练马区,还在板桥练马药店门口擦翻了一个提着塑料袋的高中生。 他抛下一句抱歉就接着追,终于看到救护车开进了前面的谢菲尔德私立医院,他将摩托车停在了医院对面便利店旁的停车点,进去买了一瓶矿泉水灌下,整理了一下校服,缓缓朝着谢菲尔德私立医院走去。 第三十五章 上流家庭的真实写照 一条秀树躺在病床上,头发剃光,脑袋裹着凡士林纱布,眼睛里涂着抗生素眼膏,眼皮上盖着纱布,嘴里插着呼吸机管子,手臂上插着补液盐、抗生素和血袋,导尿管、引流管、心脑监测一应俱全。 一旁的床头柜上摆着个干净透明的玻璃花瓶,插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假花,一名身着西服,留着一头波浪卷发的漂亮女士坐在床头的沙发里,用手撑着下颌,眼神复杂地盯着病床上的一条秀树。 三名身穿警服的巡查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小声嘀咕着什么,其中一个胖巡查不知聊到了什么兴奋点,表情十分欢快,就像躺在病床上的一条秀树并非他的搭档般,如果不是医院禁烟,从他不断抖动的双腿和唾沫四溅的灵动活泼不难看出,他即将陷入吞云吐雾、推杯换盏的状态。 “叩叩~” 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并没有等待他们的回应,直接推开门,一名金发碧眼的洋人护士抱着病例夹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三名巡警包括那名没有穿警服的女士都站起来朝护士身后的巡查部长敬礼,巡查部长微微抬了抬手,走进来后身手敏捷地快速闪到一边,谦卑地点头哈腰着迎进走走后面的两人,身着便装的中年男女表情凝重地走进来,看到床上不省人事的一条秀树时,两人再也绷不住架子,凝重的面容立即崩溃,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门外还有两名身穿黑色西装,衣领上挂着金色椭圆形DO标志的内务部警视正,他们只是朝里面看了一眼,并没有跟进来,守在门口安静地等待。 中年女人留着一头枣红色的长发,尽管几道抬头纹表明她已经不再年轻,但混血美人大眼睛、高颧骨、尖下巴、皮肤白皙、身材高挑体态匀称的明显特征依旧在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昭示着什么叫真正的风韵犹存。 女人俯身在一条秀树的耳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站在女人身旁的国字脸中年男人五官较为立体,看一眼就能给人留下很深的第一印象,看向这张并不陌生但也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的面容,三名巡查和西服女士都调整了一下站姿,此人身上透出那股上位者气质,让他们有种面对那些不苟言笑的警视厅领导时的错觉。 中年男人看完一条秀树的状况,红着眼走到巡查部长跟前,干瘦干瘦的巡查部长吉田深茂口干舌燥地想要解释什么,男人却率先走出了病房,吉田深茂只能唉声叹气地跟在后面,像极了奔赴刑场的囚徒。 两名内务部的警视正一左一右地靠上来,将吉田深茂挤在中间,用内务部警察特有的“令人讨厌”的眼神扫视着他,吉田深茂不断地用手抹着脑门浸出的细汗,内务部的警察是他这种警届老油子的天然克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这些“盖世太保”不知道,要收拾他根本不用派这么高级的人来。 如果他早知道那个该死的菜鸟是警视厅副总监一条正宗的幼子,他一定会把他爷爷般供起来,他也不会把一条秀树这个愣头青派到大街上巡逻,也不会让桥本信次那个老油条当他的搭档和培训长官,更不会让他们在汇报五十岚株式会社内发生帮派混战的时候反应慢了好几拍,任由一条秀树这个愚蠢的家伙上去阻止一伙追着两个人砍的极道,以至于身中三十八刀,外加不知道多少棍,成了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吉田深茂心虚地打量着不怒而威的一条副总监,他只在前年的警视厅年鉴上看过三巨头之一的照片,他从来没有把这位一条副总监和一条秀树那个混小子联想到一起,毕竟他也不知道一条副总监的夫人竟然是个混血儿,生下来的儿子和一条副总监完全不挂相啊! 一条正宗身为警视厅最高层的存在之一,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幼子送到练马警署来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巡查,常理来讲,哪怕一条秀树学习不好,考不上好大学,进不了职业组,也不用专门通过县警考试来底层当别人的小弟受气,而且连招呼都没有提前打过,知道出事以后,循例给一条秀树预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过去,没想到接通电话的竟然是警视厅内务部的部长专线。 吉田深茂只不过是个在练马警署混了25年的巡查部长,没犯过大错也没立过大功靠着资历和媚上混到巡查部长岗位的45岁干瘪中年人,平日里从未和本课警部之上的人打过交道,他觉得自己在一条副总监面前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任由内务部的警视正押送着来到医院的角落,像只待宰羔羊般耷拉着脑袋等候一条副总监的雷霆怒火。 “巡查部长,一条秀树巡查的监护职责就请转交给内务部的同仁吧,另外,我不希望在警队内听到关于此事的谣言。” “嗨,一条长官,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泄露半分。” “我想你并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指的是谣言,而不是正面的信息,譬如,本地的极道罔顾对附近的无辜群众出手,在附近巡逻的秀树是如何英勇地去和本地极道对抗,在重伤的情况下依旧拯救了十几名周围无辜群众生命的事情......” 吉田深茂听得冷汗直流,副总监这是要上下一致统一口径把本地的极道组织一并铲除的意思啊。 “内务部的松田警视正会协助你回警署开展工作。” 一条正宗说完,示意他可以跪安了,吉田深茂如蒙大赦,连忙恭敬地弯着腰以一种卑微的姿态退回病房内,带着四个懵懵懂懂的手下来到松田警视正跟前敬礼,随后跟着松田警视正走出了谢菲尔德私立医院。 一条正宗看着这些所谓的本地警署精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眼底的狠戾终于浮现出来,没有人能够算计一条家的成员,没有人能在伤害了他的幼子后而不付出代价。 他对另一名内务部的铃木警视正道: “对练马警署的所有人展开调查,我需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与本地的极道组织存在着不正常的联系。” “是的,长官。” 铃木警视正心中一阵狂跳,整个东京102个警署,四万五千名六百七十五名在编警察和九千四百八十一名辅警中有多少人是干净的,内务部不说一清二楚但也八九不离十了,平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孝敬到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过去了,可今天练马警署算是撞在了枪口上,如果一条正宗副总监不顾及警视总监和警察厅监管专员的面子动真格,练马警署恐怕从上到下都要面临一场大清洗。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与长船部长沟通,你放心去做,立川警署的署长年底就退休了,那边的推介我没同意。” 听着一条正宗意有所指的话,铃木警视正连连点头应和,警队大佬间的争斗他原本不敢参与,但有好处捞可就不同了,像他这种金表组出身的警视正想要往上爬就得有实实在在的政绩,可在内务部这个得罪人的地方实在是干不出什么喜人的政绩,政绩还真得去地方上捞。 一下子觉得自己遇到了伯乐的警视正连忙感激地说出了一大堆效忠的话,被一条正宗拍了拍肩膀后,激动地就像找到了靠山一般,敬礼闪人去忠实地为一条正宗办事。 一条正宗在楼梯拐角处吸了一根烟,掐灭烟头后朝着病房走去。在烟雾袅绕的垃圾桶旁,消防门轻轻打开,身穿白大褂的长宗我部元信镇定地从病房门口走过,两名私人保镖双手交叉在腹部,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路过的长宗我部元信,元信拉开隔壁的病房,深切治疗科的病房内只有滴滴响动的仪器,两张病床上躺着的病人一个昏迷了5年4个月,一个昏迷了11个月,都是靠这些仪器在维持着生命体征。 元信搬了张凳子背靠着墙坐下,听着那边传来的争吵声,看了看外面逐渐降临的夜色,双目微微闭上,尝试着进入那片迷雾之中。 隔壁。 “啪!” 一声脆响,女人站起来出其不意地给了一条正宗脸上一巴掌,惊得站在旁边观察仪器数据的金发女护士伸手捂住了嘴巴,大大的眼睛中全是疑惑,从德国过来捞金的女护士听得懂日语,善于察言观色的她早就看出这家人哪个都不简单,属于传统意义上的上流社会阶层。 “抱歉,女士,你能回避一下吗?” 生受了妻子一巴掌的一条正宗面不改色地压低嗓音对一旁的金发女护士道,女护士连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房间,一条正宗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恼怒,没有外人在,他没必要掩饰。 “奥黛丽,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请你离开,我会照顾好我的儿子。” 奥黛丽的双眼中全是怨恨,一条正宗心中的怒火更胜,他们两是政治联姻,奥黛丽的祖父是二战时期留下来的美国军官,在东京“打”下了诺大一片产业,当年东大毕业的一条正宗好不容易进入了警视厅的金表组,在选择资本靠山时看不上那些样貌普普通通的华族女儿,反倒是对美日混血的美人情有独钟,很快,他就靠着奥黛丽家族的资金爬上了警视厅的高位,可更快,他就迷失在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中。 他和奥黛丽的婚姻早就分崩离析,可为了利益,他们都默默地选择了隐形离婚,连裱框的注册结婚证还堂而皇之地摆在“家”里,在子女面前他们还维持着每周六晚的全家聚餐活动,背地里却各过各的。 明明说好的和平分手,且行且珍惜,到头来好像又成了他的错一样,果然女人不论年纪性格,都是一群难以理解的生物,一条正宗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副总监,他不会因为和“前”妻之间的这点小别扭,乃至如今成了一个植物人的小儿子,就失去了理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有很多人要对付。 “我会让内务部的特勤来监护秀树,另外,我和兼信晚一点回来探望秀树,到时候会来一些媒体,不要急着拒绝我,奥黛丽,兼信今年参选市议员,很关键,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够调整好情绪,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 他们的所有言语和行动都被灵魂状态下的一条秀树看的一清二楚,从最开始的迷茫,惊惧、恐慌逐渐变成兴奋、激动、黯然、愤怒,一直到现在的淡然,一条秀树算是彻彻底底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他站在病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陷入意识深度丧失的躯体,听着母亲在自己躯体耳边的低声呼唤,突然一阵巨大的吸力从背后传来,他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三十六章 来做我,儿子,划掉,徒弟吧! 一条秀树在阴暗昏沉的世界中漫步了很久,他认为这就是死后的世界,没有看到彼岸花,也没有看到黄泉,更没有什么地狱天堂,他只是茫然地在这里徒步漫游,张口喊了几声,连回声都显得那么孤寂。 看着他从身前走过的长宗我部元信,正在思考该以哪种形象见他,他尝试着调动了藏在窨井盖下的泉津丑女,可他根本就没有感触到与丑女的联系,然后他就看到了那颗萦绕在身体外围的那颗白色星点。 原来如此,元信决定以僧侣的形态去见这位有着特殊节点备注的男人,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控制着白色的星点幻化,一阵耀眼夺目的白光瞬间充斥满整个神秘空间,他感觉到情况有点失控,他记忆中的僧侣形象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在他心中更加清晰的形象。 这片白光也亮瞎了一条秀树的眼睛,他用手臂挡住双眼,在光线逐渐散开,白光变得柔和之后,他努力睁开了眼,望向黑暗中那个唯一的白色身影,很模糊,很高大。 “你好?” 一条秀树尝试性地朝着那个白色人影走去,靠的越近,他的脚步越快,因为他逐渐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那个人身材很高大,恐怕身高超过了两米,满头白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慈祥的老脸,浓密的白胡子一直吹到了肚子上,就像是一匹白色瀑布,他穿着一身白袍,手里拿着一根白色的魔杖。他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蓝色眼睛,眼睛往下就是一个大鼻子,嘴唇不算厚,却露着悲天悯人的微笑,只需要看一眼,一条秀树就不会忘记他的样貌。 “GGGGGG~GANDALF!” 走到近前的一条秀树激动地难以控制自己的嘴巴,他万万没有想到能在死后见到自己最喜欢的影视角色之一,白袍巫师甘道夫,此时的甘道夫正面带微笑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想要过去触碰一下确认甘道夫是否真实,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在了三米开外。 “甘道夫,甘道夫,甘道夫,甘道夫!我......我......我叫一条秀树,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也不管甘道夫听不听得懂日语,一条秀树先来了个激动地自我介绍,白袍巫师等他鞠躬后才开口道: “你也迷路了吗,年轻人?” “迷路?不不不,我不是迷路,我死了,我在和一群极道......呃,不,是一群比强兽人还要邪恶的坏蛋作战时死了。” 也不去追究甘道夫为什么会说日语了,听到自己的偶像和他说话,一条秀树激动地都不知道该怎么比喻了,作为一名指环王的忠实拥趸,他现在就想那些参加粉丝拥抱会的阿宅一般恨不得上去搂住甘道夫。 “哦,坐吧。” 只见甘道夫随手一挥,一块白色的巨石就出现在他眼前,一条秀树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死后产生的幻想,他连忙伸手挥了挥,想要也召唤出一块巨石来,可惜连个烟儿都没召出来。他尴尬地看向依旧微笑着的甘道夫,见他在巨石的一端坐下,便自顾自地坐到另一端,还挪动屁股朝甘道夫靠近,很快又被那无形的力量挡在了外面。 “这里,这里是哪里?是阴曹地府还是地狱或者说是曼督斯的殿堂?对,一定是曼督斯的殿堂吧?” 甘道夫却摇了摇头道: “这里是生与死的间隙。” “那是什么?” 甘道夫不语,右手紧握的魔杖顿了顿地面,一阵黝黑的涟漪被白光驱散,一条秀树发现自己和甘道夫竟然坐在医院病房的沙发上,他看见自己的母亲依然匍匐在他的躯体身边呼唤自己的名字,他看见走进来慰问的亲属们正在规劝母亲,他看见窗外灯火通明的东京市区,甚至能看见远远的东京塔,他错愕地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走动了几步,回头望着表情逐渐严肃的甘道夫,嘴唇翕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甘道夫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他身边,和他并排站着看向病床上的一条秀树,语气温和道: “你的灵魂已经迷失在了间隙里,跟我学魔法吧。” 一条秀树大张着嘴巴看向甘道夫,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获得这样的机遇,看着他一脸的震惊,甘道夫法杖再一顿,又是一阵涟漪过后,场景变成了一片火海,他站在火海之中,看向地面那颗硕大无比的眼珠,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然后连滚带爬地朝外跑,边跑还边喊: “索伦,索伦,祂,祂不是死了吗?” “迈雅不灭,祂非但没有死,还通过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的笔将力量扩散到了主物质位面,我也尝试影响过托尔金,但祂的力量强于我,很快,他的奴仆就会侵染人类的心智,从而开始执行他的现世计划。” 一条秀树瘫软地坐在地上,难以置信地听着什么惊天大秘密,按照甘道夫的说法,索伦是真实存在的,白袍巫师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中土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些存在还想入侵主物质位面,也就是所谓的地球,那......那该怎么办? 一条秀树不知道索伦能不能抗得过人类的终极兵器,但一想到那些肮脏下流残忍嗜血的哥布林、兽人、强兽人、食人妖、戒灵铺天盖地地冲进东京烧杀抢掠,他就觉得自己身上突然肩负起了拯救世界的使命。 他本来就是一个热血青年,否则也不会在大考落榜后直接考了警察职业学院,还通过县警考试加入警队从基层干起,也不会在极道组织斗殴的时候跳出来帮助弱者,其实在长宗我部元信装扮的甘道夫看来,他有点一根筋。 一条秀树在火山中站起身来,镇重地跑回甘道夫身前,模仿中世纪里的骑士般单膝跪下,虔诚地抬起头来,激动地呐喊: “请赐予我魔法的知识,我的老师。” 甘道夫伸出左手在他的头顶上一抚,代表着20年寿命的蓝花花的小蝌蚪钻入了他的双眼,而在一条秀树脑海中,一段含混晦涩的咒语印刻了上去,翻译过来就是“给老子爬!”,是一种用念力控制物体或者用念力攻击防御的超能力。 将20年寿命转化为2倍身体素质的长宗我部元信满意地一挥手,神秘空间内又恢复了阴暗的常态,跪在地上不断眨巴眼消化着脑海中咒语的一条秀树慢慢恢复了神智,他一脸崇拜地看向正准备闪身走人的恩师,恳切地问: “老师,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 转身欲闪人的元信顿住身形,举起左手比了个“八”的手势道: “找到八名志同道合的同伴,组成新的寻戒小队,找到遗落在东......日本的至尊魔戒,投入富士山的火山口,届时,你将肩负起与索伦大军对抗的重任。” “可是老师,我到哪里去找志同道合的同伴?” 走了两步又被叫住的元信停下脚步继续道: “秀树,无论哪个世界都有崇尚光明的人,圣光会指引你的道路。” “可是老师,您难道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吗,我还太弱,我需要您在我身边......” 元信回头快步走过来,一魔杖敲在他脑门上,怒喝道: “蠢货!哈比人弗洛多比你矮小,没有你聪明,更不会魔法,可他依旧能够找到包括我在内的八名同伴,你处于一个资讯高度发达的时代,怎么可能比他还困难?” “可是我。” 委屈巴巴的一条秀树很想说人家弗洛多是亲儿子,有神勇无比的叔父当靠山,有精灵送装备,有铁哥们撑腰,更重要的是人家手里有至尊魔戒,关键是人家还有那么高的魔抗,那鬼东西在手上,什么人皇、矮人王子、精灵王子、打酱油的全都一呼百应地自发靠拢过来,我有什么,我就是一个被父亲利用的工具人! “有些时候,权力不一定被坏人掌控,好人也可以利用坏人做一些好事,另外,我允许你向小队成员传授我的魔法,珍重吧,我的弟子,我要去对抗索伦的意识。” 说完,不耐烦的元信瞥了一眼脑门上浮现出“特别从者”称号的一条秀树,呲溜一下凭空消散在神秘空间中,空间中一阵滋啦啦的响动,就像有五千只麻雀从天空飞过般,一条秀树在一阵痛苦的东张西望后,也没有发现手持“千鸟”的二柱子或者五五开出现,那种撕裂感消失后他冲着破碎的世界大喊: “放我出去!” 然后他就出去了。 此时的病房里挤满了人,年满三十就已经实现了绝大多数人人生终极目标的练马区区议员大哥一条兼信正泪流满面地趴在他身前呼唤着一条秀树的小名,兼信身上那件名贵的意大利手工西服磨出了褶皱,一向对自己这个小老弟不搭不理的兼信哭地跟死了亲爹一般,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两兄弟好的穿一条裤子般。 一条正宗和奥黛丽一脸悲切地站在大哥身后,相互用手臂支撑着对方的身体,从表情和动作上丝毫看不出两人之间的隔阂,表现出来的是政治家与企业家的相濡以沫、同心协力。 来自市议员竞选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们脸上露着莫名的笑容站在外围,簇拥着手持长枪短炮的无冕之王们,问着貌似关心病人实则抬高家属的话题。 一条秀树突然有种想要让这些人滚出去的冲动,一道天蓝色的光芒刹那间从他的后脑钻了出来,光芒缓缓地化作了一条瑰丽的丝带,软绵绵地飘荡在一条正宗的眼前。 一条正宗瞪大了眼睛,伸手摸向眼前的丝带,入手处感觉到温润的触感,像极了动物脊椎中的骨髓组织,用手捏了捏,一股胀痛从丝带窜入他的灵魂深处,他连忙松开手,丝带随着他的意念,欢快地在空中飘荡着。 丝带可长可短,最长能够伸长到看不见的边际,也能化作一片丝幔将他裹住,一条正宗的灵魂在病房里玩弄着这条被他命名为“蓝”的丝带,并不知道它有什么具体的作用,玩弄到后面越来越腻歪,控制着灵魂力量做了一个龙卷风摧毁停车场的酷炫招式后,他意兴阑珊地操作着蓝丝带凑近了自己的脑袋,如果能够上演一幕,在大哥哭爹喊娘般的呼唤下,已成为植物工具人的小老弟突然苏醒的剧目,他相信一条兼信的新闻助手绝对会给记者们加钱。 可惜,蓝丝带钻入他脑门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犹如扎进橡胶般的阻滞感,直到作秀的做完了秀出门接受采访时,他也没有感触到灵魂能够回到身体的可能性。 到底该做点什么呢? 第三十七章 第一个队友是铁憨憨怎么办? 一条秀树百无聊赖地飘过墙体,来到了隔壁病房,深切治疗科的隔音效果不错,一墙之隔两个世界,在异常安静的病房内,只有各种仪器的红蓝光和滴答的电子音。 两抹蓝色的光芒勾住了他的双眼,两张病床上躺着两个和他一样的倒霉蛋,两个倒霉蛋的脑门上都有两抹短短的细细的朝外伸着,好似在向他脑后的蓝丝带招手一般诱人。一条秀树扫了一眼两人挂在床脚的病例。 靠窗的那位名叫伊藤清义,男,63岁,中风后深度昏迷,入院时间2015年9月1日。 靠门的那位名叫相乐佳次,男,41岁,脑部急性损伤,入院时间2019年11月15日。 一条秀树凑近伊藤清义的脑袋,观察他脑后延伸出来的蓝色短线,那股如乱麻般的短线骤然间活了过来,疯狂地朝着他脑后的蓝丝带缠绕过来,一条秀树来不及躲避,两股蓝丝缠绕在一起,一股拉力拉扯着一条秀树的灵魂,把他的脸都扯到了伊藤清义的脸上。 这是一个该死的陷阱! 一条秀树惊讶地朝后一退,那股拉扯的力量瞬间消失,一丝不挂的伊藤清义灵魂被他脑后的蓝丝带扯出了躯体,躺在病房的地板上,蓝丝带扎进了伊藤清义的后脑勺,一条秀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大堆来自伊藤清义的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掠过。 伊藤清义,伊藤练马株式会社的会长,一个靠着极道起家,中期顺利转型,后期过着荒淫无度生活的社会蠹虫,一条秀树恶心地想要呕吐,尽管作为灵魂,他实在没什么吐的,而那一丝不挂的伊藤清义渐渐醒转过来,看清眼前的情况好,疾言厉色地大喊大叫起来: “八格牙路,你是谁,你想抢我的钱吗?来人啊,这里有人想要谋害我!快来人啊!” 胃部极度不适的一条秀树现在只想把这个人渣塞回他的身体里,他不想再和这个人渣产生一点点的联系,脑袋一甩,蓝丝带用力朝回一拉,伊藤清义的尖叫戛然而止,他的灵魂从后脑扯出来一条蓝色细线,当细线彻底脱离他的后脑之时,伊藤清义的灵魂骤然发出恶鬼般的嚎叫,整个灵魂像是被烈焰从内至外引燃一般变成焦黑,接着在空气中灰飞烟灭。 插着各种仪器和管子的躯体一抖,仪器的报警声响彻深切治疗科,不到三十秒,外面冲进来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手法娴熟地开始抢救。 十五分钟后,满头大汗的医生从床上爬下来,接过护士递过来的擦汗巾道: “死亡时间22点11分,通知伊藤会长的家人,可以去银行提取遗嘱了。” 盖上白单子的病床推走,所有的仪器设备也被推走,病房里只剩下了相乐佳次和站在一旁深呼吸的一条秀树。 他被吓住了,没想到在灵魂状态就能夺取人的生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强大了一点点,尽管很少,但在这种状态下依然很明显。他惊惧地看着自己灵魂状态下的双手,喃喃自语道: “难道我是魔鬼吗?” “不,我不是魔鬼,我可是白袍巫师甘道夫在主物质位面唯一的传人,我是寻戒小队的队长,我是肩负着抵抗索伦大军的正义之士,我是代表正义与勇敢的英雄!” 一条秀树攥紧了拳头,走向了相乐佳次。在灵魂链接在一起的一瞬间,他就看到了相乐佳次的过往,总体上来说,这是一个平庸的建筑工人,但在最后,一条秀树看到了他的闪光点,这是一个有着正义之心的大叔,尽管在工地上干地累死累活,尽管家庭条件不好,但依旧家庭和睦,妻子也是能顶半边天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平庸的大叔,在面对一群敲诈小学生的小混混时挺身而出,结果被小混混们从天桥上扔了下来,摔成了植物人。 一条秀树含着泪看完了这个平凡人最后的一幕,背后响起了一个略显嘶哑的声音。 “那个,先生,请问您是来接引我的死神大人吗?” 一条秀树转身看着光溜溜的用手遮住重点部位的相乐佳次大叔,抹掉眼角的泪水,语气平和地说: “不!我不是死神,我是巫师。” “巫师?” “是的,巫师。” “是那种用乌龟壳......” “不是,你搞错了,那是占卜师,我是巫师,就是那种biubiubiu......” 相乐佳次一脸懵逼地看着一条秀树在自己面前模仿法师甩火球射奥术飞弹的姿势,不知怎么的,惴惴不安的心反倒放松了下来,他看着自己头顶与一条秀树链接在一起的蓝色丝带,伸手摸了摸,捏了捏,两人都痛的皱了皱眉头。 “别摸,这是灵魂链接术,是你我灵魂链接的纽带。” “哦。” 虽然不是很懂,但相乐佳次也明白了自己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他看着躺在病床上那消瘦的躯体,叹了口气,问: “那么,我是不是该去地府报到了?” 一条秀树表情一僵,连连摆手道: “不是这么回事,大叔,你可能搞不明白,但我接下来的话,很重要,十分重要,非常重要,这关系着我们这个世界的命运与未来。” 一条秀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相乐佳次,相乐佳次听得也是似懂非懂,直到他说完,时间已经到了深夜,相乐佳次才唉声叹气地说: “一条君,你说的那些我大概听明白了,不过很抱歉,我恐怕不能成为你的同伴了,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已经昏迷了快一年了,我估计澄江也快负担不起这样高额的持续治疗费用了,我......” “怎么能放弃希望!大叔!” 一条秀树激动地双手扶住了相乐佳次的肩膀,想要鼓励他,结果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巨力,他和相乐佳次的灵魂突然扭曲地纠缠起来,再分开时,一条秀树虚弱地瘫坐在地上,他脑后的蓝丝带只剩下一丝粗细,而相乐佳次脑后的蓝丝带则变得犹如一根水管粗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跌坐在另一头的相乐佳次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充实的双手,再看向萎靡不振的一条秀树,一条秀树通过刚才的接触,终于摸清自己灵魂状态下的能力该如何使用,他惨然一笑道: “大叔,记住你脑海中的咒语,那是我们巫师一脉的传承。你快回到你的身体里,试一试,我还没有亲眼见证过......” “一条君,你......你不会有事吗?” 一条秀树摇了摇头,他确认过了,如果把蓝丝带的粗细定量分析的话,可以用灵魂力量作为单位来定义,假定一个正常人的魂力是1,像他一样受伤昏迷的可能就只有0.9,而像相乐佳次这种长时间昏迷的,魂力恐怕只有0.1到0.5,他刚才夺取了伊藤清义的0.2,达到1.1的情况下原本已经可以清醒过来,结果与相乐佳次纠缠过后,他现在估计只剩下了0.4,而他让渡给相乐佳次的魂力加上他本身就有的绝对超过了1。 “一条君,保重......” 相乐佳次脑后猛地一痛,一股强大的力量推搡着他朝着病床上的自己摔了过去。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一声大吼在安静的病房内响起,病床上的相乐佳次睁开了眼睛,他扭头朝着一条秀树所在的方位看去,那里只有一面洁白的墙壁。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四肢百骸麻木地不听使唤,他额头渗出了大片汗珠,扯着嘶哑的嗓子朝着门外大声呼喊起来: “有人吗,救命,救命啊!” 好在没过多久,一阵嘈杂的奔跑声越来越近,金发护士慌乱地摸着钥匙开门,4014病房里再次传来的响动让她和背后跟过来的威尔医生都直冒冷汗,已经死了一个了,另一个是什么情况,大晚上的,闹鬼吗,还是我们幻听了? “救命,救命!” “稍等,我们正在开门!” 鼓起勇气的金发护士回应了一声,可算找到了钥匙,打开门朝里面一看,躺在病床上的相乐佳次正在奋力地抬起脑袋喘着粗气,一双深陷的眼窝里全是泪水,全身上下都在止不住地抖动。 “我的上帝啊!” 威尔医生率先冲进来,实在难以相信眼前的奇迹,这个在深切治疗科里躺了快一年的病人竟然没有任何征兆地苏醒了?这比美国恐怖故事还要来的刺激!这可是他从医16年来所遭遇的头一遭奇迹。 “冷静,你先冷静一下,相乐先生,你这样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我在哪儿,我的妻子呢,我的儿子呢,对了,对了,我要去救人,快,快,让我出院,我要出院!” 威尔医生知道相乐佳次是因为救两个被抢劫的小学生而被混混打成植物人送进医院的,所以他以为相乐佳次还沉溺在最后的记忆中无法自拔,连忙对身边的金发护士道: “镇静剂!” “不,我不需要,我很清醒!我要去救我的战友,我......” 能从植物人状态清醒过来,相乐佳次现在比任何时候都相信一条秀树所说的话,按照一条秀树所说,一个绰号“大眼珠子”的魔物正在入侵他生活的世界,许多像妖怪一般的生物将会出现在东京,他们会杀人,吃人,烧毁捣毁一切,他不允许自己的家园变成废墟,他迫切地要去找到帮助一条秀树清醒过来的方法,一条秀树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队长,是他们抵抗邪恶的光明之塔。 一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镇静剂下去,相乐佳次瞬间就老实了,不过他的嘴还在不断翕动,激动中的威尔医生连忙凑过去听他说点什么,毕竟这可是深度昏迷11个月而复苏的特殊病例啊,说不定还能写写论文得个什么奖之类的。 “找到队长,找到寻戒小队,找到魔戒,我们要对抗魔王,对抗魔王......” 威尔医生一脸便秘表情地站起来看着病床上的中年人,没想到这还是个指环王的影迷啊? 站在一旁旁观的一条秀树以手扶额,果然大叔还是缺乏了一些智慧啊,怎么能和医生护士正面对抗呢?看大叔一时半会动弹不了的样子,他又只能飘向隔壁的病房,妄图找到那些罪大恶极的人渣,夺走他们的魂力,早早清醒过来。 第三十八章 那个险些被撞翻的少年 原田直人提着一袋子抗生素从板桥练马药店走了出来,一辆飞快的摩托车炸着街擦着他的口袋从身旁蹿了过去,破损的口袋里滑落出一堆药品,那个骑摩托的人只扔下一句抱歉就跑掉了。 原田直人没有愠怒,也没有爆粗口,早已圆滑世故的他见那人已没了踪影,也就放弃了躺地上讹人的打算,而且那种炸街的摩托一般人是买不起的,如果讹到某个惹不起的富二代头上,他根本捞不着任何好处。 “这个该死的世界!” 骂着世界的原田直人低头捡起散落一地的药瓶,回到药店里又要了一个塑料袋,装好后走进药店右侧的小巷子里。 巷子越往里走越是昏暗,两侧的墙朝着中间挤压,道路也越来越狭窄,两侧斑驳陆离的墙皮已掉了大半,青绿色的苔藓爬满了墙体,一些小型壁虎在其中飞奔,对准滋生出来的蚊蝇下口,偶有蜈蚣从墙上钻出来,一堆麻雀叽叽喳喳地从电线杆子上飞下来争抢,很快又被墙角流窜出来的野猫给吓走了。 到了最后只能容一人通过的间距下,原田直人弯着腰低头下了七层台阶,来到一间积水的地下室木门前,踩着几块砖头摸出钥匙打开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咳嗽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 “我回来了。” “直人吗?” “嗨。” “我在里屋。” 说的是里屋,其实就是用彩钢板隔出来的小房间,里面点着一盏小小的LED灯,一个不断咳嗽着的中年妇女正在灯光下脚踩着缝纫机赶制着别人要求的手工衣物。 “同学们听说了我家里的情况,很热心,捐了一些钱,我给您买回来一些抗生素。” 原田直人把塑料袋放在床上,母亲望向他,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欣慰。 “以后不要再麻烦别人了,这样损害你的人缘。” “嗯,我知道了,我去做饭了。” 原田直人低眉顺眼地走出母亲的卧室,来到自己的卧室,从床下翻出一堆锅碗瓢盆装进一个黑旅行袋里,又提着今早在超市里买的隔夜菜推开了地下室的房门,阴暗的门口靠墙立着一个阴暗的人,把他吓了一跳,连忙随手关上门,低声道: “我们没有钱,我们都是外地来打工的......” “我知道。” “叮铃咣啷!” “直人,出什么事了?” 屋内传来母亲的呼唤声,原田直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喊: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心一点,走路看路。” “知道了!” 原田直人咽了一口唾沫,看着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矮小身影,说话的声音就像蚊子一般。 “那个,您是那天那个。” “给。” 一沓老款的福泽谕吉递过来,原田直人抖着手接过来,那个矮小的身影看他接了钱,接着说: “晚上到光丘购物中心东侧地下停车场负三层来找我,如果你不来,你应该知道结果如何。” 说完,矮小的身影朝着台阶走去,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少女,原田直人清晰地记得她的声音,毕竟被一条蛇缠住的香艳体验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也记得那条蛇女去医院偷了尸体,伪装成人类少女的模样,现在找上门来,不知是好是坏? 再坏能有多坏? 原田直人回头望着自己那低矮仄逼的“家”,走到阶梯上阳光照射的地方,看着手中的一沓万円大钞,眼睛泛红,他没有去数,连忙塞进了夹克衫的内袋里,提着锅碗瓢盆和蔬菜走上了小巷子,东张西望了一番,没有发现蛇女的踪迹,便提着东西朝巷底走,来到一栋公寓楼里,交上200円的煤气使用费给房东,使用设置在外的公共灶台做饭。 小巷子里下班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几乎都是生活在东京的底层人,只比那些自我放逐的流浪汉高一个层级,勉强有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居住,他们的视线被周围的高楼所遮蔽,他们的生活在温饱线上挣扎,有的人不得不去风俗店打工,隔着橱窗向客人们展示自己的身体,有的人则在港口从事最辛苦的重体力活,满身鱼腥味,有的人则在弹子房偷别人的弹子还钱,身上往往都有挨打后留下的伤痕,有的则把家中死去的老人挖坑埋在家里,靠着老人的养老金过活。 这些人活的还不如妖怪。 摸着自己夹克衫内袋中的一百万巨款,原田直人就生起了一种悲愤交加的感触,他草草地做完了午饭,提起自己的东西让开了位置,后面排队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上前继续操持,更多的人神情麻木地打量着从身边走过的原田直人。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技术娴熟的小偷,如果让他们发现原田直人身上的百万巨款,他们不介意客串一下土匪,反正埋个把人在这里真的不算什么,他们有足够的自信和技术让警察很长时间都察觉不到这些消失的外来务工者。 感受着这些如狼似虎的目光,原田直人用同样的目光瞪回去,游手好闲的混混大多都认识他这个奸猾的小子,有几个还热情地冲他打招呼,这小子的路子野的很,搁哪块儿都吃得开,很多时候他们都要麻烦这小子踩点、望风、销赃,属于那种最不愿意得罪的贫民窟万金油。 原田直人笑嘻嘻地和几个兼职扒手问好,脚下加快速度回到了家中,在吃饭的时候,他端着碗蹲在小方桌边,问止不住咳嗽的母亲: “妈妈,我同学给介绍了一个比较实惠的出租屋,在谷原3丁目那边,咱们明天去看看房子怎么样?” “不要花那个钱,你还要上大学,现在每一円我们都要省着花。” “很便宜的,明天过去看看嘛,而且我最近打工表现很好,老板都答应给我涨时薪了。” “直人啊,住在哪里妈妈无所谓,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妈妈就死也瞑目......” “不准说,呸呸呸!” 原田直人这顿饭吃的依然很丧气,别看他在外面混的人模狗样,回到家就得装青涩的少年,吃过午饭,他收拾完碗筷,走出家门,看着外面有些阴霾的秋日,下定了决心,朝着南边的光丘购物中心走去。 第三十九章 女王万岁! “我说过让你晚上来的。” 阴暗的地下车库中,借着那几盏小灯摸索的原田直人被头顶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头看着盘绕在一根暖气主管道上的菊地香织,露出了一个勉为其难的笑容。 “我一刻也不愿继续待在那个如同十八层地狱的地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这就是你支开我的理由!” 一旁响起了大河原爱子的嘶吼,她从黑暗中游弋了过来,蛇身被菊地香织死死地挡住不让她继续前进,周围响起了嘶嘶嘶的声响,原田直人循声望去,只见地下停车场顶部那纵横交错的管道上爬满没见过的了蛇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数了数差不多有十个。 他强自镇定地稳住颤抖的腿,举起右手冲这些陌生的蛇人们打招呼,一个面目苍老的男蛇人嘶嘶地吐着嘴里的舌头,尾巴盘在管道上,身体滑了下来,十指张开露出满嘴的獠牙道: “让我先尝尝鲜。” “滚开!” 嗖的一下,菊地香织从天而降一尾巴扫开了老蛇人,身形一动又形成了昨日的状态,将原田直人盘在了中间。 “他会出卖我们!” 老蛇人不甘地从地上爬起来,滑到一辆车上怒吼,周围盘踞在管道上的蛇人们也纷纷露出了獠牙表示赞同,两天来,他们这些人莫名其妙地就跳楼被自杀了,接着就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们起初是惊恐的,但渐渐的,他们察觉到自己的力量、速度、体力都比人类强了不少,只要动静小一点,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在暗地里绞杀人类,享用他们的鲜血,而人类的鲜血与普通的食物不同,好像可以给他们提供继续变强的力量。 于是,这些蛇人们开始沉迷于血,直到他们收到了菊地香织在练马区各个蛇道上留下的信息素,才像找到组织的孤魂野鬼一般聚集到了这里。 很奇特,他们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排出菊地香织那样的信息素,而接收到信息素后,他们就对菊地香织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原本都是自由散漫的蛇男蛇女在菊地香织的压制下逐渐收敛了捕食人类的活动,开始有目标,针对性地清除那些目击者,或者集中处理家中有大量现金存留的富人。 菊地香织教导他们,要保持人性,克制兽性,既然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冥冥之中一定有办法让所有人重新变回人形,她给小小十一人的族群命名为“仙龙族”,以龙女王自居,给他们以希望,受他们的拥戴。 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原田直人,现在这个时代的人,对仙龙族的包容度很低,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不是吓瘫就是乱叫,手中有武器的还表现出抵抗情绪,合作难度很大,唯有原田直人这个家伙,貌似对她有着别样的情感,所以她伸手下压,让叽叽喳喳跟着起哄的蛇人们安静。 “他如果会出卖我们,就不会来见我。” “那又怎么样,他始终是人类!” 不服气的老蛇人继续嚷嚷着,他是昨晚在海船上跳海自杀的海员,醒来后就出现在东京练马区,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就是令他恐惧到大小便失禁的泉津丑女,趁着那个妖魔不注意,他窜进了路旁的臭水沟,逃得飞快,由于慎勇,他到现在都没有尝到一口人血,只是吃了两只走墙根的野猫,当他循着信息素来到蛇人大本营时,听着那些年轻的蛇人们讨论人类血液的美味,他肚子里的馋虫就开始翻江倒海了。 “你在质疑我?” 身为召集仙龙族的女王,菊地香织在信息素上独占鳌头,而且作为最早诞生的蛇人,她已经在两天内吃了八个人,席卷了两户住小别墅家的保险柜,拿到了760万円的存款,她的实力是所有蛇人中最强的,就连第二强的大河原爱子,也因为对吞噬尸体又顾忌,比她差了一大截。 “女王,我并不是质疑您,只是留着他又有什么用?” 老蛇人喊出了菊地香织自封的称号,菊地香织裹着原田直人的身躯微微紧了一紧,很享受这个称呼,她望着那些盘在管道上的同伴道: “你们现在能扛得住警察的子弹?还是有能力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白天的街道上?” 男蛇女蛇都纷纷摇头,他们再强大,也没强大到肉身顶枪的程度,别说枪,锋利一点的刀剑都能砍断他们的身躯,菊地香织右手揽住原田直人瑟瑟发抖的肩膀,声音放缓道: “他是现在唯一一个愿意与我们合作的人类,有他在,我们抢来的钱才有用,他可以为你们购置安全屋,可以为你们提供信息,方便让你们这些连尸体都找不到的蠢货找到一个可以代用的身份,甚至可以为你们提供新鲜的人血,你们也不想一辈子偷偷摸摸地躲在臭水沟里和老鼠为伴,饿了冒着挨枪子儿的风险爬出来吃人吧?” 蛇人们鸦雀无声,突然觉得女王说得好有道理,唯独大河原爱子不满地开口反驳道: “他是人类,他不会和我们一条心的!” “我愿意!我愿意!” 原田直人知道现在到了表忠心的关键点上了,他涌出贰拾万分的真诚大声道: “我本来就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垃圾,能和你们合作是我的荣幸,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们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为什么拒绝,何况,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千千万万,让那些该死的人成为你们的食物,总好过让他们继续活在世上祸害好人来得好!” “嘶嘶嘶~啪啪啪!” 蛇人们拍打起尾巴,对原田直人的话感到认同,本来那些对吃人还有负担的男蛇女蛇听到这样的借口,一下子心里负担就解除了,没错,我们吃掉那些害人精,也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啊! “......” 大河原爱子还想再说什么,被菊地香织的一个眼神给噎了回去,菊地香织招手让蛇人们退回去休息,白天对这些没有皮囊的家伙来说是一种地狱火焰中煎熬般的痛苦,等到蛇人们退回阴暗中,她卷起原田直人来到了管道夹层中的一个角落,拍了拍堆在角落里的一个小黑袋子道: “这里有500万円,是你的启动资金,先帮我们租个隐秘安全的住所,再帮我们找十六具新鲜的尸体,记住,必须要刚刚死掉不超过12个小时的尸体,否则我们无法阻止尸体腐烂。” “嗨,我明白。” “嗯,完成了这些你可以获得额外的奖励。” 最后这句话声音较低,菊地香织伸出舌头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原田直人一个激灵,连忙捂住嘴止住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第四十章 青叶台山上的宿坊 翌日的午后,天色格外的好,日头照射在埼玉县青叶台山脚下的停车场上,让周围的景色变得格外鲜明,今天真是一个出行赏秋的好日子。 难波太辅骑着白色的电驴子慢悠悠地行驶到青叶台山下,作为警署表彰的立功人员,仲台寺内部给他提了一级,把他派到埼玉县青叶台山上的宿坊担任主事和尚,所谓宿坊,其实就是寺庙对外营业的民宿,只不过依托的是原本在外的寺庙分部搭建的设施,靠着宁静古朴的山中秀色,简朴干净的设施环境,暮鼓晨钟的修行体验以及和怀石料理同根同源的精进美食,相对来说更加实惠的价格与酒店和其他民宿争夺游客。 仲台寺青叶宿坊是仲台寺油水最好的部门,随着这几年埼玉县朝霞市大力开发旅游业,又兼毗邻东京都,青叶宿坊的生意一直很旺,从山门处停泊着的各色外地牌照车辆就能看出,山上此时至少有三十六家施主正在住宿。 难波太辅将电驴子锁在自行车停靠的专用地锁上,从包袱里取出化缘钵和三节锡杖,拼接过后一手持钵一手持帐,戴着斗笠背着包袱一步步地朝山上走去,即便成了主事和尚,他的乞食禅也没有修完,要想当一个纯粹的大和尚,以后获得仲台寺认可的娶妻置业书,他的旅程还任重道远的很。 “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 山门内的知客和尚正杵着一杆叉头扫把在那里装模作样,看到难波太辅后连忙行了个合十礼,难波太辅将仲台寺大和尚书写的戒牒递了过去,知客和尚连忙堆满了笑容,来的可是顶头上司,想要陪同他一起前往青叶宿坊,还献媚地说: “目相主事,此去宿坊山路遥遥,不如乘坐肩舆。” 顺着知客和尚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山门后的小亭子里坐着四名闲聊的挑夫,他们都长得膀大腰圆,身上披着印有“青叶宿坊”标记的背心,亭子里摆放着两座滑竿,都刷了崭新的漆,应是附近的打工者,和宿坊签订了协议,跑到这里来挣钱。 “不用了,我还在修乞食禅。” “哦。” 知客和尚心中不免嘀咕,乞食禅那么丢人的东西,真的有人能修上一年吗? 辞别了知客和尚,难波太辅一步一步地踏着宿坊铺设的青石板朝山上走去,每走一步就带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那四个挑夫朝他望来,他行礼打招呼,挑夫们连忙站起来微微鞠躬,他们都是靠着宿坊吃饭的打工仔,可得罪不起这里的和尚。 向上攀登了差不多1000级,难波太辅气喘吁吁地坐在了青石板阶梯旁的一张石凳上,他抬头朝上望了望,越来越陡的石阶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 青叶台山占地面积超过1000亩,俯瞰上去就是一个大号的王八壳子盖在朝霞市的西北角,除了处于半山腰的青叶宿坊,剩下的都是半开放的自然保护区,山道的另一侧就有用铁丝网围起来的围栏,每隔500米就挂着一块“严禁翻越”的贴牌,朝霞市将保护区承包给仲台寺后,游客只能从仲台寺青叶宿坊买票才能进入保护区按照规定路线进行游玩,而青叶宿坊不但要上缴一部分门票费,还要负责保护区的日常维护。 “咦?” 原本只是随意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在心底不断给自己打气,强调这也是一种历练的难波太辅发现山道对面的铁丝网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交错痕迹,他眯着眼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却是有人用钢丝钳剪出了一道缝隙,缝隙内的草丛有明显的踩踏痕迹,细看之下面积还很大,说明有多人从这个地方钻进了保护区内。 难波太辅叹息了一声,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他揉了揉略微酸楚的小腿肚子,继续沿着石阶朝上走去,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走进两山之间夹缝中的青叶宿坊,踏过一条横亘在潺潺小溪上的石桥,来到宿坊前台的寺庙状建筑里,说明了来意。 前台的年轻和尚看过戒牒后,连忙跑去叫出了已经卸任的老主事,一脸无喜无悲的老主事从后院走出来,手里发抖的戒牒说明他并不像脸上那么淡定,作为一个主事经营青叶宿坊三年的老和尚,习惯浸泡在油水中的老和尚非常不满仲台寺本山的安排,在一连串阴阳怪气的慢腾腾交接后,老和尚被后院走来的挑夫用滑竿挑着下山,后面还跟了四个提着各种大皮箱的挑夫,从他们吃力的表情看,这老主事一定捞了不少好处。 “目相主事,我查过了,应该是16号禅房和17号禅房的六名客人,从记录上看,他们都是来自武藏野大学摄影系的大学生,秋游至此采风,今早连早课都没做便出门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坐在前台喝着茶吃着饼看着账本的难波太辅眉头一皱,还以为是外来的不法分子进入了保护区,没想到却是客人们进去采风了,不由脸色难看地问: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没钱买门票。” 前台的和尚一脸尴尬地翻了翻记录,冥思苦想了一阵后才说: “不应该啊,他们昨日就买过票去过青叶台主峰了,主事你稍等,我去把主管山行的山僧叫过来。” 没过多久,一名腿上绑着绑腿,身上穿着蓝色僧袍,头上戴着斗笠的中年和尚就跟着前台和尚快步走了过来,和难波太辅见礼后,这位法号茧羽的山僧就开口道: “那几位大学生昨日在爬主峰的时候眺望到了西面的十一连峰,问贫僧能不能去那里,主事您知道的,那边的十一连峰都是不让开放的自然保护区,贫僧自然不会同意,想来他们一定是见猎心喜,才干出了那样的事情吧?” 山僧茧羽并非仲台寺的和尚,而是与绝大多数在山中单独修行的和尚一样,找了个看得上的寺庙挂单,属于仲台寺编制外的临时工,自然对本山派来的新主事毕恭毕敬,把自己从这次事件中摘得干干净净,否则饭碗不保啊。 “十一连峰那边有路吗?” “没有?都是天然的草丛和树木,景色与主峰这边大不相同,走起来肯定十分艰难。” 难波太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他过来的时候差不多是正午,爬山耗了他两个小时,和老主事阴阳怪气地交接折腾了四个多小时,现在外面的天空已近黄昏,那些客人要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情,那他这个新上任的主事是负责呢还是负责呢? “通知宿坊内的山僧和对地形熟悉的工作人员带上搜寻设备,随我进山搜寻,并告诫其他客人,不要再惹出其他的事端了。” 第四十一章 本地的仙龙族 青叶台山由大小十二座连峰延绵而成,没开放的十一座连峰内,树木葱郁、层林竟然,偶有山溪潺潺而过,林中有鸟类的咕咕声传来。 “部咲酱,你等等我啊。” 日头西下之时,第三峰牛头峰下传来了一声娇喘,喘着粗气的河本圣子无奈地朝上喊了声,她真是昏了头才加入了矶野部咲的旅行部,原本以为就是去青森、伊豆、札幌那些地方吃吃喝喝,最多象征性地去山脚河边溜达一下,结果没想到第一站就是距离东京练马区不远的朝霞青叶台山。 青叶台山她就不吐槽了,这里的青叶宿坊也算是朝霞市鼎鼎有名的民宿了,两个寝室三男三女的联谊秋游原本进行的挺顺溜的,可昨日参观完青叶台主峰汝泉峰后,部长矶野部咲提议,领着旅行部的四大金刚和她这个傻不愣登的新部员就从他们早上剪出的缺口钻了进来。 打从进入这片被写明“严禁翻越”的保护区后,上午的阳光就被参天林木所遮蔽,秋日下的温度再一次降低,好似突然进入了初冬,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片明明位于东京都大圈内的自然保护区竟然没有手机信号,这让看过很多恐怖片的河本圣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在这荒山野岭爬了差不多整整一天,到现在就剩下她和部长矶野部咲了,那两个男部员在同寝室的高山加世子崴脚后就扶着她下上去了,还有一个男部员跟着她们放过了火凤峰,原本以为矶野部咲达成目标拍几张照就要回去的时候,听到她还要继续爬第二座牛头峰,男部员就主动放弃了,当舔狗也是有成本的好吗?为了舔一个不见得能舔得动的女神就把这百多斤扔在这山高路险的鬼地方?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只有傻乎乎的新晋部员河本圣子跟在了矶野部咲身后,还在坚持,不坚持不行啊,矶野部咲的父亲是武藏野市高新区的经济副区长,河本圣子的老爹为了能拿到高新区的一块地,就差把她送泰国变成男的回来勾引矶野部咲了。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事业! 河本圣子在心底狠狠地跟自己鼓劲,她放在宿坊禅房内的背包里可还有许多价值不菲的精美首饰没有送给矶野部咲呢。 走在前方的矶野部咲听到河本圣子的呼喊,回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圣子酱,就快到山顶了,咱们在那边看到的火红色的栖霞树就在上面,咱们到山顶拍几张照就下山,这是纪念我们部第一次征服十二连峰。” “好吧,我再努努力。” 河本圣子咬牙切齿地跟上,爬了几步,突然感到脑后一阵阴风扫过,她扭头看去,层层叠叠的森林中好似有影子掠过,她心底一紧,转身看向又爬远了几米的矶野部咲,连忙大声喊道: “部咲酱,这山上不会有狼吧?” “哪有狼?我查过资料了,十二连峰虽然是保护区,但最大的动物就是叶猴,如果遇到了叶猴,那是咱们的运气,说不定还能合个影发油管上去呢。” 河本圣子使劲咽了咽口水,拖着沉重的双腿加快了脚步朝着矶野部咲追去,她没有专业练过攀登,但她的父亲一直很注重让她保持健康的形体,瑜伽、芭蕾、空手道轮番上,体能上也非常不错,身材塑造的很完美。 在她身侧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后面,一张阴沉的脸在茂密的树叶中缓缓露出来,嘴角露出的舌头拼命地舔着苍白的嘴唇,不断用嘶哑的低沉声音念叨着: “粉色的羽绒服,天蓝色的羽绒服,高马尾、负离子直发,鹅蛋脸、瓜子脸,一个1米64,一个1米67,肉色的打底裤下小腿纤细,啧啧!想不到在这里穷山恶水蛰伏之际也能碰到如此难得的美味!” 夕阳在天际悬挂着,夜色将至之时所照射过来的光芒显得整个十二连峰都格外的美丽,站在山巅一颗悬出的青石上,矶野部咲摆出一个POSE,伸手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远处快要落山的鸡蛋黄,再背过身去摆了一个眺望的姿势,问着手持单反的河本圣子。 “我站的位置对不对,能不能取到阳光刚巧从我的脖子处透过来?” “圣子酱?” 等了十几秒没有听到河本圣子的答复,矶野部咲扭头看来,夕阳之下,河本圣子双手捧着单反呆呆地站在青石边缘,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一个个头很高的男人没穿衣服就这样在后面抱住了河本圣子,一条蟒蛇般的苍白尾巴将河本圣子胸脯以下牢牢缠住,日光下,白色鳞片在河本圣子身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像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铠甲一般。 矶野部咲浑身汗毛倒立,右手瞬间摸到了悬挂在腰间的登山镐,她受过的教育中,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不要投降,不要放弃,哪怕是面对妖怪,也要放手一搏,死在争斗中也好过死在残虐的戏耍中,哪怕眼前的怪物看上去好似非人能战胜,但她也不会和普通女大学生一样束手就擒。 那个蛇男见状嘿嘿笑起来,开口却是异常的嘶哑阴柔。 “你可以过来试试,看看你的镐头能不能刺破我的皮肤。” “你,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只是过来爬山的旅人,你如果想要钱,我包里有三万円,你尽管拿去,如果你嫌不够,我还可以给你转账。” “你在戏耍我吗?” 蛇男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人类果然是最愚蠢的生物,面对高阶生物的捕食,竟然还妄图用金钱来拖延时间,他紧紧地裹了裹蛇身,感受着河本圣子那柔软滑腻的身体上传来的颤抖,伸出比常人长了两倍有余的舌头舔了舔她的耳垂,惊得河本圣子一个寒颤,语无伦次地喊道: “蛇仙人,大仙,有事好商量,我家里很有钱,你知道放过我们,一两百万円的不是问题!” “没错,我父亲是武藏野市高新区的副区长,她父亲是武藏野市当地非常知名的企业家,如果你伤害了我们,你会遭到我们两家的报复!” 蛇男抬头微笑着看向说话越来越大声的矶野部咲,伸出左手在河本圣子的单薄羽绒服里乱摸了一把,然后满足在河本圣子左眼前比了个C,然后放开。 “你要知道,声音的传播距离是非常有限的,哪怕你现在站在最空旷的地方,但你认为方圆几里之内会有其他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 提着登山镐的矶野部咲开始用眼角观察周围的地形,她衡量了半天,不觉得自己有战胜这个怪物的可能性,便思索着备用计划,准备放弃被怪物挟持的河本圣子了。 蛇男见她的动作,立刻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怂了,为了避免徒费力气,他尾巴用力一勒,尖叫着的河本圣子双腿传来清晰的骨裂声,就被他松开,瘫软着倒在了青石上,两只小腿传来的痛感让她在地上惨嚎,蛇男收回尾巴后,就像猫戏老鼠一般盯着眼前的矶野部咲,开口道: “呵呵,真是卡哇伊呢,就像我以前在城里玩过的那个女人一样,她还是剑道部的大将呢,自以为自己很厉害,结果呢,连头没了!” 第四十二章 猎人与猎物 看着在地上不断哀嚎的河本圣子,矶野部咲彻底怂了,她双眼死死地盯着正在舔舌头的蛇男,她朝后挪了挪,蛇男就弓着背怪叫一声,尾巴疯狂抖动着朝她划过去。 “越是美丽的女人越有折磨的价值!” 町田仲直是个无所事事的无赖,更是一个喜欢在拥挤的电车上欺负女学生的骚扰者,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行为该受到惩罚,全都是那些女学生的错,没事穿什么超短裙,露那么多不是在诱导自己犯罪吗? 而且那些女学生也胆小怕事,好几次被自己扯掉衣裤后,只是发出一声“啊”的尖叫,不敢叫人,也不敢责骂自己,只是默默地穿好衣裤,忍受着他下一次的折磨。 町田仲直原本在这种享受的生活中逍遥自在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前晚他就自顾自地爬上了武藏野市的高楼,莫名其妙地从上面跳了下来,醒来后,他就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敢回家也不敢在白天现身的町田仲直只能潜藏在市内的排水沟里靠吃老鼠度日,就在昨日,一个醉酒的女人从一家酒吧的后门出来,正在垃圾箱上方蹲守路过的野猫的町田仲直看着那个女人敞开的领口露出的白皙,心痒痒地就扑了上去,缠绕,拖拽,被刺激到的女人奋力的呼救反抗,可惜她的力量比町田仲直小了一些,没几下就被町田仲直拖到了下水道中。 他喝干了女人的血,尝试着啃食了女人那柔嫩的肌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灵魂上让他感觉到了强化,原来吃人能够变强啊! 可好事在凌晨被打扰了,缠着女人尸体睡了一会儿的町田仲直被警笛声惊醒,武藏野市的警察反应挺快的,那个被他弄死的女人貌似是个家里挺有钱的主,彻夜未归后就报了警,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查,町田仲直扯掉了女人的脑袋,将她的身躯拖拽到了下水道较为隐蔽的一条管道中,然后趁着天还没亮的机会,一路滑行到了朝霞市,藏进了市郊的青叶台山中。 像他这种人,根本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变成这样后,力量、速度、耐力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只要能方便他折磨那些漂亮的女学生,哪怕变成一只癞蛤蟆,他也乐此不疲。 “你别过来啊!” 矶野部咲喊了一声,见町田仲直来势汹汹,吓得早把之前的冷静给抛到了九霄云外,退了两步后脚底一滑,慌乱中嘶喊着顺着山巅青石后的陡坡朝下滚去。 “惨了,死定了!” 矶野部咲在翻滚中伸手胡乱抓着,登山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只求攀附到树木石头,止住下滑的趋势,若能存活,她也再没了拼命的勇气,只能朝山下跑去叫人,报警。 “啪”的一声,她抓住了某根圆滚滚的东西,双手死命攀附着松了口气,头晕目眩过后,她抬头一看,一个靓丽的背影挡住了夕阳的日光。 “快跑,快跑,有妖怪吃人啊!” 发觉对方是一名个头不算太高的女性,矶野部咲就要松手,哪怕身后就是70°的斜坡她也不想落在那个妖怪的手里,她不认为眼前这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能够对抗身后的那个怪物,可在她松手的一刹那,对方的小手揪住了她的羽绒服,像提小鸡子一般提着她侧移两步,扔到了山巅的一颗歪脖子树杆上。 正顺着陡坡滑下来的町田仲直看着站在最后一缕夕阳中的女人,很诧异今天是不是什么好日子,又遇到了一个高质量的猎物。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个头虽然不足1米6,身上穿着一件棕色的风衣,但面容精致,看起来对化妆有着很深的造诣,留着一头很干练的齐肩中长发,从风衣下摆露出的匀称小腿和上身那隐藏在风衣下浅绿色小毛衣中的凹凸,还有她脖颈上那条飘逸的红丝带,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定是他的菜,比起那些不会打扮,着装还略显青涩的年轻学生们,眼前这个有着御姐风范的小美女他一定会留在最后慢慢地折磨。 “喂,你叫什么名字,一会儿我折断你四肢的时候,我会像情人一样在你耳边呼唤你的名字哟。” 却见风衣女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张开那张小巧的艳红色嘴唇道: “我从武藏野一路追踪过来,浪费了整整两天时间,你还真是让人失望呢,比起鹤金町的那个杂碎,弱了不少呢。” 町田仲直瞳孔一缩,听到眼前这个女人口中的话连忙想到了各种可能性,难道她是武藏野市的警察,她带枪了?一想到那让他畏惧的武器,町田仲直扭头就朝山上逃,山上不是还有一个哀嚎的女学生吗,只要卷走她,今天的饭食就算有着落了。 西口早矢香确认了目标,脖子上的红丝带扑啦啦地张开,两扇血红的丝带翅膀扑闪着将她托起,在树干上趴着的矶野部咲一脸看神仙的眼神中,轻飘飘地朝着山顶飞去。 町田仲直才爬到山头,就感觉到了背后的巨大压力,一扭蛇尾朝着后面扫去,西口早矢香背后的血红翅膀一收,一道锋利地长剑状红光就从町田仲直的尾巴上扫过,那根跟了他才不到三天的尾巴就断了一米二左右长度,带着喷出来的鲜血彪射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我的尾巴,我的尾巴!” 失去了一截尾巴的町田仲直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在地上翻滚着朝山下滚去,西口早矢香看了一眼躺在地上还在呻吟着的河本圣子,又张开了血红色丝带翅膀,轻飘飘地跟上了在山中翻滚的蛇人。 过了好一会儿,从树杆上爬下来的矶野部咲才慢慢地重新爬上山顶,当她将双腿骨折的河本圣子从山顶背到山腰时,才遇到了前来搜寻的和尚们。 “南无阿弥陀佛!客人,你们是从山上摔下来了吗?” 山僧茧羽上前接过河本圣子,将她放在地上,检查了一番伤势后,对同行的和尚道: “打急救电话吧,她的双腿骨折了。” “没有信号啊,而且,这不应该先知会难波主事一下吗?” 茧羽瞅了瞅阴暗中还能看得清点轮廓的十二连峰,抽出挎在腰间的腰刀砍树。 “先做个担架将客人送回宿坊,再打电话叫救护车,至于主事,他好像去莲花峰那边了,那边的山势更加陡峭,恐怕只能呼叫救援队去联络了。” 一直处于惊魂未定状态的矶野部咲突然开口道: “快,快走,这个山里,有,有怪物!” 第四十三章 妖怪与和尚 “饶命,饶命啊,大小姐,别杀我,真的别杀我,我只不过是一个猥琐的骚扰犯,我没有杀过人啊......” 莲花峰那乌漆嘛黑的密林中,再一次断了尾巴的町田仲直捂着还剩不到30公分的尾巴躺在地上使劲求饶,他现在百分百肯定眼前这个女妖是和他一样的同类,都是人类社会中第一批觉醒了超能力的怪物,他全身上下就剩这么点比肚子还粗的尾巴了,除了求饶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放过他的理由。 夜晚静谧的密林之中,一棵大树上站着的一个黑影缓缓地飘了下来,西口早矢香眼神戏谑地盯着眼前这个就剩半截子的蛇人,她不会急着杀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他呢。 “你们的组织叫什么,还有多少像你一样的妖怪?” “我是妖怪,你比我更妖怪好吧!” 町田仲直只敢在心中吐槽,面对眼前这个女杀神,他从来就没有完全使用过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直接说实话绝对是被一刀好几段的下场,于是他支支吾吾地做出一副在黑暗中也没人看得清的为难表情,结结巴巴地说: “我们,我们的组织叫蛇人组,是,是武......是东京都最大的蛇人组织,里面有二百多号像我一样的蛇人,我的组长叫上杉岗良,是个来自越后的老蛇人了,我就是被他咬了之后才变异的,不过他居无定所,我倒是知道他在武藏野市的藏身之处,不如你带我过去,我帮你把他挖出来。” 哦?原来他们是像吸血鬼狼人一般靠着咬人传播的啊?难怪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我为什么没有变成蛇人,而是得到了这条逆天的红丝带,难道发生了什么无法描述的基因变异不成? 西口早矢香根本不了解蛇人,她只知道杀死蛇人后,她就能获得蛇人的一些能力,譬如说坚硬的可以随时隐藏显现的鳞片,奇葩的反应速度和对蛇人感应能力的增强,以及奇好的嗅觉,就像现在,她闻到了男性身上特有的石楠花气息正从二十八米开外的那棵老树后面传来一样。 她懒得搭理躺在地上絮絮叨叨的町田仲直,一个飞身缓缓地落在了那棵老树上,她眼眸中的黑色眸子朝上一翻,两颗杏黄色的竖瞳出现在她眼眶里,原本昏暗的树下变得异常清晰起来,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正用手死死拽着一根黄铜锡杖上的九个环儿,屏住呼吸朝町田仲直那边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和尚? 西口早矢香微微一愣,难道这家伙也是来降妖除魔的?对神秘侧的东西越发感兴趣的西口早矢香轻飘飘地落在了和尚的背后,伸出小手拍了拍了和尚的肩膀,那和尚脖子一缩,戴着斗笠的脑袋缓缓地转过来。 难波太辅闭着眼,不敢去看漆黑的密林中用手拍了拍他的妖怪,他现在很后悔,气恼自己为什么这么傻,非要和一名宿坊的僧侣一起来莲花峰找人,人没找到,那个僧侣反倒走丢了,他却遇到了这辈子都不想遇到的真实,一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妖怪和一个在树木见滑翔的妖怪。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啊! 他远远地瞅见妖怪后就关掉了手电,缩在一棵大树后不敢吱声,谁知那两个妖怪越追越近,都追到差不多三十米开外的地方才停了下来,难波太辅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祈求佛祖让这两个妖怪赶紧离开。 “喂,和尚,你是来降服蛇妖的吗?” 原来那个飞天妖怪还是个女妖,难波太辅双手颤抖着放开了九环锡杖,仍由锡杖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声,他双手合十,不敢睁眼,只是闭目朝西口早矢香行了一礼道: “女施主,小僧没有那么高深的法力,还望女施主看在小僧无心之失的前提下放过小僧一马。” 见难波太辅始终闭着眼睛不敢看她,西口早矢香也就失去了套话的兴趣,既然这和尚自认法力不够,也没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她举步朝着没了声音的町田仲直走去,一把揪起正在地上匍匐着想要逃走的町田仲直,晃悠着从和尚身边经过。 “大小姐,请让我吃了那个和尚,否则还没到武藏野市,我就会失血过多而死了!” 町田仲直发现了藏在树后不敢睁眼的难波太辅,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嚷嚷起来,难波太辅心中大惊失色,连忙睁开眼睛看向眼前模糊的两道人影,见那位女妖正在犹豫,连忙开口道: “女施主,不要信他的鬼话,他在骗你!” “和尚,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让我吃了,我还要帮大小姐搜索蛇妖呢!” “你闭嘴,和尚,你怎么知道他在骗我?” 难波太辅本来就聪明,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真相,但他可以胡诌啊,他整了整衣袖合十行礼道: “小僧曾在仲台寺本山修行乞食禅,在乞食的时候偶然间发现了他的同类,那个女蛇妖......蛇人咬死了一家人,可也未曾见过那一家人变成蛇人。” “八嘎,你在哪里见过我的同类,你根本就是在胡编乱造!大小姐,不要听他的,我才是蛇人,难道我的同类在哪里我不清楚吗?我怎么变成蛇人的我不知道吗?相信我,只有我才能带你去找到我的同类。” 西口早矢香扔下叽哩哇啦个不停的町田仲直,走到一头冷汗的难波太辅跟前,低声道: “说说你见到的蛇人的样貌,出家人可是不能骗人的,否则......哼哼!” 难波太辅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当时站在大浦一家门口,听到了里面警视厅警察的只言片语,如果没有幻听的话,他确定听到了“大蛇、少女”这些词汇,连忙将那日见到的菊地香织的容貌简单描述了一下,说完后,闭上双眼,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生死之间须虔心向佛,问大智慧。 西口早矢香听完他的陈述后,转身一脚踩在了挣扎着想要继续逃走的町田仲直背上,町田仲直尖叫着呐喊: “大,大小姐,不要听信他啊,也许他真的遇到了我们在东京都的同伴,但是,但是这也不能说明,说明我在骗你啊!” “嗖!” 红丝带划过町田仲直的背颈,沿着斜角肌的纹理切入了颈韧带,轻轻一挑,町田仲直的脖子就耷拉在了地面上,白里透红的韧带被红丝带挑了出来,觉得脖子以下失去知觉的町田仲直吓得舌头抽筋,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红丝带井井有条地切割着他的脖颈,等到全部分离之后,町田仲直的死人头才滴溜溜地滚到了一旁,西口早矢香一脚踢开死人头,感受着红丝带传回来的力量,舒服的呻吟了一声,再走向已经瘫坐在树下,身上透出一股尿骚味的难波太辅。 “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降妖除魔啊?” “小僧,小僧......” “好啦好啦,身上有钱吗?” 说钱那就是有的谈咯,难波太辅求生欲望慢慢地点头道: “小僧,小僧是山腰上那座青叶宿坊的主事僧,有钱,真的有钱。” 西口早矢香眼珠子提溜一转,蛇瞳变回了原先的瞳仁,嬉笑着蹲在难波太辅身边伸手拍着难波太辅的肩膀道: “那就叨扰你咯,主事大师。” 第四十四章 重拳出击 凌晨一时十五分,东京都练马警署依然灯火通明。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了,审讯期间不能放松警惕,亏你们还是干了十二年的老刑警,容疑者咬舌你们都看不出来?” 练马警署四楼的一间大办公室内,墙上挂着“连续特殊坠楼自杀与器官盗窃有组织犯罪专案”的白底黑字条幅,警视厅组织犯罪对策部第四课的副课长千岛秀富正在教训组员,练马警署昨日抓回来一个妄图自杀的容疑者交给专案组,结果在昨日下午的审讯中,容疑者咬舌自尽,而大意的组员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导致容疑者继续伸手抠掉了眼珠子,等到他们将容疑者送到医院的时候,容疑者已成为了不人不鬼的样子,现在医院那边还在抢救,估计没那么好的运气。 昨日和今天又发生了十七起跳楼案,其中六起跳楼者都被消防署的同仁救下,另外十一个中有两人没死,其他九个都选的高,跳下来即便扑了救生毯都没救的那种,练马区接连发生跳楼案,而且其中的四起跳楼案尸体都不翼而飞,这样的案件立即引起了警视厅的注意,千岛秀富警视正主动请命带领四课全体同仁进驻练马警署成立专案组,以期找出隐藏在跳楼案背后的幕后黑手。 可惜,很难,非常难。 两天内跳楼的人身份非常繁杂,虽然都在练马区,但彼此之间很少有交集和共通点,至多能够确认那两个女学生可能是犯罪团伙的眼睛,但其他人就完全扯不到一块儿了,他们中有风评不好的幼稚园女教师,有卖次品的黑心首饰店老板,有刻薄的便利店店员,有在公园附近游荡的流浪汉,有喜欢窝在家里用望远镜偷窥他人隐私的废宅,有在街面上混的小太妹,如果硬要把他们串在一起,将他们的居住地和经常活动的场所联系起来,倒是能在练马区东北部划出一个三角形。 “三原,你们查的监控录像有什么结果没有?” 千岛秀富看向另一组的组长,三原和贵雄连忙站起来,千叶邦南跑到电脑前插上一个优盘,随着画面变换,一个飞快的身影从各个镜头中一掠而过。 “课长,我们将画面放慢后依然看不过清容疑者的样貌,而且根据我们测算,容疑者当时的速度超过了每小时150公里......” “啪~” 千岛秀富将手中的卷宗拍在了桌子上,这哪里是忍者,这简直就是超人!他有点想骂娘,可看着频幕上那飞一般闪过去的身影,他又不知道从何骂起,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案件的泥潭中,面对着这个疑点频发,到处都透着漏洞的案子,却不知道到底从哪里下手了。 看着手下们各个露出“我不知道、我不清楚、跟我没关系”的麻木表情,千岛秀富心底就涌起一股无名火,他伸手拍着白板冲一杆子没心没肺的属下们吼道: “诸君,我奉劝你们最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应对本次的案件,我不希望你像搜查一课七组和八组的那两个倒霉鬼一样。” 见千岛秀富发火,两名组长六名组员都全都打起了精神正襟危坐,搜查一课七组八组在练马区栽了个大跟头,组员全部殉职,着实丢了一番樱田门的脸面,恰好在练马区处理一些事务的警视副总监一条正宗做出指示,成立“袭杀警员案”搜查本部,并决定抽掉专门的人员过来主持大局。 如今的练马区就跟专案告发的犯罪温床一般,接连几个特大型案件迸发出来,让警视厅的那些才俊们如嗅到腐烂尸体气味的鬣狗般蜂拥而至,原本以为是带着组员们过来收割果实的千岛秀富却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由于一条正宗的介入,来接手练马警署的人应该是从多部门抽掉的精英,这些人才不会理睬专案的管辖权问题,如果千岛秀富的专案没有进展,这些人恐怕会毫不客气地将案子抢过去。 “哐当!” 门被推开,一名练马警署的巡查部长脸色发白地闯进来,看到一屋子警视厅的人后脸色一变又准备往外跑,千岛秀富正愁找不到地方撒火,就厉声喝问: “干什么的,还有没一点警察的根性,还讲不讲警容了?” “......报告,警视厅内务部的人来了。” 巡查部长原来是跑过来通风报信的,没想到撞进了专案组的地盘,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在门口敬礼回话,千岛秀富心中一惊,内务部那群神憎鬼厌的来干什么?也顾不得搭理这个出气筒,比划了个手势让手下们连忙收拾现场,他可不愿意被内务部那群人缠上问东问西的,到时候没问题他们都要给你挑出来几个问题。 见专案组的人忙着收拾没人搭理他,巡查部长连忙闪人,此时在一楼的庭院里,十二辆警车刚刚挺稳,十二名内务部的西服男领着三十六名搜查一课至三课的刑警闯了进来,后面又开进来两辆SAT,24名荷枪实弹的本部机动队员把守住警署上下,把练马警署整个控制了起来。 警署署长一脸灰败地从办公室内走出来,他已经接到了停职通知,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容警貌,推开门守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这么大的动静让所有加班的警察都围在了落地窗前探头探脑,当他们看到内务部的警视正出具了一份文件,署长在上面签字后并被两名内务部警部带走后,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慌了,警视厅的人却不慌。 铃木康泰抚摸着还留有前任署长体温的真皮座椅,一脸幸福坐在了那张规格比他办公桌长了40公分宽了25公分的大办公桌后面,拨弄了一下桌上的原木地球仪,在地球仪缓缓的转动过程中,他比划了一下,站在门口的人连忙将虚掩的房门关上,现在署长办公室内的六个人可都是铃木康泰选来镇场子的好友兼心腹。 他们是内务部的若林照夫警视,冲修宏警部,搜查二课的下村诚一郎警视、搜查一课的长宗我部远志警视、搜查三课的平岛重典警部和新保长平警部。 他们一共七人都属于成大系,平时耍得到一起,业务上也互相帮衬,在警视厅派系林立中属于坚定又激进的新成大骨干系,原本他们应该归内务部部长及刑事部部长派系,可在铃木康泰明确表示自己抱上了一条正宗副总监的金大腿后,他们现在成了畸形的成大叛逆偏东大副总监系。 因为副总监本人是金表组,属于东大系的扛把子之一,但它系扛把子伸出的橄榄枝接不接?那还用考虑吗? 于是七人在经过秘密小会讨论研究后,决定改换门庭搏一搏,说不定就单车变摩托了呢?就算输了,他们也只不过是在现在的警衔上盖个天花板,一辈子爬不上去了而已。 “老大,恭喜!” 长宗我部远志见房门关上,连忙抽出酒杯和自己珍藏了快十年的高木造十四代清酒,脸上堆满了狂喜的笑容给笑得合不拢嘴的铃木康泰满上一杯,他已将前日的长宗我部远志抛开。 昨日的他请了个假去了趟西井英树、安藤狮子狂和见山渚美的家,一整天,他都在新干线上下,在泪水与悔恨中,除了带去警视厅的慰问和抚恤金,他以私人名义募集了1500万円给三人的家属送了过去,在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度过一天,他失神地坐在代代木公园的隔云亭中,心中的迷茫如浓雾般阻塞了他的思绪。 当他接到铃木康泰的电话后,整个人就又活了回来,带崩了两个组的警视在搜查一课那边是没有任何信誉的,得亏他长袖善舞,跟什么人的关系都很好,铃木康泰能在这个关口想起他,他异常感激,扫清了两日来的阴霾后,他精神抖擞地回了一趟家,置办了一堆东西又撵回了练马警署,向新大腿宣誓效忠。 而那位现在还躺在顺天堂附属医院ICU里的野原修三警视就没这种运气了,由于他是直接带队组长,对四名警视厅警员的死负有直接领导责任,哪怕能挺过来,康复后还要停职接受内务部的调查,这辈子估计是彻底完了。 其余人也是纷纷抽出自己的贺礼,都是价格不菲的珍馐,摆满了一桌子,俨然把署长办公室当成了居酒屋。 六个人举杯看向端着那个雕花纹陶杯端详的铃木康泰,他们这次算是豁出去了,博对了,大家都升官,输了集体扑街,现在就等着主心骨发话了。 主心骨端着杯子转了一圈儿,叹息了一声,道: “难啊,诸位,刚刚接到本部通知,练马区发生的多宗室内人口集体失踪案与入室盗窃案成立专案组,袭杀......袭杀警员案也成立了专案组,疑似放血邪教连环杀人案又成立了专案组,都放在了练马区,很快,会有一些和咱们不对付的人会来到这里,估计都是金表组的......” 铃木康泰顿了顿,看向表情都变得凝重的六人道: “咱们不但要谨遵副总监的指示,将练马区的极道组织和那些勾结极道组织的黑警、脏警一并铲除,还要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大眼镜儿抢专案,难啊,太难了。” 铃木康泰仰脖子一饮而尽,六个人都尴尬地放下了酒杯,不想出个方案来,他们没脸跟着喝啊。 办公室里陷入了奇妙的沉默状态,作为必须把袭杀警员案拿到手,为安藤、西井、见山报仇的长宗我部远志突然举起酒杯干了,放下酒杯小声道: “练马警署的人不全是黑警,我在警讯资料里看过,有一个名叫金井慎介的警部补,还有一名名叫夏目繁三郎的巡查长值得我们拉拢,这两个人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刑侦嗅觉,而且都被原警署的人排挤,现在都处于停职状态,我是不是该带上点浅草的土特产过去看看?” 铃木康泰伸手一指长宗我部远志,满意地点头,他就喜欢长宗我部远志这个从老家来的小老乡,会做人更会做事,不像其他几位拍马屁功夫大于真本事,俨然已把长宗我部远志当做小团体的骨干来培养了,而且袭杀警员案也成了长宗我部远志的心结,身为老大哥,他有必要为长宗我部元信争取一下。 “嗨,我马上去办。” 长宗我部远志得到指示,向其他几位同仁点头致意,起身立即出门去办事,其他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绞尽脑汁想啊想,最后还是若林照夫带头举杯道: “我和关东联合在这边的负责人有点交情,我相信他很愿意协助我们铲除......” “不行,这次连关东联合都不抵用,他们的三代组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别想着拉一派打一派,一个都跑不了。” 这就有点为难人了,一旁的冲修宏一拍脑袋道: “让住吉会的人来干!” 铃木康泰双手交叉握拳,考虑了半晌道: “好,不过要和他们说好,接管练马后,不准再搞老一套,必须全盘控制住练马,再出现什么帮派火并之类的事情,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嗯,我立刻去办!” 冲修宏走了,剩下的人也开始群策群力,势要为他们这个新兴的小团体拿下练马区这个大区。 长宗我部远志走出警署,急吼吼地拉开了一辆警车门,下村诚一郎是带着心腹过来的,他现在光杆司令一个,急切地需要从本地警署提拔一两个心腹上来。 出门的时候,他和门口的机动队员打了声招呼,扔了两条烟过去,机动队员诧异后连忙表示感谢,等他出门后才问这谁啊? “哦,警视厅著名的社交达人,人称‘社交小蜘蛛’、‘长袖善舞的四国人’、‘乡下土财主’、‘糖屋敷’的长宗我部远志警视,很厉害的,见谁第一面就是送礼,不论身份地位,连看后门的老爹都经常收到他送的七彩团子,是个很有钱的人。” “不是好人?” “闭嘴吧,你还抽着警视给的烟呢,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没人愿意主动招惹他,人缘太好了,上上下下都打点地通通透透呢!” “这么厉害?” “你有钱也一样会这么厉害。” 长宗我部远志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他在警车后备箱里装满了东京的土特产,就是留着送人的,根本无需去特意购买,电话接通,那边响起长宗我部元信的声音。 “喂,元信,我暂时调到练马区警署公干,以后每天放学都一起吃饭吧。” “哦,我知道了......哦,我知道了。” “......” 长宗我部远志神情一凝,因为他听到了第二句重复的声音,是个娇滴滴的女声,看了看右手的腕表,凌晨一时四十三分,他刹住车,表情复杂地思索了一下,最后放弃了询问,只是淡淡地说: “你......早点休息,注意身体,还有,毕竟你是大考生,不要沉迷于其他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 点到即止,放下手机的远志警视觉得自己作的不错,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讪笑着拍了拍方向盘,骂道: “臭小子,果然是我的种!” 第四十五章 泣血的金素娜 另一边,捏着手机的长宗我部元信满头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丑女一阵无语,他从医院一路撵回补习学校,补完课后回到家吃了顿饭就洗洗睡了,完全把窨井盖下饿了一天的泉津丑女给忘了,他在睡梦中感觉到一阵饥饿感,泉津丑女就从窨井盖下面爬了出来,走回他的出租屋,在冰箱里翻出一袋子苹果,坐在桌边也不剥皮,一个接一个地连皮带核都塞进了嘴里,整整37个苹果吃完,她才觉得饱了。 睡梦中的元信迷迷糊糊中接到长宗我部远志的电话,全然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体双生的状态,他直接搭话了,结果泉津丑女的声音也传了过去,让长宗我部远志误会了,这就很危险了,他明明已经睡着,而作为共生体的丑女还醒着,控制着丑女的时候就好似做梦一般,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理智和警觉,这样下去不行,说不定哪天就暴露了。 看来需要多加练习。 长宗我部元信下了决心要把一体双生练好,一方面他虽然身体素质是常人的五倍,但他仍然需要睡眠,晚上睡眠的时间不能这么浪费了,东京晚上自杀的人肯定多于白日,看看能不能让丑女代替自己出去捡漏,。 于是他重新躺下,感受着一体双生的妙处,原本目光呆滞站在他床前的丑女眼中恢复了神采,只见她身形摇身一变,一名头发扎成胜山髻,髻上簪金银花饰,身穿素黄和服,下摆有妖魔浮世绘,脚踩赤红色木屐,打着一把红纸伞的歌舞伎打扮的美人就出现在原地。 泉津丑女的妖魔异形,无论怎么变都只能变成传统的日式古装美人,好像现代这个词与她完全不搭边一般,不过既然是异形,丑女踩着木屐也不会发出那刺耳的脚步声,她夹紧双腿迈着内八字的小碎步缓缓地走出元信的出租屋,把房门轻轻关好,小碎步在地上一蹬就轻松地越过栏杆落在了对面的出租屋楼顶上。 一名眼圈发黑,眼珠泛红的男生正捧着一本英语书在深更半夜的六楼楼灯光下默默地背诵单词,当他瞥见对面一抹黄色身影掠过半空,飞到对面的楼顶上又转瞬即逝之后,他连忙站了起来,摸出手机打开手电朝着对面楼的楼顶照去,那抹明黄色则早已消失不见。 “刚才那个,好像是个很漂亮的女性呐,啪~” 男生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暗道一定是学昏了头都出现幻觉了,再不休息估计会出大事,于是他收拾了一下摆在屋外的桌椅,回屋睡觉。 撑开红伞在屋顶轻盈飞跃的丑女身体素质差不多是普通人的11倍半,她如月下红妖般轻松地划过夜空,入眼处满满的绿名,心中不禁疑惑,不是说日本是个高自杀率国家吗,怎么到处都看不到红名,至于那稀有的蓝名,她更未见过。 一路朝着北面跃去,直到跃到户田市污水处理厂时,她才发现了一个红绿相间的名字正被三个绿名追逐着,正准备一跃而去的丑女瞅见了一个飘荡过来的有趣灵魂,一条秀树,他怎么在这里? 一条秀树几乎是同时看到了站在电线杆子上的红伞黄衣女,惊得连忙将身体钻入了附近一栋民宅的墙壁中,他在医院的深切治疗科中弄死了四个罪大恶极的植物人,搞得整个私立医院警笛乱响、名声大噪,被媒体一报道,有一部分病人的家庭撵过来申请转院,而更多的外地家庭则打电话过来询问,还有没有床位,能不能转过来。 这种巴不得让自家成为植物人的亲戚合法死亡的请求让一条秀树心底一阵恶心,他又不想立即苏醒去面对那些更加恶心的蹭热度亲戚们,反正现在浑身上下魂力充沛,觉得自己可以出来浪一浪的一条秀树在练马区游荡了起来。 没多久,他便在夜空中的东北角发现了一条冲天而起的蓝线,不知是何物的一条秀树连忙朝着北方的户田市飘荡过来,等他飘到那蓝线近前之时,不经意地望了一下夜空,在氤氲的光线污染中,他看着那个打着红伞的黄衣女从一栋八十八层的高楼上飞下来,轻轻一点就站稳在隅田川河道附近的一根电线杆子上。 “好恐怖的空降打击能力,这难道就是老师说的索伦信徒?她来干什么,难道是发现我了,难道我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一条秀树不敢贸然跟着凑过去,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察觉到灵魂状态下的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属于什么阵营的怪异,好在那个黄衣女人只在电线杆子上停留了二十秒,便伞头一转换了个方向朝西面方飞跃而去,又等了五分钟没见对方杀回马枪,一条秀树这才从墙壁里钻出来,愈发谨慎地继续朝着那道明晃晃的蓝线飘过去。 丑女坐在一公里开外的高楼边缘,右手抓着伞柄,左手撑着脑袋观察着一条秀树,就像躲在暗处监察员工干活的老板,她觉得可以把这个随时可能被害死的红绿名交给员工处置,这样更有利于分析一下自身神秘空间的一些基础法则。 隅田川河岸边,穿着一件破烂黑色羽绒服,光着一双大长腿的亚裔年轻女人正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夺命狂奔,身后不远处是三个从角落里追出来的黑人,有点寒冷的秋夜中,三个光着膀子的黑人只穿着背心,脖子上挂着各种各样造型夸张又给人一种非常廉价感觉的金属项链,下身穿着将半个底裤露在外面的沙基裤,六只手不断在空气中比划着,厚嘴唇咋咋呼呼地配合着嚷嚷,整条巷子一瞬间就嘻哈了起来。 看清暗巷里的死路后,披头散发的金素娜眼中全是绝望,作为一名被户田市本地极道“西川口组”控制的“韩裔陪玩女导游”,两年来的陪玩导游生涯让金素娜痛不欲生,她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信了蛇头的邪,不远千里地登上那漆黑的货轮底仓,偷渡来到了东京赚大钱。 别说大钱了,钱毛她都没有见到,来到这里后,她每天都生活在西川口组的压榨下,白日里浓妆艳抹地去陪那些来自东南亚、中亚、欧洲、美国、墨西哥、南美小国的游客,夜晚还要满足他们的变态欲望。 每当她拖着满身淤青和各种不明显的伤痕回到挤了20多个同胞的公息所舔舐伤口的时候,金素娜总是在幻想着有一天逃出这个魔窟,买上一张船票回到老家,去过她眼中曾经贫瘠却安乐的生活。 盼星星盼月亮,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昨天,金素娜接待了一位来自新加坡的豪客,对方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非常满意,在付钱的时候露出了两沓子整整齐齐的富兰克林,金素娜趁着豪客洗澡的当口摸走了一沓子,胆战心惊地用花瓶将叫进来的服务员砸晕,换了她的衣服躲过了西川口组的监视,摸黑逃到了隅田川附近的家居城街,联系了负责偷渡的本地西班牙裔蛇头,准备连夜乘船离开。 可她并没有等来船票,等来的却是曾经将她骗到日本来的蛇头塞万提斯和三个黑人,塞万提斯抢走了她的钱,把她像玩具一般送给了三个黑人,在被折磨了一晚之后,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挣扎着从地狱一般的小黑屋里逃了出来。 不过,她的运气也用尽了,昏暗小巷的尽头是一道高墙,巷子里堆满了各种垃圾,两个邋遢的流浪汉在这里安家,听到动静后走出来观察,在面对金素娜并不标准的日语求救后,两个早就自我放逐的流浪汉看了她身后的三个黑人一眼,对方只是甩了甩手中明晃晃的蝴蝶刀,流浪汉就推开金素娜,哆哆嗦嗦地缩回了自己用破烂垃圾搭建的小窝里。 “嘿,碧琪,你准备去哪儿?” 三个高大壮实的黑人将金素娜堵在巷子里,用手推搡着她,他们很享受玩弄这个亚洲女人的感觉。这样做的好处很多,不仅仅在于他们每人有100美元的办事费收入,还能免费得到一个用来发泄的玩物,而这个玩物虽然有点眯眯眼,模样也不太符合他们的审美观,但胜在身材姣好,被虐待的时候也不敢激烈反抗,只是发出呜呜的哭喊和讨饶声,这可比那些泼辣的黑妹们好对付,尤其在东京这个鬼地方,找到符合他们审美观的黑妹还不如去歌舞伎町一条街的海外专场砰砰运气。 “求你,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你这个表子养的黄皮肤的母狗,我为什么要放过你?你们这些黄色垃圾每天活得人模狗样的,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吧,我看你就是欠*,怎么样,你马上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了,你昨晚不是挺享受的吗,黄皮碧琪!” 黑人哈哈大笑着抓住了金素娜,三个人把她挤在墙上动手动脚,金素娜已经麻木的大脑里传来一声声哀鸣,当压着她的那个黑大个把脸凑过来舔她脸颊时,金素娜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口朝着黑人的舌头咬去。 “唔唔唔~” 满嘴鲜血的黑人捂着嘴巴退后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另外两个黑人见金素娜吐掉嘴里的半截舌头,揪住金素娜的头发将她摔在了地上,一人跑过去检查舌头被咬断的家伙的伤势,另一个捡起地上的木棍就朝着金素娜砸来。 “咔嚓~” 金素娜的右手耷拉在地上,她双眼瞪着一棍砸断她右手小臂的黑人,眼中全是愤恨的怨毒。 “法克,你这个该死的低等黄皮猴子,去死吧,黄皮碧琪!” 又一棍下来,黑人手上的棍子断裂,一道血线从金素娜的长发里窜下来,她惨然地用左手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知道自己会死,她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痛苦地呻吟着,但她不想再求饶了,这些黑鬼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她,他们就没有所谓的同理心和同情心,他们只不过是通过残虐他人来活得快感的变态。 她不忿不甘,为什么怀揣梦想又吃苦耐劳的自己会像蝼蚁一样死在异国他乡的暗巷内?哪怕死之前连家乡的泡菜都没吃上一口,这个世界果然一点也不公平。 那个黑人又捡起砖头走了上来,看向晕晕乎乎还没有彻底躺下的金素娜,一砖头抡圆了砸在她脑门上,金素娜被砸地彻底躺展,四肢抽搐着,嘴里发出濒死的呻吟。 “死了吗?” 呻吟声渐渐没有了,黑人过来摸了摸金素娜的鼻息,若有若无,觉得她活不了多久的黑人一把扛起金素娜,让另一个伙伴扶着舌头掉了的倒霉蛋去看医生。 他又用脚踹了两下那两个流浪汉,警告他们不要报警,就朝巷子的阴暗处走去,他们要处理掉这个女人的尸体,最好的办法就是封进附近工地的地基里,灌上水泥,百年不见天日。 “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金素娜的灵魂站在原地冲他们咆哮,激动地要追上去,她才走了两步,脑后就传来一阵拉力,直接一个仰八叉摔在了地上,她爬起来扭头看去,只见一个光溜溜的小年轻站在不远处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她。 一条粗壮的蓝丝带将他们两人的脑袋连在一起,金素娜扯了扯头顶的蓝丝带,两人一起疼地发出哀嚎。 “别扯,别扯,你,你......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条秀树连忙又捂住眼睛,眼前的一幕实在是太尼玛刺激了,一个清洁溜溜的女人就这样站在夜色下的小巷子里引人遐想,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金素娜也发现了身上的异常,连忙用手捂住重点部位,不过她立马又松开了手,走到一条秀树跟前,一把扳开他的手问: “你是谁?” “我,我,我叫一条秀树,我是一名巫师。你能不能,能不能转过身去......呃,我,好吧,我转过身去。” 第四十六章 染血的金素娜 半个小时后,户田市家具厂扩建工程的工地上,黑人将金素娜的身体扔进了一个挖好的小坑中,转身去推小推车,上面的水泥恣意地溅射着,当他推着车来到小坑边上,坑里的金素娜赫然睁开了眼睛。 “给老子爬!” “WTF?” 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将小推车连带着黑人一起直直弹飞到三米板的高度,重重地摔在旁边的地上。 “见鬼!” 黑人咳嗽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朝着工地外跑去,不得不说绝大多数黑人的身体素质都超过了黄种人,如果黄种人被这么一摔,八成要隔好久才爬起来。 坐起来的金素娜眼中闪烁着仇恨的火焰,她从坑里爬起来,迈开大长腿追了上去,那黑人身一个闪身就钻进了工地外的一条巷子里,金素娜紧追不舍,在巷口看到已经跑到巷尾的黑人,她左手朝黑人一挥,大喊一声咒语,奔跑中的黑人直挺挺地原地拔高倒飞回来,在空中翻了个个,落到了金素娜的手中。 “你,你这个该死的黄皮魔鬼!” 金素娜右手一紧,黑人的脖子被无形的力量收紧,金素娜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这个今早还在逃命,向他们求饶的懦弱韩国女人,现在却变成了动动指头就能要他命的怪物,在黑人的脑海中,超凡、超能力这些词都是乏味的,唯有怪物才符合金素娜现在的形象。 “你的同伙在哪儿?” “去死吧,臭表子!” “噗!” 黑人被捏爆了喉头,鲜血从口腔里溢出,金素娜扔掉了黑人尸体,一直跟在她身侧的一条秀树立马跑过去揪住了黑人脑门渗出的蓝丝带,这种充满罪恶的灵魂他不会拒绝,有多少收多少。 “他们在哪儿?你一定知道,告诉我!” 以灵魂状态和黑人灵魂拔河的一条秀树听到金素娜的在夜空中的咆哮,心底一沉,后悔了,其实自从他在医院里与相乐佳次和盘托出后便开始后悔了,按照老师甘道夫的说法,索伦的信徒也在世间游走,他这么直白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相乐佳次,万一相乐佳次脑筋不灵光,暴露在那些索伦的信徒眼中,寻戒小队估计连成员都没凑齐就要胎死腹中,所以他对金素娜说的很隐晦,用“受到过特殊启示的人”和“来自神秘领域的特殊力量”重新定义了寻戒小队的存在,告诉她要向往光明,对抗黑暗,惩戒邪恶,就差给自己身上加个“光明使者”,背景加个“光明神教”的人设了。 不过看金素娜的心态,这个女人从内到外都透着仇恨的怒火,这种如琼琼烈日般的怒火一条秀树体会得到,他很怕金素娜引火烧身,可能还会把火烧到隐藏的寻戒小队身上,而他现在只不过是魂体,对金素娜没有丝毫的影响力,他怕金素娜一犯浑直接在户田市开无双,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正准备飘回自己的身体,想办法阻止金素娜的一条秀树瞥见那个早前看到过的红伞黄衣女正从左侧的高楼上飘下来,他连忙藏进了对面的墙壁中,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对于这个黄衣女,他总有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她即便不是索伦的信徒,也定不是什么好人。 正经女人哪会大半夜的穿个黄色和服打着红伞在天上到处飞的? 不正经的丑女轻轻地落在金素娜面前,金素娜被从天而降的丑女吓了一跳,伸手虚空一抓朝她抓去,丑女手中的纸伞一收,顺势打掉那股冲来的无形力量,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元信化身为甘道夫的传承第一项技能“魔法束缚”映射到现实之后竟然有100%的加成,就如眼前的金素娜,明明只兑换了21年的寿命,还没有加在身体素质上,就算是类似于超能力“意念控制”的“魔法束缚”也顶多相当于常人2.1倍的力量,却被她发挥出了4.2倍的力量。 假定普通人的各项身体素质平均为1,目前的元信身体素质就是5,而丑女的身体素质大概在11到12之间,对面的金素娜身体素质没有得到强化,得到的是用于无形攻击的“魔法束缚”,21年的寿命顶多将这种攻击力撑到3.1,打在丑女的红伞上却出现了6.3的效果,着实让丑女有些吃惊。 接连挡下金素娜的三次攻击,丑女身形消失,再出现时右手五指的红指甲掐进了金素娜的脖子中,一条翠绿的蛇吐着信子从袖口里钻出来,一条通体绿色的蟒蛇缠上了她的脖颈,一双泛白的蛇瞳死死地盯着金素娜的眼睛。 “你,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就敢攻击我?该说你是莽撞还是愚蠢呢?” 一条秀树藏在水泥墙中连呼吸都凝固了,果然,这个不正经的女人一出手就恐怖如斯,不过她好像看不见自己,于是他露着半张脸在墙面上,听着黄衣女人和金素娜的对话。 “那你想怎么样?” 金素娜的日语非常不标准,许多日常用语都表述的不太清楚,她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说话都是尽量用简单平白的词汇,眼前这个黄衣女给了她巨大的压力,但怒火就像永不停歇的核反应堆般为她提供着不断壮大的胆量,她死过了,没下地狱,没上天堂,还获得了一身不俗的超能力,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她复仇。 黄衣女眼睛一眯,蟒蛇缓缓地退回她的袖口中,眼前这个下属的下属看起来很有朝气的样子,很有成为一名明星员工的潜力,那种被下属的下属冒犯顶级上司的不适感也就消散了,总裁没有必要因为门童的一点不恭敬就逮住小门童死怼,她放缓了口吻道: “这应该是我问你,你想怎么样?” “我想杀掉这个人的同伙,你知道他的同伙在哪里吗?” “哦。” 黄衣女松开她的脖子,五根指甲留下了五个细小的伤口,伤口内渗出的血有晶莹剔透的红色蝌蚪在缓缓挤出,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指甲上的鲜血,转身指着西北方向道: “快活俱乐部地下室,他正在那里医治舌头。” 金素娜正要离开,肩头被黄衣女一抓,女人凑到她脸颊旁,一股浓郁的白梅香钻入金素娜的鼻孔,那种清新、淡雅、幽远中带着丝丝寒意的香味让金素娜非常不适,她很讨厌这种富家大小姐身上特有的香味,却被那一爪抓地脖子上火辣辣地疼,敢怒不敢言,只听黄衣女语调放缓道: “你欠我一个人情,当我需要你还的时候,我会来找你。” 黄衣女说完,木屐在地面上一蹬,人已经飞到半空,正朝着侧面那栋在建的高楼飞去,金素娜望着那远去的身影,现学现用,双手朝后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动着朝西北方向飞跃出去,从墙里钻出来的一条秀树连忙跟上,只见金素娜在空中升腾着转圈儿,逐渐适应了魔法束缚技能的使用方式后,她已能利用技能在低空做低速滑行。 “为什么她这么优秀?” 一条秀树眼看着追不上,但还是得追,心中也在暗叹,相乐佳次与眼前这个金素娜完全就是两个极端,他以后的寻戒道路看起来任重道远啊。 凌晨的户田市并没有多少灯光,所以在户田市东南边缘毗邻隅田川的快活俱乐部就显得异常显眼,这家夜店是西川口组的产业,里面经营着麻药、情色、枪火等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同样也是户田市数一数二的夜店,双开门大门口守着的两名彪形大汉如门神般挡在那些排队的夜场生物面前。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他们中有出来寻刺激过夜生活的夜场猎人,有纯粹过来享受的职业嗨家,有觉得夜场很时尚的懵懂青年,也有知晓猫腻过来捞偏门的专业人士。 几十号人人头攒动地排在夜场的入场门前,随时等着里面消费不下去的人被扔出来,他们好进去补位,大多数人都低头摁着手机,不耐烦的人早就被淘汰出局了,一个一直在漂亮妹子身边蹭来蹭去的黄毛青年突然发现了什么,抬头望着那个衣衫不整的漂亮女人从黑暗的天空中滑行下来,正好落在夜场门口,两名保安也看见了女人诡异的出场,出于职业习惯,他们抬起手臂想要阻拦女人,女人右手一挥,两名壮实的保安就尖叫着飞了出去,砰砰地在街面的水泥地上弹了几下哀嚎着爬不起来。 叽叽喳喳的现场突然陷入静谧,他们只看到女人再一挥手,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发出吱嘎怪响后从她头上飞了过去,洞开的大门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有节奏的声响,看到女人走进去后,夜场生物们炸窝了。 “超人,女超人!” “我的妈呀,那绝对是女超人,特么的你看清楚了吗,那是个黄种人,是我们自己的超级英雄!” “哎哎哎,你说归说,干嘛拽我的胸带啊?” “上帝啊,我看到了什么,克里斯汀,你看到了吗,岛国出女超人了!” “该死的美国佬,谁让你拍的,把手机给我!美国佬都去死!” “喂,岛田,你跟进去干什么,找死吗?” “直播啊,这么爆炸的效果难道不需要像我一样勇敢的主播去展现给观众们吗?” 当下就有三名背着背包的男子摸出支架美颜灯之类的工具朝身上装,原本是准备投偷摸摸进去直播户田市第一夜店糜烂现状的,没想到尽然遇到了一个爆炸性的大新闻,正所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怕死谁当现场主播啊。 “啊~” 一阵尖叫过后,有男男女女从夜店里跑出来,几个冲进去的主播又被人群给带了出来,那些穿着暴露,晕晕乎乎的青年男女们一上街就各自朝着自己的座驾跑去,里面发生的事情太诡异了,值班经理和他的保镖们嗖嗖地飞到了各个地方,把打碟的DJ、跳钢管舞的兔女郎都给撞翻在地,一大片挡路的人也被无形的巨力推开,好比摩西分海一般,中间留出一条通往地下室的空白,任由衣不蔽体的金素娜缓缓走过。 事实证明,绝大多数来夜店厮混的人都心怀不轨,九成的人从那种癫痫一般的疯狂状态瞬间恢复了正常,咋咋呼呼地尖叫着冲出了快活俱乐部,而装备了直播设备的主播们见再没有人冲出来后就冲了进去,顺着金素娜开出的路一路向前冲着手机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嚷嚷着,走过路过莫错过,都来瞧瞧隐藏在咱们户田市的女超人大开杀戒、惩奸除恶、维护爱与正义、只此一家别无分店,错过直播就是你一辈子的损失。 等到他们悍不畏死地冲到地下室,镜头中出现金素娜站在被暴力拆开的铁门中央,双手隔空各抓着一个不断挣扎的黑人时,直播间炸了。 大半夜不睡觉还在混直播间的观众大多都是在网上寻找刺激的人,在确认了主播真的是在直播而不是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伪视频后,这些寻求刺激的夜猫子观众们可算是找到了心中的圭臬,看着画面中的金素娜右手一挥,那个没了大半截舌头正朝外喷血的黑人就如提线木偶般撞到墙壁上,轰的一声后又被无形的大手拉回来,再接着撞过去,不断与墙面发生亲密接触后留下了一大滩溅射状的血迹,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发出了牲口般的嚎叫,各种不值钱的礼物刷地飞起,各种让主播舍生取义,凑上去和女超人搭讪的要求络绎不绝。 那个冲在最前面,现在紧张的要死的岛田主播看到有土豪接连刷了十个女体盛,要求他上前搭讪,并直接给了米西号,告诉他哪怕残了也负责他所有医疗费用,心底一横,便壮着胆子朝前挪步,此时女超人的右手正在不断收紧,被女超人玩弄地出气多入气少的黑人脸色已变成了酱紫,只听女超人对左手10公分开外一直面露惊恐,小便失禁不断滴水的黑人说: “塞巴斯提在哪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放过我,放过我就说!” 最后的黑人小伙受不了这种折磨,屈服了,金素娜左手一松,右手一紧,跌坐在地上的黑人小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伙被捏爆了脑袋,鲜血和脑浆子溅了金素娜一手,她右手在空中一指,一旁的自来水龙头自动拧开,一道清澈的水线朝着她右手涌来,形成一团圆形的水团蠕动着清理她的右手。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她可以将手上附着的脏东西直接弹开,但为了增加她身上超能力的具现化威慑力,她故意玩了这么一出。 岛田主播都看傻了,他想起了自己前几年看过的一部来自美国的小成本电影,里面的男主貌似就有这种超能力,好像叫念力吧,而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则爆炸一般刷着弹幕,他们知道的更多,很多国外的电影都有这种隔空控制超能力的描述,一时间直播间里群魔乱舞,都在猜测这位女超人使用的是何种超能力,嗯,没有人关心黑人的死活。 “他,他昨晚就乘船去了韩国,去运他月初落实的买......咔!” 金素娜左手一扭,黑人小伙的脖子应声而断,她已知道,待她办完眼前这一切之后,就得回故乡了。 故乡啊! 金窝银窝果然还是自己的狗窝好啊。 第四十七章 一条工具人那漫长又坎坷的道路 “你好,漂亮的女士,我叫岛田一木,我是一名主播,我能采访您吗,如果您不愿意接受采访,就当我没有说过话,顺便说一句,如果您想要弄死我,一定要提前告知我,我可以选择一个较为体面的死法吗?” 岛田一木是个有野心的小主播,他不甘心一辈子当个小主播,他是播音专业毕业,但因为家里穷,没背景,一直在户田电视台干杂活,他业余时间把当平台主播当做了副业,可惜他进入主播行业后才发现,那些喜欢露肉打擦边球的女主播才是主播行业的主力军,其他无论游戏主播、野外主播、新闻现场主播、沙雕主播、吃播、恶心主播都只能靠边站,有时候岛田一木看着自己的一个月辛辛苦苦跑现场挣来的可怜分成,他都生出了去一趟泰国的念头,貌似只要不彻底变性,只变上半身的费用他还是能掏得起的。 踌躇再三的岛田一木最终选择了自己的野心,哪怕被这位一看起来就不好惹且很有黑寡妇气质的超人小姐姐给秒了,他也认了,他只希望自己的墓志铭上写的是------“岛田一木,一名为了自媒体事业而慷慨赴死的著名主播”。 杀掉两个黑人的金素娜走出地下室,扫了一眼凑上来用手机照她的岛田一木,手一抓岛田一木的手机就飞到了她手中,看着直播间里乱七八糟的弹幕确认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主播后,就随手将手机扔回了岛田一木。 “我要去中央通路街191号出租屋,你如果跟得上,就过来看看吧,看看这些光鲜靓丽背后的丑陋,看看那些政客们眼中的太平盛世。” 听出金素娜口音不太对劲的岛田一木连连点头,金素娜扔下三个胆大包天的主播腾空而起,一阵风般冲向了夜店外面,岛田一木连忙和两个尾随进来的主播跟了上去,当他们跑出夜店时,外面传来了尖利的刹车声和警笛声,一辆户田警署的警车接到报警后刚刚抵达快活俱乐部门口,就看见一个黑影嗖地从眼前飞过,一股气流让警车都颤巍巍地打横侧滑了五六米,车上的巡查打开车门下来查看,哪里还看得到金素娜的影子。 岛田一木飞奔向自己的停靠在巷子里的电动摩托,他要和另外两个主播抢时间,争取拿到第一手的宝贵资料,另外两个主播也不是吃素的,那个开车过来的已在朝着自己的私家车飞奔,另一个跑到十字路口去拦出租车。 1夜色中的户田市交通情况好的不能再好,岛田一木骑着电动摩托一路飞奔,横冲直撞,专挑直线的小巷子蹿,当他撵到中央通路接191号的时候,一个重物就从天而降落在他眼前,那个掉在地上不成人形的二百二十斤胖子手里抱着一把霰弹枪,周围出租屋的窗户里有人在探头探脑,显然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岛田一木把电动摩托停在了街角,壮着胆子握着手机从那扇豁着口子的铁门钻了进去,一进去他就和一群没穿衣服的漂亮小姐姐撞了个正面,他惊恐地用手护住自己的手机,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却跟打了鸡血一般开始疯狂刷弹幕,让他拿稳一点,凑近一点,专业一点,这种时候怎么能够怂,一定要让大家开开眼界,看看岛国背后的真实啊!混蛋! 这群颜值明显各个都在中等偏上的小姐姐们看到拿着手机的岛田后,立即用手捂住脸弯着腰朝外跑,岛田一木则反方向朝上爬,当他爬到二楼的时候,一扇洞开的诡异铁门就横在楼梯中央,上面的锁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铁门里面的拐角处躺着一个花衬衣男人,看上去很像本地的极道,此时双眼翻白地坐在那里,脖子呈现诡异的90度弯曲,好像死透了。 岛田一木喘着粗气朝上爬,不时有衣衫不整的漂亮小姐姐从各个楼层跑出来,当他摸到八楼的时候,一扇防盗门被人用暴力拆开仍在了楼梯上,里面的木门依然被暴力拆掉,木门镶在对面的墙壁上,门后伸出的手脚朝下滴落着尚未凝固的血珠。 岛田一木溜进这个散发着恶臭气息的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窗前的女人,她的腰部被鲜血染红,正发呆一般看着被暴力拆掉的防盗栏。 “您,您没事吧?” 岛田一木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金素娜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露着不知名的微笑,她托大了,她靠着魔法束缚一路飞回来,杀进了公息所,解救那些和她一样被西川口组控制的姐妹们,没想到最后被突然蹿出来的胖子偷袭,在胖子开枪的瞬间她就选择了用超能力硬抗,可她没完全扛住近距离射来的鹿弹,她的左腹部中扎进去80颗钢珠,她能感觉到力量与生命的流逝。 “噗通~” 看着金素娜软倒在地上,岛田一木惊得连忙用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上前看着眼神迷离,精神涣散的金素娜,一把将她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喘着粗气将她朝楼下抱,这可是岛国的女超人啊,还是他岛田一木第一个率先报道出去的,而且,还是他岛田一木亲手接触过的,如果能将她拯救回来,那他岛田一木在岛国主播界的地位还不爆炸? 还没抱到四楼,楼下就涌上来了一批全副武装的SAT,他们看到抱着伤者的岛田一木后,也没有多问,便接过了金素娜,将岛田一木一并送上了机动队的冲锋车。 看着SAT将受伤的金素娜运走,一条秀树松了一口气又头疼起来,他的寻戒小队队员就这样被抓了,如果她泄露情报怎么办,如果她被索伦的信徒暗杀又该怎么办?如果她顶不住压力背叛我们能怎么办? 灵魂状态的一条秀树正准备转身回东京,灵魂状态的金素娜就从楼上飘了下来,一条秀树看到她,脸上露出狂喜后又惊恐的表情,这说明她又一次危在旦夕了。 两人的灵魂一靠近,那条蓝丝带就自然而然地链接在一起,那种灵魂上的一颤让两个光溜溜的灵魂十分尴尬,金素娜大仇报了一大半,还剩下那个该死的塞巴斯提没有解决,本来就一心求活的她现在变得有些焦虑,她率先开口道: “我该怎么办?” “你怎么又变成了灵魂状态?” “我不知道,好像陷入昏迷后我就能脱离身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在哪里吗?” “能,我现在能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快速地移动着。” 金素娜指了指东北方向,一条秀树松了一口气,金素娜和他一样,无论多远都能观察到自身的身体,哪怕只是一个小红点,也像游戏中的任务目标一般清晰地显示在他们的视网膜中,保证他们不会成为孤魂野鬼。 “如果有机会,我希望你能逃出来,毕竟咱们有超能力,应该没有人能够完全控制住我们,但我不希望你为了逃亡去伤害那些警察,他们都是服从命令的普通人,从本质上来说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本来就没想过伤害他们,你到底在瞎想些什么,我看上去是那种是非不分的女人吗?” 金素娜脸上浮现出微笑,说实话,这个韩国女人笑起来挺好看,尤其是在身无寸缕的状态下,就更好看了。一条秀树压下心中的胡思乱想,侧过身体接着为她分析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所作所为会惊动警察厅,甚至可能会惊动内阁,他们对你身上的超能力一定非常感兴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做过大的行动,那么你可以与他们虚与委蛇,这是中国的说法,也就是说你可以和他们编故事,听起来怎么神秘怎么来,其实就是拖时间,我和其他的战友会想办法营救你。” 金素娜脸上的笑容依旧,她观察到了一条秀树的小动作,这个青涩的年轻人对她的身体有强烈的反应,虽然他自称是什么光明的信徒,肩负着如何崇高的使命,正在募集志同道合的同伴,准备着与黑暗力量的战斗,但这些东西金素娜不在乎,她只知道是眼前这个人给了她复仇的机会,生存下去的希望,他就是她金素娜今后人生道路上的唯一真神。 “我明白了,我不会暴露我们的组织,如果事不可为,我会尽量拖延时间,等候你们的救援。” “嗯。” 一条秀树仍旧有点不放心,他怕那些官僚为了得到秘密对金素娜动刑,怕金素娜扛不住折磨,怕......金素娜冲他嫣然一笑道: “你知道吗,一条君,男孩子也不要把自己憋的太辛苦,有时候,找个小女朋友对你的身心健康来说也是很有用处的。” “......” 金素娜飘走了,涨红脸的一条秀树飘了足足八个小时才飘回了谢菲尔德私立医院,在医院大门口,他遇到了坐在前门花坛边缘郁闷地抓耳挠腮的相乐佳次,两人对视一眼,相乐佳次唉声叹气地开口道: “澄江来医院了,补缴了76万円的护理费,可惜还不够,这家外国佬开的什么鬼医院这么贵啊,哎,我跟着她回了一趟家,家里的房子被抵押了出去,她卖了陪嫁的首饰,我......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一条秀树不知道怎么劝慰他,在日本,如果对方不主动开口借钱,是没有人会掏钱借给他的,因为那样会伤害到对方,哪怕是亲密战友,只要相乐佳次不开口,他也不会开口,一条秀树坐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头说: “我晚上去了趟户田市,在那里找到了一位同志......” 他将金素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相乐佳次,原本一脸颓然的相乐佳次逐渐恢复了精神,当他听到金素娜被本地警署带走之后,激动地站起来,一脸真诚地询问: “说吧,我们该怎么做,队长?” “先别急,我们现在不能暴露实力和身份,你依然按照你的生活习惯去生活,只要不违反法律,不违背良心,我同意你使用巫术去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 其实这也是变相地提点他了,一个拥有着甘道夫亲传巫术的超凡,想要弄点钱在东京来说简直比喝水还简单。 与相乐佳次交代清楚后,一条秀树穿进了自己的病房,两个负责监护他的内务部特勤正站在窗口眺望闲聊,奥黛丽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用手撑着脑袋打瞌睡。 一条秀树回到自己的脑袋前,控制着蓝丝带轻轻地扎进后脑,毫无阻碍地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 “疼!” 第一时间,全身上下的伤口被扯动,那种让他痛入骨髓的感觉令他呻吟了起来,一阵恶心反胃感让他不得不扯掉了口鼻中的管子,两名特勤和奥黛丽同时听到了动静,全都见鬼一般看向躺在床上喘着粗气用手乱扯眼睛上纱布的一条秀树,奥黛丽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将一条秀树胡乱抓扯的手摁了回去,温柔地喊道: “冷静,秀树,我是妈妈,你安全了,安全了!我们现在在医院里。” 一名特勤拉开病房门就朝着值班医生办公室跑去,边跑还边摸出手机给内务部部长去电话,接到电话的警视厅内务部部长长船圭介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身中三十八刀,脑袋被铁棍砸变形的一条家小王子竟然苏醒了,搞清楚状况后的长船圭介觉得自己可以更坚定地站在一条副总监这边了,一边穿衣服一边拨了个号过去把一条正宗从温柔乡里拽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躺在床上的美国联合通讯社记者斯蒂芬妮慵懒地伸了伸胳膊,露出了令人叹为观止的白皙曲线,一条正宗对西方的年轻美女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斯蒂芬妮和他是纯粹的相互利用关系,就像共生的鲨鱼和向导鱼一般,她从一条正宗这里攫取第一手的新闻和情报,一条正宗则享用她年轻又充满弹性的肉体,另外还有睡美国爸爸亲女儿的虚荣心与满足感。 “秀树醒了。” “上帝保佑他。” 斯蒂芬妮麻溜地钻出被子开始穿衣服,一条正宗很无语地看着这个女人以比他快得多的速度整理着自身,这个女人贴心的时候就想混入红酒的迷汤,能够让男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工作起来却好似一台没有情感的机器,好几次警视厅的新闻发布会上,她都能用犀利地问题让警视厅的发言人哑口无言,尽管那丢的是警视总监前田英次的脸面,但一想到如果自己能把前田英次挤走,爬上总监的位置,将要面对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了一年多的女人的种种诘问,他就有些后脊发凉。 “我送你?” 斯蒂芬妮比一条政宗早一步整理好了妆容,自然走过来帮他打领带,一条秀树叹息了一声,也许他和斯蒂芬妮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了,抓紧时间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欢愉吧,手机却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一看来电,他伸手阻止了斯蒂芬妮的动作,走到卫生间接起了电话。 “我不是说过如果没有必要,不要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吗?” “长官,前田总监和关专员正在赶往户田市中央综合医院,我想您应该看一看这个视频。” 第四十八章 你们也想成为正义的朋友吗? 天蒙蒙亮的时候,相马真理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昨日,她没有点杀任何一个人,因为她不知道该让谁去死,那些欺负她的人中,罪大恶极的已经授首伏诛,其他的都算不得该死。 她合上了桌面上的死亡笔记,看了看卧室里依然开着的电视,她想学夜神月那般作为一名正义的神去审判那些罪犯,但她又不敢,因为即便是夜神月那么聪明的人,最后还是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她不觉得自己比夜神月更聪明,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有像L和L那两个朋友一般强大的侦探。 “真是苦恼啊,如果我有自己的死神该多好啊?” 双手背在脑后伸了个懒腰,她站起来看向对门的那栋小房子,早起的相马健吾正提着两个分好类的垃圾袋出来倒垃圾,将垃圾扔进分类的垃圾箱中后,他站在尚未熄灭的路灯下左右张望了许久,没有看到那个自称真理转生的女高中生宫本凉子,便失望地摇头晃脑地走回了新租的独栋小房,他自己许下的允诺就应当自己去实现,今天是他搬到世田谷区的第二天,该去找工作了。 “我依旧在观察你的表现,父亲。” 相马真理并没有完全认可相马健吾,尽管他表现的情真意切,但她也给了他一个考验期,她将盗取来的钱分了100万给他,嘱咐他不要再去学校找那两个“死人”的麻烦,希望他去一份工作,安分守己地生活,等到她确认他确实想要改变之后,她会回到他的身边尽孝。 相马健吾起初被吓坏了,直到相马真理说出了一些只有父女间才知道的密辛,他才半信半疑地收下了钱,搬出了那个肮脏的公寓,来到南边的世田谷区租了房子,开始了新生活。 女儿不认同他,他很痛苦,但他也充满了希望,至少真理还活着,他的人生就还有意义,看着一身廉价正装走出小房子,一脸微笑着和新邻居们打招呼,夹着一个公文包出去找工作的相马健吾,相马真理露出了一丝微笑,如果父亲能真正地浪子回头,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完美了。 父亲重新站起来扛起生活的重担,有情有义的长宗我部元信亟待攻略,相马真理笑着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准备洗个澡好好地睡个回笼觉。 “你在召唤我,我的朋友。” 渗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转头朝着阴影中望去,窗下立着一个二米三高的身影,手长脚长的脑袋还挺大,她退后了两步,一把摁开了卧室中的灯,身穿黑色紧身套装,肩膀一圈儿黑羽毛的死神琉克就用手臂挡住了杏黄色的瞳仁,大呼小叫道: “是你召唤我的,这可不是朋友之间的待客之道。” 听到琉克话语中的委屈感,相马真理面部肌肉一阵扭曲,她连忙关掉了灯,听着琉克在阴影中絮絮叨叨地唠叨着: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神,反正你说我是死神,那我就是死神吧,或许,我该对你用敬语,你好像并非我的朋友,难道你是我的主人?” “不不不,朋友就很好,你可以叫我真理。” 相马真理不想把琉克当做宠物,她缺少朋友,而琉克就这么凭空出现了,她觉得自己可以成为琉克的朋友。 “你吃苹果吗?” “苹果?” 一个鲜红的苹果扔了过去,琉克用食指和拇指夹着观察了一会儿,两口吞掉,他用手臂抹了抹嘴,大笑起来。 “真理,你果然是琉克的好朋友,苹果很好吃,还有吗?” 怎么有种憨憨的感觉? 相马真理看着和里一模一样的死神琉克,她记得泉津丑女说过,她不会为她提供死神琉克或者蕾姆一样的帮手,但现在琉克货真价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就是说,泉津丑女在骗她。 泉津丑女为什么要骗她? 难道说,泉津丑女的黄泉体系和死亡笔记中的冥界有冲突? 还是说,泉津丑女根本就不想让她强大起来,一旦死神辅佐拥有了死神,是不是会危机泉津丑女的地位和统治? 亦或者,那个所谓的泉津丑女并不是真正的泉津丑女? 充分发散思维的相马真理看向铁憨憨一般只顾着啃苹果的琉克,心中疑窦丛生。 “琉克,你来自哪里?” “琉克?” 琉克吞掉一个苹果,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相马真理,然后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哑然道: “那好吧,我就叫琉克,来自哪里,琉克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真理你在呼唤我,我就出现了。” 相马真理一阵愕然,她自嘲地笑着说: “那我是不是呼唤蕾姆,蕾姆也会出现吗?” “蕾姆是谁?” “......蕾姆,我可以叫这个名字吗?” 相马真理和琉克齐齐回头看去,女性死神蕾姆一脸痴愚地凭空出现在房间内,相马真理的脑子不够用了,她有点搞不清楚目前的状况,琉克和蕾姆就这样出现在她的房间中,好像是她主动提出的要求,可要求这么简单就被实现了,难道她在掌控了死亡笔记的同时又掌握了言灵的超能力。 “我想见到夜神月!” 她尝试了一下,立即东张西望,结果连夜神月的汗毛都没看到,如果夜神月能出现在她跟前,她很想将他发展成自己的下线,让正牌的“基拉”拿着死神笔记去去净化世界,其效果绝对比她这个多愁善感,犹豫不决的人来得好。 抚摸着手中的死亡笔记,她觉得琉克与蕾姆的出现应该是来自于这个小黑本本的能力,于是她喊了一声“我要见到死神大王”,一阵空虚乏力感爬满全身,她没有见到死神大王,反倒是把自己弄得精疲力尽。 “死神大王是谁?” 憨憨的琉克与蕾姆一左一右地搀扶住即将倒地的相马真理,没想到这两个死神这么人性化的相马真理挣扎着坐回了椅子上,她摇晃着双腿看着眼前一黑一白的两位死神,拿起桌上的死亡笔记问: “你们见过着东西吗?” 琉克和蕾姆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分别拿出了两本厚厚的死神笔记递过来,相马真理眼角一阵抽搐,她现在弄明白了,这两个白纸一般的死神小宝宝就是她召唤出来的隶属于她的死神,那么泉津丑女一定一定在骗她。 为什么要欺骗我? 相马真理恼火地揪着耳边的长发,死神和死神辅佐之间难道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相马真理对泉津丑女的信任产生了一丝丝裂痕,她抬头望着两个在屋内翻箱倒柜找苹果的死神,叹息一声站起来道: “你们先看会儿电视,待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给你们买点苹果。” “苹果?” 蕾姆歪着脑袋看向相马真理,一旁的琉克连忙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红红的,甜甜的,多汁又嫩,很好吃的。” “哦,你好,我叫蕾姆。” “你可以叫我琉克,或者叫我琉克大人,哈哈哈哈!” “这一点也不好笑,我觉得你很傻。” “你说什么,想打架吗?” “我觉得你打不过我。” “好了好了,都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着,别把我的屋子给弄乱了。” 相马真理黑着脸走出了出租屋,这间房子是她事先选好的一处用来监视相马健吾的安全屋,等确认相马健吾的确是在改变生活状态后,她还需要去长宗我部元住的地方附近租一间屋子,在街口的便利店买了两袋子红苹果,谢绝了店员送货上门的好意后,她提着两袋子红苹果回到了出租屋。 屋内,琉克与雷姆如两个幼稚园的小朋友般盘腿并排坐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地看着早间档放送的泽塔奥特曼,见相马真理回来,两死神一脸兴奋地转过头来指着电视机异口同声地问: “真理,我们能成为奥特曼吗?” 相马真理有种想把苹果砸在两人脸上的冲动,放下袋子,一人给扔过去一个苹果,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道: “那么,首先问题来了,你们也想成为正义的朋友吗?” 第四十九章 天生圣人甘道夫 相马真理把自己当成了幼稚园的保育阿姨,长宗我部元信却一个脑袋两个大地看着眼前站着的甘道夫,这是他昨晚在睡梦中放出来的实体化分身,像丑女一样,放出来就收不回去了,好在这个白胡子老爷爷也有异形的能力,他变成了一名身穿神父袍的白胡子外国神父,一应装备都很齐全,端坐在元信对面,有滋有味地吃着早餐。 忙了大半夜无功而返的丑女坐在另一边,保持着歌舞伎町里太夫的装扮,她和甘道夫不一样,她喜欢吃水果,有多少吃多少,来者不拒,而甘道夫可以享用人类社会的美食,离谱的时,这个老头子对香烟、雪茄有着很强的成瘾依赖,元信的半包烟在一个小时里就被老头子吞云吐雾掉了。 此时的元信就像一个人吃着三份饭外加两份水果餐和猛抽了半包烟般,没吃两口面包就感觉饱了,关键还不得不喂饱他们,如果任由他们这样半饥半饱的,他对丑女和甘道夫的控制就会出现一种类似于高PING的迟滞感。而且还会感到来自他们两人的饥饿感,那种双倍的饥饿感,元信只尝试了片刻就放弃了,饿得啃桌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拆穿了。 摸出钱包扫了扫里面的底蕴,他决定让甘道夫出去挣钱,以甘道夫拥有的“魔法束缚”、“光明庇佑”、“闪电风暴”、“召唤巨鹰”、“米斯兰达之怒”,只要静下心来好好谋划一下,来钱应该是挺容易的。 他让见不得光的丑女躲进衣柜里,窨井盖那种充满恶臭腐败气息的鬼地方,他有点受不了了。 一前一后隔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就与甘道夫离开了出租屋,他让甘道夫去东京东北部的葛饰区碰碰运气,那边的人虽然大多都是平民,薪资收入较低,但较为迷信,以甘道夫的能力应该能赚到钱。 另一方面,不能让练马区频繁地出现超凡事件,这样对他隐藏身份不利,但又不能将甘道夫放地太远,以免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时,元信得不到必要的支援,毕竟丑女对光的恐惧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化名约翰的甘道夫身穿一袭纯黑色的神父长袍,手持一本圣经走进了平和台地铁站内的便利店,出来的时候,他嘴上叼着一根烟,步履平稳、神情肃穆地走到吸烟室点燃,吸烟室里站着吸烟的几名社畜全都投来诧异的目光,这位看上去很有气质的外国老神父也是一名烟鬼? 看着他一根接着一根地吞云吐雾,半包烟嗖嗖嗖地就被他消耗掉,甘道夫砸吧砸吧嘴,一脸满足地将抽的之声烧焦烟蒂的香烟屁股摁在烟灰桶上,在几个还没抽完三轮的社畜那崇拜的眼神中,信步走出了吸烟室。 “嘶嘶,好香的味道,老先生抽的什么烟,这么香?” 有站的近的社畜连忙抓起甘道夫撵掉的烟蒂查看,却发现是普普通通的爆珠烟,不过从烟蒂残留的气味,他闻到了一股摄人心魄的香气,于是社畜悄悄地将甘道夫抽过的烟蒂捡起来装进上衣口袋,做贼般离去。 甘道夫去售票点买了一张单程票后走向3号站台,周围路过的日本人都对他报以好奇的视线,一些信奉天主的老年人还主动向他划十字,他也停下脚步,报以正规的还礼,人们对这个面貌慈祥,态度亲和,衣着考究、礼仪规范的外国老神父有着极好的观感,哪怕是最近在练马区加强守备的巡查们也不会主动上前询问这位一眼看上去就很有气质的国际友人,仍由他轻松地挤进了前往葛饰区的地铁。 葛饰区立石5丁目红十字临终关怀委员会是隶属于东京红十字总会的临终关怀机构之一,本部有200张病床,住满了无法治愈的非传染性绝症病人,几乎每周,关怀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都要送走一到两名无法继续坚持下去的病人。 而很快,预约了床位的病人又会将委员会的病床填满,尤其是老龄化加剧后,他们还要关怀周边那些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们,确保他们能够体面有尊严地走完人生中最后的这段旅程,人员紧缺是委员会目前面临的最严重问题,那些令和一代还没有成长起来,平成废宅们又吃不了这种苦,只有附近居住的昭和老人们还在这里坚守着薪水不高的半义工岗位。 小林贵志也是昭和一代过来的老人,他此时正推着女儿小林奈美的轮椅在院内的林荫小道散步,作为关怀委员会的董事,小林贵志没有从红十字会领取一分薪水,实际上他还向红十字会捐了很多钱,在寻遍世界名医都无法治愈小林奈美日趋严重的渐冻症之后,他回到了葛饰区,为临终关怀委员会捐了一大笔钱,聘请了专业的护理人员,只求让女儿能够多活几年,安安稳稳地走完人生中最后一段路。 他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儿子,自己每天除了陪伴女儿,就前往十大神社、十大寺庙、圣玛丽大教堂求神拜佛,希望冥冥中能有神佛眷顾,施展神迹,挽救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每天都需要四名保姆轮番上阵进行全方位照顾的女儿,医学没办法解决的问题只能向神学求救了,如果有哪位大能能拯救他的女儿,他愿意为那位大能献出一切。 一名头发胡子雪白一片的老神父抽着烟从关怀委员会的正门走了进来,驻足在正门口四处张望,当他看到小林贵志和小林奈美的时候,小林贵志已经观察他有一阵了,东京五大教区的神父他都认识,却肯定不认识眼前正微笑着带起一缕烟气走过来的老神父,他警惕地推着女儿朝前走出林荫,暴露在阳光下,他的两名保镖发现了异动,连忙从院外的车上下来,赶到小林贵志面前拦住了老神父。 老神父扔掉手中的烟蒂,随意地在草坪上踩了踩,这个动作让小林贵志皱起了眉头,他是一个自律的人,不喝酒不抽烟不赌博不寻花问柳,他很讨厌这种在公共场合抽烟的老头,多大年纪了还不注意影响? “以十字圣架号,天主我等主,救我等于我仇,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阿门。” 看着眼前的老神父规规矩矩地划十字,小林贵志示意两名手下退到一边,摆出虔诚的姿态冲着老神父施礼,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像神棍,说话也像神棍的老神父要干什么,但基本的礼数不可废。 “神父是来为教友们进行道业关怀的吗?” “我是来救人的。” “救谁?” “救教友。” “哪位教友?” 老神父伸手指了指偏瘫在轮椅上流着口水、目光呆滞、不时发出不明意义低沉嘶吼的小林奈美,小林贵志心中一颤,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位看起来非常有气质的老神父,思忖着他到底是什么样的骗子? 骗子他见得多了,包括那些潜伏在东京多如蚂蚁一般的邪教组织领袖,正所谓病急乱投医,他和幸福科学教、人民寺院、 没有一个人的气质能和眼前的老骗子相提并论,这个老骗子礼仪标准,情态拿捏到位,肯定接受过正规的宗教知识培训,属于高级骗子也就是欺诈师一类的人。 “不必了。” 他没有兴趣和这种欺诈师打交道,便推着女儿朝委员会的住院部走。 “教友你确定?” 老神父一脸你错过了很可惜的表情,让小林贵志内心的无名火气,他转头怼道: “那你准备做什么,祈祷吗?还是需要我为你准备黄金器皿,圣油以及全套的礼祭,搞一套狗屁不通的驱魔仪式,然后从我这里拿走一张高额的支票,最后连电话都不接了!” “不用那么麻烦,准备一个能盛装500毫升液体的空塑料瓶就可以了,另外,我并没有手机,如果你愿意为我配一个的话,不胜感激。” 小林贵志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如果不是因为他涵养很好,又经常与神佛道主之类的宗教人士接触,他现在就让手下报警,把这个欺诈师给抓起来,可眼前这个欺诈师还在恬不知耻地戏弄他,要知道,女儿是他心里永远不能触及的痛,这个欺诈师用他女儿来当欺诈对象,他现在不想那么轻易地放过这个老骗子了。 “那好,去找个空矿泉水瓶来。” 保镖之一立马跑向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顿顿顿地在店外喝光,拧上瓶口跑了回来,将矿泉水瓶递给老神父,老神父拧开瓶盖,左手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右手举着空瓶口对准一脸痴呆的小林奈美,迟疑了一下,抬头望着小林贵志道: “教友,你确定我们要在这里驱魔吗?” “我确定,而且我告诉你,如果你无法给我一个完美的答案,我会让你明白东京监狱的牢饭并不好吃,到时候你不要怪我没有提前告知你,你惹了不该惹的人!” 小林贵志就等着他原形毕露的那一刻,他心态已被这个老骗子给搞崩了,不想和他客套个一二三。 “离开她!恶魔!” 一阵白光在老神父背后亮起,尽管现在是正午,但柔和的白光依旧刺眼,小林贵志和两名保镖强忍着夺目的白光看着瘫坐在轮椅上的小林奈美突然颤抖起来,剧烈的颤抖中,她张开了嘴,一片黑色颗粒如蝌蚪般从她嘴中涌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动着飞进了老神父右手的矿泉水瓶中。 白光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所有的黑蝌蚪全部钻进塑料瓶后,老神父用盖子将瓶子盖紧,还没回过神来的小林贵志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呼喊: “爸爸,爸爸,我在哪儿?我这是怎么了?他是谁,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刚刚从我的喉咙里钻了出去?” 看着小林奈美离开轮椅,站在轮椅前慌张地望着自己,小林贵志觉得双腿发软,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当小林奈美朝他走来呼唤着他的名字时,他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原本连话都说不出来,吃喝拉撒都要靠专业的护理人员帮助的奈美,竟然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走动,说话,皮肤健康地就像从来没有经历过病痛一般白里透红,整个人一下子恢复到了发病前的状态,好似所有的经历都像一场噩梦,被那名老神父给驱散了一般。 他抱着女儿轻声安慰她,眼睛却感激地看着老神父,两名被这一幕震慑住的保镖站在老神父身侧,不敢乱动分毫,在他们的认知范围中,老神父这种人要么是受到天主眷顾的圣人,要么是拥有超能力的超凡人士,要么是某个大恶魔麾下披着好人皮过来蛊惑人心,这种情节早就被日本脑洞打开的漫画家们给画烂了,可无论哪种,都是他们这种人得罪不起的。 “神父,哦,不,阁下,哦,不,冕下,神父冕下,我该如何感谢你?” 小林贵志语无伦次地选择着称谓,五年来他走遍了世界,什么神仙魔鬼他都求过了,几十个亿都花出去了连个水泡都没瞧见,唯独今天眼前这位不吭不哈地就显了圣,就算老神父现在突然说他是圣子下凡他也信啊。 老神父把那瓶通体漆黑的塑料瓶递给旁边的一名保镖,那名保镖筛糠一般颤抖起来,他可是亲眼看到这团黑东西从奈美小姐身体里抽出来,那至少是渐冻症的病毒啊,他可不敢接。 老神父又将黑瓶子递给小林贵志,小林贵志放开女儿,走上来双手颤悠悠地接过,塑料瓶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不过冥冥中他好像幻听到了黑暗中的嚎叫,里面的怪物正在呐喊: “放我出来,我要把你的女儿弄死!” “找个地方将它埋起来,最好是买个保险柜将它封锁起来埋掉,这些东西原本是你们认为的疾病,被我抽离后就成为了恶魔因子,如果擅自把他放出来,会让普通人变成恶魔的走狗,会给人间带来疾苦的。” 听着老神父的话,小林贵志差点就把黑瓶子扔的远远的,他可是知道在天主教中魔鬼代表着什么,正统的恶魔可不像那些邪教徒信奉的一般容易满足,祂们只不过将人类当做玩弄的工具,即便信奉祂,祂依然将你当做工具,等到你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祂玩腻味之后,工具就会被抛弃,甚至直接毁灭。 “为,为什么不销毁祂?” 小林贵志觉着他现在应该立马跑到钢铁厂,把这鬼东西扔进燃烧着的熔炉内,老神父却摇了摇头道: “主的力量已经衰弱到无法降临了,现在的人对主也越来越疏远,我已经没有能力彻底消灭它,只能将它封存起来,别小看塑料瓶,这是目前最实惠又相对安全的收容设备了。” 小林贵志心念转动,他捧着黑瓶子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我号召大家信奉主......” 老神父摆了摆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没用的,真心信仰主的信徒和怀着猜忌信仰主的信徒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我的能力是主赐予的,而现在这个世界从政治上的利益来考量,恐怕不会容许主的力量再现。” 小林贵志心下黯然,没错,现在已经不是中世纪了,至少日本是不会允许神权与政权平起平坐的,一旦老神父暴露在政客的视野中,他们只会想方设法地控制住他,让主的能力为他们服务。 一想到关键点,他立马吩咐两个保镖去把车开进来,他邀请老神父去家里做客,还要安排人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掩盖下去。 第五十章 预言家请睁眼 当约翰神父在葛饰区施展神迹圈钱的时候,练马警署开始了新一轮的备战。 练马警署“特殊案件”专案组内坐着三个人,长宗我部远志、金井慎介和夏目繁三郎。 昨晚,金井慎介和夏目繁三郎看着亲自上门请他们回来的警视厅警视,心中五味杂陈,警署内的高级官员都被内务部的人带走询问,新来的警视厅大佬们对原警署警员充满了不信任,他们宁肯从底层出张所提拔那些没什么办案经验的巡查,也不愿意直接使用警署的老员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你们练马警署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干净的!” 这是大多数人从那帮警视厅领导脸上读出来的意思,所以警署老人们为了自保开始串联,既然警视厅认为不需要他们也能把几个专案搞定,那他们就开始消极怠工,凡事都拧巴着来。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被停职在家接受调查的金井慎介这帮人,因为佐久间记者的爆炸性新闻搞得舆情喧嚣不已,负责案件的直接责任人金井慎介和他的组员、直接看守的责任人夏目繁三郎和他的两个徒弟,还有当时协助询问的两个巡查部长,两名巡查都被停职查办,火烧屁股的旧警署员工没有想起他们,唯独眼前这位长宗我部远志警视想起了他们。 他愿意启用他们这些在警署本就不受待见,现在身份又特别尴尬的老人,看不清形势的两人不知道该不该向眼前这位和蔼的警视投诚。 “来点和果子,这可是神宗寺家的逸品。” 两人发现这位警视随时都能拿出一些他们平时都不敢奢望的好东西来,吃东西是最能增进情感的方式,当他们一起吃过深夜料理之后,隔阂就在逐渐消弭,尤其是在时局纷乱、派系争斗的时候,很有野心的金井慎介做了个表态,拿起一团做工精细的白兔塞进嘴里,一股甜蜜软糯的味道瞬间填满了口腔。 “不要拘束,我能混到警视这个位置纯粹是因为运气,我一直认为,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去处理案件是最佳的方案,对于练马区的情况,我不太熟,还希望你们能够鼎立支持。” “嗨!” “都说不要这么拘束了,慎介君,我能叫你慎介君吧?” “是的,长宗我部长官,有什么案子您尽管吩咐。” 人家给面子,自己不能不给人家面子,金井慎介对长宗我部远志的观感非常好,至少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上级会带着桥本家寿司上门慰问下属的。 “我们现在需要人手,你有什么可以推介的人选吗?哦,对了,夏目前辈也有什么值得信赖的后辈吗?” 两人一脸地尴尬,一方面长宗我部远志的信任让他们很感动,但另一方面,练马警署上下都人心浮动,他们推介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吗?他们自己都没有那个自信好吗? 长宗我部远志看出两人的顾虑,于是翻开人事档案,指着警署档案资料上的一位警部问: “松平康盛警部有没有与地方极道勾结?” “我不知道?” 两人连忙摇头,这种事情他们可不能乱说,否则会出大事,那帮子看不惯他们的人如果这次倒霉还好,但若是他们挺过这次,等到专案组和搜查本部撤离后,以后他们在练马警署可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哦,那么他的办案能力怎么样?” 夏目繁三郎看向金井慎介,因为那是金井慎介的顶头上司,金井慎介被看地发毛,牙花子在嘴里来回搓了三下,心中一横,人死鸟朝天,不四万万年,赌了!一咬牙直言不讳道: “办案能力几乎没有,吹牛打屁警署第一。” 夏目繁三郎瞪大了眼珠子,有这样评价自己昔日上司的吗?你这是下克上啊!职场黑洞啊!还要不要前途了? 长宗我部远志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脸上则不动声色地翻到下一页,问: “深田警部补......” “长期从事文职,缺乏出外勤的经验,可以从事文书方面的工作。” 金井慎介也豁出去了,本来他就是警署里出了名的刺头,一天到晚和上司对着干,那些人早就看不惯他了,再加上那两个女学生跳楼的事件,他的前途早就画上了休止符,现在有人站在深渊入口拉他一把,他再不表现,就彻底没希望了。 “我那组人里齐藤浩二是一名行动力很强的侦查高手,熊本文齐的枪法很准,空手搏斗能力也很强,三组的麻生优子会心理侧写,六组的掘田为时是警署的长跑冠军,另外,近藤薰巡查是这一届后辈里面最有耐心的审讯官,这五个人我可以保证他们与极道没有任何瓜葛。” 一口气说完,金井慎介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拿起桌上长宗我部远志摆在那里的七星蓝莓爆珠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他愿意纳投名状,现在就看远志警视的气量了,长宗我部远志将他说的五人名字全部记下,看向一旁发呆的夏目繁三郎,夏目繁三郎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触,他是老巡查了,干了几十年也没升上巡查部长,他不知道此次面对的是机会,还是拿不到退休金的噩梦。 “松永拓野、荒川武十郎、上原由里子、柴田忠信,这四位巡查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可能在办案经验方面有所欠缺,但他们绝对忠诚,肯干,敢拼命,我以人格担保他们绝对与极道组织没有任何瓜葛。” 最终,心底那一点点想干事,想要维护警察尊严,想要对得起身上这身警服的意念战胜了夏目繁三郎的那点私心,他就像奔赴绞刑架一样挺起了胸膛,慷慨地将那四位他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献了出来。 “OK,请两位通知他们来这里集合,我们特殊案件专案组的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将在两个小时后召开,具体案件的卷宗在这里,请两位随意调查。” 长宗我部远志拍了拍桌面上搁着的厚厚卷宗,他从组织犯罪对策部第四课副课长千岛秀富那里取来卷宗副本的时候,千岛秀富的话语里充满了尖酸刻薄,直言他会过段时间带领全体组员过来向新成立的特殊专案组学习,希望长宗我部警视不要令他们失望。 原本不需要这么撕破脸的,长宗我部远志虽然和千岛秀富没什么交情,但他在警视厅里名声非常好,哪怕不认识他的人也不会对他疾言厉色,不过这次他是跟着内务部来的,已经摆明了军马要投入内务部新成大系怀抱的远志,是不可能受到金表组与旧成大系待见的,他现在只能拉起大旗来跟着铃木康泰一条道走到黑。 两个小时后,一群年轻气盛的巡查、巡查长、巡查部长、警部补们聚集在了三楼专案组,吃着远志叫来荞麦面的外卖,看着这位能量很大的警视与警部补、老巡查长讨论案情。 铃木康泰的能量很大,但再大也大不过前田总监,前田总监原则上同意了一条副总监的处置,但喜欢微操的前田总监在审查专案组成员时,特意将长宗我部远志从袭杀警员案中给踢了出来,理由很冠冕堂皇,作为戴罪立功的失职警视,不应再参与到专案中去,感情用事这种东西在警视厅也是很有市场的,很多人都不相信长宗我部远志在面对真凶的时候会不拔枪把对方给当场射杀。 当长宗我部远志从铃木康泰的口中得知警视厅老大亲自将他的名字从专案组里划掉后,他表现地就跟一个双面人般,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心底却阴燃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前田英次这种大佬根本不会在意他这样的小蚂蚁的尊严,不让他亲手参与复仇,就是对他人格的最大侮辱。他暗戳戳地记下了警视厅大老板的名字,往上爬的欲望前所未有的炽烈起来。 长宗我部远志看向金井慎介,这个人的性格能力都和西井英树有八分相似,他想先听听他的想法,问道: “金井君,这二十一名跳楼或者疑似跳楼的受害者之间还有什么明确的联系吗?” 金井慎介摇了摇头,他基于有组织犯罪集团盗取器官的理论在昨日就不成立了,没有人会把那些器官扔得满解剖室都是,而带走了没什么利用价值的皮囊,长宗我部远志放下手上的照片,捡起另一份卷宗道: “入室杀人案,入室盗窃案,邪教吸血案甚至其后发生的袭杀警员案,虽然不是我们专案组的主攻案件,但如果我们能取得进展,对我们所有人都是有利的,我不想灰溜溜一事无成地回警视厅,我相信诸位也不愿意成为一个毫无建树的专案组的组员吧?” “那么,诸位,我们需要努力了,尽量开动你们的聪明才智,不要怕说错,任何一个看起来不太可能的推论,只要我们排除掉其他的可能性,都有可能是真相!” 长宗我部远志看着满屋子的年轻人,许多人低下了头,他们太年轻了,以至于现在是第一次接触到这几个大案,只有近藤薰全神贯注地在卷宗上翻来覆去,不时用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整个安静的专案组只听到她翻动纸张和不断写字的声音。 “近藤巡查,你能告诉我一下你在干什么吗?” 近藤薰被点名,懵逼地抬头望向长宗我部远志,她有点忐忑地站起来,手里抓着一个写满字的本子,低声道: “我有一个不太具备可能性的想法。” “哦?”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红着脸拿起手中的小本子道: “9月11日上午9时33分,第一名受害人赤羽明通在早宫2丁目的玄羽大厦上跳楼自杀。” 所有人都刷刷地翻开影印件,找到了赤羽明通的那一页,长期从事文职工作的深田警部补连忙跑到白板前翻了个面,将时间地点人物写下,别说,他的一手板书非常漂亮,排列也合理,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近藤薰见没有人嘲讽她,便壮着胆子继续道: “现场目击者中有一名练马一中三年级六班的学生,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