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失 繁华喧闹的常宁西市,玲琅满目的商品,耳畔充斥着小贩们的吆喝声,青石板的路面上,马车缓慢的行驶过市集,行人们络绎不绝,真是一片繁华热闹之景。 “小姐,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老爷知道定会责罚的。”郑莜然的婢女白露神色慌张附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提醒着郑莜然。 郑莜然站在西市牌坊下看着眼前这新奇有趣的市集,哪里会听得进去白露的忠告,眼前繁华热闹之景彻底吸引住了她的目光,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有趣,飘香的酒肆,新奇的玩意,小贩们热情的招呼客人,行人们流连忘返。 “我都被关了一个多月了,就玩一会我们就回去。” 郑莜然此刻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天天被困在她的四方小院中,看着四四方方的天,憋屈的和笼中鸟一般。 今日不知为何,府中众人异常忙碌,连郑莜然身边的青玉都被喊去厨房帮忙,守门的小厮也不知所踪,这才有机会从后门偷偷溜出府,任凭白露如何阻止都阻挡不了郑莜然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小姐,你说好只是出来看一看就回去的,一会老爷夫人就该发现了,小姐,我们快回去吧。”白露焦急的皱着眉拉着郑莜然的衣袖。 郑莜然开心快乐的流连于不同的摊贩前,丝毫没把白露的话当回事。 “白露,母亲一般都要在傍晚来看我,这才大早上的,不会被发现的。” “小姐,今日…七王爷会来纳征,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好不好,白露求你了。”白露急的声音都颤抖了。 郑莜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白露那焦急的模样,白露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在一起,眉头深皱的看着郑莜然。 “纳征?是什么?七王爷又是谁?他来和我有什么关系?”郑莜然不解的看着白露。 “小姐…奴婢不能说太多,夫人定会处罚奴婢的。”白露低下头避开和郑莜然的眼神接触,吞吞吐吐的极力想要隐瞒着什么。 “好了,回去吧。”看白露这为难的模样,郑莜然也不再为难她,只能和这短暂的自由说句再见…也许是再也不见。 来这鬼地方成为郑家三小姐一个多月以来,被莫名其妙的关在小院中,有专人24小时看守,活动范围仅限于她的闺房和院中,她一直好奇过去的郑莜然究竟犯了什么错,可是问谁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奈何她并没有原身的记忆,所有人又对她的过去避讳不及,她一直想知晓其中关跷却又无能为力。 很快就又要回到那个牢笼中去,郑莜然的脚步愈发的沉重,身体不自觉的想要抗拒。 白露快步的领着郑莜然返回当初的后院深红色的小门处,白露用力推了推却发现门内被人已经反锁了。 “小姐,这怎么办啊?门被锁了,是不是老爷夫人已经知道小姐溜出来了,这可怎么办?”白露在门口双手紧握不断的踱步,脸色瞬间苍白,急的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好了,不要来回走了,晃的我也紧张了起来,走前门吧,反正挨骂的是我,我承担呗,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 “可是小姐…”还没等白露话说完,郑莜然就拉着白露绕着高大的围墙一路往前走。 这郑宅还真的挺大,绕了一大圈这才终于看见了正门,门口悬挂着两个红火的大纸灯笼,高大的牌匾上金漆写着郑宅,到是一副豪门大院的气派之景。 门口的小厮们进进出出,一个个和无头苍蝇一样,焦急忙慌的不知在忙什么。 这还是郑莜然第一次看见自己家的大门的模样,这多可笑,她自己想想就觉得可笑至极。 “哎哟,我的三小姐,你这是去哪了?老爷都动气了!” 郑莜然垂头丧气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大门,一个身穿黑色长袍,戴着黑帽头发有些花白的长者看见郑莜然,急忙上前迎她。 “周管家,小姐这是出去透透气。” “放肆!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来人把她带去柴房一会交给夫人发落!”周管家立马换了口气,厉声道。 周管家身后的小厮们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不断的靠近。 “白露是我的贴身侍婢,她只是听命于我,周管家要关是不是也把我关到柴房里去发落我啊!” 郑莜然紧紧拽住白露的手,将白露护在了自己身后,自己好歹是三小姐,虽然是不知犯什么错被囚禁起来的三小姐,但谅周管家和小厮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三小姐,这…那请三小姐还是去中厅,老爷和夫人正在中厅等着三小姐。” 周管家笑盈盈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身后的小厮也迅速的退开。 郑莜然咽了咽口水,跟着周管家一路走到中厅门外,就听着里面传来了阵阵谈笑声,看来传说中这个父亲心情应该挺好吧。 “老爷,三小姐来了。” “莜然还不进来!”一个稳重的男声传来,听着就感觉让人觉得很威严的模样。 郑莜然竟然也紧张了起来,白露害怕的拉了拉郑莜然的衣袖,郑莜然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有些慌乱的心,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拍了拍白露的肩膀,装的镇定自若的模样走了进去。 郑莜然提起裙摆跨过高高的门槛,厅中端坐着母亲,母亲还是一样的雍容华贵之姿,只是今日不同往日,今日母亲的表情明显不悦,有些生气的看着郑莜然,正中间还坐着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阴沉着脸,一副威严不可侵的模样,想必那就是她那所谓的父亲了。 厅的左右两边还端坐两位年轻的男子,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郑莜然的身上。 “莜然见过父亲、母亲。”郑莜然之前和白露学过礼仪,似模似样的俯身给他们行礼。 郑谦看着郑莜然的浅粉色的裙摆上粘了些污迹,不施脂粉素颜朝天,一缕额发从发髻中散出,发髻上仅钗着一只白玉花簪,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哪里像一个爱俏的郑家三小姐,除去钗镮就像个乡下野丫头一般。 “七王爷,这就是小女,郑莜然,今日小女顽劣,让王爷见笑了,还请王爷海涵。”郑谦站起身对着坐在左手边的男子施礼。 那男子束着金冠,身着紫色绣如意纹长袍,轮廓就如同被精心雕刻过,高耸的鼻梁,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看着就赏心悦目,他对着郑谦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莜然!你也太顽劣了,还不快点和王爷道歉!”另一边的男子重重的放下茶盏,喝声要求郑莜然道歉。 郑莜然被他着实吓到了,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怨气。 “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又是谁?你们成天把我当囚犯一样关起来,我就出去转了转,怎么就成十恶不赦的模样了!”郑莜然一想到被关了这么久,憋了一个多月的怨气再也控制不住了! “哐!”郑谦阴沉着脸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跪下!” “不跪!我究竟做错什么了要被关起来?天天就是四方的天,我连自己的家都不知道是什么模样!”郑莜然交叉着手,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子勇气,已经无所畏惧。 “你这个不孝女!”郑谦气的脸色铁青。 “莜然!不得无礼!我们关着你也是为了你好!快和你父亲哥哥认错!”一直没有说话的母亲起身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束着金冠的男子一直微微笑着,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晃动着茶盏,眼神一直看着手中的茶盏,就像是来看戏的一般,一言不发。 “我今日是不该偷偷出去玩,可是你们也不该关着我。”看着一直来看望自己的母亲,郑莜然还是服软了。 “一直都有听闻,郑家三小姐沉鱼落雁,温婉娴淑,今日一见,倒是不俗。”一直没说话的王奕凌放下茶盏,看着郑莜然,深邃的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嘲讽。 “王爷,莜然自从大病一场后忘却了往昔,脾气喜好也就像变了一个人,判若两人,莜儿不懂事还请王爷见谅。” 郑莜然的母亲笑着给王奕凌行了个礼。 “夫人多礼了,三小姐楚楚动人,与众不同,倒是有趣,父皇已经选定了吉日,下月初八,今日本王也已经将聘礼带来,还请郑大人郑夫人操持。” 聘礼?郑莜然听的一头雾水,一时反应不过来王奕凌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是是,只是老臣怕小女顽劣失了分寸,以后还望王爷包容。” “郑大人多虑了。” “什么意思?”郑莜然歪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王奕凌,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奕凌并未理睬她,而是起身拍了拍下摆。 “那本王先走了,下月初八会来亲迎,还有劳郑大人操持。” “是,恭送王爷。”堂中众人除了郑莜然纷纷向王奕凌行礼,郑莜然则仍一脸茫然的呆立在原地。 待王奕凌走远后,郑谦黑着脸坐下看着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郑莜然。还没等他开口发落,母亲赵雪就先发制人。 “莜然,我们关着你也是护着你,为了你好,今日是七王爷来纳征的日子,你怎么就跑了出去,知不知道这传出去就是个天大笑话,你让你父亲的脸往哪搁?” “纳征?究竟是什么?”郑莜然一直在想着他们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唉…”郑谦出奇的没有开口指责,反而是叹了口气。 “莜然,陛下赐婚,下个月初八你就将嫁给七王爷,成为广陵王妃。”赵雪的话一字一句怎么就像不能理解的外语一样,可是郑莜然明明听懂了,却不敢相信也不能理解。 她莫名起来的来这鬼地方,爹不疼妈不爱的被关了一个月,如今还要嫁给陌生人?这设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个广陵王可不是善茬,他是陛下的七皇子,从小丧母,性格孤僻高傲,是陛下最不喜欢的皇子,听闻还喜欢流连于烟花之地,莜然,你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一边的郑宇宁低沉的嗓音告诉了她另一个噩耗。 “真是白瞎了他那张脸!”郑莜然小声嘀咕着。 第二章 宿命 自从知晓将要嫁给那个什么王爷,郑莜然日日将自己反锁在屋内,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哪里还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像极了市井疯妇每日痴痴的趴在妆台上看着铜镜中模糊不清的自己。 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这个可怕的世界,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想怎么做才能离了这里。 郑莜然原本叫郑悠,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个人,没有过人之处,没有一技之长,从小就是平均的存在,长相身高是平均,成绩也是平均,工作更是平均,却为何是如此不起眼的自己来到这个可怕世界经历这些。 郑悠最后的记忆是个很普通的工作日早上,自己拿着刚买的豆浆油条下了公车一路小跑,到公司楼下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哭喊声还有金属碰撞声,当她下意识停下脚步回过头的那一瞬间,记忆在那刻戛然而止,一醒过来就出现在了这个大正朝乾元二十一年。 自己穿着轻纱襦裙湿漉漉的躺在雕花床榻上,一屋子的人哭作了一团。 然后就这么莫名其妙变成了郑尚书的三小姐,不知犯什么错被关起来的三小姐,除了吃穿不愁,哪里有点千金小姐该有的待遇! 现如今被关起来也就算了,还要被赐婚,越想越烦躁,郑莜然使劲抓了抓自己散乱的头发。 “莜儿,开门。”正当她想着入神时,门外传来了大嫂温柔的声音,就像一缕暖阳瞬间穿透了寒冷,暂时驱散了她的焦躁与不安情绪。 郑莜然急忙用手整理了下凌乱的秀发起身去开门。 大嫂是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名门望族之女,举手投足都循规蹈矩,就是那种古典婉约的女子形象,时不时拿着点心吃食来看望她,也算是郑莜然在这里感觉到暖心的人了。 “莜儿,你这…”门一打开,一缕有些刺眼的阳光刺的郑莜然这双几日未见阳光的双眼有些不适。 李柔看见眼前的郑莜然有些吃惊,油腻散乱的长发,衣衫凌乱褶皱,不施脂粉,完全不顾及形象。 “白霞白露,你们在外面候着。” “是。” 李柔一把将眯着眼的郑莜然拉回到屋内坐下,将手中的雕花木盒轻轻的放在桌上。 “莜儿,就算在房中,也不能如此不修边幅啊,你马上就是广陵王妃,这样成何体统!” 郑莜然不以为然的撑着个脑袋,自己在自己房里又不出门还不准人邋遢一点,被关着难道也要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吗?给鬼看么? “大嫂,我能不能不嫁啊。” “唉…”李柔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莜儿,这是陛下赐婚,你必须要嫁,否则就是抗旨,那可是诛九族的罪,我们都不希望你嫁给广陵王,可是,谁都无可奈何。” “大嫂,为什么陛下要盯上我啊,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为什么我的过去所有人都这么忌讳,我既然要嫁是不是也该知晓前因后果。”郑莜然一口气问了自己所有的疑问,恨不得问个十万个为什么。 “莜儿,今日我来也是母亲托我来和你好好谈谈的。” “其实,你和梁王两情相悦两心相许,可是,梁王是皇后的嫡幼子,皇后想让梁王迎娶自己的侄女,所以给梁王赐了婚,你知晓后就想不开跳了河,虽然你醒后不记得前事,可是我们还是担忧这才将你关在院中,后来陛下又给你赐了婚,应该是皇后的意思,让你和梁王都可以断了念想。” 一直困扰着郑莜然的谜题终于一下子揭晓了答案,她曾经想过是不是郑莜然过去经常出逃,或是这家人就是变态,可是却没曾想过原来过去的郑莜然还有这么一段虐恋,而父母家人却是为了保护她才将她深锁。 过去的郑莜然应该是深爱着那个梁王,得知他将娶她人为妻,知道的那一刻心是该有多疼? “莜儿,你没事吧。”李柔看郑莜然一直愣着,担忧的拉住了她有些冰冷的手。“你不会想起了什么吧?” “没有,这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的故事,只是听着伤心动容。”郑莜然硬挤了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简直比哭的还难看。 “莜儿,以后你碰见梁王千万要记得,一定要离远点,萧家的女人可都不是善茬,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好,我知道了。” “还有,你既然嫁给广陵王,你就是他的王妃,是正妻,要统管后院,管束侍妾,广陵王不好相处,那就不要去惹他,安安分分的偏安一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嗯。”郑莜然木纳的点了点头。 “这个是你大哥挑了许久的嫁妆,你大哥平日里虽然看着冷冰冰凶巴巴的,可是他还是在乎你的,你们毕竟是亲兄妹,他不方便来你闺房,你也不要怨他。”李柔将那个雕花木盒推到了郑莜然的面前。 郑莜然迟疑了片刻,打开挂锁,缓缓的打开了木盒,一股淡雅的木香扑鼻而来,里面是一对累丝花鸟纹金簪,雕工细致,金光熠熠,作为一个女孩子,本能的眼神发光盯着它。 “谢谢大嫂。” 可是一想到是自己的嫁妆,那一瞬间失落感再一次袭卷而来,眼神瞬间暗淡失色,郑莜然轻轻的盖上木盒。 “莜儿,大嫂知晓你的苦,可是这事除了陛下和皇后谁都没有转圜的余地,既然没有转圜的可能为何不坦然接受?这样郁郁寡欢不是在为难自己吗?” “大嫂,我都明白,只是…我真的不想嫁给那个人,难道女子就该待在家中看着自己的丈夫妻妾成群,流连烟花之地的吗?” “莜儿,一个男子有妻妾实属正常啊?何况他是皇子,就连梁王也是有侍妾的。”李柔疑惑的微皱着眉,“你是嫡妻,就该有嫡妻的气度。” 这里的男人该是有多幸福,女人们从小就有这种思想觉悟,丈夫可以纳妾,自己还不可以生气吃醋,真是呵呵哒…可奈何郑莜然她是个现代人啊,一夫一妻制熏陶下的孩子,完全接受不了这种模式。 李柔苦口婆心的规劝,奈何郑莜然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李柔看郑莜然一直撑了个脑袋眼神呆滞,只能叹气而归。 第三章 待嫁 光阴如梭,时光荏苒。 一转眼就到了大婚之日,郑府和广陵王府张灯结彩,艳丽的大红绸带装点着每一根廊柱。 一早郑莜然就被带到祠堂向祖先上香祭拜,明明傍晚举行的婚礼,刚过卯时天刚刚擦亮,睡的正香的郑莜然就被白露从睡梦中强行喊醒。 无精打采哈欠连天的上香祭完祖又跪在祠堂中听着长辈们交待出嫁后的训诫,无非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些,听的她是像听天书一般,除了有些催眠作用,其他的郑莜然完全没听进去,反而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女则与女训讲了一堆,郑莜然哈欠不断,敷衍的连连点头回应。 终于跪了半个多时辰后,腿都跪麻了,灾难般的训话终于结束了。 然后马不停蹄的被带回房间,简单吃了点早点,就坐在妆台前,任凭白露和青玉手忙脚乱的给郑莜然梳妆打扮。 郑莜然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就这么认了命,无谓怎么折腾了,把她打扮成天仙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嫁给一个渣男,然后偏安一隅过着守寡生活,打扮起来给谁看呢。 “莜儿,今日可真美。”正当她想着未来种种的孤苦生活时,身后传来了母亲那熟悉的声音。 郑莜然睁开眼睛,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母亲,今日的母亲绾着高髻,钗着金钗,眉心一抹红梅花钿,细致的妆容,身着一身玫红色的襦裙,挽着鹅黄色披帛,哪里像三个孩子的母亲了,也就像三十来岁的模样。 “母亲。” “莜儿,这个是我的嫁妆,里面是母亲给你挑选的嫁妆,你收好。”赵雪从侍女手中递过了一个雕花嵌螺钿的妆奁放在了妆台上。 “谢谢母亲。”郑莜然硬挤了一个微笑。 “来,母亲给你梳妆。”赵雪从白露手中接过檀木梳,轻柔的梳理着郑莜然柔软乌黑顺滑的秀发。 郑莜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白露和青玉已经把大部分妆容给她画完了,眉心一抹娇艳的荷花花钿,细长的弯眉,细腻光滑的肌肤,就只差唇脂还未上,果然化了妆气色感觉是都不同了。 “莜儿,嫁去了王府可不比家中,在自己家可以纵着你,母亲可以娇宠你,可是,出嫁了你就是广陵王妃,必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有一个正妻的气度与分寸,记住,千万千万!离梁王和萧家越远越好,母亲并没有过多的期盼,只盼我的莜儿能平安。”赵雪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母亲,莜儿记住了。”郑莜然心情五味成杂,当初一味的责怪他们把自己关起来,可是,原来他们才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看着赵雪眼眸中打转的泪水,戳痛了郑莜然的心。 就在这种氛围中,赵雪轻柔的帮郑莜然梳起了飞天髻,钗上钗镮步摇,施上朱红色的唇脂,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郑莜然还真有些看不习惯,果然化妆术可以堪称换脸邪术,如果有个手机多好,真想来个疯狂自拍,都不用开美颜的那种。 “我们莜儿如今看着才真是长大出落成了大姑娘了,将要嫁作人妇,今日格外美艳。” “是啊,小姐今日可真好看,王爷瞧见定会喜欢小姐的。” “切,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莜儿!母亲刚交待你,你怎么又忘记了!” 赵雪脸转瞬就阴沉了下来。 “母亲,莜儿知道错了。” “好了,好了。”赵雪深吸了一口气,“赶紧换上嫁衣吧。” 郑莜然站起身,手臂张开,任凭白露和青玉给她更衣,这个嫁衣是尚衣局给郑莜然量身定做的,正红色的外衣上金线密织着凤穿牡丹的图案,好看是好看,可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还真是厚重,披上披帛,总算是妆容衣着全部打扮完。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要一大早起来了,光打扮更衣就花了两个多时辰,真是美丽需要付出代价。 “母亲。”赵雪细心的整理着郑莜然的衣衫,突然大嫂和一个陌生年轻女子走进了郑莜然的闺房。 赵雪一听声音,立马停了下来。 “欣然,你回来了啊,快来,来看看你妹妹的妆容可不可以。” 郑莜然好奇的从屏风后面隐约的看着来人越来越靠近,这个传说中的姐姐,她今日还真是第一次见。 郑欣然和李柔走到屏风后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郑莜然。 大嫂拉着的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自己的姐姐,郑欣然了吧,果然是同父同母长得还是相像的。 “今日三妹妹还真是好看。”郑欣然向前拉过郑莜然有些冰冷的手。 而郑莜然则呆愣在原地直勾勾的看着这个姐姐,看的郑欣然有些疑惑不解,这个妹妹怎么感觉那么陌生,明明就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此时的她更像个陌生人一般。 “哦,对了,欣然,你之前一直在益州,也就没和你说,莜然不久前失足落水,九死一生,醒来后就忘记了所有前事。”李柔看着她俩略带尴尬的模样,急忙解释一通。 “莜儿,那你记不记得我是谁?”郑欣然皱着眉,温柔的轻抚了下郑莜然的脸庞。 郑莜然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正的郑郑莜然已经死了,她这个替身自然是没有郑莜然的记忆。 还真是挺讽刺的,真正的郑莜然深爱着梁王,为了梁王舍弃了自己的生命,而自己这个现代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住进了郑莜然的身体,变成了郑莜然,还要用郑莜然的身份嫁给广陵王,自己怎么更像是郑莜然的生命延续。 “莜儿,她是你的大姐,我的长女,嫁给了孙侍郎的嫡长子。” 赵雪拉过了郑莜然和郑欣然,一家女眷围坐在桌边。 “母亲,那我是老三,那是不是还有个姐姐?”自己来这里了这么久,总听别人喊自己三小姐,知道自己有个亲哥哥,也听说有个亲姐姐,其他的家族成员就一概不知。 此话一出,郑欣然和李柔一脸尴尬的看着赵雪,而赵雪则嘴角微沉,一脸的不悦。 好吧,郑莜然知道自己又问了不该问的。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 “夫人,王爷已经来亲迎了。”正当所有人想着如何缓解尴尬时,救星出现了,第一次觉得那个渣男还是有些用的。 “我知道了。” 郑莜然总算松了一口气。 “莜儿,记住母亲和你说的。”“白露,小姐的团扇呢?” 郑莜然接过白露递给自己的团扇,将团扇紧紧捏在手里,挡住自己的脸,赵雪叹了一口气,再次仔仔细细的审视整理了一下郑莜然的衣冠妆容。 “好了,走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郑莜然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门外的世界,迟疑了片刻,她一只手举着团扇,一只手提起裙摆跨出闺房,赵雪和女眷们跟在她的身后,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她曾一直想要逃离的大门。 两边连廊楼宇上飘扬的红绸,似乎在和她说道别,哪里像喜庆的样子,在郑莜然的眼里这些火红的绸带,更像是黑白色的。 第四章 烛影深深 一路走到那个她曾日思夜想的大门,此刻她却一点都不想迈出去,恨不得老死门内,也不想迈出去面对一种完全陌生可怕的生活,而且是自己明知以后的日子会异常艰难,越靠近大门,双脚的步幅越来越小,步伐也明显放缓,试图拖几秒,哪怕几秒也好。 装点着崭新的大红灯笼的大门,今日分外热闹,门口聚集着许多未曾谋面的亲朋,门外迎亲的队伍气势十足。 “新妇到。”喜娘瞧见郑莜然,猝不及防的突然嚎了一嗓子,吓得郑莜然一激灵差点扔了团扇。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郑莜然,有人的眼神里是羡慕,有些人的眼里却让她读出了嘲讽的韵味。 郑莜然无暇去顾及,小心翼翼的紧捏着团扇,白露扶着她,青玉在身后拖起她长长的裙摆,郑莜然终于还是跨出了这道大门。 这也就意味着,她如今只是郑宅嫁出去的女儿,像个外人一般了。 郑莜然透过团扇打量着父亲大哥,还有他们面前那个穿着红色长袍束着金冠的渣男,他们也都有默契的纷纷看着今日分外不同的郑莜然。 今天这个渣男似乎更加好看了,大红色的长袍衬的他原本就偏白的肌肤显得更加白皙通透,他嘴角上扬微微笑着不知在和父亲说着什么。 在喜娘的带领下,白露将郑莜然扶到了王奕凌的身侧,转过身正对着大门,正对着郑谦与一众亲友。 “莜儿,往后定要尽心侍奉夫君,为夫君开枝散叶,管理好家宅。”郑谦清了清嗓子,然后再次交待着这些旧社会的古板守旧的思想概念,可是,郑莜然是绝对不会去乖乖执行的。 郑莜然虽然明知自己绝对不会做到,可是还是满嘴答应,“是,莜儿谨遵教诲。” “广陵王殿下,莜儿被我们宠溺惯了,日后有不周之处还望王爷海涵。”赵雪带着泪却强忍着强装无恙微笑着对着王奕凌行了个礼。 “岳母言重了,请岳丈岳母放心,本王定善待王妃,那时辰不早了,本王就带着王妃回府了。”王奕凌回了个礼。 郑莜然侧过头看着王奕凌,此刻的他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堪,果然,好看的颜是个加分项。 “好,老臣恭送王爷王妃。” 众人纷纷对着他们行礼。 郑莜然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家人,这些曾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家人,可是此刻,她看到了他们的不舍,他们真挚的感情,母亲别过头含着泪不敢目送自己女儿出嫁,哥哥的眼神变得温柔似水。 郑莜然眼眶也湿润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抬头试图阻止眼泪挣脱牢笼倾泻而下。 王奕凌站在她身侧转过头看着她眼里含泪的模样,还真是有点楚楚动人。 “请王妃上车。”喜娘看郑莜然一直呆愣在原地,催促着她上车。 郑莜然只能依依不舍的收回眼神,无奈的在白露的搀扶下踏上了马车,坐在马车上,她连掀起帘子再看看家人的勇气都没有,放下团扇,眼泪再也不受控的溢出滑过她的脸颊。 王奕凌骑上白马,在队伍最前面带着迎亲队伍出发,马车后面的乐人们吹奏起了喜庆高亢的乐曲,可是郑莜然听得烦躁愤怒,可能他们吹些哀乐才更像郑莜然此刻的心情,如今悲痛难受之际,这一个个音符简直是刺耳不堪。 郑莜然将团扇扔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耳朵,梨花带雨,心情低落,呆滞的看着自己嫁衣的裙摆上绣着的牡丹,花开正艳,可她未曾绽放就已枯萎。 也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郑莜然放下手,急忙用衣袖擦了擦脸颊眼角的泪水,用最快的速度捡起团扇。 在白露搀扶下走下了马车,郑莜然透过团扇细细的打量着这个她后半生的归宿。 王奕凌却没有片刻停留,下了马背着手径直跨过了门口的火盆,动作干净利落,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仿佛这个王妃就是空气一般。 喜娘尴尬的看了下郑莜然。 “请王妃跨火盆,往后的日子红红火火。” 郑莜然心里冒出一团火气,但奈何往后将要寄人篱下,不得不看渣男的脸色过活,郑莜然深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抑住。 郑莜然提起裙摆跨过火盆,在喜娘的带领下走进了新的囚笼,郑莜然一开始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又想不出奇怪在哪,直到她来到了前厅,这时也终于发现了哪里奇怪了! 这诺大的广陵王府,除了婢女和小厮,完全没有宾客的存在,空空荡荡的前厅,要不是龙凤花烛与随微风轻摆的红绸,压根看不出这是一场婚礼,还是场皇子的婚礼。 “看来人缘真够差的。”郑莜然内心嘀咕着。 王奕凌则站在花烛前背着手,丝毫没在意过这场婚礼,也完全不理会郑莜然。 总算在空荡又尴尬的氛围里走完了仪式,全程王奕凌都并未发话,面无表情的像个扯线木偶般。 郑莜然真是恨不得打他两巴掌,自己完全没有招惹他,凭什么把自己总当成空气,算了…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行完礼郑莜然被带到了她日后的居所玲珑阁中,关上门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中的团扇狠狠的砸在地上,压根不想去欣赏这所她的深闺,气鼓鼓的坐在桌边。 “小姐,别生气了,喝点水。”青玉急忙捡起扔在地上的团扇,白露给她倒了一杯水。 “我不喝。白露帮我把这些头饰拆了,压的我头疼脖子疼的。” “小姐,这不可,一会王爷要来喝合卺酒的,小姐,再熬熬,一会让王爷来给小姐拆。”白露不知想着什么了,脸蛋微微泛红,扭捏羞涩起来。 “他不来那岂不是我都不能卸妆?不能睡觉?” “小姐,王爷定会来的,您是王妃,是要合卺结发的。” 这个时代结个婚真是累的慌,一大堆的繁文缛节,婚前有三书六礼,好不容易熬到成婚当日行完礼回房,还有礼节,真是不怕累,难道这种复杂的婚礼就可以让两人琴瑟和鸣了吗? “他还是别来了,最好放我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好了,一大早起来就吃了早餐,我又饿又困,青玉,有吃的吗?” “怎么?王妃这是不欢迎本王吗?” 郑莜然正托着腮帮子看着桌上一对龙凤花烛,被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奴婢见过王爷。”青玉与白露急忙行礼问安。 郑莜然头也不回的继续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既然王奕凌成亲时无视自己,那便让他也尝尝被无视的滋味。 “小姐,团扇。”青玉把团扇递给郑莜然。 “不必了,又不是没见过,还遮个脸干什么,何况我就是个空气遮不遮的又没区别。” 王奕凌嘴角微沉,直勾勾的看着郑莜然的背影。 “请王爷、王妃移步床榻。”喜娘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中放着一壶酒和两个被红线绑住的银酒杯,还有一把缠着红线的剪子。 白露拉了拉郑莜然的衣袖,郑莜然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无精打采的走到床榻上坐了下去,早些结束仪式可以早些吃东西休息,她实在是累极了。 王奕凌阴沉着脸坐到她的身侧。 “请王爷、王妃饮合卺酒。” 郑莜然和王奕凌各拿起一个酒杯,将里面的甜酒一饮而尽。 “请王爷、王妃结发。” 郑莜然疑惑的转过头看了一眼王奕凌,结发?把头发绑一起吗? 只见王奕凌解开自己束发的金冠,万千青丝没有了拘束垂落了下来,披散在身后,王奕凌拿起那把红线缠绕的剪刀,从青丝中选取了一小部分,手起刀落一小把乌黑的头发被剪了下来,喜娘接过后把头发的一端用红线捆绑住。 郑莜然恍然大悟,原来结发是这个意思。 她也依葫芦画瓢的试图拆下自己发髻上的步摇金钗,可是在自己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她笨手笨脚的拆了半天就把步摇拆了下来,还把自己的头皮扯的生疼,可是白露和青玉两个死丫头,别过头去就当什么都不知情一般。 王奕凌看她大大咧咧笨手笨脚的,实在也是看不下去了。 “转过身去。” 郑莜然手举的已经酸疼不已,此刻也不能逞强,只得老老实实转过身去背对着王奕凌。 王奕凌轻轻的一点点拆卸下她众多的发钗,终于乌黑柔软的秀发如释重负。 郑莜然接过喜娘递来的剪刀,随便选了一小把剪下递给喜娘,喜娘将他们二人的秀发用红线捆绑在了一起,原来结发夫妻是这样个意思。 “恭祝王爷、王妃新婚快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喜娘跪在他们面前说了许多吉祥话。 “你们下去领赏吧。” “是。”喜娘和侍女们都退了下去。 郑莜然看着白露和青玉退下去,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紧盯着她们,可是那两个丫头坏笑了一下快速的退下关上了门。可怕的独处时间终于来了,噩梦是不是要开始了。 “书案上有些糕点,你饿了就吃点,本王丑话和你说在前头,以后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你和梁王之前的事我不想知道,但是,以后少去招惹他,往后,本王会言出必行善待于你,可是,也只是仅仅维持个夫妻的名份。” 王奕凌越说郑莜然心中的怒火就更加旺盛。 “呵呵,那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了,不用你来提醒我我只是你名义上的王妃,我也压根不想和你做夫妻,往后,我住我的笼子,你走你的阳关道,你给我出去!” 王奕凌手紧紧捏紧了拳头,脸色难看的很,恶狠狠的瞪了郑莜然一眼,便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出。 “真解气!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了不起了。” “小姐,你这样气王爷怕是不妥啊!”白露守在门口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看着王奕凌摔门而出,待王奕凌走远后走进房间。 “他自以为是的很,要么当我是空气,如今说这些话,撕破脸就撕破脸,何必为了讨好他就让自己如此卑微委屈。” “白露你先下去吧,我有些倦了。” “是。”白露只能轻叹一声,希望王爷不会为难郑莜然。 这场复杂又可笑的婚礼终于结束了,画上了一个特别不完美的句号。 第五章 入宫 许是前一日太过疲累,郑莜然一直陷在梦境中,梦见了爸爸妈妈做好了家乡菜等着她回家,梦见了曾经暗恋却没有勇气告白的学长微微笑的看着她,梦见了和闺蜜们在KTV唱着跑调可怕的歌曲,梦见了自己的上司更年期老男人一直催着她要设计图纸。 “小姐,醒醒了,今日要去拜见皇后娘娘,可不能迟啊。” 青玉推了推流着哈喇子的郑莜然。 “小姐,要是迟了,皇后娘娘定要责罚的。”青玉瞧郑莜然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加大了力度猛烈的推了推郑莜然。 “哎呀,吵死了,妈,我再睡会,太累了。” “小姐你叫我什么?妈?是什么?小姐我是青玉呀。” “青玉?” 郑莜然完全睡懵了,闭着眼睛一直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名字,突然间就像一直死机状态的电脑般瞬间启动。 果然一睁开眼,还是这么古色古香的房间,青玉站在床头疑惑的看着郑莜然。 “唉,我还以为我回去了呢,看来终究还是要留在这里老死。”郑莜然小声嘀咕着。 “小姐,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青玉怎么听不明白呢?” “没什么,给我梳妆更衣吧,简单大方些就好,今日去见皇后,越普通越安全。” 早就听闻皇后是如何厉害,今日初次见面,还是不要做出头鸟,能简单些反而安全些,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了,能明哲保身就行。 简单用完早饭,在青玉和白露的巧手下,不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梳妆完,简约的高髻配上一对金如意纹钗,再配上郑莜然最喜爱的一只白玉莲花簪,细致淡雅的妆容和浅鹅黄色的襦裙相得益彰。 “小姐,这样是不是太素了,要不再加一对步摇?” “不要了,就这样挺好,走吧。” 初升的暖阳,轻柔的微风拂过,微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昨日匆匆只顾着走完仪式,压根没在意这座王府,今日,郑莜然沐浴着柔和温暖的阳光,走出王府的路上细细的欣赏了下这座牢笼,离她所住的玲珑阁不远处是一座花园,花园中有一莲花池,池中养着许多鲤鱼,莲花池畔是一座凉亭,两旁都植着不同的花草树木。 走过花园路过中厅穿过前厅,绕来绕去的终于走到了大门,渣男此时已经站在马车旁,叉着手面无表情的接受着阳光的洗礼,双眸一直望着郑莜然。 今日这个渣男换上了一身青色绣祥云纹的长袍,腰间配着一个白玉坠和一个针线布料连郑莜然这个外行都看出来很一般的香囊,今日的他似乎又好看了几分,高高的鼻梁,阳光侧打在他的脸上,显得五官更加立体精致。 “你要站在门口到何时?”王奕凌看郑莜然一直呆愣在原地,愣愣的紧盯着自己,纹丝不动,眉头微沉。 明明昨天把他气走,如今却像个花痴般看着他,郑莜然低下头眼神避开王奕凌,用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 一路上,马车内的气氛异常尴尬,马车外是街市上小贩的叫卖声,人们嬉笑的声音,而马车内,空气都凝固了般。 王奕凌将手肘撑在窗框上,用手掌撑着头闭着眼,似乎沉睡了一般。 郑莜然则无聊的一会玩自己的披帛,一会玩弄自己的玉镯,一会又玩弄起了袖口,打发着尴尬无聊的时间。 “王爷、王妃,凤仪门到了。”马车进了凤仪门后平稳的停了下来。 王奕凌睁开眼睛,动作还是一样干净利落,再一次把郑莜然当成了空气,王奕凌率先下了马车,便自顾自的往前走,没有丝毫停留等待的意思。 郑莜然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暗自生气,真想拿几个飞镖狠狠的扎他。 郑莜然生气归生气,但也只能加快脚步跟在王奕凌的身后,自己哪里像个王妃了,换身衣服就像个不会武功遇到危险自己先闪的保镖。 郑莜然始终和王奕凌隔着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还好没有绕来绕去,不然跟丢了还得到处去问宫人们怎么去皇后的寝宫中,那估计很快就会变成满皇宫的笑柄了。 远远的跟着王奕凌穿过御花园,路过各种阙楼宫殿,果然人人都想进皇宫当皇帝的女人,这些高大的宫殿,雕梁画栋,气势磅礴,红墙绿瓦的还真是气派好看。 郑莜然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好奇的四处张望打量,看惯了高楼大厦林立的郑莜然竟然也看花了眼。 走了许久,走到了尚阳宫的门口,这所宫殿明显更加大看着也很新很明亮干净的感觉,屋檐上的瑞兽雕刻的栩栩如生。王奕凌看着尚阳宫良心发现的停下了脚步。 突然他回过头一把用自己宽大温暖的手牵过郑莜然柔软娇小的手,郑莜然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愣了几秒,随后就猛烈的挣扎,试图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可是任凭她如何用力,手依旧被王奕凌紧紧牵住。 王奕凌看她五官扭曲用力挣扎的模样,竟觉得有些好玩,他嘴角微微上扬,贴近她轻柔的在她耳畔说着悄悄话。 “我们虽然是表面夫妻,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逢场作作戏的,不想死的话好好配合。” 郑莜然停止了挣扎,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用力的咬了咬嘴唇,任凭王奕凌牵着她走进殿内,不过王奕凌的手掌还真是温暖厚实。 走进殿内,郑莜然的眼神彻底飘了,到处流光溢彩,金碧辉煌,金凤烛盏,金凤椅,殿内悬挂着浅金色的透月纱,真是华贵。 郑莜然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惊讶又有点酸,这么一比,郑莜然住的应该也只能算是个猪窝,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当王奕凌紧紧牵着郑莜然站在殿中时,皇后的掌事宫女从内殿出来回禀。 “皇后娘娘正在梳妆,还请王爷、王妃在此稍候片刻。” “好。” “若雪见过梁王殿下、梁王妃,皇后娘娘正在梳妆还烦请殿下稍候片刻。”突然宫女看见了有人走进了殿内,急忙笑着迎上去问安,这待遇不比不知道,一比真是气死人。 一听梁王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觉得有些害怕,却又带些紧张,不过今日是成婚后第一日觐见,梁王怎么会来?郑莜然没有回过身,而是向王奕凌靠近,紧紧的贴着王奕凌有种安全感。 “给七哥问安,今日来的真是早啊!” “九弟同安。” 王奕凌牵着郑莜然转过身,这还是郑莜然第一次见这个传说中的梁王,两兄弟眉目间还是长得有些相像,只是脸型不同,王奕凌是鹅蛋脸,梁王脸型偏圆,梁王今日穿了一袭红袍,束着金冠,也是个翩翩少年。 “莜儿?你怎么在这?你们?”梁王在看见郑莜然的那一刻大惊失色,激动的话音都有些颤抖,随后目光就一直落在他们俩紧牵的手上。 他脑子闪过了无数种可能,可是,他都不愿意去相信。 “九弟这是怎么了?”王奕凌假惺惺的说道。“哦,对了,之前九弟一直被禁闭在宫中,怕还是不知了吧,莜儿如今是我的妻子,广陵王府的女主人。” “莜儿,你告诉我,这肯定不是真的,是不是?你和他在骗我是不是?”梁王激动的拉过郑莜然的右手。 郑莜然感觉到了一股杀意,梁王身后一位打扮的华贵娇艳的女子,正恶狠狠的直瞪着郑莜然,恨不得用眼神把郑莜然千刀万剐了。 郑莜然用力从梁王手中将右手挣脱了出来。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我们认识吗?”郑莜然虽然知道他是梁王,但是还是装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莜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认识我了?我是奕铭啊!” 郑莜然眉头深皱可怜委屈的看着梁王,这种戏码郑莜然演的还是手到擒来的,梁王情绪激动的未曾在意,可是郑莜然的一些小动作微表情却被王奕凌看在眼里。 王奕凌微笑着松开紧握着郑莜然的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 “九弟,莜儿之前受伤大病一场,已经不记得之前的任何人与事,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现在莜儿是我的妻子,是你的七嫂,还请九弟以后注意分寸。” “不会的,我不相信!莜儿,我…” “皇后娘娘到。” 郑莜然低着头略带紧张的用生硬的动作给皇后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免礼。今日看见你们都已成家,本宫也为你们感到开心,本宫给你们各备了一对送子观音,一会派人送去你们各自的府上,好让你们早日开枝散叶,子孙满堂。” “儿臣谢谢母后。” 郑莜然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正中间凤位上的皇后,一身明黄色的长裙,五彩的线绣着一只飞翔的凤,头戴金冠步摇,体态略微丰腴,一副雍容华贵之姿,也算不上什么美艳动人,只是气场确实强盛,让人瞧见了不自觉的生出敬畏之心。 “这几日你们父皇忙于边疆事物,无暇前来,本宫也约了智真法师讲经,你们昨日刚成婚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原来昨日是他们一起成婚娶妻,难怪广陵王府一个宾客也没有,哪怕他再荒唐但好歹也是皇子,怕是人全去了梁王府拍马屁去了,昨日的梁王府定是热闹非凡。 “儿臣告退。” 还以为第一次觐见会要个半天或者一天,原来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啊,那一大早起来折腾个什么鬼。 王奕凌牵着郑莜然走出了尚阳宫,啊,外面的空气真好,阳光真舒服,什么都是好的,心情也瞬间松懈。 “莜儿。” 梁王也走出了尚阳宫,焦急的喊着郑莜然的名字。 郑莜然条件反射的拉着王奕凌走就当没听见。 “莜儿。”梁王却一点也不死心加快脚步追了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莜儿,我不信你忘记了我,你等我好不好,我的心里只有你啊。” “我既然已经忘记,说明是天意,我现在心里只有…他。”郑莜然看了看王奕凌,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不过郑莜然说完自己都想吐了,这谎话说的也太违心了。 “莜儿,你等我好不好?” “贱人还真是阴魂不散。”隐忍已久的梁王妃萧茹月在听见自己的丈夫说心里爱着他人的时候,终于再也忍受不了,压抑着怒气一下子爆发。 萧茹月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抬起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郑莜然的脸上,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郑莜然自己,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来往的宫人太监们见情形不对急忙加快脚步离开。 “萧茹月!你发什么疯!”梁王转过身对着萧茹月怒目而视,对着萧茹月大声的咆哮。 郑莜然抬起手摸着自己麻木的有脸,还没缓过神来。 “你就喜欢这个贱人,你娶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妻子!可是你呢!昨晚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她,喊了一整晚她的名字,洞房花烛夜,我成了她的替身!” “当替身还不好啊,我洞房花烛夜就是一个人睡的好吧!”郑莜然心里嘀咕着。 王奕凌伸出手温柔的轻抚着郑莜然泛红的脸颊,这温柔的模样,还真是让郑莜然内心悸动了一下,可是,郑莜然也明白这就是王奕凌的一出戏罢了,充其量也就是被迫临时多加了一场戏。 “九弟,你的女人你自己回去管教,今日莜儿受的我会记住的!”王奕凌低沉的对着梁王说道。 “莜儿,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回去拿药酒揉揉。”王奕凌转过头对着郑莜然,马上又换了语调,简直就是一个柔情似水的样,奥斯卡不颁给王奕凌当真是可惜。 第六章 猜忌 回来的一路上王奕凌都安静的闭着眼耍酷,刚才那么柔情蜜意的表演,真是精彩,郑莜然摸着自己仍旧肿胀的脸颊,鼓着嘴气鼓鼓的。 回到王府,王奕凌照样老毛病复发,自顾自的走,郑莜然有用时就是演戏道具,没用时就是空气般的存在? 还说好的拿药酒给郑莜然揉,简直就是空口白话。 “小姐,奴婢给你拿了个热鸡蛋敷下,这梁王妃也真是。” “疼…”白露用热热的鸡蛋接触到她红肿的脸颊的时候,她不自觉的五官扭曲的直喊疼,其实脸上也不是特别疼,只是心里难受委屈。 “小姐,王爷的侍妾们来给你问安了。”青玉进来说道。 “不见!”郑莜然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小姐,这是规矩,侍妾是需要日日向你问安听你吩咐的。” “不见就是不见,我今日不见,往后也不会见的!去回了她们,往后不必勉强来我这里,我看着她们也不舒服。” “是。”青玉只能听从郑莜然任性的吩咐去回绝了广陵王的两个侍妾。 “二位夫人,我们王妃身体不适,昨日没有休息好,还请夫人们请回,王妃说往后也不必每日来问安。”青玉将郑莜然的原话修饰了一番传达给了两个侍妾。 “还没休息好?府中上下都知晓昨夜王爷独自歇在了书房,王妃又何必如此打发我们!”侍妾中进府最久的黄希不满的大声在玲珑阁门口叫嚷着。 “希姐姐,不要说了,王妃昨日行大礼许是倦了。”她身侧的魏玉琴用轻柔的声音劝着黄希。 “玉琴,她第一日就端着王妃的架子,还不能让我抱怨两句了嘛!我好歹服侍王爷两年了,不就是家世比我好了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王爷又不喜欢。”黄希骄傲的叉着手,越说黄希声音越大,她是想让郑莜然听见。 “你!一个侍妾如此无礼!”青玉被黄希这一番话气的火冒三丈。 “可是说到底你还是个妾,说破天去依旧是个妾,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王爷喜不喜欢我与你何干?要一个妾来给我操心,我怕你会太辛苦操碎了心!” 郑莜然在屋内的时候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这个屋子隔音太差,她走近了些黄希的话她全都听得一清二楚,真的气不打一处来,这才成婚后的第一个上午,就气的她浑身颤抖,短暂的平复了一下盛怒的心情,她到要好好会会这个目中无人的宠妾。 “王妃,希姐姐今日迷了心窍,还望王妃不要和希姐姐计较。” 魏玉琴果然人如其声,长得也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是男人会不自觉的想要去呵护的女子,她急忙给郑莜然俯身行礼。 黄希高傲的抬着头,完全无视郑莜然。 “来人,将这个王爷的宠妾拉下去打二十板。” “你敢!”黄希怒目圆瞪,凶神恶煞的紧瞪着郑莜然。 “我是正室,你不过就是个妾,我当然敢!来人,给我打!”郑莜然已经气急败坏,恨不得手撕了她。 青玉解气的从屋内搬来了一张长椅放在黄希的面前,黄希的脸色还真是难看的很,驻守的士卒们将黄希强行抬起,黄希拼命挣扎,口吐芬芳,可是到底是一个女人怎么能敌得过几个大男人,黄希骂骂咧咧的被架上了长凳上。 “王妃,玉琴代希姐姐和王妃道歉,请王妃手下留情。”魏玉琴娇柔做作、眼含热泪的跪在了郑莜然的面前。 相比黄希骂骂咧咧的模样,其实郑莜然更讨厌魏玉琴这种装的柔弱可怜楚楚可怜的模样,这样看似温柔无害的人往往更加可怕。 “打!今日我就要让这个宠妾长长记性。” 郑莜然一声令下,士卒手中的木板举起对着黄希的臀部就是一板,就这样在黄希痛苦的惨叫声中不断的责打着她。 每打一下听她大声喊叫一次,郑莜然就一点点解恨,这短短一日她经历了太多的痛苦,这个侍妾还偏要自己撞上来,那就只能勉为其难拿来当个解压工具。 而王奕凌此时在书房中看着他新得的书籍,突然闵哲急急忙忙的走进书房。 “王爷,王妃和侍妾吵了起来,此刻正在动刑,王爷可否去瞧瞧。” “倒是有趣,刚来就会竖威了,不用理会,她是王妃有权惩戒妾室,你继续派人一直盯着王妃,有异常立刻来报。”王奕凌微微一笑,继续捧着他的书本。 “是,王爷,您是担心王妃和梁王之前的事吗?” “并不全是,只是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我怀疑她根本就是装失忆,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些。” “是,那属下告退。” 二十大板终于在黄希的惨叫声中打完,今日穿着的粉色薄纱襦裙臀部那已是鲜红一片。 “今日我只是给你个教训,下次再来挑衅我,我绝对不会手软,从今往后最好少出现在我眼前,我怕我见到你就想削了你!滚!” 郑莜然走近,黄希痛的脸色发白,紧咬着嘴唇,可是眼神却依旧凶狠凌厉。 “是是是,我们马上走。”魏玉琴和她们的侍女将黄希搀扶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郑莜然的眼前。 “小姐,这可真解气!”青玉道。 “小姐,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白露则有些不安。 “白露,她今日就是故意来挑衅的,没必要同情她,我本来并不想和她们有任何交集,她偏要撞我手里想找死有什么办法?渣男心疼的话要来找我算帐就来呗,打开大门欢迎他。”郑莜然出了气心情舒畅了许多,转过身伸了伸懒腰走进了屋内。 “就是,我们小姐是正室有惩戒妾室的权利,怕什么。” “小姐,奴婢再给你揉揉。” “青玉,你有空去帮我打听下这两个侍妾的事,她们是什么门第出身的,她们什么时候入府的,王爷平时宠幸她们的多吗。” “是。” 郑莜然好奇不已,这侍妾倒是有多受宠背后有什么家世,如此蛮横,而另一个看似柔弱无助,可也绝对不是善茬,这应该就是女人的第六感,虽没实证,可是直觉就是告诉她那个魏玉琴绝对是个危险人物。 第七章 意外访客 第二日的清晨,郑莜然早早的就从梦境中醒来,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再难以入眠,人就是那么奇怪,之前想睡的时候硬生生被人喊醒,今日无事可以安心睡却又睁着眼睛清醒的很。 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像上映了一幕电影般,用那些心思恶毒之人的嘴脸拼凑的电影,耳畔似乎还回想着黄希昨日叫嚣的那些言语,她这个正室确实也是个笑话般的存在。 “小姐,该醒醒了。”白露端着盆热水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走到她身侧,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白露,我醒着呢。” “小姐今日怎么醒这么早?那奴婢伺候小姐起身吧。” “一想到渣男的侍妾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个侍妾怎么如此嚣张跋扈?那个渣男难道真的特别喜欢她?那干嘛不把她扶正还娶我做什么。” 郑莜然就像是个移动的十万个为什么问题集,什么都想知道答案,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想追根究底找寻到个合理的解释,想要把这里了解透彻些。 郑莜然起身伸了伸懒腰坐到妆台前,这几日都没休息好,整个人都有些憔悴。 “小姐,既然只能做侍妾那必然是做不了正室的,妾是不可以被扶正的。”白露拿起妆奁里的檀木梳沾着些许桂花油轻轻的梳理着郑莜然的长发。 “为什么?那如果,我是说假如哦,正室不在了,那妾可以变成正室吗?” “小姐,这怎么可能呢,妾永远就只能是妾啊,就算正室不在了,男主人必然会重新娶妻做为继室,并不能把妾扶正。”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定啊,那这些个小三小四争来争去争什么?又不能被扶正,争到最后不还是个妾。”郑莜然看着铜镜中憔悴发黄的自己小声的嘀咕着。 “那白露,男人可以随意纳妾的吗?想要多少都行?” “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白露放下梳子奇怪的看了看郑莜然。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下嘛,想知道以后是不是王爷会纳一堆女人回来啊,我是不是会被气的红颜薄命。” “小姐,这怎么可能,纳妾也不是说想纳谁就会纳谁,王爷并不能纳贱民为妾,而且也不能超过六个妾室。” “贱民?是什么?”郑莜然挑选着妆奁里的簪子,无心的随口一问,突然间白露双眸暗淡无光低下了头默不作声,心情变得低落。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了吗?”郑莜然一抬起头就看着白露低头难过的模样。 “没什么,小姐你怕是不知,我和青玉世代都是贱民,依附于主家,没有编户,类比畜产,可以被当成牲畜随意买卖。”白露低着头轻声说道。 郑莜然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问戳到了白露的痛楚,更没想到这里的人竟然可以和畜类一样随意买卖。 郑莜然起身抱住了白露,虽然和她们两个只相处了短短一月有余,但在朝夕相伴中只因为她们的陪伴才让这枯燥乏味的生活变得有趣许多。 白露和青玉不过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虽然比郑莜然小很多,可是,身份的原因让她们受了诸多挫折,小小年纪却变得成熟稳重,这个年纪在郑莜然的时代还是个在父母身边撒娇撒痴的年岁。 “对不起,你们两个是我的陪嫁丫头,我定会好好待你们。” “奴婢不敢。” 郑莜然松开了白露,白露激动的含着泪,就在眼神接触的那刻,白露迅速的低下头害怕郑莜然看见她眼眶中的湿润。 “小姐,不…好了。”青玉突然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跑的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你慢慢说。”郑莜然皱起了眉头,心也紧张了起来,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小姐,梁王殿下来了。” “切,我以为什么事呢,让他去找渣男呗,来和我说干嘛。”郑莜然坐了下来继续挑选着发钗。 “小姐,王爷昨日去看望了希夫人后就出府了还未归,而且…”青玉越说声音越小“而且,梁王殿下说是来找小姐的。” “找我的?找我干嘛?你去和他说有事的话就等王爷回来,我没空。” “可是…”青玉吞吞吐吐的。“可是…梁王说了…”“会等到见到小姐为止。” 郑莜然略带愤怒的将手中的金钗重重的放在桌上。 “还敢威胁我?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他还想怎样,白露,给我更衣,我去会会他。” “小姐,要不还是不要去吧,夫人再三交代要你要远离梁王的。”白露迟疑着呆滞在原地。 “我是想远离他,可是他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我今天让他好好撞撞醒。” 白露与青玉只好听从为郑莜然更衣,用最快的速度施上妆粉,画上眉黛唇脂,遮掩着她憔悴的容颜。 “梁王在哪?” “在莲花池畔的亭内。” 郑莜然一路上脑中都在进行着头脑风暴疯狂的打好草稿怎么击退他,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越来越紧张了呢? 远远的就瞧见了亭中梁王高大的背影,一袭白衣飘飘背着手痴痴的凝视着池中鲤鱼。 “参见梁王殿下。”郑莜然走到他身后,假模假样的给他行了个礼。 “莜儿,你来了啊。”王奕铭微笑着转过身来。 “不知梁王殿下今日到访有何要事?要不还是过会王爷回府了梁王殿下再来。” 郑莜然冷着脸正准备行礼逐客,可偏偏这个客吧,不吃这一套。 可是王奕铭一点都不生气,依旧对着她温柔的笑着,这笑意是如此的柔情似水,就像有一股暖流紧紧包裹住了郑莜然,本来想着下定决心狠狠骂退他,看着他的笑容却再也狠不下心。 “莜儿,我今日是专程来找你的,我知道奕凌不在,前阵子我一直被母后关着,刚放出来就是和萧茹月成婚,你为什么会嫁给王奕凌?你这样是在怨我吗?” “昨日不是说的已经很明白了吗?我不记得你,过去的郑莜然已经死了,而我嫁给他是你的母亲的旨意,你为何会来问我呢?”郑莜然别过头去看向池里自由自在的鲤鱼,不想再瞧见他那温暖的笑容,真怕自己会陷进去对他再也凶不起来。 “莜儿,你等我好不好?等时机成熟,我一定会休了萧茹月娶你为妻。”王奕铭双手握住她的胳膊。 白露和青玉远远站着,干着急却又不能上前解围。时不时的看向四周。生怕被有心之人瞧见断章取义。 郑莜然一把推开了他。 “我不傻好不好!你休了萧家的人,皇后能同意?萧家能善罢甘休?就算你休了她娶我,你背上抢哥嫂的名声,而我,我就变成水性杨花的女人了吗?你已娶我已嫁,便只能是陌路人,求你放下吧,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过去的记忆里折磨自己,何必呢?” 郑莜然的一番话刺痛了王奕铭柔弱脆弱的心,他一把抱住郑莜然,任凭郑莜然在他怀中挣扎,他紧紧的抱住,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没有了一切。 “你放开我!”郑莜然厉声喝道。 “王爷,奴婢求您放了我们小姐好不好。”白露和青玉吓得急忙上前跪在王奕铭面前。 “莜儿,我不相信你会轻易忘记我们的过去,我们曾经在十里亭许下的诺言,曾经在月老庙里系下的红丝带,那些曾经你不会忘。” “我已经忘了又何必强求!”郑莜然拼尽全力挣扎,可奈何自己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女人,哪里能挣脱的了男人有力的臂弯。 “王奕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带着颤声的嗓音。 随后,郑莜然就感觉拥抱着自己的双臂一松,而自己的手被人用力的拽着,那人将她拽离了王奕铭的怀里。 这一切措不及防,等郑莜然反应过来抬起头之见王奕铭已半坐在地,一只手捂着半边的脸,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滴落在他纯白色的衣摆上。 而身旁是气急败坏的王奕凌,怒目圆瞪,激动的喘着粗气,左手牵着郑莜然,右手高举着泛红的拳头,这一刻怎么会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王奕铭,堂堂嫡子乘我不在府中轻薄我的发妻,这是置礼法于何地!” “发妻?”王奕铭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我和莜儿是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的!你又不爱她,她只有嫁给我才会幸福。” “梁王殿下,我说过了我不爱你,我现在爱的人是我的丈夫,哪怕他不爱我,可我每天看着他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郑莜然无奈的只能撒谎,真是恶心坏了自己。 “我不信!” 郑莜然侧过身看了一眼脸色阴沉青筋暴起的王奕凌,一个大胆冒险的想法油然而生,算了!豁出去了!郑莜然红着脸心跳加速,踮起脚尖,双手搂住王奕凌的肩膀,王奕凌则一脸茫然的紧盯着郑莜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郑莜然逐渐贴近王奕凌俊美的脸庞,还没等王奕凌反应过来,温暖的粉唇覆盖上了王奕凌的红唇,王奕凌就像被电击了一般,心悸动了一下,刚刚才放缓的心跳此刻又猛烈的在胸口跳动,双手不自觉的搂住了郑莜然柔软的腰枝。 青玉和白露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 而王奕铭则脸色难看至极,双手紧握,别过头去。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在繁花围绕的亭中忘我的缠绵拥吻,这一刻时间就像慢速前进。 王奕铭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她们俩的缠绵吻戏,忿忿的甩袖离去。 “好了,走了。”郑莜然直到看着王奕铭走远了才松开了王奕凌,“对不起,实在是万不得已,要不我给你准备花茶漱漱口。” “王妃都是这么主动的吗?那是不是也和他亲过好几次了?”王奕凌嘴角微微上扬,邪魅的一笑。 “才没有!我都和你说了对不起了,也是无奈之举,我发誓以后离你越远越好行了吧,莜儿告退。” 郑莜然俯身行礼告退,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方,王奕凌站在亭中看着一直看着郑莜然匆匆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唇。 “这个女人,究竟藏了什么秘密?如此有趣。” 第八章 归宁(上) 回到房中的郑莜然心情久久难以平复,自己刚才的举动如今想来也确实太过大胆亲昵,虽说渣男是自己的丈夫,可是作为一个女子主动去亲他,现在光是想想就觉着害羞不已。 “啊啊啊!”郑莜然脸依然泛红抑制不住的用被子蒙住头发泄般的喊叫。 白露和青玉原本守在门外,正在红着脸小声议论着刚才亭中那幕好戏,一听郑莜然的喊叫声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焦急的推门而入。 “小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刚才为什么要亲他啊,啊啊啊啊,我后悔了怎么办!”郑莜然将自己捂在被子里。 白露和青玉捂着嘴面面相觑,嘴角眉梢都快笑的拧巴在一起了。 “小姐,你和王爷是夫妻,这样…也正常的嘛。” “是啊,小姐你还是要和王爷洞房的嘛,这个不算什么的。” “谁要和他洞房了!”郑莜然突然揭下被子,“对了,你们实话和我说,以前的我有没有和梁王越矩过。” 白露和青玉突然止住了笑意,面露难色。 “小姐…你和梁王还是有亲过的…”白露低下头为难的抬眸看了看郑莜然。 “啥!那我刚才岂不是打自己的脸了!”郑莜然气的站起身将被子揉成一团不断的捶打当成沙包出气,有时候话就不能说的太满,这过去的郑莜然还挺open的嘛,封建社会未出阁的姑娘还可以和男子亲亲,怎么和以前读过的书上写的不一样。 “小姐。”青玉上前一把将被子从郑莜然面前夺走,紧紧抱在怀里。“小姐,你和梁王殿下并没有别的越矩了,何况那是过去的小姐了嘛!是不是,别生气了。” 郑莜然喘着粗气,脑海中依旧回想着刚才那充满粉色的一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对了,那个渣男为什么没推开我呢?他是不是还搂着我了?” “小姐和王爷是夫妻,王爷怎会推开小姐呢?小姐还是别多想了。” “也是,他女人这么多,我这种送上门的哪有拒绝之理,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门被轻轻关上,郑莜然萎靡不振的趴在妆台上,把玩着盛放胭脂水粉的红色小漆盒。 想着王奕凌的那些传闻,他流连烟花之地,虽然家里只有两个侍妾,可是想必也是很宠她们的,而自己这个王妃,究竟算个什么?今日还自己贴上去,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 夜里,起风了,这秋日的气息越来越浓厚,郑莜然一直裹着被子翻来翻去听着门外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拍动着门框,也不知何时才在风的噪声中渐渐睡去。 “小姐,醒醒了。”白露一直喊着郑莜然,可是郑莜然捂着耳朵侧过身继续睡。 “小姐,快醒醒了,今日要三朝归宁的,老爷夫人定早早就盼着小姐回府了。”白露索性俯下身一把将盖在郑莜然身上的被子掀起拿到一边。 “白露,我要再睡一会,好困。”郑莜然有气无力的喃喃着。 “小姐,不可以迟啊,夫人会着急的,哪有三朝归宁晚回去的。”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起来行了吧,以前还说什么古代贵族女人舒服,不要上班赚钱,不要干活,结果这一天天的比我在那起的还早,还有这么多屁事,舒服个屁。”郑莜然闭着眼坐了起身,头耷拉着抱怨了一通。 “小姐,你在说什么?白露不太明白。” “没什么,给我梳妆吧,今日既然回门打扮的光鲜亮丽些,不能给娘家丢脸。” “是。” 郑莜然闭着眼睛坐在妆台前,哈欠连天,一个接着一个,白露小心翼翼的给她上妆,遮盖她厚重乌黑的眼圈,半个时辰功夫下去这才装扮完。 郑莜然接过青玉递来的简易早餐,在一阵催促声中换好了衣服啃完了包子,匆匆忙忙的就出发。 在马车上,郑莜然依旧忍不住哈欠不断,她用纤细的手指一直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张大嘴的模样太失仪。 “王妃这日昨日没睡好吗?”王奕凌原本掀起了帘布看着马车外,却被郑莜然不断的哈欠声吸引,转过头看着她。 “嗯。”郑莜然微微点了点头。 “怎么?是玲珑阁住的不适?”王奕凌冷冷的说道。 “没有,没有,很好,我只是睡不着,现在又困了罢了。” “你是王妃,要是对玲珑阁哪里不喜欢,大可自己吩咐下人们更改。” “没有,什么都好,谢王爷关心。” 王奕凌不再说什么别过头去继续看着沿街的风景。 不一会马车就到了郑府的大门口,郑宅外依旧挂着红绸,而广陵王府的成亲第二日就已撤下,家中亲眷已早早站在府门口迎接。 王奕凌率先走下马车,郑莜然习以为常了,弯着腰准备自己下马车,但是今日的王奕凌在郑莜然的家人前一反常态,微笑着在马车旁等候搀扶着郑莜然走下了马车,一副绅士风度翩翩的模样。 还没等郑莜然站稳,“老臣携家眷拜见广陵王殿下、王妃。”郑谦带头俯身向他们行礼。 “父亲、母亲,这是做什么。”郑莜然惊讶不解的上前拉住母亲。 “岳丈岳母,不必多礼,今日是莜儿归宁,那我自然只是郑家的三姑爷,岳丈唤我奕凌便可。”王奕凌笑意盈盈的走上前牵过郑莜然的手。 王奕凌这门面功夫做的确实不错,郑莜然垂眸斜瞪了他一眼,平时在王府里可完全不是这样的。 “看着王爷王妃恩爱和谐,老臣也就放心了,王爷王妃屋内请。”郑谦和颜悦色的伸手示意。 一行人走到中厅,这个她熟悉却又很陌生的家。 “王爷王妃,请上座。”一进中厅郑谦伸手示意她们落座在C位上,C位的交椅上与众不同的铺着正红色的羽绒软垫。 “岳丈,今日这里没有什么王爷王妃,只有三小姐和三姑爷,您和岳母是长辈自然该上坐,请。”王奕凌就像变了个人一般,示意郑谦和赵雪上坐。 王奕凌拉着郑莜然坐到了侧边的交椅上,郑谦笑呵呵的看着王奕凌入座后,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侍婢上端上了准备好的热茶,一打开茶盏茶香浓郁。 郑莜然眼神一直在厅中落座的人身上打转,父亲母亲自然不用说,大哥大嫂也熟识,大姐虽见过一次但也比较好认,大姐身边的男子必定就是大姐夫了,可是厅中还坐着两个女子和一个年幼的男孩却是郑莜然从未见过,瞧她们的打扮与衣着,还有能落座就说明定也是家眷。 “母亲,莜儿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雪放下茶盏,淡淡一笑。“莜儿,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当问不当问的。” “母亲,我受伤没了记忆,但是这里大部分人我都认识了,那她们是?”郑莜然指了指那几个陌生人。 赵雪清了清嗓子略显尴尬。 “妾身钱氏参见王爷王妃,这个是妾身的女儿若然,这个是妾身的儿子宇钰。”中年女子这才行礼给郑莜然介绍了。 “宇钰给王爷王妃问安。”那个看着才六岁模样的小男孩稚嫩的给他们行礼,倒是可爱至极。 可那个若然却端坐在凳子上,仿佛这一切都和她无关一般,冷冷的不屑的别过头去,端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 “若然!快点给王爷王妃问安。”钱氏黑着脸催促着。 若然这才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俯身行了个礼,行完又立马坐了回去。 “若然!”郑谦厉声喝道。 “罢了,我消受不起。”郑莜然端起茶盏茗了茗茶。 “对了,还未给王爷介绍一下了吧。”赵雪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站起身来走下来逐一给王奕凌介绍家族成员。 “这个是我的儿子,郑宇宁,如今是五品太常丞,这位是他夫人御史中丞李之义的女儿,这位是我的大女儿,欣然,这位是欣然的夫婿,中书侍郎孙成冲的嫡子,这位就是老爷的侍妾钱氏,那位是莜儿的妹妹若然和弟弟宇钰。”赵雪一一的详细介绍,每个人都起身行礼当然除了那个高傲冷漠的若然,可王奕凌并没有生气,一直淡然的微笑着仔细听着介绍。 但是郑莜然越看对面那个若然,越觉得她眼眸里竟是讥讽之意,越看就越生气。 郑莜然将手中的茶盏用力的往桌上重重一放,“哐啷”一声,引得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注目。 “你什么意思?一直用这种讥讽嘲弄的眼光看着我!” “呵呵,我愿意!”郑若然平静的说道。 “你!”郑莜然气的站起身就想去收拾她,收拾不了别人,这个庶出的妹妹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了。 王奕凌站起身一把搂住郑莜然。 “莜儿,今日归宁又何必动气呢。”王奕凌搂着郑莜然强行将她按回座位。 “若然!请王妃息怒,妾身替若然给王妃赔罪。”钱氏看自己的女儿依旧如此桀骜,今日又是有王爷在,看着这个王爷又护着郑莜然的模样,还是急忙起身跪在郑莜然面前。 “娘,你何必跪她呢,从前就不受人喜欢,不就是嫁了个纨绔喝花酒的王爷就回来耀武扬威,有什么了不起!”郑若然站起身想要扶起钱氏,钱氏见若然如此口无遮拦的惹祸,只能含着泪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若然的脸上。 “放肆!平时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如此口无遮拦!胡言乱语!来人!将四小姐给我拉下去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郑谦见自己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在王奕凌面前如此轻言,气的把桌子拍的放其上茶盏不停的颤动。 “钱氏你也退下!” “是老臣教女无方,还望王爷见谅。”郑谦和众人纷纷起身向王奕凌行礼。 王奕凌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是还是为了顾及颜面只得压抑着。“无妨,只要莜儿相信明白本王就行了,本王…不介意。”王奕凌面朝着郑莜然硬挤了个极难看别扭的笑容。 “是啊,王爷待莜儿极好,怎么会去喝花酒,也不知传闻是从哪里来的。”郑莜然只能尴尬的圆了圆谎,顺便让父母可以不用再为自己担心。 “莜儿,你也真是的,我和你说过几次了,叫我奕凌也可,叫夫君也可,总叫王爷显得生分。” “额…奕凌。” 归宁(中) 在一阵尴尬的谈笑声中,这一场可笑的初见总算画上了一个句号,用过午膳后,王奕凌接地气的和父亲、大哥、大姐夫去廊下下棋聊天去了。 郑莜然则一直哈欠连天的,却又被硬拉着和女眷们坐在亭内晒着秋日的暖阳,磕着瓜子,聊着女人之间的八卦又没营养的话题。 赵雪则忙着去后厨亲自准备着下午的茶点与晚膳。 “莜儿,看来王爷对你还真是不错,他也并不像传闻一般不堪,你还真是有福。”李柔拉着郑莜然的手寒暄着。 “没有啊,大嫂,大哥对你也挺好啊,何况我的夫君不是被有些个小蹄子说的很不堪嘛。”郑莜然想着郑若然的话就闷闷不乐。 “莜儿,没必要为了她生气。” “大姐,大嫂,为什么这个丫头如此狂妄,我好像也没惹她啊。” “唉,因为这个钱氏的关系,父亲对母亲其实只是相敬如宾,并没有过多的宠爱,对我们两姐妹从小都是淡淡的,但是这个钱氏不知是什么来头,把父亲迷的是神魂颠倒,这些年这个钱氏仗着父亲的宠爱屡屡给母亲难堪,这个庶出的妹妹自然耳濡目染,而且父亲对若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倒是像嫡女,我们倒像是庶出的了。”郑欣然提到若然也是一肚子积压的不满与委屈。 “好了,莜儿不要因为若然生气,她平日里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们以前也从不来往,以后也不见就罢了。”李柔给郑莜然递了一块杏仁酥。 郑莜然接过杏仁酥咬了一小口,好真是入口即化,软弱香甜。 “那大姐,我是老三,那二姐呢?”郑莜然边吃边想搞清楚自己家的人物关系。 “莜儿,下次可千万别和母亲提起老二啊,你二姐叫梦然,可是,三岁时意外夭折了,那时候又怀着你,因为老二的离世母亲动了胎气让你早产,这些年母亲一直伤心内疚的很,她还收着老二的东西,一直都没放下。” “原来这样啊,那我明白了。”这样就把家族关系搞明白了。 “莜儿,别说这些了,来说说,你的王爷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啊,是不是我很快就又有外甥了。”李柔突然伸出了白皙的手轻轻摸了摸郑莜然平坦的小腹。 “大嫂,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呢。” 看来家人应该都看到了王奕凌今日对自己表面上的疼爱宠溺,自然都觉得王奕凌平日里也是如此待自己,这样也好,父母会觉得自己过得好,也就会放心许多,不会再为自己在广陵王府的处境担忧。 “是啊,王爷如此疼爱莜儿,定会很快有喜的,不过大嫂,我今日前来就发觉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 “没事,这两日我一直嗜睡有些犯晕,许是睡多了,不打紧。” 郑莜然这才仔细瞧了瞧李柔,确实脸色有些苍白。 “白露,去请大夫。”郑莜然喊着不远处守着的白露出府去请大夫给大嫂诊脉。 “莜儿,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大嫂,还是请大夫看看为好。”欣然也劝解着。 “其实我自己明白,我没什么事,也就是普通的眩晕罢了,哎,这些年,一直看名医调理着身子,如今,听见要见大夫就感到害怕了。”李柔叹着气茗了茗茶。 “大嫂,没事的,孩子会有的。”郑欣然慌忙劝慰着。 这些话郑莜然不明前事听的云里雾里的,后来终于听了个明白,看来大嫂嫁给了大哥后应该一直没有子嗣,所以一直压力大着急吧。 郑莜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自己这辈子都不用看大夫,反正永远不可能有孩子了。 郑宇宁听下人禀报说李柔身体不适去请了大夫,便丢了棋子,第一时间来到亭中。 “柔儿,你怎么了?”郑宇宁站在李柔的身侧紧紧拉着李柔的双手。 这还是第一次瞧见大哥原来还有如此体贴入微的一面,虽然平日里黑着个脸可怕威严的很,原来也是个宠妻狂魔啊。 “无妨,只是有些眩晕。” 姐夫和渣男竟也尾随而来,一下子原本舒适的亭中显得有些拥挤。 “少夫人,大夫来了。” “快请大夫给少夫人把把脉。”郑宇宁焦急的站在李柔身旁。 郑莜然和郑欣然站起身来退到一边给大夫让座。 大夫打开随身背着的棕色医箱,拿出了脉枕给李柔诊脉,整个亭内异常安静,所有人凝视着大夫,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大夫笑着向郑宇宁和李柔行礼作揖。“恭喜少爷,少夫人是喜脉,已有月余。” 郑宇宁和李柔激动的呆滞着不敢相信,就像被定身了一般,一直凝固在原地,然后相视而笑。 “恭喜大哥大嫂。” “恭喜大哥大嫂。” “谢过大夫,白霞送大夫,赏。快去通知父亲母亲。”“谢过妹妹妹夫。”郑宇宁欣喜若狂的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大嫂,刚才还说呢,这不就有了吗,我快要当姑姑了吗?那我得回去准备起来了。”郑莜然也为了大嫂开心,这些年嫁入郑家,哥哥又是嫡子,一直没有子嗣,想必也是承受了许多不为人知的苦楚。 “莜儿,刚才说的是你给我添个外甥,而且现在准备为时过早,还小呢。”李柔高兴的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这些年自己受的苦流的泪终于苦尽甘来。 “该是我回去准备两份,一份给大嫂的孩子,一份到时候给三妹的孩子,我们骏儿小时候的布料衣服还在,到时候可以给孩子压一压,今日三妹的归宁还当真是好日子。” 郑莜然却听着心里不是个滋味,大嫂苦尽甘来自然是喜事,大姐也是好意,可是想着自己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自己却开心不起来。 王奕凌看着郑莜然耷拉下脑袋,闷闷不乐的模样,走到她身后轻轻搂住郑莜然。 “莜儿喜欢孩子,我们不如多生几个,让大姐多做些小衣。”王奕凌弯着身子脑袋搭在郑莜然的肩膀上,他身上的清香淡雅的味道还真是好闻的紧,郑莜然脸微微泛红,明知他只是演戏,可为什么自己就是要喜欢去听呢。 “是是是,这自然是应该的,三妹妹不管生几个小衣管够。” 正当众人在亭中互相打趣逗笑时,郑谦与赵雪也闻讯赶来,两人喜笑颜开,连眼眸中都带着笑意。 “柔儿,这么些年母亲也知你不易,如今有身子了,定要万事小心。”赵雪欣喜不已,牵着李柔的手。 “哦,对了,白霞,去吩咐把床榻上铺的柔软些,少夫人的饮食也定要仔细再仔细,定不可以出任何差池!” “是。” “柔儿,你刚有孕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回房休息吧。”赵雪说道。 “可是今日是莜儿的回门啊。” “莜儿回门的事有母亲操持,你这刚有身孕需要多休息。” “是啊,这里也是莜儿的家,王爷也有莜儿安排照顾,大嫂安心回房休息吧。” “是啊,如今莜儿这么懂事了,和王爷也恩爱和美,柔儿还是和我一同回去吧。” 李柔见这么多人劝,只得点了点头,被郑宇宁小心翼翼的搀扶起身温柔呵护牵着慢慢的走回房中。 “你要搂着我到何时!放手!”大哥大嫂回去休息后,母亲也返回后厨给大嫂炖汤补身,父亲也背着手离开,大姐与姐夫看着王奕凌一直宠溺的从后搂着郑莜然,很识趣的俯头一笑找了个由头变也走了,原本热闹的亭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郑莜然原本温和的笑容随着众人的离去,瞬间变了脸。 “怎么,本王今日陪你演这么出好戏,王妃不该谢谢本王吗?”王奕凌将手松开,讥笑了一声。 “是,该谢谢你,家人们觉得我生活的幸福美满,肯定安心不少,可谁又会知晓我真实的处境有多惨!”郑莜然坐在亭边倚靠着木质的栏杆,避开与王奕凌的眼神接触,目光一直落在亭外不知名开得正艳的粉色小花朵上。 “难道本王在王府就苛待你了吗?你的衣食住行,本王扪心自问未苛待你半分!”王奕凌样样都给郑莜然一个王府女主人该有的待遇,连玲珑阁也是王奕凌亲手设计布置,可郑莜然那委屈不开心的模样和那一番话,却刺痛着王奕凌的心。 “难道在王爷心里,开心是应该这么被定义的吗?如果王爷是我,当着外人的时候拿出来扮尽恩爱和谐,无人时却将玩物丢于一旁从不理会,连侍妾都可以来随意凌辱,你会开心吗?”郑莜然想着这短短两日的遭遇,心里委屈的很,自己哪里像个王妃了,就像个被人嫌弃的玩物。 “你嫁与我时就该明白,你我不过是被逼无奈,我能给予你的便只有这些,侍妾已经任你处置了,你要将她打出府也在你,本王不管。”王奕凌平静的坐在桌边,拿起了个空杯子倒了一杯已经冷透的茶茗了茗。 “你不管?你不是应该最宠着她吗?不然她哪来的嚣张气焰。”郑莜然不解的站起身坐到王奕凌的身旁,紧紧盯着喝凉茶也品的细致的王奕凌。 “府中的两个侍妾都是其他亲王送的,并不是本王亲自纳的,本王只是走个过场,早想打发了她们,可奈何没有由头。” “早说嘛,那我那天就该把她们轰出去了,我以为是你的宠妾呢,才敢如此嚣张跋扈。” “小姐,王爷,茶点已备好,请移步中厅。”母亲身边的白檀来亭中传话,将王奕凌与郑莜然的对话打断,王奕凌又带上了伪装的面具,虚情假意的搂着郑莜然,继续演着这出肉麻戏。 第十章 归宁(下) 晚膳时分,郑莜然竟有些恋恋不舍起来,用过晚膳之后便又要回广陵王府,那个黄金牢笼,府中的生活太过孤寂静谧,这种其乐融融一家人欢声笑语围坐在一起的场景怕是不知还要待到何时才能再次体验。 “莜儿,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愣呀,饭菜不合口味吗?”赵雪看着郑莜然一直举着筷子暗自出神。 “母亲,没有,只是想着一会将要回王府,便有些不舍。” “莜儿,今日是你归宁怎么会一会就走?自是要住下的,我已派人将你房间重新收拾布置了一番,就是要委屈王爷了。” “什么!”郑莜然激动的站起身,难道不是吃了饭就走了吗?住这里岂不是要和这个渣男同房共处? “莜儿这是高兴坏了吧。”王奕凌拉了拉她的裙摆示意她坐下。“岳母大人言重了,一点都不会委屈,能有王妃相伴,住哪都可,请岳母不必费心打点。” 这个渣男还真是口蜜腹剑的,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郑莜然暗自瞪了他一眼,也只能无奈的坐下,举着筷子继续愣神,也不知王奕凌装的累不累,一直往郑莜然的碗里夹菜,装的似恩爱宠溺的模样,这演技必须要给他一个奥斯卡大奖!不给他就不应该! 用过晚膳郑莜然无精打采的垂着头微嘟着嘴用沉重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她的房间,王奕凌则不急不躁的叉着手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白露和青玉两个丫头不想打扰他们的独处,晚膳结束后便不见了踪影,长廊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缓慢行走,月光柔和的照在他们身上。 郑莜然回到了那个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的小院,推开自己的房门,门发出厚重古朴的声音“嘎吱…”房间内所有的布置喜庆的却又单一乏味。 大红的纱幔,大红的被褥,大红的枕头,大红的床纱,大红的花烛,整个房间内都是大红色的基调,郑莜然一进屋并未太过在意布置,她焦急的走到床榻边,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床上就铺着一床大红的鸳鸯锦被,双人的绣花枕头。 环顾下房间,原先房中有个午睡小憩用的睡榻也不见了踪影,郑莜然绕道屏风后面打开衣橱,原先里面有两床的棉被,现在自然也是不翼而飞,这就是故意的!看来母亲还是存有着顾虑。 王奕凌环顾了一下郑莜然原先的闺房,突然扬起了一抹坏笑,径直走向床榻往上面一躺,乘着郑莜然翻箱倒柜的功夫已经占据了有利位置。 郑莜然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只能悻悻的放弃,却瞧见王奕凌早已安然自若的霸了床。 “王爷,您是客人,您睡床,我睡桌。”郑莜然并未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觉着无奈罢了,就算王奕凌不先占床,他好歹也是个皇子,自己这个民女也是得让着他的。 王奕凌原以为郑莜然会发脾气大吵大闹不依不饶,却不曾想郑莜然平静的出人意料。 郑莜然坐在桌边,拿起茶盏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已是深秋,白日里有着阳光热情的拥抱,虽有阵阵微风拂过,但也觉着还好,可是晚上寒风瑟瑟,没有了温暖的阳光,自己就穿着普通的单衣襦裙,怕是逃不了要感冒一场。 “本王对你没兴趣,夜晚寒冷还是进来将就着睡一宿。”王奕凌瞧着她呆坐在桌边喝着冷茶,掀开身旁的锦被喊她睡榻上。 “王爷,我睡相不太好,同床共枕怕是会打扰王爷安枕,我不累,王爷先就寝吧。”郑莜然红着脸推脱,虽然内心极想睡床,可是和一陌生男子同床共眠,这是郑莜然这个现代人也觉得害羞不已的事。 “那罢了。”王奕凌看她嘴硬的模样,想必也是死鸭子嘴硬,撞了南墙才会回头的主,也不再唤她,起身褪去自己的腰带外衣,郑莜然不敢正视,却一直用余光偷偷瞥着。 王奕凌褪去衣物,只留纯白色的单衣,躺在床榻上盖着鸳鸯锦被,眼睛闭着,准备入睡。 “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女孩子推脱,好歹也多问几遍啊!实在不行像霸道总裁一样直接动手不就完了嘛。”郑莜然心里不满的嘀咕着,看来今夜真的是要难熬了。 诶,自己不睡觉不就完了吗,睡着了肯定会觉得冷会受风寒,不睡总行了吧,冷了可以原地跑来跑去热热身。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前一晚的没睡好,倦意没过一会变已扑天倒海般席卷而来,郑莜然撑着脑袋,反复和自己说不能睡不能睡,可究竟还是没有敌过睡意的攻击侵蚀,郑莜然沉沉的趴在桌上进入了梦乡。 王奕凌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睡着,一直在想着郑莜然平日里的种种行为,想着自己的一些烦心事,正想着入睡只听见沉闷的一声。“哐。”王奕凌坐起身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郑莜然已经累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还说什么不累,这才隔了一刻左右就睡了过去。” 王奕凌无奈的起身走到郑莜然的身侧,她侧着脸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紧闭着双眼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你这么睡一晚明日肯定要给你喊大夫治脖子治风寒。”王奕凌小声的在她耳畔念叨。 他轻轻的搂着郑莜然轻柔的将她抱起,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床榻的内侧给她盖好了被子,轻柔的卸下了她发髻上钗镮放在床侧。 郑莜然这一晚上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但都是甜甜的梦,也真是累极了,这一晚睡的踏实又舒服。 清晨,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唱着清脆悦耳的起床曲,郑莜然终于从梦境中苏醒,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王奕凌那张俊俏的侧脸,她张大嘴巴下意识的想叫出声,却硬生生的憋住了。 王奕凌双眸紧闭,白皙清透的脸庞与郑莜然近在咫尺,郑莜然的手此时还紧紧搂着王奕凌的胸口。 “天啊!我怎么会自己跑到床上来的!我不是睡在桌上了嘛。”郑莜然心里念叨着。 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从他胸口移除,乘他未醒就当一切都未发生过。 “怎么,王妃搂了本王一晚上,如今就想偷偷摸摸的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王奕凌这一晚上终于也是见识了郑莜然的睡相是有多差,时不时转过来抱住他,还断断续续念叨着模糊不清的梦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难道梦游自己上床了?我睡觉喜欢搂着东西睡,只是下意识的本能而已,我应该也没对你做别的事了吧。”郑莜然坐起身来慌忙解释,也顺便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衫,还好都完整的穿在身上,只是睡了一晚上已皱皱巴巴,难怪睡着了总觉着硌得慌。 “你搂了本王一晚上还能做什么别的事?” “没有,我都认错了,反正我以后也不会惊扰你的安眠了。” “王爷、小姐,该起身了。”门外传来了白露的声音。 王奕凌坐起身来和郑莜然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别处,避免眼神接触。 在梳洗更衣完,最后和家人同桌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波折的归宁之行,总算是告一段落。 第十一章 贵妇们的赏菊 自打归宁后回了王府,王奕凌照样每日神出鬼没的,听闻王奕凌并没有任何公职在身,也不知他每日在哪里逍遥自在,王府中的大小事务全然不予理睬,何管家只得把账本全送到了玲珑阁中。 虽然账本是由账房先生审核登记,还会由管家再次审核,可是偏偏还是要递给郑莜然再次核对,郑莜然一打开账本,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像一个个咒语般,一瞧便头疼欲睡,两日下来郑莜然就只看了一页,便再无动力往下翻去。 实在是无聊至极,枯燥乏味,郑莜然把账本往书案上一扔,再也不想触碰,拉着青玉和白露出府上街市解乏。 “小姐,你瞧这个小孩的虎头鞋多可爱。” 郑莜然流连在不同摊贩前,突然眼神就被一家卖手工孩童用品的小摊吸引住了目光,一双双虎头鞋小巧精致,还有布老虎,拨浪鼓,件件精巧。 “是挺可爱,小孩的脚这么小的啊。”郑莜然拿起那一双小小的虎头鞋放在掌心上。 “是啊,小孩的脚确实是小小的,到时候呀,小姐也有了孩子,就给孩子穿上,真的是很可爱呢!”白露捂着嘴笑道。 “胡说!我给大嫂买,想必大嫂肯定也会喜欢!” “老板,这个鞋子怎么卖?” 守摊的是个年老的老妇,双手皮肤黝黑枯干,边守着摊子边做着手工活,也是不易。 “这个虎头鞋,两文钱。”老妇放下手上的活计,慈眉善目的微微一笑道。 “白露,给钱。” “是,小姐。” 郑莜然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来购物,两文钱什么概念其实她也并不明白,但想必对比人民币也不会很贵。 郑莜然高兴的端详着虎头鞋漫不经心的走在街市中。 “哟,这不是广陵王妃吗?怎么今日出来又想着勾搭哪些个公子哥啊?” 郑莜然一听这个声音就本能的产生厌烦感,这个声音她虽只听过一次但却很熟悉。 “梁王妃安。”郑莜然保持着微笑,给萧茹月俯身问安,虽然梁王排序第九,广陵王排序第七,按道理该是梁王妃给自己问安,可是,这梁王妃仗着家世不可一世,郑莜然便也不想多计较,多给她点甜头糊弄过去便也罢了。 “这才是懂规矩的。今日太子妃请众贵女眷前往太子府共同赏菊,广陵王妃怎么还没前往?”萧茹月明知太子妃并未邀请郑莜然,故意讥讽嘲弄她。 “莜儿最近身体不适,今日只是出来买些东西,便即刻回府休息,莜儿不敢打扰太子妃的雅兴,莜儿告辞。”郑莜然尴尬的维持着笑容,俯身行礼只想着尽快溜,这个萧茹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离她越远越好,估摸着一肚子都是坏水。 “诶,我瞧广陵王妃面色红润,气色不错啊,既然今日在街市遇见便一同前往,来人,派人去给广陵王府传个话,广陵王妃去了太子府赴宴。” 正当郑莜然行完礼抬腿要溜时,萧茹月得意的一把拽住郑莜然的胳膊。 “梁王妃,今日真是不适,还是改日吧。” “怎么?广陵王妃是瞧不上太子妃吗?”萧茹月冷冷的说道。 “这怎么敢,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莜儿自是不敢。” “不敢便好,走吧。” 看来这个萧茹月肯定又算计好了什么,今日真是不该贪玩跑出来的,安安心心待在玲珑阁里发霉长蘑菇多好。 郑莜然后悔万分,却也无计可施,只好默默的跟在萧茹月身后,郑莜然将手中的虎头鞋递给了青玉,让她先行拿回府,再看了看身旁的白露,眼眸中都是担忧之色看着郑莜然。 太子府距离皇宫还是挺近的,到底是储君在宫外的府邸,整个大门弄的是金光灿灿,看来这个太子的审美应该是个暴发户一样的,光注重一个金碧辉煌,却配的极不协调,柱子门都刷了金漆,门锁是黄铜打造,牌匾红漆为底金漆题字,最尴尬的是门口两个大石狮,大是真的大,雕工也不错,可是比例也太不协调,和门对比起来,狮子太过庞大,反而看着不舒服。 还是广陵王府古色古香的破门比较好一些,广陵王府刷着红漆的大门早就已经斑驳掉漆,都可瞧见门原本的颜色。 郑莜然在心里完美的吐槽了一遍太子府的装修品味,随着萧茹月迈进了太子府高高的门槛。 这个大门都装修的一言难尽,内里装饰的更加奢靡富贵,就是暴发户的审美嘛。 郑莜然跟着一路欣赏这让她嫌弃的风格,七绕八绕的终于走到了一个大花园中,这个花园的面积比广陵王府的花园大了四五倍,果然是储君,这排场就是不一般。 此时花园中已经设了许多的桌案与交椅,一些打扮的华丽富贵的女子端坐其中。 “茹月给太子妃请安,给大公主请安。”萧茹月走到正中间俯身给端坐在C位上的贵妇人问安。 郑莜然心陡然紧张不已,自己完全是被临时拉来的,何况成婚后这些个皇室成员自己也就见过皇后与萧茹月,这底下坐着的众多贵妇她是一个都不认识。 看了看她们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的,再看看自己,今日原想着出来玩一会便回府也没有细细打扮,只是画了个淡妆,簪了几只银簪,站在她们中间,自己简直像是个婢女一般朴实无华。 “郑莜然给太子妃,大公主问安。”郑莜然只能尴尬的站在萧茹月身旁模仿着。 “郑莜然?”太子妃皱着眉头不解的和身边的大公主面面相觑。 “长姐,我在街市碰见广陵王妃,便邀她一同前来,还请长姐不要怪罪。”萧茹月乐呵呵的说道。 “长姐?感情这个太子妃也是萧家人啊,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嫡子王妃的位置都让自家侄女把控,将来万一太子做不成储君还有个梁王,到头来自己的两个侄女都有可能成为皇后。”郑莜然心里念叨着。 “既然来了便罢了,来人赐坐。”下人们给她端来一套桌案让她坐在最后的位置。 “谢太子妃娘娘。”郑莜然恨不得离她们越远越好,才不稀罕坐跟前呢,假模假样的行了礼便走到位置上入座。 “茹月你也真是的,擅作主张,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来我府上赏菊的。”太子妃故意卯足了劲大声的说。 “就是啊,王奕凌不过是个浣衣婢的孽子,还自以为是龙子,他的妻也该是个贱丕子怎有资格来这里污了嫂嫂的地。”长公主也是生怕郑莜然听不见完全没有个贵族的气质,扯着嗓子大声的说。 “是啊。”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就知道今日喊着来铁定会羞辱自己,早早有了心理准备,呼,不能生气。”郑莜然心里不断的默念。 白露站在她身后心里也是气恼得很,可是也得忍着,她们要是反抗那可就不止是言语侮辱了。 “长公主有所不知吧,听闻啊,广陵王妃嫁入王府后,广陵王便从未留宿过,连大婚之日洞房花烛夜也是行完礼就独守空房,这几日广陵王出没于翠春阁,哪里会记得府中有个美娇娘啊。”萧茹月的话一字字的扎了郑莜然的心。 可是郑莜然强忍着面不改色的眼神落在不远处的黄菊上。 “哈哈,还有此等事,这个广陵王妃也不难看啊,翠春阁中的莺莺燕燕究竟哪里比家花香啊!” 众人纷纷捂着嘴偷笑。 “来人,挑几盆菊花送到广陵王府,给王妃添添宝气。” “是。” 郑莜然气的紧握着拳头,咬紧嘴唇,这群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贵妇,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就是披着锦衣华服的粗鄙妇人。 突然郑莜然想到个关键问题,“不对啊,这个萧茹月怎么会对广陵王府了如指掌?” “太子妃娘娘,郑莜然近日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还请太子妃娘娘见谅。”郑莜然一刻也不想多待,起身便行礼告辞。 “不送走好。”太子妃嫌弃的垂眸看了郑莜然一眼便将头别过。 底下又传来了阵阵嘲笑声。 “果然和那个老七挺配,都是贱丕子,就这德行打扮的连我的木樱都不如,还有脸打我们老九的主意,不就是稍有些姿色,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郑莜然不想再听任何一个字,头也不回的迈着碎步,焦急的离开了太子府。 “呸,这个鬼地方我还不稀罕来呢!狗眼看人低,你们才是贱丕子!”奈何郑莜然气的只能在心里大声的发泄。 “小姐,你没事吧,脸色特别难看。”白露有些害怕的小声询问。 “没事,白露,回去去找何管家要整个王府侍从婢女小厮的花名册给我过目,还有,我们院的人你要特别留意,你和青玉是我的陪嫁我信得过,其他分配来我院里的都是不知根知底的,要特别留意,日后在府中说话做事也必须谨慎,有埋怨的话日后怕是只能憋在心里了。” “白露明白小姐的意思了。” “嗯,走吧,气炸了,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了,赶紧回去吧。” “嗯。” 第十二章 擅闯翠春阁 郑莜然硬生生的憋着一肚子的怒意,神色匆匆的回到玲珑阁,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青玉不明所以的询问着。 “青玉把院里众人安排出去,你去守着院门,让我冷静会,白露你去找齐管家要花名册。” “小姐…这是为何?”青玉道。 “小姐您先休息,我和青玉就先下去了。”白露拉着一头雾水的青玉急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安静的只剩下自己无助的拥抱着自己的脆弱与痛苦。 郑莜然蜷缩着身体坐在床榻上,紧紧环抱着自己的腿,将脸紧紧埋起,夺眶的眼泪已经浸湿了脸下的衣衫,郑莜然小声抽泣着。 也不知哭了多久,郑莜然脑袋中突然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心动不如行动,既然今天注定是个悲剧,那就让悲剧更加猛烈吧! “白露,青玉!”郑莜然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打开门唤着守着门的白露和青玉。 白露和青玉闻声便推开了院门,走了过来。 “进来,我有事要吩咐。” 白露将门轻轻关上。 “王爷回来了吗?” “小姐,王爷今早离开了王府还未归。” “给我梳妆更衣。”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啊?”白露看郑莜然心情似乎还可以,竟然还能想着出门去,想必是一切无碍,她便放心的去衣橱里挑选衣物。 “翠春阁。” “什么!小姐,那里可是青楼啊,您这种身份怎可去那里!”青玉惊愕不已。 “我要去见见哪些个莺莺燕燕能把那个渣男勾住,让我受此屈辱!是不是有着沉鱼落雁之姿,我倒是要见识见识。” “小姐,万万不可啊,你要去了明日肯定就传遍常宁的,哪有良家女子去风化之地。”白露也跑来劝止。 “那去给我弄一身男子的服饰,我装成男人进去不就可以了,还有给我备点银钱。” 郑莜然坐在妆台前自己动手卸下发钗,迫不及待的想要去那个勾人的地方见识一下。 “小姐,我们哪来男子的服饰啊,现在做也来不及啊。” “去问管家要一套府上侍从或小厮穿的衣裳来,旧的也无妨。”郑莜然去意已决任何困难都难不倒她。 “小姐你怎么可以穿下人的衣服。”白露不断的劝着。 “那怎么办?我穿王爷的衣服去吗?岂不是更显眼,就这么办吧,快去。” “是。”白露只能不满的撅着嘴退了出去。 青玉瞧着现在也是无人能劝得住郑莜然要冒险的心了,只能妥协作罢接过郑莜然递来的梳子给她梳理的万千青丝。 “小姐,你再怎么装扮也不像个男子啊。”青玉的巧手很快就将她的青丝束起,用一根小巧的玉簪横插固定。 郑莜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哪怕梳着男子的发髻,确实太过女性化,一点都没有男子的那种味道。 “有假胡子吗?贴着或许会像些。” “小姐,哪里会有啊。”青玉被整的哭笑不得无奈的很。 “罢了,我就是个模样秀气的书生嘛。”郑莜然用棉帕沾水擦去脸上敷着的胭脂香粉和眉黛,素面朝天,为了抓渣男也算是牺牲良多。 “小姐拿来了。”白露依旧嘟着嘴将手上捧着的一套棕色的棉麻粗衫放在妆台上。“这是我去后院晾着的衣服里随便挑的也不知是谁的,让我一个大姑娘去问男子要衣衫旁人怕是以为我春心荡漾呢!去问管家要岂不是府中众人都知晓小姐要扮装了。” “哎哟,我的白露还真是机灵,给你个赞。” 其实穿其他男子穿过的衣服心里还是不适抗拒,可是如今也实在是无奈,顾不得太多,要冒险必须要有牺牲嘛。 郑莜然第一次换上男式的长袍,还真是不惯的很,许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衣衫上有股微微的汗酸味。 “你们看我像男人吗?”郑莜然在她们面前转了两圈。 “一点也不像,小姐,还是别去了好不好。” “不要啰嗦了,我去打探一下就回,你们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点眼,我从后门偷偷走。” “小姐…”白露撒娇道。 “哎呀,别卖萌了,我偏去不可,你们去帮我把侍卫引开。” 白露找了个由头将守门侍卫引开,青玉守在院门口给郑莜然比划着。 待青玉放出安全的信号,郑莜然轻轻的打开门伸出脑袋再次确认周围无人便像做贼一般的一溜烟蹿出院门,径直往后院走去,时刻低着头,害怕被人瞧见,总算一路还算太平,虽有些婢女与她擦肩而过,可是婢女却没有在意她。 郑莜然在后门口小心翼翼的探头探脑,这副鬼样子要是真被谁发现,明天可真就成常宁城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了。 顺着青玉叙述的大概位置,郑莜然低着头,手指时不时的遮着脸抬头瞧一眼,总算穿过东市走到尽头在如意坊边上瞧见了配色花红柳绿的翠春阁。 到底是风化之地,几个姑娘穿的单薄浮夸的站在门口招揽着生意,那肩膀上的绣衫都已滑落露出白皙透亮的香肩。 “现在不是惊讶的时候,该怎么进去呢。”郑莜然低声的自言自语。 要是直接走进去,自己对自己这装扮一点信心都没有。 正当郑莜然纠结着要不要上前试试时,三个中年男子色眯眯的看着姑娘露出的香肩走了过去,几个姑娘瞧见生意立马搔首弄姿殷勤的围绕上去领着他们走了进去。 真是天助,此时门口没有任何人看守,郑莜然一溜烟就跑了进去。 这个翠春阁还真是挺大的,一楼的大厅中摆着许多桌案,正中间还有个大戏台,虽是下午却已有不少客人搂着莺莺燕燕畅饮起来。 王奕凌这个身份该不会正大光明坐在大厅中吧,肯定有VIP包间,郑莜然略微的扫视了一圈大厅中的人,确认没有渣男,一楼空间都做成了大厅式的设计,那想必渣男该是在楼上了。 郑莜然装的镇定自若的慢慢的走上了二楼,这一层就是被隔成一间间的包房,郑莜然轻手轻脚的靠近包房,一间间的听着里面的动静,总不能一间间搜查吧。 有些里面安静的很应该是没人在,有些则是温润软语,有些吧就一言难尽了,郑莜然听着听着红着脸迅速离开。 不过也是奇怪了,自己在二楼徘徊已久,只瞧见几个客人出入,怎么并未瞧见其他的人?难道今天运气真的好,这个楼里工作的人都在忙都没发现她? 正当她听着剩下几间房的动静时,突然有人拿着麻布袋从她身后将她套住。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郑莜然使劲扯着嗓子喊叫。 “带走,把他押到柴房里去,鬼鬼祟祟的肯定不是好东西。”只听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似是故意夹着嗓子,声音尖而细。 “是,刘妈妈。” 只觉着自己被人抱起扛了起来,用力拉扯着套住自己的麻布袋,用脚踢着扛着自己的人,可是那人却无动于衷,一路扛着她,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力逃脱。 也不知自己被带到了哪里,那人重重的将她扔在地上,仿佛她就是一个人麻包袋只是一件货物一般,摔得她后背上生疼,好像有什么尖尖的东西插进了她的背上,疼的她眼泪都已不自觉的挣脱束缚。 “啊!疼死了!” 那人并未理会她,只听见那人转身离开门被重重的关上。 郑莜然忍着疼反过手摸着插入她后背肌肤的坚硬物。摸着细细的有些硌手,咬紧牙关一把将它拔出,所幸插入的并不是很深,这个东西摸着也不是特别硬。 郑莜然忍着疼挣脱了麻布袋,这是个柴房,里面都是柴火,刚才插入她后背的就是一个小树枝的树杈。 郑莜然急忙走到门边,门被从外锁住,她无论如何用力拉扯,门都纹丝不动。 “这次可真是折了,只是来抓人,自己反而被抓了,万一把我强制留下了做小姐怎么办!”郑莜然越想越觉着可怕。“谁可以来救我啊,白露、青玉我该听你们的话不该来这里胡闹的,我错了行不行。” “大人,就是此人女扮男装鬼鬼祟祟一进翠春楼就神色有异,四处游荡打探着什么,还请大人发落。” 此时就听见门外传来了声音,还有开锁的声音,郑莜然害怕的抓起小树枝藏在身后,虽不能伤人,但是真要到不得已的时刻只能划伤自己的脸了,看他们如何强迫一个脸上有疤的女人接客。 门打开的那一刻,郑莜然紧紧抓着小树枝,低着头蜷缩在一侧的柴堆旁。 “你是何人,抬起头来。” 这个人的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郑莜然却不敢抬头。 那人见这个阶下囚如此顽固走上前蹲下身用纤长的手指将郑莜然的脸抬起。 “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王奕凌惊讶的厉声道。迅速将托着她脸的手指收回。 郑莜然细细的看着王奕凌,这个人还真是越看越厌恶,自己不过是被羞辱后跟着来瞧瞧,直接派人把自己抓起来关在这里,背上流着血疼痛不已,今天是又被骂又被打,这是个什么倒霉催的日子。 “王爷认识她吗?”他身边的绑着郑莜然来的壮汉问道。 “大许,你先下去吧,我有事问她。” “是。” 门被轻轻的关上,整个柴房只剩他们两个,尴尬的对视着。 第十三章 真相 “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穿成这样成什么体统!你从何知道这里的!”王奕凌气怒的喘着粗气来回的踱步质问。 “呵呵,我原本压根不想知晓,却因为我贪玩溜出府游玩碰见了萧茹月,逼着我去了太子府,当着一众人的面前奚落嘲讽,还要她来告诉我,堂堂的广陵王成日不在府中而留在这个翠春阁,究竟是何等姿色的绝世佳人值得我被如此欺辱!”郑莜然越想越委屈,眼泪瞬间绝了堤,争先恐后的从眼眸中溢出。 “我为何要穿这么个衣服?体统?我如果穿着我自己的衣服来这里岂不是明日我就变成了满城的笑柄,我堂堂的王妃来烟花之地寻夫,光荣吗?你不在乎脸面,我在乎!我不想我爹娘为我担心。”郑莜然冲着王奕凌奋力嘶吼,不断抽泣着,泪如雨下。 王奕凌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郑莜然。 “快点回去把衣服换了!”王奕凌看她悲伤哭泣的模样,原本的盛怒一下子平息了不少,心软了下来。 “回去?你那个冷清的破王府?我知道我只是被赐婚你只是被迫接受,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如此羞辱!” 王奕凌背着手默不作声。 “我和你终是陌路人,既然如此,也不必强求,还请广陵王殿下写休书一封,休了我。” “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可笑,真是蠢笨至极,我娶你是圣上的旨意,你作为我的王妃已经记录在了皇室宗牒之上,没有陛下的允准,岂是说休就休的?” “是啊,我蠢笨,那我即刻就入宫面圣,我自己请离,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郑莜然扶着身旁的柴堆,颤颤巍巍紧咬着牙站起身。 王奕凌一把抓着她的胳膊,面容冷峻的凝视着她。 “你拿什么承担?你家人的命你是不要了吗!你可以拿他们的命去押吗!”王奕凌大声质问。 “不就是请离至于嘛,我就说我有恶疾好了。”郑莜然不以为然的别过头,对王奕凌的危言耸听不屑一顾。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你嫁给我是陛下的旨意,如今你去御前请离,打得究竟是谁的脸?就算陛下不追究,皇后呢?她是不是认为你请离想要和王奕铭在一起?会放过你?” 郑莜然原本被王奕凌第一句话气的火冒三丈,可是王奕凌接下去的话也确实在理,如果真的冒然去请离,打了陛下的脸,万一陛下心情不好…郑莜然都不敢设想下去。 “那你去请离,你毕竟是皇子,陛下也不会拿你怎么样。”郑莜然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可行的歪点子。 “我还不想找死,有朝一日如果有机会,放心,我定会放你和王奕铭去相守的,不用和他假惺惺的演戏。”王奕凌平静的不带一丝波澜的说道。 郑莜然挣脱了被王奕凌紧抓着的胳膊,气急了用双手推了王奕凌一把,奈何女人到底是没什么力气,王奕凌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原来你一直对我所有顾虑,你在怀疑我什么?怀疑我假失忆?怀疑我是皇后的人为了什么目的故意接近你?你有被害强迫症是不是!我从没有撒谎骗过你一个字!我发誓,我如果没有失忆、如果我是奸细,我就再也回不了我的家!此生就留在这个破世界,不得善终!”郑莜然平生最恨别人冤枉猜忌自己,激动的含着泪说出了对她来说最恶毒的誓言。 王奕凌瞧她激动的发着毒誓,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吗?可是郑莜然的誓言他却不太能理解是什么意思。 “王奕凌,我嫁给你虽是无奈,但是我认命,此生愿死生相随,哪怕你不喜欢我,可你不能冤枉猜忌我!那日梁王和我说要我等他,如果我对他有念想我根本不会拒绝他!我离了家人,我便视你为家人,可终究是我不配。”郑莜然别过头用衣袖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王奕凌本就不是硬心肠之人,尤其看着一个女人在他面前柔弱之姿,他竟然于心不忍,心存愧疚之意。 “你既然怀疑我,我也无话可说,我这就回去闭门自我幽禁,莜儿告退!”郑莜然哽咽着行礼告退。 “莜儿。”王奕凌一把拽住了她清唤她的名字。 “对不起,我只是…太过谨慎,可我必须谨慎,生在帝王之家有太多事我亦无可奈何。” “广陵王殿下,你是被害妄想症太过了吧,害你有什么好处?你又不是储君,又没有实权,无非就是一纨绔子弟,害我的人一堆,有谁会害你!”郑莜然才不信他的解释,在她眼中王奕凌就是一败家富二代,躲他还来不及,谁会去害他。 王奕凌沉默了半晌,内心摇摆不定,也不知该不该选择相信郑莜然,可是她刚才的那一番话又确实像发自肺腑,从最初的激动悲泣到最后的平静,一点都不像伪装出来的,而且王奕凌也发现了郑莜然想事情想的很片面,也不像个像个深谋远虑的奸细。 “广陵王殿下,麻烦放开我!拉着我又不说话又不让走,是想怎么样!” “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王奕凌试探性的问出了口。 “什么东西?你有的东西有什么会是他们没有的,人家是皇后是嫡子,比你有钱的多。”郑莜然不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在她眼里无非也就些金银珠玉之类的才算宝物。 王奕凌如今疑虑已去了大半,“噗呲”一声竟被她逗乐了。 “我虽表面没有实权,可手里有兵权,那是去年苏将军战死疆场,我被任命去接替苏将军围剿敌军,用了五个月告捷回朝,自此苏将军原本的兵权便在我手里,陛下也并未要去,默许的给了我,随后皇后不安就安排了好些个探子进府。” “兵权?要他干嘛?”女孩子家哪里懂得兵权战争这些事。 “虽然我手里的兵权只是一部分,可是对有些人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哦,那你就是怕我是来偷你的什么破兵权的?我才不稀罕,送我都不要。”郑莜然没想到会为了这么个破东西一直怀疑她。 “或许对你来说这是个破东西,可是对有些人来说是威胁。”王奕凌仔细盯着郑莜然,看她那一脸不屑的模样,这才放下了心。 “好了,我不想知道你的宝贝东西的事,我没兴趣,没事我就走了,你继续和你的莺莺燕燕寻欢去吧。”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王奕凌拉着郑莜然打开门就往外走。 “我不去!我对你的小三小四没兴趣了!我不想看!有伤风化!”郑莜然一路嚷着试图挣脱。 王奕凌不为所动的一直拉着她到了一条隐藏在后厨旁的窄楼梯,这个楼梯隐藏在角落里,前面堆着不少蔬菜,里面又黑又窄,王奕凌松开郑莜然的胳膊,牵过她的手带着她走了上去,这个木质的楼梯一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吵得很,来到三楼的房间里,这是个独立的房间,对外连通的只有刚才上来的窄楼梯。 这个房间就像普通的屋子一般,放着书案,书案上堆着些书籍,一张小憩的睡榻,一张床,一个桌子几张椅子,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里便是我的房间。” “你住这里?自己家不住偏要来住妓院?天天换着女人作陪吗?”郑莜然仔仔细细的巡视四周,找寻着女人存在的物证。 “坐吧,你不用找了,这里就我一个人住。”王奕凌躺到睡榻上瞧着她到处巡视。 “知道一句话叫韬光养晦伪装自己吗?我不这么做,皇后岂能心安的容我?” “你故意住这里装的自己纨绔好色?”郑莜然原本设想过N种可能,可是没想到会是这种个情况。 “我的生母原是犯了错的宫人,被打发至了浣衣所,一次给陈德妃宫里送衣物时,偶遇了陛下,陛下初见母亲就动了心,后来就顺其自然得了宠幸有了我,刚开始陛下对我母亲还只是淡淡的,对母亲也似对其他嫔妃那样没什么不同,那时候皇后已有了嫡子,嫡子也被立为太子,所以皇后并未把我们视为威胁,自然能容我们。” 王奕凌突然讲起他以前的故事,郑莜然完全不明白他什么套路,郑莜然自嫁入王府便知晓王奕凌的母妃已亡故,其余的一概不知,不过想来应该也是和其他皇子那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郑莜然还是坐下安静的倾听他诉说的故事。 “后来皇后从益州请了个什么大师进宫,原是给太子和梁王批八字的,也不知大师和皇后说了什么,把所有皇子唤去了尚阳宫给大师相面,批八字。” 第十四章 乞丐 郑莜然就用这么一身装扮,灰头土脸的发髻中还插着几根稻草,回府的路上走的太急促还在街巷中摔了一跤,摔进了一旁的臭水沟里,脚扭了不说,下半身还滴着让人作呕的不明黑色液体,简直就是狼狈不堪。 郑莜然崴着脚终于走到了府门,正当她扶着门框踏进府内时,在门口洒扫的看门小厮们原以为哪里来的叫花子如此明目张胆的擅闯,举着洒扫的工具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上前驱赶。 “哪里来不长眼的叫花子,也不瞧瞧这里是哪里就敢擅闯。” “你才叫花子!你全家才是叫花子。”郑莜然被他们这一举动惊愕不已。 “诶,嘴还挺硬,快滚出去,不然对你不客气!”一个小厮举着扫帚怒喝道。 “你们!”郑莜然被气的一时语塞。 “王妃,您怎么成这样了。”正当众人围着郑莜然试图赶走她时,何管家正巧路过听见动静上前查看,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想擅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郑莜然。 “王妃?何管家没看错吧,这怎么会是王妃呢!就这副德行,何况王妃今日归来后并未出门啊。” 小厮们不可置信的私下里窃窃私语着,那个试图拿扫帚赶她的小厮大声质问着。 “何管家,我溜出去办点事情,没想到摔了一跤还被当成乞丐,我倒要去问问王爷了,是不是我不能回来要赶我出去。”郑莜然生气的扶着门框转头就往外走。 当然她只是装装样子,这鬼德行她可不想去大街上再溜达一下,也不想被王奕凌瞧见。 果然小厮们一个个急忙下跪。 “王妃,小人们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请王妃大人有大量,饶过小的们吧,王爷知晓定会处罚小的们。” “这还差不多。”郑莜然小声的嘀咕着,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 “罢了,再有下次我定要好好惩处,这次就先放过你们。”郑莜然转过身得意的说道。 “是是是。” “你们忙去吧,何管家你也去忙吧,我自己回玲珑阁。” “那还请王妃早些回去休息。”何管家不知郑莜然的脚受伤,郑莜然也不想让旁人知晓,先打发了他们,再慢悠悠的走回去。 待何管家告辞走远后,小厮们也躲的远远的低着头不敢惹怒郑莜然,正好,郑莜然一瘸一拐的用最快的速度走向玲珑阁,疼的她是呲牙咧嘴的表情扭曲。 好不容易走到玲珑阁门口,好了,又碰见又一波拦路虎。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王妃住所。”守门的侍卫看着这臭烘烘肮脏的人,也不知哪里闯入的乞丐,尽职的拦住门阻挡郑莜然的去路。 “白露!青玉!”郑莜然懒得去解释,直接冲着院内大声的唤着白露和青玉,她俩总该能认出自己了吧。 侍卫们正想抽出腰上的配剑再次警告郑莜然。 白露这个丫头总算姗姗来迟。 “小姐?”白露先是疑惑,仔细确认了这个肮脏恶臭的乞丐真的是郑莜然,大惊失色,“小姐,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这是出什么事了。”白露捂着鼻子惊讶道。 “我真的像乞丐吗?” 白露尴尬的点了点头。 “属下不知是王妃,还请王妃见谅。”侍卫们跪下请罪。 “罢了,起来吧。我要赶紧沐浴更衣,白露去烧水,快点,我一刻都不能忍我现在的模样了!” 白露嫌弃的扶着郑莜然走进了院里。 “小姐,你就先待在院里吧,你这样子进屋估计一会你自己也得嫌弃自己,奴婢去安排给小姐沐浴。” “你个死丫头。”郑莜然话音还未落,白露就连蹦带跳的像个兔子一样迅速的消失在郑莜然面前。 郑莜然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衣摆上断断续续滴落的液体,臭的她自己嗅觉功能已经阵亡,也确实不能这么进自己的卧室,不然洗完澡真会自己嫌弃自己的房间。 脚踝上的疼痛感越来越强,郑莜然恨不得席地而坐,可又不想被人瞧见了会被笑话,只得为了面子将就的蹲下身子。 “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了,我正在给小姐准备茶点,就听着白露鬼哭狼嚎的说小姐变成乞丐,让我们帮忙准备着热水。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了啊。”青玉捂着鼻子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乞丐。 “别问了,快去烧水,要我这样到何时啊,哪怕冷水也行啊。” “好好好,我这就去帮忙。” 等了感觉许久,久到郑莜然觉着过了半日般的漫长,终于洗澡水准备好了,郑莜然迫不及待的走进旁边的房间。 褪去恶臭的衣衫,先用小木盆简单的冲洗了下沾着污渍的双腿,洗出来的水那叫一个黑。 又打了一盆清水将秀发解开,用加了皂角的水将头发清洗了一遍。 洗干净了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个热水澡,待郑莜然整个身子泡进去,还没过两秒就凄厉的喊叫起来。 “好疼啊啊啊!”后背上传来了伤口碰水后的刺痛感。 郑莜然赶紧捂住胸口站起了身。 “小姐,你的背是怎么了?怎么出血了还有些淤青,不会是被王爷打得吧。”白露撒着花瓣,郑莜然一站起来就看见她白皙的玉背上有两个小洞,流出来的一点血已干涸,一侧还有些看着不太明显的乌青。 “我摔得,算了,我忍忍好了,还是情愿疼也不愿这副鬼样子。” 郑莜然缓慢的坐了下去,咬紧牙关接受热水的洗礼。 总算洗了个勉强还算舒适的热水澡,郑莜然换上自己的衣衫,披散着秀发在白露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 “小姐你先躺着,奴婢去给小姐请大夫。” “不要去请大夫,我没事。”郑莜然才不想被更多人知道自己摔进臭水沟把脚扭了的事。 “可是小姐,你的脚踝已经有些肿起来了,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不许!去给我拿点药擦擦就好了。”郑莜然看了看自己肿起的脚踝,仍旧不当回事。 “那奴婢去取药。” “对了,白露你让青玉去取药,你去打听下那一身衣衫是谁的,给人弄坏了也弄脏了,我给那衣衫的主人赔两套新衣,还是要和那人说一声的。” “是。” 白露关上门退了出去,郑莜然将床帘拉了起来,将外衣褪下,将单衣拉到伤口的位置,趴在床上,等着青玉将药拿来。 过了许久,郑莜然趴着都已迷迷糊糊的将要进入梦乡,只听着门嘎吱一声被人打开。 “青玉,你再不来我就要睡着了。”郑莜然闭着眼睛趴着等着青玉给她上药。 只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床帘也被拉开,可郑莜然却从未睁开眼去看,她一直就深信着此人该是青玉或者是白露。 王奕凌拉开半掩着的床帘,却瞧见郑莜然的冰肌玉骨,羞涩的转过头去。 “青玉,快点给我上药,我很疼啊!”郑莜然闭着眼睛头朝着内侧趴着。 王奕凌这才瞧见郑莜然的背上有着两个血窟窿,虽不是很大,但瞧着还挺深,一侧的肌肤上还带着青紫色。 王奕凌坐在床榻边,从怀里拿出刚才在院外碰见青玉时,青玉手里拿着的药。 他将药瓶的塞子拿掉,将白色粉末的那一瓶紫金散轻轻的倒在伤口上。 “啊啊,疼啊,青玉,下手要轻一点。”郑莜然眉头深锁着。 “青玉,你说,我今天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一群破贵族欺辱也就罢了,去抓那个渣男吧还被人套麻袋,摔得我半条命都快没了,回来吧还摔到水沟里,我是不是太倒霉了,还有那个臭渣男,还怀疑我是内奸,我哪里长得像内奸了!我觉着我该去庙里拜拜了是吧。”郑莜然抱怨着今日这倒霉的种种。 “今日是我手下的人失了分寸伤了你,可你也不该跑来。”王奕凌淡淡的说着。 “啊啊啊啊啊啊!”郑莜然一听竟然是渣男的声音,惊慌的下意识就将被子拉过盖住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郑莜然转过头恶狠狠的瞪着王奕凌。 王奕凌则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药瓶放在床旁的小方案上。 “这里是本王的地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躺好!不然药不就白上了。”王奕凌平静的说道。 “我不,让青玉给我上药就行了,不用劳烦王爷了。”郑莜然红着脸裹紧了被子。 “青玉说你的脚踝扭着了肿了起来,我让她去请大夫了,你再不乖乖躺好,我就好好的伺候你了哦!”王奕凌故意加重了语调,还带着那么些邪魅的韵味。 郑莜然还真被他唬住了,只得乖乖的躺下,但是被子依旧紧裹着。 王奕凌转了身掀开她脚上覆着的被子,右脚红肿的厉害。 “这么大的人走路还这么冒失,这脚都已经肿了起来为何还不找大夫。”王奕凌责备道。 “不能走路不是正好嘛,就不会脚贱的跑出去了是吧,又是被骂又是被打还有自己摔得。”郑莜然不满的嘟囔着。 “好了,我已经和你道歉了,何况那时候也不知道是你。” “王爷、王妃,大夫到了。”门外传来青玉的声音。 “请稍等下。”王奕凌对门外喊道。 “快把衣服穿好。”王奕凌弯腰低声的在郑莜然耳畔私语。 “你转过头去。” 郑莜然确认王奕凌把头转过去后,这才起身用最快的速度将半褪的单层衣拉起,穿上外衣。 “好了。” “青玉,传大夫进来。” 王奕凌站起身给大夫腾出位置,退到了郑莜然的妆台一侧。 “大夫,王妃这扭伤有无大碍。” 陆大夫仔细看了看郑莜然肿起的右脚。“王妃,失礼了。”起身对郑莜然和王奕凌行了个礼,还没等郑莜然弄明白他要干什么的时候,陆大夫抬起她的脚按着脚尖来回的转动着。 “啊啊啊啊啊!疼!”郑莜然疼的忍不住唤出了声,可陆大夫一点也不手软,将手里的力度逐渐加大,“要命了啊啊啊啊啊!” 终于在郑莜然的喊叫声中陆大夫轻轻的放下了她的脚。 “王妃,您这还好未伤到骨头,老朽这就去写两幅方子,配着化淤散涂抹,需要按时服药静养些时日。” “有劳大夫了,青玉你跟大夫去抓药煎药。” “老朽告辞。” 十五章 重阳宴 郑莜然的脚这几日肿的老高,又肿又透亮,每日就是躺在床上垫着腿不断翻阅府中花名册,连吃喝都懒得起身下床,日日端着饭碗简单的扒拉几口,可是翻来翻去看谁都那么可疑。 青玉煎的药一日三次的喝,苦透了,喝的郑莜然总觉着自己是个药罐子,身上都散发着中药材的苦味,每日的上药油简直就是酷刑,每每都疼的郑莜然大吼大叫的。 “小姐,今个重阳节,还是早些起身奴婢伺候你梳洗。” 郑莜然一想着今日是重阳佳节就烦得很,自己的脚就和个残废一样,右脚完全不能用力,就算迫不得已要下床,自己也会用最快速的时间跳着去,可是陛下今日设宴,光想着凤仪门那长长的路,跳着进去,想都不敢想,估摸着明天左脚也得残。而且自己这一瘸一拐的残废样还不知又要被那群高高在上的贵族嘲笑讥讽成什么样呢! “我就不能不去吗?”郑莜然坐在床上不满的将手中的花名册重重的扔到了床尾。 “陛下前两日派公公来通传过了,小姐你好歹也是广陵王妃,岂有不去之理,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担不起啊。”青玉苦口相劝。 “哎呀,烦死了,扶我起来梳妆。”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郑莜然被白露青玉一路搀扶着,终于踏上了马车,可以短暂的休息片刻。 渣男也不知在忙什么,今日竟然比郑莜然还晚出现,郑莜然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掀起帘子,却瞧见渣男一袭白衣绣金云纹的长袍,迎着阳光的模样好看的很,虽然表情还是一样的臭。 王奕凌上了马车,又将郑莜然视作空气般。 郑莜然也习以为常的撇过头不再瞧他一眼,将目光投向车外的风景。 “脚好些了吗?” “谢王爷关心,还没残废。”郑莜然赌气的回答,这个臭渣男那日对她这么关心,往后的几日里就再也不见了踪影,自己不来也就罢了连派人来关心的话都没有!郑莜然心里的不满与日俱增。 其实也是矛盾的很,明明就希望有他的关心,可是自己却心如明镜似的明白的很,他从来不会在意自己,可偏偏又希望他在意,为什么会有这种矛盾的情绪存在呢。 王奕凌看着郑莜然无精打采的趴在窗框上掀起帘子看向窗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就这样静静瞧着她。 马车还是一样行进了一段停在了凤仪门的门口,只是现在的凤仪门就像个车马聚集会一样,各府的车马整齐的停摆着,一辆辆马车上绘着金漆,装点着铜铃铛,彰显着主人的身份,而广陵王府就简单的刷了刷棕红色的漆,在豪华车架前显得其貌不扬。 王奕凌牵过郑莜然冰凉的手,扶着郑莜然缓慢的走下马车,他手心的温度好温暖,郑莜然这几日的怨气就这么轻易的瞬间消失。 王奕凌慢慢的牵着郑莜然,陪着她用龟速行走,周围行色匆匆的贵族,眼里尽是嘲讽讥笑,走过她们身侧悄悄捂着嘴偷笑。 “你先走吧,别管我了。”郑莜然松开王奕凌的手,不想拖累他被人嘲笑。 郑莜然疼的咬着牙,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子,让白露搀扶着自己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突然觉着重心一沉,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栽去,而白露到底是个小丫头,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拉住郑莜然,青玉想上前去已是来不及,下意识的紧闭双眼。再睁开眼时,郑莜然已经跪在了石砖之上,疼的她表情狰狞,痛苦不堪,只是硬忍着没有唤出声。 王奕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上前蹲下身子将她往后拉躺入自己怀中,托起她的双腿,将她抱起。 郑莜然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真是好闻的紧,这一刻有种想一直躺在他怀里的可怕想法。 三三两两走过的贵族掩嘴小声议论着什么,宫女太监们低着头加快脚步当什么都没瞧见。 “你放我下来,我很重的。” “是挺重的,王妃也该少吃些了。”王奕凌轻喘着气,加快脚步一直紧紧抱着郑莜然,生怕自己失手会摔疼了她。 郑莜然完全说的就是客套话,王奕凌竟然没情商的直言说她重,换哪个女人会不生气。 “嫌我重,那你放我下来!”郑莜然愤怒说道。 “闭嘴,快到了。”王奕凌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她争论,手臂已酸疼不已。 “你!渣男!”郑莜然小声的嘀咕着,但是王奕凌却听的一清二楚,也没力气去和她计较。 终于走到了华阳宫,王奕凌抱着郑莜然跨过高高的门槛,用尽最后的力气穿过人群,无视周围投来的异样眼光,将郑莜然轻轻放下,扶着她入座。 这时郑莜然才细细打量了下这个作为宴请只用的华阳宫,皇家宫殿到底是不同凡响,还是一样的到处土豪风格,金光灿灿的,此时殿中已聚集了许多人,大部分人并未落座,而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相互说着没有意义的寒暄与敷衍。 尤其是站在最里面的太子妃那里,围绕着许多人,溜须拍马的拍着太子妃的马屁,今日的太子妃打扮的格外耀眼,发髻上硕大的红宝石簪子,坐在门边离得那么远郑莜然都能瞧的清楚。 而王奕凌周边一个打招呼寒暄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刻意的避开他们两个,像躲避瘟神一样离得越远越好,而王奕凌习以为常的丝毫不在意。 郑莜然想起王奕凌讲的故事,这些年他过的也是实属不易。 “陛下、皇后娘娘到。” 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急忙起身行礼。 “今日家宴不必拘礼,座。” 郑莜然这还是第一次瞧见陛下,果然和脑中设想的一样,一副威严不可侵的严肃模样,穿着绣着团龙的明黄色长袍,头发已见斑驳,年月待谁都不会手下留情,哪怕是万人之上的帝皇。 宴会开始,舞姬们伴着音乐翩翩起舞,宫女们穿梭着上菜斟酒,真是一副热闹隆重之景。 只是王奕凌和郑莜然都瞧见了斜对面不远处的梁王和梁王妃,梁王似是在看着歌舞,实则眼神一直落在郑莜然的身上,梁王妃闷闷不乐的饮着酒。 “儿臣祝父皇母后,仙福永享,寿比天齐,大正千秋万代,永享繁华。”太子携太子妃起身举杯对着陛下皇后拍着彩虹屁。 反正这溜须拍马的事,也轮不到王奕凌他们,太子贺完,各路亲王、皇子、嫔妃们轮番起身举杯祝贺。 “来,张嘴。”郑莜然用筷子夹起一块虾仁递到王奕凌面前。“谢谢你刚才…带我进来。” 王奕凌故意抬头得意的瞧着王奕铭,得瑟的凑近将郑莜然夹的虾仁一口吃掉。 王奕铭不愿继续看着,举着银酒杯望向别处。 郑莜然丝毫不在意梁王的举动,这案上的美食佳肴吸引力反而大得多得多。 王奕凌瞧她这似饿了几日的模样,觉着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这个模样外人瞧着会以为郑莜然平日里在王府吃糠咽菜的,过的穷苦贫困生活,笑的是郑莜然这馋嘴的模样竟有些可爱。 “王奕铭瞧着你呢,你这吃相怕是不好吧。”王奕凌凑近她耳畔,轻声耳语。 “我饿了还不允许吃饭啊!我可不似那些假模假样的贵妇,明明肚子饿还假正经,吃个东西还用樱桃小口细细品尝,累得慌。他看不看的我又不能怎么样他,我不看他就行了。” 郑莜然夹了几块虾仁放入碗中,馋吓人许久了,一直犹豫着自己该不该吃,又想吃又担心伤。 “你现在忌食鱼虾。”王奕凌可全瞧见了,拿起筷子将她碗里的虾仁悉数夹走塞入自己口中。 “就吃一个好不好。”郑莜然实在是馋得很,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瞧着王奕凌。 “那不如…”王奕凌不断的凑近,和她的鼻尖仅有咫尺之遥,都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我让大夫多给你开几副药,好好补补身子好不好啊。” 郑莜然身子往后仰。“我不吃了,不用麻烦大夫抓药,还要让青玉她们煎药也是挺折腾的。” “哼。”王奕凌得意的坐直,将桌案上的虾仁端起递给白露,省的郑莜然看着眼馋的难受。 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在他俩玩笑时,音乐戛然而止,他俩这才望向C位,只见陛下龙颜大悦,开怀大笑。 “恭喜越王。”马屁精们纷纷站起举杯庆贺。 王奕凌和郑莜然为了虾仁,而且又坐的比较远,完全没在意发生了何事,一脸的茫然。 “奕恒这才成婚三月,就有了好消息,当真是美事。来人,一会将库房中那一尊羊脂玉送子观音给越王送去。”皇后看似端庄和睦慈眉善目的笑着。 “谢父皇、母后。” “陛下,您看,奕恒都有了好消息,这奕凌和奕铭成婚也一月有余了,要不传太医给两位王妃诊个脉,说不定呀还能有个小皇孙呢。”皇后谄媚的笑道,看似深明大义,实则肚子里不知憋着什么个坏主意。 “甚好,德禄去传太医。” “这可怎么办啊。”郑莜然捂着嘴小声说道。 王奕凌并未言语,神情自若的饮着酒。 陛下身旁的德禄去的还挺快,没过一会就领着太医回来了。 “臣孟少曦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快些免礼,劳烦孟太医给梁王妃和广陵王妃诊下脉,陛下啊,盼望着能再得几个皇孙呢。”皇后和颜悦色的说道。 “是。” 孟大夫先去了梁王那里,萧茹月憋着气一脸的不悦将手放在脉枕上。 她和王奕铭都明白,只有成婚那日王奕铭酒醉才和她圆了房,此后便再也未进萧茹月的阁中,日日宿在了侍妾那里。 “恭喜梁王、梁王妃,这是喜脉,已有一月。”孟太医起身贺道。 梁王一脸的错愕呆若木鸡,梁王妃欣喜若狂,连声道谢。 “今日甚好,朕有了两个皇孙,甚好啊。” “来人,将梁王妃的酒撤了,茹月,你现在有了身子,可得小心谨慎些。”皇后笑意盈盈的吩咐道。 “是。”萧茹月得意的瞪着郑莜然。 “也是个渣男,口口声声说爱不爱的,还不是照样和别的女人圆房,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郑莜然低声嘀咕着。 “少说两句,万一被旁人听见,有你受的。” “孟太医快给广陵王妃也瞧瞧,说不定啊今日会三喜临门啊。” 孟太医走到郑莜然的身侧,郑莜然只得将手搁在脉枕上,这不是白费力气么。 “回陛下、皇后娘娘,广陵王妃身体无恙,只是气血虚弱,并无喜脉。”孟太医收回脉枕,起身向陛下禀告。 “起禀父皇、母后。莜儿前些日子扭伤了脚,一直在服活血化淤之药,子嗣一事还得等莜儿身体养好。”王奕凌站起身禀告。 “无妨,你俩成婚时日还短,孟太医,你回去给广陵王妃开些补身助孕药物,安排御医院每日送去,每隔半月就去请次脉,陛下也盼着奕凌早日得子嗣。”皇后吩咐道。 “正是,人丁兴旺才是皇室之福。” “我就知道肯定憋着什么坏主意。”郑莜然心里嘟囔着。 “儿臣谢过父皇、母后。”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起身行礼。 “免礼,王妃腿脚不便还是快些坐下。” 郑莜然已经对舞乐、美食完全失了兴趣,就这样一直撑着个脑袋望向门外。 十六章 难掩悲伤 “小姐,你怎么了,自从昨日赴宴回来后一直痴痴地愣神。”白露端着几盘点心走进屋就瞧见郑莜然坐在书案后撑着个脑袋望向门外,眼神呆滞无神,早已不知神游去了何方。 “白露,我怎么这么命苦,天天当个药罐子,我的玲珑阁到处都弥漫着药味,旁人还以为我病入膏肓快死了吧。” 白露将点心放在郑莜然的面前。 可郑莜然现在鼻子连带着肺里都仿佛被药味侵蚀围绕着。 “小姐,这也是没办法,宫里派来的小医工送药来还亲自在后院煎熬,估摸着一会还要看着小姐饮完才能回去复命。不过青玉一直紧盯着,想必不会有什么差池。” “无所谓了,就算不盯着我喝完,皇后也会有办法知晓,一会让青玉把药渣收起来然后乘没人注意拿出去给大夫瞧瞧,对药还是要谨慎些为好。”郑莜然故意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 “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能到头啊,皇后明知渣男并未留宿玲珑阁,还要来这么一出,就看我日日喝药就开心了吗?或者我希望我有子嗣对萧茹月再也不是威胁?”郑莜然撑了个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还是要尽快怀上王爷的子嗣,我看那两个侍妾还如何趾高气扬。何况王爷昨日待小姐可真是体贴入微呢。” “他那是…演戏的!好不好!你看他平日里哪里待我好了。我哪里可能会有孩子,又不能天上掉下来一个。”一想到王奕凌昨日的举动,郑莜然脸微微发烫。 “小姐,你该不是喜欢上王爷了吧。”白露看她羞涩尴尬的模样,取笑道。 “我才不喜欢他!”郑莜然想都没有想立马脱口而出。 白露看着面若桃花也不多言,微微一笑,郑莜然的心思可都大大的写在了脸上。 昨日的王奕凌确实…还算体贴,散席后不由分说将郑莜然从座位上轻柔抱起,不顾周围的指指点点,一路上沉稳的抱着她生怕摔了她,郑莜然知晓自己的重量,虽看着不是很沉,要这么抱一路还是有得受的。 “臣尹汝参见广陵王妃,今日的补身药已熬好,还请王妃饮用。” 青玉带着那个宫中派来的医工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进来,将药搁置在郑莜然面前的书案上。 “有劳大夫。”郑莜然端起那碗仍有些烫手的苦药,吹了吹,深吸一口气憋着气一饮而下,嘴里又苦又酸涩,舌头都已经被荼毒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味道。 医工瞧着郑莜然喝完这才请辞回了宫。 “小姐快吃些点心去去苦味。”白露将点心递给郑莜然。 郑莜然摆了摆手。“我不吃,这些苦我还能受,你快去安排将药渣找大夫过目,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是。” 谅皇后没有明目也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对自己下毒,只是怕她做了些什么手脚,要不了命却不让你好受的那种,对皇后那种蛇蝎心肠的人还是要多留些心眼。 青玉瞧瞧的将药渣打包乘人不注意带着药渣瞧瞧从后门溜了出去,带给了郑府长请的许大夫那里。 没过一会青玉就瞧瞧从后门回来,装做无事人一样,回到玲珑阁。 “小姐,已经拿去找许大夫看过了,都是补身助孕的药材,并不相克,也并无其他有害的东西。”青玉附在郑莜然的耳边捂着嘴轻声的禀告。 “好,知道了。” “王妃,梁王殿下让奴婢将这个物品交予王妃。”一个脸生的小婢女手托着一个漆盒给郑莜然行礼。 “梁王?”郑莜然一听见这名字就浑身不自在,梁王在她心里就是和各种麻烦捆绑在一起的名词。 “回禀王妃,梁王现在正在王爷的书房,去的路上就吩咐奴婢将此物交予王妃。” “放下吧。” 婢女将漆盒轻轻置于书案上,退了下去。 “这是什么呀。”青玉好奇的拿起掂量着。 “白露扶着我去王爷书房,青玉你拿着这个一同前去。” “小姐还是别去吧,离梁王还是越远越好。” “我知道该远离他,可是人家一次次送上门来让我骂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媳妇羞辱我的这口气我还没咽下去呢!他到好自投罗网。”郑莜然愤恨的说道。 还好,王奕凌的书房离玲珑阁不算远,郑莜然的脚踝也逐渐消肿,在白露搀扶下很快就走到了书房门口,闵哲和梁王的随从正守着书房门,郑莜然刚到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的争吵声,只是听不太清在吵些什么。 “王妃。”闵哲向郑莜然行礼。 “白露、青玉,你们在这里等我,把东西给我。” 闵哲向一旁退开,让出一条路,并未阻止。 郑莜然拿着那个漆盒,一瘸一拐的伴着他们的争执声推开了那道有些沉重的木门。 王奕凌和王奕铭听见了门被推动的声音,纷纷停了下来,转过头看向逆着光的郑莜然。 “梁王这是什么意思?你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还请梁王收回。”郑莜然将漆盒置于王奕铭面前的案上。 “莜儿,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也是没办法!”王奕铭一个大步向前站在郑莜然的面前。 王奕凌面露怒意紧盯着他们。 “莜儿不明白梁王殿下在说什么,我和殿下并无任何关系,何来原不原谅一说呢?” “莜儿!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许你一个未来的好不好?”王奕铭瞧郑莜然如此冷漠,心揪疼的很。 “王奕铭!够了!从小你就喜欢抢我的东西,你可以一次次抢我的玩具、宫人,我都让着你,可莜儿是我的妻子,不是你要抢就可以抢的!今日你和我所说之事我就当并未听过。”王奕凌走上前将郑莜然搂入怀中,眼眸中尽是宠溺爱护之意。 虽然郑莜然明白王奕凌是害怕自己这个摆设被他人抢走,他会变成整个常宁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他这温柔模样全是演戏,可是抬头看着他温情的眼眸,郑莜然不自觉的心还是悸动不已。 郑莜然听着王奕凌的心跳声,这似乎是种会上瘾的魔法之音一般,好听的很,莫名的舒服。 “奕凌,梁王殿下看着呢,怪不好意思的。”郑莜然用娇羞的声音在王奕凌撒娇。 “这有何妨。” 王奕铭并未表现出怒意,只是平静的看着两人唱双簧,还是那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模样。 “王奕凌,我知道我以前经常抢你东西,我现在加倍还你行不行,你还是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对你对我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什么意思?”郑莜然抬起头看着王奕凌。 “不用考虑,我现在说不,以后还是说不,不用在我这里浪费唇舌,你要是有能耐就拿一道圣旨来,赐死我,否则多说无益,来人送客!”王奕凌提高嗓音决绝的说道。 “梁王殿下,请。”闵哲听见王奕凌的吩咐,走了进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正当王奕铭低落的转身离开的时候,郑莜然喊住了他。 “梁王殿下,且慢。” 王奕铭高兴的转过头,等着郑莜然的回心转意。 “你忘了拿上东西了,我们这破落门户哪里配得上梁王的高贵之物,还请梁王带走。”郑莜然微笑着离开王奕凌的怀抱,将案上的漆盒递给王奕铭。 王奕铭犹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了个透,低落的看着漆盒,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闵哲尴尬的上前接过漆盒,对着王奕铭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奕铭这才解了定身术转身离去。 “他和你说了什么?”郑莜然看他已走,急忙追问王奕凌。 “怎么?想要做梁王妃吗?”王奕凌马上卸下温情的一面,又变回冷冷的模样。 “不想说就算了,随便你怎么想。”郑莜然被他这落差弄的有些不满,气鼓鼓的正准备要走。 “他要我不碰你,要和我联手削弱萧家的势力,事成之后你就变成梁王妃,甚至是日后的太子妃,或是皇后,而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可是他到底是个被宠大的皇子,哪里会有他想的那么容易。”王奕凌坐下来对着郑莜然的背影说道。 “你想要什么?只能让他许给你?如此珍贵要牺牲我来换?”郑莜然满脑子想着金银珠玉,虽说广陵王府比其他王府俸禄少,可是,看了几页账本王奕凌在外有私产,金银珠玉也该是不缺。 “一个想要却得不到的人。”王奕凌没有隐瞒,直言不讳。 郑莜然不自觉的心咯噔一跳,女人的第六感发出了警报声。 “你有喜欢的人?”郑莜然试探的问道。 “是,可我们身份悬殊,我并不能和她在一起。” 听到最不想听的答案,郑莜然怎么觉得心有些痛,眼泪在眼眶酝酿,却还要强装着。 “我…希望你们幸福。”郑莜然声音微颤着说着最违心的话,此刻她想着的是希望她们永远不要在一起,不要幸福! 郑莜然不想再看见王奕凌,不想留在他的书房,不想自己这么自作多情伤心失落的一幕被他看见。 她也顾不得脚上的伤,转身快速离开,刚跨出门槛,脚一软就摔了下去,膝盖磕的生疼,脚踝处愈加疼痛。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白露和青玉急忙上前搀扶。 “没事。” 正当她咬着牙扶着白露想要自己站起身时,王奕凌走了出来将她抱起。 “你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抱!”郑莜然激烈的反抗。 “你是想让你的脚残废是吗?” “我残废和你有什么关系!和你没有关系!”郑莜然酝酿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冲破溢出。 王奕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郑莜然为何突然变了个样,低下头就看见她眼眸中晶莹的泪珠,这一幕让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很疼吗?”王奕凌还以为是她摔伤了疼的流泪。 “王奕凌!你放我下来,我说了和你没关系!以后我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郑莜然流着泪还死鸭子嘴硬的叫嚷着。 王奕凌一直紧紧抱着她用沉稳的脚步往玲珑阁走去。 王奕凌也并不再言语,将她紧紧抱牢送回玲珑阁,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在床榻上。 “究竟怎么了?干嘛莫名其妙的如此动气。”王奕凌关上门不解的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郑莜然躺下侧过身背对着他。 王奕凌没有生气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她微泣的背影。 “又哪里惹着你了?因为王奕铭?”王奕凌这直男癌始终想不到郑莜然为何难过生气。 “你们两个奇葩都和我没关系!出去!以后也不许来我这里!”郑莜然气恼的很,不顾后果的下逐客令。 王奕凌站起身带着怒意打开门离开。 第十七章 船宴 郑莜然日日待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里唉声叹气,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几日一直连绵不绝的下着淅沥的小雨,阴霾的天空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这几日明显觉得凉了许多,郑莜然这种怕冷的人已经烧起了炭盆。 在自己那里苏州的冬日靠着电热毯空调过活,每天的起床都是一种酷刑,如今在这个鬼地方,怕是冬天日子会难熬的很,索性也就像冬眠的熊一般蛰伏在玲珑阁中,待到春暖花开再出门。 郑莜然躺在睡榻上痴痴地望着连绵不断的阴雨,想着些无益的事情,可是总会时不时的想起王奕凌,这几日郑莜然刻意不再去过问王奕凌的一切事情,可越是避开,心却总是犯贱会偷偷想念。 “小姐,今日的药已经熬好。”医工已经熟门熟路的和青玉一同端着药走了进来。 郑莜然无奈的瞧着那一碗冒着热气黑乎乎的汤药,接过来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将碗递给了青玉。 这药怕是要喝一辈子了,然后自己背上一个无子的头衔,到时候看着王奕凌和心爱之人生儿育女的,越想越是生气,气的随手将旁边案几上的茶盏举起朝着门口砸去,茶盏落地破碎成无数的碎片。 白露听见声音急忙跑了进来。 看着郑莜然气急的模样,还有门口碎裂的茶盏,这几日郑莜然的情绪一直不稳定,白露和青玉说话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再刺激了她原本就绷紧的神经,会让她彻底暴走。 “小姐,是觉得太闷了吗?要不奴婢打着伞陪你出去逛逛。”白露试图用她最感兴趣的自由逛街当作诱饵诱着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不去,万一碰见某人有个什么差池,我可吃罪不起。” 如今萧茹月正是得意之时,没必要出现让她搓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岂不是把自己搭进去。 “你们也不要随意出府,蛰伏着明哲保身才是。”郑莜然不放心的和白露说着。 “是,可小姐,躲得过初一避不过十五啊,后日皇后设宴,邀请了小姐啊。” 白露不提醒郑莜然还真是忘了,重阳宴后皇后就派人来通传设宴邀请,没想到日子过的那么快,就是后日了,总觉着皇后一肚子的坏水,看着温柔和蔼,内里污秽丑陋。 “我知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就祈祷明年后日不会是我的忌日吧。”郑莜然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眼不想去想太多让自己害怕恐惧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吧。 越是害怕,希望日子过的再慢些,可那个令人害怕不安的日子终究会如约而至,今日连绵的阴雨停歇,终于露出了久违的阳光,郑莜然在阳光底下迎着冷风伸了伸懒腰。 一早就起来精心装扮,郑莜然困的哈欠连连,坐在马车中手肘抵着窗框撑着沉重的脑袋,这满头的珠玉看着华贵,却也沉得很,果然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王奕凌一路上呆坐着不言不语,两人离得远远的谁都不主动理睬谁。 看来今日皇后宴请的人似乎并不是很多,凤仪门外只停着零星几辆马车。 王奕凌见郑莜然的脚伤已好的差不多,行走都已自如,便又老毛病犯了,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只是也会刻意放慢脚步,让郑莜然可以慢慢的跟上,他也一直不明白郑莜然为什么突然翻脸,听婢女禀告往后几日她日日发脾气摔东西,时哭时笑时发愣的,王奕凌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里惹她不快,女人的心当真是难琢磨透。 王奕凌带着郑莜然走到了御花园中,龙泉池的岸边停靠着一艘雕梁画栋画着金龙与金凤的船,船随着水流迎着风左右轻摆,已有几个宾客上了船在船头聚集在一起,肯定又在说着没有营养的恭维话。 “今天在船上吃饭?”郑莜然一瞧见要上船眉头紧皱,抗拒不已,迟迟不愿走上连接的船板。 “怎么了?”王奕凌原本已走了上去,却听见郑莜然的疑问声,回过头看着她一脸不悦的站在船下,迟迟不愿上船,王奕凌走了下去。 “我晕船啊!”郑莜然无奈的说道。 从小晕车晕船早就是她的老毛病了,这些年自己考了驾照,每日坐着公交车,慢慢的摆脱了每日自备呕吐袋的习惯,可是晕车被克服了,晕船照晕不误啊,船开起来可比车晃的厉害啊,光用想的就觉着可怕。 “那能怎么办?”王奕凌冷冷得说道,他对郑莜然的说法将信将疑。 “哎,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郑莜然自我放弃的嘀咕着,迈出脚踏上了船。 “小姐,你以前不晕船啊。”白露小声的说道。 这或许是个转机,原来的郑莜然不晕船,那这身体是她的,说不定自己也就没有这毛病了,这倒是个好消息,她可不想那种晕船呕吐的一幕被这么些人瞧见。 郑莜然躲进了船仓,有自知之明的坐在了船仓中的最后排位置,离那些尊贵的人还是远些。 王奕凌尾随着她坐在她身侧。 郑莜然抬着头仔细观察着这艘御船,到处都彰显着皇家气息,船梁上绘着的也是几条龙戏着珠,尊座后那副巨大精细的苏绣屏风绣着凤穿牡丹,丝线颜色艳丽光亮,织工精湛细致,凤凰的尾羽在阳光下五彩斑斓,真是好看。 不一会船仓外的人似乎瞧见了什么,都安静了下来,纷纷走至船头。 “看来皇后来了,走吧。”王奕凌说道。 郑莜然随着王奕凌一起走到人们聚集处,躲在最后侧不显眼的位置给皇后行礼。 “儿臣参加皇后娘娘。” “今日家宴不必拘礼,都是自家人。”皇后用她温柔却又可怕的口吻说道。 待皇后进入船舱落了座,众人这才落座,王奕凌和郑莜然还是老样子躲在最后不显眼的地方,最前面的位置坐着太子和太子妃,还空了两个位置,巡视了一圈也未见梁王和他的恶婆娘,想必那两个位置就是留给他们的。 果然,没过一会王奕铭和萧茹月就来赴宴,只是王奕铭怎么看着憔悴不堪,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胡子拉碴的,这哪里像郑莜然印象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王奕铭。 萧茹月的脸色瞧着也不是很好,脸色有些苍白。 第十八章 龙泉池 郑莜然只瞧了她们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省的又被有心之人捕风捉影的,胡编乱造些什么疯言疯语就不好了。 待梁王入座后,太监收起船板,拉起船锚,船缓缓向龙泉池深处驶去,宫人们端着美酒佳肴穿梭布菜。 “母后,今日秋高气爽,阳光明媚,可真是泛舟的好日子。”大公主说道。 各路亲王女眷公主们也开启了阿谀奉承模式,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明明冷风吹的寒意满满,冷的刺骨,哪里算是好日子。 郑莜然坐在门口,冷风仿佛从四面八方扑向她一般,冷的已是无心用餐,双手放在桌子下面相互揉搓,试图让自己变得暖和些。 王奕凌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她的手冰冷的很,郑莜然的手在他温暖的手掌中慢慢重获新生,渐渐温热起来。可是今天没想到会在船上宴请,郑莜然为了风度穿的有些单薄,浑身上下都冷的难受。 屋漏偏逢连夜雨,郑莜然本以为船开到了湖中心自己仍旧没有晕船的迹象,还想着逃过了一劫,满心的得瑟,却不想打脸来的如此突然,让人措不及防。 没过多久郑莜然就觉着自己的胃里似乎翻江倒海一般,越来越难受,晕吐感越来越强烈,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变得煞白,额头上、身上大汗淋漓,眼前看东西都模糊不清,就像要濒死的感觉,下意识联想到了死亡。 王奕凌并未发觉郑莜然的不适,正在专心的听着前面的人说着的没营养的恭维马屁话。 郑莜然实在强撑不住,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她使劲拉了拉王奕凌的手,王奕凌转过头来却瞧见失了血色、额头的汗珠都打湿了她的额发,她用无助害怕绝望的眼神看着自己。 “莜儿你怎么了?”王奕凌一把将郑莜然搂入怀中,让她倚靠着自己。 王奕凌并不大的声音却让离得近的一些人听见,纷纷转过头看戏。 “哟,广陵王妃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这大好的日子真是扫兴。” 郑莜然此时已完全没能力去理会谁在挖讽自己,她无助的躺在王奕凌的怀中,听着他心跳的节奏声,稍感安心。 “奕凌,你的王妃这是怎么了?”皇后关切的问道。 还没等王奕凌回话,郑莜然已经熬不住了,反胃的立马捂着嘴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船舱外跑去,还好她的座位就在门口,没走几步就跑到了船边,也不顾什么形象了,趴在围栏上将胃里吐的干干净净,胃酸灼烧的咽喉酸疼不已,猛地咳嗽了几声,吐完整个人瘫软的坐在地上。 王奕铭瞧见了郑莜然脸色如此难看,心疼的紧,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准备出去瞧瞧,却被皇后身边的侍从拦住,皇后一个眼神示意,侍从们会意将王奕铭带走,从另一侧坐着小船先行离开,王奕铭这些日子被囚禁,饿的是饥肠辘辘,皇后每日送去的饭食王奕铭动也不动原封不动的送回,他知道今日他无力去帮郑莜然,要是自己反抗,怕是郑莜然会更加不好过,只能顺从的离开。 “莜儿你没事吧。”王奕凌跟上前蹲坐在她身侧,递给她一块手巾,郑莜然接过看着洁白的手巾上绣着他的名字,攥在手里不舍得用。 郑莜然摇了摇头,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总算好受些了,原本刺骨的冷风现在吹在汗流浃背燥热不已的郑莜然身上,格外的舒服。 “广陵王妃这不会是有喜了吧。” “看这情形像呢,我那时候有身孕也是这样,孕吐的厉害。” 船舱里面传来了各种的猜疑声。 “莜儿,你等下我去和皇后请辞带你坐小船回去好不好。” 郑莜然点了点头,再这么坐下去,怕是一会要横躺着直接可以摆在王府前厅里供人吊唁了。 王奕凌起身走进船舱去请辞。 萧茹月满脸怒意的绕过屏风从另一边走出船舱,向船尾瘫软无力的郑莜然走来。 “凭什么你可以有孩子!而我的孩子还这么小就要因为你而死,我没有孩子你也不配有!王奕铭对你心心念念,你究竟有哪里好!”萧茹月愤怒的对着郑莜然大声嘶吼。 郑莜然软的和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地上,无力去反驳她,任凭她骂吧。可谁知萧茹月抬起手对着她的脸就是一个重重的巴掌,打的她重心不稳侧脑直接撞在了围栏上。 王奕凌听见萧茹月的声音自知不妙,急忙跑出来查看,却看见萧茹月不依不饶的拉扯着郑莜然,将她的头不断撞击着身边的围栏,郑莜然用尽力气双手挥舞挣扎反抗,可身上却完全使不上力,只能像柔弱的婴儿般随意让人殴打。 “萧茹月!”王奕凌怒吼着一把拉开仍在殴打着郑莜然的萧茹月,蹲下身抱着她护在郑莜然的身前。 萧茹月不依不饶的仍然上前试图殴打此时毫无缚鸡之力的郑莜然,却被王奕凌挡住,每一拳都落在了王奕凌的背脊上。 郑莜然本能的想要推开王奕凌,不忍瞧着他为了自己平白无故忍受这些,可是手上没了力气。 船舱里的人纷纷露出个脑袋美滋滋的看着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茹月!本宫是不是太过宠着你了!让你这般无法无天!”皇后被搀扶着走出船舱,瞧见这混乱的一幕怒不可竭。 萧茹月这才被皇后的宫人制止拉离。 “姑母!都是这个贱人害的我,您要为茹月做主。”萧茹月故作矫作之姿,向皇后撒娇。 “母后,莜儿这些时日一直留在府内,从未出过门,何来谋害梁王妃一说,还请母后做主。”王奕凌转过身扶着郑莜然向皇后要个说法。 “来人,安排返回把梁王妃带到尚阳宫去,关起来跪着面壁思过!”皇后眼见自己无法在大庭广众内护着萧茹月,也无理由去护,只得给王奕凌一个交代。 “一会给广陵王妃请个太医瞧瞧。” 郑莜然被萧茹月撞的额头上血不断顺着她脸颊滴落,原本就已昏昏沉沉,更是被萧茹月折腾的,头疼欲裂。 郑莜然胃里新一轮的不适又席卷而来,她的手紧紧按压着胃,试图缓解些不适。 “这里风大,快些进来稍坐,马上就靠岸了。”皇后关切的说道。 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用自己淡蓝色的衣袖擦了擦她额头上被汗稀释了的血液。 王奕凌正扶着郑莜然准备走进去,萧茹月不知发着什么疯,乘着宫人们不注意冲上前将郑莜然用力猛地向侧边一推,王奕凌一时没反应过来,手还没来得及紧紧抓住她,郑莜然就因为惯性,腹部狠狠的撞在围栏上。 胃里的胃酸、胆汁立刻涌上,郑莜然痛苦的捂着小腹,又是一轮清空,痛得五官扭曲变形,眼泪顷刻之间从眼眸中涌出。 “茹月!”皇后这次是真的发怒了,没有了往日的从容优雅的姿态。“来人,梁王妃押走关入地牢!” “莜儿,莜儿。”王奕凌搂住她瘫软的身体,扶她坐在地上倚靠着自己,不断的唤她,可是全身上下的疼痛太过猛烈,她痛苦的紧捂着肚子,觉着王奕凌看着越来越模糊,唤她的声音也渐远渐渐空灵。 “快去请太医。”此时船刚刚停靠岸边,皇后并不想今日的船宴会弄成这样。 “王奕凌。”郑莜然躺在他怀里轻唤着他。 “嗯,我在。”王奕凌低下头仔细聆听。 “我不是故意对你发脾气,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明知你对我的好都是逢场作戏,可是我就是不听话的动了心,可是…我却不能再陪你,我求你照顾我家人好不好?”郑莜然觉着自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赶紧把心里的话吐露了出来,怕自己死了王奕凌就再也不会明白她的内心深处的想法。 王奕凌没想到郑莜然会和自己说这些他从没设想过的话,心隐隐的作痛。 “不许胡说!会没事的,你的家人你自己照顾,不可以偷懒!”王奕凌不自觉的眼中微微湿润,看着她流血虚弱的模样,终究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王奕凌抱起郑莜然,不顾皇后的阻拦,强行带郑莜然下了船。 “你去让御医跟着去广陵王府,有事及时回禀。”皇后安排自己的贴身宫女。 “是。” “小姐这是怎么了?”白露一直守在岸边,见船停了岸却迟迟不见郑莜然下船,焦急的探头探脑,没过一会就瞧见王奕凌抱着奄奄一息的郑莜然走下了船,快速的朝着凤仪门走去。 白露瞧着郑莜然额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淌着血,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着,急的带着哭腔不断的唤着郑莜然。 王奕凌用最快的速度带她上了马车,马车一路疾驰出了宫门。 “你醒醒,不许睡!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疑你,不该怨你气性大,你起来继续和我怄气好不好!”郑莜然躺在他的腿上,任凭他如何摇晃都毫无反应,就像失了血色的假人一般陷入沉睡。 “快点!”王奕凌朝着驾车的小厮怒吼着。 马车用最快的速度狂奔穿越西市,惊的原本购物的人们四散而开,两旁不断传来谩骂之声。 可是马车丝毫没有停歇之意,加速疾驰。 第十九章 龙泉池后续 马车在王府前刚停稳,王奕凌就迫不及待的抱起郑莜然下了马车,一路不停的唤着她的名字,可郑莜然此刻已陷入到了没有痛苦感的沉睡中。 “王爷,这是怎么了?”何管家正在前院监督着小厮们洒扫,远远就瞧见王奕凌一脸焦急抱着昏迷的郑莜然。 “去请大夫!快!”“你们给我让开!”王奕凌情急的咆哮道。 小厮们惊吓的停下手中的活计立马散开给王奕凌让路。 “小姐,你醒醒啊。”白露一直跟在王奕凌的身侧,流着泪不停的呼唤着郑莜然。 “白露,你去趟郑府去禀告,让郑夫人速来。”王奕凌犹豫再三觉着还是必须要通知郑府,毕竟今日之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常宁,万一她家人知晓了却觉着是王奕凌故意隐瞒反而不悦。 王奕凌一路喘着粗气,胳膊酸疼的咬着牙硬扛着,平日里觉得这条路明明很近很好走,今日却仿佛变成了特别遥长,特别难行。总算将郑莜然抱回了玲珑阁,王奕凌一脚踹开郑莜然关着的屋门,跨过门槛将她放在床榻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王奕凌踹门的动静把在侧屋的青玉吓了一跳,探出头一看就瞧着王奕凌抱着郑莜然走了进去。 不安的跟进了屋就瞧着郑莜然这副模样躺在床榻上,昏睡不醒。 “小姐,小姐,你醒醒啊!这是怎么了,出门还是好好的啊。”青玉跪在床榻侧边带着哭腔的唤着。 王奕凌坐在床榻边,给她盖上了被子,整理了下她鬓边散乱的发丝。 “青玉,你先下去守着门,大夫来了立马通传,我有事和王妃说。”王奕凌缓了缓神,平复了下自己躁动不安的心。 “可是…”青玉不想出去想着如何反驳王奕凌,可瞧着王奕凌阴沉可怕的脸,心里直发怵。“是。” 青玉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郑莜然,依依不舍的走出屋,关上门坐在门口摸着眼泪。 王奕凌轻柔的抚着她的脸,原本总对他骂骂咧咧爱和他置气的她,此刻却如此安静的躺着,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从一开始的误解争吵,再到归宁的一家人其乐融融,再到前些日子的怄气,这些往事明明没有隔着太远的时日,想起时却觉着似乎已过了好几个年头般带着怀旧感。 “或许是我错了,我不该只是利用你,却没在意过你的想法,醒醒好不好?”王奕凌坐在她身侧轻声细语说道。 可郑莜然没有醒转的迹象,丝毫没有反应。 “王爷,御医来了。” 王奕凌立马坐起身,“快请。” “臣闻…”御医带着医工正要俯身行礼。 “不要拘礼!快给王妃瞧瞧!”王奕凌打断了御医的请安,催促着先诊脉。 王奕凌站起身一直站在郑莜然的床头,亲眼看着御医诊脉、检查着额头的伤口。 “怎么样?有没有事!”王奕凌呱噪的在旁不断询问。 “回王爷,王妃脉象虚滑无力,气血亏空厉害,但并未伤及肺腑,需细心调理静养,只是王妃额头的伤口并不好说。”御医的前半段话给了众人满满的希望,却在后面的那句话中,那满满的希望怕是会变成绝望。 “什么意思?”王奕凌眉头微皱,垂眸看着御医。 “臣听闻王妃之前一次意外患了失魂症,而此次伤在了头部,看着伤口虽不厉害,但王妃的失魂症会不会受其影响还得等王妃苏醒才知。” “那岂不是小姐会想起以前的事?”青玉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御医,你的意思是说王妃会记得以前的事?”王奕凌听见青玉这一番话,情急的追问御医。 “可能会记得前事也记得失魂后事,也有可能只记得前事,或许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个就不好说了,恕臣才疏学浅无能为力。” “那有劳御医去开药。” “是。”闻御医写下一副药方交给王奕凌,便退了下去。 何管家早早就带着陆大夫一路紧赶慢赶的回到了府里,却瞧见了宫里安排的御医,只得带着陆大夫在偏厅稍作休息,确认御医走远后这才带着陆大夫走进屋内。 “王爷,陆大夫请来了。” 陆大夫是王奕凌相信之人,王奕凌便把刚才御医说的大致上和陆大夫讲了一遍,陆大夫给郑莜然又诊了一次脉。 “王爷,王妃的情形确实和御医说的一致,至于失魂症一事,本就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王妃并不会因为此次受伤而想起往昔,失魂症之人有一部分人是可以突然想起自己忘记的往事,但也一部分人一辈子都不会记起,至于王妃失魂症会不会受到影响,只能等王妃苏醒再看,现在担忧为时尚早。” “那麻烦陆大夫看下御医开的方子可有不妥?”王奕凌将手中的方子递给陆大夫。 陆大夫接过后仔仔细细瞧了两遍,将方子递还给王奕凌。 “回王爷,这药补身益气、滋阴补元,并无不妥。” “有劳陆大夫了,青玉你和陆大夫一起去药房抓药给王妃煎了。” “是。” 王奕凌背着手在郑莜然的床边不安的来回踱步,她要是醒来忘记了不该忘的、记起了不该记的,该如何是好? “莜儿。”赵雪还未踏进屋就带着哭腔不断的唤着郑莜然。 王奕凌转过身就瞧见白露搀扶着赵雪和郑宇宁一同走了进来。 远远的就瞧见郑莜然一动不动的躺在,额头的伤口还未来得及处理,干涸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赵雪瞧见郑莜然这副模样,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郑宇宁急忙搀扶住激动的赵雪,把她搀扶到郑莜然的床边。 “莜儿,你这是怎么了?我的莜儿啊!”赵雪此刻已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大方之态,流着泪大声呼喊着郑莜然,这就是一个母亲感到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刻了,在这种痛苦面前,什么平时时刻在意仪态全都靠边站。 郑宇宁来的路上听白露讲的只言片语,仅仅知道郑莜然受伤,却没想到郑莜然会像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看着妹妹昏迷不醒,母亲哭的要背过气去,他心里的火焰愈发高涨,他松开扶着赵雪的手,紧紧握紧拳头,站起身对着王奕凌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王奕凌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拳头打的一个踉跄往后栽去。 所有人对这一幕看的是目瞪口呆,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宇宁!你做什么!”赵雪摸了摸眼泪怒斥着郑宇宁。 这打了皇子,虽然是个不得宠的皇子,可陛下如果知晓要追究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们把莜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护着她的?她为了不让我们担心,护着你陪你演那可笑拙劣的戏,整个常宁谁不知道你广陵王沉迷酒色,莜儿她终日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郑宇宁索性和王奕凌撕破了脸皮。 王奕凌并未言语,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溢出些许的一抹鲜红。 “宇宁!”赵雪站起身拉住郑宇宁,生怕他再继续过激。 “广陵王,宇宁也是在乎妹妹,既然王爷不疼惜莜儿,我们这就带莜儿回家。” “不行!莜儿是我的妻子必须留在这里!谁都不能带她走!”王奕凌站起身怒吼道。 “你们吵死了!”郑莜然迷迷糊糊间就听见争吵声,吵得让人心烦,可是似乎越吵越激烈了,双方胶着着,她睁开眼就瞧着哥哥和王奕凌剑拔弩张,一言不合马上就要动手的感觉。 “莜儿,你醒了啊?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赵雪瞧见郑莜然苏醒一颗心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些。 “莜儿你还记得她们是谁吗?记得我是谁吗?”王奕凌上前急迫的询问着。 “莜儿,母亲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姐,还疼吗?” 一堆人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郑莜然原本就头晕反胃的很,小肚子也一直隐隐作痛,吵的她是心烦意乱,烦躁的就想咆哮,她撑起身子半坐了起来。 “我够疼了不要再吵了!要吵出去吵!吵够了再来。”郑莜然一个问题都不想回答,只得让他们一个个都闭嘴。 “好好好,莜儿,我们不吵了,不要激动。”赵雪急忙安抚到。 白露递给郑莜然一个软枕,让她倚靠着可以舒服些。 整个房间一下子就安静多了,刚才还是闹哄哄的菜市场,现在就像城管来了一般,安静的让她终于舒服些了。 “母亲、哥哥,你们早些回去吧,我没事,我自己也没想到会晕船晕的这么厉害。”郑莜然伸出手轻轻拭去赵雪脸上未干的泪痕。 瞧着郑莜然并未忘记现在的记忆,王奕凌觉着稍稍安心些。 “晕船?莜儿那你这伤是?”郑宇宁惊讶道。 “我晕船吐的厉害,萧茹月那蹄子以为我有了身孕,不知抽什么风上来就打。” “因为萧茹月前几日滑胎了。”王奕凌冷冷的说道。 “她滑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日日躲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莜儿,和母亲回去小住些时日吧好不好?”赵雪心疼的抚摸着她的脸颊。 “是啊,你大嫂想你得很,今日白露来通传,你大嫂急的恨不得一同前来。” 郑莜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尴尬的愣着,整个房间就像被凝固了一般,所有人安静的等着郑莜然的答案。 “大哥,你让大嫂不用担心,主要是晕船太难受了,其他都是小伤没事的,我又不是瓷做的。”郑莜然笑呵呵的圆着场,其实身上疼的很,却要强忍着疼痛。 “你们早些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改日我就回来,我还真有些想母亲做的杏仁酥了呢!”郑莜然撒娇道,意思也是很明显了。 赵雪和郑宇宁也并没有再多劝,关照了两句变依依不舍的离去。 “白露你先下去,守着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郑莜然把白露也支开,只留下她和王奕凌。 “是。” “莜儿,你…有没有…记起什么?”王奕凌坐在她的床榻边,吞吞吐吐的问她。 “我应该记起什么?和王奕铭的事?就算想起又能如何?难道还能离了你和他在一起?” 郑莜然一直揉着自己的小腹,心里把萧茹月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很疼吗?” “疼啊,怎么可能不疼,你疼吗?”她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血迹。“不要怪我哥哥,他也是在乎我。” 王奕凌牵过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明白,今日本就是我不对,一开始不相信你会晕船,也没护好你。” “我之前和你说的话,能不能你就当没听见,忘记它。”郑莜然还记着自己迷糊的时候和王奕凌表白的话,悔的肠子都要青了,现在想想还真是没羞没臊的。 “哦,什么话?”王奕凌装傻充愣笑呵呵的看着她。 “不记得就最好!对了,那个小蹄子怎么会小产的,我就算有孕也不会是梁王的,拿我撒什么气。”郑莜然一直想不明白,萧茹月究竟是什么路数。 “王奕铭把安胎药换掉的,所以这些日子王奕铭被囚在尚阳宫里,皇后没有声张,对外只说她身体不好才小产,可是宫里的人都已知晓,私下里偷偷的议论。” “那他也不是个好东西啊,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的。” 最近这个梁王的举动真是让郑莜然大跌眼镜,真不明白以前的郑莜然喜欢他什么了,现在看他哪哪都讨厌的很。 “一会药熬好了,喝了药早些休息吧,一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回来了再来看你。”王奕凌看她没什么事,放心的准备要走。 郑莜然立马阴沉了脸,收回了被他牵着的手,躺下背过身子生闷气。 “你赶紧走,去找你的人,以后也不用来了,我好点了就自己回家,不用你费心了。”郑莜然说着气话,她满脑子都是王奕凌去约会她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的场景,果然,谁先动了情谁就输了,而郑莜然已输的一败涂地。 “我是真的有事,我处理完了就来看你。”王奕凌无奈的说道,站起身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郑莜然被失望、伤心、嫉妒各种低落情绪包围,湿润了眼眸。 第二十章 粉红色幸福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因有果,善恶终有报,那究竟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才可以造成如今这种毫无退路、看不见前路的局面。 郑莜然脑子里一直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许多事就像一团乱糟糟缠绕打结的丝线一般,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许是今日实在是经历了太多波折痛苦,眼皮愈发沉重,困意终究还是战胜了痛意,郑莜然睡了过去。 “小姐,该喝药了。”青玉将已放置温热的药端了进来,置于案几上。 青玉瞧着郑莜然全然没反应,这才蹑手蹑脚走近,瞧着郑莜然已与周公相约,睡的平静安稳,便也不打扰她,轻轻退了出去。 郑莜然时不时的觉着疼的微皱起眉头,可太过疲累,一直沉于梦中不愿清醒,梦中的世界是那么美好,鸟语花香、春意盎然,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花海围绕着她,微风拂过迷人的花香沁人心脾,在这种梦幻之境,也不要管什么烦恼痛苦,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舒缓。 郑莜然一直站在花海中花痴般望着不远处弯着身子折着花枝的王奕凌,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撩魂摄魄,那抹温柔宠溺的笑容简直是无懈可击,可王奕凌站起身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了他身侧的娇俏的女人,宠溺疼爱的理了理她鬓边的发丝。 瞬间原本美好的梦境,秒变成了恐怖片的开场一般,阴霾密布的天空,花朵们全部枯萎变成一片荒野,郑莜然伤心难过的背过头去,独自一人舔舐伤痛。 王奕凌回府后径直来到了玲珑阁,却瞧见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做着甜甜的梦。 王奕凌坐在床榻边,把她原本半盖着的锦被拉起。 没过多久也不知梦见了什么,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滑落而下,表情也哀伤痛苦不堪。 “你这是梦见了什么?”王奕凌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这场梦一直断断续续毫无逻辑规律的随机变化场景,可是却再也不是幸福温暖的感觉,都是哀怨恐怖片的画风,郑莜然挣扎着从这场持续痛苦的梦境中苏醒。 也不知睡了多久,这场觉虽然可怕带着孤寂与悲伤,但也缓解了她不少疲惫之意,身体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疼痛。 她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来,手却怎么被束缚了一样,郑莜然抬起上半身,却瞧见王奕凌不知何时已经回府,坐在地上趴在她床榻边枕着自己的胳膊侧过头闭眸沉睡,宽厚的大掌牵着郑莜然的小手。 郑莜然推了推王奕凌。 “你怎么来了,这个天你这么睡要感冒的啊。” 刚还在为梦境里的王奕凌生着闷气,现在瞧他这样,心里还真是暖暖的,一切不愉快烟消云散。 “你醒了啊,还疼吗?”王奕凌睡眼惺忪的抬起头。 “你干嘛这么睡,困就回去睡,今晚怎么不留宿在外了?”郑莜然虽然心里很暖也希望他能在意她,可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 “你这是在生什么气?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睡了?” “这里是我的地方,谁说是你的了,这里有我的衣衫首饰,胭脂水粉,这房间就是我的。” 王奕凌痴笑了一下,也不再和她争辩,看她气呼呼的样子也不明白她又为何生气,只能岔开话题。 “饿了吗?药都凉透了,我让人准备了鸭血粥,一直温着呢,你醒了就可以吃。”“青玉!传膳吧,把药拿下去再热一下!”王奕凌扯着嗓子唤着一直守着门的青玉。 没过一会一碗热乎乎的鸡丝鸭血青菜粥就端到了郑莜然的面前。 早上吃的都消化完了还有一部分吐完了,中午就吃了两口也吐了个干净,肚子早已是饥肠辘辘饿的慌了,看着这一碗飘香的粥,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抗议声。 郑莜然真是想一口气就吃了它,感觉还可以多来几碗,可王奕凌在她身边一直凝视着她,为了面子只得矜持的细嚼慢咽慢慢的吃,真是为了面子活受罪。 一碗下肚都什么太大的感觉,等一会王奕凌走了定要再来个两碗。郑莜然暗暗的设想着。 “在想什么呢,药热好了快些乘热喝了。”王奕凌将温热的汤药递给了郑莜然。 郑莜然接过却抗拒的很,这药闻着就苦,比之前的药似乎苦的多,光用想的就浑身打起了寒颤。 “就不能不喝吗,我日日喝药喝的都快成药罐子了,我已经好了没事了,这药还是倒了吧。” “不行,不喝药怎么能好!”王奕凌黑着脸严厉的说道。 “喝就喝,凶什么凶。”郑莜然捏住鼻子,一饮而尽,嘴里的苦味狠狠的刺激着味蕾。 “这里是不是加了黄连!怎么这么苦。”郑莜然张大嘴伸长了舌头,欲哭无泪。 王奕凌满意的微微一笑,凑上前乘着郑莜然不备,措不及防的吻上了郑莜然被苦味沾染的粉唇。 郑莜然就像触电般,被他这一举动惊的动也不敢动,心仿佛在胸口开party狂欢疯狂蹦跶,多想这一刻静止该有多好。 “是挺苦的。”王奕凌坐直了身子,郑莜然的脸已经变成了一个熟透了的苹果般,王奕凌打趣道。“明日接着喝。” 郑莜然已经完全沉浸在刚才那一幕粉色的美好中,脑子彻底死机冒起缕缕青烟,现在说什么她都完全不在意。 “你怎么了?”王奕凌瞧她红着脸一言不发眼神空洞,无神的望着床侧的烛台。 “王奕凌,你不是有喜欢的人嘛,我只是个奸细,为什么……”郑莜然下意识的摸了摸嘴唇。“你不用同情可怜我,我知道我只是和你逢场作戏,今天和你说的话就当我摔坏了头胡言乱语。”还记得就在这个房间,洞房花烛夜王奕凌的那一番话。 果然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女人永远会把旧账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候不抱怨,可丝毫不影响以后翻旧账,每次一吵架,想到的永远是旧账加新账一起算。 “好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在意蓉儿的存在,蓉儿原是我的婢女,有她的相伴之前痛苦难熬的日子才觉着有一丝甜,可我们身份悬殊,我连纳她为妾都不被礼制允许,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而她…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王奕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个旷世难题,永远都想不到解决办法,自己也和明镜似的明白的很,这是一段不可能开花结果的年少初恋。 “你肯定偷偷把她养起来,金屋藏娇,然后子孙满堂,枝繁叶茂的。” “胡说!她虽是贱籍,却也是未出嫁的姑娘在意清白名声,我把她和家人安排在了城郊果园,并没有什么越矩之事!”王奕凌厉声的反驳缓解。 “算了,我不想听你和她的事,这一切与我无关,你哪怕要纳几个妾我都没权说什么。” “那好,既然王妃如此通情达理,那明日我就去纳几个进门,我的广陵王府确实缺了些婴孩啼哭声。”王奕凌谄笑着故意挑衅郑莜然。 “随便你,那你以后也不准踏入我的房间半步!”郑莜然嘟着嘴,明知他故意挑衅却还是生气,索性躺下背过身不再看他。 “罢了,不逗你了,起来,有事和你说。”王奕凌摇了摇郑莜然的肩膀。 “不想听!”郑莜然用手捂着耳朵。 “那我就把你的陪嫁丫头卖掉。”王奕凌得瑟的说道,站起身慢悠悠抬起脚装模作样的准备离开。 “等等!说!什么事!”郑莜然想了想还是不敢赌王奕凌会不会真这么做,只得坐起身来喊住他。 “这还差不多。”王奕凌重新坐回到她身侧。“太子现在的地位岌岌可危,最近你也不要出门,储君地位动摇势必会不太平。” 怎么莫名其妙和她说储君的事,太子和她又没什么关系,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想出门是不愿碰见萧茹月,要是没有萧茹月这个定时炸弹,她是恨不得日日出去溜达溜达,以前是被逼不能出门,现在是自己把自己囚禁。 “太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子庸碌荒诞,看似和你确实没什么关系,可是太子如果被废,就是一场腥风血雨,而我定不能独善其身,我母亲的枉死,我这些年受得我定要讨个说法。” 郑莜然不懂这些个政治朝政,也并不在意,就愣愣的听着。 “如果我出事,王奕铭也定会善待于你,这也算一件好事。” 突然扯出个王奕铭?王奕凌怎么像是交代身后事一般。 “王奕凌!我既然嫁给你,你就必须负责!哪有给我找下家的道理!我又不喜欢他!”郑莜然怒斥道。 “不是有种幸福是被人深爱着吗?” 郑莜然怒不可竭的在王奕凌的耳畔私语道。“我只想爱我所爱之人,此生生死相随,王奕凌,我怎么就会喜欢你呢!你明明就这么讨厌!” 郑莜然一只手拉着王奕凌的衣领,搂着他的肩,主动却带着羞涩的亲吻上炙热的双唇,王奕凌微微一笑,搂过她的腰肢,缠绵悱恻,整个房间仿佛变成了粉红色,幸福的冒着泡,两人伴着烛光,尽情的享受着美好时刻。 第二十一章 灯火前篇 原本一向孤寂清冷被人遗忘的玲珑阁,有了王奕凌,倒是觉着就像脱胎换骨般有了生气。 王奕凌破天荒的留宿于玲珑阁,却也仅仅是任凭郑莜然当成巨型玩偶抱枕搂了一个晚上,郑莜然又是搂又流着哈喇子嘴里念叨着模糊不清的词句,王奕凌真是被她这毫无节操的睡姿打败。 一大早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打着哈欠离开玲珑阁。 “小姐,快些喝了,取个吉利的意头。”白露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红枣花生莲子羹,嬉皮笑脸的递给郑莜然。 郑莜然接过一脸的疑惑。“这什么意思?” “小姐,这是早生贵子呀,昨夜和王爷…一早自然要图个吉利。”白露羞涩的低下头。 “切…拿走吧,我还以为什么了。”郑莜然不屑道。“我都伤成这样了,你这小脑瓜里净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我和他可什么都没干。” “不会吧,小姐,难得王爷留宿要把握机会的啊。”白露惊讶的张大嘴巴。 “你这哪里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一样,倒像是个老妈子一般没羞没臊的。” “小姐,白露这不是希望你早日可以得偿所愿嘛,你还取笑我。” “哎,等到时候将你嫁出去你就会明白的,得到了他的人又如何,一颗心不在终究是一场惨败的棋局。”郑莜然叹气道。 起身捂着肚子坐到妆台前,肚子还是隐隐作痛着,郑莜然细细看着额头触目惊心的伤口,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白露,我这副模样是不是很难看啊,是不是破相了?” “小姐,御医开了药油,每日按时涂抹定不会留疤的。”白露安慰道。 郑莜然梳完妆,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白露故意留了一缕额发,七分的刘海正好遮盖住了那块伤口,虽透过发丝还可以隐约瞧见,有的遮总比光溜溜的露着要好多了。 “王妃,皇后派人送来了一些山参、燕窝给你补身。”青玉进来禀告。 敢情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肯定没安好心。 “你去收入库房,和宫中的人说一声,我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谢恩,还望皇后见谅。”郑莜然才不想虚情假意的当着宫人的面溜须拍马,就装着病重避而不见。 “小姐,皇后也没动静发落萧茹月,给小姐一个交代。” “皇后就是皇后,不需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也没有去和皇后萧家抗衡的能力,顶多就是关两天就放出来,也没什么悬念,没必要对皇后怎么惩处惦记着,因为压根不会惩处。” 不管在这里还是在自己的时代,社会本就是残酷的,小时候总想盼望着要长大,觉着大人的世界五彩斑斓精彩纷呈,终于长大了丢失了一颗童心,却终于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童年以为精彩的世界却黑暗残酷,什么都要靠权势,背靠大树好乘凉。 但是未来还是比这里好得多,那里没有良贱制,人人平等,婚嫁自由,人就是人不会类比畜产,也没有所谓的良贱不能通婚,婚姻自由平等,没有对女性的不公压迫。 越想心越难受,好想回家,好想爸爸妈妈做的菜肴,好想躺床上玩着手机看微博,好想瞧了个二郎腿追剧,现在却在这个鬼地方受苦,也不知爸妈在那里怎么样了,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回到那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去。 “你怎么了,怎么一直坐在这发呆。” 郑莜然想家想的太入神,丝毫没在意王奕凌走了进来,待到王奕凌开口问道这才惊到了郑莜然。 “没什么,想家了。” “想家?那好办,我陪你回去不就行了。”王奕凌正准备吩咐着备车,郑莜然急忙喊住了他。 “我说的家不是郑府,是很遥远很遥远再也回不去的家。” 王奕凌走近伸出手摸了摸她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发烧啊。”王奕凌完全不明白她所说是何意。 “你不会明白的。”郑莜然还不想将自己的一切坦白给王奕凌,王奕凌听了也定会认为是天方夜谭荒诞无稽。 “肚子还疼吗?”王奕凌也并不想去深问郑莜然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转过话题询问着她。 “还好,还有一点隐隐的疼,对了,昨日大夫有没有说什么,我肚子…没事吧,应该不影响…以后吧。” “没说什么,就说气血虚需要好好调养。”王奕凌如实说道。 “哦…等于没说。” “要不今天再让大夫来瞧瞧,多加几副药。” 郑莜然才不要挖个坑自己跳进去,急忙摆手拒绝王奕凌的“好意。” “今晚有花灯节,你要是身体无碍,要不带着你一起出去转转。” “真的啊!好呀!肯定很好玩。”郑莜然不带一丝犹豫急忙答应了下来,光用想的就美滋滋,心里乐开了花。 平常的日子常宁城都会实行宵禁,郑莜然还从没见过这种特殊的灯会,想必一定会很热闹有趣。 第二十二章 灯火阑珊 总算在一日的寝食难安,昂首期盼中,太阳结束了一日的工作,如往常一般藏入了地平线,夜色笼罩着大地,就像给大地披上了一条黑色的绸缎。 “今日能出来玩就这么开心吗?”王奕凌牵着她走在热闹喧嚣的街市中。 “开心啊,很久没有逛过夜市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啊。”郑莜然被街市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花了眼。 今日人是真的多,整个街市从头到尾都挤着密密麻麻的人,黑压压一片,什么平民、商贾、贱民、达官贵人都逛着这热闹有趣的夜市。 “奕凌,你看这个好看吗?”郑莜然突然被一件小孩的红色小衣吸引了目光,小衣上的小老虎绣的真是可爱,虎头虎脑的,呆萌的很。 “挺可爱的。” “买了给大嫂的孩子正好,到时候孩子出生穿着这个,肯定可爱极了。”郑莜然爱不释手的打量着。 “你怎么像是在给自己的孩子挑选呢。”郑莜然温柔的模样,眼眸里都透出了一个母亲般的慈爱,这或许是大部分女人与生俱来的天性。 “给大嫂买的,我…哪里来的孩子。”郑莜然付了钱拿着小衣娇羞的不顾王奕凌独自向前走去。 王奕凌站在原地微微一笑,急忙追了上去。 今日的人是真多,时不时就有人不小心碰撞到,或是踩到她们,王奕凌担忧的搂着郑莜然的肩护着她。 “你身体还未好,我们早些回去吧。”王奕凌担心她的身体提议道。 “我没事这么生龙活虎的,我们多玩一会嘛,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出来玩,有你在也不怕冤家路窄的,好不好。”郑莜然撒娇道,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王奕凌。 “罢了,怕了你了,要是不舒服就说。” 郑莜然急忙点了点头,果然撒娇女人最好命,看来对男人撒娇还是管用的,估摸着男人应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既然是花灯节,自然花灯少不了,各种形状的灯笼悬挂在街市中,什么兔子花灯、莲花灯等。不少孩童手里都提着一个小小花灯,穿梭在人群中提着花灯追逐打闹。 人是越来越多,刚开始还能快速行进,如今是龟速,走两步停一停的,今日怕是整个常宁城家家户户都汇聚来了。 “我的簪子呢?”郑莜然无聊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原本插着的白玉兰花簪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王奕凌仔细给她瞧了瞧。 “没有了,想必刚才被撞了一下可能丢了。” 郑莜然想到了今日人必定会很多,特意没有簪金簪,簪了银簪和最喜欢的白玉簪,想着低调些,如今却把白玉簪给弄丢了。 那个白玉簪是真正的郑莜然的,是她的钟爱物,听闻是母亲庆贺她生辰送的,郑莜然时常会簪着它,却没想到会将它弄丢,心情低落的很,原本快乐的夜市花灯节变得毫无趣味。 郑莜然想了想犹豫片刻,她挣脱了王奕凌的手,向来的原路挤过人潮,试图寻回簪子。 王奕凌没想到郑莜然会突然向后跑去,想追上她却被人潮阻隔,定睛一看却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郑莜然一直低着头仔细看着黑乎乎的路面,试图寻找着,哪怕是玉簪掉地上摔碎了也要寻到。 “走路没长眼睛啊!”郑莜然正仔细寻找着,却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一个踉跄摔坐在地,一个彪形大汉骂骂咧咧的,明明就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怎么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可见着他这身形,郑莜然有些怂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彪形大汉看她不回嘴骂着也无趣,嘟囔着就走了。 郑莜然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的污渍,继续低头行走,王奕凌一直试图穿过人海找到她,可是这密密麻麻的人海却始终寻不到她的身影。 走到停留的摊贩那却还是始终没见簪子的踪影,也不知簪子是何时丢的,丢了肯定也被别人捡去了,或许根本就是有窃贼乘着人多故意行窃,这可如何是好,郑莜然悔的肠子都要青了,今日就不该带它出门,要是银簪子丢了也就丢了,怎么就把自己心爱之物给丢了呢。 郑莜然放弃了寻找,这就像大海捞针一样,寻到的希望渺茫,有人要是瞧见了白玉簪子掉地上,傻子才不捡吧,怎么还可能让她寻到。 郑莜然这才想起王奕凌,回头一看这密密麻麻的脑袋,王奕凌也不知在哪,怕是一会定要生气了,还好认识回王府的路,再逛一会大不了自己回府,接受王奕凌的夺命咆哮。 郑莜然并没太在意,继续随着人群逛着夜市。 突然她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花灯,造型有些像飞机,突然有了熟悉感和对家的思念,她站在那个像飞机的花灯下驻足仔细看着。 “呜…”怎么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今日孩子们不应该很开心嘛。 郑莜然循声望去,却瞧见昏暗的巷口蹲着个小男孩,蹲坐在地上掩面而泣。 “小朋友你怎么了?”郑莜然上前蹲下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瘦弱的很,掩面的手上布着许多伤痕,有旧伤已留疤的,还有结痂的,还有泛红的,这孩子看来是日日被挨打。 “姐姐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小男孩呜咽道。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的伤。”郑莜然拉过他瘦弱黝黑的小手,上面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我爹爹一喝酒就打我,我被打了就跑出来了,不敢回家。” 这孩子身上衣衫褴褛,破旧不堪,这个天还是郑莜然穿了三层都嫌有寒意,这个孩子光着脚丫穿的单衣,单衣又破又脏,瘦的也是皮包骨一般,郑莜然看着揪心的很。 “饿吗?姐姐带你去买些吃的。”郑莜然丝毫不嫌弃他的脏乱,温柔的抚了抚他瘦瘦干燥的小脸。 “谢谢姐姐。”小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扶着墙站起身。 “臭小子,你去哪!”一个男子从巷中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浑身酒气熏天,穿的到似人模人样,吃的也是一身肥膘,小男孩一瞧见他,立刻害怕的躲在郑莜然身后,紧紧拽着她的裙摆。 “你自己吃的穿的到是不错嘛,怎么对自己的孩子这样,你还算是个人嘛!”郑莜然看小男孩害怕紧张的模样,这人想必就是经常打他的爹爹了。 “哪里来的疯婆子,老子打儿子…关…关你屁事!老子每天给他一口饭吃,他…他就该…摇尾乞怜对我感恩戴德。”那男子酒醉说话都说不完整清楚。 “你这样哪里配为人父,简直禽兽不如,虎毒尚不食子。”郑莜然气愤的怒骂道。 “疯婆娘,不如今日就从了老子…老子…今日…就不打…不打小兔崽子了,老子好好疼你。”那男子跌跌撞撞的向郑莜然扑去。 只是他动作迟缓笨拙,郑莜然拉着小男孩急忙闪到了一边。 “我堂堂广陵王妃,你敢言语轻薄我。”郑莜然对着其他权贵可不敢如此,可对着一介蛮恨粗暴的平民,她这个身份还是拿出来压压的。 “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管你是什么王…王妃,皇…皇后我也…也不怕!”那男子又向郑莜然扑了过去。 这次郑莜然拉着孩子急忙躲闪,却没在意巷口地上堆着的几个菜框子,被拌了一下摔了个结实。 “你没事吧。”郑莜然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孩子被他带着摔下来不知有没有摔伤。 小男孩摇了摇头。 街市上的人不少都瞧见了这一幕,许是怕事,或许是以为夫妻吵架,并没有一个人来管。 “让你…给老子跑!”那男人扑上来紧抓着郑莜然,浑身的酒气呛的她直反胃,她双手用力的阻挡着他继续靠近。 “救命啊!救命啊!”郑莜然眼瞧着自己这渺小的力量完全挡不住他肥大彪悍的身躯,只得扯着嗓子喊救命了。 小男孩害怕蹲在旁边号啕大哭。 周围的人只瞧了一眼却纷纷不在意郑莜然的呼救声,自顾自的闲逛着,不知是冷漠事不关己,还是以为丈夫打妻子一般是家事不该多管闲事,或许是女人的地位低下,打骂属于平常事? 此刻满脑子就想着王奕凌的模样,竟有些后悔自己擅自跑开,如果他在这里该有多好。 郑莜然瞧着他越贴越近,拼命的挣扎呼救。 正当郑莜然绝望的时候,那大汉已离她的脸咫尺之遥,她闭上眼睛流出一行泪水,静待着死亡的宣判。 却突然觉着自己推着他的手一空,随即就听见他的哀嚎声,郑莜然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昏暗中他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面前。那个大汗躺在地上捂着眼睛哀嚎打滚。 “你没事吧,还要不要乱跑了!”王奕凌生气的蹲下身质问道。 郑莜然流着泪钻进他的怀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抽泣着。 “你敢打老子!”那大汉跌跌撞撞起身拿起菜筐就砸了过来,王奕凌将郑莜然护住,菜筐硬生生的砸在他的肩上。 “你们干什么!”巡逻的士卒正巧巡过,瞧见这有些混乱的一幕。 “官老爷,这厮…阻了老子寻欢!还打老子。”那大汉酒指着王奕凌叫嚷道。 “你站起来!”士卒对着王奕凌叫嚷道。 王奕凌扶着郑莜然慢慢站起身来,郑莜然拉过小男孩躲在王奕凌的身后。 王奕凌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金属疙瘩举在士卒面前。 士卒凑近定睛一瞧立刻跪下行礼。“卑职参加广陵王殿下。” “此人竟敢欺辱殴打我的王妃,你们觉着该如何处置?” “卑职明白。”士卒们起身将骂骂咧咧的大汉按住,三个士卒才将他控制住,强行将他拖离。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昨日的伤口还疼吗?”王奕凌撩起她散落的刘海,查看她额头的伤口。 “我没什么事。”郑莜然心暖暖的,王奕凌还真像及时雨一般,总算化险为夷。 “小朋友,你还有没有家人了?” 小男孩摇了摇头。“去年我娘亲病死了,就只剩我和爹爹了。” “那种人不配为人父,这么小的孩子打成这样都不配为人。”郑莜然愤愤道。 “那个…王爷…你看这孩子如此可怜,伤成这样,可不可以…”郑莜然征求着王奕凌的意见,毕竟他才是主人。 “他这是怎么了?” “我看他一直躲在巷口哭,这种天穿的如此单薄又赤着脚,身上被他那个禽兽爹打成这样。”郑莜然掀起小男孩的衣袖,小胳膊上就没一块好地。“我就想帮他。” “罢了,你喜欢便好,快些回去吧,你伤没好全还乱跑,就不该带你出来。”王奕凌瞧着这瘦小的男孩联想到了从前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许了郑莜然的要求。 “我错了嘛,只是想找回我母亲送我的簪子,也没想到会这样嘛。” “走吧,这孩子这么冷你要他站在这里多久。” 郑莜然一手牵着小男孩,一手拉着王奕凌,宛如幸福的一家三口,向家走去。 第二十三章 沉沦 王奕凌带着郑莜然特意绕路避开繁忙拥挤的集市,一路上紧紧牵着她深怕再次被她挣脱将她弄丢。 “白露、青玉,快去找身孩子的衣服和鞋袜,还有准备热水。”刚踏进玲珑阁,郑莜然焦急慌乱的喊着,生怕孩子冻久了着凉受寒。 白露和青玉一直在屋内守着,听见郑莜然的呼唤急忙出来迎接。 “这孩子是…”白露好奇的问道。 “赶紧去准备,一会再说。”郑莜然催促道。 白露和青玉唤着院内的人一起烧水,速度倒也是快,没一会功夫热水就已备好,可到底是小男孩,郑莜然只得吩咐小厮伴着给他沐浴。 “伤口碰到水可能会有些疼,忍一下一会姐姐给你上药,乖乖去吧,这里没有人再会打你了。”郑莜然慈爱的蹲下身轻抚他的脸颊。 “嗯,谢谢姐姐。”小男孩露出了最纯真无邪的笑容,跟着小厮一起去沐浴。 “小姐,我们府里没有孩子哪里来的孩子衣服和鞋袜呀,我问管家要了一身小尺寸的大人衣服,先将就一下吧。”青玉拿着一身崭新的衣衫递给郑莜然。 郑莜然拿起衣衫瞧了瞧,确实大了许多,可是也比他身上酸臭味的破衣好得很。“你拿去吧,今晚先凑合一下吧,明日我带他去买两身新衣。” “小姐,这该不会是王爷的私生子吧。”青玉看着端坐着饮茶的王奕凌,在郑莜然身侧轻声说道。 “瞎说八道,是我带回来的岂不是我的私生子啊!别瞎想了,你去拿些糕点吃食,那孩子怕也是饿极了。”郑莜然被青玉这脑洞给打败了,要是私生子郑莜然才不会去管呢,躲还来不及。 “怎么?本王风评就这么差,连私生子都出来了。”王奕凌端坐着冷冷地说道。 郑莜然急忙挥手示意青玉赶紧退下,可别撞王奕凌的枪口上了,青玉一溜烟跑的还挺快。 “你风评本就差啊,你要是有私生子我一点都不觉着奇怪,说不定有一大堆私生子等着认亲呢!”郑莜然讥笑着坐到他身侧故意挑衅他。 王奕凌重重的将茶盏置于桌上,其实郑莜然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王奕凌,何况刚才还救了自己,连忙认错。 “我逗你的,也就开个玩笑,谢谢你刚才救我。”郑莜然软言软语的和他讨饶。 “哼。”王奕凌冷哼了一声,但是郑莜然的一番话听的他心里舒服极了,目光继续望着手中的茶盏。 “你的伤疼吗?”郑莜然关切道,刚才菜筐砸在他肩上,虽然菜筐不是很重,郑莜然也就多关心下给他个台阶下。 王奕凌傻坐着不言不语的玩弄着茶盏。郑莜然站起身直接上手,站在他身后拉下他的领口,试图检查着刚才受伤的位置。 王奕凌被她这举动惊到,急忙拉住衣领。 “放手,给我看看,我又不非礼你。” 王奕凌犹豫片刻还是松开了手,他也不想对她有隐瞒,郑莜然轻轻拉下他的领口,看着没什么事只是有些泛红,但是郑莜然却发现他的肩膀上有个结了疤的伤痕。 “这个疤…疼吗?”郑莜然轻轻扶着那道长长的疤痕,这还仅仅只是露出肩膀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藏于未解开的衣衫下。 “疼…但也不疼,疼的是心,不疼的也是心。”王奕凌淡然的说着高深难懂的话。 “小姐,孩子沐浴更衣完了。”青玉拉着小男孩穿着宽大的衣衫和大了很多的鞋走了进来。 却瞧见王奕凌的衣衫被郑莜然拉开,两人暧昧不已,青玉急忙低下头去避开。 “青玉,你去把药拿来。” 郑莜然拉过小男孩,让他脱下衣衫躺在床榻上,这才发觉他瘦弱的连肋骨都根根清晰可见,全身的新伤旧伤,这么小的孩子这是为什么要受这种折磨,虽然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可郑莜然这个外人瞧着都心疼不已。 “会有些疼,忍一下。”郑莜然接过青玉递来的药,小心翼翼的一点点给他上药,生怕动作大会弄疼了他。 王奕凌也一直瞧着郑莜然温柔善良的模样,看见小男孩身上的伤,他的心也隐隐作痛想起了从前痛苦的种种往事。 小男孩也坚强的很,硬是一声也不吭。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没有名字,母亲唤我六月。”小男孩忍着疼说道。 “六月?听着挺可爱的,一会吃些东西早些休息,不用再害怕了,姐姐日后定会给你讨个说法。”郑莜然给他上完药宠溺的抚摸他的额头。 “谢谢哥哥姐姐。”六月懂礼貌的连声向王奕凌和郑莜然道谢。 “跟着青玉姐姐去吃东西吧,都饿坏了。” 青玉带着六月离开,轻轻关上了门,郑莜然洗了洗手上沾着的药粉。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王奕凌眸眼中闪着星光温柔的看着郑莜然。 “是挺喜欢的,也算一种缘分,他的遭遇让我心疼,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的救他,今天谢谢你来救我,不然我真的被那种人…我情愿去死。”郑莜然想到刚才那一幕不自觉的打着寒颤,太过恐怖。 “如果当年有个人也能这么待我多好。”王奕凌垂下头伤感的说道。 郑莜然好奇的坐到他身侧,拉过他的手,拉起他的衣袖,手臂上一道道细长愈合的疤痕触目惊心,郑莜然拉起他另一只手,伤痕有增无减,虽看着伤痕很细,颜色也不是很深,但当年的王奕凌心该有多疼。 “过去虽不能和你一起面对,但日后你若不离我必不弃。”郑莜然对着王奕凌已经没有了一丝矜持,已经真心将他视作了亲人。 王奕凌虽表面看着依旧冷冰没有一丝感动的表情,可是内心被她这一番话感动,心悸动了一下。 郑莜然看着王奕凌面容冷峻,丝毫没有反应,敢情是自己自作多情,热脸贴他的冷屁股,生气的站起身坐到床榻边。 “王爷,夜已深,请回吧!”郑莜然毫不留情面的下逐客令。 “本王觉着玲珑阁环境不错,明日就差人将本王的东西送来,从今往后这里便是我的卧房。”王奕凌打量着玲珑阁,故意激着郑莜然。 “你…鸠占鹊巢,这是我的房间!” “整个府邸都是本王的,就连这里也是。”王奕凌得意的对着郑莜然一笑。 “算了,王爷既然喜欢这里,那我就搬走,这里送给你,我去和青玉睡。”郑莜然拿起床榻上的软枕站起身来就往门口走去。 王奕凌站起身一把拽过她的手,猛的将她拽入怀中。 “你也是本王的,哪有去旁人那睡的道理。”王奕凌暧昧的凑近她耳畔说道。 “王奕凌!我睡觉这么不老实,你还没受够啊,你还是早些去什么翠春阁或者你自己的书房休息吧。”郑莜然心砰砰砰乱跳不已,红着脸低下头推脱。 “我已经将翠春阁的东西全部收拾回来了,你说呢?或者我要不去找那两个侍妾好不好啊?”王奕凌在郑莜然耳畔挑眉试探。 “你!”郑莜然还在想着要怎么骂他,竟然敢威胁她,却不想王奕凌的唇直接覆上她的唇,堵住了她想骂的话语。 都已经亲吻过几次了,可是王奕凌似乎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一般,郑莜然心悸动不已,紧盯着他俊美的脸庞,心,再一次败下阵来连连举白旗认输。 王奕凌将她带到床榻边,轻轻将她推倒,又是一轮激烈的亲吻,郑莜然搂着王奕凌,曾经拒她千里的人如今却和她相拥着热吻。 郑莜然突然想起了成婚那日他说的话,双手用力将他推离自己。 “你不愿意吗?”王奕凌的眼眸突然暗淡无光,有些失落。 “你成婚那日是怎么说的?成天把我当空气,我这口气还没咽呢!”郑莜然翻旧账的本事可是不错的,有仇必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日我以为你是皇后派来的,你倒是挺记仇的,怎么就不能想想我救你的时候呢!你既然不愿我也不强求。”王奕凌撑着身子失落的准备起身。 郑莜然到底耳根子软,心里已经完全被王奕凌占据,她一把拉过王奕凌的衣领,抬起头继续亲吻。 王奕凌得意的微微一笑,拉上帘子拥着她享受着两人欠了许多日的美好时刻。 第二十四章 池畔 “小姐,你这几日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啊,时不时就对着门外傻傻的痴笑。”白露坐在她身侧,捂着嘴偷笑。 郑莜然将睡榻移到门前,自己半坐着慵懒的躺在睡榻上,被温暖的阳光包围温暖着,细长的手指抚着睡榻的扶手,痴痴的望向院门。 “别胡说,我哪有痴笑,只不过就是晒会太阳驱驱寒。”郑莜然做贼心虚的别过头故意转移视线。 “白露可没有胡说,王爷近些时日日日都留宿在玲珑阁中,对小姐也温柔了许多呢!” “你个小丫头,要早日把你嫁出去才是。”郑莜然红着脸也不知是被太阳温暖的光芒拥抱还是想着王奕凌的一颦一笑而面红。 “小姐,白露错了,白露愿意一直陪着小姐。”白露拉着郑莜然撒娇道。 郑莜然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的说道。“你啊,哪有姑娘家的不嫁人的,成了老姑娘可怎么办。” “小姐,补身的药好了,快乘热喝了吧。”青玉端着那碗郑莜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药走了进来。 皇后还真是有毅力的很,日日还是派人抓了药送来,果然是钱多闲的慌。 郑莜然坐起身接过药碗,熟门熟路的屏住呼吸,一饮而下,那熟悉的苦涩味一时间侵占了所有味觉。 郑莜然弓着眉,将空碗递给青玉。 “小姐快吃些蜜饯去去苦味。”白露拿起桌上的一盘蜜饯递给郑莜然。 “不想吃,好无聊啊,六月回来了吗?”郑莜然伸了伸懒腰,望向院门。 “小姐,王爷带着六月去府衙,这才走了半个时辰,想必没这么快回来吧。” “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郑莜然突然有些担忧,担忧着六月看见那个打他成性的爹会不会恐惧害怕。 “小姐放宽心吧,没事的,有王爷在呢不是吗?”白露看着郑莜然眼角眉梢间都透着担忧不安,连连劝慰道。 “也是。”郑莜然这才稍觉安心继续躺在睡榻上痴痴的望着院门。 “可是我好无聊,白露陪着我去花园转转吧,也不知我前些时日栽下的花苗怎么样了。” 郑莜然无聊的躺着满脑子都是王奕凌和六月,还不如找点事做做放空下自己有些紧张的思绪。 园中许多花朵都已在寒冷中凋谢,等候着来年的盛放。 “给王妃问安,哟,今日也不知吹了哪阵风怎么王妃有这番雅兴出来闲逛了呢。”黄希依旧是那副恶心的嘴脸,也不知她有什么资本如此高傲,无非也就是有些姿色罢了。 “给王妃问安。”魏玉琴还是那副娇柔造作的模样,看似温顺柔弱。 “怎么,这是我的府邸我想出来逛逛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真是冤家路窄,怎么走哪都要碰见讨厌的人呢!郑莜然顾装端庄大方对着黄希微微一笑,满眸里却满是鄙夷。 “哟,妾身可不是这个意思,谁不知王爷像喝了迷魂汤一般日日留宿王妃阁中,王妃不应该倦得很,需要好好休息嘛。”黄希这话中有话的,故意扯到之前郑莜然推脱他们的理由上去。 郑莜然脸上波澜不惊,看着黄希这副嘴脸直犯恶心。 “希姐姐,别说了。”魏玉琴拉了拉黄希的衣袖,轻声相劝。 “王爷日日留宿我的阁中,我怎么听着酸的很呢,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住王爷,王爷日日在我那我是倦得很,可是整个王府都需要我打理操持,怕是一个被王爷冷落的妾体会不了那份辛苦!”郑莜然淡然的嘲讽着黄希,始终带着笑意,只是眼眸中的鄙夷厌恶越发的浓重。 “你!”黄希气的伸手指着郑莜然,双目圆睁,嘴角都微微颤抖。 看她越生气,郑莜然就越是得意的很,干不过其他权贵,就不信还干不过一个侍妾了。 “希姐姐,我们还是走吧。”魏玉琴拉住黄希微颤的手。“王妃,妾身告退。”敷衍的行了个礼,拉着黄希就走。 “有什么好骄傲得意的,不就是被梁王遗弃的女人。”黄希边走边骂骂咧咧,郑莜然听着并没有很生气,含着笑意目送着她似个疯妇般被拉走。 “白露,你去吩咐何管家,以后黄希的吃穿用度都按侍婢的份例给,不允许添置衣衫首饰,不允许她出府,我看她那身硬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也不知后面站着的人是谁,给她这么大的底气和气焰,我就喜欢搓磨她,好好搓磨,我在亭中晒会太阳,快去快回。” “是,白露这就去。”白露迈着小步子向前厅走去。 郑莜然原本开心的赏园心情,因为讨厌的人而破坏殆尽,一个人坐在亭边倚靠着柱子,痴痴的望着池中的鲤鱼。 就在她呆望着出神之际,突然觉着背上猛的有股很大力度将她往池的方向猛地一推,这个亭子又没有围栏遮挡,郑莜然本能的想抓住些什么来平衡自己已严重倾斜的身体,可挥舞着乱抓什么都没有抓到就彻底失了平衡,一头栽入水中,溅起了一片水花。 郑莜然并不会游泳,就是一原生态的旱鸭子,总觉着自己和溺水会毫无关系,一直没有去学,这下可真就惨了。 郑莜然呛了几口水,想大声呼救,却被水呛的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只能使劲的扑腾,隐约瞧见亭中站着一个婢女打扮的人,这生死关头也没有闲心去细瞧。 郑莜然越是扑腾,却越是下沉,终于她也没有力气再扑腾,脑子里疯狂的搜索着溺水自救的方法,可一无所获,或许,自己在这里的使命是不是就和真正的郑莜然一般已溺水而亡而告终。 郑莜然在浑浊的水中睁开眼试图再看一眼最后的蓝天与白云。 “小姐!小姐!”白露很快就找到了何管家交代了郑莜然的吩咐,小跑着走回花园中,却和一个婢女撞了个满怀,那个婢女低着头一言不发匆匆逃离。 白露突然生出一些不安,焦急的跑向亭中,却未见郑莜然的身影,只瞧见靠近池边的地上有个闪着银光的东西,白露走上前去一眼就认出了是郑莜然今日所簪的银簪,害怕恐惧的望着池面。 “来人啊,快救人啊!快来人啊!”白露隐约瞧见水下的一抹浅蓝,那正是郑莜然今日所穿的衣衫的颜色,白露急忙大声嘶喊着,随后浑身无力瘫软在地。 周围的士卒小厮婢女们听见呼喊声,都闻声赶来,婢女们围着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士卒和小厮们急忙跳下池中。 或许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永远不知道危险和明天究竟哪个会率先而来,原本还在嬉笑逗趣的人,也随即会转瞬即逝。 “六月,你的姐姐估计都等你等急了,一会我还有事要出府一趟,你帮着我陪她一会。”王奕凌牵着六月从府衙回来,刚走过中厅就看着下人们一个个往花园跑去。 “出什么事了?”王奕凌拦住了一个小厮。 “回王爷的话,听闻是王妃落水了。”小厮害怕的低声回禀。 王奕凌松开六月立刻抬着脚往花园中跑去,却见周围已围着许多的人,也有人跳下去试图寻找着郑莜然。 “让开!”王奕凌怒喝道。看热闹的婢女们纷纷低着头离开。 王奕凌怒瞪了一眼已经哭的背过气的白露,一言不发的不带一丝迟疑跳入池中,这池虽然不大,可是还是挺深的,池底还有许多湿滑的淤泥,一搅动水就变得浑浊不清。 王奕凌在浑浊的水中不断搜寻着郑莜然的身影。 “王爷找到了。”王奕凌闻声浮出水面就瞧见有士卒将人事不省的郑莜然拉起,让她的头始终露于水面之上。 王奕凌用最快的速度向郑莜然身边游去,合力将她拖离水面抬于岸边。 第二十五章 倒霉的一日 做了一个接着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梦境,梦境中的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真实,那一幕幕就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一般,就像在看电影一般似乎在看着别人的故事,只是那个人明明就是自己的模样啊。 梦里的自己和王奕铭在花灯节偶然相遇,后来又在一次宴会中又遇见了王奕铭,两个人彼此相谈甚欢,一次次的见面中彼此有了情愫,两人在月老庙系着红丝带,下一个场景在湖畔相拥相依,后来却不知何事,接下来的场景明显压抑的很,郑莜然变得郁郁寡欢终日以泪洗面。 再接下来郑莜然走到了一处湖泊旁,那个湖很大很辽阔,微风拂过吹起了阵阵涟漪。 郑莜然黯然神伤望着这片湖面,想着也是王奕铭的身影,也不知和白露青玉说了什么,她们就离开了湖畔,湖畔就只剩郑莜然一个人形单影只,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将她措不及防的推入湖中,湖水是那么冷那么可怕,她不断的挣扎却只能缓缓的沉入池中,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你去和蓉儿说一声,本王今日有急事无空前往,明天再去找她。”王奕凌背着手披散着湿润的发丝垂于背后,站在门口压低声音吩咐着闵哲。 “是,属下告…退。” 闵哲话音还未落就听见房中的郑莜然扯着嗓子尖声叫喊。 王奕凌摆了摆手示意闵哲先行离去,转身迈进卧室。 郑莜然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她惊恐的坐起身抱着自己的双腿,回想着刚才梦境中出现的那一幕幕真实却又迷离的画面。 难道那是真正的郑莜然的记忆?那她的溺水并不是想不开殉情,也不是失足,她是被人迫害的? “莜儿没事了,不用害怕了。”王奕凌坐在她的床榻边搂过她,不顾她湿漉漉的长发,让她倚靠着自己的肩膀。 “有人推了她,她才会死。”郑莜然眼神痴痴的,嘴里低声念叨着。 “莜儿,你在说什么?”王奕凌听不懂她口中重复念叨的话是何含义。 “我要去千里池。”郑莜然完全陷入刚才的梦境中,她一定要去探寻个真相,刚才自己梦到的究竟是不是郑莜然最后的记忆。 郑莜然掀开被子,正要起身却被王奕凌一把拽住。 “你去千里池做什么?不许去!”王奕凌剑眉深蹙,嘴角微沉,紧紧拽着郑莜然。 “我看到了那日我坠湖根本就不是意外,也不是自己跳的,是有人将我推下去的!我一定要去看个清楚!”郑莜然试图挣脱王奕凌的束缚,可王奕凌的手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你想起来了?”王奕凌抬眸带着失落瞧着她。 “我想起了一部分,我一定要去确认下我看见的千里池是不是真正的千里池!”郑莜然焦急的恨不得能有个任意门,一下子能到千里池去寻求真相。 “小姐,姜汤好了。”青玉端着碗热乎乎的姜汤走了进来。 “给本王,你先下去!”王奕凌接过姜汤,仍烫手的很。 “要去可以,把姜汤喝了,湿衣服虽然已经给你换了,可是头发仍未干,你这么出去势必要着了风寒,你是想让我找大夫来给你瞧瞧给你扎针是吧。”王奕凌将姜汤递到了她的面前。 “别别,我最怕那明晃晃的银针,我喝就是了。”郑莜然连忙摆手,接过那碗烫手的姜汤,吹了吹就一口气喝完,顿时觉着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了一般,热乎乎的。 “坐下,我给你擦擦头发。”王奕凌拿起一旁准备的棉帕轻柔的擦着她湿湿的青丝。“你今天是怎么摔进池中的。”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先是碰见了你的宠妾,又想羞辱我一番,后来我让白露去寻何管家要减了黄希的吃穿用度,白露没走多久我就被人推了下去。”郑莜然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气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可想想却又后怕不已。 “那你可看清是何人所为。” “隐约瞧着是个侍婢,没看清是谁,我要看清了我现在就去把她也推下去,让她尝尝溺水的滋味!”郑莜然激动的站起身愤慨不已,可一站起身王奕凌仍在擦拭的头发扯的她疼痛不已。“啊啊啊!”郑莜然赶紧坐下揉了揉拉疼的头皮。 “别乱动,本王已经将王府封闭,彻查每一个人,定给你这个机会。” “你的府里坏人也太多了,说不准下次我要换成怎么个死法。”郑莜然其实心里想到一个人,那个王府中最恨她的人,也不知是第六感还是纯粹讨厌她,总觉着和黄希脱不了干系。 “那个黄希究竟是什么来头,是不是有你当靠山这么目中无人,估计想要我这个位置想了许久了吧。”郑莜然挑眉故意试探道。 “她是太子送来的,原是太子府上的乐姬。”王奕凌冷冷的说道,手里依旧不停的给她擦试着秀发。 “原来有太子当靠山,你是不是宠幸过她了?”一个乐姬如此蛮横当真仅靠着太子的庇护? “你说呢?”王奕凌停下擦拭的动作,挑着眉贴近郑莜然,一脸的坏笑。 “我…我怎么知道,敢这么趾高气扬的肯定也有你的原因,果然都是渣男、大猪蹄子!”郑莜然推开他,生气的坐到妆台前。 “大猪蹄子?”王奕凌不解道。“莜儿这是吃醋了吗?”王奕凌并未生气反而有些得意欣喜。 “没有,你们这里的男人除了我大哥都是渣男,各个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也不嫌累,你赶紧去心疼下你的宠妾,可被我气得不轻,气坏了怕你心疼。”郑莜然低下头假意挑选着发簪,试图掩盖自己的不悦。 “好了,不和你逗笑,我并未碰过她们俩,她俩是什么路数我心知肚明。” “切,我才不信呢,她们如此嚣张会没你的原因?那你把她们休了赶出府去,她们该没上皇室宗牒了吧。”郑莜然转过身,目不转睛细瞧着王奕凌,等着他发话。 “她们是没上宗牒,可是…暂时还没到动她们的时候,我留着她们还有用。” 王奕凌的一番话彻底惹恼了郑莜然,侍妾竟然比她这个正室还趾高气昂,自己的落水肯定和她们逃不开关系,这个大猪蹄子竟然…竟然还要护着她们。 郑莜然紧握着双拳,将手中的簪子重重的扔在妆台上,眼眸中满是失望与失落。 “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郑莜然看着铜镜中怒意十足的自己,再看看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王奕凌,王奕凌一脸无奈的并未说什么,视线从郑莜然身上收回,头也不回的迈着大步打开门走了出去。 一行热泪在他离开的那刻倾泻而下。 郑莜然伸出手粗略的擦了擦眼泪,抬起头仰望着梁柱,生怕眼泪再次滴落。 “白露、青玉!”眼瞧着硬将一汪眼泪困在眸中,郑莜然便唤着她们。 “小姐,怎么了?”青玉闻声推门进来。 “白露呢?”郑莜然往后仰了仰身子,青玉身后却没有白露的身影。 “王爷…罚她在池边跪一个时辰。”青玉缓缓的说道。 “为什么?我的人怎么是他说罚就罚的!”郑莜然激动的站起身质问着青玉。 “那个…王爷说我们…办事不力,没有守在小姐身边,让人有机可乘让…小姐陷于危难…白露跪完…我也要去跪一个时辰。”青玉低着头委屈的玩弄着袖口。 “是我让你留在玲珑阁里给六月准备点心,也是我让白露去找何管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他是不是该罚我去池边跪两个时辰。”郑莜然气的是吹胡子瞪眼的,叉着腰喘着粗气。 今天是个什么倒霉日子,本来心情挺完美的,怎么又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好不容易还活着,怎么还这么多糟心事。 郑莜然随手拿起一只长簪,拉着青玉就走出门。 “小姐,我们没事的,还是别惹王爷不高兴了。”青玉瞧着郑莜然黑着个脸,可怕的很。 “我倒要让他看看,我的人不是他随意就可以罚的,有本事就去把罪魁祸首找出来,或是换我来跪!”郑莜然叫嚷着拉着青玉走向花园。 远远就瞧见了白露笔直的跪在亭中,边上还坐着了个老姑姑,磕着瓜子监督着白露,这地面又硬又冷,白露咬着牙硬是忍着疼,望着池面希望这一切都可以快些结束。 “白露,起来,我们走。”郑莜然走入这个刚让她惊险万分的池畔厅中,恶狠狠瞪了那个老姑姑一眼。 “王妃,这可万万不可,这是王爷下的命令。”老姑姑放下瓜子,毕恭毕敬的站在白露的身后阻挠着郑莜然。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份,我的人只有我可以罚,你敢阻我,我就自己跳下去我看你怎么去和王奕凌交代!”郑莜然本就气怒至极,不管谁拦她都没用。 “老奴不敢。”老姑姑瞧着郑莜然盛怒的模样,眼眸中泠冽带着杀意,只得行了个礼退下去回禀王奕凌。 “白露快起来。”郑莜然弯下身转瞬变得温柔,带着歉意扶起白露。 “谢谢小姐。” “白露你先回房,青玉你和我去趟千里池。” 第二十六章 千里池忘川 “小姐,千里池可去不得,上次够后怕了,最近还传闻那里闹鬼的厉害。”青玉急忙摆手阻挠着郑莜然想去蠢蠢欲动的心。 “我想起了一些事我一定要去那里看看,不然我今天一定不会安心待在府里,你不陪我去,我就自己去。”郑莜然今日是去意已决,坚定的很,凭谁阻挠都没有用。 “那白露也一起去,白露一定会守好小姐,绝对不会再来一次,啊,不对,呸呸呸!”白露急忙捂着嘴。 白露这可爱的模样,让郑莜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的腿没事吧。” “小姐,没事,其实也没跪多久。”白露故意踢了踢腿,给郑莜然瞧了瞧自己完全无事。 “那走吧,快傍晚了,早去早回,免得某人一会又要朝我凶。” 郑莜然拉着她俩急匆匆的往门外赶去,王奕凌的马车平日里都停在门口旁的侧苑,郑莜然早就熟门熟路的,胁迫着马童驾车就向千里池赶去。 “王爷,王妃救走了白露那个丫头,还说,她的人只能她自己责罚。”老姑姑的立马跑到王奕凌的书房委屈的禀告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王奕凌提着毛笔习着字,头也没抬一下,面无表情的继续习着字。 老姑姑刚走没多久,守门的侍卫行色匆匆的前来禀告。 “王爷,王妃坐着马车出了府。” “知道了,先下去吧。”王奕凌依旧冷冷的说道,继续挥笔疾书。 看来郑莜然还是去了千里池,这倒是像她的行为作风,也不知她究竟想起了过去的哪一部分,王奕凌始终隐隐不安。 “王爷。”闵哲进来行了个礼。 王奕凌邹了邹眉头淡然的说道。“又有什么事?” “回王爷,徐蓉姑娘让属下将这个交予王爷。”闵哲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粉色丝帕包裹着的物体,递给王奕凌。 王奕凌认得那是他送给徐蓉的丝帕,徐蓉也一直随身携带,不由得心生不好的预感。 王奕凌搁下笔接过丝帕,里面包裹着的物品似乎是扁圆形状,托在手里并没有很重的感觉,王奕凌的不安愈发厉害。 他小心翼翼的将丝帕打开,掀开了神秘的面纱,露出了里面包裹着的物体,心咯噔一声。 里面是个小巧碧绿的玉镯,玉镯光滑油亮,似乎被主人日日带着宠爱了许久,王奕凌瞧见这个镯子眼神一下子涣散迷离,不安与恐惧紧紧拥抱着他。 “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王奕凌的眼眸失去了光芒,无神的端详着这个他熟悉的玉镯。 “回…王爷,徐蓉姑娘说…她已知晓王爷已娶妻,也自知身份低微,不能长伴左右,徐蓉姑娘让属下将此物物归原主,还说…她已决意将要出嫁…希望王爷能忘记过去,和王妃能幸福。”闵哲将徐蓉说的重点大致的转述给王奕凌。 “你先下去吧,守着门,我想一个人静静。”王奕凌一下子像失了魂,还沉寂在方才闵哲的那番话中,久久不能自拔。 “是…”闵哲轻轻的退了出去,将门带上,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王奕凌颤抖着拿着玉镯与丝帕,在这无人的一刻他终于抑制不住露出了哀伤的一面,热泪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流下,划过他俊俏的侧脸,他紧紧拿着丝帕与玉镯,不敢哭出声,不想旁人瞧见他的脆弱,一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流着泪,回忆着和徐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虽是个小小的侍婢,做事也是笨手笨脚的,时常犯错被其它侍婢小厮欺负,可是她都能笑着面对,她那温和的笑容,善良纯真的性子,两个一样经历的人在一起惺惺相惜,相互慰藉着取暖。 如今徐蓉却看清了现实,或是被迫着成长,她明白了王奕凌所说的诺言和未来,终是不可能发生的,只是一缕不服输不向现实低头的倔强,可终究现实是残酷的,王奕凌的身份注定了她们不会被世俗所接受,她真的羡慕极了郑莜然,羡慕郑莜然的身份,羡慕她可以陪在王奕凌的身侧与他相守,可自己是贱户,世代都是贱户,连做侍妾的资格都没有,终将向最后一缕倔强认输低头,自己忍着痛咬着牙学会松开手。 “小姐,到了。” 太阳已经开始西沉,映照着晚霞艳丽夺目。 郑莜然走出马车伸了伸懒腰,迫不及待的寻找着梦境中有些模糊的地点。 “我之前是在哪里落水的?” “就在前面。”白露指了指不远处。 郑莜然提起裙摆,走向白露指着的方向,站在曾经落水的地方四处打量着。 一阵寒风吹过,宽阔的湖面泛着波澜,吹的郑莜然半披散着长发与衣摆随风飘动,晚霞映照着湖面似乎也变得红通通的,郑莜然却毫无欣赏美景的心情。 她回忆起梦中落水的具体细节,似乎落水的地方有块不显眼的岩石,和其他的岩石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带着泥的灰色岩石,只是岩石上被人浅浅刻了个“忘川”,那两个字并不大也并不起眼,只是那日郑莜然凑巧走到那低头无意间瞧见了,还在细想着怎么会刻这个,下一个场景就是被人推入了湖中。 郑莜然急忙蹲下身,用手检查着每一块相似的岩石,终于在一块岩石上找到了和梦里一样的“忘川。”刻的极浅却仍清晰可辨。 “我找到了,就是这里,郑莜然不是自尽,不是失足,就是在这里被人推下去的。”她呢喃道。 “小姐,你是想起来了吗?”白露焦急的问着。 “嗯,但我没看见是谁推的我,我只记得摔下湖之前在看着这两个字。”郑莜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 “那小姐岂不是想起了和梁王…殿下的事。”青玉面露难色道。 “想起了个大概吧,既然这里是真的,那梁王肯定也是真的了。”郑莜然自言自语道。“你家小姐是不是和梁王灯会相遇,还去过什么月老庙绑红绸带,还去了一个挺大的亭子中,还一起骑马你家小姐摔下马,梁王护着一起摔下去了是不是?”她把梦里看见的一切全都和她们两讲述了一番。 白露和青玉很有默契的连连点头,脸色难看的很。 “小姐,你想起来了,那…梁王和王爷…”白露试探着问道。 “那都是过去的郑莜然了嘛,我现在不是重获新生了嘛,过去就应该过去了,梁王已娶我已嫁,这就是天意使然,我觉着你家小姐应该也真正放下了。”郑莜然嬉皮笑脸的缓解她俩的顾虑。 “我家小姐?小姐你说什么呢?你不就是我们的小姐么?”青玉挠了挠头疑惑道。 “我…我的意思是,过去的…我。”郑莜然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想了个由头塘塞过去。 “噢…”白露和青玉理解的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天都要黑了,不然那个臭渣男又要来找我算账了。” 郑莜然拉着白露和青玉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就像探索游戏一般,又解开了一个谜团,心情总算有些雨过天晴,缓和了许多,过去的郑莜然肯定是被人害的丢了命,这件事她定要为真正的郑莜然寻个真相,也是为自己为何来这里寻一个真相。 可是郑莜然是个与人无仇的人,要她的命肯定就和王奕铭有关,那范围基本就可以锁定在萧茹月或她身边的人身上,但是萧茹月的可能似乎更大些,她死了萧茹月该是最有益的。 郑莜然一路想着种种的可能,一言不发的用手肘顶着窗框撑着个脑袋,脑中混乱的很。 郑莜然刚下马车,就瞧见何管家带着几个小厮站在门口,站着那叫一个笔直端正,这广陵王府何时来的这种礼仪规矩? “恭迎王妃回府。”管家带着小厮毕恭毕敬俯身行礼。 “这…是干嘛?”不合常理肯定就说明有事发生,王奕凌这是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难道先给她点甜头,然后把她关起来? “王妃,王爷喝的酩酊大醉将自己关在书房中,将书房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砸了个遍,老奴劝不住啊,还请王妃去劝劝。”何管家实在也是无奈之举。 “我不就是怼了他两句嘛,然后反抗了他的命令,还私自出了府,至于嘛。”郑莜然低声嘟囔着。 “罢了,白露青玉,你们先回去,把六月的膳食准备好给他送去,我先去王爷那瞧瞧,一会去陪六月。” “是。” “你们也先去忙吧,王爷的事不要乱传,我去书房看看。”郑莜然叹了一口气向书房走去,脑子本就混乱的很,王奕凌还来凑热闹,一会还是先和他道个歉。 郑莜然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阵阵打砸声。 “王妃。”守在门口的闵哲正在为如何劝解王奕凌而头疼不已,瞧见郑莜然走来急忙行了个礼。 “你守在这里,我进去瞧瞧他。” “是。” 希望郑莜然的出现会能劝得住王奕凌,她是最后的希望。 第二十七章 蓉儿 郑莜然推开了沉重的雕花木门,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袭来,直往鼻腔里窜,郑莜然嫌弃的用衣袖捂着鼻子走了进去轻轻的关上门。 王奕凌瘫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酒坛子仰头饮着,一部分酒水顺着他的肌肤滴在衣衫上,原本纯白的衣衫已是被污渍晕染,发髻也散乱不堪,坛中的酒一饮而尽,王奕凌顺势就将空置的酒坛往地上狠狠砸去,碎片带着剩余的一些酒水到处四溅。 郑莜然放下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鼻子习惯这个味道。她缓缓走到王奕凌的身侧提起裙摆也伴着他席地而坐。 “奕凌,我错了,我下次听你的话好不好,不凶你了,也不偷跑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郑莜然拉着他的手臂撒娇道。 “滚!”王奕凌转过头对着她大声的嘶吼,更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你究竟怎么了?你说呀。”郑莜然自知理亏并没有生气,温柔耐心的细瞧着他。 却看见他的眼眸中闪着点点泪光,一脸的悲痛欲绝之情。 郑莜然意识到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事可以让他如此难过悲痛,自己无非也就是胡闹了一下,最多也就被他训斥两句,绝对不会让王奕凌有如此发疯难过的模样出现。 “蓉儿,蓉儿,你为什么不等等我。”王奕凌并未理会郑莜然,转过头去嘴里一直轻唤着徐蓉的名字,拿起身边的另一坛酒扔掉塞子就是狂饮。 “蓉儿?”郑莜然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明白了为何王奕凌会如此疯癫,这个她从未见过的蓉儿看来就是王奕凌的软肋,能让他如此疯癫成狂的根本所在。 “原来你如此深爱着她。”郑莜然失落的说道。她的心此刻却也疼痛不已,她其实早就明白这个蓉儿一直是王奕凌深爱的人,只是如今听着他唤着她的名字,心就像被万箭穿心般难受。 这一刻,她或许能明白萧茹月的心情,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原来这种感觉是这么的幽怨哀伤,仿佛自己这段时日就像个小丑般,到头来却一无所有。 “是啊,我爱她,她单纯善良,和你们这种金屋里长大的任性…小姐可不一样,你和她们一样任性胡闹爱发脾气,都那么讨厌!我娶你还不是被逼的,你哪里及得上蓉儿的万分。”王奕凌笑呵呵的凑近郑莜然的脸,冷嘲热讽。 郑莜然一下子失了主心骨一般瘫坐在地上,抬着头抑制住自己即将决堤的眼泪。 “行,我样样不及你的蓉儿。”郑莜然扶着书案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我郑莜然从今往后和你王奕凌各走各路,你我各自安好,再无瓜葛。”郑莜然淡然的说道,用衣袖擦试着源源不断的泪水,最后看了一眼仍带着笑意的王奕凌,夺门而出。 “王妃,王妃。”闵哲在外听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一会就看着郑莜然跑了出来,任凭如何唤她,郑莜然都无动于衷,擦着泪向府门走去。 天都已经黑沉了下来,郑莜然心疼痛不已的丝毫不顾及任何后果,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王妃,你这是。”守门的小厮正要关门,被不想郑莜然冲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就冲了出去。 天一黑,整个常宁就开始了如往常一样的宵禁,城门也下了钥,郑莜然又不想回郑家,要是这副样子跑回去,母亲大嫂担心不说,是不是又要闹的鸡犬不宁,还会让若然那个小蹄子看笑话。 可是要是被巡查的侍卫发现,虽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是要是传出去丢人的很。 郑莜然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该去哪里,只能在小巷中漫无目的小心翼翼的穿梭。 这个城市白天热闹喧嚣,入了夜,整个城市如空城一般,一片死寂,只零星传来了几声犬吠之声。 哪怕是高墙大院的富贵人家,还是贫民百姓普通的宅院,家家点着灯,想必都温馨的一家聚在一起其乐融融吧,而郑莜然却像个乞丐一般无家可归。 她对整个常宁城并不熟悉,只能避开侍卫到处乱走,入了夜还真是寒的很,她搓了搓已经冰冷的双手,肚子也凑热闹打起了鼓。 无意间走到了之前救六月的巷子口,想着王奕凌救自己的那一幕,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的很。 她并不敢在此多停留,巷口连接着主街道,要是被巡查的侍卫抓住可就不好玩了,这种感觉怎么像是躲避衙役的逃犯一般,东躲西藏的。 郑莜然探出头仔细看了看街道,空空荡荡的,并未发现侍卫,急忙蹑手蹑脚的穿过街道往另一头跑去,小心翼翼地走了许久,实在不知该去哪,只能按着零星的记忆一路寻到千里池湖畔,湖畔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了一丝亮光,只听见潺潺流水的声音。 郑莜然蹲坐在湖畔,对着湖面痴痴的望着,独自流着泪。 “郑莜然,你在吗?你的人生为什么是由我来继续?我想家了,我在这里好痛苦,你能不能明白?”她对着湖面哽咽着轻言道。 却只有树枝上的猫头鹰叫嚷着回应她的问话。 自从守门的小厮来禀告郑莜然一个人跑出了府,闵哲一直试图唤醒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的王奕凌来做主。 “王爷,王爷!”任凭闵哲如何推搡叫唤他都无动于衷,只得将王奕凌抬到卧室的床榻上,给他换上干净的衣衫,让他先小歇片刻。 “你们拿着王爷的令牌悄悄的出去找王妃,暂时别去郑府,先到处找一下。”闵哲将王奕凌的令牌交给手下的人,吩咐他们去寻着郑莜然。 老天似乎在和郑莜然开着玩笑,白日还是阳光明媚艳阳高照的日子,却在夜里说变天就变天,一场措手不及的大雨倾盆而下,郑莜然赶紧躲进不远处的亭中,可仍被浇了个全身湿透。 郑莜然坐在亭边,抱紧了双腿缩成一团,其实就这么死了也挺好,反正真正的郑莜然早已死了,她死了身体还给郑莜然,她或许也能回到自己该存在的世界。 “莜然,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个真相了,也不能给你报仇,我还伤透了爱你的王奕铭的心,反而喜欢上王奕凌那个渣男,是不是我的出现才让你红颜薄命不能和你爱的王奕铭厮守终生。”郑莜然倚靠着亭柱,伴着雨声对着空旷的湖面一个人自言自语。 “闵哲。”天刚擦亮,王奕凌揉了揉眼睛从床榻上坐起了身,醉酒过后头痛得厉害,胃里也反胃的很。 “王爷。”闵哲一直守在门口,听见王奕凌苏醒,急忙推门而入。“王爷,王妃跑出了府,彻夜未归,属下派人四处去寻了仍未寻到。”向王奕凌禀告道。 “什么?”王奕凌一激动,头像被千只蚂蚁啃咬般剧烈的疼痛,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不是去千里池了嘛,怎么会彻夜未归?” “回王爷,王妃在入夜前就回府了,听闻您喝醉,王妃特意来这里,王爷…却…”闵哲也不知怎么开口和王奕凌说明实情。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说!”王奕凌被吊着胃口,本就身体不适,听着闵哲吞吞吐吐的话,更是烦的很。 “王爷喊着徐蓉姑娘的名字,还说王妃不及徐姑娘的万分,说讨厌王妃…王妃说和您以后再无瓜葛,就跑了出去。”王奕凌听着闵哲的阐述,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番话,头疼的快要裂开一般。 “去郑府问了吗?” “派出去的人四处寻找打探并未找到王妃,就去了郑府,郑府守门的小厮说王妃并未回去过,他们买通了小厮让他暂时不要和郑家的人说起王妃一事。”闵哲一五一十的如实禀告。 王奕凌这才深知大事不妙,这个城里郑莜然能去的地方屈指可数,她大姐和家人回了益州,那就只剩下郑府了,而她没回去,又能去哪了? 王奕凌掀开被子穿上鞋履,一出门一股清新的泥土味钻入他鼻中,地面上的潮湿说明夜里下过一场雨,那郑莜然没有回府也没有回娘家,岂不是一个人淋着雨流落街头? “你的人在哪里找的?还有没有旁人知晓了?” “城门下了钥王妃肯定在城中,我们的人把大街小巷给找了个遍,属下和王妃的侍婢说王妃宿在王爷的卧房里,知晓此事的人都已安排妥当。” “千里池去了吗?”王奕凌脑中下意识就想到了千里池。 “没有,最近那里出了几条人命,闹鬼的传闻传的厉害,白日里都无人敢去,所以并未前去千里池附近寻找。” “你安排车去千里池。” 王奕凌急忙先骑着马独自飞奔去往千里池的方向。 “郑莜然!”王奕凌下了马在湖畔边走边唤着郑莜然,可是鸦雀无声,寂静的很。 王奕凌绕着湖一直走,边走边唤着。 终于远远的瞧见湖边的亭中似乎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的。 “郑莜然!” 那个身影依旧纹丝不动。 王奕凌快速跑上前,只瞧见郑莜然双目紧闭,面无血色浑身冰冷的倚靠在亭柱之下,她身上潮湿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头发也凌乱湿润,裸露的手冻的有些发青。 “莜儿!”王奕凌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她颈部冰凉的肌肤,还好,她还有脉搏。 王奕凌一把将她冰凉的身体搂入自己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对不起,我不该喝多了和你说那些话,莜儿,我错了,好不好?”王奕凌后悔的抱着她抚着她湿湿的头发。 第二十八章 逃跑 王奕凌时刻紧紧搂着郑莜然,牵起她的手不断的哈气揉搓,在他的催促声中,马车迎着晨光疾驰在街道中。 “小姐,这又是怎么了?”王奕凌下了马车抱着她一路小跑将她带回玲珑阁中,此时白露和青玉正在院中嬉笑逗趣,却被王奕凌的突然出现惊了一跳,再细瞧着王奕凌抱着的郑莜然不省人事,大惊失色。 “快去烧几个炭盆,烧热水,有什么保暖的都用上,快!白露你留下找身干净衣服给她换上。” 王奕凌轻轻将郑莜然放在床榻上,对着呆若木鸡的她俩吩咐道。 “是是是。”她俩这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准备。 白露拉起床帘,触摸着郑莜然的肌肤时,寒的很,也不知郑莜然究竟是怎么了,不是宿在了王爷房中怎么就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白露含着泪心疼不已,却也来不及多想,轻柔的将她身上的湿衣褪去,用最快的速度给她赶紧换上了干净的单衣,额外多加了两床被子被她保暖。 “小姐,你究竟是怎么了?” 郑莜然对这一切毫无反应,闭着眼安静的沉睡着。 而她这一睡就是三日,刚开始整个屋子被炭火温暖的如同春日一般,郑莜然的被窝里还隔段时间就换个刚灌满了热水的汤婆子放进去,她的体温也慢慢回到了正常。 可还没一日郑莜然就浑身滚烫,发起了高烧,又急忙将保温变成了降温,任凭大夫施针还是强行喂药,郑莜然却都完全没有反应。 “王爷,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合眼,还是先去休息吧,小姐这里有奴婢守着。”白露瞧着王奕凌憔悴无神的守在玲珑阁三日,哪怕再恨他,看着他这样也狠不下心来。 “你们先下去吧。”王奕凌无力的说道。 王奕凌时不时的摸着她的额头,检查着她的体温,总算药物最终还是发挥了作用,郑莜然的体温趋于正常,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只是她还像个睡美人一般,陷入梦境中没有一丝将要苏醒的迹象。 郑莜然梦见了自己在一个整个都是纯白色的地方到处奔跑,可是怎么跑都是纯白的天纯白的地,没有尽头没有一丝的声音,可是突然回眸却瞧见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不仅长得一样,衣着打扮和身形也一样,那人对着她微微一笑。 郑莜然回过身想要寻她,可是她化作一缕轻烟飘散而去。 郑莜然猛地一个激灵,从摸不着头脑的梦境中脱离,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床塌顶和罩着的床纱。 “难道我没死?”郑莜然心生疑惑,心里嘀咕着。 郑莜然想要用手撑着坐起身,却因大病一场又饿了几日,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头也沉重的很,仅仅只能勉强的抬起头打探了下周围的环境。 王奕凌此刻正趴在她的身侧,沉沉的睡着,这房间的陈设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看来是真的又回来了,终究是逃不开这座牢笼。 王奕凌本就睡的浅,他隐约察觉到了手无意间压到的被子似乎被人无意的带动了一下,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抬起头揉着眼眯着一条缝看向郑莜然。 “你终于醒了。”王奕凌欣喜若狂,生怕自己在做梦还轻掐了自己一把。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郑莜然用沙哑无力的声音下逐客令,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王奕凌那日所说的每字每句,一看见他的脸就会想起他的那番话,心就被紧紧捏住一般,疼的快要窒息。 “莜儿,我那日喝醉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和你胡言乱语,我和你道歉好不好?” “我承受不起你广陵王的道歉,知不知道酒后吐真言,我什么都不好,我承认,你既不能休了我,你也没必要假惺惺的和我演戏,我郑莜然和你王奕凌,从此两不相干,互不相欠,分道扬镳。”郑莜然说完侧过身去背对着他,不想再瞧见他。 王奕凌听完郑莜然用轻柔的嗓音说完这一段话,就像当头一棒,心竟然也会有些疼痛感,虽然心里满是蓉儿的位置,原以为会容不下他人,也从未真正觉得喜欢郑莜然,只是两个无奈的人相互依偎取暖,可是,为什么也会觉得有些不悦? “莜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也没有那个意思。”王奕凌焦急的辩解着。 “你不用说了,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踏入我的房间,我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彼此偏安一隅,生不同衾死不同穴,随便你和你那个完美单纯的她如何恩爱,就当没我这个人存在。”郑莜然含着泪强装着无恙。 “莜儿,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再不走,我就自我了断,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堂堂广陵王苛待发妻,逼的发妻自裁,我看你怎么和陛下交代!”郑莜然坐起身从枕旁拿起自己的一只银簪,尖锐的簪头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好好好,我走,莜儿,你消消气。”王奕凌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只得退了出去,让白露和青玉进去伺候。 郑莜然看着王奕凌离开的背影,眼泪终于可以肆意的滴落,将抵在脖颈的簪子挥手一扔。 心好疼,连呼吸都疼,明明那么恨他,为什么看见他离开的背影觉得如此难受。 “小姐,你没事吧?”白露和青玉急忙迈着小碎步走到她身侧。 “我没事。”郑莜然用手擦了擦眼泪。“以后不许他再来我这里。” “小姐,究竟出了什么事?你睡了三天,先是浑身冰凉,又是高热不退,都快急死我们了。”白露说道。 “没什么事,我这不是还活着嘛。”青玉拿了几个软枕给郑莜然垫上,让她舒服的半靠着虚弱无力的身体。 “是不是和王爷吵架了?王爷肯定也是知道错了,三日都守在这里寸步未离,喂药也都是王爷亲自一点点的给小姐喂的,三日基本都没怎么合眼。”青玉和郑莜然大致诉说了一番。 “这些事我不想知道,给我倒杯水,我好渴。”郑莜然虽说着不在意,故意将眸光流转,可是听着青玉说她昏迷这几日王奕凌的动态,虽然还是很恨他,可是却有股暖意。 休养了几日,总算是不似之前那般浑身虚软无力,郑莜然终于可以自己起身打开反锁着的门晒着太阳伸了伸懒腰。 “小姐,王爷方才来你又锁着门不见,便只能让奴婢将这个交给小姐。”白露捧着个长长的木盒递给郑莜然,这几日王奕凌每日都来,却次次吃闭门羹。 “你去还给他,他的东西我不配拥有。”郑莜然眼神盯着这个朴素大方的木盒,冷冷的说道。 “是。” “等等。”白露转过身正要走,郑莜然脑中灵光一闪唤住了她。 白露以为郑莜然回心转意,笑嘻嘻的转过身。 “你把这个盒子就放在桌上,然后去收拾下我的细软,我们回郑府,我想清静几日,再留在这里怕是得要抑郁成疾,还有六月呢?我带他一起走。” “可是…小姐…这怕是不好吧,王爷给六月安排了跟着教书先生识字呢。”白露尴尬的说道。 “那罢了,想必六月也不会有什么事,你快去收拾吧,只带我嫁过来的东西,王奕凌的东西我一概不要!你去喊青玉给我梳妆吧,势必要看不出我的病容。”郑莜然垂着眸催促道。 “是。”白露也只得按照郑莜然的去唤青玉。 没一会功夫就收拾好了,郑莜然的妆也化的差不多了,施了妆粉擦了口脂,瞧着气色确实好了许多。 就这样,郑莜然带着白露和青玉拿着细软,正大光明大摇大摆的向大门走去,她才不愿偷偷摸摸的从后门溜走,显得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就是故意要让王奕凌知道。 “王妃,这是要去哪?”刚走到府门口,就遇见了何管家正从外面回来。 “我想去哪就去哪,怎么?是不让我出去吗?”郑莜然叉着腰故作凶狠模样。 “老奴不敢。” “白露、青玉我们走。”郑莜然头也不回的踏出广陵王府破落的大门,再也不想回来。 何管家瞧着白露和青玉都带着包袱,自觉不妙,急忙跑去王奕凌的书房。 王奕凌正在书房中用毛病习着字帖,何管家却神色慌张的走了进来。 “王爷,王妃和两个婢女带着包袱出了府。” 王奕凌手中原本书写顺畅的毛笔一下子就像失了控一般,笔墨在宣纸上拉的老长一条。 “为何不拦着!”王奕凌将毛病一扔,墨汁溅得纸张上四处都是墨点,原本娟秀的字迹被墨汁掩盖。 “老奴拦了,可是…王妃执意要出去,老奴也是没有办法,还请王爷恕罪。” 王奕凌一脸怒意站起身不再理会何管家,急忙吩咐闵哲派人一同出府在前往郑府的街道上一路小跑寻着郑莜然。 郑莜然料想到何管家肯定会去和王奕凌打小报告,王奕凌或者会派人肯定会按主路来找,郑莜然让白露带路在街巷中一路绕着走,避开走大路。 东绕西绕的,白露带的路彻底把郑莜然绕晕了,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小姐,到了,出了这个巷子就是郑府了,奴婢先去看看有没有王爷的人。” 郑莜然点了点头,和青玉躲在一堆杂物后面,探出个脑袋看着白露的背影,做好了撤退逃跑的准备。 白露像做贼的一般从街巷中探出了头四处打量了一番,确认安全后回过身比划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郑莜然这才从杂物堆中出来,探出头再次打探了一遍,三个人这才用最快的速度小跑到了郑府的门口。 第二十九章 短暂的相聚 王奕凌才刚到郑府,向门口的小厮打探,小厮却说郑莜然并未回府,这才掉头继续寻着,可没想到王奕凌才走了没多久,郑莜然就突然从小巷中一路跑回来了。 郑莜然清了清嗓子,缓了缓因小跑后的气息微喘,和白露青玉装似寻常一般,走进府中。 “见过三小姐。”小厮急忙低下头行礼。 “嗯。”郑莜然就言简意赅的回应了一声,就缓缓向前厅走去,这感觉怎么一点也不像回自己家一般,就像来串门叨扰的一样。 郑莜然在白露的指路下来到了赵雪的卧房外,此时赵雪听见下人的禀告知道郑莜然回府,正想出来寻她,没想到刚一踏出房门就瞧见了她终日惦念的郑莜然。 “母亲。”郑莜然给赵雪行了个礼。 “莜儿这是做什么,你现在是王妃,不用对我行礼的。”赵雪激动的上前握住郑莜然的手。 “母亲,这是自己家里,没有什么王妃不王妃的,我永远是你的莜儿呀。”郑莜然撒娇的往赵雪怀中蹭。 “你啊,都嫁人了还这么爱撒娇,外面天寒快些进屋。”赵雪宠溺的笑着说道。 郑莜然示意着白露她们先行回房,赵雪牵着郑莜然走进屋内,屋中点了炭盆暖洋洋的。 “莜儿,你怎么瘦了许多,是不是王府中过的不惯。”赵雪拉着郑莜然坐在自己身侧,心疼的抚着她消瘦的脸颊。 “母亲,我这次回来是想小住几日的,其实没什么不惯,只是想母亲了。”郑莜然倚靠着赵雪的肩膀,笑呵呵的说道,她并不想让家人为了她担心。 所有的苦都自己一个人咽下,苦自己就够了,没必要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一起苦。 曾经日日怨着她们将自己深锁,可也是她们真正无条件爱着自己。 “好,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想回来住就回来住,可是到底已嫁作人妻,也要顾着夫君。”赵雪到底是大家闺秀,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虽希望郑莜然可以时常回来陪伴,可是,封建制度熏陶下,也只能让郑莜然注意分寸。 “莜儿明白,过几日我就会回去。”郑莜然只能先安赵雪的心,她可根本不想再回去。 “莜儿回来了啊,见过母亲。”李柔听闻郑莜然回府的消息后也赶到了赵雪的房中。 “大嫂。”许久未见大嫂了,周身都圆润了一圈。 李柔正想着给郑莜然行礼,郑莜然拉过她的手让她坐下。“大嫂,这里没什么王妃,不要行礼,动不动行礼累得慌,都自家人,小家伙还好吗?快叫姑姑。”郑莜然温柔的抚着李柔微微凸起的小腹。 “他才多大呀,这声姑姑怕是有的等了。”李柔掩嘴而笑。 “对了,我给小家伙买了虎头鞋、小衣还有一枚金锁,一会给大嫂送去,算是姑姑的见面礼。”郑莜然对着李柔的小腹柔声轻语道。 “莜儿如此喜爱孩子,是不是也该有好消息了?” “大嫂不要打趣我。”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相互逗趣先聊着,这或许就是最平凡但也最可贵的幸福。 王奕凌还在两府的街道上不断的寻找,闵哲却急忙来禀告。 “王爷,郑府的小厮说王妃已经回府。” “罢了,我们回去吧。”王奕凌眼瞧着已无力挽回,要是去郑府要人怕是郑莜然会更恨自己,对其他人也是不好交代。 这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可是王奕凌置身其中反觉着孤独。 “闵哲,一会你和府上的人说本王应允王妃暂回郑府小住,还有让宫里的医工延期来送药。”王奕凌只得自圆其说,无奈的回府。 王奕凌来到失了主人的玲珑阁中,这里再也没有人阻他,也再也没人反锁着房门,这里的一切都仿佛她还在,香炉中残留着刚燃尽的伽罗香,屋内的摆设一切如旧。 王奕凌在玲珑阁中背着手踱步行走,他瞧见了他拿来的木盒置于桌上显眼处,木盒开合处的贴条上盖着珍宝斋的印戳,贴条仍旧完好无损,可见郑莜然拿到后并未开启过就将它随手置于桌上。 王奕凌拿起木盒,坐在床榻边,暗自神伤,眼眸中似有一股淡淡的忧伤。 这几日在郑府里日日有母亲大嫂的关爱,每日都有母亲亲手做的糕点,郑莜然竟有些发胖,果然叫幸福肥,心情愉悦又是一天五餐的,不胖似乎才叫不正常,可是为什么这么幸福的时刻,却总是无意间会想到那个让她恨的牙痒痒的人。他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仿佛已经深深刻在她的脑海之中。 这两日没有了阳光温暖的照拂,整日里都阴沉沉的很,郑莜然也慵懒的躲在屋内坐在炭盆旁无所事事装模作样的看书,可这些古文都晦涩难懂,纯粹只是拿着装个样子,里面写的丝毫未进郑莜然的脑中。 “小姐,后日就是陛下的千秋节,到时是我们自己去还是…王爷会不会来接您啊?” “这皇家也不嫌累得慌,一会什么节要赴宴,一会又什么节的,还好渣男人缘差,不然岂不是日日都偷不了半分闲。”郑莜然不满得将手中的书籍放在桌案上,嘟囔着不满道。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这几日待在郑府没有任何丝毫的风吹草动,王奕凌也没出现过,明明打心底里还是希望王奕凌能出现,可是却又咽不下那口恶气。 每次进宫似乎都摊不上好事,永远只和不好的事紧紧挂钩,宫墙深锁的皇家内院,除了富丽华贵之外,并没有吸引着她的地方。 “小姐,你嫁入皇家,其实也挺好的,要是嫁入寻常人家,不仅要和公婆同住,还要日日晨昏定省伺候舅姑,万一遇到个不好相处的婆婆才叫惨呢!”青玉说道。 “这倒也是,换我这暴脾气,谁要整日给我甩脸色吩咐我干这干那,日子久了我肯定会翻脸不认人。” 这样想想嫁入皇家,虽然也有很多不好,可是青玉所说的这一条确实完美的避免,这可能是最该庆幸之事,没有严苛的长辈成日在府上对她指手画脚,她到底只是个伪装着的大家闺秀,日子久了本性就会暴露无遗。 “就是,王府中除了王爷就数小姐最大,之前无意间听到夫人身边的白檀在议论说大小姐在婆家受了什么委屈,大小姐有次还是哭着跑回来的。” 看来女人一受委屈本能的就想回到自己觉得最安全最能感受幸福的地方,只是这次郑莜然是佯装着和王奕凌感情还如从前般,没有哭着跑回来。 正当郑莜然出神之际,赵雪身边的白檀轻轻敲了敲郑莜然的屋门。 “王妃,广陵王殿下来了,夫人让奴婢来通传,让王妃速前往前厅。” 这一刻郑莜然心里还是有些欣喜,可悄悄压制着自己这股想法,只得若无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去会会王奕凌。 前厅中赵雪和王奕凌坐着茗茶,等候着郑莜然。 “王爷,您实话和我说,是不是莜儿又任性胡闹了,这次她回来看着似乎心情舒畅,可是眼睛里的伤心可是骗不了人。”赵雪笑呵呵地开门见山询问着王奕凌。 “岳母大人,并没有,一切都好,只是莜儿思念家人,所以我才让她回来小住几日。”王奕凌微微一笑极力否认。 “莜儿是我的女儿,她的喜怒哀乐可瞒不了我,虽然莜儿苏醒后像变了个人一般,喜欢胡闹任性,不再似过去那般温婉得体,可是我知道她本性并不坏,她要是不开心会藏在心里,可是眼神却会出卖她,如果莜儿有什么冒犯王爷之事,还请王爷定要谅解。”赵雪端正和蔼意切言尽的和王奕凌讲道。 “岳母言重了,莜儿是我的发妻,自是没有什么冒不冒犯的。”王奕凌巧舌如簧的和赵雪说道,眼神一直有意的用余光瞟着门外。 “母亲。”郑莜然故意没瞧王奕凌一眼,一进前厅就坐到赵雪的身旁。 “白露你去收拾下王妃的行装。”赵雪端起茶盏从容的品了品茶。 “是,夫人。” “母亲,我还没住够呢,我不回去。”郑莜然拉着赵雪的手撒娇道。 “莜儿,不可胡闹!你是王妃,怎么可以长住娘家呢?王爷已经来接你回府,天色尚早,还是早些回去。”赵雪一下子收回原本慈爱的模样,转过头对着郑莜然一脸严肃训斥道。 王奕凌的目光一直落在郑莜然的身上,几日不见她似是精神好了许多,原本消瘦的脸也圆润了些。 “母亲。”郑莜然抬眸看着赵雪威严的模样,也不敢造次。她知道赵雪是这个男尊女卑思想下熏陶的产物,很多思想都根深蒂固的扎根在她们的思想里,眼瞧着今日是不得不回去了,只是最后努力一把。 “莜儿,母亲和你千叮万嘱的话你怕是一点都没记在心上。”赵雪生气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女人要以夫君为尊,相夫教子,生儿育女,统管后院,你除了任性妄为还会做什么?” 郑莜然揉了揉被捏痛的鼻梁,眼神中满是即将回地狱的恐惧与不安。 王奕凌悠然一笑,细长白皙的手指端起案几上的白瓷茶盏打开茶盖,品着茶香,听着郑莜然就被训斥,他就像个无事人一般看着她生气却无法发作的模样,心里得意的很。 “夫人,收拾好了。”没过多久白露和青玉就提着行装来到前厅,郑莜然带回来的东西本就少,收拾起来也格外的快。 “那岳母,我就先带着莜儿回府了。”王奕凌心情极好的站起身对着赵雪微笑施礼。 赵雪也急忙回礼,“王爷,莜儿还请王爷多多照顾了。” “岳母放心,本王喜爱莜儿的紧,自会好好照顾。”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郑莜然心里怒骂道,然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急忙收回目光不做片刻停留。 “母亲,莜儿先走了,改日再回来。”郑莜然硬是挤不出一丝的笑容,黑着个脸和赵雪告别。 郑莜然硬是不愿坐马车,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到处流连,拖着回去的时间,哪怕只是拖一会也是极好的,王奕凌则让青玉和白露先行坐在马车回去,自己则走走停停跟在她身后,极有耐心的任凭她如何拖延时间,他都像个影子般时刻盯着她。 第三十章 陛下诞辰 陛下诞辰,普天同庆,常宁城家家户户都绑着红绸,高挂着红灯笼,庆贺着陛下49岁诞辰,天还微亮鞭炮声就划破夜的宁静,宣誓着新的一日的到来。 时辰尚早,可郑莜然渐渐也开始跟随着这里人的作息,开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刚黑就无聊的钻被窝里睡觉,一大清早睡饱了不睁着乌黑的眼睛盯着房梁就怪了。 还是有夜生活的好,三五成群聚会吃饭然后逛街唱K的,夜宵撸串啤酒的,哪怕窝在家里也迟迟不愿入睡,捧着手机聊天追剧刷抖音,每每都要拖到凌晨才在哈欠连天中入睡,光用想的都有滋有味多姿多彩。 这种单调无趣的生活其实也是有个好处的,那就是皮肤贼好,黑眼圈再也不会长期出现。 到时候要是回去了反而会不惯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去了。 …… 今日的华阳宫装点的流光溢彩,华美精致,尽显皇家奢靡气派。 郑莜然和王奕凌还是如往常一般坐在边角中,尽量的做不起眼的配角偏安一隅,只是郑莜然故意很不自然的斜着身子尽量坐的离王奕凌远些。 真是对这种没有乐趣的宴会烦的很,都是贵族们交头接耳相互溜须拍马,面上都是相敬如宾谦逊有礼互相尊重的模样,可谁知道他们的肚子里有没有用鄙夷的语气数落着对方。 “陛下,皇后娘娘到。”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今日不必拘礼,快坐。”陛下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咧嘴大笑脸上皱起好些褶子,果然岁月无情,任凭是谁都逃不过这一自然定律。 “父皇,儿臣恭祝父皇松柏常青,日月昌明,天伦永享,大正国祚千秋万代。”太子携太子妃作为嫡长子,率先举杯向陛下敬贺。 “好,好。”陛下欢喜的连连称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部真使节,也为大正与珂酆两国共结秦晋之好,两国边界再无战争,共饮一杯。”太子随即转过身向坐在他身侧的珂酆使节举杯。 “谢陛下,谢太子殿下,也祝陛下仙福永享,两国情谊源远流长。”穿着异族服装的阿部真站起身举着杯回敬。 可是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相约着一般落在了一位妙龄女子身上,郑莜然也随着众人的目光打量着那个看似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子。 只见她眼含星光,强忍着泪水,自顾拿着酒盏轻轻晃动,哀伤凝望着杯中醇厚芬芳的甘酿。 郑莜然消息一向不灵通,也对除了自己家人外的消息毫无兴趣,也从不八卦,所以瞧着看这情形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奕凌瞧着郑莜然用疑惑不解的眼神一直落在宁寿公主身上,久久都挪不开。 “珂酆的旧王前段时间过世,两国也连年征战劳民伤财,这次珂酆使者是来议和顺便给新王求娶公主,成年的未嫁公主里就宁寿生母身份低微,就选了她去和亲。”王奕凌将原由讲述了一遍,可是语气单调乏味的很,似乎一点也不像他的妹妹,反而像八杆子打不着的人述说着她悲惨人生的开篇一般。 郑莜然的眼神瞬间柔和起来,仍就死死的盯着宁寿公主,这个她从前从未在意过的公主。 女人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嫁错郎了吧,在现代都是自己挑的,哪怕嫁错人也只能埋怨自己眼瞎,就算离了婚也不是件稀罕事。 但是这里的女人,都是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万一嫁错郎可就是一辈子凄苦,要是被夫休弃,更是会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无颜见人。 宁寿公主的和亲按说和自己毫无关系,自己也只是宁寿公主众多嫂嫂中不起眼的一个,同为女人却不自觉的为她心疼。 “陛下,今日涵月给您特意准备了舞蹈,我们不妨欣赏下。”皇后笑意盈盈的向陛下谏言。 “肯定又再打什么坏主意吧。”郑莜然心里嘀咕着,总看皇后的一举一动都带有目的性的,绝不会动机单纯,她那张端庄得体下的丑陋恐怕只有她自己知晓,也不知午夜梦回时,会不会瞧见那些被她害过的人站在她身侧。 “甚好,传!”陛下喜笑颜开端着酒盏小口品着酒。 只见一个身材曼妙,肌肤胜雪的妙龄女子穿着水袖舞衣,随乐曲甩袖一舞,舞姿也是轻巧灵动,柔美悠婉,一时间惊艳四座,待曲毕,掌声雷动。 “涵月给陛下皇后娘娘问安,恭贺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祝皇后娘娘芳华永驻,千秋万岁。”萧涵月还微喘着粗气行礼说了一堆好听的马屁话。 “好!赏!”陛下龙颜大悦。 “陛下,涵月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您看,十一奕凡也该婚配了,郎才女貌,两人甚是般配。”皇后向陛下谏言道,王奕凡突然听闻皇后想将萧涵月许给自己,愣神不小心将盏中美酒洒在自己身上,也是尴尬的很。 “就知道肯定有目的的。”郑莜然心里嘀咕着。 “甚好!”陛下也同意的点了点头。 王奕凡刚想站起身婉拒,却不想萧涵月率先开了口。 “陛下,皇后娘娘,涵月已有心仪之人。”萧涵月竟然出言拒绝,皇后则有些尴尬,陛下却并未不悦,仍微笑着瞧着萧涵月,而王奕凡则瞬间松了口气,也不用担着冒犯陛下的风险。 郑莜然只觉着这个涵月挺有个性的,竟然当众拒绝皇后的“好意。”有意思得很。 她拿起酒盏,酒盏中葡萄酒香浓郁扑鼻,尝着也甘醇,看来陛下心情是真好才拿出了进贡葡萄御酒,平日里可是极难见到葡萄酒的身影。 “涵月不得无礼!”萧华站起身怒斥道。“还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宠坏了涵月。”又一脸诚恳的向陛下皇后请罪。 “爱卿言重了。”陛下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那涵月说说,看上了朕哪个皇子了,十一不喜欢,那十二如何?朕给你做主。”陛下笑呵呵回眸看了一眼皇后,又瞧了瞧面露难色的十二王奕询。 “陛下,涵月自幼喜欢广陵王,愿嫁予他。”萧涵月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 郑莜然正品着无限续杯的美酒甘露,听萧涵月这话一出,一口酒呛的她猛烈捂着嘴低头猛地一阵巨咳,咳得她嗓子疼痛的厉害,王奕凌急忙轻抚着她的脊背。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奕凌和郑莜然身上。 太子妃和梁王妃则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涵月!”皇后先是怒意十足的大声呵斥道,“广陵王已娶妻,不可瞎说!”随后又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怒意。 陛下也尴尬的愣神,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 “渣男!”郑莜然斜眼白了王奕凌一眼。 其实萧涵月这想法也是奇怪的很,当初王奕凌声名狼藉臭名昭著,所有的大家闺秀都避开王奕凌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人心甘情愿的想嫁给他? “回陛下,皇后娘娘,涵月并未胡说,年少时是广陵王殿下救了涵月,涵月便芳心暗许,年初涵月随母亲回了幽州,回来了才知晓广陵王已娶妻,可是涵月不介意,哪怕是做妾也愿意。”萧涵月转过头用饱含深情的眼神痴痴的望着王奕凌。 郑莜然狠狠踩了王奕凌一脚,来发泄自己这口无来由的怒气。 王奕凌被踩的疼痛得很,可是隐忍着,眉弓微微深蹙,别过头去望着殿外寒风肆虐卷起的枯黄落叶。 “涵月!”皇后端庄大方的模样已是维持不下去,盛怒至极,眸光凌厉紧瞪着萧涵月。 萧华急忙起身跪在萧涵月的身边,“是老臣教女无方,涵月只是一时胡言,还请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 太子妃也提着裙摆站起身为萧涵月求情。“父皇母后,三妹这肯定是累了才胡言,还请父皇母后准许涵月先回去休息。” 郑莜然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个涵月是萧家人,难怪皇后想将她许给十一,一贯的肥水不能流给外人。 陛下脸上原本洋溢着的笑脸早已消失,看似平静的拿着酒盏,可是嘴角微微的抖动,眼眸中带着怒意,只是今日使者在不能发作罢了。 “起身吧。涵月既然身子不适就先行回去休息,来人送涵月回去。”陛下顾着颜面,只得淡然一笑,强忍着的怒意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微颤。 萧涵月被宫婢带着走出华阳宫,她并未再多言,只是用深情款款的目光一直望着王奕凌,直到再也看不见。 “渣男!大渣男!到处留情!”郑莜然拿起一只筷子使劲戳着盘中的鱼,来发泄自己的不满,边戳还边低声骂着王奕凌。 王奕凌夺过她手中的筷子,伸手搂住她的肩。 “鱼都满是窟窿了,再戳都快成肉泥了,我真的只是年少时在御花园中把咬到她的无毒蛇给杀了,帮她包扎了下伤口,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我都要忘记了,不过,莜儿这是在吃醋吗?”王奕凌贴着她的耳朵说着悄悄话,他身上熟悉淡雅的味道,让郑莜然欲罢不能,喜欢的很。 “我才没有,说不定陛下会让你休了我娶他做你的王妃,你娶了萧家人不也挺好。”郑莜然过去脸去,也并未反抗王奕凌搂着自己,到底也是心软了。 “傻莜儿,陛下让我休了你反而会打了自己的脸,而且你也并无大错,萧家人不傻,陛下就更不傻了。你这辈子也就别惦记了。”王奕凌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霸道的宣誓主权。 第三十一章 萧涵月 往后的日子依旧是无趣的很,这几日王奕凌没有再出现,郑莜然都不用锁门,听闻王奕凌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不是待在书房发脾气就是黑着脸行色匆匆的出去,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名堂。 “青玉,有没有听说那个渣男为什么最近行踪诡异,脾气暴躁的?”郑莜然悠闲的坐在炭盆边吃着膳房新来的小厨做的桂花糕。 “奴婢…不知。”青玉神色慌张的别过头去,故意不面对着郑莜然。 郑莜然正全神贯注的望着手上小巧玲珑细润香糯的桂花糕,本就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在意青玉慌张的神情。 “那估计又去哪旮瘩会情人了吧,算了不提他,一提他就来气,六月回来了吗?”郑莜然不满的一口吃下桂花糕,小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小姐,你总惦记着六月,他最近认真的很呢,每日都早出晚归的认真跟着师傅识字,师傅也夸他勤奋好学是个好苗子。” “他也是和我有缘,小小年纪也是不易。”郑莜然总会想到初见六月时的场景,每每想起总觉着揪心。 “官府已经将他那个恶爹爹流放岭南充军,也算是给六月出了口恶气,有小姐和王爷的照拂六月以后再也不会战战兢兢,还能读书习字,多好。” “小姐,夫人和少夫人来了。”白露领着赵雪和李柔走进屋内。 “参见王妃。” “这是做什么,哪有那么多规矩,母亲、大嫂快些坐,今日外面天寒地冻的,大嫂有着身子怎么来我这里了,别冻坏了小家伙。”郑莜然起身拉过她们冰凉的手,围坐在炭火旁。 赵雪和李柔褪去身上的皮毛斗篷递给身旁的侍女,示意她们退出去。 “我们担心你,便过来瞧瞧,想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广陵王府呢。”李柔先是打量了下玲珑阁,拉着郑莜然的手满是关切。 郑莜然则有些懵圈,不明所以。 “我一直也想喊你们来王府游玩,可是大嫂身子不便,天气又寒得很,所以一直未能做东,今日既然来了,留下来吃个便饭多陪我一会,我正嫌无聊呢。”郑莜然每次和她们在一起,总是想当个小孩一般任性的撒娇撒痴。 “莜儿,看你心情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赵雪慈爱的抚着郑莜然的小脸。 “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呀?”郑莜然扑闪着大眼真切的望着赵雪。 “看来我的莜儿真是长大懂事了。”赵雪欣慰的说道。 郑莜然满脸的问号,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何意。 “是啊,母亲还担忧的在府上坐立难安的,莜儿如今已经很识大体了呢。”李柔说道。 “母亲、大嫂,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郑莜然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 “莜儿,现在整个常宁城都已知道了,你也不用装着再瞒着我们了。” 郑莜然眉头皱的是愈发的深,脑子里在疯狂搜索着最近她做了什么事,能让整个城都知道?可她怕冷的很每日都窝在玲珑阁中,无非就是和侍妾置置气,完全没有做什么惊天地的事吧,难道天天在阁中待着也算是一大新闻? “莜儿,你的性子让我们担忧的很,见你一切无恙便安心许多。”赵雪宠溺的抚着她。 郑莜然也不再追问,心里其实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也猜到了一定出事了,而且是大事,只是自己身边的人怕是故意瞒着,而自己整日不出的,更加阻塞了消息的渠道。 母亲和大嫂陪着她闲聊了一会家长里短的,用完午膳就和她告别回府。 郑莜然笑着出来相送,这才发现许久未出来,整个王府竟然陌生的很,到处都绑着红绸,大大的喜字贴在柱上、门上、连廊上,哪哪都是,忍着一肚子即将爆发的怒气,仍旧硬是挤着笑脸相送,目送着她们上了马车离开,这才立刻收回了笑脸,愤怒的看着青玉和白露。 “跪下!”郑莜然一刻也熬不了,关上门转过身就让青玉和白露跪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守门的小厮,小厮立马会意转身离去。 白露和青玉瞧郑莜然如此气怒,立刻扑通一声就跪在石板砖上。 “说!瞒了我什么!”郑莜然大声的怒喝道。 “是王爷让我们不要和你说,怕你生气。”白露委屈道。 “你们是他的陪嫁丫头,还是我的陪嫁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你们喜欢做他的丫头,马上去!我让何管家马上把你们调到他身边伺候!不要再跟着我!”郑莜然气的已是不顾任何形象,气到浑身颤抖。 “小姐,我们错了,小姐,不要赶我们走。”青玉带着哭腔拉着郑莜然的裙摆。 “说!王奕凌究竟要娶谁!” “小姐,陛下赐婚,让萧家四小姐嫁给王爷做侧妃,大婚礼仪按王妃的规格办。”白露含着泪缓缓的说出这几日让她们同样惶恐忐忑不安的消息。 郑莜然怎么觉着眼眶湿润了起来,自己就是正妻,竟然陛下让王奕凌纳萧涵月做妾用正妻的礼制,这不就是再抬举萧涵月狠狠打自己的脸嘛!难怪自己会变成全常宁的笑柄,恐怕也变成了整个大正的笑柄! 她不再难为白露和青玉,转过身走到前厅将她能够得着的地方的喜字全都撕了个遍,将红绸粗暴的扯下,狠狠踩了几脚,要不是没有剪子,她恨不得将红绸全部剪烂,青玉和白露只能远远地看着郑莜然撒气,畏惧的再也不敢上前火上浇油。 “王妃,这…”何管家听到禀告匆匆来到前厅,就瞧见郑莜然撒着气的扯着红绸。 “王奕凌人呢!”郑莜然粗喘着气质问道。 “回王妃,王爷出去了还未归。” 何管家话音刚落,郑莜然就丢下手中的红绸怒气冲冲的跑到王奕凌的书房,房中书籍卷轴在书架上摆放的规整,还残留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郑莜然将书案上的书本、笔墨纸砚全部推到地上,可是还觉着不解气,将他书架上的书也砸了个遍,瞧着这满屋的狼藉,这才满意的收手。 青玉、白露和何管家守在门外,听着房中的如雷般的响动,却没人敢上前制止。 王奕凌刚回府就瞧见了前厅外扯下的红绸喜字,他也就明白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原想着先回书房待郑莜然冷静些再去玲珑阁,可没想着刚到书房门口就瞧着围着几个人,里面还传来了不小的响动声。 “王爷。”众人瞧见王奕凌回来,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王妃…她…” 王奕凌蹙着眉推开书房古朴厚重的门,里面已是一片狼藉,各种物品散落一地,墨汁洒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郑莜然给他提供了一个拆家后重新装修的机会。 王奕凌紧握着拳头,瞧着自己刚离开一会的书房就变了个样,凶狠的瞪了郑莜然一眼。 “少瞪我!竟然教唆我的人欺骗我!你要娶萧涵月,竟然我是整个常宁城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想想就可笑!我是有多愚蠢自己的府上贴红迎新,我竟然不知道!”郑莜然发狂般的耻笑着自己。 “那你就可以肆意胡闹了吗!我瞒着你也是怕你生气,圣意是我可以违的吗?”王奕凌本就一肚子的怨气,瞧着她这样不理解发疯般的胡闹更是怨气十足。 “怎么,就砸了你的书房而已,我还没放火烧了你的洞房呢!我怨的是你要娶妻吗!我更怨你串通我的人欺瞒我!我多可笑,所有人知道的事,我整日怕冷躲在阁中,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诓骗我是吧!要是你成亲那日才让我知道,你信不信我砸了你的拜堂的地方!”郑莜然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来人,将王妃送回玲珑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王奕凌眸眼中的寒意逼人。 青玉和白露闻声进入书房,拉着郑莜然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惹怒王奕凌。 “那不如请广陵王殿下下个命令,何必关着我,又浪费粮食空气的,直接杀了我,一了百了,我的位置也让给她们,你爱给谁给谁去,我等着你赐死。”郑莜然流着泪疯癫的大笑道。 故意用力推了王奕凌,便头也不回自己回玲珑阁。 “你们两个爱去哪去哪,不用守在这!”郑莜然说完就将门用力一关然后反锁。 任凭白露和青玉如何拍门认错,她都不为所动。 一个人坐在床榻边失声痛哭,有一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难怪母亲和大嫂会担忧她的性子闯祸,今日还夸她大方得体,真是可笑极了,她完全被蒙在鼓里自然得体。 要是自己从未喜欢过王奕凌,他娶谁都与自己无关,自己还可以笑看未来,可是为什么就要对他动心?如果可以重来多好?或者让真的郑莜然回来,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中,是不是就不会再为他心疼不已了? 如果,这个世界有忘情水,让我忘了你该有多好? 第三十二章 宿醉 郑莜然这几日过的似几年一般的漫长,日日抱着酒坛子买醉才能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才能勉强靠着酒精入眠。 虽然宿醉清醒后总是头疼欲裂,胃也难受得很,可是她还是喜欢依赖酒精麻痹自己紧绷着的神经,寻找那片刻的美好。 “小姐,别再喝了。”白露和青玉一直守在她身侧,只是生怕再又惹郑莜然发脾气,只能伴着她不停的劝慰。 “我这几日酒量大涨…挺好啊,以前三杯倒,现在看看…我一定…一定要将这坛子酒喝掉!我才不管什么美酒佳酿,反正都难喝的要命!只要…能灌醉我…就是好酒!”郑莜然的脸通红通红的,眼神都已迷离,抱着酒坛子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撒疯。 “小姐,喝酒伤身啊。” “哈哈…我在这里自暴自弃,她…她肯定…很开…开心,准备嫁给大渣男…那个死渣男…肯定…也开心的…很!我太多余了…还不如给我一杯…毒酒杀…杀了我,大家都解脱,多好。”郑莜然流着泪却扬着嘴角,言语已是因为酒精说不连贯。 王奕凌站在门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抬手轻轻推开门。 “你们先下去吧。”王奕凌对白露和青玉冷冷的说道。 “是。”白露和青玉相视了一眼,起身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王奕凌平缓的踱步到她身侧,陪她坐在地上,痴痴的瞧着已神智不清的她。 “莜儿,我真的也是无可奈何。”王奕凌轻抚着她散乱的长发。 “你…”郑莜然伸出手指指着王奕凌高挺的鼻梁。“我看来真的醉了,又出现…出现幻觉了,怎么…喝醉了…都能看到你,我是真有这么想你…吗?” 这几日郑莜然每次喝醉都能瞧见王奕凌的身影,是自己思念成狂了吗? “这并不是幻觉。”王奕凌心疼的瞧着她如此的颓废痛苦,在自己制造的痛苦中不断的沉沦。 “不要以为我醉了!就骗我!怎么可能不…不是幻觉,那个大渣男…此刻…肯定…在准备着明日…娶美娇娘。”郑莜然扶着床榻跌跌撞撞的抱着酒壶站起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的厉害,怎么有三个大渣男? “莜儿,你喝多了。”王奕凌急忙站起身扶着摇摇欲坠的她,将她扶坐在床榻上。 “大渣男,不要碰我。”郑莜然一把推开他温暖的大掌。“我想要回家…这里…一点也不好玩!郑莜然!我把身体还给你!你自己来…来过你的…人生!我要…回去我来的世界!我要找爸爸妈妈,我要…回去撸串唱歌玩手机!这个破…世界,什么三妻四妾!什么…什么三从四德!我呸!都是…封建思想!都是…对女性…不公平的压榨!剥削!荼毒!就该男女平等!有本事让女人也三夫六妾的,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闹腾!”郑莜然对着空气言辞激烈的说了一堆的心底里憋着的话。 这几日郑莜然每次喝醉都说着类似的话,让王奕凌听的云里雾里的,完全不能理解她所说的是何意思,他心存疑惑还特地派人去暗查了郑莜然的具体身世,可是并无任何可疑之处,她明明就是郑家的三小姐,何况郑家的人也绝不会认错。 “你说的回家,是不是回郑府?”王奕凌试探道。 “才…不是呢!我虽然…喜欢母亲和大嫂,可我更想…我的爸爸妈妈。”郑莜然眼泪滑过脸颊滴落而下。“我想家乡的吴侬软语,想家乡的人,想家乡的山和水。”郑莜然失落的很,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去。 “你不是土生土长的常宁人吗?你生在常宁,长在常宁?何来家乡一说?”王奕凌是越发糊涂。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我的家乡在烟雨江南,小桥流水古朴…典雅,大渣男…我要是回去…了,还真是会…会想你。”郑莜然伸出颤抖的手,摸着她以为的幻觉王奕凌的细腻的脸颊。 “莜儿,你究竟在说什么?”王奕凌皱着眉头。 “我…这么喜欢…你,可是…却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这里讲究…三妻四妾,你跟我…回去吧……回去你敢…出轨!我让你!和我…做姐妹!”郑莜然又破涕为笑,癫狂的发笑。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也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你喝多了,早些休息。”王奕凌夺过她紧抱着的酒坛子,酒坛里的酒已所剩无几。 “王奕凌,你…不许走,你…不许喜欢别人。”郑莜然紧拉着他的胳膊扑进他怀里像小猫一般温顺的磨蹭撒娇,真挚的眼眸看着他。 “莜儿,我…”王奕凌话还未说出口,郑莜然捧着他的脸,小巧的粉唇嘴角还沾着些微酒液直接吻上王奕凌的唇。 王奕凌下意识的搂过她的腰,两个人就这样定身般的缠绵热吻,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甜入心扉。 翌日,郑莜然五官扭曲着揉着自己的头坐起身,又是头疼欲裂疼痛难忍,脑袋似被人打了几闷棍一般。 “白露!” 白露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姐,醒酒汤青玉马上端来。”坐到她身侧给她轻柔着脑袋。 “这喝醉酒还真是短暂的快乐,漫长的痛苦。”郑莜然在白露轻柔的按摩中觉着舒缓了不少。“我怎么最近一直出现幻觉,昨晚还做了…那种梦?”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一个人对着空气自己念叨着。 “小姐,什么幻觉啊?”白露轻柔的将她整个脑袋都按了一圈,不解的问道。 “我看到大渣男了,我还在梦里…亲了他,还和他一起同床共枕,还好只是梦。” “小姐,王爷这几日确实每日都来啊,昨夜还宿在了这里,天刚擦亮才走。”白露纯真的说道。 “什么!”郑莜然激动的转过身望着白露,情绪激动又动作幅度一大,头疼的是愈加厉害。 她疼痛的揉着太阳穴,表情也是痛苦不堪。 “我这几天看到的都不是幻觉?那我昨天岂不是…”郑莜然回忆到梦里零星的情节,悔的躺下了身将被子紧盖着头,然后发疯般的对着被子一顿乱踢乱踹。 “小姐,这是怎么了?王爷说今日不准你喝酒了,派人把府上的酒都严加看管着。” 郑莜然掀开被子,“死渣男他今天娶萧涵月,他欢天喜地的和她一双璧人,我形单影只,还不许我喝酒,凭什么!”她不满的叫嚷着。 “你今天去给我盯着死渣男。” “可是…小姐…”白露尴尬不已,面露难色。“这不好吧。” “你不去我就不原谅你们俩,我把你们送到渣男那里去伺候。”郑莜然敲了个二郎腿威逼道。 “是,奴婢这就去。”白露只得老实就犯。 这一日真的是度秒如年,听着外面热闹的管弦丝竹之音,而郑莜然却冷清孤寂的躲在玲珑阁中,看似平静毫无波澜的趴在妆台上,心里却是心痛如绞。 这一刻真的像自己是不被这个世界接受待见的人,就适合孤单的看着她们享受狂欢盛宴,今日谁又还会记得她这个被抛弃之人呢? “小姐,晚膳都快冷了,多少还是吃些吧,这一日你不吃不喝的,身体可受不了啊。”青玉站在她身侧焦急的劝着她。 郑莜然回过头瞧了瞧自己的晚膳,不看还好,一看心里的怒意就像炮仗一样瞬间被点燃。 “我这还没被废呢,他们就如此糊弄我!中午送来宴席上的团子馄饨,也就罢了,晚上送来的也都是席上的边角料是吧!我还轮不到他们如此欺辱我!拿去!喂狗!把给我备膳的给打发出去!”郑莜然情绪一下子失控。 “是是,小姐别生气。”青玉急忙吩咐人把桌上的饭菜全部撤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现在是酉时。” “白露回来了吗?”郑莜然又趴回妆台上短暂的恢复了平静。 刚念叨着白露,白露就从前厅回来。 “小姐,我回来了。” “说,前面什么情形。”明明很惧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可却总想作死的听听。 “小姐,前面摆了百八十桌宴席,王爷在和宾客饮酒。”白露小心翼翼柔和缓速的说着。 “真是可笑,娶我的时候,一个宾客都没有,就行完礼把我往这一扔,如今倒好娶了萧家人,脸上贴金了是不是,还百八十桌宴席!算了,你们先回去睡吧,我想安静一会。”郑莜然心紧紧揪着不断的抱怨,不知是最近日日哭的太厉害还是怎样,竟一点也挤不出泪。 “可是,小姐…” “让你们回去,就回去,放心,我这里又没酒,我怎么可能还喝醉。”郑莜然无精打采的趴着。 “是,小姐。” 人家在开开心心饮酒作乐,一会还要洞房花烛,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与孤寂冷清相伴,与前厅相隔的也不是很远,一边是暖情盛夏,而她的玲珑阁冷的如外面的天气一般,像个大冰窖一般。 第三十三章 冰释前嫌 突然间门被嘎吱一声推开。 “白露青玉,我都说了不要来烦我,给我出去关上门让我静静。”郑莜然头都不愿抬一下,又饿又无力又憋着一肚子怒火的,不想浪费一丝力气。 来人似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她身侧。 “你怎么听不明白呢!”郑莜然生气的猛一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红色喜袍的王奕凌面无表情的站在她身侧,两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会来?”郑莜然又惊又喜,可是别过头去故意不让王奕凌瞧见她欣喜的神情。 “这里是本王的地方,为何不能来?”王奕凌从怀中拿出了之前那个木质小盒轻放在她的手里。 “这个是什么?”郑莜然低下头细瞧着这个看着平凡无奇的小木盒,也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你打开看看。”王奕凌轻声说道。 郑莜然将封条撕开,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只洁白的白玉兰花簪,她欣喜的拿出簪子爱不释手的细看,这才发现这只簪子并不是她丢失的那一只,只是很相似,她的簪子在簪体上有些小黑点,可是这一只却洁白无瑕,花朵雕的远看似乎相似,可还是有许多的不同之处。 到底是丢了就是丢了,仿造也只能是仿造的,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之前的那只。 “我知道你很喜欢那只丢了的簪子,这个是我按记忆找珍宝斋师傅做的,可能会和你那只有些不同。”王奕凌看她微微扬起的笑容,喜爱的眼神望着手中的簪子,他也觉得心满意足。 郑莜然早就已经接受簪子丢了的事实,纵使想念喜爱却缘分已尽,并未苦苦执着,到是没想过王奕凌还记得。 刚刚明明心里苦得很,都万念俱灰冒出过要去寻死的念头,如今却仿佛气候多变,一下子雨过天晴。 “来我给你簪上试试。”王奕凌从她手中拿起玉簪轻手轻脚的将簪子插入她的发髻。 好吧,她又输了,又输的一败涂地。 看着铜镜中的王奕凌给她插上发簪,那一抹浅浅的微笑,又把她的眼睛勾住挪不开,心又慢了一拍。 “今天不是热闹的很吗?不是宾客盈门吗?敲锣打鼓炮竹声声的,你不去洞房来我这里可怜我做什么?”郑莜然板着个脸,可是眼眸中却星光熠熠。 王奕凌看她生气的模样还真有些可爱,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莜儿这是在吃醋吗?” “才…没有!”郑莜然急忙侧过头否认道。 “王爷,吉时已到,请王爷前往新房饮合卺酒。”喜娘在门外用尖锐的嗓音提醒着王奕凌。 郑莜然下意识的转过身不顾一切的一把拽住王奕凌的手,眼含星光的望着王奕凌。 王奕凌温柔的抚着她的脸,对她微微一笑,随后将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抽离。 他走向大门的姿势就像慢动作一样,一帧一帧定格,每一帧都刺痛着郑莜然脆弱不已的心。 他终究还是要走,眼眸失了控制,一汪热泪争相恐后挣脱束缚滴落,她痴痴的凝视着空荡荡的前方,那个王奕凌刚刚站过的地方,仿佛他还在。 王奕凌眉头紧蹙,猛地打开门,“滚,本王只有一个正妻,只和正妻结发合卺,来人,守着院门,任何人不得擅入。”浑厚低沉的嗓音对着喜娘怒斥道。 “可是王爷…这…”喜娘尴尬不已。 “再不滚,本王就把你打的滚出去。” “是是是,马上滚。”喜娘瞧王奕凌盛怒的脸,可怕的很,立马连连应道提着裙摆一溜烟迈着小碎步就跑了出去。 正当郑莜然忧伤时,却听见王奕凌的这番话,心似乎不药而愈,瞬间满血复活般,没了忧伤的步步紧迫,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一下子不翼而飞,觉得舒坦放松了许多,可是眼泪还是源源不断的溢出,只是上一刻还是苦涩的泪,如今却是甜甜的泪,甜到发齁。 王奕凌赶走了喜娘,这才转过身进屋轻轻的关上门。 王奕凌蹲下身轻轻地给她擦拭眼泪。“怎么了?我这不是没走吗?” 郑莜然像饿狼扑食一样扑上去钻入他的怀中,眼泪蹭在他喜庆的吉服上。 王奕凌搂着她站起身坐到床榻上,任凭她如何哭,他轻轻抚着她的脊背,陪她干坐着,静静的陪着她哭完。 “莜儿,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郑莜然用他的喜服擦了擦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你这几日都在说你的家乡是什么意思?你说你家乡在江南,还说了一些我根本听不明的话究竟是何意?”王奕凌说出了内心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 “完了完了,看来喝醉了肯定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要是说出来会不会被当成神经病,他肯定也不会相信的,明明身体是郑莜然的,里面却住了个从其他世界来的人,这换谁听了都像天方夜谭一样,万一把我当疯子关一辈子,或者当异类妖女之类的浸猪笼啥的可就不好玩了。”郑莜然坐起身心里嘀咕着,眼神闪烁神色慌张,一直在想着如何自圆其说。 “我…我…肯定是喝醉了酒胡说的,我是常宁土生土长的何来江南一说…是不是。”郑莜然都不敢抬头正视王奕凌的眼睛,言辞吞吞吐吐的,临时撒谎编谎言的功力还是不够。 “她究竟是想隐藏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奕凌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肯定我前些日子梦见了江南风景如画的,向往已久,这才胡言扯到江南,我还说了些什么?”郑莜然试探道。 “什么你要三夫六妾让我尝尝,还要带我回去什么的。”王奕凌挑着眉回忆着她的说的那些不明就里的话。 “我…喝醉酒说的胡话,你别往心里去。”郑莜然急忙解释道,眼神却一直尴尬的停留在别处。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我相信我一定会等到你想说的时候。”王奕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坦然说道。 “我…撒谎真有那么差吗?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我肯定不是奸细,这个我发誓。”郑莜然举起手发誓抬眸和他四目相视。 “罢了,不提了,以后你要更加注意,萧涵月虽不像皇后那般阴狠毒辣,可是耳濡目染的终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今日的事肯定大发雷霆,以后饮食起居都需要万分留意。”王奕凌轻叹一口气只能无奈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关照道。 “呵呵,现在恐怕底下的人都想巴结她吧,眼里都看不见我,送来的都是敷衍我的吃食,人家来头大,不是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比的。”郑莜然负气嘟囔道,一想到晚上送来的吃食,鱼都是残的,菜也像是拼凑起来的,有些发黑,想到这些细节就一肚子的气。 “你才是广陵王府的女主人,你可以随意处置他们,不过这段时日你还是先待在玲珑阁,能避开萧涵月就避开,剩下的有我来处理。” 郑莜然躺在他怀里,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安心舒适的很。 “切,你能怎么处理,当初就该阻止她,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 “你觉着我会没尝试努力过吗?你觉着萧家会真的心甘情愿的吗?就算萧涵月只是庶出,萧家也自然是千万个不愿的,只是皇命不可违,莜儿你想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很片面?你看不见我做的努力就随意的否定我,不觉得很不公平吗?还砸了我的书房!你啊,我也拿你没辙。”王奕凌生气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哼,砸你书房就算给你脸了,我恨不得宰了你,凌迟一片片活剐了你!”郑莜然从他怀中坐直了身子,恶狠狠的瞧着王奕凌。 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人,明明就恨他恨的要命,却同时爱的不可自拔,爱恨交织在一起,终将把自己吞灭。 “你当真舍得?”王奕凌一点点凑近,鼻中呼出的气息近在咫尺,一抹淡然邪魅的笑容挂在嘴边。 郑莜然脸微微泛红,用手撑着床榻,身子不断的往后仰。 “舍得!” “那…本王先好好折磨你。”王奕凌一只大手搂过她纤细的腰,阻着她继续后仰,将她扶住,炙热的薄唇吻上了她的粉唇,两人相拥着缠绵悱恻,如春意融融,融化了冬日积攒着的层层冰雪,春风拂过,往日的嫌隙仿佛烟消云散。 而另一边的云岚阁中,萧涵月听见喜娘将王奕凌的原话如实禀告,原本明媚阳光的笑容转瞬即逝,气的横眉瞪眼的将手中紧握的团扇狠狠的砸在地上,站起身将桌上放着的合卺酒杯和瓜果糕点全都推翻在地,散落一地。 “滚!”手下的婢女吓得纷纷退了出去。 今日原是她的新婚洞房之夜,王奕凌却如此待她,心疼的在不断滴血,这新房摇曳的龙凤烛如今看来却讽刺的很。 萧涵月发了疯般的大吼大叫,不断的发泄自己委屈痛苦的情绪,自己喜欢了这么些的人如今却在人生最重要的日子如此待她,心仿佛被寒冷狠狠包围,却只能在寒冷中缴械投降,接受现实的残酷。 第三十四章 灾民 冬日寒风萧瑟,飘起了漫天的雪花,地面上积起了厚厚的白雪。 白露和青玉在院中和六月还有其他婢女小厮们堆雪人打雪仗,嬉笑玩闹的不亦乐乎,到底都还是个孩子,也是该好好玩乐的年纪。 郑莜然怕冷的躲在屋内,烤着炭盆还不够还抱着个汤婆子,这里的冬天真是难熬,虽然自己世界中江南的冬天也是难熬,每次起床都像是酷刑,能多赖一会就多赖一会,但好歹有取暖器、电热毯、空调这种神器,冬天也能好过些,这里除了炭和热水外要啥啥没有。 不过这还是算中产阶级的配置才可以享受,没钱的百姓和贱民也不知该如何过冬,难怪有诗句里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冰天雪地的要是六月还在外飘零,想想就可怕,可惜郑莜然也想帮还在外飘零的人,确是有心无力,或许六月还是幸运的,至少没有人会打他,也再也不会忍饥挨饿。 “小姐,侧妃又来求见。”青玉一打开门冷风也乘机钻了进来,郑莜然冷的缩了缩脖子。 “冰天雪地的,让她回去吧,我还是那句话身体不适,谁都不见。”这两日萧茹月日日来求见,可郑莜然一点也不想惹麻烦,面对萧家人总觉着她们一个个都面目可憎的很,还是装病偏安一隅才是最好的选择。 “小姐,最近府里有几个小人巴结萧涵月,喊她为王妃,那两个侍妾也日日去她那蛇鼠一窝的,小姐,是不是该管管她们了?”青玉把这两日打探到的情报分享给闭门不出消息闭塞的郑莜然。 “你去找何管家,彻查谁敢当我不存在越矩的,一律打发出去,或者去卖掉都可以,对我好的人我会加倍的对他好,背叛我的我也会加倍奉还,那两个侍妾不必理会,这种人越是理会她越是来劲,萧涵月那边你如实去说就行了,我躲在这里避寒也是明哲保身。”郑莜然懒散的躺在睡榻上抱着汤婆子闭目养神,继续享受着惬意无趣单调的生活。 翌日清晨,王奕凌早早的就起身,任凭他如何小心翼翼,郑莜然还是觉着身边一下子空落落的苏醒了过来。 “怎么起这么早?是我睡姿太差让你睡不好吗?”郑莜然揉了揉眼睛支起身子眯着眼看着王奕凌穿上衣衫。 “没有,今日是萧涵月回门的日子。” “哦。”郑莜然淡然的说了一句便又躺了回去,这些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去办的,确实没必要硬刚萧家。 “我约了十一一起奉陛下旨意去城郊巡察难民的情况,会晚些回来,你困的话就早些休息,不用等我。” “你不是去萧家?去城郊看难民?”郑莜然又激动的支起身子望着王奕凌的背影。 “是啊,这样萧家也抓不到错处。”王奕凌嫣然一笑,他也不想去萧家,这样正好名正言顺。 “我也去好不好?”郑莜然一下子有了兴趣,省的一会萧涵月又跑来吵吵,反倒像是郑莜然的不对,索性也出去转转。 “你想去是没什么,可是你不是怕冷吗?那里可没有炭盆暖炉的。” “冻一天冻不死的,我多穿些就好。” 郑莜然急忙起身梳洗,特意多穿了一件小棉褂,披着一件皮袄斗篷,安排白露和青玉留守,随后全副武装的踏出好几日未出的房门。 大地上仿佛披着一条纯白色的盖毯一般,索性积雪化了些留下的并不是太厚,王奕凌牵着郑莜然的手小心的走在湿滑的路面上。 她们在萧涵月并未发觉时就已悄悄坐着马车出发前往城郊。 马车出了城门,路面上不仅湿滑还凹凸不平的,颠的很。 王奕凌一直搂着郑莜然,生怕一个颠簸她没坐稳磕了碰了。 走过崎岖难行的山路,终于抵达了城郊青溪山山脚下的临时而建用来收容难民的青溪村。 马车停在村口,王奕凌扶着郑莜然慢慢下了马车,眼前这一幕一下子就震撼了郑莜然的心。 她以前也是生活在现代的一般人家,并没有过过艰苦生活,来到这里,郑家和广陵王府都算是富贵人家,更是在吃穿住行上没吃过苦,虽知道肯定有穷苦人家艰难度日,可眼前这一幕却是她未曾料到的。 十几个穿的打着形形色色补丁肮脏不堪的棉衫、穿着草鞋的孩童围坐在篝火边嬉笑玩耍,孩子终是孩子,纵使生活艰苦可他们脸上的笑如此纯真无邪。 还有许多头发斑白的老人满脸的沧桑,手上冻的发紫,坐在孩子们的身后用蒲苇编织着草鞋做着手工活,硬是被冻的瑟瑟发抖,可还是心满意足的瞧着孩子们的玩闹。 青壮年则赤着脚爬上爬下修补着茅草房上的破洞,女人们则准备着孩子们的早餐,每个人都衣衫破旧单薄,被冻的鼻涕不断的流,脸颊上是寒风抚过留下的干燥粗糙的印记。 郑莜然看着她们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绣工精美的锦衣华服,自己原本轻易得到从不在乎的东西,却是这些难民们从不敢奢望的东西。 “她们都是祟安县人,原本生活就贫苦,但至少都有家园,可这次暴雨导致的大规模山难让他们失了家园田地,还失了亲人朋友,颠沛流离辗转到常宁,陛下圈了这块地出来给他们暂住,吃食一日三餐也会派米派粮,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难民数量日益剧增,这里还只是一部分,还有好几个类似的收容地。”王奕凌牵着郑莜然有些冰冷的手给她讲解道。 “陛下就不能给她们提供一些好点的条件吗?这样会有多冷啊。” “这有许多方面的因素,并不是说简单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问题。”王奕凌无奈的叹着气。 “七哥来了啊,见过七嫂。”王奕凡也赶到,下了马车乐呵呵的向她们寒暄道。 郑莜然之前的聚会上也并没有留意过王奕凡,何况每次聚会人都超级多也分不清谁是谁,这次还是单独见王奕凡,他显得有些稚嫩,还像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而一旁的王奕凌就显得明显成熟稳重的多。 “嗯。”王奕凌就简单的应和了一声。 “十一啊,别理这块大冰山,早上好。”郑莜然笑呵呵的和王奕凡打着招呼。 “七嫂真是有趣,七哥这脾气我们早就习惯了。” “亦凡,东西都带来了吗?”打断了她们的谈话,转过身望着王奕凡。 “哦,带来了。”王奕凡转过身叮嘱着随行而来的家丁。“你们把东西都搬下来。” 家丁们应声将后面几辆拖物的马车上好几个沉重的大箱子七手八脚的搬卸下来。 “什么东西?”郑莜然好奇的问道。 “之前何清奉命运送赈灾款和物资,却被人举报何清中饱私囊克扣发放给灾民的赈灾款和物品,陛下知晓后雷霆震怒,处死何清,让皇子来负责发放赈灾物资,十一带来的就是一些衣衫吃食和药品。”王奕凌很有耐心的给郑莜然一一讲解。 “七嫂,我这可是难得瞧见七哥如此长篇大论的说这么多话。”王奕凡在一边打趣道。 “那是,有我这个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烦着他,他自然是话不会少。”郑莜然捂着嘴偷笑道。 “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王奕凡抓耳挠腮不解的问道。 “好了,我们进去吧。”王奕凌垂眸看了一眼笑的明媚的郑莜然,牵着她径直走了进去。 灾民们瞧见他们一行人带着好几箱的物资,纷纷丢下手中的活计纷涌而上,围着他们虎视眈眈。 王奕凡清了清嗓子。“我们奉陛下旨意送来赈灾物资,人人都有,不要哄抢,老幼妇孺先来。”灾民们望着几个箱子眼眸中都是渴望与希望,这些平常的物资,就是能给他们饥寒生活带来希望的曙光。 王奕凡负责和监督着物资的发放,王奕凌则一直将郑莜然紧紧护着,生怕灾民们会暴动伤了她。 他曾经在边地见过为了些物资六亲不认、丧尽人性、泯灭天良的灾民,可今日的担忧却并未发生,或许也是看见物资充足,灾民们和谐安静的排着队,男人们排在队伍的最末端让孩子和女人先行领取物资。 “谢谢哥哥姐姐。”一个小女孩扎着散乱的小发髻,小脸黑黑的,拿着发到的新衣和吃食兴高采烈的跑到他们身边,用轻柔稚嫩的声音和他们道谢。 “不用谢。”郑莜然温柔的俯着身摸了摸小女孩冻的发红的小脸蛋。 “不好了!不好了!柳阿婆死了!身上还都是疹子,她身边的小丫头身上也起了疹子发着高热,这都是第三个了。”一个灾民急急忙忙的跑来告诉众人。 众人一下子慌了神,畏惧的议论纷纷。 “大人,这是我们村这样死的第三个人了,还有两个人身上起了疹子,这不会是瘟疫吧,求大人救救我们。”一个看似管事的老年男子给他们跪了下来,其他人也都跪着求他们。 王奕凌眉头紧蹙,担忧的望着郑莜然。“莜儿你先回去吧。” “我不,哪有一起来的我先落跑的。”郑莜然想也未想的一口否决。 第三十五章 瘟疫 “你赶紧回去,万一真是瘟疫…”王奕凌竟有些不敢设想下去,这尸横遍野的惨象是多么可怕。 “我都来了这里,说不定我也被传染到了,万一我回去了,岂不是变成移动的传染源,常宁城中有许多无辜的百姓。”郑莜然拉着王奕凌的胳膊说什么也不会私自逃离的。 “七哥这可如何是好?我们是不是该尽快通知父皇,让父皇派御医前来。”王奕凡还是个没经过搓磨的玉石,此时正皱着眉失了主见没了分寸,焦急不安的来回踱步。 “你修书一封让你的马童进宫送信,也吩咐村外你我的人都撤离,我们暂时封锁整个村子,你我和进来的人都先留下。”王奕凌此时就像个主心骨一样,平静的交代着王奕凡。 他随后转身望向郑莜然,装的很淡然冷静,可眼眸中还是划过些许恐惧之意。“莜儿说的对,我们都进来了,万一真是瘟疫,却因我们的一己之私扩散至了整个常宁,那真是会尸横遍野,让许多无辜百姓痛失挚亲之人。” “我们一定会没事的。”郑莜然微微一笑。 此时郑莜然心里后悔的很,自己为什么当初学习不能认真刻苦些,要是学个医科多好,可自己成绩一言难尽才选了计算机专业,在那里是可以很厉害,可以很容易找个饭碗养活自己,可这个没电的破时代里,她学的专业就是一堆无用不能傍身的技能。 就凭她只会一些很基本很基本的急救知识,对医学其他方面也只是略知些皮毛,对瘟疫也毫无用处。 王奕凡问了几个人都找不到笔墨纸砚可以修书,也是,这里连温饱都能问题怎么还会有文房用品。只得将自己随身的玉佩放在村口的入口处,隔空和马童喊话吩咐。 王奕凌将郑莜然安置在篝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安心,便随着村里的人一起走进村子深处。 郑莜然看他只身犯险,心里忐忑不安,也不管太多,站起身提着裙摆就悄悄跟了上去。 随着一行人走到村子的最深处一所破败的茅草房门口,这房子四处漏风没有门窗的,和睡露天也没啥差别了。 王奕凌没有一丝犹豫率先走了进去,其他的人则畏畏缩缩的迟迟不愿进入,留在外面相互间窃窃私语。 郑莜然也不带犹豫的走了进去,只见屋内直挺挺的躺着一个头发花白面黄肌瘦的老人,张大了嘴瞪大着眼,眼球充血,表情狰狞痛苦,就在这茅草房中走完了凄苦的人生。 她手上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自己抓的红肿溃烂,手背上的伤口还流着白白的脓液。 “她这样不太像传染病吧。”郑莜然突然开口说话,将站在她前面背对着她的王奕凌吓了一跳,回过头目露凶光瞪着郑莜然。 “谁让你来了!出去!”王奕凌凶狠的怒喝道。 “我才不,你不走我也不走。”郑莜然无视他,反而愈加走近尸体。 王奕凌紧紧拽着她的手,将她带出了茅草屋。 “疼!疼啊!”王奕凌紧拉着她的手,不经意的施力让她疼的绣眉紧蹙。 “你怎么能乱来!命不想要了是吧!”王奕凌松开她的手腕气呼呼的质问道。 “你自己要进去那我也要去。”郑莜然不以为然道。 “你!那我现在去寻死你是不是也跟着?” “你死了我做寡妇还要被那些人说我克夫,那活着多无趣。” “你!”王奕凌竟然无言以对,横眉竖眼的望着趾高气昂的郑莜然。 “好了,不和你逗趣了,我感觉这不是瘟疫。”郑莜然大胆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你们知道她发病还有什么症状吗?”她转过身望着那几个带路的村民。 “就发热还皮肤痒的很,痒的让自己不停的抓,哪怕抓破了还是觉着痒,还有就是会反胃恶心。” “最主要就是痒,还让人浑身无力,反应迟钝。” 村民们详细的和郑莜然说道。 虽然郑莜然不学医,可自己也曾是个热爱文学历史的文艺青年,以前隔三差五就去图书馆待着,一待就是一天,印象中历史上好几次惨绝人寰的大瘟疫她都看过详细科普讲解,好像和刚才那个柳婆婆对不上号。 “你们刚才说还有好几个人有同样的症状?那些人都接触过柳婆婆吗?”郑莜然若有所思的追问道。 “刚开始是闻老头先出现的症状,闻老头没两日就走了,随后就是另一头的左老太,再随后就是柳婆婆了,柳婆婆山难中丧子孤僻的很,平时都不出来见人。” “现在有症状的一个是照顾柳婆婆的小丫头,我们都叫她毛丫头,还有个是李婆婆也出现了症状,李婆婆是个孤寡老人,一向深居简出并自从搬来后就没什么出门。” 村民们很配合的把知道的详情全部和盘托出。 “那先发病的闻老头,和他有同住的人吗?那个同住或接触之人没症状吗?”郑莜然这一刻感觉自己像福尔摩斯一般帅气的推理。 “有同住的,是他的儿子还有孙子,可其他人都无事。” “你们吃的喝的是什么?”郑莜然追根究底的刨问。 “我们吃的是官府发的米粮,喝的是井水。” “莜儿,陛下赈灾的食物肯定是没问题的,你这意思要是被一些人听去理解错了传到陛下耳中,定是要重罚的。”王奕凌拉过她冰冷的手掌,阻止她的追问。 “七哥,物资发放完了,我也派人去给父皇传信,进村的家丁我也安排在村口的篝火边等候指示,谁要擅跑就地正法。”王奕凡得意的来和王奕凌汇报自己工作完成的情况。 “好,我们先去村口吧。” 王奕凌一行人匆匆离开这里,回到了村口篝火旁,郑莜然其实已经冻的四肢冰冷的很,尤其是两只脚冰的不行,急忙和孩子们围坐在篝火旁。 “大姐姐,这个送给你。”郑莜然身旁的小姑娘伸出冻的满是冻疮发紫的手将一个小星星递给了郑莜然,这是个用枯草编的小星星。 郑莜然伸出白皙细嫩的手接过那个小星星,自己着手和孩子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谢,你真可爱,叫什么名字啊?”郑莜然开心的微微一笑,笑意盈盈的望着小女孩。 “我叫小安,姐姐可真漂亮,和我妈妈一样的漂亮。”小安用稚嫩的语音笑呵呵的说道。 “是吗?小嘴真甜。”郑莜然被夸漂亮开心得意的很,摸了摸小安的脸庞。 “来来,大人和夫人,喝口热水暖暖身子。”村长带着刚才好心带路的两个人一起端着几碗刚烧开的热水递给他们几个。 “谢谢。”郑莜然接过水刚准备要喝,这冰天雪地的喝些热水让身子暖和些,可把碗放在嘴边准备喝时,郑莜然闻到了水里面淡淡的味道,这味道形容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味道,反正郑莜然从小到大喝水喝饮料无数,哪怕小时候调皮生水和井水都喝过,却从未在水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别喝!”郑莜然觉着不妙急忙阻止王奕凌他们。 王奕凌嫌烫还未喝,王奕凡渴得很,听郑莜然这一喊,立刻扭过头全部吐了出来。 “七嫂,这不会有毒吧!”王奕凡抹了抹嘴,惊恐道。 递茶的几个人惊恐的立刻跪在地。“大人、夫人,我们万万不敢下毒的,这水是我们从井中打上来就放在火上烧热端过来的,我全程都在,绝无可能有人下毒啊!”老村长吓得都快哭出来了,详细的解释道。 “快起来,我可没说这里面有被人下毒,我只是闻到了不该出现在水中的味道,虽然味道很淡,但是谨慎起见还是不要喝。” 王奕凌端着碗凑近闻了闻。“没有啊。” “你那鼻子不好使。”郑莜然无情的吐槽他。“村长,你们的水都是喝的井水,井是原本就在这里的吗?” “回夫人,这口井是我们来了后打的,不然就要跑很远去山里的小溪边,这冰天雪地小溪也结了冰,要凿开冰才可以打水。” “那会不会是这水源的问题?”郑莜然望着村长又转头望向王奕凌和王奕凡两兄弟。 “七嫂,这水源会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有人在井里下毒了?”王奕凡不解的歪着脑袋等着郑莜然的解释。 “谁会笨到往井里下毒。”郑莜然无情的吐槽了他。“井水是和地下水相通的,并不是死水,往井水里下毒那要多大的剂量,还要天天去下,没人会这么笨吧,而且毒物应该不便宜吧。” 王奕凡的疑惑被郑莜然否认,不满的别过头。 “村长带我们去那口井看看。”王奕凌说道。 “好。” 王奕凌知道郑莜然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要是不让她去定是会心有不甘,伸出手扶着她起身一起前往。 村长带着他们没走多久就到了那口井旁,郑莜然探了探脑袋望着井中深不见底的井水,那股若有若无的味道更加明显了。 第三十六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附近应该有什么污染源吧,这个水是不能喝了。”郑莜然捂着口鼻一脸嫌弃说道。 王奕凌和王奕凡也围上前,王奕凡像狗狗一样到处嗅着味道。 “七嫂,也还好吧没什么味道啊。” “好像是有些别的味道,很淡,说不上难闻。”王奕凌说道。“村长这些时日就不要喝这口井的井水了。” “是是。”村长连连应着,派人将井口用木板遮盖了起来。 一行人又纷纷回到了村口的篝火旁,静静等待着宫中的御医前来。 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围着篝火唱起了童谣,玩闹嬉笑可爱的很,这未被世俗沾染过的纯洁笑容,牢牢刻印在郑莜然的心里。 可时光一分一秒的流逝,村口外那条崎岖的山路,始终没有等到御医和其他人。 郑莜然烤着火时不时的望着来时的山路,虽然有火提供的温暖,身上穿的也比灾民们厚实的多,还躲在王奕凌的怀里,可寒风一刮过还是觉着冷的很,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冷吗?”王奕凌低头垂眸望着她。“你就不该和我一起来。” “没事,冻冻更健康。”郑莜然逗趣试图缓解尴尬。 “七哥,父皇收到信派人应该中午就能到的,可这都快天黑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不会我们今天要这里住一宿吧。”王奕凡的情绪低落绝望,坐在篝火旁抱着自己的腿,将头趴在腿上无精打采的说道。 “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吗?要是私自回去我们是舒服了,那万一真是传染的,那你我就是罪人,何况马车也都走了,我们想回城得要一步步走回去。”王奕凌一盆冷水将王奕凡浇的个清醒冰爽的。 “王爷,我们…上有老的。”王奕凡带来的几个家丁也是面露惧色,恨不得拔腿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好了,等回去了,你们的月钱我翻五倍给。”王奕凡不耐烦的望着家丁。 家丁们工作也是为了钱,为了自己的生活,既然主人也留在这,还应允工钱翻5倍,这可是相当诱人的,一个个又喜笑颜开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暗,妇女们拿着今日刚发的米倒进锅里,架在另一边的篝火上煮着晚餐。 郑莜然的肚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的,这里的米粮紧缺,只吃早餐和晚餐,午餐他们已经养成了习惯,省略午餐,郑莜然也入乡随俗的中午没饭吃,硬生生饿到了晚上,真是后悔自己出门为什么不打包些糕点带来。 以前总是嫌弃什么糕点好吃,什么不好吃的,现在在荒郊野外的忍饥挨饿,想想被自己嫌弃过的食物,真是忏悔的很。 “大人、夫人,粥煮好了,快乘热尝尝。”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了他们面前。 “谢谢。”郑莜然坐起身接过刚煮好的粥,烫手的很。 可仔细一瞧这残损的碗里大部分是粥水,稀的很,米粒真的是可以按颗来计算,透过粥水连有几粒米数的清清楚楚。 郑莜然望向王奕凌的那一碗,也是一样的,再看看周围孩子们的碗里,都是一样的情况,这每天就吃这玩意不就是相当于喝热水一样嘛,哪里能吃得饱。 王奕凡接过这稀薄的米汤,有些生气的将碗放在地上,继续趴着不声不响的。 这有几粒米也总比没有的好吧,郑莜然看着孩子们开心知足的狼吞虎咽,也三两下仰头将米汤喝下。 王奕凌也一饮而下将碗和郑莜然的碗叠在一起。 王奕凡看来也是不愿过这种日子,强忍着饥肠辘辘,就是不愿拿起身旁的碗喝米汤,吩咐家丁去树林里拾了些柴火随后就躲进茅草屋里另做了个小篝火。 望着这漫天繁星闪烁,下弦月也明亮的被繁星相拥着,郑莜然倚靠着王奕凌一起望着美丽的夜色。 这星空真好看,就像坠在黑色丝绸上星星点点发着光的明珠,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抬起头夜空中只有月亮孤单的在夜空中,偶尔能零星瞧见几颗比较明亮些的星星,但也是稀稀拉拉的。 这里的夜空真的是漫天星斗,以前也并未在意过它们,如今在这个地方才能真正欣赏。 “奕凌这里的夜空真好看。” “不是都一样嘛。”王奕凌瞧了瞧这片美妙的夜空,和平日里的夜空相似,并未发现什么值得她感动的美丽。 “算了,反正你不会明白的。”郑莜然嘟囔道。 “莜儿。” “嗯。” “如果真的是瘟疫该怎么办?” “我觉着不像,瘟疫传染的会很厉害,而且几个死的人都是年老之人,都没有互相接触过,老年人,身体抵抗力本就差,何况还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我还是觉得水有问题。”郑莜然分析道。 “要真是瘟疫,那我和你真的是要死同穴了,墓地买好了吗?墓里别放金玉宝器,多弄些机关,我可不想死了还被人打劫。”郑莜然脑洞大开的光想起了盗墓的电视剧。 “休得胡言!”王奕凌有些生气道。 突然村里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本都已回了茅草屋,可是怎么突然有些人探出了身望着深处,还有几个女人急匆匆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王奕凌和郑莜然都并未在意,望着满天的星辰彼此依偎着,聊着没有营养的话题。 聊了许久,也是无趣,入了夜的寒风更加泠冽,仿佛要带走一切的温暖。 郑莜然也是扛不住,拉着王奕凌向村长准备的茅草屋走去,里面也支起了小篝火,还准备了今日发给他们崭新的被褥,王奕凌和郑莜然就坐在篝火旁倚靠着墙板,闭上眼休息一会。 也是倦的很,没一会郑莜然就伴着寒冷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这可怎么办啊。” “呜…” 外面一阵喧闹吵醒了郑莜然,觉着并未睡多久,眼皮仍沉得很,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外面如此吵闹。 “这怎么了?”郑莜然扭头去问王奕凌,却瞧着他双目紧闭,也是累极了,这么吵他还能不醒。 郑莜然蹑手蹑脚的站起身,探出头去望着村子深处乱哄哄的,好几个女人围在一所茅草屋前。 郑莜然的好奇心驱使,让她走到那所茅草房边上,竖起耳朵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可他们很多都说的是很难懂的语言,郑莜然完全听不懂。 茅草屋里传来了阵阵惨痛的哀嚎声,听着就凄厉。 “你们这是怎么了?”她索性明目张胆的问。 众人被郑莜然突如其来的发问给吓到了,纷纷扭头望着她。 “夫人,这闻家娘子难产,可我们的接生婆柳婆婆死了,这没人会接生啊。”其中一个女人急的拍手说道。 郑莜然瞧着她们年纪都不小,有几个老婆子,也有几个三十岁模样的女人,她大胆提议道。“那你们应该都生过孩子吧,可以尝试帮她去接生一下。” 几个女人听闻急忙摆手摇头,这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 “我不敢。” “我怕血。” “我…我……也不敢。”众人纷纷推脱道。 “那你们就在门外等着她死吗?一尸两命啊!”郑莜然有些气愤道。 众人纷纷低着头不说话。 其中一个老婆子缓缓开口说道。“她是天煞孤星,从小就是孤女,如今汉子也死了,这孩子怕也是晦气。” “她要是一尸两命,那你们就是帮凶,良心能过得去吗!”郑莜然恶狠狠的甩下一句话便走进了茅草屋。 只见闻家娘子躺在地上,茅草地上铺着破棉布,疼痛难忍的脸色煞白,斗大的汗珠让她的发丝湿透紧贴在脸上,薄唇因为疼痛被咬的都是鲜血。 “你们这里还有谁会接生吗?我没生过孩子,我不会啊。”郑莜然走到她身边询问道,进来是进来了,可是…她啥也不会啊,光看电视了又不能没有专业的人教就实操吧,万一出了人命怎么办。 闻家娘子摇了摇头,一抹热泪从她眼角流出。 “夫人,我求求你,救救孩子,我的夫君死在山难里,我为了孩子才苟活于世,我只求您救救孩子。”闻家娘子伸出干瘦的双手望着郑莜然。 郑莜然也是心软的很,跪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可我真不会接生,她们也是各种推脱,这可怎么办?”郑莜然也是焦急不已。 闻家娘子疼的另一只手紧紧拽着被褥,抓着郑莜然的手却忍着不用力,疼的她五官扭曲变形,发出阵阵疼痛的哀嚎。 “你愿意相信我吗?” 闻家娘子仿佛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连忙抬起头点了点头。 “我真不会接生,可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现如今也并无其他办法,只能如此了吧,至少自己努力过了,哪怕会有遗憾也总比眼睁睁看着她难产而亡的要好。 正当郑莜然脱去身上的斗篷,摘除自己手上的戒指,起身准备去洗个手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或许终于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走了进来。 “还是我来吧。”老婆子舀了一勺水洗了洗手,就开始准备接生。 郑莜然反正也啥都不会,只能给老婆子打打下手,老老实实的守在闻娘子的身侧,握着她的手。 第三十七章 接生 “深吸一口气,来,用力。”老婆子没一会就满头大汗的。 闻家娘子憋足了劲用力,疼的已是不断的叫喊,不自觉的拽的郑莜然的手也生疼,郑莜然微微蹙眉硬是憋着没叫出声。 “你去准备热水去!”老婆子斜眉怒瞪了一眼郑莜然。 “噢。”郑莜然也顾不得上气,将已经被闻家娘子用力拽着发白的手从她手中抽离,扶着地站起身转身出去烧热水。 可她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哪里知晓水壶在哪里。 望着仍在屋外窃窃私语的妇女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着就来气。 “你们不敢进去,那好歹可以烧些热水吧。”郑莜然阴着脸语气里满是不满夹杂着愤怒的情绪。 那群妇人仿佛忌讳的很,仍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今天去打的溪水就只剩不多了,都给她用了,那我们用什么!”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第一个站出来表达不满的想法。 “溪水没了明天可以去打,命如果没了明天拿你的命赔好不好?”郑莜然对着她嫣然一笑,却透着邪魅的味道。 “这…”那个女人瞬间语塞。 “哦,不对,这闻家娘子身上可是有两条命,就拿你一个来抵命好像不太合算,不如…”郑莜然笑嘻嘻的伸出手指,“不如,我指到谁就一起陪葬吧,三个人还有个伴可以一起在下面斗地主,相互间解解闷的,这闻家娘子也不至于走的太…孤单。”郑莜然故意拖长了尾音。 “我们即刻就去。”中年妇人们立马虚情假意的去烧水准备其他的东西。 “莜儿,你怎么到处乱跑!”王奕凌一醒过来就发现原本在身侧的郑莜然不见了踪影,着急出来四下寻找,却瞧见此处人头攒动,走近细瞧却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郑莜然脱去了斗篷站在风中,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奕凌盛气凌人的不断靠近,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光线实在太过昏暗,郑莜然只模糊瞧见了一个轮廓,可这声音她太过熟悉了。只见那个人影不断的向自己靠近。 “你是男人,不许靠近!”郑莜然喝声道。 可越是不让他靠近,王奕凌就越是起劲一个箭步走到她的身侧。 “啊!”屋内又传来更加凄厉带着哭腔的叫喊声。 “这?”王奕凌疑惑着想探头去打探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被郑莜然手快的急忙拉住他的胳膊。 “女人生孩子,你这个男人凑什么热闹。” 王奕凌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还好没将头探进去瞧,不然岂不是毁了她的清誉。 “人家生孩子,你凑什么热闹。”王奕凌反击道拉着郑莜然冰冷的手试图带她离开。 “我不走,这里的那群人都说她是天煞孤星,避之不及的,我要不来管,明天柳婆婆旁又可以挖个坑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打转,她失了丈夫和家人,多可怜是不是。”郑莜然用力掰开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指,边反抗边长篇大论的试图打动王奕凌的心。 可王奕凌并不吃这一套,依旧拽着她往前走。“可怜也用不着你担心,产房污秽之地,哪是你该待的地方。” “都什么年代了,你们都什么思想,凭什么女人生孩子的地方就是污秽之地,每个人都是所谓的污秽之地出生的,那岂不是都污秽!要是她丈夫还在,我肯定也要把她丈夫踹进去,让他感受下鬼门关走一圈有多疼多不容易!”郑莜然也不想和他硬碰硬,越是反抗他就越是用力控制住她的手腕,硬的打不过,只能用软的。 这一番话王奕凌从未想过,这里的习俗规矩从来都是女人生孩子,男人和不相干的人就该远离产房,免得沾染上了产房的血腥污秽之气。 “你又没经验,你去也帮不上忙。”王奕凌的语气有些松动。 “那些个同村人一个个铁石心肠都见死不救的,我去盯着才安心。奕凌,夫君好不好嘛。”郑莜然柔声细语摇晃着他的手卖萌撒娇道。 不是说撒娇女人最好命吗,还说什么男人最不能经受女人的撒谎,那么实践的机会来了。 王奕凌不动声色。 “好不好嘛。”郑莜然继续嗲嗲的说道。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果然很有用啊,不过这招不能常用,不然自己都恶心的想吐。 “你最好了。”郑莜然转过头正想回去闻娘子身边,又被王奕凌措不及防的一把拽住。 “你只能在门外监督。” “我进去行不行,这站外面多冷啊。” 王奕凌脱下自己的斗篷,将这件厚实还带着他体温的斗篷披在她身上。“不许进去!你觉着我像是还可以妥协的态度吗?”王奕凌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道。 “好…我就站这,行了吧。”郑莜然双手交叉气鼓鼓的听从他的霸道专控,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看着妇女们准备热水和其他的用品送进去。 里面的叫喊声愈发急促,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听着这凄厉痛苦的喊声,郑莜然总不自觉的握紧自己的手,自己好像也能从她的叫喊声中切实的感到疼痛。 “女人生孩子真这么疼吗?”王奕凌低声说道。 郑莜然立马转过头恶狠狠的送了他一个蔑视大白眼。 “渣男!生孩子当然疼,那是十级阵痛好不好!你们倒是舒服的感受不到痛就在这里说风凉话!” “你怎么会知道,你自己也没感受过。” “我就是知道!听这痛苦的喊声就知道有多痛,听着就可怕。”郑莜然想着那种骨头硬扯般的疼痛,就害怕的身体微微一颤。 “快了,看见头了,继续用力!”老婆子激动的喊到。 郑莜然也回过头激动的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激动,或许也只是为了庆贺一个小生命的顺利降生,哪怕这个小生命和自己毫无瓜葛,就是莫名的喜悦激动。 “以后轮到你了,你就害怕吗?”王奕凌听着屋子里阵阵叫喊声,突然问起郑莜然。 “害怕啊,你们这又没有剖腹产的,万一…不过真有那时候,期待和喜悦肯定会大过恐惧感,哪怕真的要拿命搏,也是搏的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郑莜然也是个对痛很敏感的人,大部分女孩子应该都很怕疼,可是母性的光辉会掩盖一切痛苦,就算再痛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定是会觉得这些苦和痛都是值得的。 “啊!”闻家娘子急促的叫喊着。 “出来了!出来了!” 随后一声婴儿啼哭声划破了漫长黑暗的夜。 郑莜然一颗久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真像是自己生了孩子般激动,她走进茅草屋,这次王奕凌并未阻挠她。 闻娘子哪怕是精疲力尽满身大汗,看着孩子终于平安降生,脸上的笑意是最幸福美好的。 条件有限,老婆子给孩子剪断了脐带简单擦拭了一下就用干净的布将他裹了起来,然后放到闻娘子的身边,继续处理着善后工作。 郑莜然蹲下身看了看稚嫩的婴孩,小模样粉粉的,那么小,那么柔软,还真是可爱。 “夫人…这次真的谢谢你,还有许婆婆谢谢你。”闻娘子虚弱的勉强支起身向她们道谢,眼眸中都是苦尽甘来后幸福的泪光。 “好了,你要好好休息,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眉眼长得真像他父亲。”闻娘子缓缓说道。 “不要想太多,孩子还小需要好好照顾。”郑莜然生怕她想起丈夫的事,急忙岔开话题。 闻娘子手指轻轻抚着孩子稚嫩的小脸,这孩子裹着虽然是干净的布可外面裹了一层旧衣改的包被,初生婴儿本就娇弱外面那层不卫生不说,还有些单薄。 郑莜然这才四处寻找自己之前脱下的斗篷,在一角落终于找到了她厚实的斗篷,虽然一角沾上了一丝浅棕色的污渍,可总比孩子身上裹的要好得多。 郑莜然将斗篷拿起来对着门拍了拍灰尘,其实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件斗篷的,是大嫂送的,可如今借花献佛会更适合。 郑莜然将斗篷带到孩子身边,轻轻抱起孩子,这手感软绵绵轻飘飘的,真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闻家娘子很放心的任由郑莜然抱孩子,只是慈爱的看着孩子,并未阻拦。 郑莜然用最轻柔的方式一点点的将孩子身上那发黑的旧衣脱下,将自己软软厚实的皮毛斗篷给孩子包裹上。 “夫人,这不可以,你的斗篷华贵漂亮,我们不配用这个。”闻家娘子急忙说道。 “再华贵也不过是一件斗篷,新生的婴孩娇嫩,可不能受寒。” 小心翼翼将孩子细致的包裹住,然后用最轻柔的方式放到了闻娘子的身侧,这软绵绵的让郑莜然还是忐忑的很,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这个小小的人。 此时天也已渐渐泛白,这一漫长忐忑的夜晚终于落下帷幕,总算这一晚的挨冻与烦躁换来了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第三十八章 水落石出 郑莜然忙活了一晚后实在也是疲累不堪,天都已经擦亮,告别闻娘子后拉着王奕凌回到了暂住的茅草屋里,倚靠着他烤着火短暂的养精蓄锐。 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一个又一个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梦境,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就觉着浑身酸疼的。 王奕凌也小憩了片刻,听到外面一下子喧闹了起来,睁开眼就瞧见村民们都挂着笑向村口跑去。 可此刻郑莜然仍旧在梦境里沉沦,嘴角还挂着一行半干的哈喇子。 王奕凌并未吵醒她,轻轻将她的脑袋从肩上移开让她倚靠着身后的土墙,自己蹑手蹑脚的站起身出去查看,正巧王奕凡也听见了动静走向村口。 陛下派了一个御医和几个小医工带着一箱子常用药,都用手巾掩着面匆匆进村,村民们好奇欣喜地围绕上来。 “微臣孟少曦给广陵王、永王殿下问安。”御医瞧见了王奕凌和王奕凡急忙俯身行礼。 “免礼。” 王奕凌将村中大致的情形和孟御医说了一遍,随后御医就由村长领着一起去给发病的村民医治。 王奕凡究竟还是个大男孩一般,觉着无聊还一直饿的前胸贴后背的,也没了兴致,自己回茅草屋继续休息。 “莜儿,醒醒了。”王奕凌回到茅草屋中轻轻推了推郑莜然。 郑莜然正梦到在雪山一片空白的世界里,一个人在悬崖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正在梦里骂街焦躁着,却突然被王奕凌的叫喊声喊了回来,结束了那场荒唐可怕的梦境。 睡眼惺忪的半眯着眼看着模糊的王奕凌。 “陛下派的御医来了,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哦。” 虽然是噩梦但是没有睡饱还是有些起床气,有气无力的耷拉着脑袋。 王奕凌伸出手擦拭她嘴角的口水。 郑莜然羞的急忙推开他的手,自己别过头去拿手将口水印擦去。 “怎么,你什么模样我都见过了,现在还知道怕羞了啊。”王奕凌笑着打趣道。 “哼,我这是太累了才…这样。” “好了,不和你逗着玩了,等御医诊治都无碍后,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嗯。”郑莜然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小睡了一会精神好多了,眼睛也不再酸涩,上下眼皮也终于能保持友好和谐的距离。 不知不觉的以为只是小憩了一会,没想到睡了许久,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照耀着大地,地上一部分的积雪也已化成了水。 郑莜然回到村口的大篝火旁,看着村民们忙忙碌碌的劳作,等待御医的诊治结果,今晚甚至明晚能否回去就看御医的诊治了,要是再留在这里几晚,怕是没传染上瘟疫,自己先要受寒生病。 心里还记挂着闻家娘子和那个可爱的初生婴儿,可是又担心贸然前往会打扰她们的休息。 “你在想什么呢?一直不说话。”王奕凌坐在她身侧一直望着她呆滞无神的眼眸。 “没什么,我在想闻家娘子和孩子还好不好。”郑莜然转过头痴痴的望着熊熊燃烧的篝火。 “难道不该担心你自己也憔悴的很吗?” “我不过就是有些累,年纪大了熬不动夜了,以前熬夜都不算个事,现在熬夜就虚得很,等到回去后休息休息就好了。”郑莜然下意识的伸出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憔悴的容颜。 “一会让御医也给你瞧瞧。”王奕凌冷冷的说道。 郑莜然猛地回过头,惊慌的连忙摆手道。“我又没有生病,我不需要看大夫,我不要喝药。” 现在一听见看大夫,就联想到自己曾喝过的一碗碗苦涩难喝的中药,都害怕了,虽然皇后最后放过她不给她送药了,可是光用想的就苦的想打颤。 “不行,没生病也要看大夫。”王奕凌阴着脸一口否决。 “为什么!我又没有不舒服!”郑莜然抗议道。“就不…看…” 两人争论不休时,孟御医已给发病的村民诊完了脉,也去看了看那口水井,便匆匆回来将初诊结果告知。 “见过广陵王和王妃。”孟御医站在她们身后打断了她们无趣的谈话。“微臣已给患病的村民初步诊了脉,脉相虚滑无力,皮肤瘙痒红肿,严重的反胃恶心…” “结论是什么?是不是瘟疫?”王奕凌不想听太多,急忙打断他的叙述。 “回王爷,并不像是瘟疫,像是内虚外邪引起的,应该和王妃的推断一般是水源引起的。” “那是,也不瞧瞧我多聪明。”郑莜然得意的拍了拍胸脯。 王奕凌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只能收回自己得意的气焰。 “这青溪山难道有什么污染水源的东西?”王奕凌自言自语道。 “山里能有什么,不就是树、土、动物,还有的有矿脉。”郑莜然喃喃念叨着,突然灵光一闪,兴奋的大声喊了出来。“对了,矿脉!” “矿脉?”王奕凌不解道。 “对啊,金属矿脉!水从地下流过矿脉然后就携带着金属分子继续下流,应该剂量不大,人们长时间一点点的喝金属堆积在身体中,从而金属中毒是不是?”郑莜然激动的两眼放光盯着孟御医。 “那有可能正是如此。”孟御医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知王妃可有解救的良方?”一个专业大夫竟然问起自己,连中药只知道几个名字的人,她哪里会知道解救办法。 只能尴尬的微微摇了摇头。 “孟御医,麻烦先给王妃也把脉瞧瞧,本王瞧她脸色不是很好。”王奕凌抓起她的胳膊撩起她的衣袖。 “王爷,孟御医很忙的,不用麻烦了。”郑莜然试图挣脱,可每用力一次王奕凌施的力就愈发的大。 “无妨,微臣这就给王妃诊脉。” 王奕凌将郑莜然的手递给孟御医,条件有限也不用什么脉枕了,直接诊脉。 她们都紧盯着孟御医,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是否能看出些蛛丝马迹,可手巾半遮面的,眉眼间也平静的很没有一丝皱褶的痕迹。 “回王爷,王妃并无大碍,只是有些体虚,多养养注意休息一切无虞。” 郑莜然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有啥不好岂不是又要当个药罐子。 “有劳御医,还烦请御医给这些灾民医治。” “是,微臣告退。” 郑莜然坐下身好奇的把着自己手腕上的脉,摸了好几个位置才隐约摸到了跳动的感觉,那些个大夫究竟是如何能把脉的,还真是厉害的很,脑中突然又萌发出一个新的想法,自己应该在这里多学学以后没有流传的手艺,那岂不是回去了后就会很厉害,也不用上班了,直接开个大正朝纪念品店。 “你怎么就想到是矿脉引起的?” “山里的地下有污染水的东西,那你说除了矿脉还有什么,只是我不是学医的也没有手机问度娘,不然早就知道解决办法了。” “度娘?手机?”王奕凌怎么一点也不能明白郑莜然这些字拼起来的意思。 “没什么,度娘就是知道很多很多事情的人,是位…老婆子,姓杜所以喊她度娘。手机就是,找度娘必须手里…拿着鸡去求解,因为度娘爱吃鸡。”郑莜然这扯谎的水平真是越来越好了,这个解释把自己成功逗笑了,一个人癫狂般捂着嘴狂笑不止。 王奕凌不安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发烧,也不知究竟什么事引得她如此狂笑。“也没发烧啊,那你傻笑什么?” “没…没…什么,笑一笑…十年少,我…要多活几年。”郑莜然笑道。 王奕凌也并不想再理会,让她一个人在旁边乐着。 临近傍晚这才有了个初步的结果,村民的发病和死亡并不是瘟疫,孟御医和医工继续留下来诊治,王奕凡早就想早点离了村子,马车一到立马带着家丁连告别也不说一句,一溜烟跑的贼快。 郑莜然还是牵挂着闻家娘子,这马上要离开村子,还是在临走前再去瞧了瞧她和孩子,在门口就瞧见老婆子在照顾她们,她们母子太累了还在休息,郑莜然也并未打扰,和老婆子微笑着点头示意后安心的随着王奕凌踏上马车,回到恍若天堂的家。 第三十九章 女人们的后院茶话会 一进府王奕凌就回了书房,郑莜然回到玲珑阁,迫不及待的让白露和青玉备好热水,脱去身上脏衣服洗了个极度舒适的热水澡,换上干净衣衫,立马躲回炭火旁狼吞虎咽的吃着送来的晚膳,也真是饿急了,这一次的晚膳还是真正第一次做到光盘行动。 郑莜然把这两日惊心动魄和落魄经过和白露青玉讲述了一遍。 “白露,你去安排人准备些衣衫被褥吃食,明天送去青溪村,还有,准备些刚出生婴孩的厚衣衫送给闻家娘子。” “是。” “小姐你受苦了,都瘦了。”青玉听了她的心疼道。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嘛。” “小姐,昨天侧妃知道王爷和你走了,差点就想把玲珑阁拆了,在外面骂得可难听了,还好门口侍卫强行阻拦,她这才没闯进来,侍卫都被她挠伤了,哪像个大家闺秀,就像个泼妇一般!”青玉生气的撅着嘴把她离府后的事和郑莜然大致的描述了。 “这我想想都知道她肯定会泼妇骂街的呗,换做我我也会生气,可是我和她有一点也不一样,她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而我得不到的就劝自己忘记,越抓紧反而会让自己越悲伤。”郑莜然并未当回事嫣然一笑躺在睡榻上慵懒着闭目养神。 “我们小姐良善,才和她不一样呢,奴婢听闻侧妃经常拿侍婢出气打骂凌辱。” “现在居高位越是轻贱别人,最后也只能为他人随意轻贱,不用理她,让她闹呗,对了,拿些伤药给侍卫送去,他们也是不容易,去通知何管家,月银给他们加两成,走我的私账,不要用王府的钱,省的落人口实,有你们陪着我才能让我如此的安心。”郑莜然扬起幸福的笑容抚着青玉和年龄不相配有些粗糙的手。 “小姐,能陪着小姐也真好。” “与人为善也是与自己为善,现在权力地位是一回事,要是光用权力不懂得尊重,也是不长久的,这几日我和六月的膳食和物品都要一一检验,要辛苦你们了,我嘛就偷懒躲在房中免得出去被那个侧妃给气死,六月那里你也要派人多留意,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好困啊,我实在熬不住了,还是去睡吧,你也早些休息。”郑莜然起身打着连环的哈欠伸了伸懒腰,这两日真是累极了。 “是,小姐放心。” …… 在玲珑阁中缓了好些几日,才觉着有精神多了,只是自己关禁闭的日子还真挺无聊的,虽然王奕凌日日都来陪她解闷,可终究还是有这颗向往自由世界的心。 终于关了自己一个多月后,天天就是瞧着屋内的摆设,无趣的都要浑身发霉了,萧涵月也识趣的再也未来过玲珑阁。 正好今日阳光明媚的,再也按耐不住自己那颗躁动已久的心。 郑莜然带着白露和青玉还是溜出了府,在向往已久的街市上流连忘返,一会买个糖葫芦,一会去茶馆装个雅士一般儒雅的望着街景优雅的饮个茶,一会去这家买些胭脂水粉的,一会又去那家买小饰品,真是自在快乐。 “白露你瞧,这个买给闻家娘子的孩子如何?”郑莜然在婴孩用品的摊位前细细挑选,选中了一件蓝色厚实的外套,举着细瞧着。 “好像大了些,可是孩子长得快,也可以多穿些时日。” “嗯,也是,那就买它吧。”郑莜然付了钱兴高采烈的将小衣折好拿在手里。 刚回过头,就看见王奕铭不动声色的站在身后,着实把郑莜然吓得差点叫出声来,白露和青玉也吓得不轻可仍旧俯身行礼。 郑莜然抚着自己的胸口,心受惊狂跳不已,试图平复自己的心。 “梁王殿下,不知有何事?”郑莜然虽一脸的不悦,可还是虚情假意的和他寒暄两句。 “莜儿,我只是碰巧路过看见你,并非故意吓到你。”王奕铭急忙解释道。 “好了,既然没事那莜儿先告辞。”郑莜然不耐烦的就想走。 王奕铭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眼眸一直紧盯着她手上刚买的小衣。 “莜儿,这…你…和他有了吗?”王奕铭眼神又挪动到她那张让他日夜思念娇俏的脸上。 “有什么?”郑莜然完全没反应过来,一脸的懵圈。 “小姐,王爷的意思是小姐是不是有喜了。”白露善意的在她身侧提醒。 “有喜?”她这破脑子还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哦!这个衣服啊。”郑莜然低下头看了看刚买的衣服,又抬起头不耐烦的瞧着王奕铭,立马转了语气,凶巴巴的说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种心肠歹毒之人。” “心肠歹毒?莜儿,你这话是从何而来啊?我从未想过要害你,何来歹毒?” “连自己亲骨肉都可以扼杀的人,不是歹毒是什么?”郑莜然瞧着他的眼神满满的鄙夷和不屑。 “莜儿,这我也是不得已。” “好了,你不用和我解释,你做什么要杀什么人都和我没关系,虎毒尚不食子,你连禽兽都不如。”郑莜然懒得和他废话,瞪了他一眼从另一侧走出他的包围圈。 王奕铭满满的失落感,对着郑莜然的背影喊道。“你以为王奕凌真的对你好吗?他只不过在利用你!” 郑莜然才不会相信他贬低王奕凌的说辞,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原本的好心情在遇见错的人后瞬间消失殆尽,也不想逛了,带着买的战利品直接打道回府。 走过府中的花园,却突然听到了黄希那讨厌的声音,郑莜然急忙躲在假山后面偷听着黄希在说什么。 “王妃,你这肌肤可真是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 “是啊,王妃姐姐的肌肤胜雪,尤其今日这一身玫红色的裙子,更是映衬的王妃好看的很。”魏玉琴也在恭维着。 “王妃?”郑莜然皱着眉完全听不明白了,自己躲在假山后,她们也不像会对自己溜须拍马的人,那她们在和谁说话? “两位姐姐嘴可真甜。” 这声音虽不熟悉,但郑莜然还是听出了是萧涵月的声音。 “她就是个侧妃,也就比侍妾高一些罢了,得陛下亲准也只不过按王妃的礼仪成婚罢了,什么时候她就成了王妃了!”郑莜然心里怒骂道。 “王妃我们说的可都是实情,您可不像玲珑阁那位,歪瓜裂枣的还成日里给我们使绊子仗势欺人,夺了我的吃穿用度,还把王爷牢牢拴住,简直就是一狐狸精!”黄希大声的和萧涵月抱怨怒骂道。 郑莜然气的已是浑身颤抖,紧握着拳头,恨不得撕碎了她。 “你的用度我给,何必看她的脸色,她还以为自己是正妻就高高在上的,勾引我姐夫欺负我姐姐,还让我在成婚和回门时如此难堪,早晚我要夺了她的正妻之位让她给我做我的洗脚婢!”萧涵月生气的咒骂道。 白露和青玉害怕的拉着郑莜然的衣袖,生怕她气急暴走。 郑莜然深吸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听下去,转过身直奔王奕凌的书房,不能和萧涵月置气,那就只能和罪魁祸首置气。 “王奕凌!你这个渣男!” 王奕凌正在书房中习字,听着郑莜然推开门突然就怒骂着自己,有些茫然的举着笔不明所以。 “怎么了?” “还说怎么了,我被你那几个小三小四骂的多难听,还要夺了我的位置,让我做她的洗脚婢!你说这个大渣男娶这么多女人做什么!不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啊!”郑莜然关上门就对着他一口气抱怨了一堆。 “让她们说去,别往心里去就好了嘛。”王奕凌听完一堆抱怨并未当回事继续习字。 “大渣男!我就要往心里去!都是你个始作俑者罪魁祸首。”郑莜然走到他面前使劲拍了拍他的书案。 “好了,别生气了,为了她们气着自己多不合算。”王奕凌敷衍的说道。 “怎么不生气,说我是歪瓜裂枣还是个狐狸精,有长我这样长的这么安全的狐狸精嘛!狐狸精还不得倾国倾城的啊。”郑莜然吐槽她们不知咋就顺带吐槽了下自己。 “莜儿,要想强大必须要稳住自己的性子,不必为她们的恶言恶语介怀,让她们随意说去,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我不想强大!大渣男!哼!”郑莜然眼瞧在王奕凌这里也讨不到好,气呼呼的离开书房回了玲珑阁。 原本很开心满格的心情,瞬间低落到极点,满满的负能量,买回来的喜爱物品也是再也没了兴致。 第四十章 突变 郑莜然气鼓鼓的入睡,一直都未搭理过王奕凌,另找了一条被子,背过身贴着床最内侧的床栏而睡,两人之间仿佛有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一般,明明同床共枕却沉默无言,彼此分隔而睡。 夜半的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寒风拂过刺骨的仿佛可以带走所有的体温一般。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闵哲用力急促的拍打着房门。 王奕凌和郑莜然同时惊醒,应该是整个玲珑阁的人都被闵哲这拍门声所惊醒,瞧着外面的夜色正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三更半夜的如此焦急的喊醒他们。 王奕凌起身点燃烛火匆匆披了件外衣打开门。 “出什么事了?” “王爷,太子爷在东宫中暴毙,陛下吩咐了所有亲王和公主前往。”闵哲俯身禀告。 “知道了,你去通知侧妃再去备车。”王奕凌并未有什么情绪变化,如一汪平静的池水一般,闵哲的话并未泛起一丝涟漪。 郑莜然在屋内听的一清二楚,太子薨了,第一件想到的事,那岂不是太子妃再也得意不起来了?她也会失了太子妃这个称谓,想到之前在宫外府邸中被太子妃如此羞辱,现在还真觉着解气,虽然好像有些对不起太子,人家死了自己却在心里偷着乐。 王奕凌关上门转身走到床榻边。 “莜儿,快些起身更衣梳洗。”王奕凌边说边快速的穿上衣衫鞋履。 “我也要去?”郑莜然可一百万个不想去,这半夜三更又冰天雪地的还是去奔丧的。 “你是王妃自然要去,快些起身吧。” “小姐,可以进来吗?”白露和青玉听见动静急忙穿好衣衫来伺候郑莜然。 “进来吧。” 郑莜然不甘不愿的起身,还真是极不情愿离开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耷拉着个脑袋换上一袭淡雅的浅黄色的衣衫坐在妆台前梳妆。 到底是去奔丧吊唁的,就化了个极简的妆容,簪子也都选的银簪,既不失礼也不会太花哨反而被抓住话柄。 用最快的速度全部完成准备工作,披上一条雪白的皮毛大氅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往宫中,今日入了夜的常宁城因为储君的亡故而不同,原本应该昏暗空旷的街道上疾驰着不同府邸的车架,巡视的侍卫们也整装列队神情紧张肃穆。 萧涵月坐在王奕凌身侧,倚靠着王奕凌,作出娇媚做作之态,假装晕车粘着王奕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郑莜然索性别过头去,眼不见为净。 这个萧涵月丝毫没有为自己亲姐姐的夫君、自己的姐夫亡故而表现的悲伤,也不为自己的亲姐姐失了太子妃之位,和后位失之交臂而同情,只是一味的粘着王奕凌,试图引起王奕凌的怜爱疼惜,可见平日里应该也是姐妹之间感情凉薄的很。 下了马车,寒风刮过,郑莜然冷的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们用最快的速度和其他皇亲贵胄一起赶到了东宫,整个东宫灯火通明,一片哀伤悲泣之声,宫人们都穿着素服,头簪白花,忙着在各处挂起白绸,这一切都揭示着这东宫失了主人。 王奕凌牵起郑莜然寒凉的手,萧涵月也不甘示弱的直接勾起王奕凌另一只手,一脸的得意望着郑莜然,王奕凌也并未推开她,径直拖着暗自斗气的她俩走进了这气氛肃穆悲伤的东宫。 穿过前殿正在布置的灵堂,径直走到后殿,还没进屋就听见皇后和太子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掀开门帘跨过高高的门槛,只见已跪着许多的亲王、公主,一个个睡眼朦胧的偷偷打着哈欠,还要时不时装哀伤的模样轻泣个两声。 他们也随大流急忙跪下,郑莜然时不时抬起头偷偷瞄着百花盛开屏风后透出的人影。 跪了许久,虽然地板上铺着的是地毯,可是还是疼得很,一直听着屏风后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也不知要跪到何时。 屏风后,皇后发髻散乱衣衫皱褶凌乱,泪如雨下拉着太子冰冷的手不断的声嘶力竭的哭喊,从前再端庄贤淑,体验了死别也再也不顾颜面,只想摇晃着亡人,多希望他只是在沉睡,而不是再也唤不醒。 梁王呆滞的含着泪站在床榻前凝望着自己的长兄,梁王妃拉着悲痛欲绝的皇后,含着泪不断的劝慰着。 而陛下却出奇的平静冷漠,衣衫整齐的负着手远远的站着,眼神虽紧落在太子身上,可是并没有一丝悲伤的韵味,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那张威严镇定的脸仅有威严与淡然。 太子妃披散着长发穿着薄衫单衣与侍妾们一起跪在床榻前,掩面而泣,可能是真的发自肺腑为太子而哭泣,更多的可能是为了自己原本风光无限的未来而哭泣,那些奢望的未来,却因为太子的亡逝也随风烟消云散。 “好了,让奕云安心去吧。”陛下缓缓开口说道,语气平静的没有一丝感情。 原本就诺大的内殿,被陆陆续续赶来的贵族们填塞的有些拥挤,都跪在地装的悲伤的神情,听候着陛下的吩咐。 郑莜然跪的腿都已麻木,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才能理会他们这群三更半夜爬起身赶来又跪了许久的无关紧要的人物,郑莜然不断的轻微调整姿势,可不管怎么频繁更换姿势,膝盖始终疼痛不已。 “你们都起来吧。”望穿秋水终于等到了陛下转身说这句话,众人都跌跌撞撞颤颤巍巍的咬着牙忍着那触电般的麻木感站起身。 “传朕旨意,太子奕云,品性纯良,德才兼备,时天妒英才,太子奕云因病逝于东宫,特赐谥号怀贤太子,附葬于景山皇陵,举国同哀,按帝王大丧之礼,素服三月,禁一切娱乐活动、婚嫁之事,亲王、郡王、公主日日留守东宫守灵服丧。” 陛下这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的命令,郑莜然只觉着以后的日子都难过的很了,心情就像这漫天大雪般寒彻心扉。 陛下冷漠的说完就负着手头也不回的穿过人群掀起帘子走了出去,这套动作连贯流利,丝毫看不出这是个刚丧子的父亲该有的表现,还是只是作为帝王带着冷酷的面具无法宣泄出自己真实的情感。 郑莜然换完素衣簪上白花,时不时的俯身揉着自己酸疼的膝盖,也无心去理会粘着郑莜然的萧涵月。 可还没多久,不知道莜怎么了,大太监卯足劲儿的大声喊着不知道什么话,人们又扑通一下子跪在地,这次更是匍匐在地,行着跪拜大礼。 郑莜然也不能做出头鸟,也是顾不得疼痛了扑通一声也随波逐流跪拜在地。 可郑莜然哪会是那种乖乖低头的人,时不时抬起头偷窥着屏风后露出的床榻一角。 原来是太监宫娥们在给太子擦身换衣,就太子那一身的肥膘,身躯庞大沉重要给他换衣,也是件不易的事,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的太监,一起帮忙穿敛服。 折腾了许久,终于顺利的穿完了敛服撤去了遮挡着的屏风,太监们微微喘着粗气已是满头大汗,床榻上的太子身穿黑色金线密织的龙纹华服,平静的躺在床榻上。 因为太子是暴毙,内府完全并未准备他的寿棺,而太子的身躯庞大也不能勉强塞进给年老太妃准备的瘦小棺木中,这又委屈太子又失了皇家颜面,只能量身定做加大版的棺木,太子的尸身暂移至前殿中仓促搭建的灵堂中,皇后一路哭喊着终究伤心过度晕厥了过去,而太子妃则默默含着泪一言不发的伴着太子的尸身。 这一切都弄完天都已亮,天空中仍然飘洒着鹅毛大雪,整个常宁城银装素裹的美不胜收,可却配上了素缟整个氛围就不一般了。 这还是郑莜然第一次体验了一把帝王丧仪,才半晚腿都快不属于自己的了,动不动就跪,还要日日守灵又是要跪,倒是有些想要小燕子的“跪的容易。” 也不知是不是熬夜累了又跪了许久,小腹不知是何因由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各位主子,早膳已经备好,请前往偏殿用早膳休息片刻。”皇后身边侍奉的姑姑走进前殿通知。 王奕凌搀扶着郑莜然起身,可郑莜然还未站稳,萧涵月一把拉过王奕凌的手,郑莜然一个踉跄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莜儿你没事吧。”王奕凌推开萧涵月的手,俯身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没事。”因为膝盖上疼痛的厉害,郑莜然都站不直,只能弓着个身子被王奕凌搀扶着用龟速走出前殿,喜闻乐见的是,大部分人还是和她一样的状态,一路慢悠悠的晃到偏殿,一屁股坐下那一刻,仿佛重生了一般。 这御膳房也是敷衍的很,早膳白粥大包子的,一点食欲也没有,可饥肠辘辘的肚子不断的咒骂道。“都啥时候了还挑!快送进来!” 只能勉为其难的拿起包子应付着吃了两口垫垫肚子,还堂堂的帝皇之家招呼客人吃的早膳还不如府里的,府里好歹还配咸菜啥的。 就在郑莜然走神的咬着包子细嚼慢咽时,王奕凌回眸瞧着她有些苍白憔悴的侧颜。“莜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有些累吧,没什么。”郑莜然无精打采的回道。 其实吧,浑身都疼,膝盖最是疼痛,跪的久了腰也犯疼,肚子也来凑个热闹,估摸着太累了又受寒了,总不能因为一些小小的不适就请病假吧,那皇后还不要记仇记在她那本报仇小本本上。 第四十一章 痛苦的折磨 “奕凌哥哥,姐姐她身体强健自是无碍,涵月倒是觉着头晕得很。”萧涵月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任何和王奕凌撒娇卖萌的机会,紧紧贴着他像狗皮膏药一般撕也撕不掉。 “这个萧涵月也是奇葩,自己的姐姐如今这么伤心,做妹妹的不去关怀,反而就紧贴着王奕凌,这究竟是什么操作?”郑莜然心里念叨着。 好像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要想和绿茶斗就要比绿茶更绿!走绿茶走过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郑莜然也佯装的柔弱倚靠着王奕凌结实的肩膀,发挥江南女子得天独厚的优势嗲嗲的说道。“奕凌,我肚子有些疼。”郑莜然轻柔的按着小腹一脸的可怜娇作之态。 “怎么会肚子疼?吃坏了东西吗?那找个御医给你瞧瞧。” “不要!”王奕凌正想吩咐宫人请御医,郑莜然本能的拒绝。“我不想找大夫,也不是很疼,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啊,这么大个人了还是那么怕瞧大夫,要是不舒服就说,不要忍着。”王奕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的宠溺。 萧涵月在旁看这场闪光戏心里一肚子的怒火,捏紧了粉拳在心里把郑莜然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凶狠凌厉的目光紧紧瞪着郑莜然。 可随后眸光流转定格在王奕凌身上,立刻用饱含柔情的目光痴痴的望着他俊朗的侧颜。“奕凌哥哥,涵月也不舒服。”故意夹着嗓子嗲的发齁的嗓音说道。 王奕凌回过头淡淡的说道。“那就请御医给你瞧瞧。” “奕凌哥哥,涵月不要看御医,奕凌哥哥都不关心涵月。”萧涵月嘟着嘴故作生气之态。 那做作的模样,那比自己还嗲的语气,郑莜然看着只觉着反胃的很,虽说女孩子需要时不时撒撒娇吧,可这种矫揉造作的撒娇真让人恶心的很。 郑莜然甘拜下风缴械投降,离了王奕凌的肩膀,坐着继续吃着平淡的早餐,自己究竟还不想豁出一张老脸如此撒娇和绿茶一争高下的,反正谁赢了都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可任凭萧涵月如何撒娇卖萌的,最多只能收获旁边人的异样眼光,王奕凌依然平静的吃着早餐。 匆匆吃完无味的早点,屁股和凳子上演了一幕生离的爱恋,依依不舍的离开凳子,匆匆赶往前殿行礼跪拜。 郑莜然虽然是希望太子妃没了靠山和指望,也就没了得意的劲,好让自己解解当日之气,可现在真觉着太子还是活着比较好,这罪受的可比骂她几句惨多了。虽然跪在宫女拿来的软垫上比直接跪地上好,可跪着每一秒都过的如此难熬。 因为寒冷前殿门窗紧闭,寒风呼啸拍打着厚重的金漆彩绘雕花木门,虽然前殿挺大的,可是本就人员密集,又燃着香烛,更过分的是还拿了个铜盆不断的燃烧着纸钱,那股味呛的是眼泪直流。 可打开窗吧寒风倒灌进来,冷不说还吹的白绸飘扬,吹过铜盆一股黑烟腾起,纸灰更是随风四散,呛的一众人都用衣袖掩着鼻不断的呛咳。 一时间整个前殿呛咳声一片。 郑莜然也捂着嘴鼻猛烈的呛咳起来,牵扯着小腹上的疼痛似乎一下子被放大,痛感愈加强烈。 郑莜然弓着身子一手捂鼻一手捂着肚子,疼的眼泪直打转。 “没事吧?”王奕凌轻拍着她脊背。 “让我靠一下。”郑莜然倚靠着他结实温暖的胸膛,闭着眼睛稍缓一下。 “要是不舒服就让御医瞧瞧,不要硬撑着。” 郑莜然微微的摇了摇头,她并不想在这种时刻请病假,让皇后记仇可不好玩,也不想落人话柄。 “我没事就是一下子咳得有些猛,缓一缓就好了。” “真的没事?”王奕凌追问道。 “没事啦。” 渐渐的疼痛感逐渐退下去许多,又开始了满无休止的祭祀仪式,一会听佛音一会行跪拜礼,一会上香一会敬酒的,所有人原本精力条就是不足的状态,一天的折腾下来更是将体力透支疲惫不堪,连萧涵月也没了精神去粘着王奕凌,一个人无精打采耷拉着个脑袋,动也不想动。 从早餐熬到午餐,再望眼欲穿的盼着晚餐,虽然餐餐都是素食,可是能短暂的和凳子接触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哪怕吃糠咽菜也觉着幸福的很。 这样的苦日子离结束漫长的很,太子还未入殓,入殓又要大祭,还要天天从早到晚的小祭,直到出殡安葬,这段苦日子郑莜然一想到就心酸难过的很,这一日都如此难熬,日后天天如此,她怕是也快躺在中间的板上去了。 亲眷们为了方便直接安排入住东宫闲置的偏殿,不乏许多曾是宫人的住所,又破旧又狭小,可回去的话来回奔波又累又耽误时间。 其他亲王们都只带着王妃,可王奕凌带了郑莜然又带了萧涵月,萧涵月的身份特殊又是她的亲姐夫亡故理应而来,可这就让分房的管事太监犯了难,三人同住吧挤的睡不下而且也尴尬,两人同住吧又不知该撇下谁,撇下萧涵月吧,萧家公主的脾气可不好惹,撇下郑莜然吧,到底是正妻名不正言不顺的。 可宫里的太监们各个老奸巨猾的,圆滑的很,故意最后才分配他们的住所,毕恭毕敬笑呵呵得说道。“广陵王殿下,最后一间双人屋子因为漏水还未来得及修缮,只能委屈王爷和两位王妃屈尊降贵住单人间。” 王奕凌和郑莜然都明白管事太监是何用意,并未出言反对。 “张宝,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最后才分到我们!马上给我和王爷准备一间双人间!”萧涵月不满的拍了拍桌子,卯足了中气质问道。 “奴才不敢,只是真的是没办法,不过萧妃放心,奴才把单人间布置的那是妥妥贴贴的,必让王爷和王妃住的舒适舒服。”张宝陪着笑脸一脸的诚恳模样解释道。 “你…” “好了,都累了,去休息吧。”王奕凌打断了萧涵月接下来的埋怨质问之言,拉起郑莜然就随着张宝一起去了睡房,萧涵月憋着气只得跟随而去。 “莜儿,早些休息。” “嗯,晚安。” 三个人的房间紧挨在一起,和王奕凌互道晚安后推开门走进了屋,一股子霉烂的味道扑面而来,郑莜然眉头皱的比沟还深,眼前这简陋潮湿阴寒还极小的房间,以前应该是囤放杂物的地方,只是简易的把杂物清走放上了一张木板床,放上了床后仅仅有一条狭窄的走道,一张床几乎填满了整个空间,这条件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可眼下也别无他法,她放下门栓锁好了门,还好有热水可以洗漱,洗完就脱去素衣 钻进冰冷的被窝里,刚准备吹熄烛火入睡,却听见几声轻柔的敲门声,一个人影在门口轻拍着她的门。 “谁?”郑莜然有些害怕的问道。 “我。” 王奕凌这压低声音简短的一句话,却让郑莜然心底泛起一股暖流。 她起身拉起门栓,刚一打开门一股寒风率先钻入屋内,吹熄了烛火,也让穿着单衣的她冷的打哆嗦。 王奕凌急忙进屋关上门上了锁。 “你来开门也好歹穿些衣衫,快进棉被中,别冻着了。” 不用他说,郑莜然也知道摸着黑立刻大步上床躲进冰冷的被窝。“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怕黑还怕冷的,娇贵的很,过来陪你不该感谢我吗?”王奕凌坐在床侧挑逗着她。 “我才不娇贵,才不谢你,何况这个床这么小怎么一起睡?”嘴上这么说,身体却诚实的很,自觉将身子往墙边挪去。 “那我可不管。”王奕凌站起身就脱去了身上的素衣,钻进冰冷的被窝,搂着她紧贴着一起入眠。 也是累极了,两个人就这样在单人床紧紧的贴在一起入睡,可这间屋子设计就不是给人住的,屋子朝西,平日里就阴冷湿寒的很,一屋子的霉味一直萦绕着他俩,径直往郑莜然鼻腔里渗透。 睡着连做梦都变成了白蚁在腐烂的烂木头里吃啊吃啊吃的。 可睡的迷糊的她渐渐的清醒过来,此时天还未泛白也不知是何时辰,肚子原本就隐隐的疼痛感愈发的强烈起来,每一阵席卷而来都加大了力度,郑莜然原本想隐忍着过段时间就该会好。 可是时间渐渐流逝,她对疼痛的容忍力已经达到了极限,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疼的不断紧咬着嘴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奕凌,奕凌。”郑莜然在他耳边轻轻的喊道。 “嗯…”王奕凌一下子从熟睡中惊醒,“什么…事?”打着哈欠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好疼。”郑莜然语调微颤着。 “疼?我压到你了吗?”王奕凌猛地坐起了身。 “不是,我肚子好痛。” “怎么会肚子疼?那你等一下我派人去请御医。”王奕凌匆忙的起身穿衣打开门出去。 没多久就匆匆回来关上门,点燃了烛火,他这才看见郑莜然已经是满头大汗脸上已失了血色,五官扭曲变形的含着泪蜷缩着身体。 “我派人去传了御医,你再忍一下。”王奕凌坐在床侧拿起手巾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汗珠。 “你有没有吃什么东西?是不是吃坏了肚子?” 郑莜然摇了摇头,一直都和王奕凌吃的是同样的东西,也并未偷吃什么旁的,何况白日里就已经开始疼痛了,只是痛感轻微她并未当回事。 第四十二章 苦尽甘来 “那是受寒太累了?”王奕凌直接伸出厚实的手掌给她轻揉着疼痛的小腹。 郑莜然疼的紧抓着被子,咬着嘴唇,皱紧了眉头,恨不得歇斯底里的暴走怒喊来发泄疼痛和负能量,此刻就想盼着大夫来,哪怕喝几十碗药,把她扎成刺猬也是值得的。 “万一是啥阑尾炎、盲肠炎、什么什么炎的那是不是就要死定了,这个破地方没有手术没有麻醉的,岂不是要活活疼死,过几日是不是就可以去广陵王府的前厅办祭礼了?”疼痛导致郑莜然脑子里光想着些悲观的事,就连遗言也在脑海中自动生成。 “王爷,您吩咐的热水已经备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拿进来吧。” 一个小太监匆匆将一壶热水和一套茶盏拿进来后置于地上就退了出去。 “我给你倒杯热水喝吧。” “我不想喝。”郑莜然疼的怒喊道。 “哎,拿你也是没办法。” “这三更半夜的怎么这么吵!”萧涵月离得近被刚才太监的敲门声惊醒,憋着起床气不满的出来查看。 却瞧见小太监打着灯笼领着御医和医工行色匆匆的往这里走来,径直走进了郑莜然的房中,萧涵月也跟随着走进原本就狭小的房间。 只见郑莜然满头大汗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萧涵月却心里竟美滋滋的,越看她痛苦越是觉着能解恨不少,万一她死了,自己去求姑母岂不是就能稳坐广陵王妃之位,就再也不会被家人和姐妹轻视。 “微臣…”闻太医正要行礼,却被王奕凌焦躁的打断。 “不必了,快给王妃看看。”王奕凌焦急的站起身退到角落给御医让出一条道来。 闻御医在那条仅供一人行走的走道上蹲下身子,接过医工递过来的脉枕给郑莜然诊脉。 那一刻郑莜然甚至都做好了要和太子一般的心理准备,静静忍着疼等待着御医的宣判。 把了许久,这一切就像静止了一般,除了疼痛仍片刻不歇的折磨着郑莜然,所有人都凝神屏气等待着御医的结论。 闻太医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然到凝重,寻常把脉只要一会,闻太医却把了许久,郑莜然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心里的恐惧随着闻太医这神情而越加巨大。 闻太医神情严肃的站起身来对着王奕凌行礼。 “王妃究竟怎么了?”王奕凌伸出手示意免礼急忙追问道。 “回王爷,王妃脉象流利圆滑,这是喜脉,只是太过劳累已有滑胎的迹象。” 这一番话是在场的三个人都从未料想到,一时都懵了神,更是给了萧涵月一记当头棒喝。 “王爷尽可放心,微臣定当竭力而为,只是王妃近日不可再操劳,情绪也不可大起大落,需要静养。” “那有劳御医。”王奕凌仍神情呆滞的说道。 “那微臣先给王妃施针,随后煎的药需要按时服下。” “哼!贱人!”萧涵月失落至极,总以为王奕凌只是和郑莜然相敬如宾逢场作戏,可一盆冷水浇的她冷彻心扉,一时间失望、失落、愤怒、痛苦、绝望、嫉妒的情绪紧紧围绕着她,愤愤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原以为会是绝症,却不想是意外的惊喜,虽然疼痛的流着泪就想哭爹喊娘的,可是如今却不再是单纯的痛苦,而是带着极大的甜蜜。 这一根根扎在身上细长的银针,再也不觉着畏惧,而是满满的勇气战胜一切痛苦。 闻太医施完针果然疼痛好了许多,闻太医站起身将银针袋递给医工,“微臣这就去煎药。” “嗯。”目送着闻太医的离开。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俩个面面相觑道,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郑莜然觉着王奕凌脸上的微扬的笑容有些虚假,眼眸中更多的是惊慌而非欣喜。 “怎么了?你不喜欢孩子吗?”郑莜然伸出手拉过他的大手,试探的问道。 王奕凌微笑着坐到她身侧。“傻瓜,怎么会呢!只是有些激动罢了,还没缓过神。”黝黑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昔的柔情。 “你也是的,不舒服就该早说。” “我这不是不想被人说闲话觉着我就一些不舒服就不参加太子祭礼,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有了,要是知道我才不来呢!” “天亮了我就去禀告陛下,近期我都要留在东宫,你就暂时住到郑府吧,有你家人的照顾我也能安心许多。”王奕凌抚着她仍苍白的脸颊。 “那岂不是我不在你就可以和萧涵月双宿双栖了!”郑莜然一想到缺了自己,那萧涵月还不要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不对,应该是正室不在小三当道,肯定日日贴着王奕凌恩恩爱爱的! “你还是担心好自己吧,一点也不让人省心,从今往后,不许你擅自乱跑出府,必需按时喝药,等忙完太子祭礼再好好盯着你。”王奕凌轻刮了刮她的鼻梁。 “才不听你的,我好了就出府逛逛,还要去青溪村,不然憋在家里多无趣。”郑莜然将他的手推开,才不听从他的禁闭令。 王奕凌俯下身脸不断的贴近,两人四目相望仅隔咫尺之遥,郑莜然望着王奕凌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简直是要陷了进去,应该是已经深陷在王奕凌的手中,再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你再说一遍。”王奕凌白皙的手指勾起她的下颌,暧昧的说道。 “我…我要自由!”郑莜然就是故意反抗他。 王奕凌得意的笑着对着她的唇就亲吻上去,贪婪的汲取着属于她的味道,郑莜然搂着他的肩热烈的回应着,两人忘我的亲吻。 郑莜然已经忘记了一切的烦恼和疼痛,此刻,有他就够了。 这一辈子,能与他相守,哪怕未来有何豺狼虎豹、波诡云谲也是此生无憾。 天刚一亮,整个东宫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祭奠,郑莜然喝了药又小憩了片刻,肚子虽然还隐隐的作痛可是已经好了许多。 虽说不希望瞧着萧涵月和王奕凌之间没了自己,可是,终究也是逃了祭礼,再这么天天跪下去真的要了命了。 王奕凌一早便去承恩殿门口等候,将此事禀告陛下,陛下痛快的恩准郑莜然回去休养,终究也是忌讳红白事相冲。 郑莜然换上了自己的衣衫,被王奕凌一路护送回了郑府。 赵雪才刚起身梳妆侍女就急匆匆来禀告广陵王和王妃一早前来,在前厅等候。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赶往前厅,一路上不停的揉搓着双手来缓解自己的焦躁之情。 “见过王爷王妃。”赵雪谨言慎行的一踏进前厅的门槛就给王奕凌和郑莜然行礼。 “母亲,都说了不用行礼。”郑莜然反而有些不悦,这种礼节显得很生分,按礼郑莜然也该见到王奕凌就行礼,可她却从未给他行礼过,一向是不尊礼节的典型代表。 “是啊,岳母大人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 “王爷请坐。”赵雪和颜悦色的伸手示意入座。 “不了,本王还要回东宫参加祭礼,岳母大人,这些时日我并不在府中,所以莜儿好烦请岳母大人照顾。” “王爷此话何意?莜儿是王妃不是应该也要守在东宫之中,是不是她又闯祸了!”后面一句话赵雪加重了语调,眼神凶狠威严的落在了坐在一旁的郑莜然身上。 “我可没有闯祸!”郑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猜忌感到冤得很,急忙摆手否认。 王奕凌回过头笑着望着一脸懵的郑莜然,“并不是,是陛下恩准的,莜儿现在有了身子,近日劳累动了胎气,需要静养,不宜再去东宫参加祭礼。” “莜儿…你…那真是恭喜王爷了,还请王爷放心,老身定照顾好她。”赵雪激动的哽咽,放下了原本的不安与焦虑,欣喜的望着郑莜然。 “莜儿贪玩爱偷跑,还有劳岳母盯紧她!”王奕凌特意加重了前半句。 “王爷放心,有我盯着必不让她乱跑。”赵雪笑呵呵的说道。 “御医的药会按时送来,御医也会上门来诊脉,我也派人回府去接了你的两个侍婢,让她们收拾你的东西带来,你就安心静养,等我忙完了接你回去。”王奕凌走到她身侧俯身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 “好,知道了。” 赵雪满足的看着她俩打情骂俏,自己长期以来的担忧也随风而逝。 “那岳母大人,奕凌先告辞了。” “王爷慢走。” 赵雪行礼恭送王奕凌。 郑莜然还是端坐着撑着个脑袋痴痴的凝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心里空荡荡的,眼眶中竟酝酿出了些许眼泪。 “白檀,快去收拾王妃的房间,什么都要好的,白芷,你去给王妃炖些补品补补身,还有吩咐下去,从今往后不许王妃擅自出府,将后门也锁上。”赵雪也是高兴坏了,急忙吩咐着人去准备,还顺便堵她的后路,打消她想溜出去的念头。 “莜儿,等房间收拾好了,你就去休息,对了,还要去通知你大嫂和大姐,你大姐近日也回到了常宁,也要让她们高兴高兴。”赵雪此时已是乐开了花,一个人在厅中踱步自言自语道。 “那母亲我先回房了,这里好冷。”郑莜然找了个借口离开,可赵雪不放心的也伴着她一起回房。 直到紧盯着房间打扫完,看着郑莜然老老实实的躺床上这才放心满意的退了出去。门刚一关上,眼眸中压抑着的眼泪就失了枷锁,宣泄而出,明明仅仅只和他分隔一会,可为何如此想念呢? 第四十三章 这慵懒的日子 这几日天天待在床上,如非必需都不下床,躺久了虽然肚子不再疼痛,可也是浑身不适,尤其脖子直接落枕了。 今日闻御医早早的就来诊脉,赵雪和李柔也一起早早就候在她的房中,坐在桌侧伸长脖子静静等着闻御医的把脉结果。 “闻御医,我已经不疼了,也按时吃了药,那是不是我就可以下地了,躺着真的无聊透了。”郑莜然试探的问道。 闻御医一脸的轻松之态,收起脉枕站起身。 “闻御医,王妃身子如何?”赵雪急忙站起身踱步到闻御医身侧打探。 “回夫人,王妃一切无虞,胎象也平稳,暂无大碍,还是要注意多休息不可操劳。” 闻御医的一番话打消了众人近几日来的担忧与不安。 “那有劳闻御医。” “无妨,那微臣就先告退。” “白芷送送闻御医。” “是。” “母亲,御医都说我没事了,那我可以起来了嘛,肚子不疼了脖子疼死了。”郑莜然拍打着脖子撒娇道。 “母亲,就让莜儿下来走走吧,她啊这贪玩的性子早就按耐不住了呢,适当的活动身子对孩子也好。”李柔帮忙劝解道。 “那只能在屋内待着。” “母亲,这几天外面阳光明媚的,都没有了积雪,院中梅花开的正艳,不去看岂不是辜负了这番美景。”郑莜然试图用自己这笨嘴拙舌牵强的理由说服赵雪。 “不行,还是天寒地冻的,还是待在屋内保险。”赵雪一口否决。 郑莜然撅着嘴别过头去,以前既是为了避开萧涵月也是怕冷才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早就已经关的烦透了,虽然郑莜然从前也是个宅女,可是这里没手机没电脑没好玩的,终日里躺着放空脑袋也真是无趣的很,心早就飞到了外面的街市上,那飘香的酒香,那小贩的叫卖声,仿佛就置身其中。 “母亲,我都答应不乱跑了,也不会跑出府,就在院中小转也不允许,那多闷啊!”郑莜然半靠着用被子做的软垫上,不满的乱踢着身上的锦被。 “噗呲。”李柔看她发脾气竟觉着率真可爱,捂着嘴轻笑出声。 郑莜然以前可是真经的名门闺秀,平日里不苟言笑,端庄柔淑,优雅大方,一举一动都是遵循着礼制,透着大家闺秀的涵养,可大病后不仅没了往日里大家闺秀的端庄样子,还变得爱胡闹任性,却也是率真的性子,反而给这个一成不变的家增添了新的活力与乐趣。 “好了好了,你这都要当娘的人了,还如此任性胡闹!”赵雪坐在她床侧按住她乱踢的脚。 “那母亲同意了吗?”郑莜然得意的笑道。 “好了,不同意你一会又要上房揭瓦了。”赵雪也是拿她没辙,看着这个女儿从娴静到如今的模样,或许这样的她才是快乐的她吧。 “那我们一起去园中逛逛吧。”李柔提议道。 郑莜然二话不说立马起身穿衣梳妆,脸上都要笑开了花般的快乐。 园中的白梅盛雪,香味四溢,百花凋零却只有梅矗立寒风中,迎着风灿烂盛开。 “大嫂,你这应该是7个月了吧,我听闻女子有孕是不是会一直吐啊。”郑莜然坐在花园的亭中晒着太阳。 李柔的小腹已经看着凸起了许多,郑莜然第一次经历,也是好奇的很。 李柔低下头一脸慈爱轻抚着凸起的小腹,“嗯,七个多月了,我并没有怎么吐,只是刚开始一直晕的很。” “莜儿我怀你的时候可是足足吐了五个月,油盐不进的,怀你大哥和大姐时就没什么反应,这每个人的怀象各不相同。”赵雪回忆道。 “那看来我是从肚子里就调皮啊。”郑莜然打趣道。 “还以为会是个调皮捣蛋的男孩,结果生了你这个胡闹的女孩!” “那我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是不是会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呀。”郑莜然慈爱的抚着小腹。 “你这还小呢,十月怀胎,这还只是漫长道路的起点呢!”李柔打趣道。 三个女人就这样坐在亭中晒着暖阳嘻嘻哈哈闲聊着家长里短的故事,果然是三个女人一出戏,一出可以一直聊一直聊不会冷场的八卦戏目。 聊着聊着,时光流逝的特别快,一转眼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放风时间结束,郑莜然只得老老实实回到屋内躺在睡榻上继续无聊的发呆。 “也不知道王奕凌那个大渣男好不好,不知道他有没有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和萧涵月如胶似漆的。”只要闲下来就满脑子都是王奕凌的脸,牵挂着他是否一切安好。 一家人热闹的围坐在一起吃晚膳,郑莜然看着一桌子她爱吃的菜,食欲大开。 “莜儿这脸确实有些圆润饱满起来。”郑宇宁宠爱的望着郑莜然。 “娘家养的好嘛,天天像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自然丰腴了不少。”郑莜然含着菜说道,一点也没有个闺秀的端淑模样。 “该多吃些,腹中孩子才能健壮。”赵雪时不时的就往她碗里夹菜。 “老爷,来,吃块您最爱吃的烧肉。”钱氏坐在郑谦的身侧,嗲嗲的说道,一脸的妩媚之态。 “嗯,还是芩儿最懂我心。”郑谦很吃这一套的笑呵呵的一口吃下钱氏夹在他面前的烧肉。 郑莜然看了看赵雪,赵雪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还似往常一般端庄优雅,对身边这对狗男女视而不见。 “母亲,来吃个虾。”郑莜然为赵雪心疼,尴尬的笑着给赵雪碗里夹了个虾。 “嗯,我的莜儿真乖。”赵雪微微一笑。 “老爷,再吃颗蛋。” 郑谦看来就喜欢这种类型的,缠人妩媚做作会拍马屁的类型,而赵雪是郑将军的独女,从小就被培养成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血统的高贵和涵养,自然不允许她如此放下身段献媚讨好。 这个钱氏把郑谦哄的是开怀大笑,笑意盈盈。 郑宇宁和李柔也习以为常的不动声色,也就郑莜然看不惯这陪酒女般的作风,可又不想惹事让赵雪难做,也只能隐忍下来,也只能当没瞧见,继续吃饭。 “王妃,这是特意炖的甜品。”赵雪身边的白檀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冰糖水果羹放在郑莜然面前。 “谢谢母亲。”郑莜然就爱吃甜食,自然欣喜的很。 “先放凉一些再喝,别烫着。” “嗯。可是为什么大嫂没有?”郑莜然望了望就她独一份。 “傻莜儿,你又忘了我不爱吃甜的。” “额…忘记了,那我独自享受了。”郑莜然望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水果羹早就垂涎三尺。 “大娘,这水果羹还有吗?若然也想讨一碗喝。”那个原本一直埋头吃饭的若然突然对郑莜然的水果羹来了兴趣。 “今日就炖了一碗,那明日让厨房多炖些。” “可我现在就想吃。”若然冷冷的说道。 这就让赵雪略些尴尬。 “这是我的。”郑莜然急忙护着水果羹显示主权。 “若然!”钱氏坐端正严肃的喝道。 可马上又换上献媚姿态,这状态切换的是666,“老爷,这若然也是被妾身宠坏了,为了一碗区区水果羹竟然失了礼数。” 这钱氏这话说的让人听着怎么如此不舒服。 “莜儿,你是姐姐,就区区一碗水果羹让给你妹妹。”随后又转头对着赵雪埋汰指责道。“你就不能让厨房多准备几碗吗!” 这莫名其妙的让郑莜然失了水果羹,还毫无理由的指责赵雪,对着那娘俩倒是百依百顺体贴备至的。 若然笑嘻嘻的一脸得意走到郑莜然身侧伸手就要端走那一碗水果羹。 “呵呵,既然如此,那就谁都不要吃了。”郑莜然反手拿起水果羹就狠狠往地上砸去,破裂的碎片四散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郑谦看郑莜然如此反叛,气的拍了拍桌子。 “莜儿,你没事吧。”赵雪则看她气鼓鼓的模样满是心疼。 “父亲,虽然只是一碗微不足道的水果羹,但是这是母亲知道我爱吃甜的给我准备的,凭什么若然要就给她,母亲又做错了什么?全家都不爱吃甜的,为什么要多准备!同样是女儿,您眼里只有若然,母亲才是正室,您却宠妾灭妻,为了这么个狐媚东西伤了正妻与女儿的心!”郑莜然怒气冲冲的指着钱氏数落道,发泄出心中压抑隐忍着的许多不快。 “孽障!真是孽障!”郑谦气的指着郑莜然,语气颤抖不已,气到脸色发青难看得很。 “莜儿,别说了。”郑宇宁劝说道。 或许是郑莜然的这一番话诉说出了赵雪这些年的委屈,赵雪反而并未说话,拿着筷子低头暗自神伤。 “老爷,别生气,别生气。”钱氏贴着郑谦给他揉了揉胸脯。 “来人,将这个孽障给我关起来!” “我就看看你们谁敢!”郑莜然站起身来趾高气扬的等着。 下人们可是圆滑的很,善于见风使舵没人敢上前。 “你!你!”郑谦被气的话都说不全。 “莜儿,听大嫂的话,别说了。”李柔拉了拉她的衣袖,对她使了使眼色。 “母亲出身名门望族,为人端庄谨慎,温婉大方,打理后院也是井井有条,究竟哪里不比这个狐狸精好。” “好了,莜儿别说了。”赵雪已经伤心到麻木,淡然的劝道。 “还轮不到你来骂我娘。”若然在一旁怒气冲冲指着郑莜然指责道。 郑莜然转过身去,看着她如此气恼反而有些得意。“就骂怎么了,你又算什么?不就是庶出还整日里趾高气扬的。” 若然也是气恼了,狠狠的推了郑莜然一把,这一出却是所有人未曾料到的,眼睁睁的看着郑莜然惊慌失措的失去重心,想站起身扶她却已是为时已晚。 第四十四章 决裂 原本就是侧着身,又坐的是普通的方凳,郑莜然不仅失去平衡栽下去还被凳脚给绊到,连带着凳子一起摔倒在地,腿狠狠的摔在凳子上。 所有人除了郑若然都傻了眼,郑若然却得意的很,负手交叉在胸口轻蔑的望着她。 “莜儿,白檀快去请大夫!”赵雪慌了神跪在地搀扶着郑莜然让她倚靠着自己。 “莜儿你没事吧,疼吗?”郑宇宁和李柔也焦急的围了上来。 白露和青玉也吓得惊愕不已,站在原地仿佛被冻结了一般。 郑谦和钱氏也大惊失色惊得站起身来。 其实吧,除了屁股和腿很疼,屁股猛地和地面亲密接触,肉再多脂肪再厚还是很疼,腿是因为磕到了凳子才很疼,可是看着她们惊慌害怕的表情,尤其是钱氏那张快哭了的表情,郑莜然却突然决定要好好给她个教训。 郑莜然捂着肚子,装的很痛苦的模样,埋头钻进赵雪怀里,“呜,母亲我肚子好痛,我怎么对得起奕凌啊,母亲…呜…”这点演技还是手到擒来的。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赵雪彻底慌了神只能不断的安慰道。 “至于嘛。”若然不以为然的讥讽道。 “若然!来人把四小姐带走!”郑谦又想着护短,先把若然带走。 “不行!白露,你去东宫通知广陵王殿下,请王爷给我的莜儿作主!”赵雪霸气的阻挠道,第一次用厌倦凶狠的目光瞪着郑谦。 “是。”白露立刻就跑了出去。 “完了,这闹的这么大,一会他们知道了我是假装肚子疼的,那还不骂死自己啊。原本只是想吓唬吓唬郑谦和钱氏,顺便也让他们给个交代,可却去通知王奕凌,那…这慌岂不是还要演下去。”郑莜然心里想着。 “夫人!你这通知广陵王,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何必呢,快去把白露追回来。”郑谦意识到了赵雪想动真格的,推开钱氏拉着自己的手,急忙赔着笑走到赵雪身边。 “莜儿,很疼吗?”赵雪并不理会郑谦的虚情假意,低着头温柔的追问道。 郑莜然点了点头,确实很疼啊,屁股和腿很疼啊,也不算说慌吧。 “我先送你回房,这…要不去找个轿撵。”赵雪又不敢轻举妄动,怕伤了郑莜然。 郑宇宁一把搂过郑莜然将她抱入怀,快步向她房中走去,李柔被白霞搀扶着和赵雪一起跟随而去。 “哥,我很重你放我下来吧。”眼瞧着出了饭厅,郑莜然生怕自己的体重累到郑宇宁也不想装病了。 “闭嘴,躺好。” 倚靠着郑宇宁的怀抱,这还是第一次呢,平时这个凶巴巴的哥哥原来也是外冷内热,他的胸膛就没有王奕凌那么结实,可也是舒服的很。 郑宇宁紧咬着牙硬撑着将她抱到房中,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然后痛苦的甩了甩自己的双臂。 “这要和他们说自己是装病,那估计得凉凉,王奕凌来要是知道按他那脾气,估计更要凉,做戏只能做全套了。”郑莜然心里嘀咕着,蜷缩着身子不断的发出痛苦的低吟声装病。 “莜儿你再忍一忍,大夫很快就来了。”赵雪坐在她床榻边轻抚着她的脊背。 “宇宁,你先陪柔儿回去吧,莜儿这里有我照顾,柔儿月份大了不能受惊。”一边还是顾及着李柔。 “母亲,我没事,我回去了也不安心,我就在这里坐着。”李柔回绝道。 赵雪也没再坚持。 “夫人,大夫来了。”白檀动作倒是快,一路小跑的将许大夫领来。 “许大夫,快去瞧瞧王妃,看看孩子要不要紧。” 许大夫细致谨慎的给郑莜然把着脉,郑莜然很想串通许大夫,可赵雪寸步不离的守在床边,郑莜然心里开始忐忑害怕,害怕原本只是赌气的谎言拆穿,会众叛亲离。 许大夫站起身收回脉枕,所有的人都忐忑不安,郑莜然更是害怕至极。 “回夫人,王妃受了惊吓动了胎气,但并无大碍,还需安心静养,情绪不可激动,需要按时服药。”许大夫说道。 这让所有人都放下一可悬着的心,郑莜然也瞬间觉着如释重负,看来把脉也把不出她是装病的嘛。 “那有劳许大夫了。” 送走了许大夫赵雪坐在床侧,拉着她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小姐,快把药喝了,这碗药温着本就是想回来了再喝的。”青玉急匆匆将之前御医开的安胎药端来,一个焦急棕色的药液泼洒出来一些。 赵雪扶起郑莜然让她倚靠着自己,郑莜然总不能大夫诊过脉就立马痊愈吧,还是装的疼痛虚弱的躺在赵雪怀里,接过药一口闷。 “我没事了,大哥你和大嫂回去吧,大嫂身子重。” “那…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李柔站起身不舍的和郑宇宁携手离开。 “母亲,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有青玉,没事的。”成功将大哥大嫂支开,现在就想把母亲支开就不用装病了,一直装也累得很。 “不行,我要盯着你。”赵雪寸步不离的守着郑莜然。 赵雪不愿意,郑莜然也没借口将她支开,只能侧弓着身子闭紧眼睛,秀眉微皱着演戏。 赵雪就一直默默的坐她身侧陪着她,郑莜然眼睛闭着让她都有些犯困,不断的默念不可以睡,不可以睡,可是终究敌不过困意。 “莜儿!”王奕凌风尘仆仆的赶到推开她的房门,郑莜然也被他的声音惊的睡意一下子被赶跑,她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个熟悉的他。 “王爷。”赵雪站起身行礼。 “岳母不必多礼,莜儿怎么样了?”王奕凌下了马车进府一路跑着来,还喘得很。 “大夫说动了胎气并无大碍。” 王奕凌坐到她的床侧,温暖的大掌滑过她的脸颊。 明明看见王奕凌心里开心激动得很,可不知为何,眼泪奔涌而出。 “很疼吗?究竟出了什么事?”王奕凌温柔的擦拭她的热泪。 “王爷,是若然那个丫头故意推了莜儿,也怪我没有照顾好莜儿。”赵雪行礼请罪道。 “母亲何出此言,是若然那个丫头!”郑莜然的靠山来了,虽然是个没啥实权的靠山,可是好歹有个虚衔,急忙和靠山委屈的告状。 郑谦和钱氏知道王奕凌已经来到府中,犹豫再三还是前来郑莜然的闺房面见王奕凌。 “臣参见广陵王殿下。”郑谦和钱氏行礼道。 王奕凌侧过身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们,却未瞧见若然的身影。 “岳丈大人,本王忙于东宫祭礼,才将莜儿托付给你们,怎么就突然摔了动了胎气,要是本王的嫡长子出些什么事,本王定奏请父皇定夺。”王奕凌严肃的质问道,眼眸中的寒意让人冻彻心扉。 “是臣的疏忽,还请王爷责罚。”这个王奕凌好歹是个皇子,还是要给他些颜面,只得老老实实的诚恳认错。 “奕凌,若然要抢我的甜品,竟然还推了我,要是孩子有事可怎么是好。”郑莜然装的极柔弱的样子,微泣着。 “怎么,本王的小姨,推了本王的王妃伤了孩子,却不敢出来见人吗?”王奕凌拉着郑莜然的手示意她安心。 “回王爷,若然她知错了,已经去罚跪了。”钱氏白目的站出来说话。 “呵呵,知错?”王奕凌冷笑了两声。“岳父大人,您的小女儿就是如此知错的?和王妃动手伤人就仅仅是罚跪?” 郑谦看王奕凌这架势肯定要个说法不然不会罢休,再想护短也是无计可施。 “听从王爷的责罚。” “老爷。”钱氏拉着郑谦的衣袖跺脚生气道。 “既然岳父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我们也是一家人的份上,也就小惩大戒,罚若然去甘若寺修道一月修身养性。要是换作旁人本王早就一剑送他上西天。”王奕凌的意思也就是别想再讨价还价。 郑莜然心里是乐开了花,终于可以让那个若然好好吃吃苦头了,就这种虎姑婆神经不正常的,以后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会娶她,那真是倒了血霉了。 “王爷…”钱氏却还想为若然求情。 “你给我闭嘴!”郑谦无情的侧过头怒骂道。 钱氏委屈极了,那表情真想拍下来好好欣赏。 “臣领命。”郑谦只能顺从,而且王奕凌也没有罚的太过分。 赵雪和郑莜然都解了一口怨气,尤其是赵雪,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瞧钱氏受这么大的委屈,真是痛快极了。 “好了,今晚本王留下来陪陪莜儿,岳父岳母早些休息吧。”王奕凌语气柔和了许多。 “是。” 他们都退了出去,郑莜然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不想再装病装柔弱了。 “你啊!白露急急忙忙跑来急的都快哭了,要急死在你手上的。”王奕凌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次可是那个死丫头太过分,可不怨我。” “你啊!要我怎么说你,回家了也不太平,你爹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说,我都要让他三分,就你胆子大,万一真要出事怎么办!”王奕凌一阵数落,来的路上白露已将前因后果详细告知。 “我就是看不惯嘛,凭什么我的东西要让,那什么都要让,下次是不是要让我把你让出去,何况母亲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心疼。” “你啊!我是真拿你没辙。”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祭礼啊。”郑莜然拉着他的手不想再和他分开。 “快了,再过段时间就是立春了,宫里会准备着过年,肯定要在过年前将太子的白事处理完。” “噢,好吧。”郑莜然不开心的嘟囔道。 “以后你都不要出去,储位一空,各路亲王将相蠢蠢欲动,最近常宁都不会很太平,你老老实实的待着,听到没。”王奕凌揪了揪她的耳朵。 “唉,我听到了,疼啊!”郑莜然捂着耳朵反抗道。 “好了,本王困了,要就寝了。” 郑莜然挪了挪身子给他提供空间和一块捂热了的区域,王奕凌站起身脱去鞋袜衣衫钻进被窝。 “小家伙,还好吗?”王奕凌从身后搂着郑莜然,手掌贴着她平坦的小腹上。 “他很好啦,很痒啊。”郑莜然被他弄的有些发痒。 “你娘不乖,不要理她。” “切,我乖的很。” “睡吧,晚安。” “嗯。” 两个人就这么搂在一起进入甜蜜的梦乡。 第四十五章 全城举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擦亮,王奕凌悄悄起身回眸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郑莜然,轻叹了一声用极其轻柔的方式打开房门,生怕吵到她,随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东宫。 郑莜然做着甜美幸福的梦,和王奕凌一起牵着六月还有一个模糊样子的孩子,快乐的在花丛中奔跑。 可是一觉醒来,看着的却是身边属于他的位置空空如也,失落感立马很没有礼貌的一拥而上,包围着她。 摸着他躺过的枕头,仿佛就能触摸到他一般。 因为昨日的事,她又被赵雪限制出房门,这撒谎的代价也是挺大的,还好没有被拆穿,不然可就不是如今这般悠闲,说明自己演技还是在线的啊,下次回去了是不是可以去横店溜达溜达了。 郑莜然因为被关禁闭而觉着无趣极了,突发奇想的想要学些技能傍身,可学女红吧,刚学了几针就被劝退,学写毛笔字吧,估计那些个书法大家看到得要哭晕在厕所,学弹琴吧,弹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啥夺命琴音,学棋吧,学的昏昏欲睡太过复杂了规则也没搞懂,学画吧,也就是小学生的水平,抽象派,白送都没人要。 几天下来啥也没学成,要是没有家人养着,就她这资质估摸着要去街上要饭了。干啥啥不行,吃饭睡觉第一名。 今日全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白灯笼绑上白绸,身穿素衣、不施脂粉、不配首饰,神情肃穆的跪在街道两侧,太子的灵柩缓缓的被运出皇宫,太子无子嗣,二皇子作为现任的长子,在队伍最前面开路,他手挽竹枝将牌位小心的托举在手中。 其他的皇子也整齐列队紧随其后,宫人们四散撒着黄纸钱和真的铜钱,给太子爷买路,太子妃一路伴着灵柩眼神空洞,像行尸走肉一般失了魂,才不过短短十数日,太子妃消瘦的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的,面黄肌瘦,日日就是吃清汤寡水,哭的眼睛红肿,哪里还有当时的盛颜。 陛下和皇后并没有出现在送葬队伍中,毕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忌讳的很。 郑莜然自然也是不用出席,躺在舒适温暖的屋里听着外面一片悲泣之声,可究竟是有几个人是真心的,有的人心怀鬼胎也就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那真正的真心怕是少的可怜,百姓们只不过是奉命装装样子罢了,太子位列储君,可不仅毫无建树,为人昏聩恋色,对百姓来说并没有大的尊重,而太子妃则该为了她原本充满希望的未来而悲伤,从此她的国母梦也终究只能是梦,最多也就沦为一个前太子的遗孀。 现在嫡长子已经薨逝,下一位储君大热人选自然就是嫡次子梁王王奕铭,太子妃却也只能看着自己的妹妹以后登上自己梦寐以求的国母之位,而那个位置本来该是属于自己的却要被亲妹妹给夺去,这个滋味怕是不好受的很吧。 耳畔似乎又回响起太子妃和大公主那番尖酸刻薄的话语,现在风水轮流转,倒也是解气的很,只是如果萧茹月坐上皇后宝座,那怕是日子也不会好过。 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顺其自然。 “大嫂,若然那个丫头走了吗?”郑莜然这个才想起了那个死丫头。 李柔修长的手指轻轻端起茶盏,掀开盖子,茶香味扑鼻而来,在鼻腔中欢快的流窜。 “走了,钱氏和父亲又是哭又是闹的,终究也是无用。”李柔吹了吹滚烫的茶水。 “切,就罚她去一个月已经是便宜她了,该我说就应该一辈子做姑子,就她这种虎姑婆也没人能看得上吧。”郑莜然脑海中只要一浮现出若然那丫头的嘴脸就愤恨的很。 “自然,娶妻娶贤,纳妾纳美,若然的出身也只能般配比我们门槛低的庶子做正妻,很快她也要及笄,父亲也一直在给她留意合适的人选。” “大嫂,这若然和那个钱氏究竟是什么来头啊,如此猖狂。”郑莜然四下里瞧了瞧这才压低声音问道。 “我也是听母亲后来说起才知道,父亲原是幽州的贫寒子弟,和钱氏自幼就是亲梅竹马,后来考入常宁做个七品小官却意外拜入之前的韩峰之宰相门下,父亲不甘于现状,一直想往上爬,母亲的娘家赵冲大将军看上了父亲,才将母亲这个独女嫁给了父亲,母亲从小就是大家闺秀的教养,知书识礼温婉贤淑,一开始两个人还有些情意,可父亲自小并没有接受过什么贵族的礼仪,自然也是看不惯母亲这端庄无趣的样子,然后就纳了那个钱氏呗,钱氏就是一乡下丫头,吃惯了苦什么撒娇撒泼都会,妩媚撒娇的功夫把父亲的心紧紧抓住,集专宠于一身,除了没有实权和正妻的名分,父亲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自然对若然也是视为掌上明珠。”李柔将所知一切转述给郑莜然听。 “难怪对我都是板着个脸,比王奕凌还渣男!母亲也是不容易,为了这么个渣男牺牲了一生。”郑莜然感慨道,从此也刷新了郑谦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一点都不值得尊敬。 “莜儿,这些事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不要再伤了母亲的心,也别去和若然斗气,气坏了自己反而不值当。” “嗯,我知道了,那个野丫头让她也去。”郑莜然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是已经在心里构思好了,一定要派人去甘若寺知会下管事姑子,一定要好好磨练了她才解气,也顺便可以好好打磨她的棱角。 第四十六章 储位 大丧结束后,郑莜然日日在房门徘徊,痴痴的望着自己那方小院的院门,总是害怕自己垂眸的那一瞬间会错过他到来的那一刻,可是不管怎么盼,始终都是一场空,那扇院门始终不曾等到他来推开。 整个常宁城看似平静一如往昔,可是暗里波涛汹涌,储位空置,各方势力都对那块大肥肉虎视眈眈,储位之争因为太子的薨逝拉开了帷幕。 二皇子奕闻是丽贵妇所出,虽是庶子却也尊贵,自古立嫡立长,二皇子仗了个长子的名份,和母亲韦家的势力,蓄势待发。 基本上朝中的局势就是二皇子和九皇子的争夺战场,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嫡次子,其他几个皇子要么就是偏安一隅,要么就暂时观战,最好都得两败俱伤,坐收渔利。 承恩殿中气氛诡异得很。 “陛下,如今怀贤太子崩逝,虽陛下正值春秋鼎盛之时,可是储位空置,还是该尽立人选。”宰相孟易之出来谏言道。 陛下漫不经心翻阅着奏折,只是抬眸瞧了一眼宰相并未言语。 “是啊,陛下,自古都是立嫡立长,陛下的嫡次子,梁王殿下人才出众,自是上乘之选。”宰相的门生温尚书也出来推荐梁王。 “陛下,这梁王殿下虽然是嫡子,可是性子温润,缺乏帝王的果决,臣倒是觉着二皇子洛邑王极好,为人坚毅勇敢,有勇有谋。”韦氏的娘家人光禄大夫韦庆华也出来谏言推举二皇子。 “二皇子哪里有勇有谋了,光有勇没有谋,还是梁王殿下更合适。”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乱糟糟的,各执一词,各抒己见。 “够了!”陛下龙颜大怒用力将手中的奏折扔了出去。 “储位一事,朕自有决断,无需再议!退朝!”陛下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而两大派的朝臣们仍留在殿中互相吵吵。 二皇子生性鲁莽冲动,一味只会用强,甚至还有些暴戾,九皇子生性温和纯良,虽有心怀天下的善心,却没有帝王的那种杀伐决断,这两个人做王爷做臣都没问题,可是真要登大位一个怕是会变成商纣王,一个可能会守不好自己的大位。 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放眼望去,陛下的几个成年的儿子,性子也各不相同,老二暴戾,老三谨慎胆小,老五身子有残性子孤僻,老六聪明却自大,老七有勇有谋却不受宠,老九纯良,十一子小温室长大童心未泯。 这储位人选选择就变得异常艰难。 这几日二皇子和九皇子的府中登门的人是络绎不绝,京城这些达官显贵别的不会,见风转舵当墙头草的功夫是一个比一个了得,今天这阵风往哪吹就去哪,明天这阵风往哪吹,换个方向去拍马屁。 也就广陵王府门庭冷清,王奕凌这几日按兵不动,一直观察着朝中的局势,自己想分这一杯羹,怕是艰难的很,无论从萧家还是从韦家入手,简直都是不可能的事,就算拉上郑家也是毫无胜算。 “闵哲,这立储闹得沸沸扬扬的,陛下究竟心里更想立谁呢?”王奕凌不断的在书房中踱步。 “王爷,这属下不知,不过朝堂上的大臣更倾向于立梁王殿下。” “呵呵…王奕铭,不就是仗着个嫡子的身份,还有皇后背后的萧家,我又有哪里不如那个嫡子呢?” “王爷,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我已经找您吩咐修书给了边关的岳将军,静听王爷吩咐。” “我手上也就这么一支不过三千人的军队,母亲的娘家人丁凋零,郑家也没多大的助力,母亲这仇也不知何时能报。”王奕凌连连叹气道,自己手里的势力弱的简直可怜,也不知道皇后为何总对他刻意防范。 “王爷,这出殡也有好几日了,是不是该去接王妃回来了。” “还不急,对了蓉儿那边还好吗?”王奕凌每次提及蓉儿总是会不自觉的嘴角微扬,眸里尽是温柔。 “一切都好,蓉儿姑娘成婚后一直住在王爷在郊外的私宅中,生活起居一切都供应充足。” “那就好,也不知这一世我还能不能许她一世温柔。”王奕凌一想到这道现实的难题,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难题,眼眸随之暗淡,心隐隐的抽痛。 一个人呆呆的望着这个曾经和蓉儿在一起倾诉心扉的书房,多希望还能再次看见她笑着出现在他面前,轻唤着他的名字。 第四十七章 云岚阁中,这几日郑莜然不在府中,黄希和魏玉琴日日前往萧涵月的阁中,各种溜须拍马,拜高踩低,不对,应该说是就算郑莜然在也是如此,只是如今她不在,这三个人也是更加肆无忌惮。 “王妃,这明日王爷可就要去接那个不知尊卑目中无人的野丫头回来了,您可要想想对策啊。”黄希试图挑拨萧涵月去对付郑莜然。 萧涵月平静的茗着茶。“唉,我又能如何,王爷时刻提防着我,这玲珑阁守的是滴水不漏,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 “也不知王爷究竟瞧上她什么了,您出身比她好,样貌身段哪里不胜过她千百倍的,却在名分上屈于她之下,妾身也是为您不值啊。”黄希这溜须拍马的功力可是与日俱增,不断的在萧涵月耳边进谗言。 “不止我们王爷,还有梁王也是,听闻梁王殿下可是对她念念不忘呢。”魏玉琴也来插一腿。 萧涵月突然眼含怒意,拍了拍桌子。“想到这个我就来气!梁王喜欢她欺负完我姐,如今又把我们王爷也迷的五迷三道的,又欺负我,就是一贱坯子,狐狸精!” “是啊,梁王现在可是炙手可热,这贱坯子这是撒着网呢吧,能魅惑一个是一个。”黄希附和道。 “这个小贱人!也不知道肚子里那块肉是谁的野种呢!她要是顺利生下嫡长子,那岂不是这王府更没有了我的立足之地!” 萧涵月原本天真的以为,自己的身份屈尊降贵嫁入王府和王奕凌朝夕相伴,王奕凌会发现她的好,能和她共同携手相伴一生,哪怕没有一个王妃正妻的名分,那也是心甘情愿。 可现实却离她的设想越来越偏离,王奕凌从未在意过她,自己没有了正妻的名分,却也没有得到他的心,这个现实一直摆放在她的面前,她不愿承认是自己当初的一厢情愿,当初的太过自信导致的这一切,就把所有的过错要推到一个替罪羊身上。 “王妃,所以此事需要细细筹划,这小蹄子落了胎,没了嫡子这个筹码,对我们总是有利而无害的。”黄希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一肚子的坏水不断的设想。 “可是,送进玲珑阁的吃食用品都查验仔细,而且不能殃及自身,这事难办的很。”萧涵月脑中飞速旋转着,想出了许多对策,可是都只是无用的理论。 “咱们不能对她下手,但可以对她身边的人动手脚啊。比如……”一直不出声的魏玉琴,温柔细语的向萧涵月谏言。 “厉害。”萧涵月满意的拍手称赞道。 正当这三人议论谋害郑莜然正欢时,郑莜然也似乎有心灵感应般的不停的打着喷嚏。 “小姐,不会着凉了吧。”青玉从衣橱中给她找来一条毯子盖在身上。 “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吗?”郑莜然时不时的含着笑追问进度。 “小姐放心,收拾的差不多了,何况王府离这里也不远,就算忘记了什么也随时可以回来取。”青玉看出她的归心似箭,捂着嘴别过去偷笑。 虽然在这里也挺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可是就是总感觉有种被监视囚禁的感觉,让她很不自在。 虽然回到玲珑阁也是被囚禁的命运,可是没人能在她前面去说三道四,还不是自己想干嘛就干嘛。 可是离了娘家却总担心赵雪,虽然她的身份让郑谦也要有所顾虑,也并不会怠慢于她,还有郑宇宁盯着,可是自己这心里总是觉着隐隐的不安。 郑莜然就在这么矛盾的感情中摇摆,可是注定嫁出去的女人就像泼出去的水,纵使小棉袄再暖,也只是短暂的停留,能得片刻温暖。 第二日,天刚微亮,外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天空也飘起了细密的雨珠。 郑莜然一早就破天荒的自己起身穿衣洗漱,细心的装扮自己,这回府怎么着也要漂亮大方得体的回去。 可是自己起早了,一切弄完也时辰尚早,只能躺回她的躺椅上期盼着他能推开门来笑着接她回去。 可是等着等着没有等到王奕凌,却等的自己眼皮愈发沉重无力,温暖的炭火,厚实的锦被,她再一次输给了困意,渐渐的闭上了眼进入了梦境。 王奕凌不急不躁的准备妥当,这才上了马车前往郑府接她回府。 郑谦和郑宇宁一早便去上了朝,赵雪和和钱氏迎着寒风站在门口迎接着王奕凌,虽然有屋檐,还有婢女拿着油纸伞撑着,可是这细密的小雨总被这调皮捣蛋的寒风吹的偏离,径直吹落到了她们的脸上,这股寒意似乎能钻心入骨,手脚都有些冻的麻木。 等了许久,王奕凌的马车这才姗姗来迟。 王奕凌打着纸伞缓缓走下了车,赵雪和众人急忙低头俯身行礼。 “免礼吧,岳母大人,莜儿这几日还好吗?”王奕凌那平凡无奇的笑容,却像拥有神力般,让人觉着心旷神怡,赏心悦目,仿佛这寒冬的严寒能被它驱散光。 “一切都好,天气寒冷,王爷请。”赵雪端庄大方的莞尔一笑,伸出手示意王奕凌入内。 谴退了众人,赵雪带着王奕凌一路无言的走到郑莜然的房门口。 赵雪轻轻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郑莜然打扮的清雅秀丽半躺在躺椅上,眼睛紧闭,时不时传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嘴角还有一点哈喇子。 “夫人,王爷。”寸步不离陪伴在郑莜然身边的白露和青玉急忙起身行礼。 “这丫头怕是一晚没好好睡,所以等着等着就困的睡了过去,这睡相也真是不雅观。”赵雪无奈的掏出手巾俯身轻轻的擦拭她嘴角的哈喇子。 “莜儿,醒醒了。”王奕凌蹲下身贴近她耳畔低声说道。 郑莜然在睡梦中隐隐听见王奕凌那独特熟悉的嗓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脸庞,又欣喜又激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这几日等待的不安和怒意,让郑莜然开口就是责备。“你可以再晚点来,索性别来了,忘记我好了。” “莜儿!不得无礼!”赵雪责备道。 “无妨,本王就喜欢王妃这坦率的性子,我这几日有些忙,还有些善后的事要处理,这不一得空就来接你了,怎么会忘记你呢?”王奕凌饱含柔情蜜意的说道。 “这还差不多。”郑莜然得意的抬起头,笑的乐开了花。 “好了,早些跟我回去吧。” “嗯。” 赵雪看着她们,怎么心里有一些难过,这是她许久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感受,这一刻竟然羡慕极了,自己的这一生终究是托付错了,郑谦对她哪里有过如此柔情的一刻呢! 告别了赵雪,王奕凌小心翼翼的拉着郑莜然,地面本就湿滑,生怕她着莽撞的性子,一不小心又磕了碰了,白露也小心翼翼的打着伞护着她。 这种待遇最好能一辈子,那多幸福啊,自己就像太后一般呼风唤雨,被人疼惜爱护,被呵护备至,也不知到时候卸了货王奕凌是不是还会如此谨慎温柔呢。 第四十八章 动刑 年下将至,整个常宁城沉浸在了为新年忙碌的准备之中,家家贴上鲜艳喜庆的窗花,裁剪新衣。 虽然还在怀贤太子的丧期之内,该素服三月,禁一切婚嫁娱乐,可是终究是一年一度的春节,陛下也终究在群臣的谏言下放宽了要求。 陛下也因为丧子之痛取消了往年固定的除夕家宴。 “白露,青玉,你们两个一会等何管家来了,也一起帮忙,把新衣给府中众人发放下去,这个新年虽然特殊,但还是要有新衣才应景。”郑莜然满意的看着刚送到玲珑阁的厚实棉衣,虽然款式有些旧,却也是她和王奕凌的一番心意。 “是,奴婢先谢谢小姐。”白露开心的像个孩子般,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 “六月呢?把他喊来试试新衣服,这孩子大了,身体也愈发滚圆了,要是不合身还可以有时间修改。”郑莜然拿起专门给六月做的一套斜开襟的棉袄子,浅蓝色这颜色又不俏丽又稳重,感觉很适合六月。 “小姐,您这身子才愈发滚圆了呢!”白露打趣道。 郑莜然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长裙拖到地上,把自己的身形掩的严严实实的,哪里看出来就胖了,再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似乎肉感确实变多了。 “我才没胖,就是成日里吃了睡不运动有些…浮肿。”郑莜然狡辩道。 “小姐还是胖一些好看,何况您现在一人吃两人补嘛。” 正当郑莜然照着镜子仔细瞧着自己发胖的脸,青玉带着何管家和六月走了进来。 “小姐,还出去没走几步就碰见了何管家。”青玉说道。 “见过王妃。” “何管家麻烦你安排些人手今天就把这些新衣给府中的众人发放下去,还有些麻烦改日派人送去青溪村。” “是,老奴替府中众人谢过王妃。” “不必拘礼,去吧,六月到姐姐这里来试试看这件新衣合不合身。”郑莜然摆了摆手示意六月到她身边来换上新衣。 “谢谢姐姐。”六月稚嫩的小脸上扬起了这世间最温暖的笑容。 “不用谢,来穿上试试。”在郑莜然和白露的帮助下,六月脱下旧衣,换上了这身浅蓝色的新衣,剪裁的大小刚好,衬的六月好看极了。 “喜欢吗?”郑莜然牵过六月有些冰凉的小手拉到镜子前,六月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高兴的点了点头。 “最近和私塾先生学识字学的还好吗?”郑莜然温柔的轻抚着他被寒风洗礼的小脸蛋。 “嗯,六月有好好读书,哥哥也时不时的会抽查我的功课。”六月用稚嫩的语气说道。 “那就好,男孩子还是要多学些知识,要有学问,和大哥哥一样有涵养有学识,可不能像我一样。” 这话一出口咋如此别扭呢,明明自己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只可惜要么还给老师了,要么知识在此地毫无用武之地罢了,王奕凌成日看的晦涩难懂的书籍,也不见得拉去考文言文就能考好吧。 “是,六月明白了,那姐姐,六月可以去找颖姐姐玩吗?” “颖姐姐?是谁?”郑莜然歪了个脑袋,记忆中好像没听说过自己这院里有这号人啊。 “小姐,那是在后院做工的梅姨的女儿,和六月差不多年纪。”白露正巧回来搬剩下的衣衫,给郑莜然解疑道。 “噢,那把衣服换了去吧,这新衣服留到除夕再穿。” 六月开心极了,最用快的速度换完衣服,和郑莜然行礼告别,连跑带跳着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看来六月还是需要个年纪相仿的小伙伴,虽然有几个大人的关心,可是终究是填补不了孩子对伙伴的渴望,只有孩子之间才能有最真挚最纯洁的友谊。 这下也无事,四下也无人,郑莜然又躺回她的王位上,慵懒的闲闲无事,放空心境,来这里别的技能没学会,发呆的本事倒是见长。 可这才没躺多久,青玉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扶着门框大口的喘着粗气。 “怎么了?如此慌张?”郑莜然瞧见青玉如此惶恐莽撞,心里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小姐…小姐,不好了…”青玉试图放缓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小姐,六月和颖丫头在花园中玩,不知道怎么冲撞到了侧妃…侧妃正要动刑呢!王爷也不在府里。” “什么!”郑莜然急忙起身,随手拿起一件斗篷披着就往花园赶去。 还没到花园,远远的就听见了萧涵月那破锣嗓子在叫嚷着什么,郑莜然也来不及停留去细听,只能被青玉搀扶着赶去。 “贱婢生的孩子就是贱婢,世代都是贱婢,知不知道我这身杭州进贡的锦缎卖了你们几个也赔不起!”萧涵月趾高气扬的指着六月和一个小女孩怒骂道。 何管家和一个看着年纪并不是很大的女子陪着两个孩子跪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两个侍妾则像跟屁虫一般伴在萧涵月左右,高傲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郑莜然缓了缓自己急躁的情绪。“萧妹妹不知为何这寒冬腊月的,火气还这么大。” 这萧涵月看见郑莜然不行礼,她身后那两个也有了靠山,纷纷无视郑莜然,黄希那种鄙夷的目光让郑莜然看的更是恼火。 “怎么,我这只是教训几个贱婢!怎么惊动了王妃呢!”萧涵月故意加重了贱婢那两个字。 “只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人非圣贤又孰能无过呢?”郑莜然只能强忍着怒意,极为尴尬的笑道。 “孩子不懂事那犯了错就不该罚了嘛?云锦给我打。”萧涵月一声令下,她身边的婢女举起手上的长鞭狠狠的朝六月抽去。 “住手!”郑莜然怒吼道。 可是云锦这一鞭并未收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六月的背脊上,虽然身上棉衣厚重,可打上去还是极疼的。 六月终究只是个年幼的孩子,这一鞭又疼又惊,一下子又想起了那段日日被打的日子,六月害怕的失声痛哭起来。 他身边的小女孩也害怕的跟着一并哭泣起来。 “吵死了,给我打!”萧涵月捂着耳朵气急道。 “你敢!萧涵月你又算什么?这里轮不到你来殴打我的人!”郑莜然挡在鞭子前气的已是浑身颤抖,恶狠狠的怒瞪着萧涵月。 “我姑姑是皇后,我爹爹是辅国,我姐姐是太子妃和梁王妃,我想打就打轮不到你说话!给我打!”萧涵月炫耀着自己的后台呛声道。 “你不过就是个妾,我才是正室,整个王府的事我说的算!”郑莜然不甘示弱的戳着她的心窝子。 第四十九章 “你!你!”萧涵月气怒至极,指着郑莜然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涵月姐姐,这蹄子如此羞辱于你,妹妹瞧着都是生气得很,您才应该是王妃。”黄希在萧涵月耳边吹着风挑拨道。 “云锦,给我连她一起打!”萧涵月也是气恼,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 郑莜然轻蔑的一笑。“谁敢!我是陛下钦赐的广陵王妃,我腹中是王爷的嫡子,谁敢动我一下试试!” 云锦还是有所顾忌不敢听从萧涵月的指令,举着鞭子迟迟未敢下手,其他婢女都低着个头更是不敢惹祸上身。 “涵月姐姐,这蹄子不收拾怕是要上天了。”黄希一个劲的吹着风,怂恿萧涵月动手,而魏玉琴则沉默不语躲在一静观其变。 “哼!”萧涵月闷哼一声,上前一把夺过云锦手里的鞭子,举起鞭子对着郑莜然就是一鞭,许是因为气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这一鞭只打中了郑莜然的左肩。 “小姐。”青玉害怕极了,一下子慌了神。 虽然衣服够厚,可还是疼的很,这要放在夏天早就皮开肉绽了吧。 郑莜然硬是一声不吭的站在六月的面前护着他们。 六月害怕的哭的更大声了。 “侧妃,求您不要再打王妃了,是老奴没有管教好孩子。”何管家跪在地上不断的向萧涵月磕头认错。 “侧妃,您怎么能打王妃呢。”青玉走到郑莜然身边想护着她。 萧涵月又举起手对着郑莜然挥舞鞭子,郑莜然下意识的推开青玉,双手护着小腹,闭上眼睛,静待着鞭子的挥落。 可是“啪”的一声,鞭子明明发出了鞭打在身上的声音,身上怎么一点都不疼呢?郑莜然缓缓的睁开眼,只见王奕凌护在她身前挨下了那一鞭。 “王爷。”萧涵月急忙将鞭子往一边扔去,焦急的上前查看王奕凌的伤势。 王奕凌冷峻的眸中那分寒意让人觉着可怕,毫不怜香惜玉的将萧涵月一把推倒在地。 萧涵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慌了神。 黄希这下失了气焰,平日里各种溜须拍马,现如今却愣在原地不敢上前扶萧涵月。 “没事吧。”王奕凌回过身上上下下的细细打量着郑莜然。 “我没事,你没事吧?你帮我挡什么呀。” 王奕凌摇了摇头。“你啊,先关心好自己吧。” “对了。”郑莜然转过身。“你们都起来,好了,六月不哭了,有姐姐在。”郑莜然微笑着哄着六月,温柔的轻拭去他惊恐小脸上的泪痕。 六月含着泪点了点头。 郑莜然摆手示意何管家带着孩子先下去。 “王爷!这两个孩子弄脏了我的衣衫,冲撞了我,王妃仗着身份羞辱涵月,您怎么能如此偏颇呢!”萧涵月坐在地上委屈极了,点点热泪滑过她那张娇俏的容颜。 “你的衣衫弄脏了大不了洗一下,不行我赔你一件就是,这么大的人了拿孩子撒什么气,你刚才那股嚣张劲呢?”郑莜然眼瞧着有了靠山,双手叉着腰立马来了劲。 “奕凌哥哥,这身衣裳可是皇后亲赏的,那两个贱奴就是故意弄脏的,难道我连惩戒奴才都没资格了吗?”萧涵月此刻装的柔弱可怜,抬起手半遮面轻泣道。 “我的人岂是你可以打就打的!那你的云锦一会也借我打几下呗!”郑莜然看见她那装柔弱无辜的模样,真是恶心坏了。 云锦一听还真是吓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好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王奕凌被这几个女人吵得极不耐烦,眉弓紧蹙着。 “奕凌哥哥,涵月真的只是想小惩大戒,谁知道王妃如此羞辱涵月。”萧涵月这柔弱的戏码演的是那个漂亮,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含着泪望着王奕凌,满眼的星光。 “和她硬碰硬肯定不是明智之举,她会装柔弱,那自己也要更柔弱更可怜,罢了,豁出这张老脸也要赢了她!”郑莜然心里盘算道。 “奕凌,这侧妃满嘴胡邹,不仅言语羞辱我还亲自动手打我,我总觉着肚子有些抽痛。”郑莜然倚靠着王奕凌,捂着自己的肚子也来装柔弱。 女人的柔弱也是一种很好的武器,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当然前提这得是他会在意的女人。 王奕凌伸出手将她霸道的搂紧怀里,低下头附在她耳畔轻言道“装柔弱这可不是不适合你,别扭得很。” 郑莜然尴尬的回了一个笑容。 “侧妃萧氏目无尊卑,殴打王妃,伤了本王的嫡长子,即刻罚紧闭于云岚阁,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外出!” 萧涵月此刻多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坏了,而不是自己的心碎了,碎成了一堆玻璃渣子,望着自己深爱着的人,原来,自己曾经的梦想可以与他携手一生,此刻想来愚蠢可笑至极。 萧涵月此刻是真的绝望了,望着王奕凌那冷漠凉薄的眼神,萧涵月那一汪发自肺腑的眼泪也挽回不了。 “王奕凌,我喜欢了你十年,整整十年,我记得你救我时那一抹温柔炙热的笑容,我记得你关心备至的话语,我心系于你,总想着多见你哪怕一会也好,总盼着能嫁给你和你相伴一生,哪怕家人辱骂我甚至要赶我出门,我都无怨无悔,我只想和我心目中的少年在一起。” 萧涵月此刻被绝望的心情围绕,眼泪一滴接着一滴从眼眸中流下,望着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王奕凌,全然没有了当初那温柔体贴。 “我如此深爱着你,你却爱着她,她究竟有什么好?我哪里不及她?她就是一狐狸精,勾引完梁王又勾引你,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萧涵月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坐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其实郑莜然能明白她的心情,任何女人换位到萧涵月目前的处境都会崩溃,她错在太过于执着于一个不爱她的人。 “本王当初就和你说过,我并不喜欢你甚至很厌恶你,你却任性妄为自己执意为之,那这样的生活就是你本该要预料得到。” “莜儿确实有很多缺点。”话音刚落,郑莜然就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王奕凌全都无视。“虽不像大家闺秀温婉贤淑,但是她坦率率真,待人以诚,王府上下谁不喜欢她,你自己去问问哪个下人喜欢你?天天动辄打骂罚跪,你自己瞧瞧你自己哪里有点名门闺秀的模样,也就如同市井泼妇一般。” 萧涵月被王奕凌数落至此,止住了眼泪,心痛到了顶点,那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只能停留在了过去和自己的记忆中,眼前的他还是他,却不再似从前那般温柔,只剩下了冷漠与绝情。 目视着萧涵月被带走,黄希和魏玉琴也想脚底抹油的溜之大吉,郑莜然就把怒意放在了黄希的身上,萧涵月到底是萧家的女儿动不得她,而且很多次都是这个黄希在一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她不过就是故太子塞来的歌姬,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大的气焰。 第五十章 长寿面 黄希拉着魏玉琴正准备要走。“黄希,这段时间骂我骂得挺爽啊,刚才各种挑唆的,我们是不是该来算算账了。”郑莜然阴笑着掰了掰手指头,掰的骨头咔咔作响。 “王妃…莫要随便血口喷人!”黄希这死鸭子嘴还挺硬,理直气壮的否认。 郑莜然看她这德性也是气怒急了,这口恶气早就已经是一忍再忍,如今也不想忍着了,她脱离王奕凌的怀抱上前抬手狠狠的一记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庞上。 黄希被惊的捂着脸瞪大了双眼,气得是抬起手就想还手,郑莜然也没有想躲的意图,老老实实站在她面前等着。 王奕凌大步向前拉住了黄希颤抖的手臂。 “奕凌,你放开她,让她打,她哪只手打的我一会就剁哪只。”郑莜然积压了许久的恶气必须要一并发作了才舒坦。 “莜儿,不要胡闹。” 王奕凌死死的抓住黄希的手臂,不敢松手,抓的她疼痛不已。 “王妃姐姐,求求您了,希姐姐也是心直口快之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吧。”魏玉琴含着泪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少来我这里装可怜,你们背后骂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模样,一个个拜高踩低骂得可是一个痛快啊,让我当洗脚婢?骂我歪瓜裂枣?我歪瓜裂枣也比你们强多了!”郑莜然耳畔总能回响起那些言语,光想到就气怒得很,指着黄希语音瞬间飙高好几度。 魏玉琴自知被抓到了错处,明哲保身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你不过就是梁王殿下遗弃之人,肚子里那块肉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话音刚落,王奕凌气怒的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疼的黄希是呲牙咧嘴的叫唤。 “你!”郑莜然只觉着气的胸闷气短,血气上涌的,肚子也隐隐有些作痛,指着黄希气的恨不得撕碎了她,青玉见状急忙上前扶着郑莜然。 “王奕凌!这就是你上次要护着的人!就如此羞辱我,你可是都听见了!”郑莜然转瞬间就把矛头对准了王奕凌。 “好了,你们吵够了没!青玉你把王妃送回玲珑阁,来人,把黄希关起来。”王奕凌被一群女人吵的头都疼了,烦躁不安的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场无休止的骂战。 “王奕凌你个渣男!你就是大渣男!你不负责任!你!”郑莜然被几个侍婢联手拽走,王奕凌这偏袒的作为让她恶心坏了。 郑莜然就这么一路骂骂咧咧的被带回了玲珑阁。 “小姐,你消消气,气坏了身子不就正中了那些人的阴谋嘛。”青玉倒了杯热水谨慎的放在了郑莜然的面前。 “你们都出去!”郑莜然趴在桌上将头埋于臂间来掩盖悄悄滴落的泪水。 “是。”青玉只得退出去守在门口时时刻刻留意着动静。 “王奕凌大渣男!这种货色也吃得下!搁在府里也不嫌污染空气霍霍粮食的,养条狗还知道知恩图报,留这种白眼狼也不知究竟有何意义!”郑莜然低声埋怨道。 许是王奕凌被她们几个吵得烦透了,这几日都未来玲珑阁,日日不是出府办事就是留在书房里闭门不出。 郑莜然也从一开始的气怒到日日盼着他,都快像望夫石一般日日伸长脖子等着他。 可是日盼夜盼的,却始终未盼到该盼到的人。 “小姐,我听何管家说,今日可是王爷的诞辰。”青玉急忙跑进来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她。 “诞辰?”郑莜然满腹疑惑,“我竟然都没问过他生辰之事,王爷人在府里吗?” “王爷和闵哲不久前刚回来,此刻在书房里。” 自己竟然从未留意过他的生辰,好像嫁来这半年,其实也并未好好的去了解他,现在想来也是惭愧得很。 “现在已经临近午膳,时间仓促,我亲自下厨给他个惊喜。” 说动就动,郑莜然兴高采烈的冒着雨来到膳房,膳房里备菜的厨子小厮们正在为府中众人的午膳忙的不可开交。 众人瞧见她纷纷停下了手边的工作,给她行礼。 “你们不用理会我,只管忙自己的事,我来亲自下碗面,给我准备面条、鸡蛋、酱油、葱、还有…些蔬菜吧。”毕竟太复杂的东西她也不会,这门烧面的手艺吧还是煮泡面久了学会的,毕竟泡面和长寿面做法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差别。 “是。” 没一会膳房管事就把东西准备妥当,小厮们也把她要用的灶头烧热顺便加好了热水。 可这种灶头她还真是第一次用,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做起来生硬的很。 按照泡面那样等热水煮沸小心翼翼下面条,再打入鸡蛋,加一小勺酱油,加一小把蔬菜,撒上葱花,完美!这一碗虽然卖相不好但是饱含心意的长寿面出炉。 “小姐,外面的雨还是很大,刚才过来都有些淋湿了,要不还是奴婢给您去送吧。”白露望了望外面细密的雨珠惆怅道。 “不用了,你们帮我打好伞,我亲自去送,这才叫惊喜嘛。”郑莜然望着自己这一碗面满满的自豪感,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下厨给别人吃了吧,连爸爸妈妈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一路上,郑莜然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一碗意义不同的面条,就算装在了食盒里完全不会被雨水淋到,可她仍然不放心的将食盒紧紧抱在怀里。 白露和青玉各走在她的一侧,小心的打着伞护着她。 在她精心呵护下终于完好的将热腾腾的面条带到了王奕凌的书房外。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看着他吃完才行。”郑莜然脑中幻想着他欣喜的吃完面的画面感,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出得意幸福的笑容。 青玉和白露回去后,郑莜然快步走到门口,伸出的手刚想推门,却依稀听见王奕凌提起着那个人的名字,一瞬间原本欣喜之情却被蒙上了一层阴影,伸出的手犹豫了片刻,停留在半空中,竖起耳朵聆听着里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