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空调吹感冒了,头重脚轻,四肢僵劲,思维紊乱,休息一天 🙏🙏🙏🙏🙏 请假条 键盘空格键掉了,挣扎打了几百字,实在是太痛苦了。 请假一天,明天两更。 蟹蟹! 顺便把自己写的前文读一遍,看看书评。考虑一下后续剧情,梳理前文的伏笔。 一些关键角色还没有出场,需要尽快安排,整体的节奏还是太过拖沓了。一些剧情上的bug也需要处理一下。之后,我准备尽快把低年级这段剧情过去,这个开局有些太过于清淡了。等邓布利多回来,就要进入格林德沃剧情了,之后的情节会更加紧张出彩,感谢各位的支持。 请假 有些事情,现在还没搞完。 QAQ 第一章 汤姆·里德尔 “我想,没有人比我更懂《哈利波特》。我们在生活中总会面对各种各样的灾难,或许是突如其来的噩耗,或许是长久而令人麻木的折磨。”八月四日,刚刚结束《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观影的陈扬走出电影院,对着身边的朋友侃侃而谈,“但我们总要保持昂扬的斗志,这不光是为美好未来的期许,更是一种不妥协的姿态——我们虽然生活在阴沟里,却还是需要仰望天空。” 朋友叼着雪糕棍子,直愣愣地看着他点头,仿佛听到了什么人生金句一样:“但是我们应该怎么从阴沟里……” “比如现在,我觉得我可以做一个英雄!” 他突然向路中间跑去,在朋友惊愕的眼中倒映着这样一幅画面:一辆载着钢管的半挂向路边猛打方向,司机的眼里满是惊恐,轮胎和地面摩擦扬起漫天的烟尘,路中间站着一个吓呆了的孩子,手里还拎着一根电影院发的魔杖,而他从小到大平平凡凡的朋友甩掉了背着的包,向那孩子冲刺而去。 我们的主人公抱住孩子往路的另一半狂奔,却因为冲得太快失去平衡,半挂车紧急制动甩到前面来的挂车狠狠地撞向两人,他把孩子护在怀里,背后受击,向路边倒飞出去。 没过一会儿,朋友焦急地跑来,看到目光涣散的他盯着天空发呆,这一抹蓝色是他看到最后的东西。 ——————————————————————————————————————— 哭喊,狂笑,尖叫,刺目的红色还有灼热的空气占据了五感,“我是在焚化炉里吗?我明明可以抢救一下的。”陈扬正想大声呼救,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身体也不听使唤,只能哇哇大哭。 很快,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在燃着熊熊厉火的断壁残垣间,一位黑裙女子在巷道里快速穿行,一个小小婴孩蜷缩在她挎着的篮子里,睡得正香。 …… 1938年七月三十日,十一岁的纳尔逊坐在伦敦西城孤儿院的房顶上,看着楼下的小伙伴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烤肉的香气飘到身边,“我还有姨妈经常给我送吃的,这些好东西还是留给他们这些真孤儿吧……”他咽了咽唾沫,“不过,真香啊……” 即使是在这种孩童扎堆的城市角落,战争的阴云还是笼罩在院落上空,哪怕是世界上最为庞大的日不落帝国,也只能让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逢年过节吃顿用肉制品厂边角料做的烤肉,隔壁街区以前常来装腔作势的绅士也不来了,他们忙着在报纸上呼吁民众理性,不要惧怕战争,背地里争先恐后地在大洋彼岸的前殖民地购置房产,并给全家人准备荷兰轮渡公司的年票,怕是早已做好了随时跑路的打算。 “这些绅士们连面子工程都懒得做了……以前起码没事儿还能喝喝鱼汤。”纳尔逊百无聊赖地喃喃道。 “没错纳尔,他们真的让我感到恶心。”看着突然翻到自己旁边的汤姆,纳尔逊吓了一跳,差点从楼顶滚下去。 “汤姆,你怎么不在下面吃东西?”无语地看着自己的舍友,纳尔逊又补充道:“皇室成员今年没有人过生日了,你要再想吃顿好的,只能等明年了。” “和他们一起吃东西也让我感到恶心。”汤姆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他的头发如同黑玉一般随意梳向脑后,有着颀长、消瘦的身材,他撑着地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是一只握笔的好手,面容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事实上,孤儿院里除了天生黝黑的孩子,大多有这样苍白的肤色,但和他们仿佛痨病鬼的样子不同,汤姆的样子就像一位不爱运动的贵公子。 纳尔逊抬头看着汤姆,汤姆的眼睛也如同黑玉一般,瞳孔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这是一位怎样的少年!披着淡金色柔软的半长头发,身材同样挺拔高挑,透着健康,他面容柔和,总是带着笑意,似乎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宝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光芒。好一位翩翩少年! “不喜欢凑在一起吃东西的话,你可以端上来吃。”纳尔逊建议道。 “没兴趣,而且端上来的话,科尔夫人可能会打死我们。不过有件事你应该会有兴趣,我听说德国那边正在世界范围内招募特异功能人士,咱们如果去,没准能混个军官当当。”汤姆兴奋地说,这关系到他们两人最大的秘密,他们都是“异能人士”,能够隔空取物,和动物交谈,召唤火焰的能人异士,这让他充满信心,野心勃勃,“这样的起点,足够我们靠着能力成为真正掌握权力的人。” “你只会被当作小白鼠解剖做实验。”纳尔逊无力地反驳,他清楚地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异能,这是魔法,他们身处魔法的世界。 没错,这里是《哈利波特》的世界,他们掌握的能力,就是魔法。而汤姆,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二代黑魔王,伏地魔,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而我们的主人公就是在车祸中不幸遇难的陈扬,不幸中的万幸,陈扬到临死前终于践行了自己的对《哈利波特》精神内核的理解,他虽然生活中普普通通,甚至称得上一无是处,但是在他冲向马路的瞬间,他成就了自己的勇气,成为了别人的英雄。毕竟,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当他度过了懵懂的几年后,才明白自己来到了二战前的欧洲,成为一名叫做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的孩童,这种附身可以说是最为司空见惯的穿越方式了。独特的记忆让纳尔逊在孩提时期就无比早慧,这让他显得与其他稚童十分不同,也吸引了同一所孤儿院中另一位与大家格格不入的少年,汤姆·里德尔的注意。 当纳尔逊第一次知道自己楼上住的人竟然与伏地魔同名时,他是拒绝的,这种荒诞感在汤姆私下里为他展示了自己独特的“才华”以后达到了顶峰,他只能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在魔法的世界里当一名麻瓜,但是当他在某次想要救起一只落水的猫而那只猫从水中飞了出来时,他明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他也有幸成为了幸运的一份子,他拥有成为一名巫师的资质! 童年的情谊容易缔结,这种友谊往往纯粹且长久。按剧情的走向,汤姆会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向同一所孤儿院的孩子展现他的魔力与强大,并且在日后成为一名黑魔法师,但是汤姆又何尝不是冷暴力的受害者呢?孤独的环境导致了别扭的性格,而魔法能力让他的自我保护变得尖锐……甚至恐怖。纳尔逊相信,没有人会是天生的黑魔头,“决定我们成为什么样人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邓布利多的警句他一直铭记在心中。 汤姆很快与纳尔逊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密友,哪怕是最强大的黑魔王,在年幼时也不会渴望孤独,甚至食死徒虽是他的奴仆,却会被称作“家人”。纳尔逊常常给汤姆“咏唱”一些正能量语录,这使得年幼的汤姆总是感到迷惑。汤姆也经常给纳尔逊分享自己的理想,“成为贵族”、“成为军官”、“成为首相”之类的,纳尔逊虽然为他没有诸如“成为黑魔王”一类的理想感到欣慰,却也在时刻警惕着,他从汤姆的梦想中感受到了对权力和力量的追逐,仿佛是一种天然的野心,而这种倾向随着梦想越来越大而变得强烈,不想成为黑魔王可能只是因为汤姆并不知道魔法的存在。 “你为什么想成为军官呢?每天还要训练,还要打仗,风吹日晒的。”纳尔逊尝试让汤姆放弃成为一个战争贩子的想法。 “我们的才华天生适合剥夺那些庸才占据的东西。”汤姆用自己中二而引以为豪的逻辑据理力争,“那些庸才身居高位却毫无建树,让我感到恶心。” “你那叫反派,你为什么不想着成为一个正派角色,比如超人呢?” “超人?那是什么?” “那是上个月刚出的漫画,一个美国的超级英雄,等下我把那本《动作漫画》拿给你。” “你去哪弄的美国漫画?” “你没发现吗?最近街面上美国人越来越多了。” …… 而此时此刻,就在两人坐在屋顶上讨论着漫画和理想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孤儿院。他留着赤褐色的长发和胡子,穿着一件考究的紫红色天鹅绒西服,他面容英俊,步伐轻快,却笼罩着一丝愁容,他右手中拎着一根魔杖,他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阿不思·邓布利多敲开孤儿院楼房的门,冲着为他开门的那位姑娘点头致意,“下午好,我跟一位科尔夫人约好了,我想,她是这里的总管吧?” 帮工的姑娘慌乱点头,喊着科尔夫人的名字,马上从楼内传来了科尔夫人的回应。 邓布利多进楼前退离了楼门几步,望向房顶,发现两位少年在看他,他向他们挤挤眼睛,笑了笑。 看到邓布利多,纳尔逊明白,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哦不,是历史的飞天扫帚开始飞行了。“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应该会去格兰芬多吧,或者拉文克劳?”他美滋滋的想着。 汤姆则是不屑地啧了一声:“这人什么审美,他西服的颜色让我觉得恶心。” 第五章 对角巷中的魔杖店 如果你有幸能够在魔法的世界里生活,你第一件想要购买的是什么东西呢? 对于哈利·波特来说,可能是一把新款的飞天扫帚;对于赫敏·格兰杰来说,可能是一本深奥的魔咒书;对于汤姆·里德尔而言,可能是一根强大的魔杖;而对于纳尔逊来说,他更愿意获得一本魔法世界的历史书,他深知,人力有尽而时间无穷,有时候人们苦求不得的答案可能就藏在很久以前发生的某一段故事里。魔咒不能做到很多事情,否则就不会有如此众多在历史中留名的伟大的巫师们带着遗憾与世长辞。 纳尔逊站在丽痕书店最后一排的书架前,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书架满当当地塞满了书,他已经基本挑好了自己和汤姆一年级需要的课本,此刻正站在书架前思索,这台最靠里的书架上落满了尘土,不像其他书架那样书多到需要堆在地上,又高高地顶到天花板——在这里存放的都是无人问津,甚至多年都不更新一次的历史类书籍,它们没有魔力,记载的故事也早已成为过去,对大部分巫师而言,这里最昂贵的书的价值也比不上一份最新的《预言家日报》。 “呃,《十九世纪重要魔法事件》,这个不错……《十九世纪的大巫师》,可以看看,等到他们为了编写《二十世纪的大巫师》来找我的时候我可以给自己树立一个炫酷的人设……《霍格沃兹,一段校史》,嗯~这个也买一本吧……《魔法史》,怎么是魔法史编委会编纂?不应该是巴希达·巴沙特的著作么?算了,买一本吧。” …… 纳尔逊之所以能够如此大手大脚地购买昂贵的一手书籍,得益于昨天邓布利多临走时贝拉姨妈从地下室拿出的一个盒子,她从盒子里掏出一把钥匙,“邓布利多教授,这把钥匙是我的妹妹和妹夫留下的,可能关乎他们的遗产,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它是哪里的钥匙?希望它能为这两个可怜孩子在巫师社会的生活带来帮助。”贝拉是个细腻敏感却坚强的女人,此刻安顿好外甥,看着妹妹的遗物,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偷偷抹眼泪。 “让我瞧瞧,”邓布利多结果那把钥匙,“哦……这是一个金库的钥匙,看地址,应该是在法国的古灵阁。古灵阁是妖精们开设的魔法银行,全球连锁。”他为众人解释道,“从伦敦去那里不太方便,但是可以在对角巷的古灵阁先支取一些。”邓布利多把钥匙递给纳尔逊。 “抱歉,可是我想问问,时间过了这么久,这家银行会不会——”从金融业诞生之日起,威廉姆斯家世代都从事金融工作,见惯了伦敦银行各种操作的贝拉不禁为外甥的财富感到担心。 “放心吧!”邓布利多拍拍纳尔逊的肩膀,“妖精们虽然贪婪,但是看到这把钥匙也会拎得清的。”他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说自己在伦敦还有事情做,再次为汤姆和纳尔逊强调了去对角巷的线路后就告辞离开了。 …… “威廉姆斯先生!”丽痕书店的店员看到纳尔逊,向他跑来,“您定的书我们已经打包好了,等下就给您运过去,但是还差两本阿德贝·沃夫林的《魔法理论》,最近霍格沃兹新生比较多,这本书库存有些不够,能否等我们补货后在开学后直接寄到霍格沃兹?”他连珠炮弹般地说着,由不得他不重视,强悍的魔法书都藏在各种纯血家族的书房,他们平常的生意只剩下开学的课本和平日里一些生活魔咒书和娱乐书籍,少见这样阔绰的大顾客,“我注意到您留的地址似乎是伦敦的一个麻瓜街区,您看是用猫头鹰还是——” “用伦敦的方式吧。”纳尔逊皱眉,“可是,我们打算在假期预习功课,少这样一本课本……” 店员看着纳尔逊挑好的一堆书,生怕搅黄了这桩生意,于是集中生智,忙说:“先生,不如这样,我们店也会收一些二手书,不如我们先给您两本二手的,您可以凑合先看看,虽然版本老书页旧,但是内容是一样的……”看到纳尔逊嫌弃的表情,他匆忙补充,“这两本是送您的!不要钱!等我们补货了,我马上把最新的新书寄给您。” 看到纳尔眉头舒展,他再补充,“我们书店会再赠送您两套自动补墨防漏羽毛笔,作为对您这样热爱书籍热爱知识的顾客的补偿……” 纳尔逊被拍舒服了,他指着刚刚挑选的一摞历史书籍,对店员说:“把这些书——” “纳尔!你在吗?”书店门口传来呼喊声,声音不小,但刻意控制的声音也没有对书店里挑选书籍的顾客造成影响,这是汤姆的声音。 “把这些书也包起来寄过来,账单一起寄过来,我会把书费寄给你们的。”纳尔逊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穿过一年级课本书架的时候,他差点被一个蹲在地上看最下面一层书的小女孩绊倒,他扶着书架直起身来,转身看刚刚差点被踩到的女孩,她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眼镜,脸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皮肤白皙,有些婴儿肥,此刻她正面容慌张地看着纳尔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你还好吧?抱歉刚刚差点踩到你了。”纳尔逊向她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女孩似乎并不领情,摇着头,还在往后蹭,已经靠到了书架上。纳尔逊有些困惑,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他也不收回伸出去的手,两个人僵在原地,场面有点像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创世纪》,只不过本该伸出手的亚当瑟缩在角落…… “梅特尔,你去哪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女孩突然扶着书架站起来,后退两步,转身跑开了。 纳尔逊看着身在空中的手,感到有点搞笑,也转身向书店门口走去,去找汤姆。 …… “你怎么这么墨迹。”他刚一到,汤姆便不耐烦地说,“伟大的里德尔先生已经为我们买好了长袍,坩埚,护具还有一切学习生活用品。”他的冷漠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开始邀功。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去购买魔杖了?”纳尔逊没有理他,四处张望,“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在哪呢?” “之前我就打听好了,前面拐弯就到了。”汤姆接着邀功,两人往前走去“对了,还有宠物,我们还需要一只宠物,我真的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求学生去上学还得带宠物,是怕他们太寂寞了吗?看看清单,蟾蜍,猫头鹰,猫!黏糊糊,吱吱叫或者毛茸茸的小动物让我感到恶心!” “蟾蜍对各种魔药都有良好的耐受性,还有悠长的寿命,它们应该可以用来辅助魔药学的学习;猫头鹰可以用来送信;猫是最常见的灵性生物,经常撸猫可能有助于占卜学的学习。我觉得校方选择这三种动物还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起码对校园生活能有点帮助。”纳尔逊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关于生物与魔法,还有魔法生物的书籍。 “原来是这样……那我养一只蟾蜍吧,懒得喂,这种寿命长的东西适合我……希望我不要被它熬死……”汤姆走到十字路口,指着右手边一家不起眼的店铺,“魔杖就在那里买。” 纳尔逊看向这家小店,旧到发黑的招牌上金字早已剥落,纳尔逊眯眼细看,上面写着: “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我也要拥有一根魔杖了吗?”纳尔逊整理心情,平复呼吸,抬腿向魔杖店走去。 汤姆早已走入店里,纳尔逊推开门,魔杖店店面很小,只有一张长椅放在屋子正中,几千只装魔杖的狭长盒子倚着墙码成堆,几乎堆到了天花板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独特的环境让这家铺面看起来空旷又拥挤:它空旷,因为屋子内人影寥寥,也无什物摆放;它拥挤,是因为当每一位初入魔法世界的小巫师走进这家店时,都会感受到身边环绕着数不清的,独特的,充满魔力的精灵。 纳尔逊用目光向奥利凡德打招呼,静悄悄地走到汤姆身旁站定,奥利凡德的声音飘到了他的耳边,在空旷的屋子内回荡,显得迷幻而又空灵。 “没错,是魔杖在选择它们的巫师呢。” 他突然把脸转向纳尔逊,银白色的大眼睛看起来仿佛完全透明,像一位拥有实体的幽灵。 “每一根魔杖,都会与它命中注定的巫师产生奇妙的反应……这种反应比‘砰砰砰’地放出粗暴的魔咒,比在坩埚里熬煮一些树叶,比它们,都要——精密很多,绚烂很多。” 虽然1938年的奥利凡德尚且年轻,但是他故弄玄虚的模样比起老年可是一点不弱。不过,实际上,奥利凡德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待魔杖无比纯粹,这种信仰胜过一切。 “每次霍格沃兹的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就兴奋异常——这种兴奋在我为我父亲做学徒的时候就已经存在,而且经久不衰。”奥利凡德把左右打量着纳尔逊和汤姆,“每一位英国的年轻人,从我这里带走他们命中注定的魔杖,展开一段精彩纷呈的人生旅途,这种感觉,令人陶醉。” “那么,你们两位,由谁来首先接受——你们的命运呢?” 第三章 纳尔逊·威廉姆斯 “没错,魔法学校。”邓布利多冲着汤姆微笑,“汤姆,你是个巫师。” “魔法?”汤姆轻声重复道,“我的那些本领,是……是魔法?” “你有些什么本领呢?” “各种各样!”汤姆的语气亢奋起来,这种被认可,又找到同类的感觉让他面色潮红,情不自已,“我可以让离我很远的东西隔空飞来,我可以听懂蛇的语言,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让我讨厌的人受到伤害。”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汤姆。”邓布利多面色严肃。 “我知道,可你明白……” “我想你应该叫我’教授’或者‘先生’。”邓布利多挑挑眉毛,对汤姆吩咐。 “哦,好吧,教授……”汤姆拖着长音,干巴巴地说道,“你也不会在意踩死一只蚂蚁吧。” “汤姆,向麻瓜施展魔法,甚至伤害他们,是不被允许的。况且,如果踩死一只蚂蚁,我也会很在意。” “好吧,教授,您可真是个圣人。”汤姆敷衍着,却又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道:“您说‘麻瓜’?是指那些凡人吗?我就知道应该要用不同的名称来称呼他们——以作为和我们这些非凡的人的区分。” “是的,汤姆,不过我想,你应该是愿意到霍格沃兹读书——” “我当然愿意!” “那么我想我应该给你先上一课,虽然还没有开学,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应该让你明白无论如何不要对生命产生漠视。”邓布利多有些担忧地看着对面这个满脸兴奋的英俊少年,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位挚友。 “我明白,明白……”汤姆的语气愈发敷衍了,“纳尔总是在我旁边念叨这些话。” “纳尔?”邓布利多的语气中有一丝惊诧,“纳尔逊·威廉姆斯先生吗?汤姆,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我有东西交你你们。”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他对汤姆如此快地接受自己是巫师的事实感到惊奇,在未接触过魔法世界的小巫师中,这种事情是很少见的。 “我知道他在哪,不过……”汤姆也站起身来,他尝试平视着对面的成年巫师,目光却只能落在邓布利多紫红色的胸口,“不过你能否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骗子呢?毕竟我们孤儿院里总有人贩子想来钻空子。” 邓布利多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抽出自己的魔杖,对着自己刚刚坐着的椅子挥了挥,破旧的木椅变成了一把豪华的沙发,他又挥了挥魔杖,沙发变回了椅子。汤姆目不转睛地盯着椅子,半晌,又直勾勾地盯着邓布利多的魔杖,“我可以从哪弄到一个?” “会有的。”邓布利多说,“那么,带我去找纳尔逊·威廉姆斯先生吧,汤姆。” 两人走出门,汤姆在前引路:“纳尔住在二楼,我的楼下,但是这会儿他在楼顶晒太阳。” “晒太阳?”邓布利多透过走廊的窗看着外面的天,是英国最常见的大阴天,还伴着伦敦特有的雾霾,“人确实应该多晒晒太阳。”他似乎在说服自己。 两人走到楼梯口,正好看到从天窗的梯子上往下爬的金发少年。 “纳尔!过来!”汤姆冲他喊道。 邓布利多端详着这个向他走来的少年,他的面容相比周围的英国人更加柔和,一头淡金色的头发,但是这金色有些过于淡了,就像银色一样,这让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挚友,他摇摇头,把杂念从脑海中丢走,又笑着冲纳尔逊点点头:“想必你就是纳尔逊·威廉姆斯先生吧!我是一名教师,就任于一所名叫霍格沃兹的学校,邀请你和里德尔先生来我们学校就读,你可以叫我邓布利多教授。” 纳尔逊走到二人前方,抬头观察着年轻的邓布利多,“叫我纳尔逊就好,邓布利多教授,能否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这所学校呢?”他冲邓布利多身侧的汤姆眨眨眼睛,汤姆看到他扮鬼脸,向邓布利多努努嘴,把脸别到另一边。 “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邓布利多轻快地说。 “哦哦,好的。”纳尔逊看着眼前的邓布利多,终于看到真人,和这位近代最伟大的巫师待在一起,心里难以抑制激动。“我们去大厅吧,先生。” …… “所以您是说,我和汤姆是……巫师?是吗?” “没错,从汤姆刚才的描述中,我认为你们两位有得天独厚的魔法才能,如果来到霍格沃兹,我相信你们会有不凡的成就。对于你们这样的年轻巫师来说,你们的能力惊人地完善和成熟——而最有趣的一点是——你们已经发现自己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这些能力,并开始有意识地使用它们。” “感谢您的盛赞。”纳尔逊恭维道,“这似乎是画饼。” “画饼?画饼充饥吗?你可真是博闻强识。”邓布利多小小地反击,“不过,你要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可能以前你们只是伦敦西城孤儿院两个前路迷茫的孤儿,但现在,你们可是进入了魔法的世界。” “纳尔,我们能做大事!”汤姆在旁插嘴。 “是啊,魔法的世界,真是难以置信。”纳尔逊靠在椅子上,望向窗外,心思随着目光飘向了远方,忍不住唏嘘感叹,“魔法的世界……” “不过,我们没有钱。”汤姆很合时宜地跳出来指出了最严肃的问题,看着邓布利多的脸,他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教授”。 “这不是问题。”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皮袋,“霍格沃兹有一笔专门基金用以资助那些暂时囊中羞涩的学生,我今天把这笔钱也带来了。” 汤姆接过钱袋,掏出一枚金加隆仔细端详,这是一枚金光闪闪的厚实钱币,“那么我们应该去哪里买书和需要的东西呢?教授。” “在对角巷。”邓布利多说,“我带来了你们的录取通知,里面有需要的书目和学校用品清单。我可以帮你们把东西买齐——”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两卷羊皮纸。 “你要陪我们去?”汤姆抬头问道。 “那当然,毕竟你们——” “不用,”汤姆一口回绝,“我和纳尔去就可以了,我们对伦敦很熟悉。这个对角巷怎么走呢——教授?” 邓布利多一时语塞,很快把羊皮纸递给了汤姆,又告诉了他从孤儿院到破釜酒吧的具体路线,然后说道:“你肯定能看见它,但是周围的麻瓜是看不到的。打听一下酒吧老板汤姆——很容易记,名字跟你一样——” 汤姆面露不快,邓布利多敏感地察觉到,“你似乎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 “叫‘汤姆’的人太多了,整个伦敦怕是有几万个!”汤姆嘟囔着,挥舞着手臂,仿佛在驱赶一只看不见的蚊子,“和这么多凡人同名,这让我感到恶心!” “你也是凡人,汤姆。”纳尔逊在旁边突然说道,汤姆悻悻地住口,嘴里还是止不住地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邓布利多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困惑他为什么不拿钱,“威廉姆斯先生,怎么不领走你的通知书和助学金呢?” “我得回去和姨妈商量商量。” “还商量什么?你难道不想去学习魔法吗?”汤姆又开始挥舞他的胳膊。 “威廉姆斯先生,你是对的,家人是最宝贵的东西。”邓布利多赞许地拍着纳尔逊的肩膀,又把羊皮纸递给他,“录取通知你先收着。” 纳尔逊接过羊皮纸。 “看看。”邓布利多在旁打气。 他解开拴住羊皮纸的丝线,摊在桌子上抚平,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上面的文字: 【霍格沃兹魔法学校校长:阿芒多·迪佩特(国际巫术联盟协会认定特级魔法学校) 亲爱的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先生:我们很高兴通知你,你已经被霍格沃兹魔法学校录取了。附件为就读所需的书目和学校用品清单。 学校将在九月一日开学。请在七月三十一日前用您的猫头鹰寄来回信。 你忠诚的,阿芒多·迪佩特校长。】 “你们不用回信,毕竟你们还没有猫头鹰。”邓布利多补充道,“猫头鹰是魔法世界最常见的信使,你们以后也需要养一只。读书期间你们可以先用学校的。” “你们九月一日坐火车去学校,从国王十字车站。”邓布利多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信封,“车票我也带来了,细节在信封里的羊皮纸上。” 汤姆接过信封,打开看看,仔细地装进口袋里。 “那么,威廉姆斯先生,走吧,咱们去找你的姨妈。”邓布利多欢快地起身,似乎从两位年轻巫师的身上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作为教育工作者,和学生家长保持联系是必须的。” 纳尔逊已经急不可耐了,他恨不得立马投身到魔法世界的伟大历险中去,在此之前,他需要和家人进行短暂的告别。他起身推开门,请邓布利多先走,“谢谢!”邓布利多走出去,和科尔夫人告别。 汤姆紧紧抓着自己的钱袋和纳尔逊的钱袋,跟着出了门,追着先走的两人走出孤儿院。 第四章 贝拉特里克斯·尼克劳斯 纳尔逊一行人走出孤儿院,在伦敦脏乱的街道上穿行,跨过两条街区,到达了一条比寻常的伦敦街道更加破败的街道,这是西城郊区的一条无名街道,街边沉默地伫立着两排老旧的、制式的两层洋房,这些房子和伦敦街头随处可见的风格大不相同,它们多有着高大陡峭的四坡顶,细长的门窗垂直排列成网格状,有着浓郁的法式风格,倘若干净整洁,这里应该是一条生活起来令人身心愉悦的街区。 这条街上随处可见面容邋遢的男子用法语交谈,偶尔有疲惫的妇女神色匆匆地走过,当纳尔逊三人从街角走来时,路边的居民有人对纳尔逊点头致意,更多的人则在警惕地盯着邓布利多。 他们来到一户门前,相比其他邻居的肮脏破落,这户人家生活得精致多了,门窗都有仔细地清理过,门前的草坪也修剪得相对整齐,这户人家门口有一个塞得满当当的信箱,信箱上刻着男主人的姓:尼克劳斯。 纳尔逊走上前,拉动门铃,响起金属悦耳的清脆敲击声,在窃窃私语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很快,一个穿着一身黑裙,系着围裙的清瘦妇女推开房门,穿过草坪来到正门前为他们打开了门。 看到纳尔逊,她惊喜地笑笑,“纳尔,今天不是去做礼拜吗?”她走上前弯腰抱抱纳尔逊,又看到旁边的汤姆,“汤姆也来啦,今天我做了炖菜,等会儿就能吃了。”她又弯腰抱了抱汤姆,汤姆看起来有些别扭,僵硬地抱抱她,扭过脸,又显得有些羞涩。 她直起身来,看着两个孩子身后的陌生男子:“您好?” “想必您就是纳尔的姨妈了,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邓布利多把右手放在胸前,稍稍弯腰行礼,“我是一名教师,来邀请威廉姆斯先生和他的朋友里德尔先生去我们学校读书,到这里来征求您作为亲属的建议。” “啊……好的,您请进。”她将三人引进屋,“我是贝拉特里克斯·尼克劳斯,如您所见,我是纳尔的姨妈。”她介绍道,“纳尔是我妹妹伊丽莎白的儿子。” “您好,尼克劳斯夫人。”邓布利多再次行礼。 “您说您是来邀请纳尔去读书的,”贝拉请三人在客厅坐下,拿出四套茶杯倒茶,“啊!抱歉。”她在给邓布利多倒茶时把茶水倒出了杯子,有一些洒到了桌子上,她转身去厨房拿抹布,声音远远飘来:“那么我能问问,这是一所怎样的学校吗?” “没关系,夫人。”邓布利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今天第三次介绍自己工作的学校,“我们学校名叫霍格沃兹,这是一所——” “啪——”从厨房走出来的贝拉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她目瞪口呆地瞪着邓布利多,意识到失态,她忙用右手捂住了因惊愕而张开的嘴,慢慢弯腰用左手从地上捡起了抹布,眼神却从没从邓布利多身上挪开,纳尔逊和汤姆坐在旁边,感受到周围凝重的空气,有些坐立难安。 “尼克劳斯夫人,您似乎对……霍格沃兹……有所了解?”邓布利多也有些震惊,他觉得自己的一天都是在震惊中度过的:在一个孤儿院里发现两名天赋卓绝的年轻巫师,这位不会魔法的女士似乎知道魔法世界的事情……他整理自己的表情:“抱歉,我是说,我觉得您似乎……” “没错,我知道霍格沃兹,”贝拉把手里的抹布搭在旁边的置物架上,摇摇头,似乎在把什么令人不快的回忆从脑海中驱逐出去,“我知道在纳尔长大的时候会有人来找他,我原以为会是布斯巴顿的信件——我们是从法国搬来伦敦的,哦!”她转头看到聚精会神听着故事的纳尔逊和汤姆,似乎又觉得让他们知道这些事不好,于是对邓布利多说:“不如我们去书房谈吧!让我先把桌子——”她又拿起刚刚放在置物架上的抹布。 “不必劳烦您了!”邓布利多从西服口袋里抽出魔杖,朝着桌子一挥,桌上的茶渍马上消失了,随后他站起身向贝拉走去,他的茶杯和贝拉的茶杯也随着他漂浮起来,慢悠悠地跟在身后,偶尔还碰碰杯。 贝拉让纳尔逊和汤姆在客厅喝茶,引着邓布利多往书房走去。 …… “你的姨妈可能是一名女巫!”他们刚走,汤姆就兴奋地议论。 “不可能,她从来没用过魔法。”纳尔逊断然否定。 “谁知道呢?邓布利多给我说巫师对麻……麻什么来着……麻瓜使用魔法是不被允许的,所以她可能从来没对你表露过,毕竟她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成为一名巫师。”汤姆得意地卖弄着自己刚学到的新词,末了又补充一句,“麻瓜就是说那些凡人。” “这倒是……”纳尔逊靠到沙发的抱枕上,开始思索这种可能。 “反正可以确定你母亲这边是有魔力的,我就不知道了。”汤姆也开始思索起自己的身世,“我母亲不可能会魔法,不然她不会那么死。” “说不准……”纳尔逊想起梅洛普·冈特的血腥爱情故事。 “那么肯定是我的父亲,”汤姆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给纳尔逊分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们说我父亲和我同名,也叫汤姆·里德尔,等我去上学了,一定要找找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汤姆眯起眼睛,像纳尔逊一样躺在沙发的另一个抱枕上,开始畅想自己的魔法生活。 而纳尔逊的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他对自己的生父母充满好奇,姨妈却只告诉他他是战争遗孤,让他以后一定珍惜和平,从来没有提及过自己的身世,早慧的纳尔逊深知盘根问底的无用,于是他总能按捺住发问的欲望,可这一次邓布利多和姨妈的会面却再一次勾起了心中的好奇,他准备和汤姆做同样的事。 “汤姆,你说我们会学到什么样的魔法呢?”他向躺在旁边的汤姆发问。 “我不知道,但我想魔法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吧。”年幼的汤姆·里德尔的黑眸有些发亮,“我想魔法可以帮助我们获取力量,获得荣誉,攫取权力,延续生命……它一定能够满足我们所有的想象!” “汤姆……”听到汤姆的回应,纳尔逊有些担心,有气无力的叫着汤姆的名字。 “怎么了纳尔?你呢?你想学到什么魔法?”汤姆兴奋起来,真正像个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他早已迫不及待宣泄自己与众不同的才华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穿越时间和空间的魔法。” “你想做个旅行家吗?那也挺酷的。” “啊,也许吧,我想到一些地方去看看。我已经在伦敦待了好多年了。” “哈哈纳尔,学了魔法以后,我们哪里去不得?” …… “尼克劳斯夫人,很抱歉,但是我觉得你似乎……”刚走进书房的邓布利多向贝拉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我只是个普通人,”贝拉解释道,“但我的妹妹,伊丽莎白·威廉姆斯是一名女巫,十一年前她和她的丈夫把纳尔托付给我,从此以后就了无音讯。我知道纳尔肯定是个巫师,但是我以为他会被布斯巴顿——法国的魔法学校录取。”她介绍了纳尔逊的双亲,“我以为你们魔法学校招生会遵循属人原则,没想到是属地原则。”婚前她是一名精明的会计。 “没错夫人,是这样的。”邓布利多应和,他没搞清楚贝拉后面在说什么,只得应和,“这么说,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先生是伊丽莎白·威廉姆斯和梅尔干·威尔特宁的孩子?”他刚刚听到了熟悉的名字。 “没错!那是我妹妹和妹夫的名字!您认识他们?他们——”她用力握住邓布利多的袖子,声音尖利地迅速说道,又突然沉下声音,似乎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松开了抓住邓布利多的手,吞下了自己的后半句话。 “抱歉,威廉姆斯小姐。”邓布利多低下头,声音沉重地说道,“您的妹妹和妹夫在十一年前的战斗中牺牲了,他们都是令人尊敬的人。” 贝拉眼前一黑,怔怔地立在原地,思绪飘回了十一年前突然出现在家里的两个人,她的妹妹只是看着篮子里的孩子温柔笑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她的妹夫笑着交待孩子的名字:“孩子的名字?哦,我名字是M开头,孩子就用N好了!以后再想吧,又不是不回来了,巴黎那么多人,我怎么会傻乎乎地顶上去和黑魔王干架呢?哈哈哈哈!”梅尔干似乎被自己的设想逗乐了,他笑着,断断续续地说,“贝拉,如果我真挂了,孩子就让约纳斯起名字吧,他是个文化人……” 邓布利多愧疚地看着贝拉,他知道那对夫妇,他们是那一届布斯巴顿最优秀的人才,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老朋友1927年在巴黎策划的袭击,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得归咎于他自己,为了不造成更多的痛苦,他必须想办法结束这一切了。 第五章 对角巷中的魔杖店 如果你有幸能够在魔法的世界里生活,你第一件想要购买的是什么东西呢? 对于哈利·波特来说,可能是一把新款的飞天扫帚;对于赫敏·格兰杰来说,可能是一本深奥的魔咒书;对于汤姆·里德尔而言,可能是一根强大的魔杖;而对于纳尔逊来说,他更愿意获得一本魔法世界的历史书,他深知,人力有尽而时间无穷,有时候人们苦求不得的答案可能就藏在很久以前发生的某一段故事里。魔咒不能做到很多事情,否则就不会有如此众多在历史中留名的伟大的巫师们带着遗憾与世长辞。 纳尔逊站在丽痕书店最后一排的书架前,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书架满当当地塞满了书,他已经基本挑好了自己和汤姆一年级需要的课本,此刻正站在书架前思索,这台最靠里的书架上落满了尘土,不像其他书架那样书多到需要堆在地上,又高高地顶到天花板——在这里存放的都是无人问津,甚至多年都不更新一次的历史类书籍,它们没有魔力,记载的故事也早已成为过去,对大部分巫师而言,这里最昂贵的书的价值也比不上一份最新的《预言家日报》。 “呃,《十九世纪重要魔法事件》,这个不错……《十九世纪的大巫师》,可以看看,等到他们为了编写《二十世纪的大巫师》来找我的时候我可以给自己树立一个炫酷的人设……《霍格沃兹,一段校史》,嗯~这个也买一本吧……《魔法史》,怎么是魔法史编委会编纂?不应该是巴希达·巴沙特的著作么?算了,买一本吧。” …… 纳尔逊之所以能够如此大手大脚地购买昂贵的一手书籍,得益于昨天邓布利多临走时贝拉姨妈从地下室拿出的一个盒子,她从盒子里掏出一把钥匙,“邓布利多教授,这把钥匙是我的妹妹和妹夫留下的,可能关乎他们的遗产,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它是哪里的钥匙?希望它能为这两个可怜孩子在巫师社会的生活带来帮助。”贝拉是个细腻敏感却坚强的女人,此刻安顿好外甥,看着妹妹的遗物,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偷偷抹眼泪。 “让我瞧瞧,”邓布利多结果那把钥匙,“哦……这是一个金库的钥匙,看地址,应该是在法国的古灵阁。古灵阁是妖精们开设的魔法银行,全球连锁。”他为众人解释道,“从伦敦去那里不太方便,但是可以在对角巷的古灵阁先支取一些。”邓布利多把钥匙递给纳尔逊。 “抱歉,可是我想问问,时间过了这么久,这家银行会不会——”从金融业诞生之日起,威廉姆斯家世代都从事金融工作,见惯了伦敦银行各种操作的贝拉不禁为外甥的财富感到担心。 “放心吧!”邓布利多拍拍纳尔逊的肩膀,“妖精们虽然贪婪,但是看到这把钥匙也会拎得清的。”他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说自己在伦敦还有事情做,再次为汤姆和纳尔逊强调了去对角巷的线路后就告辞离开了。 …… “威廉姆斯先生!”丽痕书店的店员看到纳尔逊,向他跑来,“您定的书我们已经打包好了,等下就给您运过去,但是还差两本阿德贝·沃夫林的《魔法理论》,最近霍格沃兹新生比较多,这本书库存有些不够,能否等我们补货后在开学后直接寄到霍格沃兹?”他连珠炮弹般地说着,由不得他不重视,强悍的魔法书都藏在各种纯血家族的书房,他们平常的生意只剩下开学的课本和平日里一些生活魔咒书和娱乐书籍,少见这样阔绰的大顾客,“我注意到您留的地址似乎是伦敦的一个麻瓜街区,您看是用猫头鹰还是——” “用伦敦的方式吧。”纳尔逊皱眉,“可是,我们打算在假期预习功课,少这样一本课本……” 店员看着纳尔逊挑好的一堆书,生怕搅黄了这桩生意,于是集中生智,忙说:“先生,不如这样,我们店也会收一些二手书,不如我们先给您两本二手的,您可以凑合先看看,虽然版本老书页旧,但是内容是一样的……”看到纳尔逊嫌弃的表情,他匆忙补充,“这两本是送您的!不要钱!等我们补货了,我马上把最新的新书寄给您。” 看到纳尔眉头舒展,他再补充,“我们书店会再赠送您两套自动补墨防漏羽毛笔,作为对您这样热爱书籍热爱知识的顾客的补偿……” 纳尔逊被拍舒服了,他指着刚刚挑选的一摞历史书籍,对店员说:“把这些书——” “纳尔!你在吗?”书店门口传来呼喊声,声音不小,但刻意控制的声音也没有对书店里挑选书籍的顾客造成影响,这是汤姆的声音。 “把这些书也包起来寄过来,账单一起寄过来,我会把书费寄给你们的。”纳尔逊急匆匆地向门口走去。 穿过一年级课本书架的时候,他差点被一个蹲在地上看最下面一层书的小女孩绊倒,他扶着书架直起身来,转身看刚刚差点被踩到的女孩,她戴着一副遮住半张脸的眼镜,脸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皮肤白皙,有些婴儿肥,此刻她正面容慌张地看着纳尔逊,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你还好吧?抱歉刚刚差点踩到你了。”纳尔逊向她伸出手,想拉她起来。 女孩似乎并不领情,摇着头,还在往后蹭,已经靠到了书架上。纳尔逊有些困惑,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的长相产生了怀疑,他也不收回伸出去的手,两个人僵在原地,场面有点像米开朗基罗的壁画《创世纪》,只不过本该伸出手的亚当瑟缩在角落…… “梅特尔,你去哪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女孩突然扶着书架站起来,后退两步,转身跑开了。 纳尔逊看着身在空中的手,感到有点搞笑,也转身向书店门口走去,去找汤姆。 …… “你怎么这么墨迹。”他刚一到,汤姆便不耐烦地说,“伟大的里德尔先生已经为我们买好了长袍,坩埚,护具还有一切学习生活用品。”他的冷漠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开始邀功。 “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去购买魔杖了?”纳尔逊没有理他,四处张望,“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在哪呢?” “之前我就打听好了,前面拐弯就到了。”汤姆接着邀功,两人往前走去“对了,还有宠物,我们还需要一只宠物,我真的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要求学生去上学还得带宠物,是怕他们太寂寞了吗?看看清单,蟾蜍,猫头鹰,猫!黏糊糊,吱吱叫或者毛茸茸的小动物让我感到恶心!” “蟾蜍对各种魔药都有良好的耐受性,还有悠长的寿命,它们应该可以用来辅助魔药学的学习;猫头鹰可以用来送信;猫是最常见的灵性生物,经常撸猫可能有助于占卜学的学习。我觉得校方选择这三种动物还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起码对校园生活能有点帮助。”纳尔逊想到自己刚刚看到的关于生物与魔法,还有魔法生物的书籍。 “原来是这样……那我养一只蟾蜍吧,懒得喂,这种寿命长的东西适合我……希望我不要被它熬死……”汤姆走到十字路口,指着右手边一家不起眼的店铺,“魔杖就在那里买。” 纳尔逊看向这家小店,旧到发黑的招牌上金字早已剥落,纳尔逊眯眼细看,上面写着: “奥利凡德,自公元前三百八十二年即制作精良魔杖” “我也要拥有一根魔杖了吗?”纳尔逊整理心情,平复呼吸,抬腿向魔杖店走去。 汤姆早已走入店里,纳尔逊推开门,魔杖店店面很小,只有一张长椅放在屋子正中,几千只装魔杖的狭长盒子倚着墙码成堆,几乎堆到了天花板上,看起来摇摇欲坠,独特的环境让这家铺面看起来空旷又拥挤:它空旷,因为屋子内人影寥寥,也无什物摆放;它拥挤,是因为当每一位初入魔法世界的小巫师走进这家店时,都会感受到身边环绕着数不清的,独特的,充满魔力的精灵。 纳尔逊用目光向奥利凡德打招呼,静悄悄地走到汤姆身旁站定,奥利凡德的声音飘到了他的耳边,在空旷的屋子内回荡,显得迷幻而又空灵。 “没错,是魔杖在选择它们的巫师呢。” 他突然把脸转向纳尔逊,银白色的大眼睛看起来仿佛完全透明,像一位拥有实体的幽灵。 “每一根魔杖,都会与它命中注定的巫师产生奇妙的反应……这种反应比‘砰砰砰’地放出粗暴的魔咒,比在坩埚里熬煮一些树叶,比它们,都要——精密很多,绚烂很多。” 虽然1938年的奥利凡德尚且年轻,但是他故弄玄虚的模样比起老年可是一点不弱。不过,实际上,奥利凡德就是这样的人,他对待魔杖无比纯粹,这种信仰胜过一切。 “每次霍格沃兹的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就兴奋异常——这种兴奋在我为我父亲做学徒的时候就已经存在,而且经久不衰。”奥利凡德把左右打量着纳尔逊和汤姆,“每一位英国的年轻人,从我这里带走他们命中注定的魔杖,展开一段精彩纷呈的人生旅途,这种感觉,令人陶醉。” “那么,你们两位,由谁来首先接受——你们的命运呢?” 第六章 魔杖 “请吧,里德尔先生。你先来。”纳尔逊后退一步,把几尺的舞台让给了早就急不可耐,蠢蠢欲动的汤姆。 “来吧,我也很好奇,最终选择你的,是那柄宿命中的魔杖吗?”他在心里想着。 “里德尔先生是吗?汤姆·里德尔……”奥利凡德用他独特的空灵嗓音拖着长腔念着汤姆的名字,“你的惯用手是哪一只?” “右……右手。”即时是早熟的汤姆,在面对这样的人生重要时刻时,也显得有些紧张。 “好的,里德尔先生。”奥利凡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银色的卷尺,这根卷尺上的刻度磨损严重,颜色极其接近奥利凡德的眼睛,“伸出你的手臂,像这样。” 他从汤姆的肩膀一直量到指尖,又分别丈量了汤姆的小臂、大臂、身高、臂展甚至腰围和头围,纳尔逊注意到,虽然奥利凡德用手抓着卷尺,但是手上似乎并没有用力去操控,卷尺如同有生命一般窜上窜下。注意到纳尔逊的目光,奥利凡德开口解释:“这根卷尺从公元前382年,奥利凡德魔杖店创立伊始就伴随着我们家族,世世代代,它都能完美地完成自己的任务——帮助每一根由历代奥利凡德制造的魔杖寻找最适合它们的伙伴。” “每一根奥利凡德的魔杖都独一无二,独一无二。”他拿出一个本子开始翻阅,似乎在查找什么,“每一根魔杖都有它独特的杖芯,由强大的魔法生物身上的材料制成。我们只会选用独角兽的毛发,凤凰的尾羽以及龙的心弦作为杖芯,它们都是美丽而强大的魔法生物。这些魔法生物独一无二,毕竟世界上根本没有两只完全一样的独角兽、龙或者凤凰。” 奥利凡德挥舞自己的魔杖,卷尺开始丈量汤姆一些令人尴尬的部位——比如鼻孔的宽度。同时,一个个装着魔杖的盒子从那堆同类中飞出来。“这些独一无二的魔杖会选择自己的主人,所以,当你使用别人的魔杖时,大概率会因为不受认同而施展出蹩脚的魔法。” “试试这根,里德尔先生。”奥利凡德收起了他的尺子,“黑刺李木和龙的心弦,十二又四分之三英寸,这根魔杖能施展出威力巨大的魔法,陪你度过难关,建功立业。” 汤姆接过魔杖,一团火焰从杖尖咆哮着升腾而起,卷起一阵带着热浪的旋风,纳尔逊觉得有些刺目且不适,不自觉闭上了眼睛。汤姆看着自己制造出的场景,面露兴奋,正欲开口。 “不错,但还不够。”奥利凡德从汤姆手中抽出了魔杖,“让我想想,黑檀木和龙的心弦,十英寸长,粗短坚韧,一根用来进攻的好魔杖。” 汤姆接过魔杖,突然浑身爆发出爆裂的电光,纳尔逊在旁边观看,心里忍不住地“卧槽”起来,这仿佛静电大爆发的场景似乎也不能让奥利凡德动容,他毫不顾忌周围跳动的电光,伸手把魔杖掏了出来,“不太稳定……” “试试这根,合金欢和独角兽的毛,十一英寸,这是根忠诚的魔杖……” “试试这根,罕见而非凡的组合,苹果木和凤凰尾羽……” “试试这根……” …… 站在原地被奥利凡德摆布的汤姆都有些焦头烂额了,纳尔逊在旁旁观了十几次炫酷的仿佛觉醒的cg,已经产生了审美疲劳,甚至有些麻木,可奥利凡德还是乐此不疲。 “挑剔的顾客,是吗,奥利凡德家的魔杖制造者最喜欢挑剔的顾客,实际上,每一位顾客都很挑剔,毕竟对于巫师来说,魔杖陪伴自己的时间甚至比恋人还要长,所以需要再慎重不过。”他又翻箱倒柜地从那一堆盒子里掏出来一个,“试试这对组合!紫衫木,凤凰的尾羽,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强大,极其强大。” 接过魔杖的汤姆缓缓地漂浮起来,虽身处门窗紧闭的小店内,但是他穿着的夹克还是向后扬起,仿佛有一阵猎猎狂风正在席卷着这里!汤姆抬起右手,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魔杖,又抬起左手,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这根非凡的、命中注定的魔杖,再低下头,把自己薄而苍白的嘴唇贴到魔杖上,就这样飘在空中,亲吻着它。 “紫衫木在传说中常常与死亡相关,可凤凰却以涅槃重生出名……”奥利凡德看着飘在空中的汤姆,银白的眼睛像一面镜子,欣慰地说道,“我从事这一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你会成就大事的,里德尔先生,这是一根生来就属于你的魔杖。” …… “威廉姆斯先生,轮到你了。”落地的汤姆还板着脸假装出一副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从容,手底下却不停偷偷地用左手的袖口偷偷擦拭着用右手紧紧握住的魔杖。听到奥利凡德的呼唤,纳尔逊也强压住自己忐忑的心情,上前接受体检。 “你平常惯用那只手呢?” “右手,先生。”有了前车之鉴的纳尔逊异常配合,测量顺利地快速结束,不一会儿,又有十几个装着魔杖的盒子飞来,码在奥利凡德身前。 “先来试试这根,桦木,凤凰羽毛,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美丽又神圣。” 纳尔逊接过魔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啊,这……” 他正想开口打破尴尬,却突然感觉脚腕有些凉,低头一看。 氤氲的水汽正在整个店铺内弥漫,很快在地板上凝结出了清澈透亮的水珠,这些水汽不像汤姆拿到第一根魔杖时爆发的烈火那样夺目,却异常和谐,均匀,对称。 “就这?”纳尔逊正在纳闷这是个什么现象,突然就被奥利凡德抽走了魔杖。 “不对不对,应该试试这根,柳木,独角兽的毛,十四英寸,极其柔韧,是根施展高级魔法技巧的好魔杖” 纳尔逊接过魔杖,屋子里的水汽更浓重了,甚至已经如同浓雾,发展到令人呼吸不畅的程度,正欲开口,奥利凡德迅速夺走了这根魔杖。 奇怪的是,松开魔杖后,屋内的水汽并没有像之前汤姆的特效那样立马消失不见,而是盘踞了一会儿,像真正的雾气那样消散了。看着店里的雾气,奥利凡德站在魔杖堆前冥思苦想。 “我以后可以尝试搞搞雾隐之术?或者雨虎自在之术?”纳尔逊百无聊赖地站在原地,他的小腿被水汽弄得有些痒,但是又不好意思弯腰去挠,奥利凡德也仿佛掉线了一样,他只好想些奇怪的东西发散自己的思维,“以后和别人巫师决斗,我就可以先来一句‘我的痛苦在你之上’,然后用时髦值的先发优势来碾压对手……” “啪—”奥利凡德一拍手,打断了纳尔逊的胡思乱想,“你一定在伦敦长大,让我们来试试这些魔杖。”他捧出一堆魔杖,让纳尔逊一根一根尝试。 可是这些魔杖在纳尔逊手中,只会让这场发生在魔杖店内的雾越来越大……甚至尝试到十几根时,魔杖离手后的雾气也不再逐渐稀薄或者消散了,反而形成了一种实质性的雾气,从店铺的门缝里往外面的街道上扩散。 “荧光闪烁。”奥利凡德的魔杖尖亮起一道光,让他能够看到自己的顾客,被光亮吓了一跳的汤姆缩回那只在浓雾中仗着别人看不清肆无忌惮抚摸自己魔杖的手,把魔杖揣回兜里,左顾右盼。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奥利凡德也很纳闷,“威廉姆斯先生……” “抱歉,我……”纳尔逊不知道怎么解释。 “抱歉,这不应该成为让顾客苦恼的问题,我一定要找到适合你的魔杖。” 不一会儿,奥利凡德抱着一摞盒子又出来了,“我想我们应该换种思路,我们虽然身在雾中,但不应该把脑子也锁在雾里,这些目前看似与你的特质毫无关联的魔杖——” 奥利凡德停下了自己的分析,银白的眸子里流露出极度惊讶的情绪,他看到一根修长的黑色魔杖从那堆魔杖里飞出,飞到纳尔逊手里被他握住。 “——看样子还是与你的特质有不小的关联。” 纳尔逊抬起手,那些逸散在店铺里的雾气疯狂地向他手中的魔杖涌动,他穿着的短风衣下摆随着周围的劲风舞动着,不同于汤姆滞空时仿佛有狂风环绕,此刻的魔杖店内真的激起了一阵狂风! “黑胡桃木鞣制的杖身极度强韧,不易弯折,龙的心弦作为杖芯让这根魔杖更加强悍!美丽的魔杖,十四英寸,修长,笔直……完美的组合。纳尔逊先生,你有特殊的天赋,请你一定好好发掘,不过在此之前,要时常叩问自己的内心。” 奥利凡德发挥着一个合格的解说或者旁白的作用。当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纳尔逊手中的魔杖正好将所有的雾气吸入其中,然后,风平浪静! 汤姆在旁边看着好友寻找魔杖的过程,似乎在心里暗暗对比,突然露出笑容,“可惜你不会飞”,他的表情太容易阅读了。 纳尔逊抬起手打量着手中捏着的魔杖,如奥利凡德所说,这是一根修长、笔直的魔杖,十四英寸的长度让它看起来比其他人的魔杖都长一节,好在纳尔逊和汤姆在同龄人中长得较高,勉强可以拿住十四英寸和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的魔杖。纳尔逊把魔杖拿近眼睛仔细端详,黑胡桃木独特的纹理让这根魔杖显得华丽而又神秘,他轻轻挥动右手,奥利凡德店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塌了……这根魔杖给他一种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感觉。 “抱歉,奥利凡德先生。” “没关系。恢复如初。”轻轻挥动魔杖,椅子完好如初,奥利凡德笑着用那双透亮的银色大眼睛看着他们俩,“我店里的魔杖,都如同我的孩子,它们找到了合适的伙伴,我是最开心的人。” 汤姆和纳尔逊摩挲着手中的魔杖,相视一笑。 “不过,”奥利凡德补充道,“里德尔先生,你的魔杖,需要支付七个加隆,而威廉姆斯先生,你得付出七加隆十三个西克。” 第七章 启程 “这些巫师的智力真的让我感到恶心。”离开奥利凡德的魔杖店后,汤姆又开始日常犯恶心,“为什么一个金加隆可以兑换十七西克或者四百多纳特,明明他们有十根手指,日常算数也是十进制。” “我不知道,可能一开始统治魔法世界的生物有十七根手指头和二十九根脚趾头?”纳尔逊也无法想象这种奇异的生物。 “我以前经常说张伯伦是个蠢材,可我现在觉得他完全有资格来当魔法部的财政大臣,实际上他奶奶也可以来当……”汤姆毫不留情地抨击着魔法部治下的金融体系,“宠物店就在这前面,说真的,你不觉得拎着一只蛤蟆很傻气吗?” “那是蟾蜍……不过我觉得也可以买一只猫头鹰什么的。” 两人走进宠物商店,当值的店员是个金发谢顶,有些略微发福的三十岁男子,他看到两个身穿麻瓜服饰的小鬼走进来,就把刚从凳子上挪起来的屁股放下去。 “那两个小鬼,老鼠在角落里,那只雪鸮要四十加隆,别碰坏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汤姆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他掏出魔杖,指着店员。 店员面露不屑,嗤笑道:“多稀奇啊,我居然被一个泥巴种小鬼用魔杖指着头!”然后从桌子下面摸出魔杖,指着汤姆和纳尔逊,轻蔑地驱赶他俩:“滚出去。” 汤姆似乎想据理力争,纳尔逊见势不好,两个刚获得魔杖的十一岁少年是怎样也打不过一名成年巫师的,他拉着汤姆走出了那家店铺。 “什么东西!”汤姆往地上吐着口水,他已经顾不上往日的矜持了,“他让我滚出去,他还说我是‘泥巴种’?泥巴种是什么?” 纳尔逊在一旁头疼,一边安慰汤姆,一边暗骂晦气,他心中也很愤怒,第一次来对角巷就碰到这种装逼打脸的桥段,最难过的是,没能装逼,只被打脸。汤姆仍旧在一旁狂怒,不住地发问,“泥巴种是什么?” “泥巴种是纯血巫师对麻瓜出身的巫师侮辱性的称呼,这是一个很恶毒、绝不可能从有教养的巫师口中说出来的词汇。”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在两人背后响起,纳尔逊扭头一看,是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他赶忙打招呼,汤姆听到后马上转过身来,看到邓布利多,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向邓布利多问好。 “汤姆,纳尔逊,走吧,我请你们吃冰淇淋,”邓布利多揽住两人的肩膀,带他们离开这里,“顺便有事情请你们帮忙。” “我们去谢尔顿冷饮店,谢尔顿·福斯科先生的冰淇淋是英国最可口的。”邓布利多冲两人笑着眨眨眼,“一杯可口的冷饮,可以让人忘掉所有令人不快的事情。” 他们走到街边一家冷饮店,这里的顾客不少,店铺外只剩一张空的桌子,邓布利多带着两人在那里坐下,“谢尔顿,三杯覆盆子圣代,谢谢。”他给店主打着招呼。 三人坐定,谢尔顿端来了冷饮,邓布利多很快把他的那一杯吃完,纳尔逊一勺一勺地戳着圣代,汤姆则坐在桌边,看着圣代慢慢融化,面色凝重,得到心爱的魔杖的好心情似乎消失殆尽了。 “纳尔逊,九月一日开学时,能否代我将这封信交给斯拉格霍恩教授?”邓布利多掏出一封信交给纳尔逊,“我开学那天有些事情,可能没法按时到岗,如果我到了,你把这封信还给我就行。” 纳尔逊点点头,邓布利多又重重地拍着汤姆的肩膀,“出身并不能决定你的未来,汤姆,你的成就将不可限量!”汤姆脸色难看地对着邓布利多点点头,“吃吧,汤姆,生活中没有什么比甜食更加令人着迷的东西了。” 汤姆拿起勺子,慢慢悠悠地戳着圣代。 “你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办点事情,稍等。”邓布利多再拍拍汤姆的肩膀,这次力道不小,纳尔逊看到汤姆颤抖了一下。 “纳尔,我不是泥巴种,是吗?”看到邓布利多离开,汤姆抬起了低垂的头,纳尔看到他的脸色,是一种被否认后的憔悴,他原本如同黑玉一般的眼睛涨得通红,似乎在强忍着泪水,但是他的眼睛又似乎根本不会流泪,没有泪腺分泌泪水,他睁大的眼睛更红了。 “是的,汤姆。”纳尔逊迟疑片刻,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汤姆冈特家族的事情,他明白汤姆此刻急需这样的消息振奋自己,但是他又如何解释自己知道汤姆家族的过往呢?“是的,汤姆,你不是。” 听到好友迟疑的答案,汤姆不知在想什么,“嗯。”他轻声地应和,这句应答太过飘忽,纳尔逊甚至没有听到。他只是看着汤姆再次把头埋在胸前,无声无息地吃着圣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位极度骄傲又敏感纤细的少年。 “我刚刚看到你们和邓布利多教授在一起,你们是霍格沃兹的新生吗?”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闯入,纳尔逊抬头,看到一个留着黑色平头,深灰眼睛的健壮男孩,“我是阿尔法德·布莱克,是霍格沃兹的新生。”他拎着一个鸟类,里面装着一只洁白的雪鸮,兴奋地说。 “阿尔,都和你说了不要乱跑。”一位年纪稍大的女生追着沃尔布加跑来,“抱歉,这是我弟弟,他有些调皮,打扰到你们真是抱歉。” “没关系。”纳尔逊往身旁一看,发现是一脸冷漠的汤姆,他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一副酷酷的表情,端着圣代看着沃尔布加手里的鸟笼。 “没关系。”纳尔逊也跟着说道。 “冒昧地问一句,我们能坐在这里吗?谢尔顿冷饮店没有多余的位置了。”阿尔法德的姐姐盯着汤姆,轻飘飘地说。 …… “我肯定会去斯莱特林。”阿尔法德含着满嘴的刨冰,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我全家都是斯莱特林,祖上八代都是斯莱特林,如果我没进斯莱特林,我妈可能会把我的名字从族谱上烫掉。” “你说什么呢?”沃尔布加戳着满嘴跑火车的弟弟,向两人投去歉意的目光,她叫沃尔布加·布莱克,是阿尔法德的亲姐姐,斯莱特林三年级的学生,两人来自古老的纯血家族,布莱克家族。 “我希望我去拉文克劳。”纳尔逊向沃尔布加挥挥手,示意没关系,“我听说那里汇聚着全英国最具智慧的男女巫师。” “哼,你最好来斯莱特林,拉文克劳们只是一群图书馆里的书呆子。”沃尔布加继续掐着弟弟,给纳尔逊灌输着斯莱特林的价值观,她突然转向了汤姆,“里德尔,你这么优秀,一定会被斯莱特林选中的。” “我吗?”汤姆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勺子,“像我这种泥巴种,怕是不配去斯莱特林和高贵的纯血一起读书。” “啊?!”沃尔布加惊讶得勺子都掉到了地上,她支吾了半天,才磕磕巴巴地憋出来一句:“你那么优秀,那么……那么帅气,肯定不会是泥巴种的!” “斯莱特林有什么好的?”阿尔法德插嘴道,“汤姆,你应该去格兰芬多,那才是霍格沃兹最好的学院,邓布利多就是……嘶……你干什么!”他又一次得到了姐姐的教育。 汤姆接着玩弄着他的勺子,脸色阴沉。 “真不错,我就离开一会儿,你们就找到了新朋友!”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从旁边挤进来,是邓布利多,他拎着两个笼子,“当当~这是送给你们的开学礼物。” “邓布利多教授。”四人连忙问好。 “你们好——纳尔逊,这是给你的。”邓布利多拎起左手边的笼子,递给纳尔逊,里面是一只长着可笑小胡子的英短,搭配脸上的花纹,看起来就像是在脸上画了个问号,“扑哧——”,看到这只小猫的瞬间纳尔逊就笑出了声。“我以后就叫你问号了。”纳尔逊逗着小猫,开心地说。 “汤姆,这是给你的。”汤姆抬头看了看,笼子里是一只色泽鲜艳的猫头鹰,它脸上环绕着一道道横斑和花纹,看起来异常华丽,“它叫斑头鸺鹠,是一种很稀少的猫头鹰,它脾气有点暴躁,但是可以送很远的信,使命必达。” 邓布利多把鸟笼塞到汤姆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覆盆子圣代好吃吗?”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酸,教授。”汤姆抬起头,脸色严肃地对邓布利多说道。 “哈哈哈!”邓布利多开怀大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最后汤姆抱紧了鸟笼,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 “纳尔,你不会施了你的那个魔法了吧。”汤姆看着列车外的浓雾,对纳尔逊表达了自己的怀疑。 “我没有!而且我说了!那根本不是魔法!”纳尔逊无力地争辩。 阿尔法德在旁边,在姐姐的钳制下竭力要求汤姆再讲一遍在奥利凡德魔杖店发生的事情。 此刻他们已经坐上了前往霍格沃兹的火车,在八月的一整个月里,纳尔逊和汤姆住在贝拉姨妈家,躲在房间里练习魔法,经过一个月的勤学苦练,他们有理由相信,在即将到来的霍格沃兹生活中,他们将大放异彩。 随着这列魔法特快带着隔间里欢声笑语的四人远离伦敦,魔法世界的大门终于向他们真正打开。 第九章 开始 “纳尔逊·威廉姆斯!”邓布利多在台上高喊。 纳尔逊还在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之间纠结,在邓布利多的指引下,他走上台子,坐到四角凳上,拿起那顶破破烂烂的分院帽顶在自己头上。 “拉——”他正欲开口,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就听到分院帽已经做出了它的决定。 “斯莱特林!” 靠边的一桌爆发出一阵掌声,那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长桌,桌边围坐着一群穿着巫师袍的学生,他们巫师袍的领口和袖口上点缀着绿色的花边,在胸口的位置别着用绿色填充的银质徽章,徽章的样式和悬浮在他们头顶的巨大徽记相同——盾形的绿色徽记上盘踞着一条昂首盘尾的蛇。 相比其他三个学院的欢迎,他们似乎更加矜持,也更加齐整。纳尔逊神情有些恍惚,他脚底下在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心里面却十分困惑,他一直自诩一个好人,或者一个聪明人,却被分配到了这样一个培养过很多臭名昭著的邪恶巫师的学院,他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分院帽还在不在那里,他想重新带上分院帽,做出自己的选择……可是一回头,就看到邓布利多已经拎着帽子和四角凳离开了宴会大厅——他是最后一位分院的学生。 纳尔逊转过头看向自己前方的长桌,他的老朋友汤姆站起来冲他鼓掌,面带微笑,身边围绕着一大群新生,新朋友阿尔法德已经跑上前要来拥抱纳尔逊,他的姐姐站在汤姆身后狠狠瞪着弟弟的背影。在桌上落座的高年级学生看到他们最后一位学弟靠近长桌,也整齐地站起来鼓掌欢迎,他们都面带微笑,有些面孔可能不够英俊美丽,有些面孔可能不够真诚甚至带着狡黠,但是此刻的欢迎却是真心的。 纳尔逊感受到这股情谊,他把脑海中的想法驱逐出去,自嘲道:“我还自诩道德成功者,刚刚的想法难道不是已经带上了有色眼镜去看待别人吗?我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斯莱特林呢?”他笑着抱了抱跑来的阿尔法德,在他背上拍了拍,走向汤姆,两个人对视着用力握手。 “你好,威廉姆斯。”一个平淡的女声插入进来。 纳尔逊看向声音的方向,是一个扎着马尾的黑发女孩,看起来有十六七岁,她皮肤苍白,眼窝深邃,嘴唇薄而缺少血色,看起来甚至有些刻薄,她身后跟着两个斯莱特林的男生。 “你好。”他松开和汤姆握着的手,友好地打着招呼。 “我是这一任的女学生会主席。”她从身后的男生手里取过一枚徽章,“我叫米兰达·戈沙克。这是你的斯莱特林徽章,每一位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在穿着校服的时候都必须把它别在胸口。”她把徽章递给纳尔逊。 纳尔逊接过徽章,看到汤姆和他身边的那些新生每人手边都放着一枚相同的徽章。 “谢谢。” “哦,不客气。”米兰达正转身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又转过头来,“希望你在斯莱特林过得愉快。” 然后她就转身回到了桌首,在那坐下,左右两边的人椅子都离他有些远。 “她脾气有些古怪,不好亲近,大家都有些怕她。”纳尔逊刚找到空座位坐下,这是汤姆一早帮他占的,面前的盘子里还有一枚余温尚存的不知道什么馅的派,他似乎很笃定他的朋友会和他来到一所学院,汤姆把一杯玉米汁递给他,旁边的沃尔布加开口八卦,“不过她确实很优秀,成绩是第一,她之前还是级长,搞不好以后要当魔法部长。” “她干什么了吗?干嘛要怕她。”汤姆端着自己的南瓜汁和纳尔逊碰杯,不屑地问道。 “倒也没有……就是单纯的怕她……”似乎只是因为性格不好相处?纳尔逊看着远处的米兰达想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米兰达抬起头望向纳尔逊的方向,两人目光交汇了一下,纳尔逊遥遥举杯,她怔了一下,继续低头吃东西,纳尔逊注意到她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这样她的眼睛看起来没有那么深邃,五官柔和了一些。 “吱——”宴会大厅的门开了,邓布利多放下了分院帽,走了回来,他走到教职工的餐桌前坐到一个空位上,纳尔逊看着他,发现他正在和旁边一位面容爽朗英俊,有些轻微谢顶发福的男人说着什么,那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观望着斯莱特林的餐桌,两人视线交汇,他冲纳尔逊点点头又接着扫视餐桌去了。 “叮——”餐桌中间的老人拉动了手边的铃铛,很快大厅就安静下来,所有学生正襟危坐,看向他。 “欢迎你们!”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新的一学年,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兹!” 阿芒多·迪佩特是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他留着剪得很短、紧贴头皮的银发,枯黄的皮肤上布满了老人斑,他的鹰钩鼻高而坚挺,黑而浓密的眉毛下眼神凌厉。 “你们不得不承认,能够来到霍格沃兹读书,是你们的幸运!”阿芒多·迪佩特用他仿佛鹰鹫一般的眼神扫视着霍格沃兹的学生,这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透着一股雷厉风行,让人难以直视的气魄。 “你们身处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有着最优秀的教师为你们传授知识,你们不用像傲罗那样出生入死,去和现在最猖獗的黑巫师头子战斗,你们也不用在魔法界的角落里穷困潦倒,忍饥挨饿……这些都是霍格沃兹带给你们的!” 他咳嗽两声,继续道,“我不奢求你们给我,给你们的老师,或者霍格沃兹什么回报,我只要求在你们在霍格沃兹就读的七年里,能够静下心来,学习知识,好好地在象牙塔里安稳长大,在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足以面对学校外面的暴风骤雨。” “目前——”他抽出一张纸,开始宣读校规等事项,“鉴于现在巫师界的特殊情况,为了避免你们免受黑魔法的侵害,近几年霍格莫德的开放将仅面向四年级以上学生;一二年级的学生禁止靠近禁林,如果违反校规,后果自负;此外,禁止在走廊施展魔法……” 学生们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却不敢动弹。 “纳尔,我打听过了,邓布利多旁边的那个人是我们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教魔药学的。”汤姆看了一眼校长,低下头对旁边的纳尔逊悄声说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吗?我还以为会是个大胖子……” “为什么?对了,邓布利多是教变形术的,我还以为他很厉害,是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另外,魁地奇赛唱将在开学两周后开放,届时需要预约赛场的队伍请由队长填写申请表后交由各自学院的院长签字,之后统一交给男女学生会长……” 校长的声音飘来,学生们开始躁动不安了。 “最后,希望你们务必严格遵守校规,禁止带入校园的物品清单已经张贴在了奥格先生门口……如果违反校规,一经发现,就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阿芒多·迪佩特注意到很多学生的思绪已经飘向远方,拿起手边的铃铛,又摇了摇,清脆的铃声把同学们的灵魂又勾了回来。 “那么,开始晚宴吧。”他结束了校规的宣读,由邓布利多搀扶着坐了下来。 礼堂里的学生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纳尔逊看到眼前的桌子突然变得拥挤,丰盛的食物出现在那些空盘子里,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他选择了半天,端起一盘香肠和馅饼放到自己面前。 不一会儿,校长似乎是有些疲惫了,拄着拐杖,离开了宴会大厅。就像按动了某个开关一样,大厅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学生们热切地交流起来,教师们也在互相聊天,纳尔逊注意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银白色身影从大厅的角落穿墙而出,望向人群。 “他们是寄生在城堡上的幽灵,一群胆小鬼。”看到纳尔逊和汤姆好奇的眼神,沃尔布加开口解释,“他们不允许接触学生,诺,边上那个满身是血的,以前是咱们的学长。” 看着魔法学校里陌生的一切,纳尔逊和汤姆啧啧称奇,而阿尔法德已经开始规划明天准备违反哪一条校规了。 随着晚宴进行到尾声,长桌上已经杯盘狼藉了,纳尔逊已经从沃尔布加嘴里了解到了城堡的全貌,而汤姆被一群新生和二年级学生簇拥在中心,成为这场宴会中不可争议的焦点。 “喂喂~能听到吗?”邓布利多洪亮的声音传来,“想必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那么现在到了校歌时间。” 他掏出魔杖轻轻点了点头顶,一条长长的金色绸带从魔杖里飘出来,升到头顶的星空中,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单词。 “用自己最喜欢的音调唱吧!不必顾及别人。”邓布利多说着,所有人站起来看着头顶的歌词,汤姆满脸不情愿,看起来是准备浑水摸鱼了,“预备,唱!” ……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 请教给我们知识, 不论我们是谢顶的老人 还是跌伤膝盖的孩子, 我们的头脑可以接纳 一些有趣的事物。 因为现在我们大脑空空,充满空气、 死苍蝇和鸡毛蒜皮, 教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知识, 把被我们遗忘的,还给我们, 你们只要尽全力,其他的交给我们自己, 我们将努力学习,直到化为尘土。 …… “纳尔……” 黑暗中,汤姆突然叫了声纳尔逊的名字。 “怎么了?” 他们正躺在自己的宿舍里,在结束晚宴后,各自学院的级长带着新生前往各自学院的休息室,他们走到城堡一侧的一道石墙前,走进一间狭长、低矮,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黑湖的地下室,级长为他们分配了宿舍,纳尔逊,汤姆和另外三名新生艾伦·艾博、德怀特·帕金森还有乔治·卡罗分到了同一间寝室。 “没什么。”听着另外三名舍友的鼾声,汤姆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 第九章 开始 “纳尔逊·威廉姆斯!”邓布利多在台上高喊。 纳尔逊还在格兰芬多与拉文克劳之间纠结,在邓布利多的指引下,他走上台子,坐到四角凳上,拿起那顶破破烂烂的分院帽顶在自己头上。 “拉——”他正欲开口,刚发出第一个音节,就听到分院帽已经做出了它的决定。 “斯莱特林!” 靠边的一桌爆发出一阵掌声,那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长桌,桌边围坐着一群穿着巫师袍的学生,他们巫师袍的领口和袖口上点缀着绿色的花边,在胸口的位置别着用绿色填充的银质徽章,徽章的样式和悬浮在他们头顶的巨大徽记相同——盾形的绿色徽记上盘踞着一条昂首盘尾的蛇。 相比其他三个学院的欢迎,他们似乎更加矜持,也更加齐整。纳尔逊神情有些恍惚,他脚底下在走向斯莱特林的长桌,心里面却十分困惑,他一直自诩一个好人,或者一个聪明人,却被分配到了这样一个培养过很多臭名昭著的邪恶巫师的学院,他忍不住回头想看看分院帽还在不在那里,他想重新带上分院帽,做出自己的选择……可是一回头,就看到邓布利多已经拎着帽子和四角凳离开了宴会大厅——他是最后一位分院的学生。 纳尔逊转过头看向自己前方的长桌,他的老朋友汤姆站起来冲他鼓掌,面带微笑,身边围绕着一大群新生,新朋友阿尔法德已经跑上前要来拥抱纳尔逊,他的姐姐站在汤姆身后狠狠瞪着弟弟的背影。在桌上落座的高年级学生看到他们最后一位学弟靠近长桌,也整齐地站起来鼓掌欢迎,他们都面带微笑,有些面孔可能不够英俊美丽,有些面孔可能不够真诚甚至带着狡黠,但是此刻的欢迎却是真心的。 纳尔逊感受到这股情谊,他把脑海中的想法驱逐出去,自嘲道:“我还自诩道德成功者,刚刚的想法难道不是已经带上了有色眼镜去看待别人吗?我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斯莱特林呢?”他笑着抱了抱跑来的阿尔法德,在他背上拍了拍,走向汤姆,两个人对视着用力握手。 “你好,威廉姆斯。”一个平淡的女声插入进来。 纳尔逊看向声音的方向,是一个扎着马尾的黑发女孩,看起来有十六七岁,她皮肤苍白,眼窝深邃,嘴唇薄而缺少血色,看起来甚至有些刻薄,她身后跟着两个斯莱特林的男生。 “你好。”他松开和汤姆握着的手,友好地打着招呼。 “我是这一任的女学生会主席。”她从身后的男生手里取过一枚徽章,“我叫米兰达·戈沙克。这是你的斯莱特林徽章,每一位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在穿着校服的时候都必须把它别在胸口。”她把徽章递给纳尔逊。 纳尔逊接过徽章,看到汤姆和他身边的那些新生每人手边都放着一枚相同的徽章。 “谢谢。” “哦,不客气。”米兰达正转身准备离开,听到这句话又转过头来,“希望你在斯莱特林过得愉快。” 然后她就转身回到了桌首,在那坐下,左右两边的人椅子都离他有些远。 “她脾气有些古怪,不好亲近,大家都有些怕她。”纳尔逊刚找到空座位坐下,这是汤姆一早帮他占的,面前的盘子里还有一枚余温尚存的不知道什么馅的派,他似乎很笃定他的朋友会和他来到一所学院,汤姆把一杯玉米汁递给他,旁边的沃尔布加开口八卦,“不过她确实很优秀,成绩是第一,她之前还是级长,搞不好以后要当魔法部长。” “她干什么了吗?干嘛要怕她。”汤姆端着自己的南瓜汁和纳尔逊碰杯,不屑地问道。 “倒也没有……就是单纯的怕她……”似乎只是因为性格不好相处?纳尔逊看着远处的米兰达想着,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米兰达抬起头望向纳尔逊的方向,两人目光交汇了一下,纳尔逊遥遥举杯,她怔了一下,继续低头吃东西,纳尔逊注意到她戴上了一副黑框眼镜,这样她的眼睛看起来没有那么深邃,五官柔和了一些。 “吱——”宴会大厅的门开了,邓布利多放下了分院帽,走了回来,他走到教职工的餐桌前坐到一个空位上,纳尔逊看着他,发现他正在和旁边一位面容爽朗英俊,有些轻微谢顶发福的男人说着什么,那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观望着斯莱特林的餐桌,两人视线交汇,他冲纳尔逊点点头又接着扫视餐桌去了。 “叮——”餐桌中间的老人拉动了手边的铃铛,很快大厅就安静下来,所有学生正襟危坐,看向他。 “欢迎你们!”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新的一学年,欢迎你们来到霍格沃兹!” 阿芒多·迪佩特是霍格沃兹的现任校长,他留着剪得很短、紧贴头皮的银发,枯黄的皮肤上布满了老人斑,他的鹰钩鼻高而坚挺,黑而浓密的眉毛下眼神凌厉。 “你们不得不承认,能够来到霍格沃兹读书,是你们的幸运!”阿芒多·迪佩特用他仿佛鹰鹫一般的眼神扫视着霍格沃兹的学生,这位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透着一股雷厉风行,让人难以直视的气魄。 “你们身处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有着最优秀的教师为你们传授知识,你们不用像傲罗那样出生入死,去和现在最猖獗的黑巫师头子战斗,你们也不用在魔法界的角落里穷困潦倒,忍饥挨饿……这些都是霍格沃兹带给你们的!” 他咳嗽两声,继续道,“我不奢求你们给我,给你们的老师,或者霍格沃兹什么回报,我只要求在你们在霍格沃兹就读的七年里,能够静下心来,学习知识,好好地在象牙塔里安稳长大,在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足以面对学校外面的暴风骤雨。” “目前——”他抽出一张纸,开始宣读校规等事项,“鉴于现在巫师界的特殊情况,为了避免你们受到黑魔法的侵害,近几年霍格莫德的开放将仅面向四年级以上学生;一二年级的学生禁止靠近禁林,如果违反校规,后果自负;此外,禁止在走廊施展魔法……” 学生们听得昏昏欲睡,但是却不敢动弹。 “纳尔,我打听过了,邓布利多旁边的那个人是我们的院长斯拉格霍恩教授,教魔药学的。”汤姆看了一眼校长,低下头对旁边的纳尔逊悄声说道。 “斯拉格霍恩教授吗?我还以为会是个大胖子……” “为什么?对了,邓布利多是教变形术的,我还以为他很厉害,是黑魔法防御术老师……” “……另外,魁地奇赛场将在开学两周后开放,届时需要预约赛场的队伍请由队长填写申请表后交由各自学院的院长签字,之后统一交给男女学生会长……” 校长的声音飘来,学生们开始躁动不安了。 “最后,希望你们务必严格遵守校规,禁止带入校园的物品清单已经张贴在了奥格先生门口……如果违反校规,一经发现,就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阿芒多·迪佩特注意到很多学生的思绪已经飘向远方,拿起手边的铃铛,又摇了摇,清脆的铃声把同学们的灵魂又勾了回来。 “那么,开始晚宴吧。”他结束了校规的宣读,由邓布利多搀扶着坐了下来。 礼堂里的学生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纳尔逊看到眼前的桌子突然变得拥挤,丰盛的食物出现在那些空盘子里,周围的人已经开始狼吞虎咽起来,他选择了半天,端起一盘香肠和馅饼放到自己面前。 不一会儿,校长似乎是有些疲惫了,拄着拐杖,离开了宴会大厅。就像按动了某个开关一样,大厅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学生们热切地交流起来,教师们也在互相聊天,纳尔逊注意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银白色身影从大厅的角落穿墙而出,望向人群。 “他们是寄生在城堡上的幽灵,一群胆小鬼。”看到纳尔逊和汤姆好奇的眼神,沃尔布加开口解释,“他们不允许接触学生,诺,边上那个满身是血的,以前是咱们的学长。” 看着魔法学校里陌生的一切,纳尔逊和汤姆啧啧称奇,而阿尔法德已经开始规划明天准备违反哪一条校规了。 随着晚宴进行到尾声,长桌上已经杯盘狼藉了,纳尔逊已经从沃尔布加嘴里了解到了城堡的全貌,而汤姆被一群新生和二年级学生簇拥在中心,成为这场宴会中不可争议的焦点。 “喂喂~能听到吗?”邓布利多洪亮的声音传来,“想必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那么现在到了校歌时间。” 他掏出魔杖轻轻点了点头顶,一条长长的金色绸带从魔杖里飘出来,升到头顶的星空中,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单词。 “用自己最喜欢的音调唱吧!不必顾及别人。”邓布利多说着,所有人站起来看着头顶的歌词,汤姆满脸不情愿,看起来是准备浑水摸鱼了,“预备,唱!” ……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 请教给我们知识, 不论我们是谢顶的老人 还是跌伤膝盖的孩子, 我们的头脑可以接纳 一些有趣的事物。 因为现在我们大脑空空,充满空气、 死苍蝇和鸡毛蒜皮, 教给我们一些有价值的知识, 把被我们遗忘的,还给我们, 你们只要尽全力,其他的交给我们自己, 我们将努力学习,直到化为尘土。 …… “纳尔……” 黑暗中,汤姆突然叫了声纳尔逊的名字。 “怎么了?” 他们正躺在自己的宿舍里,在结束晚宴后,各自学院的级长带着新生前往各自学院的休息室,他们走到城堡一侧的一道石墙前,走进一间狭长、低矮,透过玻璃能够看到黑湖的地下室,级长为他们分配了宿舍,纳尔逊,汤姆和另外三名新生艾伦·艾博、德怀特·帕金森还有乔治·卡罗分到了同一间寝室。 “没什么。”听着另外三名舍友的鼾声,汤姆沉默了一会儿,回应道。 第十章 姨父的信 第二天早上,纳尔逊在餐厅的门口堵到了邓布利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邓布利多教授,这是您假期交给我的信。” “谢谢你,威廉姆斯先生。”邓布利多接过信封,把它塞进巫师袍的袖子里,迈步准备往餐厅走去。 “邓布利多教授——”纳尔逊欲言又止。 “怎么了?”邓布利多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纳尔逊。 “您的这个信封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对吗?” “哈哈。”邓布利多拍了拍纳尔逊的肩膀,并没有正面作答,“走吧,当心错过美味。” 他先行一步,走向餐厅,纳尔逊也很快进去,找到汤姆一起坐下,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纳尔,我们今天的第一节课是院长的课,下课后我组织了一场斯莱特林新生的聚会,你要来参加吗?”汤姆从纳尔逊的盘子里用叉子戳起一粒小西红柿。 “不去了,我准备下课以后去图书馆看看。”纳尔逊摇头拒绝,他保持了良好的学习习惯,深知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好吧。”汤姆干巴巴地说道,“什么东西!” 一只灰色的大猫头鹰突然把一个包裹丢到了他怀里。 “假期里没货的《魔法理论》。” “为什么会丢到我这里!”汤姆看着手里被压烂的西红柿,丢到面前的盘子里,准备在纳尔逊的盘子里再夹一粒。 “我留了咱们俩的名字,可能因为你的字母排得比较靠前?”纳尔逊看到头顶盘旋着一只猫头鹰,他伸手一捞,一份报纸落在了他手里,“你可以把假期那本旧书丢了。” “不用了,它——” “是《预言家日报》,我看看,邓布利多又被发奖了,威森加摩考虑邀请他去做常务委员。庆祝《预言家日报》创刊八百五十年……看新闻感觉英国魔法部治下真是国泰民安。” “这些媒体可真是令人感到恶心,”汤姆已经夹起了第四粒小西红柿,纳尔逊直接把盘子端到了他旁边,“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每天都在那看书,你得了解了解时事,这有助于帮助我们更快适应这个世界……最近欧洲的黑巫师更猖獗了,甚至已经开始在威尔士制造袭击,你懂的,最近麻瓜那边也很紧张。” “是的,很快就要打仗了。” “哦?是吗,张伯伦不是……这不重要,和咱们有什么关系,主要是黑巫师,你知道吗,他真的很厉害,盖特勒·格林德沃。”汤姆眉飞色舞地卖弄。 听到这个名字,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有几个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纳尔逊听到这个名字,总算明白,不光是麻瓜的世界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中,巫师界的顶上也有一张难以忽视的恐怖铁幕——黑魔王格林德沃和他的圣徒。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霍格沃兹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纳尔逊连忙大声说,周围很快恢复了之前的嘈杂。 “这倒是,不过我觉得他——”汤姆正准备高谈阔论,“这又是什么!” 一个信封从天上飘落,飘着飘着落到了汤姆的头上,他一把把信封抓下来,看着上面的名字,没好气地把它丢到纳尔逊的桌子上,“你的信。” 纳尔逊接过信,信封上写着整齐流畅的两行字: 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先生收 约纳斯·尼克劳斯 …… 亲爱的纳尔: 好久不见!我刚从捷克斯洛伐克出差回来,那儿的特产只有啤酒和一些苦酒,你还没到年龄,就不给你带了,等你长大一些,我们可以一起去那里度假。 说实在的,这里的局势并不乐观,我感觉整个欧洲马上就要变天了,等下次采访结束,我准备向报社请假,在英国好好待两年,陪陪你姨妈,本来想认真地照顾你一段时间,没想到你已经被一所寄宿制学校带走了——竟然还是一所魔法学校!以前和你父母成为朋友后,我一度以为魔法只是你父亲向我开的玩笑……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你提起过你的父亲,因为我不知道从哪说起,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个巫师,你的双亲都消失在一场魔法酿成的惨剧中,就我而言,我是不愿意让你再去接触那些东西的。 可是巫师的血脉里似乎包含着一些宿命论的魔力,我还没有回到伦敦,你就已经要去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你的父亲是我的好友,他叫梅尔干·威尔特宁,他的姓氏被我们放在了你名字的中段,他十一年前留下你就消失了,我们不知道他是否有什么不可战胜的敌人,所以就用你母亲的威廉姆斯作为你的姓氏——这是英国最常见的姓氏之一,毕竟威尔特宁似乎听起来是个北欧的家族。他是一位风趣健谈、富有魅力的人,和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很爱笑,这点和你不同……你以后要多笑笑。以前和他聊天时,他说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勇敢的人,我不敢苟同,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富有智慧的人。 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你可以假期回家让你的姨妈告诉你。 作为姨父,我实在是没有尽到一个长辈的义务,之前那么多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跑,都没有好好陪过你和你姨妈……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即使这样,你也成长成为了一个优秀的,令我骄傲的孩子。 纳尔,前人的故事不应该成为你身上的负担,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吧。我马上就要出发去波兰了,就不多说了……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记得给我写信,我记得巫师的猫头鹰是可以找到我的。纳尔,马上就要到十月份了,记得多穿两件衣服。 爱你的约纳斯姨父 1938年9月1日 …… “你姨父回家了么?”汤姆在旁边问道。 “嗯,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回家了。”纳尔逊闭着眼睛抬起头,他想起了十年来姨父带着自己吃喝玩乐,到处旅游,想起了姨父教自己如何打架,教自己法语和德语,想起了姨父今年生日送给自己的领带——这条领带比纳尔逊的魔杖都长,他只得把它放到家里的抽屉里。他想起了十年来和亲人在一起欢聚的点点滴滴。 “纳尔,”汤姆扶着他的后背,“圣诞节我们会放假的,刚好你生日也在元旦,我们可以回伦敦。” “你生日不也在那几天么?”纳尔逊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把脸转过来,又递给汤姆一盘小西红柿,“我们可以一起过,话说,你早上只吃西红柿吗?” “这个好吃一点。”汤姆又戳起一粒。 …… “欢迎你们来到斯莱特林!”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的形象和纳尔逊记忆中海象般的胖老头大相径庭,斯莱特林的第一堂课由他们的院长教授魔药学,没有其他学院的学生一起上课。教授站在讲台上,旁边放着三口架在火上的盖着盖子的坩埚。 “魔药学,是一门古老、神秘而又非凡的学科。”斯拉格霍恩教授娓娓道来,他的语气舒缓,却仿佛充满了魔力,牵动着每一个斯莱特林学生的思绪,“和魔咒不同,大部分魔药在制作过程中都不用挥动你们的魔杖,或者施展什么魔法,这让很多人觉得它并非真正魔法的一部分——但是!魔药有着无数的,你们难以想象的功效——相对的,它需要它的制作者拥有非凡的学识,冷静的思维……以及,不可动摇的耐心。” “魔药,是一门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以及财富的学问——但是,即使你们付出了这些,即使你们付出了一切,它也会对没有天分的人紧闭大门!” “这样巨大的代价带来的收获,就是魔药的伟大之处。魔药,能够帮助你增强力量,攫取财富,酿造荣耀,甚至战胜死亡。” 充满蛊惑的话语从讲台上传来,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很多新生已经开始立志成为一名魔药大师了。纳尔逊注意到,当斯拉格霍恩教授说到最后,旁边的汤姆也坐直了身体,黑色的眸子里甚至闪过了一道红光。 “这是魔法吗?何其生动的表现形式。”纳尔逊在心里吐槽。 “有谁能知道我右手边这三锅魔药是什么吗?答对的人可以获得奖励。” 这可难为了旁边的小蛇们,不会真有人还没开学就预习完了所有课本吧?不会吧?不会吧?他们在心里腹诽。 斯拉格霍恩教授揭开了两个坩埚的盖子,一锅是呈淡橘色,给人舒缓之感,正在咕噜咕噜冒泡泡的魔药,另一锅里装着金黄色的药剂,像阳光一样看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 “有谁能作答呢?”汤姆和纳尔逊举起了手。 斯拉格霍恩点了汤姆的名字,这个黑发的英俊小伙子他看起来更加顺眼。 “是咳嗽药水和欢欣剂,教授。”汤姆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作答,周围的斯莱特林学生都面露崇拜地看着他,当然也有面露嫉妒或者不屑的。 “没错,”斯拉格霍恩翻开手里的花名册,“汤姆·里德尔,你真是一名优秀的学生,作为奖励,我要给斯莱特林,我自己的学院加上十分!” 汤姆微微躬身,坐了下来。 “现在,请你们翻开手里的《魔法药剂》,我们正式开始第一节课!” 同学们赶忙翻书,突然一个身材矮小,留着短发的女生举手提问,“第三个坩埚里是什么呢?” “不错的问题,”斯拉格霍恩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他翻着花名册,“杰西卡·奥利凡德,嗯,这锅药剂是一个惊喜。” “希望你们所有人下课后都能够认真预习,下周的课上,能够认出它的学生,将会赢得一件特别的奖励。” 第十一章 回信与夜游 亲爱的约纳斯姨父: 见信好! 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给您回信,之前一直忙着开学的事情,总算安定了下来。 捷克可真是一个好地方,我之前一直想去布拉格旅游,可是科尔夫人拒绝帮我办理护照,我并不明白,现在这个光景,还有什么办护照的必要么?波兰也是个好地方,我新舍友的表哥就住在芬兰,他是个麻瓜(巫师们把不会魔法的人叫做麻瓜)篮球运动员,刚参加完上一届柏林奥运会,听说足足有两米一七,是个中锋!您这次去波兰可以给我带一块琥珀吗,不用太大,我听我们院长说,琥珀里可能会有古老的魔法生物。 来霍格沃兹已经一个多月了,汤姆和我都过得不赖,起码伙食比科尔夫人那里好多了,说到伙食,汤姆在他房间的衣柜里放了一大盒巧克力,是留给孤儿院的孩子们的,对于这种事情,他向来比较羞涩,如果给他说,他肯定又会“里德尔大人怎么会给他们留巧克力呢,那些脏兮兮的傻小子让我感到恶心”,您能帮他把巧克力送到孤儿院去吗? 我们每天的生活都很充实,课程几乎从早排到晚,开学第一天是周五,我们只有早上有满当当的两节大课,是我们院长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导的魔药学,魔药学的内容就是在坩埚里熬制魔药,汤姆在这门课上表现非常优异……对了,霍格沃兹有四个学院,分别是拉文克劳、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新生的学院不取决于他的志愿或者他的考试成绩,而是由一顶一年写一首歌的破帽子决定,我觉得它有些过于草率了,但是这可能就是魔法吧……我由此被分配到了斯莱特林,斯莱特林的学生大都来自纯血巫师家族,我明白不应该以某种刻板印象来区分某类人群,但是他们似乎对麻瓜出身的学生充满了歧视,所有人都说这里擅长培养黑巫师、野心家,但是我不认为我拥有这样的特质,我一直认为,决定我们成为什么样人的,不是我们的能力,而是我们的选择。 魔药课下课后的周五下午是没有课的,我想可能是留给家庭作业和社团活动的。周一上午是魔咒课和草药学,魔咒课的老师是拉文克劳学院的院长,她是一位严厉的女性,课上教授了很多实用的魔咒,有些是生活小魔咒,可以帮我们省去切菜、生活、洗碗这些琐碎工作所占据的时间,有些魔咒则比较神奇,比如漂浮咒、开门咒(开门咒有些暴力,它会在门上留个坑,不知道为什么学校会专门教授这个咒语,难道巫师很容易忘带钥匙?)。 草药学的老师由赫奇帕奇的院长担任,他是一个风趣、宽厚的老头,他总是给我们说希望我们好好学习,能够继承他的衣钵,这样他就能早点退休了……我见识了不少奇特的魔法植物,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生活中常见的植物也有魔法的效用,我感觉我很快就能成为和您一样见多识广的人。 周二下午是魔法史,您知道的,我对历史向来很感兴趣,但是之前的一个月里,我对这门课的老师——宾斯教授——更感兴趣,他是个幽灵,据说很多年前的一天,年迈的宾斯教授去上课时,竟然忘记了带上自己的身体,那天是他的忌日,从此以后他就成了幽灵。他虽然老糊涂到什么东西都记不住,但是对历史记得清清楚楚,他本人也是一本活的史书。霍格沃兹的幽灵是不被允许和学生接触的,只有宾斯教授除外,他是一名真正令人尊敬的历史学家和教育工作者。 周三和周四上午上变形课,变形课是我最喜欢也是最得心应手的一门课了,变形术能让一样东西变成另一样,甚至学到高深处还能对自己变形——我是第一个能让火柴变成针的新生,邓布利多教授(负责招生的就是他,他也是格兰芬多的院长)说要介绍一位优秀的学姐给我认识,她是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还是格兰芬多魁地奇队的队长(魁地奇是一项骑着飞天扫帚的空中多人篮球+综合格斗运动,在巫师界非常受欢迎),我可以从她那里学到一些课外的,高深的内容,我对此充满期待。 周三的上午还有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这门课的开设目的旨在帮助我们掌握在黑魔法下自我保护的手段,不过教这门课的老师梅勒斯教授讲课有点干巴巴的,只是对着课本照本宣科,同学们似乎都没有什么兴致……我知道在求学时不能对老师的教学方式产生质疑,但是我对这门课的教学效果表示悲观。现在巫师界的局势不比欧洲好到哪去,有个叫格林德沃的恐怖分子一天到晚在搞恐怖袭击,所以我打算课后自习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这天晚上还有一门占星学,这是一门……呃,算命的学科,克里曼思夫人(她不允许我们叫她教授,据说这会破坏她和群星之间的天人感应)有点神神叨叨的,但是我对占星学有点独特的理解…… 不知您圣诞节能否回家,我和汤姆计划在圣诞节假期回家,给姨妈和您准备一份有趣的礼物。不知道您现在在波兰还是已经回到伦敦,不过您说的没错,猫头鹰会找到收信人。 期待去捷克度假的纳尔逊 1938年10月8日 …… “也不知道姨父能不能看懂我写了什么……还好他不姓德思礼,不然我连个写信的人都没有……”纳尔逊躺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躺椅上,旁边是火焰熊熊的壁炉,热得他半边身子直发热,他抬头望向旁边巨大的落地窗,几条泛着绿光的粗大铁链从天花板顺着窗边的石柱垂下,外面是宁静的黑湖。 纳尔逊从躺椅旁的桌下拎出包,把已经快要散架的羽毛笔变成蜡烛,用火焰咒点燃,开始摸索着自己刚“网购”的火漆。 “啪!” 沉重的木门拍在门框上的声音破坏了纳尔逊刻苦营造的气氛。 “纳尔,今晚你一定要去,明天是星期天,大可不必这么刻苦——”汤姆带着它们的三个舍友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走进休息室,他左手端着两盒小西红柿,右手像一位贵公子一样捏着一柄金叉插着,他把一盒放到桌上,“我看你今天没去吃饭,给你带了点吃的。” “谢谢啊,”纳尔逊看着西红柿在心里腹诽,“拿一盒负卡路里食物给我,不怕我吃完以后当场饿死吗?” “这是我们新生互助会的第一次正式聚会,就在今晚,四楼的变形术教室里,我去过好几次了,那里四通八达,很适合夜游聚会。”汤姆慢条斯理地说着,“我们已经团结了很多朋友。” “砰!”这回是门拍在石墙上的声音。 “而且我已经给赫奇帕奇的学生说好了,他们会让城堡里的家养小精灵给我们做好吃的端上去。”这是看起来饱餐一顿的阿尔法德,“我今天又发现了一条从休息室出去的密道,今晚可以从这儿走。” “新生互助会?你准备从学生会独立出去吗?”纳尔逊封着信封,抬头困惑地看向汤姆,又转过头对着阿尔法德困惑,“你不是上周才号称自己发现完了霍格沃兹的所有密道吗?” “不是,这只是一个守望相助的聚会。”汤姆干巴巴的解释,就差把“我想独立独揽大权”写在脸上了,他看到纳尔逊手上的信封,弯下腰耳语,“是给约纳斯姨父的吗?我的——” “写了写了,汤姆的巧——”看到汤姆脸上写满了对人设崩塌的抗拒和对社会性死亡的恐惧,纳尔逊话锋一转,轻笑道,“伟大的里德尔大人的问候我会带到的。” “我认为在不同时间段,不同条件下,在城堡里会触发一些平常难以触发的机关或者魔法,会碰到一些更加隐蔽的密道。”阿尔法德回答纳尔逊的问题,又自信地补充道,“城堡里常用的密道我确定全部发现了!” “厉害!”旁边的斯莱特林新生全都竖起大拇指,没有哪个天性自由的人会对密道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纳尔,我们还得去通知拉文克劳。”汤姆指挥着身后跟着的舍友,把叉子留在桌上,对着纳尔逊告别,“晚上见!” 阿尔法德也去换衣服了,纯血家族出身的他看似放荡不羁,但是有些时候,即使是这样看似儿戏的聚会,他都会认真准备。 “好的,一会儿见。”在汤姆一个月的夺命轰炸下,纳尔逊终于要去参加新生聚会了,他掏出手表,看看时间,又上了会儿发条,把它揣回裤兜里。 “还有一会儿。” 夜已经深了,把信塞到包里,纳尔逊换了个受热均匀的姿势继续躺在躺椅上,欣赏着黑湖里游曳的鱼群,它们成群结队,组成了不逊于另外一些湖中居民的巨物,透过鱼群的缝隙,可以看到从湖面照下来的光被揉散在水里,纳尔逊就是借着这光亮写信,他顺着光的源头望去,遥远的湖面上有一汪随波飘动的光影,它圆满,明亮,泛着清冷又温暖的明黄色。 “十五的月亮……”纳尔逊摇着头,哼着谁都听不懂的歌。 第十二章 被闪电击中的塔楼 从躺椅上坐起来,纳尔逊拎起背包,推开门离开休息室,穿过地牢一般幽长、潮湿的过道,走到连接塔楼的走廊。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两边青石砖上整齐的长明灯明灭可见,灯里的烛火欢快地摇曳着,仿佛此刻走廊上正有微风拂过。 走廊两侧的墙上挂满了画作,从绘画风格和新旧程度来看,这里的画似乎横跨了人类文明的发展,画作的内容几乎都是斯莱特林历年来的优秀毕业生,他们神态祥和,平视着画外的路人。 “轰——”整座走廊忽然亮如白昼,紧接着雷声乍起,窗外的天空上乌云密布,阴风怒号,偶尔有闪电划过,把整片天幕映照成了红色,和宁静的城堡内情景迥异,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又一道闪电划过,走廊的尽头一闪而逝一张苍白的脸,纳尔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早知道和汤姆一起去了。”他把手收到校服长袍的袖子里,紧紧握住自己的魔杖,虽然他对一年级书本外强力的咒语几乎一无所知,但仅仅这种抓握的动作似乎就带给他足以缓复心情的踏实和安心。 “轰——”又是闪电和雷声,这条走廊他已经穿越了一半,定睛一看,“原来是走廊上的盔甲,”纳尔逊心中大定,“真是自己吓自己……” “麦可拉根爵士,拉文克劳的塔楼今天有人值守吗?”为了缓解之前心中的焦躁,纳尔逊忍不住开口询问平日里话最多的一幅画,这位中世纪的骑士自恋又臭屁,但是如果语言恭敬,他也乐于帮助这里的学生解燃眉之急。 “……” “麦可拉根爵士?”纳尔逊转头看向麦可拉根爵士的相框,突然看到画布上横贯着一条触目惊心的伤痕,画主人倒在画里的血泊中,生死不知…… “嘶——”纳尔逊倒抽一口冷气,忽然发现了违和的地方:霍格沃兹的所有画都是有魔力的,每当有学生经过的时候,他们都会做些自己的事情,甚至开口搭讪,可是今天的走廊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他觉得甚至有些毛骨悚然。他转身偷看,发现了更令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所有的画像都平视着前方,余光都瞟向他的方向,仿佛真正的相片。 他埋头快步往前走去,心中坚定地想着“假装没看见就等于没发生”的真理,往灯火通明的拉文克劳塔楼走去。走廊的尽头是一幅等人高的画像,画像里的银发少女捧着一个魔方一样的银色金属盒子,从盒子外壳的连接处飘出一缕缕旺盛的火苗,把走廊的尽头照得透亮。 终于看到会动的画了! 纳尔逊像找到亲人一样,笑容灿烂地冲她打招呼,往左边的楼梯走去,女孩看到他的动作,惊讶地瞧着他,把手里的盒子向右手边举高了一些,把楼梯照得更亮了。 纳尔逊头也不回,急匆匆地往楼上走去。 埋头爬了几层楼梯,感受到身边橙色烛火散发的暖意,看着墙上一片巨大的挂着光滑金属门环的木板和门环下几个冥思苦想的学生,纳尔逊站在楼梯口环顾四周,拉文克劳院长室的门缝下透出光亮。他长舒了一口气,靠着墙擦拭着魔杖。 “零和一的区别是什么?”听到门环提出的问题,纳尔逊拎着包继续网上爬,来到拉文克劳塔楼楼顶,这里是霍格沃兹的猫头鹰房。 今夜的雷电更狂暴了,向一群巨龙一样冲击着这座峡谷里最宏伟的建筑。纳尔逊眼前忽然一白,紧接着听到了一瞬间惊天动地的巨大雷声和夹杂在雷声中凄厉的鸟鸣,紧接着就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闪电击中了这座高耸的塔楼。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战栗,脚下的地板也在抖动,有些站不太稳,自己并没有被闪电直接击中,仅仅是轰击建筑的余波就让如此庞大的塔楼颤抖,自然的力量真是让人惊叹,哪怕在魔法的世界里,它也是多数人类难以挑衅的。 他把手伸进口袋,仅仅握住自己的魔杖,拎着包,静静地站在原地。 少顷,纳尔逊恢复了视力和听力,忽略耳边传来的嗡鸣,环顾猫头鹰房,几乎所有的猫头鹰都躲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甚至还有几只已经躺平了。 “不知道你们和雷鸟是不是亲戚,”纳尔逊捡起一只躺在脚底下的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它也是猛禽,却可以呼唤刚才那样的雷霆,真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从一群萎靡不振的猫头鹰里勉强找了一只精神头还可以的,把给约纳斯姨父的信卷起来塞到它脚上的信件袋里,“请等天晴了帮我送这封信。”纳尔逊掏出一粒小西红柿喂给它,拍拍它的翅膀,拎起包走下楼。 “零和一的区别是什么?”门环依旧在重复之前的问题,聚在门口的拉文克劳更多了。 “可能他们是一攻一守?”他走过门环,扭过头多嘴一句,脚下却不停歇。 “吱——”门环下的木板旋转着挪开,门开了。 “嘶——这门很懂啊。”纳尔逊倒吸一口凉气,脚底下不自觉的加快,把包背到背上,向拉文克劳院长室走去。 “乔昆达!你这种行为是鲁莽——”纳尔逊抬手敲门,门却没有锁,只是虚掩着,凭着敲门的一股子力道,它竟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拉文克劳的院长正在办公室里冲着壁炉发火。 她没有往日在教室里的严厉与风度,反而像个被青春期孩子搞得气急败坏的家长,壁炉里跳动着温暖的火焰,有一颗梳着脏辫的女人的头看到了纳尔逊,她挑着眉毛,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闯入院长室的不速之客。 注意到女人眼神的院长转过身,面色阴沉地看着推开门的纳尔逊,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抱歉,塞克斯教授!”纳尔逊感觉到壁炉里的火焰带来的热气扑在脸上,像是敷了冰袋一般冷得刺骨,后跳一步,关上了门。 纳尔逊深知犯了大错,忐忑不安地在门口踱步,一位刚从休息室出来的拉文克劳学生远远的问他,“纳尔逊,你知道零和一为什么是一攻一守吗?”从第二节开始,拉文克劳的变形课就是和斯莱特林一起上的,他俩曾经分到一个组里,把对方的领扣变成木制的,他也叫德怀特,和纳尔逊的舍友同名。 “不知道,德怀特,我刚刚随口说的。”纳尔逊焦躁地回应,他难以面对那个问题,更难以面对等会儿的塞克斯教授。他继续在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的走廊上踱步,碰到了刚爬楼梯上来的梅特尔,两个打了个照面,开学一个月了,梅特尔的表现依旧怪异,她总是绕着纳尔逊走,此刻在自家塔楼看到纳尔逊,她“呜”地一声转身下楼逃跑了…… “梅特尔!我们得谈谈!”纳尔逊在她身后大喊,“那件事情我很抱歉,但是——” “威廉姆斯先生,你想对我的学生做什么。” 纳尔逊转过身,看到塞克斯教授那张面色不善的脸。 …… “威廉姆斯,你来拉文克劳塔楼做什么?”纳尔逊灰溜溜地跟着塞克斯教授回到她的办公室,看着已经坐在办公桌后的塞克斯教授,他贴心地帮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抱歉,教授,刚才——” “那只是飞路粉的一种应用。我只是在问你来干什么,威廉姆斯先生。”塞克斯教授打断了纳尔逊的话,她似乎不想谈论刚刚的话题。 “教授,我来猫头鹰房找一只霍格沃兹的猫头鹰寄信,我没有自己的猫头鹰。”纳尔逊快速解释道,“从斯莱特林过来的时候,我发现麦可拉根爵士——就是一幅画,被划破了,画里的麦可拉根爵士看起来也受了伤,我觉得可能出现了一些状况,就来告诉您,然后我敲门的时候——” “好了,我知道了。”塞克斯教授又打断了纳尔逊的发言,看样子她确实不像谈论开门的话题,“发现情况报告老师,你做得很对。” “等下我会去查看的,你可以回去了。”她端起放在壁炉上的杯子,抿了一口,“等一下,威廉姆斯先生。”她又叫住纳尔逊。 纳尔逊缩回了准备开门的爪子,准备聆听教授的教诲。 “我发现,”她放下杯子,盯着纳尔逊,“你上周的魔咒课作业和布莱克先生作业的内容似乎有些雷同。” “我明白了,教授。”纳尔逊光速认错,“我会尽快重新提交一份作业。” “不,”塞克斯教授站起身来,看着纳尔逊,“你的作业里有二年级的内容,我不会无缘无故惩罚乐于学习的人,我只是让你下不为例。” “如果你想要帮助你的朋友,你应该做的是协助他掌握课堂上学习的魔咒,而不是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他抄。”塞克斯教授靠在椅子上,把右手搭在办公桌上,“霍格沃兹建校九百多年,来这里求学的人难以计数,也是人才济济。你们不是在应付老师,只是在糊弄自己。” 她左手随意一抬,门开了。 “谢谢您,教授。”纳尔逊躬身行礼,离开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第十六章 魔咒课后 圣诞节前一周的周四上午,下课后的纳尔逊如同往常一样抱着书走向图书馆。 “纳尔,你真的不去吗?这周罗宾森要分享莱斯特兰奇家珍藏的秘术,听说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召唤法术。”从魔咒课教室离开,两个人快步地穿行在走廊里,几个刚从教室里出来的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学生远远地吊在后面。 “不了,忘了吗?我们圣诞节要回家过,我可不想在家里写作业。” “你是纳尔逊·威廉姆斯吗?”一个男孩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这儿有给你的便签。”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和学姐学习。”汤姆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 “是啊,纳尔逊可是学会了幻影移形!上一秒还在休息室和汤姆谈笑风生,下一秒就瞬移到黑湖边了!”后面传来阿尔法德的声音,他同样酸溜溜地说着:“他连作业都不肯借我抄了,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公开讨论抄作业,斯莱特林扣十分,布莱克,晚饭后来我办公室关禁闭。”塞克斯教授的声音从更靠后的地方传来,因为下课而聚集在走廊上的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们哄笑着散开,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纳尔逊用一条胳膊夹紧胸前抱着的书,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拿那张便签,结果胳膊一松,抱着的书有一半都滑了下去——纸、笔、书本撒了一地。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他冲弯下腰的汤姆和送信男孩道谢,索性把怀里剩下的书也摆到地上,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对着杂乱的地面一挥一抖。 “速速飞起!”地上的书本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依次飘在空中,把自己摞起来,散落的纸张夹在地上爬着,把纸一张张收起来,笔帽跳动着去找滚到墙角的钢笔,临扣上时用笔夹踹了笔尖一脚,把有些撞歪的笔尖踹正……在做完这些工作后,随着纳尔逊手腕的摇摆,它们按顺序把自己码得整整齐齐,飘在纳尔逊身后。 汤姆无奈地靠在墙边看着纳尔逊表演,而那位小信使却是第一次在同学身上看到这种场面,惊讶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看到纳尔逊正在看他,他赶忙告辞,往走廊另一头跑去,边跑边不住的回头看着那摞书和文具。 “不错的魔咒,斯莱特林加十分,有些花哨,但是很漂亮。” “塞克斯教授。”纳尔逊和汤姆问好。 “嗯。”塞克斯教授手里拿着讲义,面容严肃地从纳尔逊和汤姆中间穿过,走向拉文克劳塔楼方向。 等到塞克斯教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汤姆又靠到墙上,看着用魔杖举着那摞书的纳尔逊,翻了翻白眼,“你胳膊不酸吗?” “帮我举一下。” 汤姆伸出魔杖,纳尔逊从纸张夹里抽出一张捧在手里,高举右胳膊,又把手肘手腕向下,以一种很费劲的姿势用魔杖指着那张纸,口里念念有词,很快地,一辆迷你的带抽斗的小推车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把手推车放在地上,用魔杖敲了敲,手推车变大了一些,和一本书差不多一样大,从小小小推车变成了小小推车。 “低点,谢谢。” 汤姆又把高举的胳膊放下来一些,书堆也随着降落了下来,在纳尔逊胸口的位置漂浮。 他从书堆里抽出一本《魔法理论》和两张羊皮纸,把其他书放到小小推车上,“斯莱特林休息室。”他俯下身对小推车说,小推车很快就晃晃悠悠地开走了。 “不错啊。”汤姆在旁边赞叹,“这才是精英应该有的本事。” “差的远呢,”纳尔逊用袖口擦擦额角的汗,这顿操作让他有些疲惫,“如果我能给它们都变出腿让它们自己跑回去,那才厉害呢。” 纳尔逊基本每周或者每两周都会和麦格学习半天,他的变形术进步飞快,已经能够轻松变形出这种能够简单运动的死物,这就已经基本占据了他所有的魔咒练习时间:魔法的学习也是学习,虽然很魔法,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除了记忆、日复一日不断的练习以外,毫无捷径可走。刚刚收到便签,他马上明白这就是麦格这周学习的通知了。 虽然他成就优异,但是也仅限于几门课——包括变形术、魔咒课和魔法史;除此之外,他因为擅长为自己编织悲惨的命运而常常被占卜课老师盛赞,这让他对这门学科存在合理性的怀疑日渐加深,他在魔药课和黑魔法防御术方面的表现只能说稀松平常,他似乎并没有成为一个擅长用魔法赚钱或者战斗的巫师的特殊天赋,而他在魔药课上的表现基本可以说是糟糕透顶,没什么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色感较弱,看到的绿色都是一样的,只有轻微的浓淡的差距:这让他每次进入赫奇帕奇的植物园都像是被泡在深浅不一的绿色油漆里——也许特质的魔法眼镜能缓解这种症状。 “上次埃弗里没给你把包背回去吗?”汤姆正笑着看在走廊里飙车的小小推车的尾气,突然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对啊,你的包呢?” “什么包?我从来不背——”纳尔确凿的语气突然中断了,他想起来自己是有一个从开学时就一直带着的书包,他笔直的眉毛突然拧巴起来,破坏了这张面孔的美感,“不对,我是从哪一天开始就不背包了呢?” “下次上课记得背包,或者少带几本书,”汤姆不疑有他,只以为纳尔逊在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恼火,他突然笑了,拍了拍纳尔逊的背,“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错呢。” “火车是哪天来着?”两人并排往楼梯走去,汤姆确认着时间。 “下周五,早上九点。”纳尔逊把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他今天有很多事情做,于是决定晚上再回寝室看看那个包,抱着轻简了许多、和汤姆一样的书,计算着时间,“我们二十二号就放假了,二十三号走,有一天的充足时间用来准备。” “我们那天去霍格莫德采购一番。”汤姆突然靠近纳尔逊,在他耳边轻声说。 “?“纳尔挑着眉毛瞥了一眼汤姆,一年级学生不允许去霍格莫德,他在等汤姆的解释。 “阿尔法德发现了一条密道,对面是霍格莫德的一间地下室。“汤姆靠的更近,声音也更轻了,”就在……算了,二十二号你就知道了。” 两人露出了“都懂都懂”的表情,“不愧是你,阿尔法德,干啥啥不行,翻墙钻洞第一名。”纳尔逊在心里感叹。 很快他俩走到楼梯口,他们的三个舍友和另外三个斯莱特林的同学在这里等着汤姆,看起来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 “下午见。”汤姆伸出手和他握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下午见。”两人告别,汤姆带着六人拐过弯沿着走廊接着往前走去,纳尔逊转身下了楼梯,往图书馆的方向。 …… 已经快到饭点了,纳尔逊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有些焦躁,除了帮同在这里自习的一年级同学解答了两个变形术的问题,他自己的羊皮纸上一字未动。 纳尔逊从口袋里掏出上午拿到的便签,发现是一张被叠成狗头的纸条,虽然这张纸条毫无动静,但是经验还是让他伸出魔杖戳着狗头。 “咒立停。” 没有任何动静。 纳尔逊一瞬间以为自己施法不标准,又反复试了几遍,但是结果没什么不同——没有任何动静,这个狗头上没有魔法。他伸出手,施展出自己幼儿园水平的折纸技术,把狗头拆开。 “下午一点半,拉文克劳塔楼猫头鹰房” “为什么是拉文克劳塔楼?”纳尔逊有些困惑,难道麦格在那里准备了陷阱准备检验自己的变形术实战水平吗?他觉得有些呆不下去了,他拆狗头和施法的动静已经有些影响旁边的人了。 “啊——”轻轻地叹了一声,看到对面坐着的女生椅背上挂着的书包,他想起来自己上午和汤姆讨论的话题,仅仅是过了一个多小时,他险些就把那个包又彻底忘掉!听着图书馆管理员越来越近的喊声,他赶忙抓起旁边的钢笔在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写下“背包”两个字,迅速收拾起自己的书本,趁着管理员赶人去吃饭的声波没有正面波及到他,迅速离开了图书馆。 …… 吃过午饭,纳尔逊往拉文克劳塔楼走去。 绕着走过了塞克斯教授的办公室门,他抽出魔杖,接着往楼上爬去。 …… “纳尔逊最近在和格兰芬多六年级的麦格学姐偷偷补课,你知道吧?”在一间空教室里,阿尔法德和汤姆坐在窗边等着一会儿参加活动的人。 “嗯。”汤姆透过窗户,遥遥看向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 “我观察过,纸条都是叠成小动物的形状。” “所以为了帮助他们缓和关系……”汤姆补充道。 “没错,我认为拉文克劳塔楼这个地方不近不远。” …… 纳尔逊爬上了塔楼顶,推开猫头鹰房的门,用魔杖指向里面,当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后,他看到坐在桌子上的一个女生——他正在用魔杖指着她。纳尔逊猛然想起和汤姆分开时汤姆的表情。 “梅特尔,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十四章 变形术 很快餐厅里剩下的斯莱特林学生从长桌离开,他们三两成群地结伴离去,纷纷表达着对汤姆的倾佩和担忧。 “放心吧,斯拉格霍恩教授最喜欢汤姆,再说又没出什么事,不是么?”纳尔逊站起身来,把带来的刀叉放到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宽慰道。 他侧身绕过挡在门前的埃弗里,拍拍他的肩膀。 穿过餐厅的长廊,纳尔逊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拼命挣扎着的被折成猫头形状的纸条,他捉住挣扎着想要逃跑的纸条,走进旁边一间没有上锁的教室,用左手把纸条按在桌子上。 “速速禁锢。”纳尔逊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魔杖,魔杖尖喷出一条泛着红光的绳子,把猫猫头捆得结结实实。 “这绳结真是有够内涵的,”无语地再次伸出魔杖指向被捆住的猫猫头,“咒立停!” 猫猫头逐渐停下了挣扎,自行拆开,慢慢成为一张平躺在桌上的纸条,纳尔逊拿起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变成一张羊皮纸”。 纳尔逊把纸条放在桌上,举起魔杖慎重地观察,这张纸条是刚刚在餐桌上,由一个格兰芬多的学生送给纳尔的,在没有打开纸条的时候,他还有些困惑,以为是那群小狮子里某人的恶作剧,此刻看到内容,他明白了,邓布利多为他介绍的特别辅导已经就位了。 变形术不同于其他魔咒那样施展不同的咒语就会产生特定的效果,它没有特定的咒语去施展,它的全部内容仅仅是“把什么东西变成别的东西”,根据变形的艰难程度对施术者的魔力大小有不同的要求,比如一名一年级学生经过学习就可以把火柴变成针,但如果想要把一位成年人变成一只动物就得耗费异乎强大的魔力。但修行变形术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不停地让变形的东西不断变大,而越到变形魔法的高深处,就会发现这门魔法力量的无穷,不仅仅是变形物体的大小,还关乎它的持续、它的精密程度、和它的特殊魔力…… 做出这么多铺垫,主要就是为了说明,即使纳尔逊的变形术表现在一年级新生中出类拔萃,他也仅仅只比还在变形火柴棍的同学厉害,他尚且没有完成过这样进阶的变形——把一张几厘米长的小纸条变成一张标准大小的羊皮纸——这明显不是一年级的变形术内容。 “让我看看,应该拿你怎么办……”纳尔逊高举着魔杖,俯下身向纸条靠近,纸条似乎有点害怕,如果不是已经被消弭了身上的魔咒,它可能已经把自己再卷成一只猫猫头溜之大吉。 纳尔逊垂下魔杖,指着纸条,心中思索着一张羊皮纸的样子,快速挥动,一阵烟雾散去,桌上放着一张迷你的,小纸条大小的羊皮纸,上面的字一点也看不清。 “可惜,”纳尔逊念叨着施展恢复咒,把小羊皮纸变回纸条,又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很快,他开始在自己心里想象一张标准大小的羊皮纸,从它的左上角,想象到它的右下角,在脑海中构筑了一张完整的羊皮纸后,他对着纸条一挥魔杖——紧接着,身体一阵空虚,他跌到了一张椅子上。 “把纸条变成羊皮纸和把火柴棍变成针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是大小有变化,但始终是没有魔力、没有生命的东西。”有些尖利的男声从纳尔逊身后走来,他转身看到一位袍子镶着蓝色丝质花边的矮小男生走进这间教室,他的胸口别着一枚华丽的、印着字母P的徽章。 “弗立维学长。”纳尔逊认得他,他是拉文克劳的级长,被誉为拉文克劳最优秀的学生,在魔咒和黑魔法防御术上的造诣远超一般的霍格沃兹毕业生,甚至高过不少资深的成年巫师,在霍格沃兹的决斗俱乐部里,他的当之无愧且无人动摇的擂主。据说在他入学的那年,分院帽在决定两位新生的去处时在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见犹豫了数分钟,最终把他分进了拉文克劳,而另一位则是现在格兰芬多的级长——米勒娃·麦格。 “叫我菲利乌斯就好,纳尔逊。”弗立维走到纳尔逊旁边,有些吃力地爬上一张椅子——他身高只有一米零七,但即使这样的身材也无法掩盖他的才华,应该说,拖着这样先天不同于常人的身躯,才显得他的魔法造诣难能可贵。 “对于这种本身不是魔法造物,也不是生命体的东西进行变形时,你只需要思考它的大小和材质,没有必要思考得太细或者耗费太多的魔力。”弗立维用魔杖指向讲桌,“因为变形术的目标也是自然界中存在的普通物件。”随着弗立维魔杖的挥动,讲桌变成了一座和普通鸽子等身的木制鸽子雕塑。 “魔力不只是一股无需的需要控制的力量,”听着弗立维的话,纳尔逊再次伸出魔杖,指向纸条,弗立维看着纳尔逊的动作,继续讲解,“很多时候,只要你引导得当并且完成最重要的工作,魔力会帮助你完成一些琐碎的、不重要的事情。” “你要变一张羊皮纸出来,其实只需想着羊皮纸的材质和大小就行,没有必要一寸一寸地去构筑这张纸……因为它始终只是一张普通的羊皮纸而已……但是当变形的对象或者目的是魔法物件或者生灵,甚至是魔法生物,那就需要多耗费一些心思和力气了。”他话锋一转,跳下椅子,走到讲台上侧身用魔杖敲敲鸽子雕塑的头,它变成了一只真正的鸽子,紧接着在弗立维头顶盘旋着,纳尔逊也挥下魔杖,纸条缓缓地拉伸、变形,“所以变形术有时不像其他魔咒那样严谨。” 弗立维有些小得意地站在鸽子底下,纳尔逊正准备开口夸赞,鸽子瞅准时机,从打开的教室门飞了出去。 “哦,讲桌飞走了。”弗立维捡起那条纳尔逊用束缚咒变出的绳子,丢到讲台上,“这根绳子是你用魔咒变出来的,所以哪怕它只是一根绳子,我也得耗费不小的力气去变形它。我的魔力已经有些不够了……所以这种时候,就需要面对取舍。” “我们变形术的最终结果,最重要的内容是什么?”弗立维用魔杖指着绳子,“我现在要变一个讲桌,讲桌最重要的是功能,所以它需要桌子的形状、大小,还有坚固……”一张讲桌在讲台上逐渐成型,和刚刚飞走的那个没有什么区别。 “你瞧,这张讲桌用起来是一样的。但是,”他拉开讲桌的抽屉,在里面摸索了一阵,捏出一根线头,“但是为了节约魔力,它本质上还是一根绳子。” “谢谢你,菲利乌斯。”纳尔逊拿起桌子上已经变形完成的羊皮纸,由衷地道谢。 “不客气。”弗立维冲着纳尔逊手里的羊皮纸点头,“我对变形术不是很擅长,但是我也能看出你在这方面很有天分,即使有人讲解,我第一次完成这样的变形已经是二年级了。”弗立维走向门口,欣慰地看了看身旁仿佛经历了醍醐灌顶的纳尔逊,有些羞赧地对他摊手,“我在塞克斯教授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你的作业,我觉得你应该来拉文克劳,不是吗?如果你对魔咒学有什么见解或者困惑,随时可以来找我讨论。等你到二年级也可以参加学校里的决斗俱乐部。” “我要去找讲桌了,希望它不要飞太远,不然等到周一……”弗立维站在门口,后退一步,抬头盯着教室的门牌,轻快地说,“还好我不上算术占卜,回见,纳尔逊!” 说罢,他离开教室,头也不回地蹦蹦跳跳着走远了。 “回见,菲利乌斯学长。”纳尔逊抓着羊皮纸,站着走廊里冲着弗立维挥手,他蹦蹦跳跳的背影更加雀跃了。 …… 来到黑湖边上,纳尔逊看到一只眼边有着类似眼睛花纹的虎斑猫蹲在一根一米多高的光滑的树桩上,树桩旁边靠着一柄飞天扫帚,一群品种各异的猫像开会一样蹲在树桩下面,纳尔逊注意到自己那只脸上画着问号的不着家的英短就伏在树桩下,不停地跳着够木桩顶,又不停地滑下去,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嫌弃地瞟着它,树桩顶上的那只虎斑猫的眼神与动作异常灵性,用和纳尔逊一样的眼神看着问号。 “纳尔逊·威廉姆斯:上午十点,我在黑湖边上的树桩等你。——米勒娃·麦格” 纳尔逊掏出羊皮纸,确认着上面的内容。 “学姐您好,”纳尔逊走到树桩前,冲着虎斑猫打招呼,感受到他的脚步,那群聚在树桩下的猫纷纷躲开,只有问号因为被打断了游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虎斑猫早早注意到纳尔逊,在他开口的瞬间从树桩上高高跃起,随着空气和阳光稍稍的扭曲,一位披着长袍的少女在纳尔逊旁边灵巧地落地。 纳尔逊打量着少女,她也在观察着纳尔逊。她在地上站定,微微颔首。米勒娃·麦格虽然身材娇小,但她昂首挺胸,平视着纳尔逊,校服长袍套在身上显得异常挺括,长袍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在颈上挂着一条花纹磨平的陈旧银质十字架项链,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披散到背后的金色长发,长发在湖风中微微荡漾,像黑湖水面上的涟漪。 “你好,纳尔逊。很好,你没有迟到。” 第十五章 米勒娃·麦格 “你可以叫我米勒娃,”麦格扬起下巴,冲纳尔逊挑了挑,“准备好了吗?纳尔逊。” 纳尔逊点点头,他感觉麦格是一个骄傲、严厉并且难以相处的人 “老实说我不想帮斯莱特林辅导什么,斯莱特林在竞技体育方面没什么底线,除了那个普林斯高布石玩得不错,其他人哪怕下个巫师棋都想要出老千……这太过于争强好胜了,殊不知这种胜利和你们一直宣扬的荣耀是相悖的。”她绕着纳尔逊漫步,打量着他。 纳尔逊挑了挑眉毛,他有些不快,这样劈头盖脸的开场白实在难以给人留下好印象,显得麦格仿佛一个尖刻的女人,而且他也不喜欢这种从头到脚被人观察的感觉。 “不过——”她仿佛没有看到纳尔逊的表情,话锋一转,“不得不承认,这种必胜的信念适用于变形术,而且极度契合……在进行变形的时候,心志不坚很容易导致魔法出错,施展出蹩脚的魔法,甚至酿成事故。” “而且我经常自诩为被拉文克劳看中的人,更应该明白个体的行为不应该用来统称整体,而整体的内涵也不能用于武断地定义某一个人。”麦格用她琥珀色的眼睛紧紧地和纳尔逊对视,自顾自地说着,又移开眼神,掏出魔杖,轻轻地敲击刚才站立的木桩,几块树皮脱落下来,“对所有不了解的东西都要一视同仁,这是我二年级就明白的道理,我希望你也可以明白……来,纳尔逊,把它变成你想变的东西……其实能变出羊皮纸就不错了,不过还是让我看看你的变形术。” 纳尔逊抽出魔杖,看着纳尔逊十四英寸的魔杖,她微微张大了眼睛,确凿地说,“你会长得很高的,纳尔逊。” 纳尔逊在麦格凌厉眼神的注视下觉得芒刺在背,他谨慎地挥舞着魔杖,在脑海里想象着一张讲桌的模样。 “手腕很稳定,但是不够灵活……挥舞魔杖的力道似乎过大了” “嗯,黑胡桃木和……”麦格用魔杖一指脚下的另一块树皮,它晃晃悠悠飞到她手里,在飞行的过程中变成一个小本子。 “龙的心弦。”纳尔逊在一旁开口,和刚才弗立维魔杖下绳子突然变成讲桌的场景不同,纳尔逊指着的那一小张树皮缓缓的拉伸,扭曲。 “木制的,因为用了一些年头所以有些发黑的讲桌。”纳尔逊心里想着,树皮的纹理和颜色发生着改变。 他竭力思考着一张讲桌的大小,那张树皮随着他脑海中课桌的样子逐步填充完善而不断拉伸、生长。 “好的,龙的心弦。”她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用一小块树皮变形了……嗯,一张桌子,一张讲桌。”她目睹着一张课桌在黑湖边不断成型,最终立在草地上。 她走上前去,用手敲着讲桌,“材质没有问题,”她一边敲,一边写,又把手塞进抽屉,不一会儿伸出来,“里面还是有一些树皮的粗粝感,不过很不错了。” 她把本子揣进兜里,走向纳尔逊,“今天我们的内容主要是纠正你的一些错误的施法动作和施法习惯。” 挥动魔杖,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树皮“嗖嗖”地飞到他们面前,整齐地排列在脚下的草地上。 “你先尝试一下和我做这个动作……” “你这样的动作是错误的,施展变形术时人的状态应该是身体放松而精神集中的,这样才能进行高效精准的变形……” …… 随着太阳爬升到最高处,麦格的辅导也进入了尾声,纳尔逊已经熟练掌握了不拘泥于大小、材质和形状的无魔力非生命体的变形,他对于这种基础的变形已经得心应手,施咒的动作简洁而高效,变形的结果也符合预期。 “一般人入门变形术,都需要进行大量的准备与练习。而你不同,你很有灵性,一点就通,也能够极快地娴熟起来。”麦格夸奖着,她似乎对斯莱特林存在着极深的偏见,又补充道,“你一点也不像一个斯莱特林。” “难道人的一生,一定要靠一顶帽子决定吗?米勒娃学姐?”纳尔逊终于忍不住了,他收起魔杖,直视着麦格问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被分到斯莱特林,但是分到斯莱特林我就要下棋出千吗?” “……” 两个人都没有讲话,麦格只是掏出本子,低下头在本子上写着字,此刻正是一天中最晒的时候,哪怕是常年不见太阳的英国人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出门闲逛,黑湖边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游荡,彼此之间都相隔甚远,在这片封闭的广阔天空下,只能听到黑湖的波浪涌动的潮水声和麦格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空气都因此尴尬了起来,纳尔逊开始思考应该说什么。 “抱歉,纳尔逊。”麦格率先打破了平静,“我——” 她又打断了自己的话,沉默片刻再次开口。 “一顶帽子确实不能决定我们的人生,”她把一张写满字的纸从本子上撕下来递给纳尔逊,“我列出来的这些书都是需要你去看的,有些是你以后会用到的课本,有些不是;大部分你都可以在图书馆借到,有几本你可能需要去求助丽痕书店或者老师的私藏,至于背面的几本书,能够找到就尽量看看吧。” “其实我最看不惯的魔法就是占卜,我觉得它只是在故弄玄虚。没有什么东西能决定还没发生的事,”她重复着自己的话,像是在说服自己,“没有什么东西能决定还没发生的事情。” “没有什么东西能决定还没发生的事情!”她加重了语气,似乎已经成功说服了自己,“纳尔逊,我列给你的书单你都需要认真地阅读、学习,之后的课程我会用和今天一样的方式通知你。” “邓布利多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忙,虽然他很看好你,但是也没法对你进行单独的辅导,所以如你所知,这项工作交给了我——现在我怀着和他一样的想法。”麦格语气严肃地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在我毕业前开始我们最后的学习,以期望掌握和我一样的变形能力,纳尔逊,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阿尼马格斯。”纳尔逊有些激动,他对于完全地变成另一种动物这种几乎最高深的魔法充满着好奇,他也对这位豁达的学姐充满钦佩。 “没错。”麦格用充满欣赏又充满审视的眼神看着纳尔逊的眼睛,“我认为我们可以做到。” “去吃饭吧!下午还有训练,我们下次见。”麦格挥动魔杖,之前用来练习的“教具”全都变回树皮的样子,排着队飞到树桩上粘好,短了一截的树桩很快就变得和一开始一样了。 她右手一抬,靠着树桩的飞天扫帚飞到她的手中,她横跨上去,蹬地起飞。 “可是一根魔杖却可以决定两个人的未来……”临走的时候,她看起来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变得伤春悲秋起来,轻轻地自言自语。 “我可能知道这棵树是怎么变成树桩的了。”纳尔逊用右手架在额头上遮住太阳,抬头仰望着麦格快速飞走的背影。黑湖偶起秋波的湖面上倒影出一道长发和长袍在空中飞舞的影子,向着骄阳飞去。 纳尔逊把书单仔细叠好,塞进长袍内襟的口袋里。 找到一片向阳的整齐草坪,一屁股坐下去。 “嗷!”纳尔逊猛地跳起来,草里藏着一块石头,他揉着屁股捡起石头,抽出魔杖轻轻一指,石头马上变成了一个竹制的枕头。“旋风扫净!”把那片草地上藏着的东西都清理一空之后,他把枕头丢到地上,慢慢地躺下,枕着枕头,把手举高,让正午阳光透过指缝洒下来,听着清风拂过草地的声音,昨晚夜游到凌晨的疲惫忽然涌来,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 “纳尔,你怎么在这里?”纳尔逊被一阵声音吵醒,“找你半天了,没想到你还有在草地上睡觉的爱好呢。”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暖洋洋的橙黄色,他揉揉眼睛,汤姆站着他旁边,弯着腰看着他,太阳已经西垂了。他伸出手,汤姆伸手把他拉起来。 站起来缓了一会儿,纳尔逊跺跺脚,看向城堡的方向。 “别看了,这会儿已经没饭了。”汤姆拿出两个盒子,“烤鹌鹑和小西红柿,凑合吃点,晚点可以去赫奇帕奇的厨房弄点吃的。” 纳尔逊看着他。 “别担心,我一点事没有,毕竟我可是里德尔——”汤姆高傲地用鼻孔看着纳尔逊。 “我知道斯拉格霍恩教授不会拿你怎么样。”纳尔逊挥挥手,打断了他的吟唱,“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能在每顿餐里都精确找到这种蔬菜。”他指着其中一个饭盒。 “这是水果,”汤姆兴奋地说,“今早这样‘自首’,他们应该都拜倒在里德尔大人脚下了吧。” “大家都很钦佩你。” “那是当然,但是说老实话,帮一群蠢材承担罪责让我感到恶心,哪怕我明白这能够收获忠心。” “汤姆,没有人是蠢材。” “起码那些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都是蠢材。” “赫奇帕奇的那个斯普劳特背完了整本《魔法草药大全》,你行吗?” “呃,我只是对草药学不感兴趣……” 第十六章 魔咒课后 圣诞节前一周的周四上午,下课后的纳尔逊如同往常一样抱着书走向图书馆。 “纳尔,你真的不去吗?这周罗宾森要分享莱斯特兰奇家珍藏的秘术,听说是一种威力强大的召唤法术。”从魔咒课教室离开,两个人快步地穿行在走廊里,几个刚从教室里出来的斯莱特林的一年级学生远远地吊在后面。 “不了,忘了吗?我们圣诞节要回家过,我可不想在家里写作业。” “你是纳尔逊·威廉姆斯吗?”一个男孩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这儿有给你的便签。” “你果然还是更喜欢和学姐学习。”汤姆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 “是啊,纳尔逊可是学会了幻影移形!上一秒还在休息室和汤姆谈笑风生,下一秒就瞬移到黑湖边了!”后面传来阿尔法德的声音,他同样酸溜溜地说着:“他连作业都不肯借我抄了,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抛弃了。” “公开讨论抄作业,斯莱特林扣十分,布莱克,晚饭后来我办公室关禁闭。”塞克斯教授的声音从更靠后的地方传来,因为下课而聚集在走廊上的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们哄笑着散开,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纳尔逊用一条胳膊夹紧胸前抱着的书,笑着摇摇头,伸手去拿那张便签,结果胳膊一松,抱着的书有一半都滑了下去——纸、笔、书本撒了一地。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来。”他冲弯下腰的汤姆和送信男孩道谢,索性把怀里剩下的书也摆到地上,从口袋里抽出魔杖,对着杂乱的地面一挥一抖。 “速速飞起!”地上的书本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依次飘在空中,把自己摞起来,散落的纸张夹在地上爬着,把纸一张张收起来,笔帽跳动着去找滚到墙角的钢笔,临扣上时用笔夹踹了笔尖一脚,把有些撞歪的笔尖踹正……在做完这些工作后,随着纳尔逊手腕的摇摆,它们按顺序把自己码得整整齐齐,飘在纳尔逊身后。 汤姆无奈地靠在墙边看着纳尔逊表演,而那位小信使却是第一次在同学身上看到这种场面,惊讶的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看到纳尔逊正在看他,他赶忙告辞,往走廊另一头跑去,边跑边不住的回头看着那摞书和文具。 “不错的魔咒,斯莱特林加十分,有些花哨,但是很漂亮。” “塞克斯教授。”纳尔逊和汤姆问好。 “嗯。”塞克斯教授手里拿着讲义,面容严肃地从纳尔逊和汤姆中间穿过,走向拉文克劳塔楼方向。 等到塞克斯教授消失在走廊的拐角,汤姆又靠到墙上,看着用魔杖举着那摞书的纳尔逊,翻了翻白眼,“你胳膊不酸吗?” “帮我举一下。” 汤姆伸出魔杖,纳尔逊从纸张夹里抽出一张捧在手里,高举右胳膊,又把手肘手腕向下,以一种很费劲的姿势用魔杖指着那张纸,口里念念有词,很快地,一辆迷你的带抽斗的小推车出现在他的手上,他把手推车放在地上,用魔杖敲了敲,手推车变大了一些,和一本书差不多一样大,从小小小推车变成了小小推车。 “低点,谢谢。” 汤姆又把高举的胳膊放下来一些,书堆也随着降落了下来,在纳尔逊胸口的位置漂浮。 他从书堆里抽出一本《魔法理论》和两张羊皮纸,把其他书放到小小推车上,汤姆也把自己的书放到车上,留下一本和他一样的。“斯莱特林休息室。”纳尔逊俯下身对小推车说,小推车很快就晃晃悠悠地开走了。 “不错啊。”汤姆在旁边赞叹,“这才是精英应该有的本事。” “差的远呢,”纳尔逊用袖口擦擦额角的汗,这顿操作让他有些疲惫,“如果我能给它们都变出腿让它们自己跑回去,那才厉害呢。” 纳尔逊基本每周或者每两周都会和麦格学习半天,他的变形术进步飞快,已经能够轻松变形出这种能够简单运动的死物,这就已经基本占据了他所有的魔咒练习时间:魔法的学习也是学习,虽然很魔法,但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除了记忆、日复一日不断的练习以外,毫无捷径可走。刚刚收到便签,他马上明白这就是麦格这周学习的通知了。 虽然他成就优异,但是也仅限于几门课——包括变形术、魔咒课和魔法史;除此之外,他因为擅长为自己编织悲惨的命运而常常被占卜课老师盛赞,这让他对这门学科存在合理性的怀疑日渐加深,他在魔药课和黑魔法防御术方面的表现只能说稀松平常,他似乎并没有成为一个擅长用魔法赚钱或者战斗的巫师的特殊天赋,而他在魔药课上的表现基本可以说是糟糕透顶,没什么原因,仅仅是因为他色感较弱,看到的绿色都是一样的,只有轻微的浓淡的差距:这让他每次进入赫奇帕奇的植物园都像是被泡在深浅不一的绿色油漆里——也许特制的魔法眼镜能缓解这种症状。 “上次埃弗里没给你把包背回去吗?”汤姆正笑着看在走廊里飙车的小小推车的尾气,突然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头,“对啊,你的包呢?” “什么包?我从来不背——”纳尔确凿的语气突然中断了,他想起来自己是有一个从开学时就一直带着的书包,他笔直的眉毛突然拧巴起来,破坏了这张面孔的美感,“不对,我是从哪一天开始就不背包了呢?” “下次上课记得背包,或者少带几本书,”汤姆不疑有他,只以为纳尔逊在为自己的愚蠢行为恼火,他突然笑了,拍了拍纳尔逊的背,“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出错呢。” “火车是哪天来着?”两人并排往楼梯走去,汤姆确认着时间。 “下周五,早上九点。”纳尔逊把刚刚的事情抛到脑后,他今天有很多事情做,于是决定晚上再回寝室看看那个包,抱着书计算着时间,“我们二十二号就放假了,二十三号走,有一天的充足时间用来准备。” “我们那天去霍格莫德采购一番。”汤姆突然靠近纳尔逊,在他耳边轻声说。 “?”纳尔挑着眉毛瞥了一眼汤姆,一年级学生不允许去霍格莫德,他在等汤姆的解释。 “阿尔法德发现了一条密道,对面是霍格莫德的一间地下室。”汤姆靠的更近,声音也更轻了,“就在……算了,二十二号你就知道了。” 两人露出了“都懂都懂”的表情,“不愧是你,阿尔法德,干啥啥不行,翻墙钻洞第一名。”纳尔逊在心里感叹。 很快他俩走到楼梯口,他们的三个舍友和另外三个斯莱特林的同学在这里等着汤姆,看起来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 “下午见。”汤姆伸出手和他握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下午见。”两人告别,汤姆带着六人拐过弯沿着走廊接着往前走去,纳尔逊转身下了楼梯,往图书馆的方向。 …… 已经快到饭点了,纳尔逊坐在图书馆的座位上有些焦躁,除了帮同在这里自习的一年级同学解答了两个变形术的问题,他自己的羊皮纸上一字未动。 纳尔逊从口袋里掏出上午拿到的便签,发现是一张被叠成狗头的纸条,虽然这张纸条毫无动静,但是经验还是让他伸出魔杖戳着狗头。 “咒立停。” 没有任何动静。 纳尔逊一瞬间以为自己施法不标准,又反复试了几遍,但是结果没什么不同——没有任何动静,这个狗头上没有魔法。他伸出手,施展出自己幼儿园水平的折纸技术,把狗头拆开。 “下午一点半,拉文克劳塔楼猫头鹰房” “为什么是拉文克劳塔楼?”纳尔逊有些困惑,难道麦格在那里准备了陷阱准备检验自己的变形术实战水平吗?他觉得有些呆不下去了,他拆狗头和施法的动静已经有些影响旁边的人了。 “啊——”轻轻地叹了一声,看到对面坐着的女生椅背上挂着的书包,他想起来自己上午和汤姆讨论的话题,仅仅是过了一个多小时,他险些就把那个包又彻底忘掉!听着图书馆管理员越来越近的喊声,他赶忙抓起旁边的钢笔在手背上靠近虎口的位置写下“背包”两个字,迅速收拾起自己的书本,趁着管理员赶人去吃饭的声波没有正面波及到他,迅速离开了图书馆。 …… 吃过午饭,纳尔逊往拉文克劳塔楼走去。 绕着走过了塞克斯教授的办公室门,他抽出魔杖,接着往楼上爬去。 …… “纳尔逊最近在和格兰芬多六年级的麦格学姐偷偷补课,你知道吧?”在一间空教室里,阿尔法德和汤姆坐在窗边等着一会儿参加活动的人。 “嗯。”汤姆透过窗户,遥遥看向拉文克劳塔楼的方向。 “我观察过,纸条都是叠成小动物的形状。” “所以为了帮助他们缓和关系……”汤姆补充道。 “没错,我认为拉文克劳塔楼这个地方不近不远。” …… 纳尔逊爬上了塔楼顶,推开猫头鹰房的门,用魔杖指向里面,当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后,他看到坐在桌子上的一个女生——他正在用魔杖指着她。纳尔逊猛然想起和汤姆分开时汤姆的表情。 “梅特尔,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十七章 桃金娘 “梅特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纳尔逊后退着走到门口,靠在门上,反手尝试去拧门把手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 窗外阳光明媚,屋内几乎没有猫头鹰留下,仅剩下来的几只都站在架子上睡觉,他想起上一次来到这里那个夜晚。 “纳尔逊·威尔特宁·威廉姆斯。”梅特尔语气缓缓地说,她没有直视纳尔逊,只是轻轻地念叨他的名字,神情恍惚,像是做梦一样。 “听我说——”他稍微抬起双手,放到肩旁,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纳尔逊·威尔特宁,”梅特尔似乎没有听到纳尔逊的名字,打断了他的话,继续用她那仿佛梦呓一般的语气轻轻重复着纳尔逊的名字,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猫头鹰房里,分外空灵。 纳尔逊无奈地放下手,垂在身体两边,看看梅特尔想干什么,从开学前在丽痕书店差点踩到梅特尔那天开始,她似乎就对纳尔逊留下了心理阴影,对他充满畏惧,他一直想问清楚梅特尔到底对自己有什么偏见,但是她似乎一直不愿意给机会去沟通。 “我认识你,我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梅特尔侧头看向纳尔逊,她有一双棕色的大眼睛,它们在她白皙的面孔上本应是美丽动人的,但是透过架在鼻梁上那双占据了半张面庞的大眼镜看到它们被放大的样子,又让人觉得难以直视,让纳尔逊不由想起奥利凡德那双充满魔力的银白眼睛。 “你一直以为我害怕你?”梅特尔问道。 纳尔逊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这样的氛围让他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梅特尔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见他不说话,梅特尔缓缓地再次开口,梦呓的感觉更强烈了,“其实我确实害怕你,但是远远谈不上畏惧。” “畏惧和害怕的感觉是不同的——畏惧让我远离,害怕会让我抗拒靠近。我畏惧黑魔法,畏惧死亡,畏惧可以夺走我拥有的一切……但是我害怕未知,所以一开始,我是害怕你的。” “那你应该害怕所有东西。”纳尔逊忍不住开口。 “不,那不一样。”梅特尔缓缓摇头,“那只是陌生人,你,纳尔逊,你是不同的,你是一个很不协调的人,和我见过的所以陌生人都不一样。” “不协调?”纳尔逊皱着眉头发问,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走路顺拐被梅特尔瞧见,而梅特尔恰巧患有严重的强迫症……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似乎看出了纳尔逊在想什么,“人的协调是不体现在表面的,我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仿佛魔法……像预言术一样,就比如……唔——” 她似乎一时想不出什么形容词。 “对!颜色!”她一拍脑袋,从桌子上跳下来,“颜色……比如邓布利多教授的颜色是红色,塞克斯教授的颜色是蓝色,你的朋友汤姆·里德尔是大片的黑色里混着红色,而你的颜色……是不协调的。” 她向着纳尔逊走来,重复道:“你的颜色是不协调的……我猜你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颜色。” 纳尔逊看着朝自己靠近的梅特尔,觉得这人讲话神神叨叨,怪瘆人的,忍不住想往后退,腰被门把手硌到。 “嘶——”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不协调的颜色,所以一开始我很怕你,后来塞克斯教授告诉我们,永远不要对未知的东西心怀畏惧,否则它将永远都是未知……而畏惧也将一直存在。”她走到纳尔逊身前站定,突然展颜一笑,伸出右手,“我觉得这样故弄玄虚很有趣,你瞧,你已经开始怕我了,纳尔逊。” “……”纳尔逊惊疑不定地看着梅特尔,面前的女孩和他印象中梅特尔的形象相去甚远,他又把左手探到背后摸索着门把手,右手悄悄地往兜里爬着摸魔杖。 “关于你踩到我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 梅特尔抓住他的右手手腕抬起来,用右手握住。 …… “纳尔逊,你知道梅特尔的花语是什么吗?”并排走在走廊里,梅特尔突然快走几步,走到纳尔逊身前转身面对着他,背着手倒走着开口。 “梅特尔?”纳尔逊有些迷糊,虽然很有好感,他也感觉梅特尔这种对着第一次交谈的人把自己比作一朵娇花的行为挺离谱的。 “我是说,桃金娘,我的名字也是一种花的名字。”梅特尔解释道。 “是什么?一丛灌木的紫色花朵散发着清香吗?” 纳尔逊突然站住了,梅特尔转过身看着自己的背后,看到什么都没有,又转过来。 他想起一只几十年后漂浮在盥洗室里常年哭泣着、渴望有个人能和自己分享马桶的孤独的幽灵……他竭力隐藏着自己难以抑制想要表露出的悲悯的表情。 “不是,是诡异、神秘。”看到他一无所知,梅特尔解释道,“你看我今天表现得很诡异,你就怕了。” “呃……” “但是我觉得我的生活太简单了,也过于单调,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一点也不神秘。”梅特尔在一边说着,他们走到了拉文克劳休息室门口,语气有些委屈,“所以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太平凡了,所以大家都不是很喜欢我。” “那不至于……” 梅特尔突然冲他吐吐舌头,跑向了拉文克劳的铜门环,小声地回答了“零和一的共同点是什么”的问题后钻进了休息室。 “纳尔逊,你又想对我的学生做什么。”熟悉的声音和话语从身后传来,他发现自己走到了塞克斯教授门口。 “塞克斯教授。”纳尔逊条件反射般地站好,“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嗯。”塞克斯教授从他旁边走开了。 目送塞克斯教授离开,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左手转着魔杖,右手的拇指轻轻抚摸左手上中午写下的字迹,望着拉文克劳休息室的方向。 梅特尔说自己的眼睛有预言家的魔力,自己又何尝没有呢?自己所熟知的情节比预言里晦涩的暗示明确太多,绝大多数人的命运早已被儿童文学作家在童话故事里编织好剧本——就如同这个大眼睛里充满灵性的女孩,早早地在一场复仇故事里被安排上了最不足称道也最为悲惨的命运…… “我要改变它们,我的生命是命运给予的馈赠,但它同样能够踏破赠与者的囚笼……既然我来到这里,总该有些不同……” 他低下头,揉着干涩的眼睛。 “纳尔逊,你是喜欢我们拉文克劳的某个女孩吗?” 纳尔逊回过头,是拉文克劳的德怀特。 “怎么老是你?”他在心里腹诽着,只能转过头解释,“不是的,德怀特,我只是——” “你是个好人,放心吧,你会幸福的!”他风风火火地跑到门环前,又往回喊,“纳尔逊!你知道零和一的共同点吗?” “不知道!”纳尔逊头也不回地大声吼着,这小伙子竟然还是个热心肠,“你们拉文克劳不是最有智慧吗?” “求助更有智慧的人也是一种智慧!” 纳尔逊觉得这小伙子抬杠抬得有点讨厌,又觉得被舔得蛮舒服,转身冲德怀特耸耸肩,“噔噔噔”地下了楼。 …… “纳尔逊,不客气。” 下午的草药课上,阿尔法德冲纳尔逊的领口上挤着戈迪根球茎的脓水,满脸恶作剧得逞后的促狭。 “阿尔法德,你做这种事——”纳尔逊把屁股从阿尔法德旁边挪远了一些,慢条斯理地戴上龙皮手套。 “怎么样了,最后怎么样了?”阿尔法德在一旁催促,他有点兴奋得蹲了起来,打断了纳尔逊的发言,纳尔逊注意到坐在旁边剥着粘在戈迪根上土块的汤姆也竖起耳朵。 “阿尔法德,你做这种事,难道就没考虑过我会遇到塞克斯教授吗?”纳尔逊趁汤姆不备,挤了他一脸脓水。 “那又怎样?”阿尔法德满不在乎,又开始到处喷射戈迪根的脓水。 “玩弄草药,斯莱特林扣五分。” 阿尔法德的脸还没来得及垮下来,就听见纳尔逊幽幽地说。 “塞克斯夫人告诉我,让你抄写魔咒学课本的第三章一遍,作为抄作业的惩罚……她希望今晚见到你的时候能看到你的抄写。” 阿尔法德的脸彻底垮了下来,他蹲着的脚似乎麻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随着惯性躺在同学们剥剩的根茎堆里,沾了一身的黏液,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和战犯一样的苦瓜脸,旁边剥土的汤姆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手上的力道难以控制,又是一股脓水喷到了阿尔法德脸上。 “又玩弄草药,斯莱特林扣十分。” “哈哈哈哈哈!”汤姆把手里的戈迪根丢回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哈哈大笑。 周围的同学听到这里的噪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向他们看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阿尔法德,哄堂大笑起来,花棚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课堂上喧哗,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各扣十分。”赫奇帕奇院长的声音淹没在笑声里。 第十八章 邓布利多的委托 “奇怪,都快放假了,咱们校长去哪了?”晚餐时间,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叼着一片莴苣叶子的汤姆看向教职工席中间空荡荡的座位,有些疑惑。 “不知道,听说他这几年一直在忙着沟通威森加摩清剿黑巫师。”沃尔布加一面给汤姆递来一盘小西红柿,一面忙着揪住弟弟的耳朵,把他从座位上提起来,压低声音在阿尔法德耳边吼道:“如果再让我知道哪个教师因为你给母亲写信……” “听说迪佩特校长有家里人被格林德沃蛊惑,放弃了魔法部的工作去当恐怖分子,他发誓要亲手清理门户,去年也是只有开学和期末的时候在学校露了一面。”纳尔逊摘下被牛肉汤溅到的斯莱特林院徽,拿起餐巾细细擦拭着,分享着自己听到的八卦,“我上次在图书馆听图书管理员给奥格说,最近几年学校里的事务都由邓布利多负责。” 他把院徽擦拭干净,别在胸口,瞥到汤姆手边的《魔法理论》,皱着眉头,“你怎么还在用这本二手书。” “我开学那几节课的笔记都记在上面,况且上面还有上一任主人的笔记可以参考。” “你就不怕上一任主人是个学渣,你照着他的笔记学然后练岔了?” “没关系,我也不是毫无判断力……” “我听说邓布利多当年就是霍格沃兹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学生,之前家里的老太太还说过,‘阿芒多·迪佩特就是个歇斯底里的老糊涂,就凭他还想主持正义?他应该把这项工作交给最心爱的阿不思,而不是天天让魔法部的傻子到我们家来翻箱倒柜,难道我们会把盖特勒·格林德沃藏到格里莫广场的下水道里吗?’,哈哈哈哈!”挣脱了姐姐裸绞的阿尔法德驼着背,用一副滑稽的模样地模仿着家里人,又向汤姆和纳尔逊发出邀请,“你们圣诞节要来我们家玩吗?我家里有不少好东西可以看……” “不过邓布利多确实很厉害,光是上他的变形课就能感觉到。现在局势这么乱,他不出头可能有自己的考量,起码霍格沃兹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看着阿尔法德眉飞色舞的样子,纳尔逊阴恻恻地补充一句,“塞克斯教授今晚要的抄写准备好了吗?” 阿尔法德的脸马上垮了下来,很快被被姐姐拖走了。 “如果我有邓布利多的本事,我就去宰了格林德沃,上午打完下午就可以扬名天下。”汤姆其实并没有见过邓布利多施展过课堂上变形术以外的魔法,但是他对于这位为他推开魔法世界大门的巫师有一种盲目的信任甚至畏惧,他用力地叉起一枚小西红柿,像挥舞魔杖那样挥舞着叉子,声音突然高亢起来,“要成就大事的人,垫脚石也不能平凡!格林德沃这样的人物倒是配得上我。” “您一定可以的!”看着周围斯莱特林们的恭维,纳尔逊皱起了眉头。 “邓布利多这样伟大的巫师一定会有所行动的,”纳尔逊在一旁说着,“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你总是能说出一些警句,纳尔逊!”纳尔逊感觉到一只热乎乎的手掌按在他的右肩上,他抬头往后看,瞧见把手搭在他和汤姆肩上的邓布利多正笑眯眯地透过半月形的眼镜看着他。 “邓布利多教授。”看到格兰芬多的院长来到斯莱特林的长桌,小蛇们停下了喧闹,整齐地打招呼,汤姆也抬头看到邓布利多的脸,邓布利多转过头笑眯眯地和汤姆打招呼,汤姆嘟囔着问好,别扭地转过了脸,“晚上好,邓布利多教授。” “威廉姆斯先生,享用完晚饭后能否来办公室找我呢?我有点事情想要麻烦你。”邓布利多对纳尔逊耳语,纳尔逊感受到肩膀上宽厚手掌传来的热量。 “好的,教授。”他点点头。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享受晚餐。”邓布利多拍拍手,离开了长桌,桌上的学生们很快喧嚣起来。 “纳尔。”汤姆握住纳尔逊的小臂,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的,汤姆。”纳尔逊用另一只手拍拍汤姆抓着他的手,“我又不是阿尔法德,没有老师会关我禁闭的。” “晚上见。”汤姆刚想说什么,纳尔逊率先开口,站起身离开长桌。 …… 邓布利多办公室门口,纳尔逊踩着走廊的地毯来回踱步,他不知道邓布利多找他有什么事,但是和塞克斯教授的遭遇让他知道他进到教师的办公室总没好事。 “兄弟,能不能别转了,邓布利多叫你进去,门没锁。”门口的一副盔甲突然开口说话,“你再转下去我可能就要散架了。” “抱歉,抱歉。”纳尔逊冲他摆手道歉,伸手拉向把手,“我不知道你……呃,能看到我。” “随便坐吧,喝点什么?”刚推开门,纳尔逊就看见邓布利多站着办公室的酒柜前捧着一个瓶子看着上面的标签。 他向前一步,环顾四周,看到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全貌: 整间办公室的地面上铺着一体的紫红色地毯,办公桌摆在靠近窗户的地方,桌子上异常整洁,只有一瓶插着羽毛笔的墨水和几张倒扣着的羊皮纸,桌角放着一个类似笔架的鸟窝,底下落着一堆灰烬。桌边放着几张镶着紫红色天鹅绒靠垫的椅子,角落里还有两张夹着一张小茶几的绛紫色针织沙发。 左右两侧墙壁完全被巨大的木制书架包裹,书架里分门别类、整整齐齐、从小到大地摆满了书,有几个格子空着,显得很突兀。 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是两面巨大的拱形窗户,神奇的是,一面窗户显示出窗外霍格沃兹校园里的景色,另一面窗户的对面仿佛是一座许久没住人的房子——窗户里显示出一间灰扑扑的房间,桌子板凳歪倒在地上,窗户到处都是破洞,梁木和墙壁上满是焦痕,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积了厚厚的灰,两扇窗户周围的墙壁露出原本石砖的样子,上面错落有致的挂着一些照片,奇怪的是,这些照片里只有邓布利多笑着看向相框边缘,其他人似乎有事离开了; 窗户对面的墙壁中间有一座巨大的壁炉,这座壁炉上有着华丽到夸张的浮雕,似乎在讲述一些巫师的神话传说,壁炉的右边是一个老旧的柜子,看起来像是从什么地方搬过来的,里面摆着一些用来赏玩的小玩意儿和几瓶好酒,壁炉的右边是门,门和壁炉中间放着一个摆放着破盆的架子。 “邓布利多不会把我的头按到冥想盆里吧……”纳尔逊心里有点慌,像螃蟹似的横移两步,离盆远了一些。 “你还不能喝酒,橙汁怎么样,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太喜欢甜食了!”邓布利多还在把玩着手里的瓶子,酒瓶在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下匀速地转动着,似乎标签上的什么内容让他着迷。 “不用了,谢谢,我刚才喝了很多柠檬水。” “坐吧,纳尔逊,你似乎认识那是什么。”邓布利多走向那两张沙发,他没有看向纳尔逊,但是却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不,我只是看它很旧,似乎是个古董……”纳尔逊狡辩道,走向邓布利多旁边的沙发。 “哈哈,霍格沃兹里的每张椅子都是古董。”邓布利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按着他坐了下来,自己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纳尔逊,听说你圣诞节要回家是吗?”他挥挥手,两个玻璃杯凭空出现在茶几上,并且从底部开始缓缓被橙汁凭空注满。 “是的,先生,我准备回伦敦一趟。”看着飘在眼前像小狗摇尾巴一样不停扭着的杯子,纳尔逊怕橙汁洒在长袍上,只好拿起来,抿了一口。 “是这样的,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邓布利多侧过身,端起另一杯橙汁和纳尔逊碰杯,“圣诞节假期结束后我有些事情要做,所以找了一位代课老师。” “他二十六号到伦敦,我希望你能代我去对角巷和他碰头,告诉他怎么在国王十字车站坐霍格沃兹特快就好,”邓布利多把杯子放下,“他离开伦敦很久了,环境的变化可能会令他感到不熟悉。” “好的,教授。”纳尔逊也放下杯子,点点头,“只有这些事情吗?”他不由有些怀疑代课教师的智力,毕竟一个成年人到一个城市倒车需要向导这种事情听起来有些好笑。 “嗯,另外,”邓布利多起身从背后的书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放到茶几上,压低声音,“如果来的是个栗色头发的男人,就帮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他,如果不是,就把它留在你那里。” “教授,这么重要的事……”纳尔逊看着桌上的小包裹,对于邓布利多如此信任他感到难以理解。 “米勒娃经常和我说起你,我觉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邓布利多顿了顿,眨了眨眼睛,又开口道,“我也相信梅尔干的孩子,我也相信说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种话的人。” “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可以相信你吗?”邓布利多伸出右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我甚至都不知道梅尔干是什么人,而且你更应该相信彼得·帕克……”纳尔逊有些慌张,在心里疯狂吐槽……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他终于还是伸出手和邓布利多握在一起,“你可以相信我,先生。” 邓布利多欣慰地笑了,他又挥挥手,两人的橙汁蓄满了,第二次碰杯时,他有些困惑地望向了纳尔逊的手背。 “纳尔逊,你为什么要在手上写‘背包’这个词呢?” 第十九章 霍格莫德 “我不记得了,教授。” “嗯?”邓布利多有些困惑地看着纳尔逊,“学习压力这么大吗?” “不是的,教授。”纳尔逊抬起手,另一只手在字迹上摩挲着,“两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去拉文克劳的猫头鹰房寄信——” “是你们一年级新生全员夜游的那天晚上吗?” “抱歉,教授。”纳尔逊挠挠头,有点尴尬。 “没关系,你继续吧。”邓布利多从沙发靠背上直起腰,神情凝重地听着中秋节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等等,你是说从斯莱特林休息室出来的走廊尽头有一幅画着小女孩的画帮你照明?” “是的,教授,那里一直都有一个大相框,有时候会有个小女孩玩火。” “嗯……你继续说,纳尔逊。” “后来我找到塞克斯教授……” “塞克斯就待在办公室吗?”邓布利多俯下身,把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两手交叉支撑下巴,若有所思。 “是的,教授,后面的事就有些奇怪了。”纳尔逊开始讲述自己从那天起就会一直忘掉自己背包的情况。 “纳尔逊,你的魔法史学得应该不错吧?”听完他的讲述,邓布利多突然问了一句。 “还好,教授,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我想应该不是你自己的记忆力有问题,你的包里可能装着什么东西,那天晚上——”邓布利多突然沉吟着 “那天晚上怎么了?” “没什么,你如果有什么发现,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也看不出什么。”邓布利多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办公桌旁。 “好的,教授。“ “早点休息,今晚可不要夜游了。”他示意纳尔逊该离开了,并笑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掏出一袋蜜糖曲奇,“我一直梦想在霍格莫德开一家卖蜂蜜制品的甜品店,拿着路上吃吧。“ “晚安,教授。“纳尔逊接过曲奇,把茶几上的小包裹揣到兜里,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 “没事吧,纳尔?“汤姆坐在床上照着一张羊皮纸施法,”乌蛇出洞!“ 一条反射着磷光的黑色蟒蛇从他的魔杖里钻出来,吐着信子游曳在寝室石板地面上,冰冷坚硬的鳞甲和地面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纳尔逊蹲在墙角打量着自己的包,蟒蛇的信子扫到他的脚踝,他一脚把蛇头踢到一边。 “没事儿,邓布利多让我回伦敦的时候带个东西。“ “哦,她可真美……”汤姆坐在靠在床头上,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己刚刚放出来的蟒蛇,“没事儿就好,我还以为你给他们抄变形术作业的事发了呢。” “没有,汤姆,我给他们抄的是我另写的。” “汤姆,你真厉害!居然能施展出这个魔法!”艾伦·艾博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到地上的蟒蛇,惊奇地赞叹起来。 “谢谢,艾伦,叫我里德尔。”汤姆冷冷地感谢。 “抱歉……里德尔……我是说……”艾伦磕磕巴巴地道歉,另外两个舍友听到动静也坐起身来,看到地板上被纳尔逊踢到一边的蛇,大声地赞叹起来。 “你们……”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传来,打开了背包的纳尔逊转头问着自己的舍友,“你们有谁动过我的包吗?” 包是空的。 …… 周四中午的餐厅里,吃罢午饭的纳尔逊一行人坐在长桌上聊天。 “阿尔法德,你吃完了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消消食。”阿尔法德冲姐姐露出尴尬的笑容。 “如果让我发现你——”沃尔布加满脸怀疑地瞪着这个让她不省心的弟弟。 “我们等会儿有活动,马上要放假了。”汤姆在一旁为阿尔法德解围。 “好吧,汤姆,你可一定要看好他!”沃尔布加瞬间变脸,“你们假期真的不来我们家做客吗?我们家也在伦敦,我们可以——” “好了好了,我们有时间会去的。”纳尔逊放下手里的玉米汁,帮汤姆敷衍着她,“给男孩子们留点私人空间吧,沃尔布加。”阿尔法德把姐姐推出餐厅,回到长桌的时候带上了门。 “我们出发吧!”他威风八面地站在长桌前,气质都变了。 “就在前面。”阿尔法德蹑手蹑脚地在走廊里穿行。 “现在是白天,在走廊里走路又不违反校规,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十几个斯莱特林一年级学生跟在他身后,汤姆忍不住皱着眉头问道,刚刚几个路过的学生那像是看贼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抱歉抱歉,习惯了。”阿尔法德笑着挺直了腰,但是不一会儿就又变得鬼鬼祟祟起来。 沿着三楼的走廊一直走,走到一座独眼老女巫的雕像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众人散开,留出空间让阿尔法德表演。 只见他走到雕塑身旁,把手伸到老女巫的驼背上摸来摸去。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有点恶心。”汤姆看着阿尔法德的动作,嘬着牙花子嫌弃地后退一步,周围的人也做出一样的动作。 “这雕像后面的机关有点难找……”阿尔法德狡辩着。 “那你一开始是怎么发现的呢?”纳尔逊忍不住好奇。 阿尔法德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突然惊喜地怪叫一声。 “开了!”随着一阵“咔咔咔”类似于赛博特星人变形的声音,老女巫的驼背从中间裂开一道缝,向两边缓缓分开,露出一条昏暗的密道。 密道的尽头是一块木板,推开木板爬出密道,众人来到一家生意惨淡的酒吧的地下室。 “各位先生,欢迎来到霍格莫德!”阿尔法德站在旁边装腔作势地行着巫师礼。 没有人理他,阿尔法德不得不尬在原地,大家一个接一个动作迅速地从酒吧的后门溜出去,长袍里的金加隆叮呤哐啷地相互撞击着,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到霍格莫德感受一番。 今天的霍格莫德上空笼罩着沉重的阴云,村庄里也漂浮着若隐若现的薄雾,但是这丝毫不能抵挡这些第一次来到霍格莫德的小蛇的兴奋。 “我们下午四点在这个酒吧门口集合。”汤姆站在人群中间吩咐着,人群虽然躁动不安,但是全都听话地站在原地。 “好吧,我们到时候见。”人们三两成群,四散而去。 “纳尔,我想去买点巫师的特产,你要去吗?”汤姆看着留在原地的纳尔逊,邀请道。 “我想先去四处转转,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在两把扫帚见,好吗?”纳尔逊做足了功课。 “好吧。”汤姆耸耸肩,转身往商业街上走去。 纳尔逊漫无目的地在霍格莫德的小巷里闲逛,周围的薄雾越来越浓,空气里的湿度让纳尔逊有些难受,他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拎在手里。 “防水防湿。”纳尔逊敲了敲自己的袖子,湿乎乎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他想起自己刚获得这支魔杖的时候激起浓雾的场景,这种不适的感觉让他想要找个室内的地方待一会儿,他转头看到一间门可罗雀的店铺。 这是一家没有招牌的门市,一栋双层的方块小楼裸露着水泥的本色,灰色会显得建筑物陈旧、肮脏,但是透过敞开的木门,可以看到里面窗明几净的样子。 纳尔逊走进去,店内点满了灯,刺目的光线让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适应了光线以后,他打量起这间店铺——店铺的四面被包裹着墙壁的货架包裹,正对着门的墙壁角落开着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这些货架上空无一物,“难道我进了一家还在装修的店铺?”纳尔逊准备退出去。 “这位客人,你要买些什么呢?”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纳尔逊背后,纳尔逊握紧魔杖,转身盯着他。这个人没有头发,面容过于精致了,甚至分不清男女,但是听声音似乎是个男人,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衣和棕黑色格子马甲,黑色西裤下的牛津鞋闪着锃亮的光。 他的手背在背后,面色温和。纳尔逊握着魔杖,没有说话。 “客人不要误会,我是这里的老板达盖尔,招牌还没装。”他把手从背后拿出来,摊开耸耸肩,露出一脸法国人的表情,“我这里主要卖点魔法的小玩意儿。” 纳尔逊放松了一些,把手放回长袍的口袋里,但是仍然没有松开魔杖。 “我是麻瓜出身的,想买一些东西回家带给亲人。” “给不会魔法的亲人吗?”达盖尔用一只手扶着额角,另一只手支在下面,摆出一副思索的样子,“魔法熨斗怎么样?不用加热,拿起来就可以熨衣服。” 他伸手从门口的空货架里掏出来一个熨斗。 “一点小小的魔法。”看着纳尔逊惊异的表情,店主开口解释着。 “呃,这个挺好的,但是我们家旁边有洗衣店……” “相机怎么样?魔法拍立得,不需要用魔药冲洗就可以拍出会动的照片。”他把熨斗塞回货架,又捞出一台充满划痕的相机,“因为是二手货,而且只能拍黑白照片,所以只要两个加隆,还附赠一杯黄油啤酒,怎么样。” “笑一个!”他突然端起相机,冲着纳尔逊按下快门,“看,真帅!”他把一张照片塞到纳尔逊手里。 “确实挺帅的……”纳尔逊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自夸着。 “这还不赶紧把它买下来,不可能有更具性价比的相机了。”店主又把相机赛过来。 “好吧……”纳尔逊迷迷糊糊地接过相机,迷迷糊糊地拎着黄油啤酒走出店门。 “好推销。”转身看着门口挥手的老板,他忍不住赞叹,端起相机细细打量,相机底部似乎有一段铭文,他拿近细细端详,上面是一串用花体刻下的名字:“路易·雅克·芒代·雅戈尔”。 第二十章 伦敦 “所以说发明照相机的其实是个巫师?” 倚靠在霍格沃兹特快包厢的窗沿上,汤姆翘着二郎腿,把玩着纳尔逊买的相机,布莱克姐弟上一站就下车了,包厢里只剩下纳尔逊和汤姆两人。 “是的,你看相机底下的名字,这可能是他亲手制造的相机。” “不愧是你啊,历史学家。照张相吗?”汤姆一手捏着一颗红色的比比多味豆,挥舞着手里的相机,“嗯……不错,西红柿口味。” “我昨天叫你拍照你不拍。”纳尔逊瘫在对面的座位上,无语地翻着白眼,为了把宠物骗到笼子里,他昨晚和自己的死鬼英短搏斗了一晚上——那只叫“问号”的猫此刻正安逸地趴在他的头顶上呼噜着,他却毫无睡意,顶着厚重的黑眼圈,了无生趣得仿佛一滩液体。 “昨天不是人太多了嘛,当着那么多人面太羞耻了。”汤姆满脸渣男相地狡辩着,站起身来走到纳尔逊身边坐下,拉起他的胳膊,“来,cheese!” “这种不用冲洗的相机真方便!”随着一阵青烟从相机上缓缓升起、飘散,汤姆把相机吐出的相片捏在手里,“可以的,很帅。”他美滋滋地夸奖道。 “给我看看,”纳尔逊抬头瞅着照片,黑白相片里的自己笑容灿烂,头顶的小猫冲镜头坐着鬼脸,汤姆在旁边搂着他的肩膀,笑容同样灿烂,“可以的,这相机还有美颜功能。” “美颜是什么?”汤姆拿回照片,把它小心地塞到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 见纳尔逊没有反应,汤姆扭头望向他,问号因为纳尔逊的抬头滑了下来,一人一猫又开始激烈的搏斗…… “我一直怀疑你骑飞天扫帚的时候会不会喷出尾气。”搏斗结束,汤姆站在窗边冲玻璃上哈气,列车正在浓雾里穿行。 “这只是伦敦的天气,特别是这两年,工厂天天排污。” “不过我觉得飞着的时候带着一股烟雾很帅,”汤姆掏出魔杖,稍加思索,慢慢地悬浮起来,猎猎作响的巫师袍下翻腾着一股黑色的烟雾,他在空中转过身来,得意地冲纳尔逊挑起下巴,“怎么样,不错吧。” “还有十分钟到达国王十字车站,请做好准备。”列车的广播重复播放着到站提醒。 看着不借助任何道具仅凭魔法就能悬浮甚至飞行的汤姆,纳尔逊赞叹道,“很厉害,不过我觉得飞行的时候带出一条彩虹可能更酷,像个仙女一样。” …… “你姨父今天在家吗?”拉着行李箱穿行在伦敦街头,汤姆开口问道,再走两个街区就到贝拉姨妈家了,“啧,真恶心。” 汤姆擦得锃亮的皮鞋差点踩到一滩污水里,这年头的伦敦处处都是这样脏乱差的景象,街道两旁的居民随意地把生活垃圾和污水倒在街上,街上随处可见乞丐、混混和小偷,还有行色匆匆的异乡人,郊区工厂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给这座本就被称为雾都的城市蒙上一层灰度。 临下车时,两人在包厢里换上了麻瓜的衣服,纳尔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白条纹羊毛衫,厚实的工装牛仔裤,脚底下踩着一双棕色的牛皮绅士靴,外面罩着一件有四个大口袋的米黄色风衣,灰色的羊毛围巾松松垮垮地随意系在脖子上,垂到腰间。汤姆则穿得很正式,一身黑色套装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祖母绿和银色相间的领针在领口反射着微光,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拎着用黑布罩住的鸟笼,纳尔逊的猫昂首挺胸地站在汤姆头顶,它似乎并不想搭理自己的主人。 在几个月的校园生活中,两个人长高了不少,街上的行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两个穿着体面的少年,有几个无业游民甚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大英帝国的治安就这水平?”汤姆不屑地嗤笑,随即回给他们一个挑衅的笑容,“张伯伦应该把自己埋在自己家后院。如果在被袭击的情况下用魔法反击,是不违反《国际巫师联合会保密法》的吧?”汤姆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嘴唇,英俊的面庞有些狰狞,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看是什么情况了,如果你把一条街炸平了,应该还是犯法的。”纳尔逊制止了汤姆危险的念头,两人走近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这条小巷的对面就是他们长大的孤儿院,“姨父应该在家,上周他写信说他已经从波兰出发回家了。” “砰——”走过巷口,一个戴着破旧报童帽的瘦小男孩撞到纳尔逊怀里,“对不起,先生。”听声音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一边道歉一边后退,用手压着帽檐,很快转身跑开了。 “有意思。”纳尔逊望着他的背影,吹了声口哨,把手揣进风衣的口袋里,汤姆翘起嘴角,松开箱子,轻轻甩了一下胳膊,魔杖从袖子里滑出来,被他握在手中。 “那是魔法吧。”他有些跃跃欲试,“果然放假回家是一个好选择,居然会有巫师在麻瓜社区偷东西。” “是魔法。”纳尔逊眯起眼睛,远远地看见那个戴着报童帽的小孩从孤儿院的后门里钻了进去,“真厉害啊,我们刚走,孤儿院就出了这种人物。” “准是科尔夫人捡回来的,我感觉她都快累死了,还像个修女一样不停往孤儿院里捡人。”汤姆昂首看向孤儿院的方向,“他偷了什么?” “一个钱包而已,我也没有几个英镑,加隆都在箱子里。”纳尔逊耸耸肩,“教会的修女才不会去捡小孩呢,她们最多捡几个愿意募捐的绅士。” “真让我感到恶心,不过想要人人都像科尔夫人一样也不现实,”汤姆嫌弃地撇撇嘴,“她是真的大好人,我们帮科尔夫人教育教育这小子吧,她总是说宁可饿死也不能偷东西。” “咱俩先回家吧,我在他的口袋里放了个小东西。”纳尔逊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握住箱子的拉杆,“总得把行李先放下,看他的岁数,明年应该是霍格沃兹的新生。” “好吧,反正过几天也要去孤儿院看看的。” “哈哈哈,不知道他有没有吃到汤姆哥哥留给大家的巧克力呢?”纳尔逊促狭地笑着。 汤姆的脸涨的通红,拉着箱子僵硬地往贝拉姨妈家快步地走去。 “等等啊汤姆哥哥,我也想吃巧克力!”纳尔逊拉着箱子追着汤姆跑去,汤姆的脚步更快了,似乎恨不得召唤一把扫把直接飞走。 不一会儿,两人站在了贝拉姨妈家门口,纳尔逊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拉响了门铃。 …… “呃,纳尔,你也被遗弃了吗?”瑟瑟寒风中,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的汤姆裹紧了自己的外套,把手塞到怀里小猫的肚子上,和纳尔逊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共鸣感。 “可能是的,汤姆。”纳尔逊系上了风衣的大排扣,拉紧了围巾,看起来像一座反战题材的雕塑。 “两位英俊的先生,你们在这儿干嘛呢?”两只大手落在在纳尔逊和汤姆的肩头,两人缓缓地转过头。 “约……约纳斯姨父,贝拉姨妈。”纳尔逊在寒风里磕磕巴巴地问好,汤姆也面色僵硬地点头问好,装出一副不怕冷的样子,可突然的冷战还是让约纳斯和身后的贝拉“扑哧”笑出了声。 “我们去给你们买了点好吃的。”贝拉抬起手,给纳尔逊和汤姆展示了手里的食材,“进去吧,给你们做圣诞大餐。” 约纳斯掏出钥匙开门,跟着进门的纳尔逊和汤姆马上冲到靠近壁炉的沙发上抱住抱枕。 约纳斯从厨房里拿出一瓶果酒和四个杯子,叮呤哐啷地摆到茶几上,贝拉在一旁逗弄着小猫,“它长得可真好玩!”它似乎很亲近贝拉,用下巴蹭着她的手背,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这是我家乡那边的亲戚寄过来的果酒,度数很低,你们也可以喝点。”约纳斯在四个杯子里斟满桃红色的果酒,一股发酵过的酸甜香味弥漫在客厅里。 “我去厨房,你们先聊。”贝拉从壁炉旁边拎出一个竹篮,从沙发上挑了一个正方形大小适合的枕头垫在竹篮里,拎着英短的后颈把它放在竹篮里,它在里面“喵喵”地盘成一团,很快没了声音。她又往汤姆的猫头鹰笼里面添了点水,把笼门打开,“汤姆,这鸟不错,它能吃玉米吗?” “我带了饲料,贝拉姨妈。”汤姆乖巧地回答。 “真不错,”约纳斯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给你们带的礼物放在地下室里,你们等会儿可以去看看。” “谢谢姨父。”汤姆现在乖巧得就像是个“别人家的孩子”,他甚至都不去碰那个酒杯。 “约纳斯姨父,波兰怎么样?”纳尔逊把玩着酒杯,开口问道。 “不怎么样,我感觉快打仗了,那里的人都很狂热,到处都是流浪汉。”约纳斯面露担忧地说道,“你们出去上学我管不到你们了,不过可千万不要乱跑啊。” “约纳斯,过来帮我切菜!”贝拉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你们去地下室看看礼物吧,”约纳斯撑着沙发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你们会喜欢的。” 第二十一章 简单的家宴 圣诞节前一天的下午,伦敦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阳,地处远郊的破败法裔街区也透露出一股子欣欣向荣的劲头,资本家们忙着享受阖家团圆的日子,城市中那些往日冒着浓烟的烟囱也歇停下来,空气清新了不少。纳尔逊房间的窗户大开,米白色的窗帘随着微风在窗外飘荡,纳尔逊跪坐在自己的衣柜前往里面放着自己夏天的衣服,这样的好天气,连衣柜里都有一股令人懒散的暖洋洋的味道。 “纳尔,这看起来很贵啊。” 汤姆坐在纳尔逊的床上,捧着一个打开的、贴着汤姆名字字条的小盒子,手里攥着一颗黑色的宝石把玩,他眯起一只眼睛,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宝石,把它贴近眼睛冲着太阳,在阳光的照耀下,黑色的宝石显现出朱红色透亮的光芒,仔细观察,仿佛还有玫红色的液体在宝石里缓缓流动,在阳光的折射下为房间铺上一层令人迷幻的色彩。 “这是翳珀,琥珀的一种。”约纳斯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他倚在纳尔逊的房门口,阳光从窗外打到他的脸上,线条分明的五官更深邃了,这个留着灰色长发和浓密八字胡的德国男人在这样光影强烈的画面里像一张黑白照片,“琥珀是波兰的特产,虽然这类相对名贵,但是这种年景,它也不怎么值钱,只是稀奇罢了。” “汤姆,这就当作你的生日礼物了。”约纳斯咧着嘴笑着,“你可以把它做成戒指或者什么小首饰,我觉得这颜色很配你。” “谢……谢谢约纳斯姨父。”汤姆脸颊红了,也不知道是太阳晒得还是它自己红了。 “走吧,小伙子们,下楼吃饭了。”约纳斯走进房间,狠狠揉了揉坐在地上的纳尔逊的脑袋,把他柔顺的淡金色半长头发揉的乱糟糟的,“嗯,看起来舒服多了。” 纳尔逊转头看向衣柜上的镜子,他此刻的发型像极了大卫·鲍伊的火星来客——一个头发乱糟糟的金发少年的脑袋上被阳光蒙上一层橙红色,与他脖子上挂着的一颗同样颜色的小琥珀相映成趣,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他撑着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尘土,和汤姆勾肩搭背地走下楼。 “和报社申请常驻伦敦以后,我就符合收养你们的条件了,”约纳斯坐在餐桌上往小碗里舀着蘑菇汤,奶白色的浓汤冒着袅袅的蒸汽,他把第一个盛满的小碗放到贝拉的面前,又拿起第二个碗,“说真的,我觉得特殊时期就该适当放宽一些政策,今天去集市买菜的时候,满街做贼的都是和你们一样的半大小子。” “约纳斯!”贝拉面带埋怨地瞪了约纳斯一眼。 “收养我们吗?”汤姆接过约纳斯端给他盛好的汤,干巴巴仿佛没有感情地说,纳尔逊却看到他苍白面庞的背后,耳根已经红到了脖子,可能再过一会儿整个后背都会变红。 “是的,从你们小时候就有这个计划了,只是一直被市政厅的傻子们用他们的傻子表格卡住……哦,抱歉贝拉。”约纳斯又盛了一碗汤端到纳尔逊面前,缩回了刚刚被贝拉用勺子敲了一下的手,“他们已经是大孩子了,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就知道威廉二世是个不能成事的老匹夫了。” “扑哧——”纳尔逊看到汤姆的后颈已经变得通红,不禁笑出了声,把脸埋到了碗里。 “不过如果你们想学文学,或者哲学,或者想当个记者,我还能帮你们辅导一下功课,”约纳斯给自己盛了汤,用勺子在碗里搅拌着,冲着纳尔逊和汤姆耸耸肩,“但是既然你们成为了魔法师,我就只能看一些幻想小说替你们想象一下了。” “很多神话传说都是根据巫师历史改编的。”纳尔逊用纸巾擦着脸,在一旁解释道,“比如说英国传说里的梅林大法师,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人物,巫师议会威森加摩的勋章就以他的名字命名。” “哦?是吗。”约纳斯惊奇地挑挑眉毛,“我这些年到处跑,倒是听说了不少魔法传说,那些故事都有可能是真的,这可真是太神奇了!”他又思索了一阵,“不对,在听到你们被魔法学校录取以后,我应该早点反应过来的,不过这个魔法学校听起来教育水平还不错啊,我一直以为巫师有了魔法就不重视人文教育了。” “纳尔在魔法史方面出类拔萃,连邓布利多教授都夸赞他博闻强识。”汤姆在一旁一脸骄傲地说道,仿佛魔法史学得好的人是他似的。 “针不戳。”约纳斯抬头又揉了揉纳尔逊刚捋顺的头发,“嗯,看起来顺眼多了!” “不过不注重人文教育是真的。”纳尔逊起身跟着贝拉把已经空了的盛汤深盘端回厨房,又帮她把后两道菜端了上来,“我们每周只有两节魔法史课,宾斯教授还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幽灵……如果幽灵可以说年事已高的话。” “课上大多数人都在睡觉,”他把一大碗烩菜和牛排放到桌上,“除此以外关于语言、社会之类的科目一概没有,甚至连算术、地理这种学科也不开设。” 他和贝拉入座,四个人各自把菜品和面包夹到盘子里,“听说高年级会有古代魔文和算术占卜,不过我感觉它们可能仍是纯粹的魔法课程。” “祝大家好胃口。”贝拉举起刀叉,这顿小小的家宴就正式开始了。 “占卜?你们会用塔罗牌吗?”贝拉一边切着牛排,一边好奇地问道,女性似乎总对占卜、测试一类的内容更感兴趣。 “反正我们一年级的占卜课就是对着一杯茶叶渣子或者一个放着发霉枕头上的玻璃球胡言乱语,预测自己下一周的死状。”纳尔逊咀嚼着一颗西兰花,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有些预言还是很准确的,特别是对于一些在这方面有灵性的人。”汤姆为占卜课辩解着,虽然他占卜的水平稀松平常,但是他却很相信这些东西。 “历史上曾有一些预言大师预测出一些重大事件的走向,但是我觉得我们最多把它们作为参考,而不是迷信这些东西,对于巫师来说,真正能靠得住的不是命运,而是魔杖。”纳尔逊咽下了一块面包,“不过如果能碰到某个预言大师,我还是愿意去算一算的。” “你这样想是对的,”约纳斯高谈阔论道,“在我的家乡特里尔有一位……” “好了好了,吃你的饭。”贝拉又用勺子敲击约纳斯的手背。 “好吧好吧,这些确实不适合给他们说,不过——”约纳斯话锋一转,侧身伸长胳膊从沙发靠垫下面捞出一个用牛皮做封皮的本子,“这是我在波兰采访的时候,从当地一位颇负盛名的魔女那里买的。” “魔女?不是女巫吗?”纳尔逊好奇地接过本子,摊在桌上翻看着,里面净是一些看起来玄之又玄以至于让人觉得是在故弄玄虚的图案,汤姆把脑袋伸过来瞥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您估计是上当受骗了。”汤姆显得有些气愤,“巫师有保密法的,会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这种到处说自己是巫师的人一般都是江湖骗子,况且她还说自己是魔女,不是女巫。” 纳尔逊快速翻阅着这本册子,他看出里面似乎是在说明一套完善的魔法技术,虽然他看不明白这项技术是什么,但是大概的翻阅让他觉得这本子里的内容起码是首尾呼应且自洽的,如果是骗子随便写的,那它也太过详实了。 “我想这可能真的是一本魔法笔记,只是似乎和霍格沃兹的魔法有比较大的出入。”纳尔逊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这本子可以给我吗?” “本来就是觉得好玩,又听说那有个人有魔法,才花了点钱买下来的。”约纳斯把叉子靠在餐盘上,往后一靠,把两条凳子腿翘起来晃悠着,开始回忆自己的波兰之行。 “我在克拉科夫遇到那个魔女,她叫罗莉安·科纳洛,看起来比你们大不了多少,是个金头发棕眼睛的女孩……” “你看那么清楚干什么?”贝拉又在敲约纳斯的手背。 “职业病职业病,我毕竟是个记者……”他吃痛缩回手,坐正下来,把椅子腿落回地上,“她的口音很奇怪,带着一只小狗……哈哈,她竟然说那是一条龙。” “哈哈哈!”汤姆好像被戳中了笑点。 “这个魔女最出名的就是她的魔药,听说她的魔药在当地很受欢迎,当地的教会据说也去找过她,我记得教会中世纪的时候不是特别喜欢把无知少女挂到火上烤吗,结果这儿有个真魔女,他们却被说服了……” “他们老欺软怕硬了。”纳尔逊清理着盘子里剩下的菜叶子,附和道。 “她说自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直在寻找有魔法的人,想找到回家的路。” 第二十二章 科尔夫人 饭后,纳尔逊和汤姆走在街上,他们已经换下了旅途上的着装,穿上了衣柜里的常服——一样的米黄色羊毛衫、一样的牛仔裤和一样的球鞋。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为两人的面庞添上一抹金色。 两人在先前被偷东西的巷子前停下,冬至前后是伦敦太阳高度角最小的时候,快要西垂的太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纳尔逊站在长街正中,汤姆则站在巷口——纳尔逊蒙着一层金边的影子伫立在空无一物的金色街道上,而汤姆的影子却隐没进幽深的巷子里。 “我们有摆过这个动作吗?” 汤姆手里拿着一叠照片,一边走路,一边低头一张纸翻看着,他把一张抽出来递到纳尔逊面前。 纳尔逊接过那张照片,黑白照片里的自己和汤姆穿着正装搂着肩坐在一张小沙发上,约纳斯两手撑着沙发的两沿,俯下身来,三个人冲着镜头咧嘴笑着,镜头边上有一只晃来晃去的纤细手掌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不一会儿,约纳斯直起身来走出相片边缘,贝拉轻快地跑进取景框,站在约纳斯原来的位置——这是贝拉拍下的照片。黑白照片里两人的发色看不真切,纳尔逊的发色似乎深了一些,汤姆的似乎淡了一些,两人看起来就像一对真正的兄弟一样。 他们被贝拉摆弄了很久,就像小姑娘获得了一件喜欢的新玩具一样,贝拉对纳尔逊带回来的相机爱不释手,相比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相机,这件魔法小玩意儿即拍即见,免去了等待胶卷变成相片的过程非常的方便,更方便的是,它不用补充胶卷,里面仿佛有源源不断的照相纸。但是不得不说,虽然快捷和便携是各类产品发展永恒的趋势,但是和爱人走进照相馆摆好姿势拍照,在一阵闪光灯中握住对方的手,然后在家等待成片的这种经历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浪漫。 “应该吧,姨妈拍那么多张,我有些记不清了。”纳尔逊的脖子上就挂着那个相机,临走前贝拉嘱咐他们和以前的好朋友多照照相……可是纳尔逊只有部分时间待在孤儿院里,汤姆呢?他又何时在这种地方交到过什么好朋友?“不过还挺不错的,回头去对角巷让我复制几张……” 见汤姆不理他,他转头一看,看到汤姆又在翻看起那堆相片,他只好吹一声口哨追上去,顺手甩起手里拎着的布袋。 “你不要甩!”汤姆转过身来,冲着纳尔逊竖起眉毛。 “我知道我知道毕竟里面装着汤姆哥哥的巧克力。”纳尔逊这次没有给他打断发言的机会,而是像个地下说唱歌手一样讲完了这段会令汤姆露出羞愤表情的发言,而汤姆的反应确实是这样——他转身快步走开,一言不发,两只耳朵和整条脖子都快发红了。 两人就这样一人走一人追,很快来到了这所伦敦西城破败孤儿院的门口。 望着漆面剥落,露出斑斑锈迹的铁门,纳尔逊和汤姆停了下来,透过铁门的空隙,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自己长大的地方。相比汤姆手里拿着的那一叠其乐融融,这处小院里的场景反而更像一张黑白照片。 不小的院子里孤零零地站着一幢灰扑扑的小楼,小楼那不起眼的门口竖着两棵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松树,树上挂着几根褪色的彩条,纳尔逊已经连着好几年在圣诞节碰到它们了。院子里光秃秃的,只有几个用木板钉成的秋千吱吱呀呀地在生锈的铁架子下面随着风晃动着,孤儿院既没有足够的经费去修葺地面,又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在这里栽种并且照料什么植物。院子里一个孩子都没有,现在应该是他们的晚饭时间。纳尔逊看到三楼原本是自己房间的窗户角露出一张小小的脸,目光交汇后,他又很快地缩回去。 “找到他了。”纳尔逊笑着用胳膊肘捅着汤姆的肋骨。 汤姆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眼神停在那个窗边,那张小脸又伸了出来,这次他谨慎了不少,只露出了报童帽和帽檐下的一双黑眼睛,“居然是你的房间。”汤姆一边说着,一边勾起嘴角给那小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割喉礼,他又很快缩了回去,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先生,”看到他俩,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从门房跑出来,看了看大铁门上开着的小门,“门没锁,你们怎么——” 他看着纳尔逊和汤姆的脸庞,嘴边的话突然顿住了,“你们是?纳尔逊?”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纳尔逊,又把目光移到汤姆脸上,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汤姆?” “是的,巴顿先生。”纳尔逊扬了扬手,汤姆也在旁边点点头。 老头的脸上瞬间爆发出了包括但不限于惊奇、喜悦、不可置信、欣慰等等的复杂情绪,“快进来!快进来!”他推开小铁门拽住两人的手把他们往里面拽,当他们面对铁门的时候又松开手,往小楼里小跑着过去,一边回头冲他们喊着,“进来!进来!” 巴顿先生是一位令人尊敬的老人,他住在孤儿院旁边街区一栋老旧的筒子楼里,孑然一身,听说他本来是一名协约国的军官,一战中刚结婚不久的儿子在他眼前中了流弹,怀孕的儿媳也承受不住打击,在一个起着大雾的晚上了无音讯…… 战争结束后,他把所有的财产都捐给了这家在家旁边儿的孤儿院,自己来了这里做起了门房。虽然他脾气暴躁,满嘴脏话,但他对待每个孩子都像对待亲孙子一样,他几乎是掏出了所有家底来尽自己所能地帮助这些失去家庭的孩子。有时候忙碌的科尔夫人也会委托他照顾小孩,他却从来不和大家讲打仗的事情,如果有人追问,他就会说,“你们要做好人,而不要对我这样的屠夫充满兴趣。” 这是一位受尽战争摧残的可怜老人,可是正如他所说,战场上的每一颗流弹都有可能造就一个破碎的家庭,曾经陪伴他的李恩菲尔德又何尝没有夺走别人的性命呢?死在不长眼的子弹下的亡魂,可能是一位父亲,儿子或者丈夫。 “战争可能有对错,军人们也会作孽,但是孩子们都是无辜的。”有一天纳尔逊坐在楼顶就着月光读一本关于一战的书,巴顿先生费劲地爬上来坐到他旁边抽烟,他笑嘻嘻地揉着纳尔逊的头发,“我当军官以前,是一个神枪手,后来我觉得,当兵不如当一个大夫。” 看着他一边一瘸一拐跑着、一边喊着科尔夫人名字的背影,纳尔逊红着眼眶拍了拍汤姆的脊背,汤姆正闭着眼睛抬头看天,陪着他们长大的老人真的老了。 巴顿把两人带到科尔夫人的办公室,她在里面斟好了热茶,谢绝了三人的邀请,他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还回来干什么?”科尔夫人皱着眉头看着两人,她用勺子在茶杯里叮呤哐啷地搅着,本来就满是碎叶子的老茶叶被她搅和得七零八碎,“收留你们,不是为了让你回来的。” 汤姆和纳尔逊早已习惯了科尔夫人的严厉,他们安静地听着她的训诫,望着这个几个月以前还有一头黑发的清瘦女人,三个月不见,她更加消瘦了,花白头发下的苍白面庞上,颧骨异常突出,她停下了搅拌茶水的动作,严肃地盯着他们。 突然她舒展了眉头,冲他们展开了笑靥,“汤姆,纳尔,你们长高了不少。” “科尔夫人,这段时间您和孤儿院怎么样?”纳尔逊放松了下来,端起茶杯问好。 “我还是老样子,”科尔夫人自嘲地笑笑,“孤儿院比上半年忙碌了不少,这两年无家可归的孩子越来越多了……你们刚走,警察局就送来了一批小孩,你们的房间刚空了两天就有人住了,甚至还有大孩子需要两个人挤在一间屋里,真是哪里都有可能有空房间,只有孤儿院是不可能有空房间的。” “这么紧张吗?”汤姆开口问道。 “嗯,伦敦的其他孤儿院情况不会比我们好到哪里去,你们是大孩子了,应该明白,虽然报纸上一片歌舞升平,但是……”科尔夫人无奈地摇摇头,又冲着汤姆笑道,“对了汤姆,你的巧克力孩子们很喜欢,他们中的很多长这么大就没吃过巧克力……” 她突然哽咽起来,低下头从裙衫里掏出一块手帕,擦着眼睛。 “抱歉,我只是……”。 “我明白,科尔夫人。”汤姆罕见地没有保持冷冰冰的模样,也没有因为巧克力的事情害羞红脸,而是站起身拍着科尔夫人的肩膀,柔声安慰着。 “你们都是好孩子,”科尔夫人平复了心情,红着眼睛低头端起茶杯,“虽然我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爱着这里的每一个孩子,但我更希望他们都能像你们一样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第二十六章 雾都孤儿 “随便坐,”汤姆反坐在木椅上,用下巴枕着椅背,身体前倾,把椅子晃得嘎吱作响,凳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我们坐下好好说。” 纳尔逊跟在克里斯蒂安身后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随着房门落下的“哐当”一声,房间和走廊仿佛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与外界彻底地割裂开来。克里斯蒂安此刻才像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符的小女孩,在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惴惴不安起来。 “我觉得坐在床上可能有些失礼……”看着坐在房间里唯一椅子上的汤姆和倚靠在窗台边上的纳尔逊,不知道坐在哪里的克里斯蒂安有些尴尬地笑笑,像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的羞怯的客人一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哦,抱歉。”汤姆挑了挑眉毛,“习惯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以前是纳尔的房间。” “不知道我刚刚有没有违反保密法。”他又把脸挪向纳尔逊,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没关系,刚在走廊上没有麻瓜,这个小孩也是个巫师,我给魔法部写信的时候会一并说明的。”纳尔逊掏出刚刚塞进口袋里的魔杖,对着靠在桌角的一柄旧伞一指,它像是植物学纪录片里快放的植物一样长高,伞骨带着黑色的伞面张开又向下合拢,慢慢变成一把细长的黑色高脚凳,“反正我们也违反了好几次了,一件事和几件事都得用一张羊皮纸,不是吗?” 看着眼前稳稳飘向自己的椅子,克里斯蒂安的脸上满是目瞪口呆和难以置信,她明白自己从小就有些特殊,但是面前这仿佛童话故事里魔法一样的场景,她还是感受到身处的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间了,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你们昨天让我在饭桌上睡着,就是魔法吗?”克里斯蒂安之前的凶狠完全消失了,她以一种畏惧又带着急切的语气发问,“你们都是巫师吗?像你们这样的人多吗?我可以和你们一样吗?” “你应该说‘我们’,克里斯蒂安·朱维尔。”汤姆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也有点失望,“你应该镇静一点,我刚刚还以为你和我很像,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克里斯蒂安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又悻悻地闭上嘴。 “是的,我们都是巫师,英国有成千上万的巫师,甚至还有一所专门为小巫师的开办的魔法学校,我们就在那你读书。”纳尔逊笑了,他感觉很有意思,与汤姆所说的不同,他是越来越觉得克里斯蒂安别扭的性格和一脸倔强的长相和他一开始遇到的汤姆一模一样,除了性别,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模具可能有点粗糙,让每一件产品的细节不尽相同,“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克里斯蒂安,你是个巫师。” “真的吗?威廉姆斯先生。”这个脸上还满是泪痕的女孩像一只在丛林里采到浆果的小鹿,不自觉用上了敬语,她又把头扭向汤姆,像是怕冷落到他一样,补充了一句,“里德尔先生。” 汤姆斜眼瞥了她一眼,又把下巴垫在椅背上,像是转笔一样把玩着自己的魔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是真的。”纳尔逊鼓励地点点头,他甚至想给自己黏个胡子,感觉自己有邓布利多那味儿了,“那天在巷子里我就感觉到你用了魔法,你一直都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是的,威廉姆斯先生。”克里斯蒂安坐在纳尔逊变出的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像是屁股底下有人点了火一样,时不时偷偷伸出手摸摸坐垫,“我从小就有这种能力……不,魔法。最早是五岁的感恩节……那一天家里冷极了,结果壁炉里突然着起了火……我们家明明已经没有木柴了——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我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了。” “嗯,变出火是吗?据我所知很多小巫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火。”纳尔逊手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本子,握着一支可能是一块儿变出来的钢笔,像麦格那样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写完以后抬起头嘱咐到,“这个椅子在魔法消失之前和真的没什么区别,不过你最好不要抓它,不然你的伞可能会破个洞……叫我纳尔逊就好,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们的学妹了……话说你今年多大?快到十一岁了吗?” “抱歉,威廉……纳尔逊,我也不知道。”克里斯蒂安把手收到怀里,眼神落寞下去,这让她的黑眼睛失去了神采,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我想明年应该就有十一岁了吧。” “叫我里德尔……嗯,汤姆就好。”看起来对这场对话毫不在意的汤姆突然在旁边开口,克里斯蒂安抬起头偷看着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汤姆,眼睛里的神采似乎又回来了,汤姆抬起转着魔杖的手,“你这像什么样子?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大家都把来到孤儿院的这一天当作自己的生日。” “清理一新。”他用魔杖指向克里斯蒂安的脸,手腕轻轻地向右抖动了两下,女孩脏兮兮的脸瞬间清洁得仿佛刚洗过一样,连耷拉下来遮住额头和眉眼的碎发也被细心地拂到了耳后,汤姆头扭向纳尔逊的方向,嘴里嘟囔着,“我最见不得这种可怜虫。” 克里斯蒂安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汤姆手里的魔杖和背过脸的后脑勺,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摸到了自己干净光滑的脸颊和齐整的头发,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咧到后槽牙的巨大笑容,冲着汤姆的后脑勺清脆地喊道,“谢谢你!汤姆。” 汤姆看起来不为所动,但是靠在窗边的纳尔逊分明看到他翘起嘴角笑了出来,他刚想帮别扭的汤姆说些什么,却看到汤姆向他露出了“你敢说什么不该说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表情,看到这一幕,一直表现出一副“邓布利多式慈祥笑容”的纳尔逊瞬间绷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看到纳尔逊这副模样,汤姆气得脸都红了,一脸羞愤的小媳妇的神情。 “请问……我可以看看它吗?”克里斯蒂安来回打量着两人手里的魔杖,“这是法杖吗?你们就是用它施展魔法的吗?” “呃……”纳尔逊直起腰,露出了满脸为难的表情,黑魔法防御课的第一节课上,老古板梅勒斯教授就对他们说过,“我建议你们把这句话记载笔记本的第一页上:永远把自己的魔杖握在手里!”没有魔杖的巫师就像没有爪子的猫咪一样,说实话,他有些怕克里斯蒂安突然狂性大发把他的魔杖给掰折了,“巫师的魔杖……” “抱歉,”克里斯蒂安看到纳尔逊的神色和汤姆的后脑勺,意识到自己要求的唐突,她慌忙道歉,又把头低了下去,“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它那么重要。” “给。”她抬起头,眼前是汤姆的魔杖——华贵而神秘的紫衫木杖身闪闪发亮,看得出主人对它非常在意,经常擦拭它,汤姆用两指捏住魔杖的中间,伸直胳膊把它递到克里斯蒂安的面前,他的头侧过来,仍然是一脸不想正脸看她的表情。 “不不不!不用,我刚刚只是……”她低下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想看了。 汤姆从鼻孔里憋出来的哼声打断了她的发言,她又抬起头,看到伏在椅子背上,正脸对着她,满脸“怎么这么墨迹”嫌弃表情的汤姆。 “谢谢。”她直视着汤姆的眼睛,小声地道谢,伸出双手捧过了汤姆的魔杖,把它放在左手手心,刚想伸出右手去抓它,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赶忙抓住衣角不停蹭着,蹭到手心都发红了,才缓缓地伸向魔杖,轻轻地抚摸着。 少顷,汤姆结果自己的魔杖,握住看了一眼,也没有再擦拭它,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看到他的动作,克里斯蒂安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正襟危坐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能和我们聊聊你吗?”看着又把脸别向窗外的汤姆,纳尔逊无奈地开口。 “我……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克里斯蒂安断断续续地开口,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她的故事听起来是一个类似于《雾都孤儿》的凄惨故事,这本来已经够悲惨了,更悲惨的是,这样的故事在伦敦乃至全世界的街头举目皆是,这家孤儿院里就有不少,甚至比小说里还不讲逻辑,她正是时代送来的孤儿的一员——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谁,从小被一个诈骗犯领养,虽然诈骗犯总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对她意外得好,后来养父到黑帮的地盘上行骗被人逮到,乱棍打死在街头,她一个人在破平房里坚持了一个星期等父亲回家,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了自己的魔力,后来饥肠辘辘的她在街上被抓到人贩子窝里,她因为年龄大又不够大找不到买家,只能靠偷东西上交来维生。 第二十四章 圣诞礼物 “咕咕咕……” 隐隐约约的阳光透过云层、晨雾和窗帘打在纳尔逊的脸上,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被子随着他的动作从肚皮上滑到地上。他抬头看向窗台,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厚重的窗帘偶尔摆动一下,雾都的阳光从来都不是那么直接,总让人分不清早晚——从太阳的方位上,他勉强判断出现在应该是早上。 纳尔逊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水杯,冰凉的触感让他第一时间把它从唇边挪开,托它的福,他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终于清醒起来,把杯子里的冷水倒到窗台上的花盆里,纳尔逊捧着杯,感受到手掌中传来杯壁逐渐满足、温热甚至发烫的触感,他再次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热水,彻底清醒过来。他忽然感觉到脑袋很沉重,脸上也火辣辣地疼,于是扭头瞅着衣柜门上的镜子,自己的左颊上印着几个红彤彤的小小爪印。 纳尔逊迅速出手,从头顶抓下了汤姆那只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斑头鸺鹠。 高举着手里暴躁的小猫头鹰,忍受着它对小臂的疯狂啄击,纳尔逊从它的脚腕上取下了一卷羊皮纸。 …… 纳尔逊: 从你接连的两封信来看事件已经足够紧急了,能在受教育前就学会使用魔力的巫师在如此漫长的历史中也是凤毛麟角的,更不要说用它从巫师的口袋里拿东西了,他们无一不是精才绝艳之人……或者因为魔法暴动而早夭的人。 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魔力偶尔的躁动是每个小巫师都会遇到的事情,震碎一个杯子太寻常不过了……毕竟特殊的经历可能会让有些孩子心思过于细腻敏感。 纳尔逊,虽然在节日托你办事有些不合时宜,但是还是请你尽快去找她,对她说明情况,早餐时我会来给你送个东西,它是我专门制造的■■■■■■■(涂掉),能够有效遏制潜在的成为默然者的可能,你把它交给那个女孩。这虽然是违反规定的,但是生命是大于这些无聊的程序的。 顺便,我有点后悔给汤姆买这只猫头鹰了,它属实有些暴躁。 你忠诚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 纳尔逊尝试辨认邓布利多涂掉的内容是什么,但是看了半天也没有结果,他只好放弃。叠好被子,敞开窗户,抱住那只斑头鸺鹠丢出去,又把羊皮纸塞到睡衣口袋里,穿好衣服趿着拖鞋准备下楼洗漱。 刚下床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纳尔逊低头一看,是一只有一米多长、巨大的红白条纹羊毛袜,弯腰把它拾起来夹在腰侧,里面似乎有一根棍子还是什么,他笑笑,这种事只有约纳斯会干出来。 “纳尔,你的头发现在真的像个鸟窝。”汤姆正在镜子前面刷牙,透过镜子看到站在盥洗室门口的纳尔逊,他含糊不清地打趣道。 “因为它刚刚确实做了鸟窝。”纳尔逊刚想打招呼,但是又突然打了个哈欠,结果发出了一段奇怪的声音。他从柜子里摸出自己的牙刷,往上面挤着牙膏,“圣诞节快乐。” 洗漱过后,两人走下楼梯往客厅走去。 “自动补墨钢笔太好用了,”沙发里的约纳斯从报纸里抬起头,冲两人露出一口白牙,“圣诞礼物喜欢吗?” 汤姆从领口里拽出一根细长的银链,上面镶嵌着一些细长的绿色碎宝石,拼刻出遍布链身的如尼字母,似乎是一些祝福保佑的词汇,银链串在汤姆修长的脖子上,底部坠着一颗镶在银环中的黑色石头,正是汤姆的那颗翳珀,在客厅的光线中,黑色的宝石像极了汤姆的眼睛,在壁炉的背光里熠熠生辉。 “很配你,汤姆。”约纳斯由衷地盛赞。 “谢谢。”汤姆羞郝地把项链塞回去。 “纳尔?你的礼物喜欢吗?” 纳尔逊抓住手里的大号袜子,把里面的棍子往外抖——一根手杖掉到沙发上。 纳尔逊此刻的心情是很复杂的,这根手杖很难说不够美观,事实上它华贵非常。 它的长度约有一米,黑色的杖柄纤细笔直,几乎不反光,看不出是什么木头,但是握住以后可以感觉到清凉细腻的触感,它重量扎实,质地均匀,是一根男人看到都想据为己有拿起来挥舞的好棍子。杖尖包裹着一层厚实的磨砂过的黄铜,杖身靠上的地方箍着一圈金色的金属条,上面细密地雕刻着《创世纪》中关于巴别塔的内容,再往上看,杖头用一种类似于皇冠的结构包裹住自己的那颗橙黄色的琥珀。 纳尔逊相信,如果拿着它走上伦敦的街道,自己一定可以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 “作为文艺工作者,”约纳斯清清嗓子,略带得意地摇头晃脑道,“我对英国文化非常了解。” “你了解什么?”贝拉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筐面包、饼干和热牛奶,框里还放着几瓶果酱,她拿起手杖,挥舞地嗖嗖作响——这个动作牵动了房间里另外三人的心,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取而代之,拿起手杖挥舞一番。 “不仅是纳尔,我给我和汤姆都定做了一根,我知道每个伦敦的绅士都需要一根手杖,这不仅利于他们出行,而且还是——”约纳斯继续洋洋自得道,他的话语很快就被贝拉一棍子捣断了。 “每个伦敦的绅士都需要一根手杖?”贝拉气得不停地戳着约纳斯,“你知道这是什么时候流行的吗?我爷爷那时候,现在除了老头谁还带这玩意儿?你是想要他俩到学校被人嘲笑吗?” “事实上,贝拉姨妈,”汤姆在一旁开口道,“手杖这种东西在巫师世界还是蛮流行的。” 贝拉怀疑地看着汤姆,又看着纳尔逊。 “是这样的。”纳尔逊表示赞同。巫师世界的审美似乎比麻瓜世界要慢一些,在时尚元素的传播过程中似乎遇到了难以想象的网络延迟,在对角巷的店铺里有时还能看到穿着中世纪丝袜和天鹅绒短裤的男人。在这样的地方,如果能拿着一把华丽的手杖出街,那才会真正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 “正是因为我的先见之明——”约纳斯感觉自己好起来了,又开口邀功,然后被贝拉一棍子捣断。 圣诞节的早餐就在这样热闹的欢声笑语中开始了。 “纳尔,你怎么东张西望的?”约纳斯有些困惑地看着不停转头仿佛坐立不安的纳尔逊,“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 “我在等邓布利多。”纳尔逊的眼神在壁炉和门口来回移动,“他说要来送个东西。” “他圣诞节要来伦敦吗?”汤姆把玩着手杖,挥舞的嗖嗖作响,一边嚼着面包片打量着壁炉,“怎么来?飞路粉吗?” “我好奇的就是这个,”纳尔逊抬头看表,“他这几天有事情,我猜可能是个信使、或者分身……或者干脆从电报里钻出来。” “啊?”贝拉站起身来,“邓布利多要来吗?我去泡壶茶。” “不用了,谢谢。”邓布利多的声音从纳尔逊身后传来,他转过身,看到一只银白色的巨大飞鸟挥舞着双翼从窗外一跃而入。 “邓布利多教授。”纳尔逊和汤姆站起来,眼前的大鸟已经收起了翅膀,站在桌旁的一张空椅子的椅背上,低头梳理着羽毛。 “圣诞节快乐,尼克劳斯先生,尼克劳斯太太。”邓布利多冲约纳斯和贝拉点点头。 “圣诞节快乐,邓布利多先生。”约纳斯站起身来,想伸手握手,似乎又想到眼前是一只鸟,赶忙缩回手,“抱歉,我并不知道纳尔和汤姆的老师是一只……呃……” “凤凰。”银白色的大鸟缓缓开口,身上不断有发着光的羽毛飘落,又升腾而起,化成一缕白色的光消散在空气中,“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人。” 一人一鸟突然在旁人困惑的目光中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他们刚刚说了什么搞笑的笑话一样。 “这是守护神咒,一种情感魔法的高级运用。”邓布利多的凤凰守护神缓缓开口,“如果你们有兴趣,我可以在你们三年级的时候教你们。” “谢谢,教授。” “好了,时间有限,纳尔逊。”凤凰转过头看向他,从细长的喙里吐出一粒坚果,“把这个带给那个孩子。” “好的,我上午就去。”纳尔逊点点头,拿起坚果小心地放到口袋里。 “辛苦你了。”凤凰又转头看向约纳斯和贝拉,“很抱歉在圣诞节还要借你们的宝贝外甥为我帮忙,不过这涉及一个可怜的女孩……” “我没有时间了,等我有空闲,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凤凰从椅背上振翅飞起,悬浮在餐厅的空中,“尼克劳斯先生,我想我们应该会聊得来。” “好的,邓布利多先生。”约纳斯伸出手,握了握凤凰伸出来的爪子。 邓布利多的守护神发出明度更强的光亮,他扭头望向汤姆和纳尔逊的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随即爆碎开来,化作一颗颗光点在空中散开,随即又一颗颗熄灭了。 “快吃饭吧小伙子们!”约纳斯为他们递来一盘香肠,“吃饱饭就上路吧,还要一个可怜的女孩等着你们去拯救呢。” 第二十五章 克里斯蒂安·朱维尔 “圣诞快乐,”科尔夫人站在办公室的房门前,面露焦虑地打着招呼,“进来坐吧。“ “纳尔逊,汤姆。”坐下后她望着两人,面色诚恳地说道,“抱歉,我没有想到昨晚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您不必道歉,夫人。”纳尔逊隔着办公桌,目光诚挚地望着科尔夫人,“没有关系的,是我们没有考虑到大家的想法。倒是我们,应该早点来给您道歉的。” 科尔夫人并不言语,只是直视着纳尔逊的眼睛,她看到从狭小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笑容更和煦了。她恍惚了片刻,看到纳尔逊面光的头发呈现出阳光般的金色,背光的一侧是隐匿在阴影中闪闪发光的银色,似乎这才是他本来的发色一样。 “克里斯蒂安很不容易,即使是在孤儿院这种地方,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孩……”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眼前的纳尔逊坐直了身子,整个人都进入到阳光里,成为了一个金色的整体,她苍白地辩解道,“其实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我想见过她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认为。”汤姆在一旁幽幽地说,他靠在靠背上,整个人都躲在阳光所分割出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善良的孩子可不会偷东西,这可是您教给我们的,不是吗?” “我去让她把偷的东西还回来,并且给你们道歉,我只是……她只是个孩子啊……”她后仰着闭上眼睛,把脑袋埋到椅背里,觉得天气有些冷,裹紧了外套,不再言语。 “科尔夫人,我们是来帮助她的。”纳尔逊诚恳地说道,“我们的邓布利多教授,您见过的,他对青少年心理很有研究,我们都希望西城孤儿院的孩子们能够健康成长……” “好吧,”科尔夫人似乎觉得暖和了一些,也不知是出于对邓布利多的信任还是对纳尔逊的信任,她勉强笑了笑,站起身来,“那孩子有些敏感,我带你们去找她。” “不用了。” 和邓布利多来找汤姆时的场景如出一辙,办公室的房门打开后,一个戴着报童帽的身影站在门外,她抬起沾着煤灰的小脸,皱着鼻子,恶狠狠地、毫不畏惧地昂着头与站在最前面的纳尔逊对视,像一只受伤的守护着自己最后领地的小兽一样。 纳尔逊也低下头,和克里斯蒂安对视着,他想像当初邓布利多来找他时那样摆出一副笑眯眯充满亲和力的表情,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能坦荡荡地静静注视着她,细细地打量她的面庞。克里斯蒂安仿佛刚从烟囱还是锅炉房之类的什么地方钻出来,皱着的鼻头和脸颊上蹭了一层煤灰,她的面庞上有些风霜带来的皴裂,从黑色的污渍底下透露出一丝察觉不出的孩童的红润,她乌黑的头发尽管干净明亮,但是被破烂一样的报童帽压得乱糟糟的,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生性好动,全靠母亲跟在屁股后面打理仪容,而令人难过的是,这里的每个孩子都失去了他们的母亲。 纳尔逊从她乌黑的眼珠里看到了怀疑、害怕、坚强、执拗、不屑等一系列复杂的情感,这让这个冷漠的女孩看起来生动多了,这张营养不良的苍白的脸像极了更早时候的汤姆,他也曾经怀着这样怀疑又执拗的眼神冷冰冰地和纳尔逊对视。 “哦,克里斯蒂安……”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只有一秒钟,科尔夫人掏出手帕,摸向克里斯蒂安的脸。 她似乎很抗拒这样的接触,低头躲开了,留着科尔夫人的手僵在原地。 “钱我会还你的!”她率先躲开了和纳尔逊对视的眼睛,把一个钱包丢到他的怀里,转身穿过走廊跑向楼梯间。 “没事的,我们会帮助她的。”汤姆握了握科尔夫人僵在空中的手,出门跟上了追着克里斯蒂安跑上楼的纳尔逊,“相信纳尔。” 当汤姆跑上楼时,他看到了正在纳尔逊以前房间的门口对峙的两人。 “来找我算账吗?“克里斯蒂安瞥了一旁的汤姆一眼,就这样抱着胳膊堵在门口,既不出门,也不让两人进去。 汤姆看着她的身影,站在纳尔逊旁边,没有说话。 “我说了,钱我会还你的。”她努力地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因为身高不够而显得有些可笑,又有点儿可怜,“你们两个大男人堵在这里,不觉得羞耻吗?” “我叫纳尔逊,纳尔逊·威廉姆斯。”纳尔逊伸出右手。 “威廉姆斯,是的,你可是西城的大人物……”克里斯蒂安的情绪有些激动,“没错,我是偷了你的东西。我认栽了,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你难道还不满意吗?” “我是来帮助你的,克里斯蒂安。”纳尔逊并没有收回手,而是尽量展示着自己的亲和力,“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不能再怎么下去了?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你大可以洋洋得意地站在干岸上看着我们这些在水里溺死的人。”她没有握手,而是一字一顿小声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难听的嘶吼:“你为什么!就非要!管我的闲事呢!” “克里斯蒂安……”纳尔逊想起了早餐时姨父读的《泰晤士报》,头版新闻便是《警方抓获在逃十年拐卖儿童团伙》,联想起科尔夫人所说警察局送来了几个孩子,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女孩的来历。即使是自己熟知的现代社会,这类令人深恶痛绝的犯罪行为也屡禁不止。一个路边随便买的钱包和几英镑几便士的零钱对巫师而言并不重要,反而是这个女孩的眼神更让人心生怜悯。 “不要用那么一副恶心的眼光看着我,像教堂里那些恶心的神父一样!我是个小偷!”她有些歇斯底里了,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一巴掌打开了纳尔逊的手,不再压抑声音地冲着他吼道:“你的眼神就和红灯区看着妓女的嫖客一样令人感到恶心!” 头顶的没钱开的电灯微微晃动着,地上的影子忽大忽小,汤姆从这个女孩的言辞里感到了她和孤儿院里其他孩子的不同,她似乎懂的很多,她真正活在垂暮的大英帝国那粉饰太平的光鲜亮丽下照不到太阳的臭水沟里,或者曾经在那里生活过。 “你们凭什么帮我?你凭什么那样看着我?你凭什么就能穿着干净的衣服坐在火炉旁边读书?凭什么你说帮我就能帮我?”她忍耐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面色凄切地无声哭泣着,眼泪就像决堤的河流一般一泻而下,瞬间爬满了整张脸,面颊上的煤灰和泪水混合,在她的脸上晕染了一道道狰狞的油彩,也不知道这些泪水忍受了多久——或许是一早上,又或许是好几年。 周围房间里的孩子听到走廊里的喊声,小心地推开房门往外探头探脑,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们马上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你们凭什么?你们以为我不想像你们那样吗?你们以为我想做个贼吗?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能够理解我这种下水道里的臭虫?你们能够想象一个七岁的女孩如果一天不偷到三个钱包就要被卖去做雏妓吗?你们能想象一个人不仅职业是个贼,还是个怪胎吗?”她抬起了自己的胳膊,一声强烈到难以想象的爆鸣在走廊里回荡,头顶电灯上的灰都落了下来,走廊里的空气开始变得让人难以忍受,“威廉姆斯,你有家人,所以他们羡慕你,里德尔,他们怕你!但是我有什么?我只能偷钱去买糖果讨好他们,然后他们发现我被两个人堵在走廊里,都吓得躲起来了!你们偷过东西吗?人只要偷过东西就再也不会干净了,你们知道吗?” 克里斯蒂安又哭又笑,已经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了,她身旁走廊墙壁的墙皮在某种巨大压力的扭曲下产生层层裂纹又剥离开来。 “你们快走!快滚啊!不要再靠近我了!”克里斯蒂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声音突然低沉凄切下来,有些尖锐又无力地喊道,“快跑吧,我控制不了它了……” 纳尔逊抽出魔杖,正准备击晕眼前的女孩,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汤姆突然有上前,挡在他的面前。 “不是默然者,只是情绪激动。”汤姆面色平静地走到克里斯蒂安面前,低头望着她,不带一丝语气地开口,“我偷过东西。” 克里斯蒂安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睛低下了头,后退一步,走廊里的压力小了一些,纳尔逊把魔杖收回口袋,后退一步,把空间留给两人。 “你也不是个怪胎。” 汤姆甩甩胳膊,紫衫木魔杖被他干练地握在手上,他又往前一步,克里斯蒂安又后退一步。 “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什么破烂钱包,你和我是一类人。”汤姆举起魔杖,熟练地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他的左手中出现了一顶和女孩头顶上一样、但是崭新的报童帽,他又往前一步,“你拥有魔法的才能,克里斯蒂安·朱维尔,你是一个巫师。” 克里斯蒂安没有再后退,她抬起哭花的脸抬头望着汤姆,眼神里多了期盼和更多的害怕,汤姆用魔杖敲了敲她的头顶,破旧的报童变成一团黑烟,很快地升腾、消散了,他把手里崭新的帽子扣到女孩的头上,又皱着眉头把它挪正,侧身穿过她旁边进入房间,熟练地从桌子底下拉出一把椅子。 克里斯蒂安转过头看着仿佛进自己家的汤姆,走廊里的异状完全平息,可怜的墙皮也不用担心离开它们的家园了。 “不请我们进来说么?”汤姆保持着皱眉头的表情,这才开了口。 第二十六章 雾都孤儿 “随便坐,”汤姆反坐在木椅上,用下巴枕着椅背,身体前倾,把椅子晃得嘎吱作响,凳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我们坐下好好说。” 纳尔逊跟在克里斯蒂安身后进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随着房门落下的“哐当”一声,房间和走廊仿佛被分隔成了两个世界,与外界彻底地割裂开来。克里斯蒂安此刻才像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符的小女孩,在这样相对封闭的环境中惴惴不安起来。 “我觉得坐在床上可能有些失礼……”看着坐在房间里唯一椅子上的汤姆和倚靠在窗台边上的纳尔逊,不知道坐在哪里的克里斯蒂安有些尴尬地笑笑,像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的羞怯的客人一般,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哦,抱歉。”汤姆挑了挑眉毛,“习惯了,你可能不知道,这以前是纳尔的房间。” “不知道我刚刚有没有违反保密法。”他又把脸挪向纳尔逊,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 “没关系,刚在走廊上没有麻瓜,这个小孩也是个巫师,我给魔法部写信的时候会一并说明的。”纳尔逊掏出刚刚塞进口袋里的魔杖,对着靠在桌角的一柄旧伞一指,它像是植物学纪录片里快放的植物一样长高,伞骨带着黑色的伞面张开又向下合拢,慢慢变成一把细长的黑色高脚凳,“反正我们也违反了好几次了,一件事和几件事都得用一张羊皮纸,不是吗?” 看着眼前稳稳飘向自己的椅子,克里斯蒂安的脸上满是目瞪口呆和难以置信,她明白自己从小就有些特殊,但是面前这仿佛童话故事里魔法一样的场景,她还是感受到身处的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间了,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所以你们昨天让我在饭桌上睡着,就是魔法吗?”克里斯蒂安之前的凶狠完全消失了,她以一种畏惧又带着急切的语气发问,“你们都是巫师吗?像你们这样的人多吗?我可以和你们一样吗?” “你应该说‘我们’,克里斯蒂安·朱维尔。”汤姆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也有点失望,“你应该镇静一点,我刚刚还以为你和我很像,现在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克里斯蒂安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又悻悻地闭上嘴。 “是的,我们都是巫师,英国有成千上万的巫师,甚至还有一所专门为小巫师的开办的魔法学校,我们就在那里读书。”纳尔逊笑了,他感觉很有意思,与汤姆所说的不同,他是越来越觉得克里斯蒂安别扭的性格和一脸倔强的长相和他一开始遇到的汤姆一模一样,除了性别,两个人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个模具可能有点粗糙,让每一件产品的细节不尽相同,“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克里斯蒂安,你是个巫师。” “真的吗?威廉姆斯先生。”这个脸上还满是泪痕的女孩像一只在丛林里采到浆果的小鹿,不自觉用上了敬语,她又把头扭向汤姆,像是怕冷落到他一样,补充了一句,“里德尔先生。” 汤姆斜眼瞥了她一眼,又把下巴垫在椅背上,像是转笔一样把玩着自己的魔杖,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是真的。”纳尔逊鼓励地点点头,他甚至想给自己黏个胡子,感觉自己有邓布利多那味儿了,“那天在巷子里我就感觉到你用了魔法,你一直都可以做到这种事吗?” “是的,威廉姆斯先生。”克里斯蒂安坐在纳尔逊变出的椅子上不安地扭动着,像是屁股底下有人点了火一样,时不时偷偷伸出手摸摸坐垫,“我从小就有这种能力……不,魔法。最早是五岁的感恩节……那一天家里冷极了,结果壁炉里突然着起了火……我们家明明已经没有木柴了——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我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了。” “嗯,变出火是吗?据我所知很多小巫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火。”纳尔逊手里捧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本子,握着一支可能是一块儿变出来的钢笔,像麦格那样一丝不苟地做着记录,写完以后抬起头嘱咐到,“这个椅子在魔法消失之前和真的没什么区别,不过你最好不要抓它,不然你的伞可能会破个洞……叫我纳尔逊就好,不出意外的话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们的学妹了……话说你今年多大?快到十一岁了吗?” “抱歉,威廉……纳尔逊,我也不知道。”克里斯蒂安把手收到怀里,眼神落寞下去,这让她的黑眼睛失去了神采,她低下头思索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沉地开口,“我想明年应该就有十一岁了吧。” “叫我里德尔……嗯,汤姆就好。”看起来对这场对话毫不在意的汤姆突然在旁边开口,克里斯蒂安抬起头偷看着正皱着眉头看着他的汤姆,眼睛里的神采似乎又回来了,汤姆抬起转着魔杖的手,“你这像什么样子?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大家都把来到孤儿院的这一天当作自己的生日。” “清理一新。”他用魔杖指向克里斯蒂安的脸,手腕轻轻地向右抖动了两下,女孩脏兮兮的脸瞬间清洁得仿佛刚洗过一样,连耷拉下来遮住额头和眉眼的碎发也被细心地拂到了耳后,汤姆头扭向纳尔逊的方向,嘴里嘟囔着,“我最见不得这种可怜虫。” 克里斯蒂安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汤姆手里的魔杖和背过脸的后脑勺,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颊,摸到了自己干净光滑的脸颊和齐整的头发,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咧到后槽牙的巨大笑容,冲着汤姆的后脑勺清脆地喊道,“谢谢你!汤姆。” 汤姆看起来不为所动,但是靠在窗边的纳尔逊分明看到他翘起嘴角笑了出来,他刚想帮别扭的汤姆说些什么,却看到汤姆向他露出了“你敢说什么不该说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表情,看到这一幕,一直表现出一副“邓布利多式慈祥笑容”的纳尔逊瞬间绷不住了,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看到纳尔逊这副模样,汤姆气得脸都红了,一脸羞愤的小媳妇的神情。 “请问……我可以看看它吗?”克里斯蒂安来回打量着两人手里的魔杖,“这是法杖吗?你们就是用它施展魔法的吗?” “呃……”纳尔逊直起腰,露出了满脸为难的表情,黑魔法防御课的第一节课上,老古板梅勒斯教授就对他们说过,“我建议你们把这句话记在笔记本的第一页上:永远把自己的魔杖握在手里!”没有魔杖的巫师就像没有爪子的猫咪一样,说实话,他有些怕克里斯蒂安突然狂性大发把他的魔杖给掰折了,“巫师的魔杖……” “抱歉,”克里斯蒂安看到纳尔逊的神色和汤姆的后脑勺,意识到自己要求的唐突,她慌忙道歉,又把头低了下去,“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它那么重要。” “给。”她抬起头,眼前是汤姆的魔杖——华贵而神秘的紫杉木杖身闪闪发亮,看得出主人对它非常在意,经常擦拭它,汤姆用两指捏住魔杖的中间,伸直胳膊把它递到克里斯蒂安的面前,他的头侧过来,仍然是一脸不想正脸看她的表情。 “不不不!不用,我刚刚只是……”她低下头,连连摆手,示意自己不想看了。 汤姆从鼻孔里憋出来的哼声打断了她的发言,她又抬起头,看到伏在椅子背上,正脸对着她,满脸“怎么这么墨迹”嫌弃表情的汤姆。 “谢谢。”她直视着汤姆的眼睛,小声地道谢,伸出双手捧过了汤姆的魔杖,把它放在左手手心,刚想伸出右手去抓它,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赶忙抓住衣角不停蹭着,蹭到手心都发红了,才缓缓地伸向魔杖,轻轻地抚摸着。 少顷,汤姆接过自己的魔杖,握住看了一眼,也没有再擦拭它,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看到他的动作,克里斯蒂安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正襟危坐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能和我们聊聊你吗?”看着又把脸别向窗外的汤姆,纳尔逊无奈地开口。 “我……我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克里斯蒂安断断续续地开口,开始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她的故事听起来是一个类似于《雾都孤儿》的凄惨故事,这本来已经够悲惨了,更悲惨的是,这样的故事在伦敦乃至全世界的街头举目皆是,这家孤儿院里就有不少,甚至比小说里还不讲逻辑,她正是时代送来的孤儿的一员——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谁,从小被一个诈骗犯领养,虽然诈骗犯总干点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对她意外得好,后来养父到黑帮的地盘上行骗被人逮到,乱棍打死在街头,她一个人在破平房里坚持了一个星期等父亲回家,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了自己的魔力,后来饥肠辘辘的她在街上被抓到人贩子窝里,她因为年龄大又不够大找不到买家,只能靠偷东西上交来维生。 第二十七章 斑头鸺鹠:我甚至没有名字…… 克里斯蒂安身上那层坚硬的、长满刺的壳子已经完全碎裂剥落了,她流着眼泪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似乎十年来,只有在这两个只见过几天的人面前才能放松下来,就像一只从秃鹫窝里好不容易逃到群类当中的鹌鹑,它跋山涉水,拖着一身蓬松的湿漉漉的毛走向两只大鸟的怀里,向它们哭诉自己旅途中遇到的风吹雨打和虫蛇袭击。 “你不用怜悯我。”克里斯蒂安昂着倔强的小脸直视着表情变化的纳尔逊,“每个人总是要遭受苦难的,我只是经历的比较早而已,况且比我倒霉的人大有人在。” “你总是说了一句合我心意的话。”汤姆骑着椅子在地上转圈,转向的克里斯蒂安,对她赞许地说道。 “啊——”克里斯蒂安苍白的皮肤浮上一层血色,这副模样看起来真的是越来越像汤姆了,她低下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讲着故事,“我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个怪胎,后来我认为自己应该会特异功能,听说德国那边正在招募这样的人?他们是在找巫师吗?想要组建一个巫师军团吗?” “可能想要骗一些巫师过去解剖做实验什么的,”纳尔逊靠在窗台上插嘴,“就算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吸血鬼、狼人、巨人、或者其他什么魔法生物。” “什么?还有吸血鬼这种东西吗?我还以为它们只是书里的怪物呢?”克里斯蒂安大惊道,又有些怕,毕竟吸血鬼可是长期用来恐吓不好好睡觉的小孩子,也不知道这是她今天第几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哈哈哈,”纳尔逊和汤姆对视一眼,笑着说道,“你可是个女巫,克里斯蒂安,书里那种骑着扫把熬魔药的女巫,连女巫都从书里跑出来了,它们自然也会。“ “况且那些怪物不足为虑。”汤姆满脸不屑地补充道,“它们连话都说不利索,更不要说施展魔法了。” “嗯!”克里斯蒂安安心地点点头,继续道,“我一直担心自己身上的特殊被别人发现……你们知道的,那些人贩子不是好人。” “说实话,我们来正是为了这件事。之前看到你在巷子里用魔法,而且昨晚你情绪很激动。”纳尔逊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坚果,正色道,“有些小巫师如果长期处在压抑的环境中,他们可能会因为畏惧自身魔力表现出来而去刻意的压抑它,如果这种状况持续久了,你可能会被它侵蚀神智,成为默然者——一种魔力暴动,充满毁灭的魔法怪物。” “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能够基本判断你是安全的。”看到克里斯蒂安脸上的恐惧,她瞪大了眼睛,看起来这似乎是今晚最令她感到难以接受的消息,纳尔逊补充道,“你可以控制自己的魔力,之前在走廊上的事情已经证实了这一切,而默然者是不可控的。” 她眼中的恐惧稍淡了一些,但是焦虑始终挥之不去。 “放心吧,邓布利多教授是这方面的行家,有空他会专门来看你的。”纳尔逊宽慰道,“最起码你现在没有变成一团在天上飘来飘去的黑雾……” 纳尔逊似乎有点不太会安慰人,他感觉到克里斯蒂安越来越焦虑了。 “有什么好怕的呢?”汤姆不耐烦地开口,“如果你是默然者,纳尔逊已经把那粒坚果丢到你的脑门上了,你就不会在这里说这么多话。” 他粗暴的话语似乎更能得到克里斯蒂安的信任,她的焦躁缓解了很多。 “况且你也被救出来了,这周围不会有地痞流氓或者泼皮无赖,没什么好怕的。”汤姆一锤定音。 “嗯。”克里斯蒂安抬起脸,挤出了一声小小的应答。 “说到这里我有点好奇,人贩子们都被抓了,你为什么还要偷东西呢?偷窃是不好的行为。”汤姆表达了他的困惑,还有些生气,“我认为科尔夫人不会饿着你的,哪怕她自己饿死,她也不会让你沦落到需要偷东西去填饱肚子的程度。” “抱歉,纳尔逊,我一定会还钱的。”克里斯蒂安两腿并拢,满是拘束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扣住膝盖,把头低下,小声地质问,“你不是说自己也偷过东西吗?” “哦,是的,可算逮到话头了。”汤姆满不在乎地回答她,“是的,我是偷过东西,那会儿孤儿院的条件还不好,我们总是吃不饱饭,科尔夫人接手了孤儿院以后,我认识了纳尔,我意识到了那种行为是不对的,所以我把所有偷的东西都还了回去,他们都原谅我了。” “那么你呢?朱维尔小姐?”汤姆冷冰冰地质问,“你为什么要偷东西呢?我可不会让一个贼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进霍格沃兹!” 克里斯蒂安坐得更拘谨了,她把头深深埋到两手之间,抱着头不断耸动着肩膀。 “啪嗒,啪嗒——”一滴滴眼泪砸到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四散地溅开,汤姆和纳尔逊僵在原地,虽然汤姆在孤儿院的积威到今天都没有消散,但是他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那一小片地面已经像是泼了半杯水上去,那个就算留着眼泪也要昂着头冲着别人吼叫的女孩竟然被汤姆几句话就问得哭成了这样。 “哎,你别哭啊……”汤姆有些手足无措,他站起身,伸出手想要触碰克里斯蒂安的肩膀,又很快把手缩回来,在原地走来走去,抽出魔杖思考着,看起来像是想直接给她来一发昏迷咒。 一只手握住了他拿魔杖的手腕,另一只手往他空着的手掌里塞了一张手帕,是刚从窗台上跳下来的纳尔逊。 “哦,不错的变形。”汤姆看着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白色的底子上绣着绿色的繁杂花边,甚至还在四个角用金线各绣了一只神态各异的小蛇。 “给,擦擦吧。”他把手帕递到克里斯蒂安面前,他的语气难得的温柔下来,“我不是责怪你,实际上麻瓜的货币对我们而言一文不值,但是盗窃这种行为真的是不对的。我是怕还有流窜在外的人贩子胁迫你为他们偷东西……如果有,我会把他抓住的。” 克里斯蒂安抬起头,用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接过手帕,然后又把头埋到怀里。 “我只是……呜呜,和我一起来的几个人都是……都是从人贩子那救出来的,”她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他们都知道我……呜呜……我做过贼,我想买些……买些糖果送给他们,我想让他们和我玩……呜呜……但是我没有钱。” “没事,没有事了。”汤姆轻轻拍着她的背,用想象中母亲的音调安慰着她,“都过去了,明年你就可以和我们去霍格沃兹了。” 女孩扑到汤姆怀里,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以一种纳尔逊从来没听过的凄切声音嚎啕大哭着。 …… “哦,该死。”拐过第一次碰到克里斯蒂安的巷子,汤姆回头看了一眼,从袖子里抽出魔杖,用袖口细细地擦拭起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衣角比手脏多了吗?” “不是你把魔杖给她的吗?”纳尔逊手里也拎着魔杖,像一个普通的少年把玩一根随手捡来的树枝一样甩来甩去,“得,今天的说明要写两张羊皮纸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见不得那副模样罢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心软吧?”汤姆板着脸表达着自己的铁石心肠,“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临走前,得知自己头顶的帽子是墙皮变的,而且今天就会消失的克里斯蒂安拽着汤姆的胳膊不撒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不得已,汤姆只能拉着纳尔逊费了老大劲儿加固了变形,他们倒是想放个永久定型咒,可惜连学习进度异于常人的两人也没有学到这里——汤姆甚至对变形术毫无兴趣,就像纳尔逊在魔药课上表现平平一样。听说报童帽只能维持一年的克里斯蒂安也欣喜异常,拉着汤姆的胳膊表示每年会找他加固魔咒,直到纳尔逊掌握永久定型咒。 “能不能别模仿邓布利多的表情,看着恶心。”汤姆有点厌恶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我觉得这个表情很有亲和力。”纳尔逊站到汤姆面前,一脸邓布利多的笑意。 “……”汤姆不说话,绕过他快步走开了,两人就这样追追打打地回到了尼克劳斯家。 …… 家里的沙发上,纳尔逊正在给姨父讲述克里斯蒂娜的故事,正在准备午饭的姨妈听着听着也跑来沙发上,靠在姨父怀里抹眼泪。 “这TM是什么情况?”纳尔逊听到楼上传来汤姆的骂声。 “不要说脏话,汤姆!”约纳斯听到响动,上了楼。 “这TM是什么情况!”约纳斯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约纳斯,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脏话!”姨妈怒吼道。 纳尔逊和姨妈飞奔上楼,看见两人站在汤姆房间门口,凑近一看,汤姆的窗户大开着,从窗台到窗边有一道湿漉漉的,扭曲的粗大痕迹,而汤姆那只斑头鸺鹠的鸟笼已经是一块扭曲的废铁了,几片沾血的羽毛挂在上面。 “我甚至还没给他取名字。”汤姆站在门口,怔怔地说道。 “我甚至还没有学会斑头鸺鹠的写法……”这是纳尔逊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捕蛇行动 “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约纳斯环顾房间,上前一步关上了窗户。 “什么?”贝拉困惑地发问,她看着眼前血腥的景象紧闭了双眼,在胸口划着十字,她把头扭到一边,看到了抽出魔杖,一脸紧张的纳尔逊和满脸悲愤眼睛发红的汤姆。 “这应该是一只爬行动物。”约纳斯单膝跪在地上,扶着地板俯身仔细端详,他在空中比划着湿痕的粗细,“应该是一条蛇……” “应该是一只蟒蛇,”他站起身来,皱着眉头,提起鸟笼,“我在巴西采访的时候见过蟒蛇,它们会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把猎物绞死,然后吞食它们,猎物的下场就和这个鸟笼一样。” “但是我见过的那些蟒蛇都没有这么……”他看着汤姆房间地板上的痕迹,沉吟了很久,斟酌着用词,“……粗。” “粗?”纳尔逊惊疑地挑挑眉毛,眉角一丝冷汗流了下来,不会是遇到蛇怪了吧? “它起码有这么粗。”约纳斯用手比出一个比篮球大一圈的圆,又把胳膊张开,“这么长……“他发现自己似乎难以用手来比划出蟒蛇的长度,摊开手,放弃了。 “为什么伦敦会有蟒蛇?“汤姆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自己的困惑,他紧握魔杖的手因用力而使得关节发白,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我为什么要给他们留地址?我为什么要收圣诞礼物?我为什么要把窗户打开?我……”他握着魔杖的手低垂下来,发白的指节泄了力气,头勾下去看不清表情。 “我再给你买一只,当作圣诞礼物。”纳尔逊握着魔杖的手一直高抬,用另一只手环住汤姆的肩,紧紧地搂住他,“斑头鸺鹠是吧?我给你买一个一样的。” “不是原来那只了。”汤姆的身体有些颤抖,虽然他一直一副不在乎邓布利多送他的这只斑头鸺鹠的样子,甚至一直都把它叫做“斑头鸺鹠”,但是这只暴脾气的小猫头鹰一直陪伴着他,哪怕送信的时候会啄他的手,它始终会帮他按时送达每一封信件和每一个包裹,他拍拍纳尔逊搭在肩头的手,一言不发地走进房间,从约纳斯手里捧过变形的鸟笼。 “汤姆。”约纳斯满是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汤姆走向原先挂鸟笼的,倾倒在地上的架子,路过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他一脚把它踢飞到一边,一阵玻璃碎裂的清脆哗啦声,盒子里装着的什么东西似乎完全碎了。 汤姆把鸟笼费劲地挂到架子上,尝试把它掰回原样,又失败了。 纳尔逊感到脚底下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醒来就看不见踪影的问号蹲在他的脚下舔着爪子,用脑袋和尾巴蹭着他的裤腿。 “让他一个人待会儿吧。”约纳斯掩住汤姆房间的门,揽住纳尔逊和贝拉转身离开,纳尔逊弯腰把问号抱起来,这次它不闹也不叫,安静地躺在纳尔逊怀里,舔了舔他的手掌,团起来不动了。 三个人默默地走下楼,背后传来一声悲愤凄厉到不似人类的嘶吼。 “纳尔,”纳尔逊和约纳斯在沙发上坐下,贝拉站在约纳斯身后扶着他的肩膀,面色担忧地盯着楼上,约纳斯把手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撑住下巴,面色严肃地开口,“蟒蛇在英国可不多见。” “尤其是这么大的蟒蛇。”约纳斯看着他,“如果有蟒蛇在居民区流窜,市政部门一定会把它抓起来的,但是它却能够进到我们家里来,我们这里虽然是郊区,但是可不是远郊。” “您是说?” “我不懂魔法,”约纳斯用手点着太阳穴,“但是我想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蟒蛇,你明白吗?纳尔。” 客厅里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楼上传来开门声和一阵脚步,不一会儿,汤姆从楼梯上缓缓走下,看起来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分别。看到楼下三人都抬起头关切地望着自己,汤姆两手虚按,“没关系,只是一只猫头鹰而已。” 午餐的桌上,四个人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过饭,纳尔逊和汤姆回了各自的房间。 …… 吃罢饭后,纳尔逊坐在书桌前冲着一个拆开了缎带的盒子发呆,经历了猫头鹰的事情,他并没有什么兴致。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汤姆推开房门,看到一脸放空表情的纳尔逊,有且关切地问道,“纳尔?你怎么了?”这个刚经历了宠物悲剧的少年竟在反过来安慰他的朋友。 “啊?——”纳尔逊回过神来,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扭头看到站在身边的汤姆,“汤姆……你来啦?好点了吗?我们明天去对角巷买……” “不,纳尔,我不要猫头鹰了。”汤姆·里德尔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之前的悲愤、惊恐抑或是其他的什么情感,仿佛宠物遭遇意外并不能在他心头留下什么痕迹似的,他重复着之前的话题,“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什么?” “纳尔,生命是脆弱的,宠物这种东西不适合我。”汤姆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老虎捕食山羊,猫捉老鼠,或者……蛇吃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 “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偏爱让一些弱小的东西苟活着存续,”汤姆一手摩挲着纳尔逊的桌角,一手抽出自己的魔杖,把它举到自己的两眼中间,微微转动自己的手腕,“如果不是魔法,我还是一个在伦敦苟活,连肉都吃不了几顿的可怜孤儿。强者掠夺、占有弱者的一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不是这样的,汤姆……”纳尔逊发现自己的朋友似乎从悲愤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想出言宽慰,或者是劝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知道,纳尔。”汤姆走到纳尔逊窗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伦敦日常的天色让他向阳的面庞显现出一种明暗模糊的苍白,他怀着一种冷静到不可思议的语气继续说着,“这条愚蠢的爬虫可以去吃任何一只鸟,它却偏偏找上了我。” “我一定要抓住它,”汤姆坐在纳尔逊的床上,紧握魔杖,咬牙切齿的看着窗外,“敢在我头上动土。” 纳尔逊叹了口气,也不去劝他,只是问道,“你有把握吗?那条蛇可能是一只魔法生物……甚至可能是一只蛇怪,我看过一些关于神奇动物的书,蛇本身就具有非常神秘强大的魔法,更不要说是特殊的蛇类了,老实说,我真不认为以一年级学生的实力能够抓到那样一只强大的魔法生物,我们甚至找不到它。” “我有一些追踪它的方法。”汤姆扭头看向纳尔逊,原本清澈的黑眸闪烁着诡异的红光,“你忘了吗?我可是蛇佬腔。” “汤姆,你这是?”纳尔逊皱紧眉头,他明白了,自己之前看到汤姆眼中闪烁红光的情形并非是什么情绪或者环境带来的光影错觉,而是一种切实的,可能由来于某种不为人知的魔法所带来的变化。 “蛇是夜行动物,虽然不知道那畜生为什么早上来爬我窗户。”汤姆答非所问,“我准备今晚出发,你要来吗?” “……”纳尔逊担忧地和汤姆对视,他想要像一个理智的大人一样劝阻朋友避免冒险,但是发现自己并没有说这种风凉话的立场,况且一只无脑的野兽也不足为虑,哈利·波特一年级还单杀过巨怪呢!最终他点点头,“我要做些准备。” “我就知道你会的,纳尔。”汤姆眼中的红光更盛了,它忽闪着,又很快熄灭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木盒,上面印着一个花纹繁复的徽章,正中间缀着一个由大写花体写成的A,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这是我让埃弗里寄给我们的魔杖,上面没有恶心的踪丝。” “这是埃弗里祖上留下了的,魔杖的主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汤姆得意洋洋地把它放在桌角,缓缓地推向纳尔逊,“冷杉木,龙的心弦,十又三分之一英寸,过刚易折,埃弗里说它很适合变形。根据奥利凡德的理论,它现在是无主的,我们使用它不会过于滞涩……当然我用任何一根魔杖都不会觉得滞涩,它们只是巫师的仆人而已。” “你不用再去给魔法部的傻子写那些无聊的报告了,”他小心把自己的紫杉木魔杖插回袖子里,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根布满划痕的魔杖,“黑刺李木,龙的心弦,十英寸,粗短坚固。据说这两根魔杖之前的使用者是一对法力强大的兄弟,连取心弦的龙也是一对一起长大的兄弟。” “一根无主的魔杖。”纳尔逊打开盒子 “是啊,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的魔杖,即使它只是卑微的工具……宠物也是。”汤姆着迷地端详着手中的那根黑刺李木枝条,“这故事可真美,兄弟巫师用兄弟龙制成的魔杖……它们又传到另一对兄弟手里。” “还真是这样。“纳尔用冷衫木魔杖把桌上刚拆下来的缎带变成一把尺子,”还可以,比我的魔杖差点,但是不影响。“ “纳尔,“汤姆放下魔杖,眼神炽热,“今晚在那只畜生身上,让我们检验一下学习魔法的成果吧。“ 第二十九章 捕蛇者说(一) “纳尔,我们准备出发吧。”傍晚,纳尔逊的房门又被推开,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面前是一本摊开的杂志,桌子上摆着一些书籍、扫帚模型、杂志、水晶球之类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堆拆过的盒子。一整个下午他都在为晚上可能发生的战斗做准备,忙里偷闲地拆了同学们寄给自己的圣诞礼物。 纳尔逊听到响动,看向站在门口的汤姆。 “汤姆?你穿成这样出门?”纳尔逊有些无语地扶着额头,汤姆穿着一身巫师袍,手里拎着魔杖,“你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你是巫师吗?” “这有什么?”汤姆耸耸肩,不置可否,“反正魔杖上也没有综丝,我们就是当着那些麻瓜的面施展魔法又能怎样呢?” “你自己买的书都不看一眼的吗?”纳尔逊指指桌上摊开的漫画,“外星人都知道戴副眼镜遮住脸,如果看到巫师施法的麻瓜太多,最后魔法部也会查到你头上的。你应该像我这样穿,这样挨打了还能跑快点。” “好吧。”汤姆看了一眼穿着一条工装裤和一件灰色亚麻罩衫的纳尔逊,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我去换衣服,等我回来我们就出发。” “嗯,”纳尔逊应道,在汤姆快走出门的时候喊住了他,“等等,汤姆。” “嗯?”汤姆转过头,作倾听状。 “你觉得我要不要拿上这个?”纳尔逊拿起靠在桌边的手杖,挥动了几下,“如果有需要用什么钝器去击打某人后脑勺的场合,我想它会很适合的。” “……”汤姆翻了个白眼,“我想现在就想用它击打你的后脑勺。” “好吧,开个玩笑。”纳尔逊把它靠在桌边,又叫住转身要走的汤姆,“再等一下。” 汤姆停在原地,侧过耳朵,没有回头。 “谢谢你的漫画,这件礼物我很喜欢。”纳尔逊拿起桌上的几本《动作漫画》,笑眯眯地扬了扬,“穿厚点,今晚有点冷。” “哦,真不知道你怎么喜欢看这个。”汤姆干巴巴地说,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关上房门,一句听不真切的话飘在走廊里,“你喜欢就好。” …… “所以你寻找猎物的方式就是站在街道上碰运气吗?”纳尔逊站在离家两个街区以外的一个十字路口中间抱怨着,这里似乎曾经是一处军营,路边只能看到破着大大小小破洞的绵延的铁丝网,他在罩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此刻又把它裹紧了一些,在地上迈着小碎步跺脚,“要是早知道今晚这么冷,我就穿棉衣了。” “不要急,马上就好。”汤姆站在旁边,穿了一件同款的风衣——两人身材接近,贝拉买衣服时总是会买两件一样的,然后在袖口绣上“N”和“T”以作区分(纳尔逊:NT组合?这听起来太蠢了!),十二月的伦敦天黑得格外早,路上也没有什么路灯、霓虹招牌或者是满是加班程序员的灯火通明的大楼,所以也格外的黑,罩在衣服里的两人甚至都要和黑夜融为一体,只可惜汤姆苍白的面庞和纳尔逊淡金色的头发还是有些显眼,汤姆打量了他跟着身体一起瑟瑟发抖的头发一眼,“有一说一,在这种情况下,黑人还是会拥有一些环境的优势。再说了,不是你让我多穿点吗?怎么自己冷起来了。” “这就叫适者生存……”纳尔逊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他把在风衣口袋里保暖的手拿了出来,紧握魔杖,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他听到街面上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这股声响仿佛由无数个杂乱的声音堆叠而成,并且不单来源于某个方向,而是来源于四面八方,也不单来源于某个距离,而是有远有近——纳尔逊停下了自己的话语,努力地在晚风中辨认着这听到就会感到烦躁甚至狂躁的声音,这是无数的鳞甲在坚硬地面滑动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汤姆!”纳尔逊大喝一声,“小心,它摇人了!” “别担心,”汤姆一脸轻松地站在一旁像一只摊手的小熊,“它们是我叫来的。” 那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大了,近处的地面已经开始像活过来一样扭动着,闪烁着粼粼的黑光,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十字路口连通的四条街道如同潮水一般扭动起来! “荧光闪烁!”纳尔逊忍不住点亮光芒,伸出魔杖指向地面,他看到了四面八方爬来的相互纠缠着的大大小小的蛇。 “蛇佬腔可不仅仅是能够和蛇说话……这是一种天生的魔法,而不是一门外语。”汤姆得意地冲纳尔逊抬起下巴,他收回目光,这才抽出魔杖,平举在身侧,比黑夜更加浓郁的黑色在他的身边凝聚——这抹黑色比纳尔逊所见过的所有黑色都要深邃,被它捕获的光线没有一丝一毫反射抑或是逃逸出来,它们汇集成一股翻涌着的黑色烟雾环绕在汤姆的腿边,他保持着这种仿佛教堂壁画里救主的姿态,身体缓缓地漂浮起来。 汤姆漂浮在离地大约一米的地方,像一位国王俯视自己的子民一样俯视着已经层层叠叠围绕在周围的蛇群,蛇群和两人保持着距离,空出一块标准的以两人作为焦点画出的椭圆,群蛇高高地昂起头,吐着信子,仰视着汤姆。 汤姆不带一丝感情地环顾四周,眸子里闪烁着的红光在夜色中格外显眼,蛇群突然安静下来,夜色里只剩下风声,汤姆的嘴唇没怎么动弹,却发出了一阵难听的、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像蛇一样的低沉嘶吼,“嘶嘶”的怪叫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 汤姆话音刚落,蛇群就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像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一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四散着隐没到夜晚街道的犄角旮旯和黑暗当中,营造出一幅潮水退去的景致。 纳尔逊放松身体,垂下握紧魔杖的胳膊,舒展着因为紧张而发酸的肩膀,望向一旁已经落地的汤姆。 “你是从哪找到这么多蛇的?”纳尔逊打了个寒战,远处偶尔还能传来鳞片摩擦的声音和吐信的“嘶嘶”声,“这怕是有几百上千条蛇了吧?伦敦有这么多蛇吗?” “蛇可是分布很广泛的动物。”汤姆敞开风衣的排扣,把手插到纳尔逊同款工装裤的裤兜里,在路中间来回踱步,“哪里需要伦敦的蛇?西城的蛇就有这么多了,尤其是伦敦这种潮湿、每天有大量生活垃圾被制造且下水道系统错综复杂的城市。” “蛇吃生活垃圾吗?”纳尔逊有点好奇,他知道狮子、老鹰或者獾应该都没有吃垃圾的习惯。 “?”汤姆的头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他强忍住用一根手杖击打纳尔逊后脑勺的冲动,开口解释道,“老鼠吃生活垃圾,所以伦敦有很多老鼠,蛇吃老鼠,所以伦敦有很多蛇。” “我明白了,那么它们要怎么找到那条蛇呢?” “蛇和蛇的区别是很大的。”汤姆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浓郁,“百科全书先生,能为您添上一笔我真是万分荣幸——一条如此巨大的巨蟒进入西城,不异于一个身高三米的巨人来到伦敦,它比晚上的月亮还要显眼!” “你有没有发现那群蛇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在往同一个地方去?”汤姆迈步踏上十字路口相连的其中一条街道,他抬头望天,“不过伦敦晚上的月亮不怎么显眼就是了。” “我没发现,说真的,我压根没看。”纳尔逊再裹紧风衣,跟上汤姆,“虽然我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但是我是真不喜欢蛇,我本来就不喜欢这类黏糊糊的扭来扭曲的条状生物,更不要说它们几百只上千只地涌到我面前相互缠起来……” “哦,纳尔,我觉得你对蛇有刻板印象。”汤姆弯腰从地上捞起一条小青蛇,缠绕在食指上,递到纳尔逊面前,“你不能把它们和毛毛虫混为一谈,你瞧它,多可爱啊?” “你简直是个魔教中人!”纳尔逊闪现般地后跳一步,“把它拿开!” “哈哈,”汤姆把玩着手里的小蛇,把手靠在嘴边用蛇佬腔念叨了两句,弯腰将它放在了路边铁丝网里的草丛中,他转过身一脸玩味地恐吓着纳尔逊,“希望你可以慢慢接受每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枕头上躺着一条蛇的生活。” “汤姆!“纳尔逊语气激烈地掏出魔杖指向他。 “喂喂,没必要这么激动……”汤姆漫不经心地把手插进风衣的兜里,“大不了不给你被窝里放蛇了……” “粉身碎骨!” “障碍重重!” 在汤姆反手往背后射出粉碎咒的瞬间,纳尔逊的障碍咒已经擦着汤姆的脸庞飞向那只在夜色中扑向汤姆的黑色大蛇。 “它果然不是简单的畜生,荧光闪烁。”汤姆快步跑到纳尔逊身侧,转身举起点亮的魔杖和他站在一起,“居然还会偷袭。” “我们的魔咒似乎并没有击伤它。”纳尔逊皱起眉头,汤姆的粉碎咒击中了地面,扬起了不小的烟尘,烟尘当中,汤姆魔杖所发出的光线似乎照亮了一个庞大的、充满压迫力的身影。 在离地两米多高的地方,一对闪着绿光的眼睛正幽幽地看着他们,绿色的竖瞳慢慢扩大成令人心悸的圆形,烟尘也渐渐散去,原本看不真切的庞大身影愈发清楚,它蓄势待发的姿势也逐渐映入两人眼中。 第三十章 捕蛇者说(二) “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汤姆用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用已经变得猩红的眸子盯着烟雾中昂首缓缓扭动着爬出来的大蛇,舔着自己的嘴唇。 “乌蛇出洞——”他懒洋洋地用魔杖在空中划着和对峙的大蛇一致的弧线,相比上次在寝室里试验的时候,他对咒语的腔调拿捏得更稳了,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随意施展着,先前召唤群蛇时帮助他浮空的黑烟在魔杖尖凝结,彼此勾连、纠缠,随着他划下的弧线奔涌着,组成一道和人等粗但是极长的黑色烟柱,哪怕在夜色的黑暗中,这条烟柱也黑得显眼。 对面的巨蛇似乎是感到威胁了,紧绷着巨大的身躯,盘起蛇尾,高昂起下半身,在离地三四米的地方俯视着两人,它的上下颚紧闭,头部后倾,两个巨大的绿色瞳孔慢慢缩窄,一层看不清眼神的翳膜从眼眶两侧缓缓覆盖向眼球。 突然!它张大下颚,全身发力,盘踞的地面向四周发散出蛛网一般的龟裂,一股巨力从两人脚下袭来,然而这只是它盘起的下半身的第一次发力,如同一根压紧的弹簧突然松开束缚,巨大的势能让大蛇的脑袋保持着鲸吞的姿态迅速前冲,上下颚之间的距离已经远远超出了平常蛇口所能张大的极限。 “吼!”蛇是不会叫的,这种生物并不具有声带的结构,但是纳尔逊感觉自己分明听到了一声嘶吼,在大蛇的巨口冲向两人面前后,他才闻到了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腥臭味道,才听到了大蛇划破夜色激昂起的猎猎风声——它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声音和气味也难以追上。 “铁甲护身!障碍重重!”纳尔逊挥动魔杖,像极了一个正在和海浪搏击的渔夫,他疯狂挥舞着魔杖,“障碍重重!障碍重重!障碍重重!障碍重重!” 大蛇鲸吞般的下冲姿态一开始仿佛毫不受阻,只能听到空气中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纳尔逊身体前倾,脚死死抓住地面,不断补充着障碍咒,终于,在大蛇的巨口来到两人身前的时候,纳尔逊的最后一道障碍咒成型。 “砰——”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大蛇的势头终于被阻碍下来,它被纳尔逊接连不断的障碍咒搞得气急败坏,狠狠地撞向了他最后的障碍,大蛇的脑袋高高地弹起,歪向一边,而沉重撞击激起的声浪也卷向纳尔逊,吹开了他的领口和头发,他强忍着耳鸣带来的不适,大吼道,“汤姆,你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去吧!”汤姆停下用魔杖划弧的动作,向前用力一指,“撕碎它!” 黑雾化成蛇形在他周围盘踞,它看起来并不像一条真正的蛇,汤姆并没有把魔力耗费在那些不重要的外观上,它此刻仿佛翻腾的灵魂,高昂着脑袋,向袭来的大蛇扑去,像一条虬劲的蛟龙一样,狠狠咬在还在向侧面倒去的巨蛇的脖子上。 大蛇吃痛,抬起尾巴反复抽击着黑雾庞大的身躯,两条体型庞大的怪物纠缠在一起,狠狠地拍在地上,一阵比刚才还大的烟尘高高地扬起,把两条蛇都完全笼罩起来。 纳尔逊拉着汤姆缓缓后退,一边观察着烟尘里的情况,看样子地面已经被两条庞然大物的战斗击碎了……他们只能听到烟尘中传来的一刻不停的尖牙划过鳞甲的尖锐响声和沉闷撞击声,也不知道是谁处在上风。 “速速飞起!”纳尔逊挥舞着魔杖,指向汤姆之前用粉碎咒击碎的地面上散落的碎块,它们从地上稳稳地飞起,在离地一人高的地方滞空,向两人飞来,像科幻小说里的浮游炮一样绕着两人高速旋转着,逐渐加速的碎块和它们的影子连成一道类似于土星环的圆环,纳尔逊挥动魔杖,向砰砰作响的烟尘一指,那些因为被人踩来踩去而变得坚实无比的土块排成队,也像一条蛇一样往烟尘中冲去。 一阵密集的重物相撞的声音过去,烟尘里突然安静下来。 “谁赢了?”围观的两人面面相觑。 砰!砰! 两条巨蛇一左一右地重重拍在地上,大蛇用绿色的竖瞳恶狠狠地瞪了纳尔逊一眼,仿佛不知疲惫和伤痛一般迅速爬起,张口咬向黑雾,而黑雾作为汤姆的魔法本就不知疲惫,丝毫不在意身上有些地方的黑雾已经变得稀薄,它以一种以伤换伤的打法狠狠地回敬回去。 两条巨蛇缠斗着,又退回战斗激起的烟尘中。 很快的,烟尘渐渐稀薄下来,而里面的响动也逐渐变得稀疏甚至最终安静下来。 “谁赢了?”纳尔逊又摄来一堆散落在地上的石块,他俯下身用魔杖轻轻敲击地面,两人已经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随着他的动作,他们和战场中间的空地上出现了一根根闪烁着森森寒芒的尖利倒刺。 “不知道,我感觉到我的蛇还在。”汤姆捏着魔杖的手有些颤抖,他端详着地面的倒刺,轻轻地踢了一脚最近的一根,“铁的?你能完成这么大范围的变形了吗?” “一点小把戏。”纳尔逊看似谦虚实则自夸地解释道,“其实它们都只是原来的地面材质罢了,只是外面的一层皮,我进行了材料的变形,强度差不多,但是省时省力。” “嗯。”汤姆沉思着,“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我感觉我的蛇还活着,那条畜生可能是死了。” “别。”纳尔逊伸出一只胳膊拦下他,“等烟尘散了。” 两人就站在原地等待烟尘散去,而烟尘因为缺少了里面的战斗,也很快沉降下来,等到烟尘完全散去的时候,两人如临大敌,抬起魔杖紧张地指向前方——烟尘下的景象足够震撼人心,大蛇正把黑雾牢牢地缠绕起来,它昂起脑袋,两人竟然从这只冷血动物的脸上看到了嘲弄,它的鳞甲在黑雾上缓缓滑动,束缚住了它的挣扎,然后慢慢地勒紧自己的身躯,以一种丛林中的蟒蛇最喜欢的方式玩弄着自己的猎物。 在二者战斗的马路上留下了一个深坑,它们似乎打穿了路面,打通了位于地下数米的下水道。 随着蛇身越勒越紧,黑雾终于难以承受,“砰”的一声失去了形体,化成了一开始的黑烟,无力地散落在四处。 它死死盯着在一旁观战的两个微小的哺乳动物,滑动着身躯,淌过满地的尖刺,缓缓地逼近两人。 “你的乌蛇出洞就这水平?” 纳尔逊看向那只不顾腹部在地刺上摩擦到血迹斑斑也要逼近两人的巨蛇,嘴上不闲,手底下也不闲,一块块散落在边上的石块变成叉状戳向大蛇,不求破开它的鳞甲,只求把它控在原地。 “帮我把它按在这里。” “当然不止。”汤姆像一个指挥家一样抬起魔杖指向被满地都是黑烟,它们竟然顽强地重新聚集起来,“只要有一个碎片还在,它就不会灭亡。” 碎片相互寻觅自己的同类,拼凑成一条比刚才还要小的黑蟒,它悄无声息地滑向大蛇的身后,突然暴起,狠狠地咬住了大蛇的尾巴,又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盘在周围的地刺上,大蛇吃痛扭过头往回看,张开血盆大口往手下败将的脖子上咬去。 说时迟那时快!纳尔逊两手高抬,完成了对眼前的地面最终的变形,满是尖刺的地面两边高高翘起,整个从路基上分离,像一张地毯一样从两边卷向大蛇,在它的尖牙刺中黑雾脖子的瞬间,地面像早餐常吃的煎饼一样紧紧地卷住大蛇,原本只在地面上的地刺得以从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刺进大蛇的身体! “你以为只有你会勒住自己的猎物吗?” 看着在囚笼中垂死挣扎的猎物,纳尔逊下压魔杖,眼前刑具一般的地皮缓缓收紧,准备给它最后一击。 表面变形为金属的尖锐蜂刺随着空间的缩小更加深入大蛇的身体,纳尔逊感受到阻力越来越小了,它似乎放弃了抵抗,散发着腥味的黑红血液沿着两边的开口洒满地面。 看到被紧紧困住的大蛇吐出信子,绿色的瞳孔上翳膜完全合拢,纳尔逊摇摇头,抬起魔杖准备给它一个痛快。 “等等!”汤姆突然阻止。 “怎么了?报了仇就行了,没必要折磨它。”纳尔逊看向一旁皱着眉头作倾听状的汤姆,但是他看起来在作倾听状,并没有想要折磨猎物的意思,他放下魔杖,囚笼停止了收缩,他也听到了空气中似乎有隐隐约约的“嘶嘶”声。 “发生什么了?它说什么了?”纳尔逊有些困惑,“那条蛇在求饶吗?” “不!”汤姆满头大汗,神情严肃且慌乱,“它……” “铛!” 汤姆的话还未说完,囚笼中的大蛇却重新积蓄好了力量,不顾深深插入身体的尖刺,硬生生地用头盖骨撞开面前阻挡它的石块与尖刺,从囚笼中满身鲜血地挣脱出来,转身迅速地逃窜,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醒目的血痕。 “它是一个人!我们差点杀了一个人!”汤姆飞快地说着,又追向大蛇逃窜地方向,用蛇佬腔大喊着什么,但血痕延伸到刚刚的大坑前就消失不见了。 第三十一章 捕蛇者说(三) “嘶——” “可真臭啊。” 纳尔逊和汤姆站在两条巨蛇战斗所造成的巨大深坑前,前倾身子往里瞅着。深坑连通着伦敦地下四通八达的下水道,地下工事中的排水渠里流淌着一道散发着恶臭的污水,两侧的墙壁上有一些溅上去的水痕。 “看样子他是从这游走了。”汤姆用手掩住口鼻,瓮声瓮气地说。 “要追吗?”纳尔逊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系在脸上,想了想,他又掏出一张纸,用魔杖敲了敲,递向汤姆一个白色的棉口罩。 “谢谢,”汤姆忙接过口罩戴到脸上,“太臭了……” “其实非要下去追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觉得没必要。”纳尔逊往后退两步,离开了坑边,“它都钻臭水里了,穷寇莫追啊……我觉得我们现在有个最重要的问题。” “什么?” “这个坑应该怎么办?” 两人沉默地望向大战过后仿佛被迫击炮犁了一遍的地面还有眼前即使助跑也难以跳过的大坑。 “纳尔。” “嗯?” “我记得魔法部是有一个部门叫魔法事故与灾害司吧?这种事情应该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以内吧?” “是的,他们主要负责处理由于魔法而引起的重大事故和灾害,通常情况下,魔法事故排除小组会在事故发生后一小时内赶到事发现场。” “我懂了。” 汤姆俯下身,细细端详着脚下的深坑,伸手冲旁边挥挥,一条红黑色花纹交织的长蛇顺着纳尔逊脚边爬到了他的手上,不理会旁边被吓得跳脚、差点掉到坑里去的纳尔逊,汤姆把蛇头捧到嘴边用蛇佬腔念叨了两句,就把它丢到一边,不一会儿,街道两边的黑暗中爬来了大大小小的蛇,相继“噗通噗通”地,如同下饺子一般跳到了臭水沟里。 “你给它说了什么?”纳尔逊保持一种金鸡独立的姿态躲避着脚下黏糊糊、滑溜溜的长条状生物,一边好奇地问道,“让它们表演跳水吗?你看那条草蛇入水时甚至没有水花,如果我是裁判,我一定给它打十分。” “我们可不能放过那家伙,哪怕它跳到臭水沟里。”汤姆站起身来,拍拍纳尔逊的肩膀,一把扶住一激灵又差点掉下去的他,开口道,“魔法事故排除小组会把路修好吗?” “会的,他们精于此道。这种小场面只要一个人用一秒钟就行了。”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派一个小组呢?”汤姆和纳尔逊不约而同地迈腿往街边走,自然地就像两个大半夜出门散步的人一样。 “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再走这么慢,他们可能还会再派一队傲罗过来。” “来了来了!”汤姆弯腰系紧鞋带,小跑着跟上来。 转过街角,两个人放慢脚步,向家的方向兜着圈子缓缓走去,就在他们转过两个街区后,方才发生战斗的街面上凭空出现了几道身披黑袍的身影,魔法事故与灾害司的工作人员到了。 …… “人?那条蛇是个人?”纳尔逊感到有些困惑,他坐在离家三百米的路边一个倾倒的邮筒上,抬头望着走来走去的汤姆,“那绝对不可能是个人。” “是的!他真的是个人,他亲口给我说的!” “难道蛇就不会骗你来博取同情吗?如果我是犹太人,我现在就每天起床用德语高喊三十遍‘我是高贵纯洁的雅利安人,伟大的德意志万岁!’——它明明就是一条蛇。”纳尔逊盯着汤姆的眼睛,感觉这个孩子被忽悠了,“它可能是条比较聪明的蛇,但是你想想,它的战斗方式、它的食物和普通的蛇一样!想想你的斑头斑鸠。” “是斑头鸺鹠……”汤姆弱弱地反驳着,“它以前是个人,现在变成了蛇。” “他是个阿尼马格斯吗,变形失败的阿尼马格斯?所以变不回来了?”纳尔逊会想起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案例,变形术作为一门极其精密的的魔法,只要有一点点失误就有可能酿成某种难以想象也令人难以接受的后果,事实上,在每一本和变形术有关的书籍中,第一章的内容都不是绪论或者综述之类的内容,而是一例例血淋淋的变形失败的案例——以此来警示那些读书时吊儿郎当的人。 而变形术失误所带来的伤害在所有魔咒中也是名列前茅的,甚至在神话传说中都有所提及,包括但不限于各种牛头人、狗头人等变了一半的可怜人,如果没有在变形术方面造诣高深的大巫师帮助,就只能送去圣芒戈魔法创伤医院接收治疗了,而圣芒戈对于变形咒失误的患者所采用的治疗方式往往是最简单粗暴的——抬到床上每天喂点好吃的,然后祈祷患者的法力并不精深,变形并无法达到永久定型的效果…… “不,不应该。”汤姆正欲开口,纳尔逊就反驳了自己的话,“如果是变形术,他应该保留人类的习惯才对,不应该真的和一条蛇一样,这条蛇明明从内到外,从肉体到灵魂看起来都是一条蛇的样子。” “纳尔,其实不一定是变形术……” “那会是什么呢?”纳尔逊表情严肃地思索着,“虽然我还是坚持那就是一条蛇,但不得不说你这个话题引起了我的求知欲——我想它可以帮助我加深对变形术的理解,如果我可以做到更好的变形,米勒娃开学以后就不会再那样高强度地嘲讽我了……” “好吧。”汤姆无奈地耸耸肩,“你要回去查书吗?” “不,我们去那个坑那里。”纳尔逊从邮筒上站起身来,一封纸张都变得泛黄干脆的信从绿漆剥落的变形邮筒中滑出来,“我们路上说。” “抱歉。”他又捡起那封信,看了看上面的地址和邮戳,“就离谱,从一战寄到二战。”然后把它塞到街对面完好无损的邮筒里。 “什么?你疯了?”汤姆满脸不可置信,“我听说有些罪犯在案发后为寻找心理满足,会跑到案发现场再次回顾……” “你想什么呢?”纳尔逊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拎着魔杖就去干架。今天下午,我可是连魔法部的白皮书都翻了一遍。” 汤姆:“你还有这种书吗?” “魔法部会发的,就在对角巷入口的破釜酒吧的吧台上摆着,自由取用。”纳尔逊走回之前坐着的邮筒,接着说道,“如果发生魔法灾害或魔法次生灾害,他们有权力向登记在周围居住的巫师了解情况,而当地巫师也有配合的义务,我不认为西城除了我们还有第三个巫师……可能明年克里斯蒂安是,但是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了解情况的。” “所以……” “所以我们不如主动出击,找他们了解情况,这样我们就不用去找辩护律师为我们去威森加摩打官司了。”纳尔逊摇摇手指,把手伸向汤姆,“你的那根魔杖给我。” 汤姆一脸恍然大悟地把魔杖递给他,纳尔逊接过魔杖,把它和自己那根冷杉木魔杖塞到脚下的破邮筒里。 “别担心。”看着汤姆一脸担忧的样子,纳尔逊把手探到风衣的领子里,从内兜里掏出了另一根魔杖——他自己的魔杖,黑胡桃木,龙的心弦,十四英寸,修长,笔直。 “不是,你难道没带自己的魔杖吗?”纳尔逊一脸诧异地看着一副见鬼模样的汤姆,“你给我发魔杖难道不是让我带两根备用吗?” 汤姆摇摇头,一脸刚认识眼前这个人的表情,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纳尔。” “难道不是吗?”纳尔逊耸耸肩,用手往不远处尼克劳斯的房子一指,“汤姆的魔杖飞来!” “啪——”这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刚改掉了随意开窗的恶习……” …… “先生,来了两个年轻人,说是附近的住户!”捕蛇的街道上,一个穿着巫师袍的黑瘦男子向路中间站着的一名穿着西服的红鼻子胖男人汇报,手指向街边纳尔逊和汤姆站着的方向,两人一脸好奇,眺望着路中间正在施法的几名事故排除小组的巫师。 “哦,咳咳,咳咳咳……”胖男人有些英年早秃,右耳上面的几撮棕发倔强地梳向左边,像皇帝的新装一样遮住头顶的地中海,学麻瓜穿着穿得有模有样,但是大冷天直接在丝绸衬衣上套一件夏季西服外套的麻瓜也很少见——可能这就是他停不住咳嗽的原因吧,“叫他们过来吧。” “你们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吗?”看着眼前两人稚嫩的脸庞,胖男人回想起了自己还有一头秀发的学生时代,“家住在这附近吗?” “是的,先生。”汤姆乖巧地回答,他伸手往后指,“我叫汤姆·里德尔,他叫纳尔逊·威廉姆斯,我们是斯莱特林一年级学生,就住在那边的法裔街区,189号,尼克劳斯家。” “好了好了,不用说这么详细……”胖男人打了个哆嗦,喊来一个部下扒掉了他身上的巫师袍。 “怎么了,先生?”纳尔逊关切地盯着路中间忙碌的巫师们,一脸好奇地问道,“我们正在下巫师棋,突然听到这边有动静。发生什么了?严重吗?” 第三十二章 一个头发稀疏但却勤勤恳恳的魔法部官员 “如你们所见,这里发生了一场战斗。”胖男人哆哆嗦嗦地披上刚从部下身上脱下来的巫师袍,把他打发走,“呼……麻瓜的衣服穿上真冷。” “您辛苦了,像您这样敬业的官员现在真的很少见。”汤姆微微俯身,面带笑意地恭维道。 “哈哈,我也就是今天刚好有空,放心不下他们。”汤姆的夸赞似乎让他感到很受用,胖男人笑眯眯地向两人发问,“周围只有你们两个巫师吗?” “据我所知,是的。”汤姆一脸认真地点点头,似乎他问了个天大的问题,“那边的西城孤儿院有一个十岁的女孩是个小巫师,但是她可能得明年才能入学……除此之外应该没有成年巫师了。” “嗯……这可难办了。”胖男人紧锁眉头,瞅着路中间的施工现场,挥挥手喊来刚刚那个被打发走的手下,冲着哆哆嗦嗦的男人耳语了几句,又转过头来看向汤姆和旁边正冲着路中间东张西望的纳尔逊,“你们最好不要靠近那里,暂时还不确定那里有没有危险。” “危险?”汤姆太清楚那里有没有危险了,除了会对嗅觉系统造成巨大的打击之外,那里几乎没有任何危险,连之前聚集的蛇群都全部散去了,“抱歉,先生,能方便说说吗?毕竟收养我们的亲人都不会魔法……” “哦……收养的吗?你可真是个乖孩子。”胖男人伸出手似乎想摸摸眼前这个讨喜的英俊小伙的头,但是看看身材高挑的汤姆,还是收回手放到嘴边咳了一声,“你们也要注意安全,毕竟一年级学生也不比麻瓜好多少。” “来来,我们靠近点看看,和我在一起就不用担心了。”他一手扶住汤姆的胳膊,另一只手把一旁看起来已经观察施工入了神的纳尔逊捞过来,揽着两人走近热火朝天的巫师们,“你们瞧那里,那块卷起的地皮下面,有一大滩血迹,看到了吗?” “看到了。”纳尔逊侧头瞅了一眼,就接着回去看施工现场了,汤姆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已经凝结发暗的血迹。 “哈哈哈,不用怕,这种场面你们以后会见很多的。”他看到瞥了一眼就转过头的纳尔逊,只以为他在害怕,“你们看,这地上的血迹很大,说明出血量也很大……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正常成年巫师的量,这说明什么?” 他卖了个关子,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汤姆,汤姆则顶着一副怯生生的表情,乖巧地小声回答道,“说明受伤的生物很大?” “没错,很大,而且不是一般的大,”胖男人赞许地拍了拍汤姆的肩膀,然后放下胳膊指着自己的脚边,“你们看这儿,地上有一道一米粗的压痕,土的颜色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所以我们判断造成这一切的应该是一只巨大的神奇动物,可能是龙或者其他什么……毕竟这里的痕迹太乱也太破了,我们只能看出来它大。” “您可真是见多识广!”汤姆不理会正站在胖男人身后对他翻白眼的纳尔逊,只是怀着一种崇敬的语气开口,他的语气极其真挚,实际上,汤姆虽然面对纳尔逊时会真诚到刻薄,但是在学校里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不会夸赞他是一个成绩优秀、风度翩翩、谦逊可靠的人,甚至很多教师都这样认为,也乐于为这个积极向上的少年答疑解惑,甚至是传授一些课本中学习不到的知识,起码大多数教师是这样的——汤姆接着开口,“我明白了,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神奇动物造成的这一切。” “不错,是这样的。”胖男人舒服地点点头,“绝大多数的魔法灾害都是由神奇动物造成的,看样子这次也不例外,但这次的情况可比我们最常见到的情况复杂不少。” 二人随着他的脚步走向了那块卷起来的地皮,从它两端的空隙中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血,场面看起来残暴极了。 “你们看这里,这块地面是魔法造成的,看看里面那些尖刺,哦,天哪……”胖男人拦住了正要靠近的两人,伸出魔杖指向旁边散落的一根断刺,“你们这样的小巫师可不敢再靠近了,断刺飞来!” “不要上手抓。”他用魔杖举着尖刺,夜深了,尖锐的地刺在杖尖漂浮着缓缓旋转,在月光下闪着寒芒,他给两人展示了一圈以后,挥动魔杖,它打着旋飞出去深深地插进了土里,“看到了吗?断面是寻常的砖石,但是外面却是异常坚固锋利的金属,不知道这是什么魔法,我猜可能是变形术,这可需要极深的变形造诣才能做到……哦,别灰心,你们才一年级,早晚也能做到的。” 纳尔逊和汤姆低下头,看起来像是受了打击一样,胖男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只能出言宽慰。 “你们看那一坨卷心菜一样的……地面,里面全是这样的尖刺,看起来那个流血的神奇动物就是在那里受伤最后逃走的,我想神奇动物一般不会做这样一个刑具把自己困住,况且周围有很多战斗和魔咒的痕迹。”他压低声音,弯腰在两人耳边用一种讲鬼故事的口气说道,“所以这有可能是一个残暴的黑巫师和一头巨大的神奇动物发生了战斗,后来神奇动物逃走了,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 这时,他冻得脸色发青的部下走过来对他耳语了两句,每个单词都在打哆嗦,说完以后,他直起身来,冲汤姆和纳尔逊耸耸肩,一脸“没办法上头就是这样规定的”的表情摊开双手,“不好意思先生们,按照规定,我可能得检查一下你们的魔杖。” “放心,只是普通的闪回咒,不会让你们尴尬或者为难的。”看到纳尔逊一脸的为难,他语气轻快地说道,“谁没点尴尬小事呢?” “好吧,先查看我的吧!”看汤姆脸色还有点奇怪,纳尔逊痛快地递上了自己的黑胡桃木魔杖。 “嚯!好长!”胖男人掏出手帕擦干净手,接过纳尔逊的魔杖捧在左手上,和自己的魔杖对比了一下,然后悻悻地把自己看起来只有一半长的魔杖和纳尔逊的魔杖对齐,喊道:“闪回前咒!” 一阵白光闪过,胖男人的魔杖飞走了。 “啊这……”他挠着头,感觉有点尴尬。 “抱歉,先生,是飞来咒。”汤姆面色诚恳地道歉,“出门时我忘带魔杖了,着急过来又怕有危险,就叫纳尔用飞来咒把我的魔杖叫来了。” “咳咳!”胖男人尝试用咳嗽掩盖尴尬,可是他捧着魔杖跑过来的已经冻得发紫的部下还是让气氛变得更尴尬了,他一把夺过魔杖,劈头盖脸得骂道:“你没事儿干吗?在这儿转什么?赶紧回去修路!你是个巫师,能不能不要把自己冻死!” 他不耐烦得挥挥魔杖,一股橙光从杖尖飞出去落到部下胸口,又很快覆盖全身,他的脸色瞬间好了起来,见到这一手无声施法把汤姆和纳尔逊镇住了,他又咳了咳,挺着肚子故作威严地说道:“巫师一定不能离开自己的魔杖!记住了吗?” “让我们继续吧,”满意地看了看被镇住的两人,他又把手摊开,这次施法谨慎了很多,“闪回前咒!” 一阵白雾缓缓地从纳尔逊魔杖尖冒出,然后在空中凝结成一顶崭新的报童帽,报童帽又“啪”地爆开,成为一团弥漫在空中的雾气。 “先生,这是变形术,我们弄坏了一个小孩的帽子,汤姆就给她变了一顶新的,我帮他加固了一下,她也是个巫师,假期施法的事情我们今晚就写报告给魔法部。”纳尔逊在一旁解说道。 “不打紧,不打紧。”胖男人似乎很鄙夷地看了一眼伦敦市中心的放向,“没人会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盯着踪丝看个不停。” 闪回到前一天的魔咒时,他就收手了,轻轻地把魔杖递到纳尔逊手里,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变形术不错,搞不好你也可以达到今晚战斗的巫师的水平……不过不要学他,那太残暴了。” 他又接过了汤姆的魔杖开始施展闪回咒,纳尔逊这才知道汤姆一天到晚躲在房间里都在施什么魔法,和想象中的威力强大的魔法不同,汤姆魔杖吐出的雾气中有一些字符和图案闪过,但是纳尔逊对它们都没有什么印象,胖男人看到这些奇怪的魔咒也有些好奇,但看起来又和今晚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就把魔杖还给了汤姆。 “好了,你们该回家睡觉了。”他伸了个拦腰,打着哈欠,“你们叫什么名字?后续有发现可能还会再找你们了解情况。” “我叫汤姆·里德尔。” “我叫纳尔逊·威廉姆斯。还不知道您尊姓大名呢,我们如果之后有什么发现也好通知您。” “哦,我是魔法事故和灾害司逆转偶发魔法事件小组组长多利安·韦斯莱,你们如果写信的话可以直接用飞路粉丢到我办公室去。”他冲两人眨眨眼,纳尔逊这才看清他那仅剩的几撮倔强的头发在夜色中泛着红光。 第三十三章 骑士公共汽车 “没想到最早的超人竟然是这样的。”纳尔逊躺在床上,靠着床头,翻着那本汤姆送的《动作漫画》啧啧称奇。 “搞不懂你为什么喜欢看这种东西,”汤姆坐在地板上,靠着纳尔逊的椅背缓解着战斗的疲惫,他捏着一张手帕仔细擦拭着魔杖,“我觉得作者真是有够蠢的,一个超凡的人怎么可能活得那样捉襟见肘。” “因为底线,汤姆。”纳尔逊脑袋后仰着靠墙,把杂志盖到自己脸上,“社会是依托于秩序存在的,哪怕你是个法力超凡的巫师也得如此,否则被圈养、猎杀、做魔杖芯的就是我们了。” “或许吧,谁知道呢?”汤姆不置可否,“你不也经常说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吗?“ “那不是我说的,是达尔文说的,而且达尔文主义只能运用于自然界,对于——” “好了好了,再听耳朵就要长茧了,”汤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打断了纳尔逊的话,“我怎么感觉你总是觉得我是个穷凶极恶的大坏蛋,每天都在高强度感化我。” “那到不至于,”纳尔逊取下杂志,低下头望了正在第二遍擦拭魔杖的汤姆,淡淡地解释,“我只是喜欢说教而已。” “确实是这样,哈哈。”汤姆笑着揶揄道,“你知道吗,在斯莱特林,那些作业都写不利索的蠢材都叫你‘黑魔王’,因为你总是在他们借作业的时候黑着一张脸说教,比宾斯教授还要古板。” “我最后不是借给他们了吗?除了魔咒学,那实在没法,毕竟我被塞克斯教授逮到过……” “是啊,你最后借给他们了,所以他们会叫你‘伟大的黑魔王大人’。” “没想到是我先享受到这种称号……”纳尔逊感觉有点无语,“我觉得还是作业写得少了,以后就交给他们自己吧。”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做自己的事情,纳尔逊继续翻着漫画,汤姆小心地把擦干净的魔杖塞进袖子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水晶球把玩起来。 “要占卜吗?”他把两人随手扔在桌上的魔杖并排放着,把水晶球卡在铁轨一样的魔杖中间滚来滚去。 “你还信这个?”纳尔逊向来对预言术嗤之以鼻,在他看来,所谓预言的条件苛刻到仿佛是某个哑炮为了证明自己是巫师创造的一门滑稽骗术。 “你不信吗?我看占卜课上同学和老师都对你赞赏有加。”汤姆知道纳尔逊向来不喜欢占卜课,可是他只以为纳尔逊是因为总是能窥探到自己的悲惨命运所以才对占卜厌恶有加,没想到他是一点儿不信,“历史上可是有很多有名的预言大师对重大事件的走向做出了精准的预言。” “是啊,”纳尔逊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多稀奇啊,全球几十亿人口,每个人胡说一句,总有两个人能碰上。” 他从床上跳下来,穿好拖鞋,走到汤姆的水晶球旁边,手掌虚握住水晶球,念念有词,一副中毒抽搐的样子,神神叨叨恶搞了一会儿,他放下手,翻着白眼,开口胡诌。 “我说明年开学的时候德国要袭击波兰,继而引发一场席卷全球的麻瓜战争!”他翻了翻白眼,“可能此刻全球刚好有三百六十四个人在胡说八道,预言战争,我们当中总能出一个预言大师的。如果明年真打仗了,以后就请叫我预言家。” “一言为定!”汤姆看着纳尔逊如此诋毁自己蛮喜欢的一门学科,有点气急败坏,“我这就给同学写信让他们做个见证。” “你写啥啊?”纳尔逊抓起水晶球把玩着,“你现在没有猫头鹰了。” “……” “抱歉抱歉,嘴快了,”纳尔逊看着一脸幽怨望着自己的汤姆光速道歉,“看在斑头鹧鸪的份上,我错了。” “是斑头鸺鹠……”汤姆看起来一副有气撒不出来的样子,“你忘了吗,你说明天早上要去伦敦的,我去邮局寄信。” …… “纳尔,你是说巫师也坐公交车吗?”第二天早上六点,整条街黑漆漆地,约纳斯和贝拉站在门口看着纳尔逊和汤姆等公共汽车,“我是说,伦敦街头还在用有轨电车哩!不过我想魔法汽车也不需要电轨……” “邓布利多是这样给我说的,1865年它就上路运营了。”纳尔逊皱着眉头,掏出魔杖伸出去,做出打车的动作,“只要这样拦车,他就会跳出来。巫师对于科技成果的转化有时候是很高的。” (“哦,汤姆,回学校以后看好纳尔,不要让他打架!”贝拉正使劲帮汤姆整理着领子,汤姆正憋着气费劲地忍耐着,看起来他的脸已经被勒红了。) “确实很先进,我听说有的国家也在研究这种定位系统……”约纳斯深以为然。 (“贝拉姨妈,我们假期还没结束呢!”汤姆摆着手,像一条在沙滩上挣扎的鱼,“我们只是去帮邓布利多一个忙,顺便去对角巷逛逛,我们晚上就回来。”) “魔法在某些意义上还是很方便的。“纳尔逊说。 “是的,而且我觉得是在大多数时候,它比普通人的生活方便太多了,“约纳斯赞同地点点头,”纳尔,你带来的那个相机就是摄影师和记者的福音!不用冲洗,甚至拍照的时候都不用闪光灯!就是有时候有点儿墨迹,哦对了,你前天去孤儿院拍的照片,今天凌晨洗出来了,拍得可真好,我都想把它用在报纸上了。“ “您可能得和科尔夫人商量一下。“ “我会的,说真的,那张照片真的棒极了!“约纳斯搂住纳尔逊的肩膀,”如果你不是个巫师,我一定要培养你成为一个记者!“ (“哦,我忘了。“贝拉脸上看不出一点尴尬,“你们中午在外面吃吗?有钱吗?“她关切地问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高跟鞋踹着约纳斯的小腿,”连小孩子都知道过节要逛街,约纳斯,你没什么看法吗?!你和公交车!和照相机过去吧!“) “今天带你去转转!“约纳斯转身义正言辞地冲贝拉保证,仿佛是贝拉拉着他别去逛街似的,突然街面上一道白光闪过,他揉揉眼睛,”哇,这就是魔法公交车吗?!“ 一辆三层高、艳紫色的高大公共汽车突然出现在路面上,它开着大灯,前风挡上用金色的大字写着“骑士公共汽车“,它看起来歪歪扭扭,仿佛随时会因重心太高而摔倒,它看起来又鼓鼓囊囊,仿佛和随时会因为塞太多东西而炸开。 (汤姆:“这车的颜色真令人感到恶心……”) 它凭空出现,一个急刹停在四人面前,还未停稳,车门就打开了。看着地面上长长的、弧度诡异的轮胎印,汤姆咽了口唾沫,“我们能换种交通工具吗?实在不行打车去也可以。“ “不用担心,先生~”一个戴着厚厚的圆形眼睛的棕发小伙子从还没有停稳的公共汽车上跳下来,由于惯性在地上打了个趔趄,好歹没一个滑铲飞出去,他站稳身子,脱帽敬礼,“三位先生,还要这位美丽的女士。欢迎乘坐骑士公共汽车,这是为处于困境的女巫或男巫开设的应急客运。只要伸出你的魔杖并且走上车来,我们就可将你带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的名字是厄恩·普兰,今晚我是你们的售票员。” “服务态度真好。”约纳斯赞叹道。 “谢谢您的夸奖,先生,不得不说,您的眼镜很帅!”厄恩·普兰咧嘴笑着,牙齿似乎“锃”地闪过一道亮光,“您要去哪呢?只要是陆地上的任何地方,我们都能送到!” “美国也可以吗?”约纳斯好奇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车费和时间要多一些。” “是我们要搭车。”汤姆俯身从贝拉身边钻过来,抓住纳尔逊就往车上拽,“我们两个。” “晚上见!贝拉姨妈!约纳斯姨父!”两人一边上车,一边告别。 “两位先生,请坐在这里。”厄恩·普兰把两人迎到第二层靠窗的两个座位,开口问道,“请问你们去哪里呢?” “对角巷。”纳尔逊有点犯困,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 “从这里去对角巷需要十三个银西可,如果能加三个西可,就可以获得一杯热可可,如果再加一西可,凑够一加隆,我们还会送您一双羊毛袜和一张两西可的乘车打折券。” “我们要可可,谢谢。”纳尔逊递出两加隆。 “好的,您的袜子需要我们在锅炉旁边热一下吗?我想,每天早上最幸福的事就是穿上暖洋洋的羊毛袜了。” “……”纳尔逊认真地和这个热情的售票员对视,希望能看出来他在开玩笑还是真这么认为,可惜透过厚厚的眼镜实在看不清什么,他无奈放弃了,“不用了,谢谢。” “好的稍等,两杯热可可。”他哼着歌往一层走去。 “等等,厄恩,你们每次这样送优惠券,难道不会亏本吗?”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排传来。 “先生,这是经济学。”售票员眼镜下的眼镜看不清神色,但是纳尔逊觉得他似乎已经笑开了花,他清咳一声,严肃地说道,“是啊,我们亏了,亏到每天只能在公交车上过日子。” 第三十四章 再访对角巷 “纳尔,醒醒!” 耳边传来的模糊喊声将纳尔逊从睡梦中惊醒,从两人刚坐下开始,这辆魔法公交就进入到一种左突右撞的疾行当中,纳尔逊额头靠在车窗上,一口一口抿着在飞速行驶中也神奇地没有洒出来的热可可,看着两侧飞快倒退着的景物——走马灯一般的街区,闪烁而过的亮堂窗户、闪躲着避开公交车的邮筒和路灯以及行色匆匆视这辆横冲直撞的庞然大物如无物的行人。这种晃晃悠悠的行驶不仅会让人不住的烦躁,也会令有些敏感的人头晕目眩以至于昏昏欲睡。 纳尔逊睁开眼,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扭头看到在一旁正襟危坐,手里端着两个杯子的汤姆。 “谢谢……”他有些虚弱地直起身子,又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们这是到哪了?” “我也不知道,太快了看不清楚,但是那个售票员说快到了。”汤姆扬了扬左手的杯子,“你的可可,看你很渴的样子,要喝一口吗?还热着呢。” “啊,好的。”纳尔逊这才感觉到口干舌燥,伸手接过杯子,靠近嘴边,想来汤姆在他睡着后已经举了很久了,“抱歉,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辛苦你拿杯子了。” “没有多久,”汤姆拿起自己的杯子碰杯,“你瞧,还热着呢。” 纳尔逊大口喝着杯子里的可可,他感觉自己口干舌燥的原因可能就是睡前喝了这种高糖分的饮料,此刻颇有种饮鸩止渴的感觉,看着空了的杯底,他又把头靠在车窗上。 圣诞节已经过去了,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也让伦敦这座城市早早陷入了快节奏的焦虑之中,在法定假日的第二天,大多数工厂就已经复工了,现在是早上七点,太阳还没有完全冒出头来,但是从天色和远方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来看,不少工厂已经开工好一会儿了。 “看样子今天又是大雾的一天。”他看向远方发白的天空,朝阳也难以击穿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的暮色,不管早中晚,这里看起来就像黄昏一般,他也分不清楚街道上萦绕在人们心头的雾还是霾。 “哪天不是呢。”汤姆深以为然。 坐在骑士公共汽车的二层,纳尔逊可以俯视路上的行人,他们无一不是用老旧的灰色棉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帽子和围巾,腋下夹着一把雨伞,如此萧条吗?倒也不是,那些书写美妙篇章的人此时正在睡梦中,或者在餐厅里喝着可可吧。 “先生,需要水吗?”年轻的售票员像幻影移形一般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用魔杖端着两个装着水的玻璃杯站在一旁,“水是我们免费的服务,不过如果你们付出一个西可,就可以收获一支全自动牙刷和一条毛巾,可以去车尾洗漱。还要大概十分钟到达对角巷,喝完这杯水再洗把脸,你们就可以准备下车了。” “好吧。”纳尔逊看了看汤姆,耸耸肩,递出空杯子和两枚银币。 …… “这钱可真好赚。”下车后的汤姆在地上跺跺脚,两人看起来精神极了。 “还好,毕竟是服务业。”纳尔逊环顾四周,出于躲避麻瓜的需求,骑士公共汽车在白天不能停在破釜酒吧门口,所以他们绕了个大圈子停到了真正的对角巷巷口,“我以前专门绕着破釜酒吧所在的街区转了一圈,那里绝对塞不下这样一条巷子,更不要说还有旁边的翻倒巷。我怀疑我们从破釜酒吧那道墙走过去的时候,可能是经过一个类似于触摸门钥匙或者经过飞路网那样的过程。” “可能吧,可是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倒是。” 和伦敦街头的雷同、严肃和紧张不同,对角巷里穿行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巫师和五花八门的店铺,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很有趣,甚至原本无趣的东西,在这样有趣的环境中反而会显得有趣。头顶的天空清澈而湛蓝,看得出这里已经远离了伦敦,巷口对面的居民区里都是披着巫师袍的巫师,看起来是个巫师社区,几个老头穿着运动服和似乎是从拿破仑时代传下来的丝袜在街边晨跑,路过两人时,他们还专门转头过来恐吓。 “嘿!小子们,傻站着那干什么,要动起来,不然等到你们到我这个年纪一定会后悔的!” “他们是什么?”在老头们跑过后,汤姆一脸懵逼地问道,“他们穿的是什么?他们在干什么?” “……”纳尔逊竭力不去想刚刚的画面,“我们还是走吧。” 对角巷早早就热闹起来了,端着木盒的小贩在街头叫卖,披着斗篷的怪人在一个个行人面前窜来窜去,一个在一旁摆摊的老巫婆甚至在冲两人推销着自己的护身符。 “两个小哥,要看看这个梅林本人制作的护身符吗?能够有效击退狼人和吸血鬼,我也不多要,就八万!” “你还是卖给贝拉·斯旺吧!”纳尔逊冲他喊道,一边扭头小声问汤姆,“她看不出来旁边那个摆摊的是个吸血鬼吗?” 摆摊的老巫婆站起身在后面追问贝拉·斯旺是谁,可惜两人早已隐没在摩肩接踵的人潮中。 “呃……说实话,我也没看出来。” “哦,你可能没看到那,”看出汤姆有点尴尬,纳尔逊开口为他解释道,“吸血鬼和巫师的区别虽然微乎其微,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来,有几处——” “好了好了,”汤姆赶忙转移话题,他指着街对面一个拎着鸟笼的高挑女人,“你看那个女的长得像不像科尔夫人。” “哦……天那,是真的挺像的。”纳尔逊端详了片刻,看到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家宠物店门口,“我们去看看吧,给你买个蟾蜍什么的。” 汤姆看起来并不想踏入宠物店的大门:“我不——” “喂!你们两个!在别人背后谈论她的容貌可不是一个好习惯。”一个听起来很不高兴的女声在他们身后想起,纳尔逊转过身,看到那个拎着鸟笼的高挑女人站在他们身后,她头戴一顶紫色礼帽,黑发被结结实实地绑成马尾,笔直斜向上刺出的眉毛下一双黑眸盛气凌人,她的五官极其立体,颧骨和鼻梁尤其高,这样的五官很容易让人看起来刻薄,但是放到她的脸上只会显得这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实际上她确实雷厉风行,从她跨过街道来兴师问罪就能看出来,纳尔逊甚至怀疑下一秒她会掏出魔杖给他和汤姆来发狠的,“对了,科尔夫人是谁?” “抱歉,女士!”纳尔逊看到罩着鸟笼黑布的一角被风掀开了,里面竟然是一只秃鹫,能玩这种鸟的人一般都不会是善茬,他的求生欲迸发出来,“科尔夫人是我们那里有名的美人,是吧,汤姆。” “是的吧。”汤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看到来人有点跃跃欲试,大有掏出魔杖干上一架的势头。 “好吧。”她点点头,注视着两人,“你们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吧。” 纳尔逊正想回答,她的眼神中突然蹦出找到宝藏一般的欣喜,又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纳尔逊,“你是那个!那个……纳尔·威廉慕斯吧!” “我叫纳尔逊·威廉姆斯,您是我们的学姐吗?”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号人物。 “都差不多,我叫奥古斯塔,我知道你,你就是那个米勒娃的小朋友吗?”她自顾自地说着,“这样就对了,我一直说她可不能和麻瓜谈恋爱。” “呃,容我打断一下。”汤姆在实在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于是在一旁插嘴,“您说的是格兰芬多的米勒娃·麦格吗?” “是啊,我经常看到他俩凑在一起。” “那只是在学习变形术。”纳尔逊解释道。 “有什么差别吗?”奥古斯塔的思想似乎出了问题。 “恕我直言,如果纳尔逊·威廉姆斯和米勒娃·麦格能走到一起,那么明天纳尔突然和阿芒多·迪佩特教授结婚我都不觉得奇怪。”他似乎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忍不住笑起来。 “抱歉,学姐,我们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受不了被两人编排的纳尔逊拉着汤姆离开,“等开学了再向您请教!” “好吧,我也去找米勒娃了,再见。”奥古斯塔耸耸肩,也汇入人流。 …… “那个人几点到?”汤姆和纳尔已经逛了半条街,正坐在谢尔顿冷饮店吃东西,脚边堆满了买来的不能邮寄的东西,谢尔顿推出了合时令的热饮,所以这里仍旧人满为患,“我实在搞不清楚,坐火车到伦敦,找个旅馆睡一晚上,再坐火车去霍格沃兹有这么难么?而且他还知道对角巷在哪,真的有必要专人接送吗?” “确实没必要,阿不思就是这样告诉你们的吗?他总是喜欢挑三拣四地把别人说成智力有障碍的人。”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脚下皮靴沾满泥土的男人一屁股坐在他们旁边,纳尔逊抬起头,看到他风尘仆仆满脸疲惫的面容,很久没有打理的胡茬还有头顶乱糟糟的栗色头发,“你就是纳尔逊吧?东西带来了吗?” 第三十五章 我的名字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弟弟,你也可以叫我阿不福斯 “请问您是?” “劳驾让让,没错,说的就是你的屁股。”这个突然插入对话的男人像是没听到纳尔逊的提问一样,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样子,大马金刀地一屁股坐在桌旁的空椅子上,顺便把汤姆的椅子挤到一边,“嚯!你们是在约会吗?这一路跑的,可是真够热的。” 他的突然出现、活络的样子和油腻的话语让纳尔逊和汤姆有些紧张,他们不约而同地丢下勺子,伸手摸向魔杖。 “收起你们那往兜里摸的手,真不愧是阿不思的学生,和他一样偷偷摸摸的。”明明是大冬天,他却看起来很热的样子,一手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单手脱掉卡其色的大衣,用粗鲁的语气冲着忙碌的店主大喊一声,“谢尔顿,来杯柠檬水,加很多冰,搞快点!” “先生,请问您是?”纳尔逊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收回手,而是抽出了魔杖,警惕地盯着他,再次问出了刚刚的问题。 “我吗?”他抬起头,一脸惊讶的样子,“你在问我是谁吗?哦,抱歉,没想到居然有人好奇我是谁,我还以为你们在问别人,谢尔顿什么的。” “我是谁重要吗?”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边接过店主端来的柠檬水,一边丢过去几枚银币,对着吸管狠狠地嘬了一口,轻描淡写地自问自答,“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谁在乎我是谁呢?我都忘了自己的名字是什么,自然也没人在乎我叫什么名字,他们都叫我天才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的弟弟,如果你们非要用一个名字来叫我,可以叫我阿不福斯。” “哦!阿不福斯·邓布利多先生。”纳尔逊看着眼前狂躁起来的男人,心中了然,收起了魔杖,没想到邓布利多教授竟然请了自己的弟弟当代课教师。 “叫我阿不福斯,谢谢。”他似乎对邓布利多这个姓氏很抗拒,“不要叫我阿不福斯·邓布利多,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恶心。” “好吧,阿不福斯,这是邓布利多先生让我转交给您的东西。”纳尔逊无奈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邓布利多放假前交给他的小包裹,“另外,我们两个没有在约会。” “抱歉,”阿不福斯干巴巴地应付着,看起来没有一点歉意,“可能我有点草木皆兵了,现在随便看见两个男的走在街上都像是在约会。” 他接过包裹,打开一条小缝往里瞅了一眼,又小心地把它揣进右手边一个带拉链的口袋里,突然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盯着纳尔逊,开口问道,“阿不思没有教你怎么辨别一个人的真假吗?如果我是黑巫师假扮的怎么办?那样你俩刚刚摸魔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阿不福斯先生,我不管那些。”纳尔逊捡起掉在桌上的勺子,拿了桌上的一张纸擦了擦,用勺子搅拌着已经凉了的热饮,“邓布利多教授说了,只要来的是一个栗色头发的男人,我就会把包裹给他。” “栗色的头发,哈哈。”他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这真是我身上最令人骄傲的地方了……唯一和天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不同的地方。” “况且邓布利多能交给我们这种学生去做的事情,应该也不会非常重要。”汤姆对邓布利多向来有种莫名其妙的警惕,从而产生了一种更加莫名其妙的信任,他接着纳尔逊的话头说道,“这包裹想必也不怎么重要,况且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会保护我们的。” “嚯!小伙子们,我得给你们一句忠告。”阿不福斯端起杯子狠嘬起来,直到杯子发出了空气推动着冰块互相撞击的声音,他才缓缓开口,“你们最好少跟阿不思混在一起,人人都说只有他才能打败格林德沃,但是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出手吗?因为格林德沃那句最著名的鬼话——‘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阿不思才是最了解的人!” 说着说着,阿不福斯的音调逐渐抬高,那种鲁莽粗野的气质消失不见,他的话语变得激愤且高昂,周围就餐的人纷纷向他望来,又因为听到关于黑魔王的话题而扭过头去,只用余光瞄着这个脖子涨的通红的男人。 他端起手里只剩下冰块的杯子,仰头把冰块全部倒到嘴里,用力地咀嚼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咀嚼了半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仪式似的一口把嘴里的冰渣吞咽下去,满足地呻吟了一声,又轻轻地开口,“阿不思可不是那种你们想象中的大好人,他最喜欢把最危险的事情交给最弱小的人去做,他只会卑鄙地躲在背后放冷枪、装好人。” 阿不福斯重重地哼了一声,把杯子墩到桌上,然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若有所思的两人。 “我们可不是弱小的人。”汤姆也哼了一声,他不满地盯着阿不福斯的脸,被形容成“最弱小的人”让他厌恶,但是他学不出阿不福斯那种粗野的腔调,听起来像是一个级长在鄙夷一个违反校规的学生。 阿不福斯不置可否,他把视线挪到直视着自己的纳尔逊身上,听到他一字一句,缓缓地开口。 “阿不福斯先生,我对这些事儿并不感兴趣。”纳尔逊双手在桌上相扣,支住下巴,“况且我相信邓布利多教授不是这样的人。” 听到这话,阿不福斯乐不可支,他先是失礼地哈哈大笑了一阵,很快,笑声戛然而止,他身体前倾紧紧地盯住纳尔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声音低沉地问道,“哦?难道你认为你比我还了解阿不思?” 纳尔逊回忆起邓布利多在几个月前来到孤儿院时的场景,回忆起他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的有关邓布利多学术成就的新闻,回忆起他所了解的苍老的、懊悔地、虚弱的、解脱的、勇敢的邓布利多——纳尔逊同样身体前倾地直视着眼前的男人,直视着他绞成一股股很久没打理的栗色头发和胡须,直视着他风尘仆仆看起来比哥哥还要苍老的脸颊,直视着他那双和邓布利多一模一样的仿佛拥有拥有把人看穿的力量的湛蓝眼睛。 纳尔逊点点头,严肃地开口,“我认为我比你,更加了解邓布利多教授。” 阿不福斯同样直视着纳尔逊的眼睛,从那双宝蓝色的眸子里,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到自己的眼睛,他能够感觉到眼前的少年说出那句可笑的话时是斩钉截铁的,他甚至想用摄神取念看看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胡思乱想中,这个可以和盖勒特·格林德沃与阿不思·邓布利多决斗的男人竟然率先移开了目光。 “我喜欢你,小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好好教你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抓着挂在椅背上的大衣站起身来,“我也不是什么乱嚼舌根的人,我只希望你不要被阿不思教坏了。” “邓布利多教授还嘱咐我告诉代课教师怎么坐火车——”于是纳尔逊也赶忙站起身来送行,汤姆在椅子上磨蹭了半天,他似乎并不是很想对这个粗俗的人以礼相待。 “好了,我家就在霍格莫德,阿不思是真把我当傻子了。”阿不福斯把大衣搭在肩膀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转身盯着汤姆,“还有你,小子,希望开学以后我可以见识见识什么叫‘不弱小的人’。” 紧接着他侧身一挤,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可真酷,不是吗?”来收拾阿不福斯杯子的谢尔顿突然在纳尔逊耳边幽幽地说了一句,纳尔逊吓了一跳,看到身边的店主,便掏口袋准备付账离开。 “他帮你们付清了,甚至还结余了一点。”谢尔顿摊开一只手,掌心里躺着几块铜板,一边伤春悲秋,“当年我就想成为一个这样的巫师……实际上我以前就是这样一个巫师,直到我……” “多的就当作小费了,谢谢!”纳尔逊和汤姆很快离开了冷饮店,看着头顶的太阳,古灵阁门楼上的大钟正指向十一点多几度的方向,两人准备找个地方先吃饭,下午再接着转一圈。 “纳尔,我们吃什么?” “我随便,你呢?” “和你一样。” “……” 1938年12月26日注定不会是平凡的一天,两名天赋异禀的年轻男巫饥肠辘辘地走在对角巷的街头,因为不知道吃什么而差点把自己饿死,这个魔法世界差点就少了两段传奇的故事。 “和我们一块吃吧。”上午遇到的奥古斯塔突然出现在在一家法餐厅门口踌躇不前的纳尔逊和汤姆身后,她拍拍两人的肩膀,在他们转过身时指向自己身后的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你们在这儿转了好几圈了,我们在里面看得都要急死了,来吧,一起吃吧。” 两人已经基本丧失了思考能力,他们跟着奥古斯塔走进了这家小店,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奶油的甜香味,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此刻正上演着一副和谐又怪异的场景——身材矮小的弗立维对面坐着一个看起来起码有两米的大号男孩,平时总是板着脸的麦格在旁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第三十六章 《诗翁彼豆故事集》 “哦!让我们瞧瞧是谁来了!”弗立维从椅子上跳下来鼓掌欢迎,语气和动作都很夸张,可惜他的身材太过于矮小,所以站在地上看起来甚至比坐在板凳上还要矮。 “菲利乌斯。”纳尔逊迎上去,颔首打着招呼。 “这位帅气的先生是?”弗立维蹦蹦跳跳地跑到两人面前,实际上,他的速度像是走路,但是动作看起来像是小跑或者竞走,这让这个矮小的男人看起来充满活力,他抬起头,望着汤姆身边的纳尔逊,笑眯眯地把两人引到桌边,一边走一边问,“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吗?” “弗立维学长,我是汤姆·里德尔。”汤姆神色严肃地答应着,他虽然一天到晚嘴里说这个恶心那个弱智的,但是对于真正的强者都是饱含尊敬的,弗立维这个决斗大赛的冠军显然是符合“强者”这个标准的。 “哦,我知道你,斯拉格霍恩教授很喜欢你。”弗立维用手一撑,动作矫健地跳上原来坐着的椅子上,打了个响指,隔壁空桌旁的两把椅子晃晃悠悠地飞到两人的屁股后面。 汤姆把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丢在地上, 奥古斯塔挤到了麦格旁边,这让正在和那个大男孩聊天的麦格停下了话头,扭头看到纳尔逊两人,她合上了手里捧着的一本书,忽略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奥古斯塔,透过眼镜片打量着两人,“纳尔逊,里德尔,圣诞节快乐。希望奥古斯塔没有给你们造成困扰,她总是说话不经过大脑,甚至有时候有点疯疯癫癫的。” “你说谁疯疯癫癫的呢?”奥古斯塔逗弄着留在座位边上的秃鹫,不满地说道。 “说真的,我建议你去圣芒戈看看,你现在不去,以后严重了可能会经常去的。”麦格翻了翻白眼,语气平淡地挥了挥胳膊,像是在打发一只苍蝇一样,“你O.W.Ls.魔咒课甚至不及格……” “不要在学弟面前说这些!”奥古斯塔以一种超越人类的敏捷的动作捂住了麦格的嘴,又看到纳尔逊、汤姆和旁边的大男孩一副左顾右盼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泄了劲头,无奈地坐到椅子上,嘴里嘟囔着一些令人听不懂的话,“魔咒课有什么好学的,这东西有什么用……” “奥古斯塔,你可不能这么说!”弗立维最擅长的就是魔咒学了,“你不能因为自己学不好一门课就说它没用。” “你好,你也是霍格沃兹的学生吗?”看到周围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纳尔逊赶忙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大男孩伸出了右手,他看起来有两米多高,甚至有三米,竭力地把自己窝在餐厅精致的小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滑稽,这种滑稽感在他和旁边的弗立维一起引入眼帘时变得更强烈了,他头发很长,身上的大衣上打满了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圆圆的脸旁正中有一颗同样圆圆的蒜头鼻,看起来憨厚而充满了亲和力。 他看到纳尔逊伸出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慌忙地伸出宽厚的右手在自己的衣襟上擦了擦,又羞郝地冲纳尔逊笑笑,从桌上拿起一张餐巾使劲地擦着手,一边怯生生地开口,他的声音和身高并不相符,一开口就能听出来是个还算稚嫩的孩子,“是……是的,我叫鲁伯·海格,不出意外的话,之后应该会去霍格沃兹读书。” 纳尔逊看到那只慢慢向他伸过来的手,咧着嘴笑了起来,起身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海格的大手,又前倾身体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欢迎来到霍格沃兹!” 高年级的三人停下了争执,有些欣慰地看着拥抱得有些费劲的两人,海格看起来有些开心,眉飞色舞地说,“我应该后年就会入学了!梅林的胡子啊,我爸爸一开始还以为我会没有魔法的天赋呢!” “你能在这里就说明你有,”汤姆在一旁矜持地点头,他翻着菜单,在弗立维的指导下用手指戳着上面的菜品,“我觉得你最好来斯莱特林,斯莱特林是最好的学院,而且纳尔也可以好好帮你辅导功课。” “我持保留意见。”麦格和弗立维异口同声地说道,弗立维接着补充道,“不过辅导功课倒是可以,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 “哈哈哈……”海格只是一脸憨厚地笑着,他有自己的想法。 很快服务生送来了菜品,六个人围坐在桌边吃着东西,一边继续着被两个来人打断的话题,麦格很快吃罢,擦擦嘴巴,抿着嘴唇,打开了那本之前合上的书。 “所以你们几个人聚在这里读童话故事吗?”纳尔逊接过汤姆递给他的一粒小西红柿,捏在手里,好奇地问道。 “这可不是简单的童话故事,这是《诗翁彼豆故事集》。”麦格清清嗓子,“很多专门研究这本书的人都认为故事中发生的事情都有真实的原型,比如人们认为巴比蒂的故事中她使用了高深的变形术即阿尼马格斯,故事中还有很多神奇的魔法、魔法道具以及神奇动物在现实生活中从未被人发现、拥有或者使用过,但是它们即使是对于巫师来说也是极为神奇的,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但这反而更加激起了人们的探索欲,没有谁会忍受高深的魔法、神奇的魔法道具抑或是强大而美丽的神奇动物的诱惑。”奥古斯塔说道,“我们也不例外,实际上,我们甚至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不过它终究只是一本童话故事而已,纳尔。”弗立维正色道,“实际上我们找到的那条线索在一百三十多年前就被发现,并且被证实是一条没有结果的线索。” “我只是喜欢这些故事。”海格在一旁一副憨憨的样子,“我爸爸的书架上就有这本书,它陪伴我度过了儿时的时光,甚至我就是靠它认字的,邓布利多先生让几位学长学姐带我来玩,我没想到他们也看过这种书,我还以为他们都只看那种高深的魔法书呢。” “邓布利多先生?你和邓布利多认识吗?”纳尔逊有些好奇。 “是的,我爸爸每年冬天都会进山。”海格的神色有些担忧,但是说到邓布利多就又变得崇敬起来,“每次他都会把我托付给邓布利多照顾,现在我长大了,我觉得不用麻烦他了,他也认为我需要多和其他人接触。” 他用力地挥舞了一下胳膊,展示着健壮的大臂。 “你真的是二八年出生的吗?我到现在都有些怀疑。”奥古斯塔抬头瞅着海格的胳膊,一脸不信任的样子。 “好了好了,他只是骨架大。”麦格打断了她的话,“不瞒你说,我一年级的时候就有现在这么高了。” “我倒是蛮喜欢这个故事的。”汤姆把头从书里抬起来,轻轻地念着书中一篇文章的标题:“《男巫的毛心脏》。” “噫……”奥古斯塔作出嫌弃的样子,“我感觉这篇真的蛮恶心的。” “实际上,我觉得这是一篇很有深度的故事。”麦格露出回忆的眼神,喃喃自语道:“一颗缺乏爱的心只能带来伤痛,很多东西和爱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汤姆看起来深以为然,然后又不经意地问道,“而且我有点好奇,这种把心脏或者其他的什么弱点藏起来从而变得强大的魔法是真实存在的吗?” “事实上,心脏并不是巫师的弱点。”弗立维解释道,“对于在圣芒戈工作的精通治疗魔法的医师们来说,缝补一个破损的心脏可能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不过如果你像书里那样把它挖出来,那医师可能也救不了你了。” “奥,”汤姆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嗯,《诗翁彼豆故事集》中很多故事都充满隐喻,除了麦格刚刚说的变成兔子的女巫以外,哦,我可以来一粒吗?它看起来很好吃。”得到汤姆的同意以后,弗立维挥了挥手,一粒小西红柿飞到了他的嘴里,他一脸陶醉地咀嚼着,一边接着给没看过这本书的两人解释,“除此之外,跳跳锅可能暗示着高级的炼金术,这种炼金术甚至能够炼成具有自主意识的魔法道具;好运泉可能代表着福灵剂的原型,传说中能够带来幸运的泉水;而最有名的则是《三兄弟的故事》……哦,真好吃,我感觉我爱上这一种水果了。” 弗立维咽下嘴里的小西红柿(汤姆:这是蔬菜!),继续开口,一边掏出魔杖在餐巾上画下一个闪闪发光的图形,他一边画,一边说,“这个故事里有三样强大的死亡圣器,传说谁只要拥有这三件圣器就能做死神的主人,它们分别是能够增幅魔力,令人战无不胜的老魔杖,能够复活亡者,将人从死神那里唤回的复活石,还有能够躲避一切,完全隐形的隐形衣……数不清的巫师前仆后继地寻找着这三样圣器,他们用这个符号代表自己寻宝的理想。” 魔杖的最后一笔落下,餐巾上是一个闪闪发光的符号,圆圈中有一条垂直的线,线贯穿了一个三角形。看着表情如痴如醉的汤姆和若有所思的纳尔逊,他缓缓地开口,原本尖利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低沉。 “这终究只是故事而已,况且,巫师的强大可不能求于外物。” 第三十七章 纳吉尼 “您说的对。”汤姆点点头,又补充一句,“不过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强大的魔法道具也需要服务于强大的巫师,不是吗?” “嗯。”弗立维认同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听到两人的交谈,麦格以一种担忧的语气严肃地说道,“据说,三兄弟中大哥的那支老魔杖此刻就在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手中,强大的魔杖被更加强大的黑巫师掌握,可能会酿成极其恐怖的灾难,甚至他的那群黑巫师追随者们都以三圣器的符号作为自己的标志,如果被他们拿到更多的圣器……” 周围的几人纷纷表达了对巫师世界的担忧,对社会秩序的信任以及自己施展抱负、拨乱反正的决心,如同几十年后大学宿舍里司空见惯的寝室夜谈一样,这几人年龄、学识、血统各有高低,此刻却有一种“恰同学少年”般意气风发的感觉。 而纳尔逊的眼神却飘忽起来,巫师的魔法世界有着浓厚的宿命论痕迹:三圣器中的老魔杖在一位位死于非命的主人手中传承、复活石隐没于一个悲剧的家族、而隐形衣命中注定要传给故事的主角哈利·波特,而圣器的主人也注定要自相残杀、相互追逐……凤凰的一根尾羽注定要打败它的另一个兄弟,一个蹩脚巫师发疯录下的玻璃球能够决定世界几十年的命运。 “那么我究竟是为何而来呢?”纳尔逊扶着额头出神地想到,他曾无数次地思考过这个问题,不管是当初科尔夫人第一次带他和汤姆认识时、他第一次在拉文克劳的塔楼认识一名叫做“桃金娘”的女孩时、还是此时此刻,他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冒昧地闯入一个完整的故事中对这个故事究竟是好事吗?他又一次地思索着,“我不知道这种宿命是否包含了我,可能我确实在这段历史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我总得做些什么。” “纳尔,你怎么了?” “没什么,”纳尔逊缓过神来,他看到一旁一脸关切的汤姆,这不是已经有所改变了吗?想到这里,他得意地笑了,“这块肉里有块骨头没剔,有些噎到我了。” “哼,你真奇怪。”汤姆脸上写着怀疑,“被噎到了还这么开心。” 结束了这段略显沉重的话题以后,餐桌上的气氛很快又变得热络起来。 “米勒娃,说起来你不会真的在和麻瓜谈恋爱吧?要我说你哪怕老牛吃嫩草都没有什么。”奥古斯塔一边亲切关怀着麦格,一边朝纳尔逊的方向努努嘴,手底下也没有闲着,她要来了一盘鲜肉,切成小段喂着笼子里的秃鹫,“铁甲护身!” 她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来的魔杖放在桌上,得意地说着,“想偷袭我?还早得很呢。” 纳尔逊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魔咒课不及格的人竟然有此等反应能力和施法水平,战斗力不容小觑,不愧是日后能以八十岁高龄单吃德力士的人。 “奥古斯塔,不要在他们面前说这个。”麦格悻悻地放下自己的魔杖,又转过头来看着纳尔逊,一副纠结的样子,“我听说你是麻瓜出身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一个麻瓜知道自己的……呃,一个好朋友是巫师,他会怎么做呢?” 纳尔逊有些拿不准,思索半晌,才斟酌着开口,“他可能会收养他好朋友的孩子?” “?”纳尔逊能够感觉到麦格的头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一旁的奥古斯塔已经抱着鸟笼笑得合不拢嘴了。 “抱歉,学姐。”纳尔逊开口道,“我的父亲似乎是一位巫师,然后他的好朋友——我的姨父收养了我。而我的好朋友,你知道的,汤姆也是个巫师。” 麦格有些失望地低下头,似乎是为了维护自己习惯的坚强模样,她蛮不在乎地抬起头,又听到纳尔逊说道,“但是我想,如果足够在乎的话,巫师和麻瓜又有什么区别呢?” “是啊,米勒娃,据我所知我们有不少混血同学,他们照样家庭幸福美满。”弗立维站在椅子上摆手,“况且巫师和麻瓜都是人类,看起来也没啥区别。” “嗤——”海格两眼通红,摸出一块和毛巾一般大小的手帕擤着鼻涕,一边哽咽一边从一块补丁里掏出一张照片,纳尔逊这才看清那些补丁全是缝在衣服上的口袋,他把照片摊在桌子上,“抱……抱歉,我想起了我爸爸” 纳尔逊这才反应过来,对面这个庞大的身躯里正藏着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个从小被当作怪物看待被孤立被歧视的孩子,他探头望着海格摊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张早已泛黄的黑白老照片,一个圆头圆脑的矮小男人骑在一个面容稚嫩却身材高大、同样圆头圆脑的孩子肩上,这对父子拍照的位置似乎反了过来,但是爱却没有丝毫的减少,海格一边抽泣着,一边诉说着他对寒冬腊月进山的父亲的担忧,他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身世,“我的妈妈是一个巨……巨人,一个报纸上那种残暴的巨人!但是我爸爸还是很爱我,每年冬天他都会去山里找妈妈。我倒宁愿……宁愿我是个普普通通的麻瓜!这样就可少给爸爸添麻烦了。” 还在相互瞪眼的麦格和奥古斯塔两人身上散发出母性的光辉,拍着海格的肩膀安慰着他。弗立维也露出同情的神色,甚至汤姆都是一脸震惊和怜悯的表情。 “我有一个可以洗彩色照片的相机,”纳尔逊踮起脚揉着在椅子上抱成一团的海格的脑袋,“你的照片有些旧了,改天我给你拍一张新的。” “真的吗?”海格抬起头,发出惊喜的声音,眼泪还在他的脸上纵横交错地挂着,看起来滑稽极了。 “海格。”沉默许久的汤姆突然的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你可不能给其他人说这件事。” …… 破败的西城郊区,傍晚,天色和早上两人离开时无异。 “说真的,我后悔了,我宁可被别人当作变态。” “我还是更愿意累死。” 两人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坐在街边的邮筒上歇脚,麦格看他们拿得辛苦,本来想把自己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小包借给纳尔逊,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精致的、点缀着一只用珍珠拼成的粉红色猫咪的女士提包时,就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我决定了,开学马上就去学无痕伸展咒。” “我原以为我们这种孤儿的故事已经够惨、够离奇了。”汤姆拿着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扇着风,这本书是弗立维送给很感兴趣的他的,像一个威尔士小乡村里乡绅的女儿蹩脚地扇着父亲从城里带回来的羽毛扇,以一种老头见了世面的语气感叹道,“没想到今天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可不,毕竟有魔法,怪事儿怎么说也不会比麻瓜世界少的。” “确实,麻瓜的世界里最令人难以揣测的可能是人心,但魔法的世界里,指不定什么东西更离谱呢。” “是这样的,”纳尔逊深以为然,又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居然会关心海格?” “我是那种冷漠的人吗?”汤姆反问道,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像我……他是巫师世界里的巨人,我就是麻瓜世界里的巫师,我想如果没有你,我也会像他一样吧。” “汤姆……” “被周围的寻常人畏惧,被孤立甚至被霸凌,”汤姆自顾自地说着,“可能我会比他坚强一些,不至于那么软弱,但我想,我终究不会成为现在这样的人吧。” “我可不是傻子,纳尔。”汤姆低着头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忧虑,但是我想这次应该是你看走眼了。” “汤姆,我只是——” “嘘!”汤姆突然伸手抓住纳尔逊的胳膊,抬起一根食指按在自己的嘴唇上,做出一副倾听的样子,“来了!” “什么来了?”纳尔逊看他这样子,也屏住呼吸尝试聆听,但是他只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远处若隐若现的工厂中锅炉燃烧、齿轮搅动的噪声,正欲开口,汤姆掏出魔杖。 “她来了。” “她?” “还记得那条蛇吗?我说它原本是个人。” “记得,怎么?还是个女人吗?”纳尔逊怀疑汤姆是不是出现什么幻觉了,却看到汤姆把放在地上的东西都塞进屁股底下的废弃邮筒里,又把邮筒盖子盖上,用魔杖敲了敲,一边从嘴里发出“嘶嘶”的怪声一边拽住自己的胳膊往另一条街走,他只好跟上去。 “是的,是个女人。” “汤姆,我觉得——” “我没有骗你,她现在就在我们脚下的地下管道里,”汤姆语速极快地解释道,“她的故事很完善,我觉得像是真的。她本来是个人,中了一种无法解除的黑魔法,这种魔法会让人的灵魂和一只野兽融合,最终完全变成一只动物。” “血咒?这条蛇是个血咒兽人?!”纳尔逊想到他在小报上看到的危险马戏团的传说。 “没错!她的名字叫做纳吉尼!” 第三十八章 追寻 “快到了,就在前面。” 两人小跑向比西郊还要往西的地方,街上的行人和街边的房屋已经越来越少了,周遭的雾霾也已经微薄到难以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四周呈现出一副月明星稀的田野景致。 “汤姆,你说蛇佬腔可以学会吗?”纳尔一边跑一边问道,他对这种自己听不到的语言非常好奇。 “我觉得,如果只是说几个句子,应该还是很简单的。”汤姆气喘吁吁地说道,一边思索,蛇佬腔和学习一门寻常的外语不同,正常的语言学习都是从听开始,到简单的交流,再到复杂的句子,而蛇佬腔恰好相反,“但我觉得想要听懂甚至交流可能会费些功夫。” “奥。”纳尔逊兴致缺缺,这毕竟是一门稀少的魔法技能,他也只是好奇。 “不过我会教你的,我想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是可以学会的。”汤姆走到一条横在两人面前的断崖边,用手支着膝盖,俯身往下看,“我们到了。” 纳尔逊走上前,往断崖里瞅着,看到这条浅浅的“峡谷”底部龟裂的河床,这是一条不知道为何改道的河流,河床的靠近纳尔逊和汤姆的这侧陡峭,另一侧平缓,纳尔逊的正下方有一根突出来的、可以容一人通过的水泥管子。 “是这里吗?我们需要进去吗?”他皱着眉头打量着那根管子,这似乎是一根排污管,连通着远处一座早已废弃的工厂,不远处有一条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摩擦出来的狭窄通道从岸边通向入口,管子的正下方是一块黑色的、呈放射状分布的黑色地面,这条看起来改道很久的河流本应在肥沃的河床上衍生出蓬勃的生态,现在却光秃秃的,可以想象,这荒芜的环境和这个排污口一定不无关系,“她不会在下面埋伏我们吧?我们只要一进去,就万蛇噬心,含恨而死……” “你说什么呢?”汤姆白了他一眼,翻身下去,“其他蛇只会听我的,而她已经受伤了。” “那可不一定。”纳尔逊也蹲下身手撑地面,纵身一跃,跳到了水管口边上,“嚯,好家伙。” 他走到汤姆身边,抬起头打量着这根水泥管子,它看起来直径能有两米,重力让一些沉底的灰尘和泥土踏实成一条平坦的小路,地面很干燥,足够两人并排经过,一道若有若无的霉味儿从里面逸散出来,已经可以想象到里面潮湿的环境了,管道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反而把从外面照进去的光都吞噬了,像一张巨口一样。 “防水防湿。”纳尔逊弯下腰,用魔杖戳了戳自己的鞋子,又系紧自己的鞋带,汤姆也照猫画虎地做着准备。 准备充分,纳尔逊刚准备抬脚走进水管,却被汤姆一把拦下。 “荧光闪烁。”他先行一步,举起魔杖进入了水管,纳尔逊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在这片黑暗的地下世界中突然闯入了两位带着光源的不速之客——从踏入水管的瞬间,纳尔逊的听觉就发生了改变,以前生活在地面上、人群中,那无时不刻都存在着的窃窃私语以及萦绕耳边的无言风声都成为了被忽略的白噪音,而地下世界里没有风,也没有人群,这片管网中原本流动的水也因为废弃而断绝了,他陷入了一种绝对的安静之中,他只能听到两人的脚踩在地上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传到远方回荡而来的回声,以及回声的回声……两人紧张呼吸的声音还有心跳声,这些声音在生活中可是处在底层的底层,是都会忘记要去忽略的底声。 “这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潮湿。”汤姆回头冲纳尔说道,回声传了很久,看起来他也有些紧张。 “估计废弃了很久,”纳尔逊伸出一根手指从管壁上抹下一层厚厚的灰,他不得不用魔杖变出清水冲干净了那根指头,“噫,希望没有毒。” “如果有毒,这儿的蛇早都被毒死了。”汤姆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知道这可能是心理原因,但是我真的觉得手指头有点痒。”他想找点话题来缓解这绝对安静带给人的恐怖氛围,“况且有些毒对蛇可能不算什么,对人类可是剧毒……”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沿着管壁向前,不一会儿,管道中回荡的话语声戛然而止,两人就这样举着发光的魔杖站在原地,在管道尽头,他们的视野豁然开朗,耳边也忽然嘈杂了起来,鳞甲划过碎石的声音、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和无处不在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忽然出现,并很快变得鲜明而清晰起来,竟然是一处因为地下塌陷而产生的巨大空洞,看起来并不比霍格沃兹的宴会厅小。 纳尔逊可以看到有蝙蝠在远处的空中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有不少发光的昆虫攀附在壁上让整个空洞中弥漫着一抹足够视物的橙黄色,地下的生灵和地面上有太大的差距,他尝试用已知的生物图鉴去对照它们,却悲观地发现它们和寻常的生物有着太多的不同,甚至可能都是神奇动物。 “它们看起来都不厉害,像是小妖精、花仙子什么的。”他自我安慰着。 适应了空洞中的光线,两人熄灭了魔杖的光芒,看到自己脚下有一座类似于廊桥的狭长通道,通向空洞正中一处平坦的平台,平台上有一根粗大的石柱,一条通体黝黑的巨大蟒蛇盘踞在柱子上,正昂起头吐着信子望着他们,绿色的瞳孔反射着森冷的光。 很快地,在空中飞舞的各种生物都向周遭散开,远离着这座“桥”,纳尔逊伸出一只脚踩了踩,它疯狂地掉落着身上的渣滓。 “这估计是之前的管道留下的,根基钢筋什么的都没有。”纳尔逊对汤姆说道,“如果从这上面走,可能得摔死。” “哼!”汤姆斜着眼瞪着空洞中心和他对视的巨蛇,扭头冲着纳尔逊说道,“你先在这边等我,如果没问题我再喊你过去。” 说罢,他不等纳尔逊开口,两手在身体两侧向上虚抬,一股稀薄的黑雾从握着魔杖的手边开始成型,并逐渐生长为细长的蛇形攀着汤姆的胳膊游走,时而抬起头冲着远处的蟒蛇做出嘶吼的动作,纳尔逊注意到黑蟒那绿色的瞳孔中竟闪烁出颇富人性的恐惧情绪,汤姆不屑地笑着,一手握住了胳膊上的蛇形黑雾,然后一把捏碎! 黑色的雾气不断扭曲、膨胀,并很快覆盖了汤姆的下半身,平静的地下洞穴中卷起一阵狂风,托举着他漂浮起来,然后纵身一跃,向着黑蟒的方向飞去,身后的滚滚黑雾划出一道颇具线条美感的尾焰。 “能飞还是帅啊。”纳尔逊喃喃自语,心向往之,他注视着远处的汤姆在黑蟒面前轻巧地落地,黑雾从脚下抽身在他身后凝结成一条不逊于那天的大蛇和黑蟒对峙,他嘴唇微微动作,似乎在说着什么。 很快,汤姆神情狰狞地举起魔杖指着黑蟒,一人一蛇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在纳尔逊和汤姆身后的大蛇等得不耐烦时,黑蟒却从盘踞的柱子上滑下来,低垂着脑袋伏在汤姆面前,闭上了自己的大眼睛。 汤姆身后的黑雾大蛇“砰”地一声消散,其实纳尔逊也不确定是不是“砰”的一声,他甚至不确定有没有声音,他只是觉得那样烟消云散的场景应该配上“砰”这样的配音。 汤姆把手伏在巨蟒的大脑袋上,转过身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冲着纳尔逊挥舞另一支胳膊,大喊道,“可以过来了,需要过去接你吗?!” “不用!”纳尔逊也冲着汤姆吼道,空洞内回荡着的两人的声音久久不绝,甚至那道本就高危的“廊桥”被声浪震颤,更加的摇摇欲坠起来。纳尔逊感觉自己像是受到了挑衅,蹲下身子把魔杖插在面前这座看起来随时会倒的“桥”上,他用两手扶着魔杖,嘴里念念有词,为了回敬一个炫酷的魔法,他简直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只见到“桥”两侧黏着的土块纷纷剥落又翻转着贴回去,在回归原处的时候真正成为了坚硬的石板,“桥”面随着石板的增厚而拓宽,一根根粗短的石柱在左右两面冒出头,并从顶上生长出铁链相互勾连,整座桥体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从纳尔逊插着的魔杖开始内外翻转,变成一座真正的简易廊桥。 纳尔逊拔出魔杖,用手抹去上面沾着的泥土,踩到了面前这座崭新的桥上。凑巧的是,廊桥变形的速率和他的脚步巧妙地保持了一致,看上去就仿佛他每一次迈步都让脚下的断壁残垣自惭形秽而主动翻新了自己一般。 对面的汤姆看着一脸云淡风轻地向自己走来的朋友,放下了举着的拿魔杖的手,迎了上去,此刻他不在乎谁来这里的方式更加炫酷,修一座桥和飞翔很难找到对比的标准,他只是感到遗憾,遗憾此刻竟然没有观众来为两个天才的魔法喝彩,遗憾没有观众去宣扬此刻仿佛神迹的场面。 “她叫纳吉尼,是一个被黑魔法荼毒的血咒兽人,刚从美国逃回伦敦。”汤姆迎上去,握住了纳尔逊的手,“我原谅她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的部下,也是我的朋友了。” 第三十九章 返校 “‘你好’用蛇佬腔怎么说?” “嘶嘶~” “再见呢?” “嘶~嘶” “有什么区别吗?” “你仔细听听,好好学,自己说着试试。” “嘶~嘶嘶。” “纳尔?你为什么骂我?” “我说的难道不是‘你好’吗?” “好吧,我觉得我们还是下次有机会再学蛇佬腔吧,你觉得呢?” “再同意不过了。” 寒冬的夜晚,纳尔逊和汤姆从月明星稀的郊区走向愁云笼罩的城市,似乎和来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在他们脚下的管道里,正有一条黑色的大蛇在缓缓地追随着。 与纳尔逊一直认为的不同,纳吉尼是一条蝰蛇,而非巨蟒,她喜爱绞死猎物进食的方式并非因为没有毒牙,相反,她的毒性异常强烈,采用绞杀而非扑食只是因为她刻意地让自己远离蛇的习性——在她的灵魂深处仍旧以人类自居,然而悲哀的是,血咒从她的身体里窃取的魔力已经积攒到最高,她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一条蛇,且无法逆转。 …… “没有关系的,纳尔对变形术很拿手,他会帮你恢复正常的。”地下空洞的平台上,汤姆抚着纳吉尼趴在地上的大脑袋,柔和地说道,他少见的对这条蛇中的异类产生了认同感,“到时候你需要赔我一只猫头鹰。” 纳尔逊看到纳吉尼的巨大眼睛闭上了,蛇是没有泪腺的,可他分明看到有一滴泪水从闭合的翳膜的间隙中挤出,顺着面颊跌到地上,寂静的空洞中回荡着水滴滴落的声音。 “她太孤独了。”纳尔逊如是想道,作为一个人类,她定然是不屑于像同类一样用毒牙啃食猎物腐臭的尸体,想必她过惯了离群索居的生活,而作为一个人,她能看能听却不能言语,她的心中有无数声音却难以表达,一条孤独游荡的蛇躯里困着一个无法与外界交流的人,这太过残忍了。在这种时候,一个掌握蛇佬腔的人类可能是她黑暗生命当中的唯一一道光了。 “我会想办法的,即使我没有办法,邓布利多一定也可以。”纳尔逊也不由地伸出手放到纳吉尼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盖骨坚硬且棱角分明,但鳞片却冰凉而光滑,“巫师有阿尼马格斯,蛇变成人想来也不会很困难。” 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纳吉尼睁开眼睛,整个蛇躯甚至都微微振颤了一下。 “你知道邓布利多吗?那你一定知道他在变形术上的造诣。”纳尔逊乐观地说道,“问题不大。” 汤姆一边和纳吉尼交流着,一边为纳尔逊讲述着她的故事,看样子那只斑头鸺鹠已经被抛到脑后了。 “嘶……”纳尔逊倒吸一口凉气,“自己被下了血咒,亲近的人还是一个默然者吗?” “不过你为什么不写字呢?” 他感觉自己说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因为在话音刚落的时候,整个洞**都安静了下来。 …… “你们两个怎么才回来!”贝拉胳膊叉腰,穿着厚实的棉衣怒气冲冲地站在家门口等着两人,“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你们知不知道最近街面上很乱,你们的姨父差点都去报警了!” “抱歉,贝拉姨妈。”汤姆诚恳地道歉,他们本来是可以赶在十二点以前到家的,但是不发出声响地打开那个藏着购物成果的废弃邮筒花费了太多的精力,“我们下次一定会提前告诉您的。” “还有下次?”贝拉本来就高高翘起的眉毛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你们下次还要夜不归宿吗?十二点以前不回家,就会有吸血鬼在小巷子里偷袭你们,你们不知道吗?!” “其实吸血鬼——”纳尔逊看到贝拉瞪向自己的眼睛,乖巧地闭上了嘴。 “进来吧。”她没好气地挥挥胳膊,“你们买的东西到的都比你们早,我不是不让你们出去玩,但是也要注意安全,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现在天又那么冷……” “汤姆!”扭头逮到对着纳尔逊挤眉弄眼的汤姆,贝拉又一次怒发冲冠,“你也一样!” 汤姆低下头,跟着贝拉走进屋子,这样的责骂在他听来反而觉得暖洋洋的。 “你们先去壁炉那里暖暖身子,”贝拉转身进了厨房,“我去给你们端牛奶。纳尔!你去告诉你们姨父,你们回来了!” 汤姆抢着去帮忙,纳尔逊放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向楼上走去。 “纳尔,你们回来了。” 推开门,约纳斯的房间里烟雾缭绕,呛得纳尔逊都咳嗽了起来,透过房间里弥漫的烟雾,纳尔逊看到约纳斯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披着一件老旧的格子呢大衣伏案写作。听到有人推开门,他把手里夹着的烟按到烟灰缸里,转身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抱歉,姨父。” “没有关系,我小时候比你还爱玩,那时候去鲁尔区的废弃矿坑探险,我和邻居家的孩子在里面待了两天。”约纳斯摘下鼻梁上挂着的金丝眼镜,两手揉着太阳穴,满脸的疲惫,“坐吧,等我写完这篇稿子。” 纳尔逊没有坐下,而是走到约纳斯身后,帮他用力揉着肩膀。 “啊……真舒服,纳尔,上次你帮我揉肩是什么时候来着?”他靠到椅背上,放松着肩部的肌肉。 “是两年以前,之后你就很少回家了。“纳尔逊的手法很娴熟,他一边按着,一边帮姨父拂去肩上飘落的烟灰,”我以后会常给你按的。“ “哈哈哈,“约纳斯大笑起来,却被自己的笑噎住咳了起来,纳尔逊赶忙把手放到他的背上轻轻拍着,”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长大了,去上学了,以后这种机会可是越来越少咯!“ “不会的。“见姨父不再咳了,纳尔逊又继续捏着肩膀,”你该戒烟了。“ “你姨妈也老这样说,可是这哪是想戒就能戒的呢?“ “总该少抽点。“纳尔逊瞟到稿子的开头,”这是要打仗了吗?“ “是啊……”约纳斯眼神忧郁地拿起按在烟灰缸里还没完全熄灭的烟,狠狠吸了一口,憋着气说道,“我这两年走过了欧洲的很多地方,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魔法世界也是。”纳尔逊深以为然 “实际上,我已经给报社提供了不下十封关于战争预警的警告。”约纳斯张开嘴,把吸进去的烟吐出来,形成一道稀薄的烟柱,“但是主编审稿过了,却总是在最后被打下来,他们说这样的稿件不利于国家间的和谐。” “可能只有张伯伦才觉得和谐吧!”他苦笑着叹道,“我上个月刚去波兰,你知道吗?那里全是德国人,满大街都是鬼鬼祟祟的德国人!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在痴人说梦,或者我在宣扬我老家的那一套东西。” “姨父……”纳尔逊清楚战争的来临,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他扶着约纳斯的肩膀,似乎要把全部的体重都压上去,轻声说道,“你可能不信,我们学过占卜,确实要打仗了,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约纳斯把手放到肩上,盖在纳尔逊的手上。 感受到手背传来的粗粝感,纳尔逊收起了胡思乱想的念头,只是沉默地握紧了长辈的肩膀。 “说实在的,你一直让我很省心,甚至很久以前就不再像个孩子。”约纳斯扭过头,欣慰地说道,“保护自己这种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是个好孩子,比我还清楚这些。” “我给我和你父亲曾经共同的朋友写了信,如果他们是和你一样的人,一定会写信给你的。”约纳斯用力地拍了拍肩膀上的手,“如果有一天,我——” “我是说如果,”看到纳尔逊责怪的表情,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去找他们,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 楼下贝拉喊纳尔逊去喝牛奶的喊声打破了房间中令人低落的氛围,“去吧。”约纳斯笑着送客。 “这年景,没有谁是能独善其身的。”约纳斯转头叫住正推开门准备离开的外甥,认真地说道,“我还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编辑,或者帮助我实现做诗人的梦想。” …… “昨晚没睡好吗?”汤姆递来一瓶拧开的黄瓜汁。 第二天大清早的霍格沃兹特快上,纳尔逊一直没什么精神。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纳尔逊靠着窗户看着外面荒芜的草场和原野,他们的行李都被列车收好,只有他脖子上挂着一架相机,贝拉认为他似乎更需要它(约纳斯:魔法太便捷了,便捷到会让我的摄影技术退化,你拿着用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振,“哦!那天去孤儿院拍的照片在相机的相片袋里,让我看看。” 他像是着急转移话题一般取出相片,却在看到它后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汤姆探头过来看照片。 这是一张看起来不应该拍摄于孤儿院那种地方的照片,图像中的孩子们全部笑容满面,他们的桌上摆着丰盛的圣诞大餐,有几个孩子的身旁坐着几个陌生的、却与他们长相相似的大人,科尔夫人坐在照片正中,双手正紧紧握住一个陌生男人的双手,那股仿佛要溢出纸面的幸福感和真实的情况格格不入。 “我不记得这张照片是这样的。”汤姆凑近眼睛,仔细端详着。 第四十章 突袭 “给我看看,纳尔逊。” 粗暴的开门声传来,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两人所在的隔间,他一屁股坐在纳尔逊身边,顺手薅了一把正窝在纳尔逊怀里打盹的小猫,伸长腿交叠着翘到对面的椅子上,汤姆强忍着怒意望向来人,小猫一跃而起跳到桌上,弓着背呲牙咧嘴地冲着他嘶吼。 “邓布利多……教授?”看清来人的样貌,汤姆露出吃惊的神色。 “哈哈哈,很像,对吧?”邓布利多得意地冲汤姆翘起食指,一边躲过纳尔逊手里的照片观察着,“哦?这是你们长大的那所孤儿院吗?现在英国孤儿院的条件这么好了吗?” “阿不福斯先生?”纳尔逊打量着身边的“邓布利多”,松开眉头问道。 “看来你还不算太傻。”阿不福斯扭头看向纳尔逊,挑了挑眉毛,“复方汤剂,真好用,不是吗?这样我就不用费口舌去给一群小傻子解释为什么可敬的阿不思不见了。” “您是阿不福斯先生吗?”汤姆也反应过来,小猫也躲回了一开始的地方。 “真是个傻小子。”阿不福斯哈哈大笑起来,看到汤姆自尊心收到伤害的表情又赶忙开口道,“你们要到四年级才会接触复方汤剂,这还是魔法部的管制魔药,不了解是正常的。” “对了,你们要叫我邓布利多教授~”阿不福斯似乎很享受现在的身份,语气轻快地补充道,“在学校里看到我要行礼。” 他继续低头观察着照片,纳尔逊又递给他一张在同一地点拍摄的魔法照片,他原本轻佻的面色凝重下来,看起来和真正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一模一样了。 “相机给我看看,”他伸手要来了纳尔逊的相机,摩挲着上面的铭文,缓缓地开口,“纳尔逊,你知道厄里斯魔镜吗?” “那是什么?”纳尔逊没有说话,汤姆忍不住发问道。 “看样子你是知道了,”阿不福斯注视着纳尔逊的表情,又向汤姆解释道,“厄里斯魔镜是几个世纪以前学校老师带回来的一面镜子,它的来历已经不可考证。” “那是什么?” “既然它是魔镜,那么总会和其他镜子有所区别,而我恰好对它非常了解。”他用一种平静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语气缓缓说道,“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镜像,而是你内心的渴望。(注:厄里斯魔镜顶部的铭文倒读为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即我不展示你的面庞,而是你心中的欲望。)” “这是一面可以映照出人内心深处欲望的魔镜。”纳尔逊在一旁说道,一边担忧地看着自己的相机,“我用它拍了一些照片,会不会……” “不用太过担心,它太小了,”阿不福斯正色道,“不过永远不要相信能够窥探你脑子的东西,除非你能把自己的脑子藏起来。” 汤姆向纳尔逊传来一个隐晦的笑容,从入学第一天开始,两人就在练习大脑封闭术了。 “所以我想——” “轰!!!”阿不福斯的话被一声来自车头的巨大轰鸣打断了,整节车厢都随着停顿所带来的巨大惯性前倾着,纳尔逊受惯性影响向前扑倒,怀里的小猫敏捷地跳到他背上,但他终究是个反应速度没那么快的人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汇聚在胸口靠到隔间中的小板桌上,像是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他眼前一黑,趴在了桌上。 …… “醒醒,纳尔!你没事吧?!” 汤姆满脸焦急地搡着纳尔逊的肩膀,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喊自己的纳尔逊睁开眼睛,努力地咽下憋在胸口的一股闷气,却被推搡地有点恶心。 “呕!——”还好只是干呕,汤姆赶忙凑近拍着他的后背。 “你没事儿吧?”汤姆关切地问道。 “呕……咳咳,还好,别摇了别摇了!”纳尔逊虚弱地抬起头,“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刚刚火车突然停了,前面甚至还有几节车厢翻车,阿不福斯让我们躲在这里,他去前面查看了。”他打开车窗,往前面瞅,一道红光突然向他飞过来,吓得他马上把头缩回来,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算是知道了,我们被袭击了。” “我们也去看看吧!”他从抽出魔杖,系紧鞋带。 “走啊!纳尔!”看到纳尔逊依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虽然他让我们躲在这里,但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我知道……能不能等等?”纳尔逊从口袋里摸出魔杖,“呕!” 汤姆只能走过来继续帮他拍后背。 “我好了。”纳尔逊清清嗓子,站起身活动四肢,“你会幻身咒吗?” “不会。”汤姆一脸坦然。 “……”纳尔逊强行地想了想,“也挺好的,起码友军不会打到我们。” 汤姆拉开隔间的门,探头出去迅速打量了几秒,“外面没人,我们走吧。”他一副如临大敌的备战模样,转头却看见纳尔逊用书包在椅子底下安了一个简易的猫窝,一边揉着小猫的下巴把它放进去。 …… 两节车厢的连接处,纳尔逊躲在门口,掏出一张纸巾团成团丢到地上,手里的魔杖也没停下,在纸团落地的瞬间,它已经变成了一只向前奔跑去追寻自由的灰老鼠。 汤姆耳朵贴着门轴旁边的墙壁,一手举着魔杖对准预瞄点。 “吱!”随着一声惨叫,追寻自由的灰老鼠摆脱了生活带给它的枷锁。 “终于碰到人了。”纳尔逊耸耸肩,小声地对对面的汤姆说道,这已经是他们经过的第三节车厢了,再走过两节就到车头了。前两节车厢里只能看到几个零星的低年级学生躲在隔间里,据他们所说,高年级学生都被邓布利多安排去后面疏散学生了,他们也要往后面的车厢去。 “前面那一节好像是餐车。”汤姆轻声说道,“我们要怎么进去呢?话说我怎么没碰到阿尔法德和他姐姐,斯莱特林的人一个都没有!” “他们可能在后面的车厢。”纳尔逊从口袋里掏出刚刚从一个空无一人的隔间里拿出来的宝贝,“我数三二一我们就冲进去,往储物架后面躲,三……二……” “等等纳尔,我们难道不——” “一!冲!”纳尔逊抓起手里精灵球一样的珠子往前面的门里一丢,随着“噗”的一声,它变成了一个正在缓缓张开的帐篷,原来那竟然是一个便携帐篷,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把它拿到霍格沃兹是要干什么,不过这种豪华的生活魔法道具的安全性是很值得信赖的,纳尔逊和汤姆跟在它后面,埋头冲进了餐车,然后就地一滚躲到了肉架下面。 汤姆也很快从另一个架子下面匍匐着爬过来,一边爬一边小心地说:“我想了很久,这就是阿不福斯干的,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会干这种事。” “呃……”纳尔逊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假装观察周围的环境,突然抓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把你的手拿开。”阿不福斯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了,那是一只山羊,纳尔逊一直以为它是餐车里的食材,“里德尔,接下来的半个学期,你会有很多作业的,我保证。” 它慢吞吞地从肉架底下钻出来,露出了被坐在屁股底下的一个面色苍白的黑发男人。 “真够恶心的,这些老鼠。”阿不福斯骂骂咧咧地变回人形,“校长不在,强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不在,他们就马上打洞过来了。” “不得不说,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我在肉架下面埋伏,你们先丢一只老鼠进来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趁他走过去检查的时候丢出来一个帐篷把他头罩住!”意识到旁边还有两个学生,他停下了喷吐了一分钟的脏话,一边夸赞着,“真是天才的想法,回去我就买两个帐篷带到身上!” “……” 意识到自己的吹捧并没有改善气氛而是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尴尬的阿不福斯终于住口,发现汤姆已经绕着餐车检查了一圈,而纳尔逊都快把地上躺着的袭击者衣服脱干净了。 “阿不福斯先生!”纳尔逊蹲在袭击者旁边,脸色难看地举起一根项链,金色的项链下面坠着一个精致的饰物,它拥有着极为精巧的造型——圆圈中有一条垂直的线,线贯穿了一个三角形,“您看这个……” “果然是他干的,我%&……%&&*”阿不福斯看到挂坠,又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看起来骂累了,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这是格林德沃的标志,看样子这个人是他的手下,这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袭击了,你们必须去后面躲起来!” 汤姆拽着纳尔逊的胳膊,摇了摇头,纳尔逊只好跟着苦笑地摇头。 “好吧,我也不说废话了。”阿不福斯摊开手,这股做派倒是有些雷厉风行的意思,“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一个躺在那。” 他用魔杖指了指地上光膀子的男人,一条绳索从魔杖中吐出把他捆了个结实。 “车头那边还有两个,”他一边走向通向下一节车厢的门,一边快速地解释着战局,“他们正在和一个我不认识的老师还有三个学生战斗。” 阿不福斯一边带着两个人走进最后一节车厢,这里的桌椅板凳全部残破、倾倒,没有一点儿完好的东西,一边感叹着,“小子,你们果然不是‘弱小的人’。” 第四十一章 每个医疗机构都会有一位乔伊小姐 车头处“乒乒乓乓”一阵乱响,各色光线从车头破烂木门的裂缝中一闪而逝,夹杂着混乱的咒语声和模糊的叫骂声。 “轰!” 一道红光透过木门轰击在车厢的地面上,把正趴在门上观察车头内情况的汤姆吓了一个激灵。 “我们应该怎么进去?”汤姆转身看向捣鼓口袋的纳尔逊。 “喂,你应该问我。“阿不福斯哼哼唧唧地把手伸到背后,仿佛从屁股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陀螺,”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这可是实打实的战斗,你应该躲在成年巫师身后,应该请教Newts考试拿了十二个O的我。“ “好的,十二个O先生,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呢?”纳尔逊一边把刚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窥镜从门缝里缓缓推进去,一边揉着胸口,有气无力地应和道。 “我们首先要搞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阿不福斯点点头,“窥镜是一个好选择,但是在这种混战中反而会影响你的判断。现在车头里起码有六个巫师,两个那家伙的同伙,一个老师和三个学生,如果你贸然冲进去一定会被至少六道魔咒撕得粉碎。” 汤姆缩回了伸向门的手。 “我还好,但是你们可能连一个像样的铁甲咒都放不出来——” “铁甲护身。”纳尔逊依旧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靠着墙壁,听到车头中的叫骂声越来越少了,“阿不福斯先生,再不进去里面都快打完了。” “好吧,”阿不福斯耸耸肩,拿起了手里的小陀螺,“所以我们需要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汤姆有些好奇,他现在离门远远的。 “闪光弹。”阿不福斯的嘴角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昏昏倒地!” …… “你醒啦?”纳尔逊睁开眼,发现眼前是两个刺目的太阳,于是闭上眼睛准备开口说话,却发现嘴唇和喉咙干涩到难以发声,他想坐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甚至抬不起身子。 “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纳尔逊并没理会耳边聒噪的声音,而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等到眼前的重影慢慢合为一体,他才看到,自己头顶是明晃晃的吊灯,周围是洁白的墙壁、地板和病床,原来自己正躺在医院里。 一个水杯恰到好处地被递到嘴边,上面还插着一根吸管,纳尔逊叼住吸管,狠狠嘬了一大口,温度适中,甚至还有点甘甜。 “生死水味道怎么样?”那个声音又在一旁说道,“你的肋骨断了,医生说还得……呃……三十五分钟才能长好,在此之前你还是先躺着吧。” “你——”纳尔逊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就眼睛一黑睡死过去,临睡前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个尖锐的女声叫着,“邓布利多教授,你不能给学生喂安眠药!” 等到他再次被周围嘈杂的声音吵醒时已经是黄昏了,刚醒来就是满眼暖洋洋的橙黄色,床板已经被人摇起来,小桌板也很贴心地支好,上面摆着一个盛满汤的大碗和一个被罩子扣起来的餐盘,他有些费劲地抬起手揉揉眼睛。 “哦!纳尔逊醒了。” “你去把汤给纳尔盛好。” “好的。“ “你说他会把作业放在书包里吗?“ “等他吃完了问问吧……”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小桌板上已经盛好了一小碗汤,罩子已经掀开,底下是一个盛满香肠和煎蛋的银盘。 “纳尔,我是真没想到。”纳尔逊转头看向旁边,在隔壁床躺着的汤姆透过围住病床的人手舞足蹈地对他倾诉着,“我是真没想到,他偷袭两个学生居然还要用这种阴招。” “我也没想到。”纳尔逊瞟了一眼小桌板上油汪汪的香肠,一点食欲都没有,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最后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人群为汤姆让开一条足够目光和声音穿过的通道,他听起来也挺困惑,“我一醒来就到这里了,不知道最终结果是什么,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是击倒人数最多的人。” “喂喂,探视时间到了,你们太吵了!”霍格沃兹的校医乔伊小姐挥舞着抹布冲过来赶人,围在床边的众人如鸟兽散,临走时纳尔逊似乎听到阿尔法德“纳尔回休息室以后作业借我一下”的声音。 “布莱克,你要当着我的面抄作业吗?” “邓……邓布利多教授!” “明天吃完晚饭去奖杯陈列室扫地。” “好的,邓布利多教授!” 大门关闭,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事您叫我一声就可以。” “好的,谢谢你了,乔伊。” 等到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地远去后,纳尔逊看到了站在他和汤姆床中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教授?”他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赤发男人,是很标准的“邓布利多式笑容”,他有些不确定面前的人是谁了。 “纳尔逊,你的观察力还是不够敏锐。”来人笑眯眯地说着,“感觉好点了吗?乔伊小姐的生骨灵可是受到过威森加摩颁奖的,我上学那会儿就用过。” “阿不福斯先生?”纳尔逊知道来人是谁了,“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偷袭我们?!”汤姆抢先表达了他的困惑,并从床头上抓起魔杖指着阿不福斯,“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不不不。”阿不福斯轻描淡写地掏出魔杖挥了挥,汤姆的魔杖飞到他的手里,“哦~看起来你很爱惜它。我们赢了,他们三个已经去阿兹卡班做客了。” 他把魔杖摆回汤姆的床头,位置和之前丝毫不差,“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进入车头以后很快就结束战斗了。” “但你为什么要偷袭我们呢?”汤姆依旧不解,他并不觉得两人是累赘。 “我知道你不是‘弱小的人’,汤姆,相反,大部分成年巫师与你相比和懦夫没有什么两样。”他眨眨眼,“但是你不会真觉得我会让我的学生去涉足险地吧?不会吧不会吧?” “好吧。”汤姆干巴巴地说道,虽然他还是认为自己去战斗受到的伤也不会比结结实实挨一发昏迷咒重,但是还是有点感动,然而他还是想嘴硬,“车头里不是还有三个学生么?” “你还想和他们比?”阿不福斯嗤笑道,看到他满脸不服,又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们不行,只是你们接触魔法也才不久,而他们甚至都快毕业了,可以想象,他们将会是霍格沃兹未来的优秀校友。” “是米勒娃和菲利乌斯吗?”纳尔逊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优秀学生。 “可能吧,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从纳尔逊的盘子里捏起一根滋滋冒油的香肠丢到嘴里咀嚼着,“他们当中有霍格沃兹的女学生会长,还有两个级长,一个是格斗大赛的冠军,另一个是阿不思的得意门生,得过《今日变形术》的年度大奖。” 汤姆不做声了,反而认同地点点头。 “看样子你们认识。”阿不福斯点点头,看着纳尔逊,“对了,阿不思找我代课的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让我想想……”纳尔逊闭上眼睛回忆着,“应该没有别人了,甚至邓布利多教授给我的小包裹我也一直放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过。” “我明白了。”阿不福斯点点头,若有所思。 “发生甚么事了?” “你们知道你们的校长去干什么了吗?”阿不福斯答非所问,而是抛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又捏起一根香肠,一边咀嚼,一边看着两人,事实上,一年级学生都快忘了校长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了。 “我想你们也不知道,”看着两人一副迷茫的样子,阿不福斯压低声音,说道,“阿芒多·迪佩特可能是全英国最强硬的人了,虽然他已经垂垂老矣,但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黑魔法的打击,从十一年前盖勒特·格林德沃越狱以后,他也集结了威森加摩的一群顽固老头展开对格林德沃那群狂热追随者的围剿。” 阿不福斯有些晦气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像是不小心说出了什么恶心的单词似的,又继续说道,“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他的得意门生,本以为自己可以安享晚年了,没想到还得东奔西跑地给学生擦屁股,尤其是在前两年格林德沃纠集了更多人马以后,他甚至得亲自下场了,但是威森加摩的长老们都老了,实际上,全球范围内只有英国局势相对较好。” “而我的哥哥,”阿不福斯又往地上啐了一口,“而阿不思·邓布利多,这个据说唯一能够战胜格林德沃的人,却缩在霍格沃兹这个小角落里,偏安一隅。” “邓布利多教授能战胜格林德沃吗?”汤姆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扬名的目标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也让霍格沃兹成为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阿不福斯耸耸肩,“直到两个月以前的月圆之夜,他给还在美国的我写信,不瞒你们说,这是我们十几年来第一次联系。” 第四十二章 乔伊小姐 “所以邓布利多是准备开战了吗?”汤姆有些兴奋地问道,他已经开始期待之后的魔法战争了。 “谁知道呢?”阿不福斯咽下第三根香肠,抬起胳膊擦擦嘴,那件看起来就很昂贵的紫红色丝质长袍绣着金边的袖口霎时间沾满了油污,“伟大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做什么事其他人有什么好明白的呢?” “既然邓布利多教授准备出手,想必事情能够很快解决吧。”纳尔逊有些疑惑,“难道前几年他有什么顾虑不成?” “因为邓布利多在,所以格林德沃和他的爪牙不敢把手伸到英国来,这基本是魔法世界的共识了。”阿不福斯不屑地摇摇头,“我们走着瞧吧,起码还能看几年戏呢!” 他这番看衰的发言让病房内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连汤姆也沉默下来,似乎在为邓布利多失败以后他该如何力挽狂澜做着打算。 “不过他们这次也算聪明,趁着校长和阿不思都不在,袭击霍格沃兹的火车,如果真被他们给混进来了,那麻烦才算大哩……还好车上有我这么一个他们没想到的高手。”阿不福斯沾沾自喜地说,“没想到吧格林德沃,任你机关算尽,手下还是去了阿兹卡班。” “你明明还要靠我们帮忙,才能偷袭的了那个人。”汤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邀功。 阿不福斯睁大眼睛说,“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进门以前才在肉架下面看到你,被人打到变成一只羊躲起来!“阿不福斯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我那时怕自己的魔法威力太大误伤到你们!……保护你们!……老师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自己的学生,知道吗?“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阿尼马格斯要随时施展才能不生疏“,什么“战术比法术更重要“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病房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邓布利多教授,病人该休息了!”乔伊小姐的声音从门口飘来,“您太大声了!” “哦哦好的!我马上就走。”阿不福斯大声回应着,一边提醒两人好好休息,临出门前,他表情严肃地盯着汤姆,缓缓地吐出一句,“小子,我记得我说过会给你额外布置一些提高的作业吧(汤姆:不,你没有!),你有福了。” 不一会儿,乔伊小姐端着一个放满瓶瓶罐罐和各种医疗器材的银质托盘走进门,开始为两人检查身体。 “我感觉胸口有点发闷,乔伊女士。”纳尔逊敞开衣襟,躺着床上哼唧着。 “这是重新长肋骨的正常情况。”乔伊小姐狠狠地戳了戳他的胸口,“叫我乔伊小姐,我有那么老吗?” “嘶……好的,乔伊小姐!” “现在治安真是越来越差了,连霍格沃兹的火车都会被袭击了。”她皱着眉头抱怨着,一边撬开纳尔逊的嘴给他灌下一小瓶辛辣的绿色液体,只过了一秒钟,纳尔逊就感觉气血上涌,似乎浑身的热量都汇聚到脑门上,脑子也挣扎着想要从鼻孔和嘴巴里冲出去。 “别乱动,不然还得再给你灌一杯。”看到纳尔逊老老实实躺平的乔伊小姐从托盘上拿起一个小镊子夹住他的鼻子,又用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脑勺死命地摇晃起来,纳尔逊是真没有想到二十世纪的大英帝国居然还有如此特别的医疗方式,可是这由不得他后悔了,在他马上就要把刚喝下去的半碗汤吐出来时,乔伊小姐停下了手下的动作,奇特的是,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很快顺着纳尔逊的脑袋流到心脏,并很快流淌到四肢百骸,让人通体舒泰起来。 “真是神奇的医术。”纳尔逊由衷地赞叹道,他眯起眼睛舒服地用头发蹭着枕头,准备长舒一口气,却因为鼻子被镊子夹住,吐了个鼻涕泡出来。鼻涕泡破碎的清脆响声把他惊醒,他突然意识到,事实上,不管是谁先被人晃着头折磨一番,轻松下来时都会感觉到通体舒泰的。 “谢谢,顺便说一句,你肋骨放射状骨裂的花纹我很喜欢,所以我特别给你用了特制的染色生骨灵,它能让新长出来的骨头呈现淡淡的金色,就和纹身一样——如果你足够瘦,晚上甚至可以透过胸膛看到你的肋骨散发金光。”乔伊小姐对这种由衷的赞叹感到很受用,满意地给纳尔逊喂了另一瓶药,又好奇地问道,“威廉姆斯先生,听说你来自麻瓜家庭?你了解麻瓜们的医疗吗?有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 “有……的……吧。”纳尔逊没有想到有人竟然会面对感谢之言选择恩将仇报,她喂给自己的第二瓶药和上一瓶完全相反,是一瓶橙色的粘稠液体,味道齁甜,他感觉到自己的味蕾已经裂开了,甚至整条舌头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他强撑着丢下一句“麻瓜的医疗对病人更加温柔”,就一头栽到枕头上昏睡过去。 “温柔?把人治好才叫温柔。”乔伊小姐走向瑟瑟发抖的汤姆,口罩下的表情看不真切,“心脏碎裂的伤者麻瓜治不好,但是我可以,所以我更温柔。” “你说是吗?里德尔先生?” “是的!” …… 第二天一早,纳尔逊就叫醒汤姆准备出院,在走出校医院大门的一瞬间,两人如释重负。 “我再也不想去校医院了!”汤姆心有余悸地说着。 “我再也不想去医院了!”纳尔逊的心理阴影大很多。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乔伊小姐的声音从前方两步远的拐角传来,她端着从食堂打来的饭,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说实话,最希望自己工作清闲的人可能就是大夫了~” “抱歉,乔伊小姐。”纳尔逊和汤姆低下头道歉,昨晚看到她时只能透过口罩看出她大约是个美人,三十岁不到,长睫毛,高鼻梁,护士帽底下一丛烫得很精致的金色短发,潭水一般的绿眼睛熠熠生辉,充满对救死扶伤的热爱。然而今早再看到她时,纳尔逊总算明白为什么在教职工餐桌上总是看不到她了,原来她都是提前去食堂打饭回来——这个年轻大夫口罩下的脸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疤,以她断肢再生的魔法造诣,想必这种皮肤的疤痕挥挥手就能愈合,而它们留在这里只有两种可能——这些都是难以愈合的魔法伤,又或者这些伤痕给她留下了远超断手断脚的伤痛……而这两种伤痛都足以摧毁一个脆弱的人。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我恨不得霍格沃兹安全到没有我这个岗位。”乔伊小姐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 “抱歉,我是说……” “你是说我的脸吗?”乔伊小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已经习惯啦,只是希望没有吓到你们才好。你们可不要学我,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邓布利多教授让你今晚吃完饭以后去他办公室拿相机~~~”乔伊小姐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但纳尔逊却没法正视这个听起来轻快愉悦的声音了。 …… “纳尔,你的作业我拿到了。”餐桌上,阿尔法德用茶匙在牛奶杯子里搅和得哐啷响,一脸兴奋地说,“帮我大忙了,我姐姐说如果我这个圣诞假期的作业交不上去,她就要写信给家里人把我接走。” “我记得我作业在箱子最下面啊。”纳尔逊咽下一口奶油浓汤,满足地偷偷打了两个嗝,“你是怎么找到的?” “你不知道吗?你的猫已经把箱子里的东西铺了一地了。”阿尔法德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他,“当我到你们宿舍的时候,它正在尝试把你的箱子也拆了平铺到地上。” “……” “没关系的,阿尔法德会帮你打扫的。”汤姆递给纳尔逊一盘小西红柿,摸摸他的狗头,“你说是吧,阿尔法德。” “我才……嗷!”扭头看到善意地冲自己笑的姐姐,阿尔法德无奈地扭了扭脖子,“好吧,谁让你是个病号呢?” “汤姆,听说你们昨晚住在校医院。”沃尔布加以一个一看就练习了很多遍的完美角度冲汤姆露出了八颗锃光瓦亮的牙齿,“昨晚有没有休息好呀?我那里有个家里寄来的安眠枕,已经让阿尔法德放到你床上了,晚上记得用啊!” “谢谢你,”汤姆表现出十足的礼貌,“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睡觉不枕枕头。” “啊这……”听到周围传来阵阵窃笑的沃尔布加涨红了脸,瞪着眼睛环顾四周,费劲地找着用来转移话题的话题,“你们在校医院住了一晚上,有看到乔伊小姐长什么样吗?听说没有人看到她口罩下的脸。” “乔伊小姐啊……”汤姆的神情恍惚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昨晚不堪回首的一段遭遇,他刚张开嘴准备说,却被纳尔逊握住了手背。 “乔伊小姐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女士了。”汤姆用另一只手拍打着附在手背上的手,语气确凿地说道。 第四十三章 办公室的新住户 “兄弟,好久不见了,”晚饭后,刚收拾完被宠物弄得乱七八糟的寝室的纳尔逊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邓布利多办公室门口正欲敲门,被旁边许久未见的盔甲兄叫住了,“最近在哪发财呢?” “啊……你好!”纳尔逊有些受宠若惊地冲着盔甲打招呼,学着它一脸江湖匪气的样子拱拱手,“还是老样子,高不成低不就的,倒是老兄你风光不减当年。” “老弟你就爱整这虚头八脑的。”盔甲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抬起胳膊挠挠头,杠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盔甲的空壳里嚯嚯作响,似乎因为动作太大,它抬起的臂铠连带着手铠一起掉到地上,“哦,尴尬了。” “您这一身伤,看起来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纳尔逊捡起它掉在地上的半截胳膊安回去,摸了一手灰,“我帮您擦擦?” “劳驾了。”盔甲点点头。纳尔逊掏出魔杖指向它,“清理一新!”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一直想去洗个澡,就怕吓到学生。”盔甲继续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它弯腰拉开邓布利多办公室的大门,“进去吧,邓布利多等你好久了,以后有兄弟在,你过来都不用说口令了!” “谢……谢谢。”纳尔逊微微点头躬身表达谢意,走进办公室,一边对霍格沃兹的安保产生了浓浓的担忧。 他走进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现在是阿不福斯的办公室了,只见阿不福斯侧躺在办公桌后面的高背天鹅绒沙发上,两条腿搭起来翘到桌上,满是泥泞的马丁靴毫不顾忌地搭在水晶的墨水瓶上。此时太阳尚未落山,塔楼外的夕阳从他身后那扇显露着霍格沃兹校园景象的窗户平射进这间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背光令这个还算年轻的男人面容完全看不真切了。 “你来了,纳尔逊。” “阿不福斯先生。”纳尔逊打量着这间之前来过一次的办公室,和一周前到来相比,这里似乎没什么不同,可能阿不福斯并不想太多地改变这间办公室的陈设,又或许这对兄弟的偏好本就相同。 纳尔逊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间办公室的不同,和邓布利多在时的空荡荡相比,这间办公室显得没有那么冷清了,窗边那幅描绘着灰扑扑房子的画里多了一个人——这也由不得他不察觉,如果一幅单调的画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察觉不到那才是怪事呢! 他仔细瞅着画像里的少女,觉得有些熟悉,这不正是那晚去拉文克劳塔楼寄信的半路上遇到的画像中的女孩吗?那晚被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的走廊吓得够呛,纳尔逊甚至都没有好好看看她长什么样子,这一次倒是瞧了个真切,原来她并不是银发,只是一种病态到苍白的棕红色,却是和纳尔逊有些相似,她梳着过时的麻花辫,恬静地垂到两肩,面色白皙没有一点血色,五官却很柔和,她穿着一件干净却老旧不合身的蓝色连衣裙,上面的花边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纳尔逊冲着这个躲在阿不福斯背后偷偷打量他的土姑娘偷偷眨眨眼睛,而这个姑娘也回敬了一个鬼脸,又躲到了阿不福斯背后。 “哦?看样你似乎认识我的妹妹?”阿不福斯直起身来,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凝视着纳尔逊,随着他直起身子,从背后笼罩他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这张和背后少女眉眼相似的面庞愈发清晰起来。 “您的妹妹?” “是啊,我的妹妹。”阿不福斯站起身来,转身走到画像前面,望着面前因为做鬼脸被当面逮到正在尴尬地吐着舌头的少女,这个粗野的男人眼里满是柔和,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妹妹的头,又似乎是在临近画布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的妹妹只是躲在一张画中,赶忙缩回了手,又凑近她耳边的吊灯仔细观察着画有没有被自己碰脏了,“安娜,阿利安娜·邓布利多,她很可爱吧。” “是的。”纳尔逊点点头,满眼诚挚地望着阿利安娜,“她是一位善良又热心的小姐。” “嗯?安娜,你帮过这小子什么忙吗?”阿不福斯侧过半张脸对着纳尔逊,挑起眉毛问道,阿利安娜似乎和城堡里的其他画像不同,她不能发出声音,只是对阿不福斯做着口型,而阿不福斯却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应和,有时还会打断她问一些问题。 “哦,差点冷落你了,你自己搬个喜欢的椅子过来坐吧,柜子里有酒,想喝什么自己拿。”阿不福斯“听”着阿利安娜说话,忽然发现站在原地的纳尔逊,于是挥挥手让他安顿好自己,“我不建议你选他的蜂蜜酒,那闻起来像是给一只老蜜蜂喝的,那种在你们家房檐下面‘嗡嗡嗡’地筑巢,并且随时准备蛰你一下的老蜜蜂。” 纳尔逊只好老老实实召来一把椅子,乖巧地坐在原地等待。 “你怎么就这么呆坐着?”阿不福斯走到酒柜边上,拿出一瓶瓶身脏兮兮的陈年老酒,一边变出两个杯子,嘀嘀咕咕着,“不喝白不喝,你不会是怕违反校规吧?或者你的监护人不允许你喝酒?小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饭能喝两大瓶威士忌,至于法国人的白兰地,我都是当水喝,安娜,你说是吧。” 他扭头看向妹妹,却发现她正一脸责怪地望着他,于是只好把酒放回酒柜,“好了好了,未成年人不能饮酒。” “橙汁总可以吧。”他打开一瓶橙汁,斟满两杯放在桌上,走回沙发坐下,“这么说,你们几个月以前就见过了?” “是的,”纳尔逊点点头,他难以控制心中对两人交流方式的好奇,忍不住开口问道,“您和阿利安娜小姐是怎么——” “唇语。”阿不福斯不耐烦地打断他,“这都看不出来吗?唇语是一种和无听障只不能说话的人交流的好办法,只是每个人的唇语都有所不同,不过我不在乎,我根本不关注其他人在说什么。” “我明白了。”纳尔逊点点头,他欲言又止,“抱歉,阿不福斯先生,请问阿利安娜小姐……”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令人焦躁的沉默,阿不福斯转身看了一眼阿利安娜,见她点了点头,于是缓缓开口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是老一辈的恩怨了,只能在在我们这代人完结,这件事情和阿不思,我,盖勒特·格林德沃,无数身不由己的巫师,甚至包括你的父母——都有关系。” “我的父母?”纳尔逊神情一震。 “不过我要说的这一小段故事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阿不福斯止住了纳尔逊的兴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看起来和闻起来都很劣质的雪茄,抽出一根,也不剪头,只是叼在嘴里狠狠一咬,一个烟嘴就被咬了出来,他把手伸向背后,从画边接到了一个闪闪发亮的银色小盒子,轻轻按了一下,一束幽蓝色的火苗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雪茄,他用力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脑袋很快就被烟雾笼罩住了,“格林德沃这个老杂毛,年轻的时候勾引了我和阿利安娜的哥哥,他们成为了恋人,就如同你理解的那样,没错!就是这个表情,和我当初听到这件事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 阿不福斯剧烈地咳嗽起来,似乎是被自己吐出的烟呛到了,又似乎的笑岔气了,“后来他还用他那套可笑的理论来勾搭阿不思,当时我还在上学,阿利安娜一个人在家养病,我怎么可能放他们两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浪迹天涯,然后我就揍了格林德沃。” “您揍了格林德沃?”纳尔逊的表情比刚刚还要精彩。 “谁知道呢?可能是我揍了他,也有可能是他揍了我,有可能是我们当中的任何人揍了任何人,总而言之,就是三方混战,我少了一个肾脏,阿不思断了鼻子,格林德沃捡起他的断指跑了……而阿利安娜丢掉了性命,这绝对是格林德沃干的,我检查过,那是一种我从来没见过的黑魔法!本来是冲着我来的!”阿不福斯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银色小盒子,“这也算是我的战利品了,格林德沃那装满厉火的小盒子就是以它为原型设计的,但它们的威力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不过还算个蛮精巧的小玩意儿,我比较喜欢叫它‘打火机’。既然安娜这么喜欢你,那么它就是你的了。” “说起来,你们还是同龄人呢。”阿不福斯顺着桌子把打火机滑过来,但是似乎又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但你看起来和年轻可一点儿不搭,倒是恶心得像阿不思一样。” “阿不福思先生……”纳尔逊正想婉拒。 “我反正也不想再看见他,它对我来说只能算是个晦气玩意儿。”阿不福思不耐烦得摆摆手,“吸烟有害健康,但是对于巫师来说,那可只能算是小问题。你如果得了那什么……肺痨……不,肺癌,乔伊小姐也只用一秒钟就能治好你。” 安娜在他身后微笑着摆摆手,又责怪地看着哥哥,似乎在劝阻纳尔逊不要学别人吸烟。 “说起来,安娜还没有几个同龄的朋友呢,她说搬她来霍格沃兹这么多年只和两个人见过,一个是你,一个是因为太孤独以至于学会唇语的小姑娘,不会真有这么惨的人吧!哈哈哈哈……” 阿不福斯肆意地大笑,因为笑得太用力,太大声,眼泪都崩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相机 “阿不福斯先生?” “我没事,哈哈哈。”阿不福斯抬起袖子抹了抹眼泪,又抓起邓布利多的桌布擤了一把鼻涕,“我只是被呛到了。” 阿利安娜站在阿不福斯的背后心疼地望着他,然而她才是最该被疼爱的人,她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里结束了生命,这个本应不谙世故的少女目光中充满了不该属于她的复杂情感。 “她叫梅特尔,你认识吗?”阿不福斯对这个能够得到妹妹青睐的女孩很好奇,“你知道她是哪个学院的吗?话说,她的父母给她取个花名,真的不会被同学们嘲笑吗?” “我想我是知道的,先生。”纳尔逊回忆着那个在丽痕书店里瑟瑟发抖,却又在猫头鹰房里古灵精怪的少女,点点头,“她是拉文克劳的学生,和我一届。” “哦?看起来下周一一早就有拉文克劳低年级的变形课。”阿不福斯翻看起一张之前放在桌上垫鞋的羊皮纸,原来那是邓布利多的课程表,“书归正传,我们来聊聊你的照相机吧。” 他指了指一直摆在旁边的相机,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记得之前我们在火车上谈到了厄里斯魔镜,是吗?”他抓起相机,摩挲着上面的铭文,“你似乎很了解它?” “是的,那是一面能够映照出人内心深处渴望的魔镜,”纳尔逊点点头,“不过它只能呈现虚妄的幻想,特别是当照镜子的人沉迷其中的时候。” “没错,纳尔逊。”阿不福斯端起相机,通过光圈看着纳尔逊,“看样子你比阿不思了解得透彻多了。” “邓布利多教授怎么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前些年他把那面镜子搬回家了,每天都在照镜子,像童话故事里的某个自恋王后一样。”阿不福斯耸耸肩,“不过没人知道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我倒情愿他看到了安娜,不过看样子真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美好。“ “我想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欲望暴露给别人。“纳尔逊随口说道,”反正我是这样,可能您也一样。“ “不,我不一样,我可以很确切地告诉你,我的欲望,就是安娜从小到大没有受到那些苦难,我们还是一个温馨的家庭。“阿不福斯放下相机,用那双湛蓝透彻的眼眸注视着纳尔逊的眼睛,纳尔逊甚至有一瞬间生出了不忍直视的念头,“这么些年,我也无数次地照过那面镜子,都是这样一幅美好的画面。“ 纳尔逊语塞了,阿利安娜也躲在阿不福斯身后抹着眼泪,她前面男人的形象在纳尔逊眼中无限高大起来,不再是哥哥的弟弟,甚至成为了一个不逊于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巨人。 “但是你的相机,啧啧。”阿不福斯突然从刚才的氛围中抽身出来,又拿起相机拨动着按钮,冷不丁地对纳尔逊按动快门,“它可比那面镜子厉害多了。” 镁光灯的强光令纳尔逊的眼前一片苍白,他一面眯起眼睛,一面抬起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脸,他又感到肚子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等到眼前的苍白散去,他的眼前坐着两个阿不福斯,两张阿利安娜以及充斥着视野的办公室中什物的残影,纳尔逊使劲眨了眨眼睛,看到相机被丢到自己怀里。 阿不福斯伸出魔杖,一小缕银白色的雾气从魔杖尖逸散出来,飘向纳尔逊怀里的相机,相机内齿轮机括工作速度似乎加快了,发出尖锐而急促的声响,一张照片被缓缓吐出,背面向上,还冒着热气,感觉并不像冲洗胶卷,反而像打印机。 “收好你的照片,别拿起来看,当心阿不思在自己办公室留了什么监控。”阿不福斯轻佻地打量着天花板和书架,似乎想给并不存在的哥哥打个招呼,看到纳尔逊一脸玩味的表情,他连忙补充一句,“我可不是要挑拨你们师生关系,实际上,他真干过这种事儿,当年我还在霍格沃兹上学的时候——” 纳尔逊把照片收起,小心地藏到衬衫的口袋里,抬起头看到从画里砸向阿不福斯的一个纸团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的相机,可以拍到镜头中的欲望。”阿不福斯压低声音,扭头往身后关得严实的窗户看了一眼,又前倾身子按住一张照片顺着桌子推到纳尔逊面前,小声说道,“只要按动快门,它就能够把被照相的人的内心扒地光溜溜的,一丝不挂地放到照片里。” 纳尔逊低下头,看到阿不福斯推来的照片正是他在孤儿院拍下的那张。 “你看照片里那些成年人。”阿不福斯引导着纳尔逊的目光,“中间的几位女士应该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你看看周围的那些成年人,全部西装革履的,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他们衣服首饰的款式是不是有些太过相似了,甚至连长相都有所不同。” 纳尔逊点点头,他也看出了端倪,相片中其乐融融的众人周围围绕着一位位从身高、衣着到长相都极为相似的绅士,这种场面看起来甚至有些恐怖。 “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的父母,后来我想明白了,”阿不福斯接着说道,“既然是孤儿院,这些孩子们大概率是没见过自己父母的,我想应该就在近期,有一位长这样、大概这种打扮的人去过那里,可能是一位去捐款的绅士,也有可能是政府负责采购的官员,他们打心眼里渴望一位这样的长辈以填补内心的空缺,所以想象出了这样子的父亲。” 纳尔逊抱着照片,看得入了神——严肃勤恳的科尔夫人在心里为自己穿上了粉红色的连衣裙;来自南威尔士的帮工姑娘竟然绾起长发,穿上了外交官的衣服;那群一天到晚吵吵嚷嚷的小鬼都依靠在父母的怀里;甚至隔壁的玛莎都穿上了华丽而前卫的衣裙,戴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把卷尺……纳尔逊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不禁笑出了声。 “那是假的,纳尔逊。”阿不福斯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知道,先生。”纳尔逊抬起头,依旧是遏制不住的笑意,“但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都是真的,不是么?” “这毕竟——” “阿不福斯先生,我知道的。”纳尔逊把照片放到桌上,指着一个个人对他说,“科尔夫人,就是孤儿院的总管,她把一生都献给了无家可归的孩子,甚至快退休了都没有结婚,但是我知道她最喜欢读言情小说;阿曼达小姐,她去年才来伦敦找工作,因为口语屡屡碰壁,但我知道她每天都在努力学英语,向各种人包括孤儿院里的孩子们讨教,她心里一直有个当外交家的梦呢;还有这些孩子们,他们可能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照片中这样体面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也不用待在孤儿院里——如果他们和社会都努努力的话。” 阿不福斯沉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有些可笑,伸出拳头砸了几下额头,他晃晃脑袋,冲纳尔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真的,虽然我没有编制,但是你还是让我找到了为人师表的收获感。” “既然道理你都懂,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阿不福斯拿过相机放在桌上,拿起魔杖顺着它的侧沿往上敲击,“原型立现。” “这台相机所用炼金术的高深程度不亚于厄里斯魔镜,我建议你找一位精通炼金术的巫师帮你检查一下,能够看穿灵魂的魔法道具总是十分危险的。”阿不福斯一边对纳尔逊建议,一边继续用魔杖触碰着相机的边边角角,随着“咔”的一声,他露出微笑,“找到了。” 桌子上的相机镜头向机身缩回去,两边的卡扣像门一样回扣,把镜头紧紧包裹起来,快门的按钮也向下缩回去,直至缩成了一个坑。 “唔……看样子是少了一块,碰掉了吗?”阿不福斯搓着下巴,旋转魔杖指向桌面,“恢复如初!”一节金属短棒从刚刚的陷坑中长出来,机身上剥落的黑色漆面与牛皮也回复一新,看起来就和某款被称为“石库门”的著名相机一样。 随着漆面和装饰的恢复,紧贴着铭文的一句话也浮现出来: “人们总希望生活变得美好,但欲望总让他们逐渐丑陋。” “啧,真是愤世嫉俗。”阿不福斯咂咂嘴。 忽然,一个盔甲的头盔从壁炉里钻出来,和个鬼一样大喊,“兄弟,来人了,该喝药了!” 他又瞅到背对着他的纳尔逊,大声打招呼,依旧和个鬼一样,“下次咱俩整两盅!” “你下次能不能敲门,一惊一乍的!”阿不福斯气愤地拍拍桌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星星形状的瓶子,走到骂骂咧咧的头盔前一脚把它踢回壁炉,他拧开瓶盖饮下一口,面部容貌扭曲变化起来,“嘶,这就是我打断的鼻子吗?每次都让我感到陶醉呢!” “你坐在那里就行了,我们等会儿再聊。”已经完全变成邓布利多样子的阿不福斯对着纳尔逊扬了扬手里的小瓶子,“一定要喝自己随身带的饮料,谁也不敢保证有没有人给你下毒,这将是我教给你们的第一个道理。” 第四十五章 阿不福斯:你确定不是找我顶缸吗? “阿不思!我们真的需要好好谈谈了!” 即使走廊和办公室里都铺着厚厚的地毯,高跟鞋撞击地面的“答答”声也异常响亮,而压抑着愤怒的高亢女声甚至比高跟鞋的动静还响。 “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你为什么要一直躲着我!”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位女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她听起来气愤极了。 “你居然!为了躲我!圣诞节都跑到外面去过!你敢惹事儿,就这么怕事儿吗?阿不思!” 纳尔逊听到声音觉得有些熟悉,他站起身看向门口,在看清来人千分之一秒内,他从心地低下头,行了一个教科书一样标准的巫师礼,低头问好。 “塞克斯教授,圣诞节快乐。” “哦,纳尔逊。”塞克斯这才注意到邓布利多对面的椅子里坐着一个人,这让她气势一顿,只好缓和神色打招呼,“你也是,圣诞节快乐。” 纳尔逊站在原地,望向阿不福斯,他感觉自己出现在这里就是个错误。 “哦,对了,纳尔逊。”塞克斯教授低头看到纳尔逊还杵在这儿,皱了皱眉头,思量了片刻,抬起胳膊撸下一截原本缠在食指上的银链,叫纳尔逊伸出手,把它放到了他的手心里,“你的魔咒课学得很不错,期中的小论文我看完了,这是给好学生的奖励,也算是你的圣诞礼物。” 塞克斯教授努力地用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纳尔逊,但是进门时的杀气完全压抑不住,纳尔逊甚至能够明确地从她的脸上看出几个大字:“你怎么还不滚?” 她终于望向在办公桌后正襟危坐、一脸坦然,实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已经变成哥哥模样的阿不福斯。 “啊,你好!”阿不福斯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如同一个在圣芒戈治疗失败的智障儿童一样,抬起胳膊无力地摆动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啦?您随便坐,想喝点什么?” 塞克斯教授是一位身材高挑,五官笔挺的成熟女性,她一般都把一头黑发在后脑勺紧紧绾成一个发髻,戴着一副厚实的黑框眼镜,常年穿着一身一成不变的黑色巫师袍。今天来时,她虽然也绾了发髻,但有几缕青丝散落在额头和鬓角,她也没有戴眼镜,虽然仍旧穿着同款的黑色巫师袍,但是上面精心搭配的几件小饰品都没有佩戴,看起来潦草极了——看样子为了堵邓布利多,她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细节了。 “阿不思,我发现你真的很会假装自己是个傻子。”她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抱着手站在纳尔逊旁边,冷冷地开口,“随便坐?你让我坐哪?坐地上吗?” “塞克斯教授,您坐这儿吧。”纳尔逊一边缩着身子,一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一边挪动着小碎步给她让出位置,“我就不打扰您了,我还有点事,就先——” “等等,纳尔逊。咱们的事情还没完呢!”阿不福斯终于显露出一点正常人应有的表情了,他一瞪眼睛,叫住纳尔逊,两个人在一瞬间进行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眼神交流: “你想干什么?难道要跑吗!” “我不想趟这趟浑水,我还只是个孩子!” “我甚至不知道阿不思干了什么!这个女人就和疯了一样,信不信,你出门的一瞬间她就会袭击我。”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阿不福斯先生,您没道理让一个无辜的路人陪您一起承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痛苦。” “谁知道是不是你和阿不思串通起来陷害我,原来就在这儿等着呢!”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我现在不走,我可能马上就会被教师体罚,再见了,阿不福斯先生,祝您幸福。” “等等,起码告诉我发生了——” 纳尔逊眨眨眼睛,单方面切断了通话,他对着阿不福斯和塞克斯教授草草行礼,轻手轻脚又动作敏捷地往门口横移。 “纳尔逊,叫厨房泡壶茶,准备点小饼干,等会儿送过来。”阿不福斯在纳尔逊关上门的前一秒钟又喊住了他,“厨房在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对面,对了,你亲自送上来。” “兄弟,你出来啦!”门口伫立着的无头铠甲叫住了狠狠关上门的纳尔逊,虽然他用力关门弄出的响动仍然远远比不上塞克斯教授的万一,“劳驾,把我的头安回来呗。” 纳尔逊捡起那顶掉在走廊对面的全面甲头盔,真不知道阿不福斯是怎么一脚把它从壁炉里踢到这边来的……他抱着头盔往铠甲兄弟头的位置安装,全面甲嘴巴的位置还动来动去、喋喋不休:“说实话,我是可以自己把头安回去的,但是你明白的,我不能吓到经过的学生……况且阿不福斯这小子把我踢出来以后是脸朝下的!我看不到,不知道自己在哪。如果一副盔甲蹲下去摸索自己的脑袋在哪,你知道的,这场面看起来太蠢了,会显得我像是一副智力有问题的盔甲。” “啊,是的。”纳尔逊一边把头盔复位,一边掏出魔杖寻思着能不能变个卡扣让他的头盔和身体连得更紧密一些,如果能顺便卡住面甲叫他说不出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盔甲依旧在喋喋不休,他的思维已经发散到当年挡下梅林两发强力魔杖的英勇事迹了。 “好了,老兄,我先走了。”纳尔逊最终在盔甲的颈后加装了一枚卡扣,足以让他的脑袋稳固地停留在脖子上——如果他有脖子的话,“阿不福斯让我拿点东西,晚点上来找你。” “这小子就是喜欢支使人,我觉得他早晚会成为一个穿不上我的大胖子的。”盔甲若隐若现的声音飘到正在下楼的纳尔逊耳边,他摇摇头,把声音赶出脑海,腹诽道,“我想应该没有人愿意穿铠甲。” 穿过幽长无人的走廊、随机移动的楼梯、载歌载舞的活动室,纳尔逊终于到达了赫奇帕奇的休息室所在的走廊。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在这里看到赫奇帕奇休息室的大门,也没有看到厨房,他只能看到和霍格沃兹其他地方一样布满墙壁的挂画,还有一堆木桶横七竖八地摆在走廊尽头的石槽里,这里反而更像一处生活痕迹浓郁的仓储设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粮食发酵的酸味,也不知道那些桶里装着的是醋还是变质了的酒。 纳尔逊有些犯难了,他对赫奇帕奇的认知,不能说是知之甚少,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事实上,他只知道这里的人都很友善,这是一所有教无类的学院。纳尔逊环顾走廊的墙壁,四周的画像上并没有人,他也没法询问,为了避免自己再走错路,他决定等画像上的人回来了问问清楚,再去找厨房。 于是他走到那堆木桶前,看到第二行的木桶似乎相对光滑一些,便一屁股坐上去。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背后靠着的木桶却传来一股劲头,伴随着一阵敲击声,瓮声瓮气的喊声从桶里传来:“喂!有人吗!谁把休息室的门堵住啦!” “等等!我这就——”听到背后已经传来破门前倒数蓄力的声音,纳尔逊赶忙起身让到一边,就在他躲开的瞬间,随着“轰”的一声,包括他坐着的木桶在内的四列木桶盖子都飞起来,重重地砸到对面墙上挂着的巨大静物画上,其中一个撞到画框的又弹回去,撞到刚从打开的桶里走出来的女巫头上。 “哦!我就知道!”她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你没事吧!”纳尔逊赶忙跑过去扶住这个赫奇帕奇的女巫,“抱歉,我不知道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在这里,是我堵住门口,你才——” “没事没事,这事儿不赖你,我已经习惯了。”女巫拿开手,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白鲜,帮我涂到额头上,谢谢。” 纳尔逊结果小瓶子,拧开瓶盖,往盖子里倒了一些白色粉末,扶稳女巫的脑袋,看到一个大包,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用最快的速度把粉末撒上去,又接过女巫递来的一块纱布,按到伤口上,扶着她坐到旁边的桶上。 等到她缓过劲来,纳尔逊又开始道歉,她摆摆手,站起身扭动着脖子。 “没关系的,我就是这种很容易出事但是不会受伤的体质。”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裁剪得很不合身的巫师袍,看起来应该是故意这样裁剪的,上面破破烂烂地留着很多洞,脖子上挂着一根质感很扎实的大金链子,面庞是健康的小麦色,手腕和肩脖处的皮肤却很白皙,最与众不同的是,她留着一头脏辫。 “哦!你是那天晚上在塞克斯教授壁炉里的那个学姐。”纳尔逊话音刚落就后悔了,人家刚因为自己堵了门受伤,自己就说起她的糗事,实属不该。 “那天晚上?”她紧锁眉头回忆着,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展颜一笑,用左手扶住纱布后,向纳尔逊伸出解放出来的右手,“那咱们是很有缘分,可得好好认识一下,我叫乔昆达·塞克斯。” 第四十六章 没有家养小精灵的厨房 “我叫纳尔逊——” “我知道你是谁。”乔昆达打断了纳尔逊的自我介绍,“那天你在办公室里挨骂的时候,我还没走呢。” “吃吗?”乔昆达从口袋里掏出一堆鸡零狗碎的小玩意儿,挑出两粒糖果,选了一粒递给纳尔逊,“吹宝泡泡糖,草莓味儿的,据说可以吹很大。” “据说?”纳尔逊接过泡泡糖,由于阿不福斯的前车之鉴,他没有马上把它放到嘴里。 “是的,据说。”乔昆达撕开另一个泡泡糖的包装纸,把它丢到嘴里,咀嚼着,慢慢吹出一个巨大到令她看起来像是长了两个头的紫色泡泡,“因为我并没有吹到过很大。” “葡萄味吗?”纳尔逊见状撕开自己那颗的包装纸,也学着咀嚼起来,不得不说,魔法的泡泡糖和普通泡泡糖还是存在巨大的差别,起码从味道和口感上来说,二者就不存在可比性,第一口下去,他就感到有一瓶上好的草莓果酱在口腔里炸开了,紧接着棉花糖般的触感就充盈着口腔,随着上下颚的咬合而裹成紧紧的一团,甚至味道也变淡了许多,但是牙齿分开的时候,爆炸的口感和浓烈的果味又重新占领了整张嘴巴。他称赞道,“学姐其实你吹的这个已经很大了。” “想什么呢?这是紫甘蓝味,你不会觉得赫奇帕奇会把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吧?”乔昆达吧泡泡戳破,又用舌头把它卷到嘴里,白了纳尔逊一眼,又吹出一个比刚刚更大的泡泡,“学姐?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老吗? “啊?”纳尔逊歪着头,他偷偷瞥了一眼乔昆达比他还要高挑不少的凹凸有致的身材,她那一头放荡不羁的脏辫,她立体协调的五官,她张开了的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脸蛋,任由刚刚吹出的粉红色泡泡破裂,拍到他的脸上,只是呆在那里,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您?……莫非您和我是一届?” “不是,我七年级。”看到这个小学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乔昆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逗你玩啦,看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还是不要叫我学姐啦,这样听上去好老,叫我妹妹吧,这样年轻点儿。” “?”纳尔逊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偷偷把魔杖放到背后,把头顶的一根头发变成了一个问号的形状。 “哈哈哈哈哈。”乔昆达丝毫不顾及形象,靠着酒桶捧腹大笑起来,结果伤口碰到了酒桶,疼得眼泪涌了出来,她又伸出一只手捂着伤口,躺着一旁的酒桶堆上,打着滚边哭边笑,“哈哈哈哈,你可……哈哈哈……一定要给我教教,哈哈哈变形术还能这么用,哈哈哈……” 纳尔逊不知道该不该去扶她,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一边吹着泡泡。 “哈哈哈……”乔昆达看起来像是笑累了,躺着酒桶上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一下一下抽搐着,她向纳尔逊伸出手,他见状上前一把把她拉了起来。 “学姐,您和塞克斯教授?”纳尔逊注意到她竟然和刚刚碰到的拉文克劳院长同姓,好奇地发问。 “那是我姐姐。上次你也看到了,我在她办公室。”乔昆达坐在酒桶上,挑着眉毛露出一副“我好烦”的表情,“记住了,不要叫学姐,叫乔昆达就好。” “在火炉里用飞路粉聊天吗?”纳尔逊接过话茬。 “不,其实是她把我塞到炉子里的,她在家暴我。”乔昆达转过头,面色严肃地盯着纳尔逊,用一种诚恳的语气对他说道,“你可以帮我给威森加摩写一封匿名举报信吗?就说你亲眼看到目前就职于霍格沃兹的梅丽莎·塞克斯长期家暴她的妹妹乔昆达·塞克斯,希望威森加摩可以公正审判,剥夺她的监护权。” “啊这——”纳尔逊的嘴巴又被泡泡糊住了。 “哈哈哈,开玩笑的。”乔昆达摇摇手,笑着问道,“你跑到赫奇帕奇干什么,还把休息室的房门堵住。” “抱歉,乔昆达。”纳尔逊面带歉意地瞅着她额头上的纱布,解释道,“我是来找厨房的,我听人说霍格沃兹的厨房在这里。” “哦,我就知道。”乔昆达走向走廊对面的一副巨大静物画,刚刚木桶的盖子就是飞到画上弹回来砸到她的,她在画上来回摸索,“只要在赫奇帕奇旁边看到鬼鬼祟祟的学生,他就一定是来找厨房的。” “捏一下苹果的鼻子,再和牛奶壶握握手……”一番复杂的操作下来,静物画向上抬起,露出一个足够两人通过的巨大门洞,“真麻烦,毕业前我一定要把这幅画上的机关涂了。” 纳尔逊看到画里的苹果“咕噜咕噜”地滚下桌面,把自己藏在了桌布底下。 “就在里面,进来吧。”乔昆达已经到厨房里了,她似乎已经往嘴里塞了什么东西,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也没吃晚饭吗?” “吃过了,我想来泡壶茶。”纳尔逊跟着跳进厨房,和想象中一群家养小精灵热火朝天工作的场景不同,纳尔逊只看到一间仿佛迷你休息室的温馨房间,房间大约有二十三平米,墙壁由大块的黄砖砌成,壁炉里的火苗熊熊燃烧,虽然房间小,但是顶却很高,高高的拱形穹顶中间挂着一盏插满了蜡烛的水晶吊灯,吊灯的正下方有一张上了年头的黑色橡木长桌,周围整齐地摆着一圈一样材质的椅子,桌子上摆着一个开瓶器、一盒抽纸和两个烟灰缸,在挂画的门洞对面,有一扇虚掩着的巨大铁门,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面积,门缝里有红色的火光透出,还有叮呤哐啷的声响,看起来他们热火朝天工作的场地应该在门背后。 “看什么呢?”乔昆达坐在桌旁喊纳尔逊,拉开一把椅子,“来坐。” “好的。”纳尔逊走到椅子旁坐下,仍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怎么了?厨房有什么问题吗?” “不,很好。”纳尔逊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把玩着,“我还以为会在这里看到很多努力工作的家养小精灵。” “你想看家养小精灵?”乔昆达疑惑地问道,“看它们干什么?家养小精灵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这儿没有家养小精灵,我们应该怎么找到自己想吃的食物呢?” “和开学宴会是一样的,你只需要这样。”乔昆达冲着空无一面的桌面说道,“给我来一个双层牛肉汉堡,多放点儿酸黄瓜,谢谢。” 很快桌子上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银盘,里面放着一个明显不止双层的厚实的汉堡,上面还插了一面小旗子,乔昆达抓起汉堡用手捏扁,一口咬了下去。 “唔,真好吃。”她点点头,赞不绝口,“美国人懂什么汉堡,真该让霍格沃兹去开分校,给他们普及一下饮食文化。” 对于饮食文化的事情,纳尔逊不置可否,他看得有些饿了,于是也有样学样地要了一块三明治,“再泡一壶绿茶,记得配上茶具和篮子,我等会儿吃完带走。” “纳尔逊,”乔昆达放下手中还剩一大半的汉堡,看起来有些牙疼,“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说罢,她又拿起汉堡奋战起来,不过看样子已经食欲全无,只有不浪费的信念在支撑着她。 纳尔逊解决掉三明治,抽出一张抽纸擦擦手,掉下的面包屑、三明治的包装袋和用过的抽纸在接触桌面的一瞬间就消失了,他想了想,起身到那扇铁门边。 “你要干什么?”乔昆达喊住了正要去拉门的他。 “我觉得我应该当面谢谢它们。” “如果你真的想谢谢它们,你就不要进去。”她吃完了汉堡,抽出一张纸巾,拍着手解释道,“感谢不符合它们的价值观,家养小精灵习惯付出和劳动,你的感谢会让它们感到紧张和惶恐,更不要说它们的信条之一就是‘不要让主人看到自己’,如果你进去逮它们,这将会是一件很尴尬的事。” 纳尔逊点点头,深以为然。 “况且,”乔昆达把纸团丢到桌上,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它们现在估计正在准备明天的早餐呢,帮两个贪嘴的学生做饭泡茶已经够麻烦了,你现在进去,它们还要集体出来迎接,到时候所有的工作都得重做……你不是要茶吗?现在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说三明治好吃,然后拎着茶水离开这里。” 顺着她的手指,纳尔逊也看到那个出现在桌上的精致木盒。 他走过去,拎起木盒,跟着乔昆达的脚步出了门洞,巨大的静物画在他们身后缓缓落下。 “乔昆达,你也要上楼吗?” “是的啊,真巧,没想到我们顺路。” “是的。” “纳尔逊,你是不是对姐姐一见钟情了啊?告诉你,我不会和比我小的男孩谈恋爱的,更不要说小这么多。” “您多虑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我要去邓布利多教授的办公室。” “……巧了,我也要去。” 第四十七章 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前面带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乔昆达,你真了解家养小精灵啊。” 纳尔逊怀抱装着茶水的木盒,和乔昆达拾级而上,穿过霍格沃兹的塔楼、连廊和厅堂,圣诞节虽然已经过去,但喜庆的氛围仍然藏在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的节日装饰中,“如果没有你,它们就得重新做早餐了。” “还好吧,毕竟赫奇帕奇休息室就在厨房隔壁。”乔昆达打了个哈欠,扯掉额头上的纱布塞到路边一座铜制骑士雕像的马鞍底下,“况且它们其实很常见,它们可是负责整个城堡的卫生,只是你们一般不会去关注而已。” 很快,两人来到了邓布利多办公室门口,看到纳尔逊不是一个人上来,铠甲微微抖了一下,不再动弹。 “邓布利多,你不能因为她去过美国就觉得她是个间谍,她还是个霍格沃兹的学生!”哪怕是隔着厚厚的实木门,塞克斯教授的声音也清晰地回荡在走廊上,“你可以对我有意见,我知道,你一直不待见我,你毕竟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但是你为什么要——” 塞克斯教授的声音低下去,她似乎换了个和一开始不同的话题向阿不福斯发难,出于本能的好奇,纳尔逊的耳朵离门越来越近。 “不用听了,她说的是我。”乔昆达从口袋里摸出之前那张紫甘蓝口味吹宝泡泡糖的包装纸,把嘴里嚼剩下的泡泡糖吐进去封好,左右打量了一圈,看到了笔直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盔甲,她把盔甲的面甲掀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包好的泡泡糖丢进去,纳尔逊看到铠甲又抖动了一下。 “奇怪,这副盔甲怎么在动?”乔昆达疑惑地敲着胸甲,传出“哐哐”的回声。 “可能放太久了吧。”纳尔逊也走上前敲了敲自己的好兄弟。 “等下倒茶,动作慢点,求你了!”纳尔逊听到铠甲的耳语,“阿不福斯说的,对了,完事儿以后可以顺便帮我身体里把那个垃圾丢了吗。” “什么声音,纳尔逊,你有听到什么人说话吗?”乔昆达困惑地把手张在耳边,侧耳聆听。 “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吧。”纳尔逊耸耸肩,“又或许你是个蛇佬腔,能够听到藏在霍格沃兹密室中斯莱特林豢养所蛇怪的呢喃声。” “没问题。”纳尔逊对着铠甲的耳朵小声答应。 “这个点子不错,我晚点把它记下来。”乔昆达点点头,看样子很中意这个笑话。 “话说你去美国是去留学吗?” “不是。”乔昆达摇摇头,“我是偷渡过去的。” “?” “骑着扫帚,横穿大西洋。” 纳尔逊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足够震撼他一整年的消息,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缓缓打开了,阿不福斯似乎招架不住塞克斯教授了,他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们的茶水似乎到了,梅丽莎,坐下歇会儿吧,相信你也说累了。” 纳尔逊不知道之前他去厨房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到此刻房间里的空气比最浓稠的奶油浓汤还要令人感到沉重,那种接近实质的尴尬正从门里往门外逸散,伸出魔爪包裹住他。 纳尔逊硬着头皮,缩着脖子走进办公室,乔昆达鬼精鬼精地跟在他身后。 “哦?乔昆达?”阿不福斯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他似乎是刚从塞克斯教授那里听说这个学生的。 “你是把别人都当作傻子吗?阿不思!”塞克斯教授又要压抑不住了,她用力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重重地说道,“现在装作不认识她?!” “啊,梅丽莎,你要冷静,毕竟你也说了,我之前没见过她本人。”阿不福斯疯狂地给纳尔逊使眼色,他努力做出一副“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前面带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纳尔逊,可以麻烦你帮我们倒四杯茶吗?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呢。” 纳尔逊使使劲,让本就很硬的头皮更硬了,他当着三人的面,在一片寂静中,把木盒轻轻放到办公桌上,又从里面一样样地取出了托盘、茶杯、调羹还有放着蜜饯方糖之类小玩意儿的木格,并把它们一个个码到配套的套盒中,他的动作慢极了,仿佛在倒茶这份简单的工作中体会到了艺术的享受。 他在办公桌四条边的正中码好四张绘制着青花的小瓷盘,又把四个同样材质和花色的茶杯摆到瓷盘正中,把手都朝向同一个方向……在经历了一系列拖无可拖的迷惑操作后,他的想象力终于被掏空了,给四个茶杯都斟上了恰到好处的茶水。 “咳咳。”坐在阿不福斯对面,很久没有说话的塞克斯教授打破了沉默。 “希望完事儿以后阿不福斯不要亏待我。”纳尔逊闭上眼睛,准备迎接塞克斯教授的狂风骤雨。 “咳咳。”塞克斯教授轻轻嗓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纳尔逊,之前是我错怪你了。” “抱歉,塞克斯教授。”纳尔逊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 “我是说,没有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充满生活情调的人。”塞克斯教授点点头,“虽然我教学的科目是魔咒学,但是我其实并不希望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活动由魔杖或者仆役去完成,我认为巫师的双手更应该去接触他们的生活。” “啪啪啪!” 阿不福斯用力拍着双手,恭维倒,“梅丽莎,光是你这种生活态度就够我学一辈子的了,我觉得——” “阿不思。”塞克斯教授打断了他那段可能会让气氛更加尴尬的恭维,皱着眉头说道,“说真的,我觉得今晚你真的很奇怪。” “怎么了?”阿不福斯把胳膊交叉着支在桌上,垫住下巴,又露出那副“阿不思·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前面带微笑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你难道不觉得今天你给我说了一晚上废话吗?”塞克斯夫人的两条眉毛看起来要拧到一起去了,表情就像是一所麻瓜学习的教导主任凝视着年级里的陈年老后腿一样,“我甚至都怀疑你给自己施了遗忘咒,如果不是你——” “好了好了!”阿不福斯连忙摆手求饶,他转头面向百无聊赖地坐在桌前已经喝完两杯茶了的乔昆达,正色道,“乔昆达·塞克斯,塞克斯教授提供的情况和我了解的有些出入,我希望能从你那里了解到你自己的看法。” “好吧。”乔昆达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平视着邓布利多,“看在您是威森加摩理事的份上。” “一九三五年暑假,也就是你五年级的时候,你曾经骑着飞天扫帚,飞跃大西洋,偷渡往格林德沃所控制的美国东海岸,是吗?” “我是骑着扫帚飞跃过大西洋,但是实际上那时候我只有四年级,而你所说的后半句根本不重要,因为大西洋对面就是美国,不是吗?” “不得不说,那真是一场壮举。”阿不福斯左手微曲放在桌上,右手轻轻在左手手背上拍着,顶着邓布利多的脸看起来违和感十足,但是又不会觉得奇怪,似乎邓布利多就是会在这种时候鼓掌一样。 “谢谢。”乔昆达点点头,脸颊有些泛红,“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很喜欢飞行,当时听说有个男巫准备挑战首次骑扫把飞跃大西洋,但是他准备了很久,还带了一个可以随时救援他的团队。” “嗯,有所耳闻,实际上那个团队里有不少真正偷渡的人。”阿不福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我觉得他那种准备齐全的冒险根本算不上是冒险,于是就骑着扫帚直接出发了。”乔昆达目光有些迷离,她眼神的焦点早已飘到了一九三五年的那个夏夜,大西洋上空的风中了,“我只是想试试行不行,没想到他半路掉海里耽搁了一段时间,最后是我先到了。” “阿不思。”塞克斯教授气愤地说,“这件事好多报纸都报道了,《预言家日报》上还有两版的专题,比她本人知道得还要清楚,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呢?” “邓布利多教授。”乔昆达的手在桌下纠结地绞在一起,她瞥了一眼正在为她据理力争的塞克斯教授,眼神中充斥着复杂的情感,歉意、信任、畏惧甚至还要一丝厌恶,她抬起头有些期盼地开口,“我……我会被开除甚至驱逐出境吗?” “不会。”阿不福斯摇摇头,“只有董事会才有权力开除学生,况且当年没有开除你,怎么可能翻旧账呢?” 纳尔逊注意到乔昆达眼中的希冀消失了,她似乎很愿意被开除甚至被驱逐出境。 “但是你现在就在翻旧账!”塞克斯教授出言道,“你在调查一个当年只有四年级的学生!阿不思,我知道你心系魔法界,所以不敢有半点放松,但是她只是……” “纳尔逊。”阿不福斯没有回应塞克斯教授的质问和恳求,他突然转头看向坐在一边努力把自己藏起来的纳尔逊,开口问道,“纳尔逊,你应该认识乔昆达吧?你觉得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纳尔逊顿时觉得阿不福斯不仗义了,他马上就要潜行成功了,结果被揪出来功亏一篑,“我觉得她是一个很善良、充满冒险精神、很有魅力的人。” 乔昆达低下头,咧开了嘴。 “嗯。”阿不福斯低下头,思索了片刻,又抬起头问道,“那么为什么你降落的地点刚好是盖特勒·格林德沃和他的追随者们的集会现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