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三年前
四月初的帝都，乍暖还寒。
三室一厅的房间，没了暖气，更显得清冷。
多亏人胖，还能抗一下。祁盼经常腹诽，那些不到100斤、皮下没啥脂肪的女孩们，怎么办呢？
这年春季后，祁爸爸被三亚一家医院高薪聘走，祁母也跟着去了海南，只留下祁盼一人在帝都。
祁盼知道，爸爸之所以退休后返聘去海南工作，主要就是要带妈妈离开帝都，省得她整天和祁盼为赵志林吵架。
记得父母临去海南时，妈妈拉着祁盼的手：“盼盼，妈妈的态度已经表明了，我是不同意你和……”
旁边的祁爸爸扯了她一把：“快走吧！飞机都晚点了。”
从大三和赵志林恋爱被妈妈发现后，她就一直反对女儿这个男朋友，以前是怕女儿太胖不好找对象，真找了一个，还不满意。祁爸爸倒是看得开，女儿大了，还是要嫁自己满意的，父母满意的有什么用？再说，条件不好怎么了？当年他家兄弟6个，他也是从河北农村出来，现在不是也过得很好，关键还要自己有本事。
“先声明啊，不是我看不起农村人，以后你过得太累，你得想清楚。”
“他家在西北农村，你去过吗？要不你去看看。以后每年过春节，你都要跟着回去！”
“他有三个姐姐，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以后他爸妈还得来投奔你们，你想清楚了吗？”
……
其实，祁盼开始只是想谈谈恋爱，但是在妈妈天天的反对中，她竟然心里生出叛逆：这场恋爱一定要谈到结婚，让你看看！
说起来，她从小仿佛就是异性的“绝缘体”，除了赵志林真没一个男生追求过她。论五官，她还真是挺漂亮的，大大的一双圆眼睛，圆圆的脸，皮肤白里透红的，一笑还有一对小酒窝。但是，这些如果配上160多斤体重、一米六九的身高，就只能用“人高马大”“五大三粗”这些词来形容了。
她也不是从小就胖。小学三年级那年，她莫名其妙得了过敏性哮喘，过敏源是螨虫，人类居住的环境怎么能没有螨虫呢。吃各种西药、中药不见好后，最后吃了半年激素倒是控制住了，不过人也像发面馒头一样发起来了。初中后，她又莫名其妙的不对螨虫过敏了，但是体重可是回不去了。
就这样，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祁盼一直稳居班里胖子前三名。体重让她“断情绝爱”，却也保住了她的学习成绩。她顺利考上了理想的985大学，并且还是当年很热门的国际金融专业。就像那句话说的，关上一扇门，总要开一扇窗吧。
大二那年，她鬼使神差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文学社，认识了哲学系的赵志林。
他长得又高又瘦，五官硬朗，普通话里夹杂着西北口语。赵志林话不多，开始，祁盼真没注意他。在社团分小组讨论中，他俩分到了一个组，一起聊过几次天。他人很实在，告诉祁盼他有三个姐姐，他爸妈当年为了生一个儿子，可是吃足了超生“罚单”。当年高考他也是省里前几名，学习非常好。三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他的大学学费也是姐姐们凑出来的。
一个月后，赵志林给她发了一条微信。
“我写了一句诗，想让你看看。”
“好哦”
“我在你的酒窝里睡着了。”
“呃……很美哦”
“送给你的。”
……
他们大概就是这样开始的。
大学毕业后，她在一家证券公司实习，赵志林也没有继续研究哲学，而是在一家大型的医疗器械公司应聘做了市场销售。
2月底爸妈去了海南，3月份，祁盼结束了半年试用期，已经在证券公司转正，做了营业部的客户经理助理。他们营业部每个周末都有各种客户活动，不是讲座，就是沙龙。
她也如愿叛逆了：转正后，就和赵志林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赵志林说，自己工作业绩好，等年底领了提成就带祁盼回老家办婚礼，再回帝都请她的娘家人和同城的同学。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证券营业部这个周末举行四月第一场大盘趋势讲座，祁盼趁开会中场休息给赵志林发了条微信。
“今天。”半小时后，手机震动了一下，赵志林回。
“中午我就下班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祁盼又发了一条。但这次，一直到中午，赵志林也没回信息。
“下班，下班！”主管在办公区嚷了一嗓子。
祁盼拿起电话准备给赵志林打个电话，刚拨号，突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喂，祁盼吗？一楼大厅有一位女士找你。”打电话的是公司保安。
“哪位呀？”祁盼有些疑惑，不想下楼。转念一想，大周末能找到公司，会不会是客户？“好的，我这就下去，麻烦让她等一下。”
周末中午证券营业部的大厅很空旷，地面瓷砖整洁的反光。靠近大门处站在一位穿着卡其色薄尼大衣的女人，披肩卷发，清瘦高挑，看模样三十出头。
祁盼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您好，是您找我吗？您是想开账户吧？今天不行，哈哈，周一上午过吧！”
女人上下大量了她一下，“你是祁盼？”
“是的。”
“我们去门外说几句话可以吗？”
“您有什么事吗？”
“有点儿事。”
“好吧。”祁盼心里有点儿纳闷，这位看样子也不是来炒股的。
走下证券营业部台阶，女人停下了脚步。“开门见山地说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祁盼：“我要和赵志林结婚。听说你们已经领证了？那就找个时间去处理一下吧。”
“处理一下？”祁盼呆在原地，她感觉自己心脏骤然收缩了，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心脏，手脚发凉。她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10秒后，拿出手机拨打赵志林的电话。电话通了。可她却听见了电话铃声。女人微微一笑拿出了手机，“别打了，和我说吧。”
“这到底怎么回事？”祁盼感觉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浑身都在颤抖。
“没什么，就是我们相爱了，而且我已经怀孕了。”女人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妹妹，你还年轻，我已经39了，怀一次孕不容易，我不能让孩子生出来就没有爸爸。志林也和我说了，他也是想留在帝都才和你搞对象的，并不是真的爱你。都是女人嘛，我也觉得很对不起你，反正你们也没有真正的举行婚礼，离了也没什么。”说着，她从精致的手提包里掏出了一张彩超图片，“你看，今天上午刚去医院做了第一次产检，孩子已经50多天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祁盼问出了一句自己也没有想到的话，什么时候开始的知道又有什么用？难道孩子还能变回去。
“半年多了吧。”女人笑笑，她竟然有脸笑。“我想了，也是很对不起你，听说你们也谈了两三年了。我和志林准备补偿你50万。”
祁盼僵立在原地，真想过去扯她那一头打理精致的长卷发。
“你想一下吧，下周三回复我。谢谢。”女人扭头走了。
第一章 三年后
是谁说的来着，每个人一出生，剧本就写好了，你是什么角色，遇到什么人，经历哪些事，早已安排好。风驰电掣的一生中，有人与你匆匆而过，有人却是上天派来让你成长甚至脱胎换骨的。
三年前的祁盼还是160多斤的胖妞，她的人生轨迹是家——证券公司——家，接触的人是同事、客户、赵志林，每天做的事是给客户发微信、打电话，研究大盘看研报，回家追剧、看书，偶尔和赵志林过过所谓甜蜜的小日子。
现在回首，她庆幸自己及早从那段婚姻关系中解脱。
当时，那个女人还傲慢地给她三天时间。第二天，她就给赵志林发了微信，离吧。
记得在区民政局大厅，赵志林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很有些惊讶。可能他觉得要哭哭啼啼或歇斯底里才正常。从始至终，她没正眼看他一眼，和他说一句话。
办完手续，赵志林望着祁盼：“盼盼，你打我吧，我知道，你恨死了我，你别憋着。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我不知她和你说什么了。只是爱情对我来说太奢侈了，你也知道全家人都指望我，我不混出个样子来不行……”
“好了。”祁盼淡淡地说。
路边的一辆深灰色宝马7系车门打开，昨天那位女人优雅地从车里迈腿出来，站在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她很有钱吗？”望着那个美丽的看不出已经快40岁的女人。
“……是我们公司老板……”
“奥，恭喜你了，好好过吧。50万别忘打我建行卡上，卡号你知道的。”说完，祁盼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有什么可回头的，憋了两天的眼泪汹涌而出。
她想妈妈，想爸爸。妈妈还不知道她和赵志林领了结婚证，还来不及告诉她就离婚了。她想让妈妈抱抱，说妈妈我错了，我还是你的好宝宝吗？她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结婚10年才有她这一个孩子，所以给她起了“盼”这个名字。自从和赵志林谈恋爱后，母女两基本没有愉快相处过。说起来，她还是真不孝顺。
哭过、呆过、找朋友倾诉过，一个星期后，祁盼觉得自己的人生不能这么窝囊着。她不能再让父母失望，让自己活成笑话。胖就完了，不能再蠢。
从小，也就对学习有自信。在一个留学英国的学姐帮助下，她用3个月时间，雅思考了8.5分，并且成功申请到了全英著名的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金融学研究生名额。学费也不用发愁，离婚当天下午，她的手机短信就提醒到账50万元。
那年8月，祁盼办好了去英国的签证和留学手续，出国前她先去海南探望了父母。
虽然经常视频通话，爸妈也差点儿没认出自己的闺女。是啊，她那时已经瘦了40多斤。也没刻意减肥，就是以前爱吃的薯条、炸鸡、披萨，看着都提不起兴趣了。
“你这是厌食症，你知道吗？”妈妈心疼地看着她，“和赵志林分手了？”作为过来人，深知人暴瘦除了生病就是失恋，何况闺女突然说自己要去英国留学。
“你家宝宝瘦了你还不高兴啊，你不是从小就让宝宝减肥嘛！”祁盼如愿地躺到妈妈的怀里撒娇，“妈妈你真是太贱了，就喜欢让宝宝往你怀里钻。”祁盼在妈妈怀里蹭着。忽然脸上一湿，抬眼一看，妈妈哭了，自从她和赵志林谈恋爱以后，她再也没有和妈妈这样说过话。
一周后，一架空客340轰鸣着从帝都国际机场起飞。
“再见。”头靠在飞机轩窗的玻璃上，祁盼轻轻地自语。
两年留学生活转瞬即逝。回国没多久，正赶上在财经界极富影响力的《证券A周刊》招聘，祁盼因为从业经验和学历优势，顺利通过了100选1的残酷淘汰，成功成为一名专业财经记者。
第二章 这鸟公司事真多
A周刊在城中著名的金融街办公，办公室占据地标建筑的两层写字楼，很是气派。
祁盼所在的部门负责上市公司新闻报道，除了两位主任，加上她一共9名记者，平均年龄不到40岁。
单位平时也不完全要求记者坐班，但是每周一、三、五下午1点半都是部门例会。大家无特殊情况不许请假。
三个月后，祁盼度过了痛苦的磨合期，基本适应了工作。
“康帅，你就群里抢红包手快，写个稿子这么拖沓，那个电通设备董事长专访，你上周二就去采访了，现在都周几了？周三了！几天了？！您算算？！明天必须交！”部门老大、乔江、人称乔帮主，拍着桌子冲着康帅大喊。
“一定交，一定交，我这不是写了几篇别的稿儿吗。”康帅笑嘻嘻、一脸谄媚地应着。
“还有兴红，微信公众号稿里用的图片清楚点儿！多媒体部编辑第二次给我投诉你了。”
“下次注意，他们事儿可真多。”屈兴红，今年28岁，是有着6年财经新闻从业经验的记者。她比祁盼早来半年，以前在另外一家财经媒体上班，两人平时在办公室也最谈得来。兴红告诉祁盼，自己热衷于财经媒体的原因，就是因为有机会遇到高富帅，她的终极理想就是成为上市公司大股东的“一致行动人”。“你遇到过高富帅吗？”一次两人一起吃午饭，祁盼打趣地问兴红。“遇到了还在这里天天熬着，影儿都没见过，哎，上市公司董事长、副董事长全是40岁往上的，而且都结了婚。什么高富帅，都是偶像剧骗人的。”兴红的失望溢于言表。
“对了，韩芮昨天开始休产假了，她的医药口，谁先跑3个月？”乔帮主环视了一下大家。
会议室突然安静了，大家纷纷低下头或将目光转向别处。本来人手就少，自己分管的行业新闻多的都写不过来，谁也不愿意再背这个负担。也多挣不了几两银子，漏了新闻，从部门领导到上面总编可是会骂死你。
“祁盼你跑吧？”乔帮主把目光锁定在祁盼身上。
“好的。”作为部门新人，自然要吃苦在前，这点祁盼知道。
“康众医疗今天发招股说明书了，你找市场部的人帮你联系一下，他们平时和公司走得近，做个董事长专访。他们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全国有20多家大型连锁医疗机构，主要是眼科和医疗整形。对了，据说公司有专利基因抗衰技术，可以用于皮肤注射，你可以试试去。”乔帮主笑着对祁盼说。
“人家小祁脸上一掐都出水，哪用的着？我倒可以去试试。”说话的是大胡。就像他的名字，他留着一脸络腮胡子，负责汽车行业，今年36岁，也是帝都本地人，人好、嘴贫。
“MD，你大老爷们打那个干嘛？不怕你老婆怀疑你搞小三？”因为年龄相仿，乔帮主平时也是最喜欢拿大胡开玩笑。
“我打了再搞！”大胡颇为“认真”地说。会议室一片哄笑。
散会后，祁盼查了一下康众医疗总部就在帝都，所以她赶紧去找市场部负责本地信息披露的人员，让对方帮她联系康众。（注：上市公司都要在监管部门指定的媒体进行信息披露，这些指定媒体的市场部门会有专人分跑不同区域或行业的上市公司，从事专业的信息披露工作，不等同于新闻报道。）
公司很快反馈了，并且证券代表加了祁盼的微信。
“祁记者，刚问了一下董事长，他不愿接受采访，不过我们总裁可以接受采访，您看可以吗？”对方证券代表问她。
祁盼又去请教乔帮主。
“可以。怎么这么diao!”乔帮主憋着嘴叨唠着。
“下周一可以，不过需要在本周五前提供采访提纲。”对方又补充了条件。
祁盼迅速查阅了康众医疗的招股说明书，里面详细介绍公司所处的行业背景、公司经营状况和股东结构等情况。
这家康众医疗从一家小的诊所起家，20年时间已经是全国连锁的大型医疗机构，拥有全科诊疗，尤其以眼科和骨科出名。另外这几年医美板块也成为康众重要的利润来源。就像乔帮主开会时说的，专利的基因注射技术，利润超过100%。
“印钞机啊！”祁盼心里暗叹。
康众医疗创始人、董事长是林越民，1960年出生；总裁陈敏，1963年出生；副总裁林辉，1989年出生。林越民和陈敏是配偶关系，三人是公司大股东、一致行动人，股份相加超过51%，掌握公司的实控权……
“典型的家族企业。”祁盼腹诽道。
她迅速整理好了采访提纲，无非是公司的核心竞争力什么？上市后如何回报投资者之类。祁盼把采访提纲传给证券代表。
转眼到了周五。一早，祁盼又收到了康众证券代表的微信：“祁记者，真是不好意思，有事和您沟通一下，陈总有急事今天就要去广州出差，估计下周一回不来。陈总说让我们副总裁替她说一下，您看行不行，反正也是有采访提纲的。”
“我问一下领导吧。”
“这也是快上市了，我们的事特别多。副总裁是董事长和总裁的儿子，不知道您看招股说明书发现没有哈？公司未来的接班人。如果实在不行，您就再等几天，等陈总从南方回来。”
“我尽快请示领导给您答复。”
祁盼急忙打电话向乔帮主请示。
“这鸟公司事真多！”怒骂了一句，电话那边乔帮主语气缓和了一下：“采吧，时间紧，也算是高管大股东。要不是它有点儿看点就不搭理它！”
“好”得到批复，祁盼又赶紧和公司联系。敲定采访的具体时间，原定的是下周一上午9点。
“小林总上午8点半有一台手术，眼科的小手术，倒是时间不长，他说11点可以接受采访。”证券代表语音回复。
第三章 这迷煞众生的模样
康众医疗总部位于北五环外，祁盼从家坐地铁过去40多分钟，也不算太远。
11月初的帝都已经是冬天，尤其今天还有大风。出了地铁站，突然来了一阵小旋风，沙子一下子眯了祁盼左眼。她揉了半天，沙子总算出来了，隐形眼镜也掉出来了……
“倒霉啊！眼睛大就是不好！一只眼清楚，一只眼模糊，走路怎么觉得一脚高一脚低？”祁盼心里嘀咕着，算了，掏出小镜子，祁盼把右眼的隐形眼睛也摘下来扔了，反正是日抛型的，扔了也不心疼。
摘了右眼的隐形眼镜，她就傻眼了，有框眼镜呢？！平时她都会把眼镜盒放在随身的包里，今天竟然忘了！400多度的近视，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吧，3米以外，世界就开始朦胧。
掏出手机一看，10点50了！就这样吧，反正不聋就行。
走了5分钟，祁盼感觉自己总算摸到了康众医疗。康众总部是一所综合的医院，一座7层大楼，坐落在主路边，有前院和后院。
一直微信交流的证券代表早已在大厅等候。
“没想到祁记者这么年轻漂亮！”证券代表叫赵凌，是一位40多岁的女士，她笑盈盈地看着祁盼，“我们直接上五楼会议室吧！林总刚下手术，他马上过来。”
“好的。”
坐电梯上了五楼，穿过一条长长的楼道，赵凌把她领到一个小型的会议室。祁盼用模糊的视力大概观察了一下，一个椭圆形的会议桌，10多把椅子，墙壁是隔音板，东边墙上安装了一个巨大屏幕。
“先坐吧。喝茶还是咖啡？”赵凌倒是很热情。
“都可以。”
“告诉林总，记者来了。还有，送一杯咖啡到5楼西会议室。”赵凌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两分钟后，一位年轻的女护士送过来了一杯美式咖啡，紧接着，进来一位穿藏蓝色西服的男士，看年龄大概20多岁，他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径直走到祁盼的对面放下。
祁盼犹豫了一下，准备起身，旁边的赵凌拉住了她，笑着说：“这是林总秘书。”
“奥”祁盼心想，对了，按兴红说的，这上市公司哪有高富帅，估计这位1989年出生的林辉看起来老气横秋，魅力全靠气质和金钱撑着。
正思量的功夫，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赵凌和祁盼对面的“藏蓝西服”迅速起立。这次倒是祁盼反应慢了。
她扭头看过去：进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年轻男子，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下穿修身黑色西裤。男子快步向她走过来，微笑着礼貌地伸出手：“您好，我是林辉，久等了。”说话嗓音醇厚，极是好听。
祁盼赶忙伸出手：“林总好，我是证券A周刊记者祁盼。”
两人礼节性地握了一下手。林辉走到她对面坐下。
她大概看清了他的长相：有点儿类似二次元的那种漫画脸型，单眼皮，眼睛细长，微笑时眼下还有一道卧蚕，高挺的鼻梁，嘴是不大不小那种。还有就是皮肤很白，对，祁盼感觉眼前白花花的。
哇！这身材，这迷煞众生的模样，这学院派又霸道总裁的气质，兴红要是来了，职业生涯就圆满了。祁盼满脑子小剧场，想象着兴红见到这位小林总的表情，不过面上是没带出半分。
“林总，那您接受采访，我们就出去了。”赵凌毕恭毕敬地说。
“嗯。”林辉微微点了一下头。
第四章 虎牙女孩
见过林辉一面的人会说：这小子长得太帅了，这人神共愤的长相哪个姑娘能镇住？
了解他的人会说：二八理论、马太效应果然是真的！上帝偏爱的把智慧、容貌、财富一股脑儿给了一个人，忘了世间的凡夫俗子、芸芸众生。于是，关注点再次归结到：到底什么女孩能入林辉法眼？
“听说林总在美国有女朋友？”总裁办一个小姑娘问林总秘书李景明。
“这个真不知道。”李景明为人沉稳，深知作为秘书哪句能说哪句不能说，哪些能知道哪些不该知道。
回国半年了。
林辉高中毕业就去美国求学，按父母的意愿选择了基础医学，硕士和博士又专攻眼外科。取得博士学位后的两年，他一直在大学实验室做导师助手，从事眼科病理研究。
他喜欢单纯的科研工作，可是他的父母盼着儿子赶紧回国。这些年康众发展迅猛，从前年开始筹备医院整体上市，一切进展顺利。管理层缺人，最信任的还是自己儿子。再说，董事会里自家人怎么也要多占个席位。
林辉是对上市啊，资本啊，没什么兴趣。但是，架不住他妈一天三个电话，最后还亲自去美国把他“绑”了回来。
所以，他才会此刻坐在会议室，照本宣科地回答眼前这位女记者的提问。
这位女记者也蛮逗的，除了提问题，基本都不看他，一直在专心用电脑记录，表情还格外认真严肃。林辉是没接触过女记者，他觉得女记者不应该快人快语，咄咄逼人那种吗？
其实他怎么知道，祁盼不看他是因为隔着会议桌根本看不清。再说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又不是参加新闻发布会。
“公司研发费用今年同比增加了将近60%，您能说一下具体研发方向吗？”这是一道没有列在采访提纲里的问题，也是上周祁盼提纲准备的仓促，昨晚认真看公司财务报表才发现的一个亮点。
“可以。”林辉倒是没有被问住，滔滔不绝地讲了康众实验室重点研发课题。
这下祁盼懵了。她入职前三个月是写食品板块新闻的，这个跨度实在大，什么靶向、抑制酶、中间体……大概她一脸迷惑的表情被林辉读懂了，他笑了一下，然后用遥控器打开了会议室大屏幕。“我给你放一段我们研发的宣传片，增加一下感性认识。可惜我们的实验室不在这个大楼，不然可以带你去看看。”
“太好了！谢谢您！我真是比较外行。”祁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医学专业一般都不懂。”林辉是理解的，在自己电脑笔记本上点了几下，会议室大屏幕开始放映康众的科研宣传片。
新的问题来了。她看不清啊，尤其是字幕！
“不好意思，我去前面看一下啊，今天没戴眼镜。”祁盼站起来，走到大屏幕前。
“你眼睛多度？单纯近视吗？”这大概是眼科医生的职业病问题。
“400多度。”祁盼边眯着眼看宣传片边答道。
“可以考虑做个矫正手术。”林辉建议。
“怕疼，哈哈”祁盼扭头笑答。
面前这位素颜女孩，泛着大圆眼，眼神清澈透明。一笑还露出一对小酒窝、两颗小虎牙，林辉脑子里竟然瞬间冒出“调皮可爱”四个字。
女孩继续扭头看宣传片了。
坐在3米远的地方，林辉仔细端详了她一下。高高瘦瘦，齐肩的中长发，穿着经典的小风衣，一条灰色细纹休闲裤，脚下一双白色球鞋，看样子不过25岁左右。
“这样，我把宣传片给你传过去吧。”林辉提议。
“那最好了，怎么传？邮箱还是微信？”祁盼问。
“微信吧。”
“好啊！”祁盼走回座位，从包里掏出手机，走到林辉身边，“我扫您”
“嗯”林辉打开手机微信的二维码。
微信名字倒是简单，就是“LH”，添加了微信后，林辉给她传了宣传片。还有提纲问答的文字版，可是把祁盼激动坏了，省了多少事！
“正好稿子写好后可以直接传您看，不用再拐弯了。”祁盼很是感激这位小林总，别看面上冷漠，其实人还挺热心。
林辉还给她详细讲解了乔帮主说的抗衰基因注射专利为什么区别与传统的玻尿酸注射，这也没有列在采访提纲里。
走出会议室，证券代表赵凌和林辉的秘书早已等在门外。林总说采访时间是30分钟，这都50分钟了呢。
把祁盼送到了电梯口，林辉和秘书低语了几句，然后和祁盼道别走了。
“林总说让司机送您一下。”秘书非常礼貌地说，“祁记者，您跟我到地库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打车就行。”祁盼紧着摇头。
“别客气，林总都说了，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大风把天吹得蓝宝石一样，坐在奔驰商务车里，虽然车外的风景是模糊的，但午后的阳光隔着玻璃暖暖地撒在身上，祁盼突然觉得今天好像还挺幸运的。
她让司机直接把自己送到单位，今天周一，下午一点半可有部门例会，不能迟到。
第五章 花痴本痴
部门例会照旧是大家汇报自己近几日的采访计划及进展。
“祁盼，你去那鸟公司采访怎么样？”乔帮主一开会就问她。
“还比较顺利。”
“康众接班人接受的采访？不会是纨绔子弟吧？”乔帮主的定向思维也是可以。
“没有，人家可是美国名校医学博士。非常专业。”祁盼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上午的采访对象辩护一下的。
“接班人？多大？结婚了没有？”兴红反射弧够长，似乎刚明白，“帅不帅？”问题连珠炮一样抛出来。
“89年的，结没结婚不知道。长得还行吧，没戴眼镜看不太清。“岂止还行，后来扫微信的时候，祁盼又偷偷撇了一眼，那皮肤，白瓷一样发光，绝对是注射他们自己的基因抗衰针了，她26岁的皮肤都没他好。但是现在一屋子人开会，她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等一会儿再好好逗逗兴红，她心想。
“你……你怎么能不戴眼镜！”兴红叹息道。
“好啦，好啦，你们女生怎么提到帅哥就跑题！”一向沉稳的部门副主任老王（注：“不是隔壁老王”，也是他的微信名）及时打断了这个话题。
散会后，兴红兴奋地跑到祁盼办公桌前，逼着她描述什么叫“好像还行”。
“看你花痴的！这个嘛？其实是‘非常哇塞’，你请我去楼下喝一杯星爸爸，我就给你详细讲讲。”
“走！”兴红扯起祁盼就走。
“哈哈哈哈”祁盼简直要乐岔气，“我加了他微信，来，咱们翻翻他朋友圈，看看有没有照片。”
兴红懊悔道：”上周开会我要是主动跑医药口多好！哎！快看朋友圈，头像先点开看看！”
祁盼点开了林辉的微信，中午加上后她也没认真看过。
林辉的微信头像是夕阳西下的海边，一个高大的背影站在沙滩上遥望远方。
单看背影兴红就要流鼻血了：“这是他本人嘛？”
“好像是。”
“这宽肩长腿！得一米八多吧，看这9头身比例，怎么我采访的都是大头粗脖子短腿！苍天啊，不公平！”兴红在哀嚎：“打开朋友圈看看！”
林辉的朋友圈也没有隐私设置，拉到底不超过10条动态，并且横跨了5年时间，一看就是不怎么更新朋友圈的。最新一条动态是去年初，拍的是实验室的天平，也没有文字，有些莫名其妙。还有几条转发英文学术论文，几张风景照，一看就不是国内。总之，没有一张本人照片。
兴红倒是有了办法：“你给他发信息，让他给你传张照片，咱们专访都要配照片！”
“这……不合适吧？”祁盼是不好意思，怕人家觉得她没事找事套近乎。
“新记者就是脸皮薄，这样怎么成长？快点儿发信息，不看到照片，我今天跟你回家。”兴红开始耍赖。
“我向证代要吧。”祁盼给康众证券代表赵凌微信说了情况，赵凌倒是秒回，说马上去请示小林总。
大约5分钟后，祁盼手机震动了一下，照片传来了：一张会议照片，照片里林辉穿着宝蓝色西服正在发言。这种抓拍照片，毫无修饰，完全暴露身材容貌，但是林辉竟然照出了艺术照的感觉。
“你竟然说还行！这都能出道了好不好？！这禁欲气质，啧啧，也太帅了！快给我传一张，我存手机里！”
兴红盯着照片足足端详了半分钟，又摇头叹息道：“不过，盼盼，这样的男的谁敢找啊，这是妖孽你知道吗？多少女的盯着，他女朋友太不容易了！”
“快去请我喝咖啡，废话少说！”祁盼拉着兴红就走。
最后兴红不仅请她喝了咖啡还吃了三明治，祁盼中午饭还没有吃呢。
“兴红，你赶紧找个男朋友吧，别等着在采访中捡漏了。”祁盼说话的模样倒像个语重心长的大姐姐。虽然比兴红小两岁，但是这方面倒是看得透彻。你图人家高富帅，人家图你什么？越是有钱人算得越清楚。就说富豪找女明星，女明星不仅漂亮，还有“名”，名就是流量，流量就是金钱。
“就是说说，增加点儿人生乐趣，不然这个职业理性得让人乏味。”兴红也难得一本正经一下，说完，兴红突然问，“那个林辉没问你有没有男朋友吗？或者是主动加你微信？”
“那我就告诉他我结婚了，好不好？”祁盼嘴里嚼着一大块三明治，打趣道。微信是他主动加的，那不是为了传文件嘛。
“唉，漂亮如你也没让人家一见钟情。”兴红叹了一口气。突然一脸八卦又神秘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说：“今天开会康帅老偷看你，你知道吗！我无意中就看见好几次！绝对对你有意思！”
“不知道啊，我今天瞎，你又不是不知道！”盼盼笑着。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也觉得不惊讶，康帅已经约过她好几次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谁不明白呢？周末看电影、看展览、去爬山，中午约吃饭，再明白不过了。她当然都推了。
去英国半年后，祁盼的体重就减到了50公斤出头，她本来就个子高，五官也漂亮，去掉脂肪的“封印”，整体颜值直线起飞。
“果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以前的朋友现在见了她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归国后她参加过一次高中同学聚会，真是把大家惊呆了，班里半数男生当场悔青了肠子，只能怪自己当年眼拙呗。
说实话，这两年她的追求者也还真不少，偶尔去趟健身房锻炼都有男生直白地要加她微信。
但她还没勇气投身一段新感情。
也不是曾经爱得多铭心刻骨。
“他不是真的爱你，是为了留在帝都才和你搞对象……”当时那女人说的这句话她清清楚楚地记得。
事隔三年后，这句话的伤害甚至大于赵志林背着她和一个比他大16岁的女人有了孩子。
因为这句话，她才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可笑的、愚蠢的。
她喜欢现在的工作，忙得鸡飞狗跳、时间占得满满的，天天面对乔帮主夺命连环催稿CALL，根本没时间想别的事。
再说，一定要谈恋爱嘛，一定要结婚吗？她不想。
“康帅家里条件可好了，你知道吗？他爸妈都是银行高管，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他人也长得不错。”兴红继续八卦。
“你觉得好，你和他谈，我帮你约。”祁盼吃着三明治，眨着大眼说。
“他比我小1岁，我坚决不找比我小一天的。”这就是兴红的婚恋观，“话说回来，下回康众再有活动，你叫上我，我不写稿，就去看看，不见林辉真人，我心不甘！万一他喜欢我这一卦的呢？”
“好，大花痴！”两人笑成一团。
第六章 秦莹的小老公
当天下午1点，林辉还有一台手术。正是近视矫正手术。
这个手术就是用飞秒激光对角膜不同层面进行切削，来降低瞳孔区的角膜曲率。
走进手术室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上午那位一笑露出小虎牙的女孩。其实手术一点儿也不疼，当时忘了告诉她。
康众面临着上市前的千头万绪，林辉除了每天的常规诊疗，还得参与公司常规事物管理。
林辉的父亲林越民说是董事长，其实只管业务，康众内部外部大小事物都是林母陈敏总负责。自从林辉回国，陈敏也是有意培养自己的儿子，特意给林辉加了不少公司管理方面的担子。
康众医疗一路走来也是不容易。
当年，林越民是帝都一家大型三甲医院的骨科大夫，老婆是医院会计。他是科里的业务骨干，偏偏不太会和领导搞关系，处处被穿小鞋。他一气之下辞职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
那些年私人诊所还不多。他老婆陈敏脑子灵活，帮着他在电台联系搞专家讲座，把老公名气吹了起来，业务量也做大了。加上林越民本来在骨科医疗上有真本事，夫妻两一个内，一个外，把医院生意越做越大。
现在的康众自然不能让人小觑。上市后百亿市值是妥妥的了。
前十大股东除了4家创投基金，还有6名自然人，林家自己占了三位，另外两个一个是林辉的舅舅，还有两位是和康众合作多年的业务伙伴的负责人。其中占股比例最大的万仁医疗器械的董事长秦莹，她也是林辉妈妈多年的好友。
万仁前身在上世纪80年代是一家街道小厂，只生产体温计。市场经济后，工厂连续多年亏损，后来秦莹的父亲当了厂长，承包了企业。不但扭亏为盈，还奇迹般的把这家小厂发展成了业内闻名的医疗器械大公司，独家代理国内外多种高端医疗设备。
前几年，秦老爷子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公司就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虎父无犬女。秦莹市场拓展能力不逊于其父，这些年同业竞争严重，秦莹还将业务版图扩展到资本市场。
康众第一轮融资扩股，万仁就投了1000万，三轮融资下来，健仁已握有康众医疗5.1%的股权。
周四早上8点，林辉收到了祁盼传来的稿件。
“林总，稿子已经写完了，修改的地方请标明，谢谢。”
林辉9点是有手术的，但他还是用最快地速度看了一遍，2000多字的访谈，很专业，也很客观，他是觉得非常好，没什么可改的。
“非常好，我觉得不用修改，谢谢。”5分钟后，林辉回复。
“林总，秦总来了，您还有空见见吗？”刚回完祁盼的微信，秘书李景明的内线电话就打过来。
“嗯，请秦总进来吧。”离手术还有50分钟，他爸去上海开研讨会了，他妈又去南方各分院巡查还没回来，秦莹是大股东，来了他自然要见一下的。
几分钟后，“哒、哒、哒”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由远及近。林辉提前从办公桌后起身，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秦阿姨好。”林家家教好，林辉在长辈面前还是很有礼貌的。
“叫姐，叫姐！”随着一股浓重的香水味，一个妩媚的红衣女人款步走入了林辉的办公室。
“姐”林辉赶紧改口，他听妈妈说，三年前秦莹找了一个小10多岁的老公。
“这个秦莹聪明半辈子，就这件事办得糊涂。人家还不是看上她的钱，真以为自己能青春不老呢！”陈敏还和儿子特意说了这件事，“你有个思想准备，见她老公叫什么，比你还小几岁，叫姨夫也不合适。”
“小辉，你说你长这么帅，这女医生、女护士还怎么安心工作？”秦莹拍着林辉的肩膀啧啧叹道。
秦莹没什么羡慕陈敏的。就是羡慕人家有这么个帅儿子，按说陈敏和林越民长相也不太出众啊！这孩子也太会长了，把能随的优点都长身上了，还是医学博士。
“您说笑了。董事会不是下午开吗？”林辉岔开了话题。
“我来做个皮肤护理，顺便看看帅哥。”秦莹欠身坐在了办公室沙发的扶手上，“开个玩笑，我跟你说，今天下午董事会，你妈和你爸又不在帝都，咱们提前通气一下，那个老桑不同意珠港的医院投资项目，他岁数太大了，就是保守。想上市后赚一笔就走，别让他在会上搅局。你心里有个底，我和你妈也说了。”
“好，我知道了。”林辉点头。
“那我就走了，听说你还有手术，赶紧准备吧。”秦莹站起来，刚走出办公室没几步，又折回来，笑盈盈道：“你姐夫下午过来开会，我今天下午要签一个重要的合同。”
“明白。”林辉应到，据说秦莹带着小老公去过他家，只是那时他还没从美国回来。
早上就是事物繁琐，尤其是陈敏不在总部的时候。
送走了秦莹，林辉刚坐回椅子上，康众医疗董秘杨向刚又敲门进来了。
“林总，有个事和您汇报一下。”杨向刚按说也是公司高管，但在比自己小10多岁的空降副总裁林辉面前还得毕恭毕敬的，垂首站着，一点儿不敢造次。没办法呀，谁让人家姓林。
“按陈总指示，咱们上市前准备搞一个医美前沿技术的学术研讨会，想请主要几家财经媒体的记者参加一下，一是为了下月咱们正式上市造势，一个也是趁机和各家媒体搞好关系。”
“您看，我们办公室已经订了一个方案，准备在咱们东郊水库边的度假村办这个活动，让参会人员能住一晚，大家有机会多接触一下，我把方案也发给林总和陈总了，陈总说，方案最后您定就行。”杨向刚把一份10多页的方案递了过来。
“放这儿吧，我中午看，马上有手术。”林辉从办公桌后起身，他向来不会让患者等自己，都是提前去手术室准备。
中午，林辉仔细看了研讨会议方案，提出了几点流程方面的意见，让董秘、证代再推敲了会议一些细节。
医院餐厅把小灶做的午餐给林辉送到了办公室。总裁嘱咐了，小林总不吃花椒，不吃香菜，不吃肥肉，不吃茄子，爱吃杏仁。
“您吃完睡会儿吧。”林总办公室是套间，里面有间卧室，李景明觉得自己老板最近太累了，每天晚上9点下班都是早的，周末也不能休息，正经的996，不，997。
“嗯。”林辉轻轻应了一句。
吃完饭，他还真睡了半小时，也是乏了。
下午三点，董事会例会，主要讨论公司最近几个投资项目的可行性。
康众医疗各位董事和高管，除了出差的悉数到齐。
“小林总”开会前，一个年轻男子径直走到林辉的座位前，殷勤地伸出手，“我是秦莹爱人赵志林，幸会幸会！”
第七章 赵志林的烦恼
“赵总”林辉站起来，伸出手和赵志林握了一下，没叫“姨夫”也没叫“姐夫”。他正在和杨向刚讨论一会儿董事会上要处理的事，顾不上和赵寒暄，表情有点儿严肃。
“听莹莹说了，小林总可是年轻有为！有空儿咱们一起坐坐，好好聊聊！”赵志林察觉到林辉有些傲慢，也理解，富二代嘛，都一个样儿！
林辉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赵志林：名牌西服敞着怀，一手拿“L”家新款男士手包，一手插在裤兜里，似乎是要让别人关注一下他的“H”家皮带。
“嗯，好。”林辉对赵夸张的土豪作派颇有些反感。
“那我先去那边坐了。咱们一会儿再聊！”赵志林在会场中搜寻写着“秦莹”的桌牌，走过去坐下。
也不能怪赵志林一身名牌。这三年，他的生活确实翻天覆地变了。
当年他大学报考帝都，就牟足了劲儿要出人头地，这不是实现了？难道他有钱还得藏着，继续穿破的？
别人背地里说他吃软饭也好，说他小人得志也好，他赵志林不在乎。
他们是嫉妒他运气好！
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土坯房，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三个姐姐为了生计，中学都没上完就出去打工。下学后，他要是能吃口白面馍馍都高兴得欢天喜地，过年一样。这些从小在城市蜜罐里长大的人怎么会懂？
大二时，他遇到了祁盼，她胖，他不嫌。
她是帝都本地人，家里的独生女，父母是大医院的医生，有房子，条件好，人又单纯、简单，他稍微一追就把她追到了。
他是想在帝都努力奋斗和她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可谁让他一上班就机缘巧合地和女老板一起出差。老板离婚好几年了，一直单着。那次估计也是喝多了，往他怀里钻，他还把老板推开？找个工作不容易！半推半就吧，男人不就是逢场作戏嘛。
一来二去，他就成秦莹的情人，她给他安排到董事长办公室当助理。
谁知道过了不到半年秦莹突然怀孕了，还要和他结婚。他当时刚和祁盼领了结婚证不到一个月。架不住秦莹厉害，说不结婚，以后就让他在帝都混不下去……
这些年，他开豪车、住豪宅，还帮父母盖了村里最阔气的二层小楼。
他是觉得啥都满足。
除了一样。孩子。
三年前秦莹怀孕刚满3个月就流产了，后来再也没怀上过。
这两年他爹娘天天催他生娃，老赵家还靠他传宗接代……他也不敢给秦莹压力。她四十二了，也不是想怀就能怀的。不过，每想到孩子，他就觉得和祁盼婚离早了，她年轻，好生养，当时要是生个孩子再离也行啊。
董事会开得波澜不惊，珠港医院投资终是顺利通过了。康众版图有望继续扩大，分支机构基本覆盖了全国主要的一、二线城市。
开完会，赵志林接了一个电话，再找林辉已经不在会议室了。
“哼！他林辉不应该请我去办公室坐坐，喝杯茶吗？按辈份叫姨夫也不亏他，基本礼数都不懂，要不是他爹是林越民，眼皮子加他？！”赵志林心里嘟囔了一句。
林辉是真没功夫应付赵志林。
本周四上午，康众医疗就要在帝都举行第一场上市路演。林辉的日常就是“会、会、会”，股东会、公司内部会、和保荐券商开会。
“祁盼，差点儿忘了和你说个事儿。”周三下午例会，乔帮主突然拍着脑袋说，“康众医疗明天不是在咱们路演中心路演吗，一直负责路演主持的那个办公室的陈娇，昨天突然阑尾炎动手术了，一时半会儿还上不了班。他们路演中心说让咱们采编这边支援一个气质好的，临时客串一下主持。总编室就推荐你，你一会儿去一趟路演中心，他们和公司那里都安排好了流程。”
“乔总，我是从来没主持过……”要是采访工作，祁盼是不会推辞的，主持的事真是心里没底。
“那叫什么鸟主持！就是照稿子念，弄个机器人也完全可以，‘路演开始、请某某讲话、请投资者提问’”乔帮主一副不屑的表情，“你以为主持春节联欢晚会呢，大概按流程搞一个主持稿就行，也不需要声情并茂。”
“小祁可是‘社花’，比那个陈娇漂亮多了，光往哪儿一站，康众这个路演费就值了。”大胡打趣道。
“就是！”兴红也跟着起哄。
祁盼瞪了兴红一眼，意思“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散会后，兴红兴冲冲地在会议室拉住祁盼，“那个林辉是不是明天也来参加路演？”
“不清楚啊，还惦记呢？”祁盼揶揄地看着兴红，“要是来了我给你引见一下？”
当记者不过三个月，总共参加过5场上市公司路演，感觉似乎是董事长、总裁、财务总监、董秘之类的正职高管都会参加，像林辉这种副职，但却是二代接班人的高管会不会参加她还真不知道。
“我明天得去看看。”兴红搓着手，分外激动。
A周刊的路演中心和采编区在一层楼，是一个大型的会议中心，设有会议区和主席台发言区。祁盼提前去熟悉了一下路演流程，了解了一下主持人要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
她以前在证券公司做过客户经理助理，也并不怵在大型会场讲话。
康众医疗的上市路演将在周四上午9点准时开始。
周四早晨8点，祁盼就到了单位。按路演中心的大致要求，她上衣穿了浅蓝色的修身小西服，内穿白色衬衫。下装是同色的窄腿西裤，脚上一双5公分半高跟皮鞋，腿显得修长笔直。
因为会有网络视频直播，路演主持人还需要简单化妆。她平时除了涂个隔离霜和唇膏，基本不化妆。今天特意刷了眼睫毛，化了浅棕色眼影，还擦了一点儿腮红，又涂了一个焦糖色的唇釉，显得脸色红润白净。
揽镜自照，祁盼觉得自己今天或许稍微对得起“社花”这两个字。
八点半后，参会人员陆续到场。
路演前十分钟，康众的主要高管：“佛系”董事长—林越民，实际掌舵人总裁—陈敏，接班人副总裁—林辉，大管家—陈敏的弟弟、康众的财务总监陈钊，陈敏的心腹大将—董秘杨向刚等一众人员全部到场。
第八章 你脸上有蛋糕渣儿
兴红终是没能赶来参加康众的路演。乔帮主昨晚通知她今天上午去国际会展中心参加电子产业周的开幕式。
“那个林来了吗？”路演开始前5分钟兴红给祁盼发来微信。
“来了，不聊了，开始了啦”
“在我成为富豪的路上拦路虎为什么这么多！！！”兴红回，接着又还配发了一个扑街的表情。
9点，康众医疗的上市路演正式开始。
祁盼从侧后方摄影区快步走上主席台右侧的发言席。
坐在第一排的林辉心下微动，这不是那个笑起来可爱的女记者嘛。
怎么？她还当路演主持人？今天双眼聚焦准确，看来是戴了隐形眼镜。林辉的嘴角不自觉翘了一下。
“各位来宾，各位投资者，欢迎大家出席康众医疗上市路演……”台上，祁盼尽量字正腔圆的脱稿背诵了开场词，举止倒也优雅大方。
按流程，路演上半场一个小时，包括康众的高管与保荐券商登台通过网络直播与投资者见面，董事长林越民、保荐券商代表发言以及通过网路回答投资者的提问。
“赵凌，你刚才说这个主持人就是上次采访过小林总的记者？”杨向刚低声问一起来参加路演的证券代表赵凌。
“是，杨总”
“一会儿中间休息你给我引荐一下。”杨向刚矮胖，还有点儿谢顶。工作上脑子机灵，思虑也缜密，在康众是陈敏的左膀右臂。
唯一的毛病：SE。
平时在医院就喜欢招猫逗狗。他是林家开诊所时就跟着的老人儿，在康众可是“德高望重”，女医生女护士也是敢怒不敢言。
前年康众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就与杨向刚有关。话说有个自以为心眼活泛的美容科女护士想抱杨向刚大腿，走个捷径，当护士长。不知怎么被杨向刚老婆发现了，把两人堵在了医院VIP美容室里。女护士愣是GUANG着就被杨向刚老婆拖到了医院大厅，那场面，啧啧啧……见到的人都说永生难忘。
“你再犯一次这种事，我就让男科陈主任把你阉了！”事后陈敏勃然大怒，抄起桌子的一个茶杯砸向他，差点儿给他开瓢儿。这件事后，杨向刚确实收敛了很多，尤其在单位。但骨子里的毛病改不了，这估计是基因决定的。据说警察局的惯犯，除了小偷就是流氓，没办法，看见美女就腿软。
上半场和下半场中间有15分钟的茶歇。祁盼来单位早，没顾上吃早饭，这一上午又那么端着，体力消耗极大。会场边上的那一桌子茶点、水果，此刻对祁盼来说分外诱人！
“祁记者，祁记者”她刚准备奔向茶点台，就听到康众的女证代在不远处叫她。
“赵经理，刚才也没顾上和您打招呼，不好意思！”祁盼赶紧向那边走过去。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董秘杨总。”赵女士颇为恭敬地用手引向左边，一位矮胖的穿深蓝色西服的男士。
“祁记者，你好！杨向刚！”杨向刚伸出胖手。
“您好！我是祁盼。”祁盼也礼貌地伸手。
“祁记者，谢谢你啊！报道我看了，写得非常好！真是客观、公正、生动，专业财经媒体的记者就是不一样！哈哈哈”杨向刚握着祁盼的手，嘴上话不停，右手也没半分松开的意思。眼睛还一个劲儿往祁盼脖子下瞄：这女记者别看瘦，凹凸有致的挺有料……
祁盼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轻轻往回撤了撤手。
撤不动。
“祁记者呀，下周我们在溪湖山庄度假区有一个医美研讨会，到时还要发布我们的基因注射第三代升级产品，你可一定来！赵代表你邀请函发了没有……”杨向刚握着祁盼的手滔滔不绝讲了有2分钟。
“杨总，林总找你，叫你去休息室一趟。”林辉秘书李景明走了过来。
“啊？失陪，失陪！一会儿咱们加上微信。”杨向刚赶紧松开祁盼的手，向会议室奔去。
“董事长找我？”杨向刚边快走边问李景明。
“小林总。”李景明答。他刚才正在休息室坐着，他们小林总不过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却脸色很不善地回来了让他把杨向刚叫过来。
“小林总，您找我？”杨向刚三步并两步就到了路演中心旁边的休息室，小老板也是老板，不能怠慢。
“你和华容的李总再研究一下投资者一会儿可能提什么问题，提前想好了。”林辉虽然面无表情，可杨向刚怎么觉得小林总现在好像不太高兴，难道是他敏感了？
“好，我马上！”杨向刚赶紧找华容证券的代表去了。
祁盼正在大口地吃一块巧克力麦芬蛋糕，蛋糕不大。
终于吃上了。这已经是第三块了。
“没吃早饭？”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声，声音不高，醇厚富有磁性。
“啊？”祁盼转过身来。林辉站着端着一杯咖啡站着她身后。
“林总啊！嗯，早上出来太早了，没顾上吃。”手里还有半个麦芬，不大，祁盼一口放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个搬运过冬食物的松鼠。顾不上那么多了，时间都被那个杨什么刚耽误了。
吃完再喝一杯咖啡就完美了，她想。
祁盼嚼着嘴里的蛋糕，突然发现林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里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笑意。
祁盼被他盯得发毛。刚要问怎么了，林辉突然探身靠近她，微微一低头，耳语道：“你脸上有蛋糕渣儿。”
祁盼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觉得耳朵痒痒的，她从小就怕痒。
美国心理学家邓肯曾说，人际安全距离是1.2米。在公共场合，人与人交谈的距离应该保持这个数字标准，过远会显得疏离，过近会令对方感到威胁和不自在。
心理学家成不欺我！祁盼觉得除了耳朵痒痒，此刻还有红得像会场大屏幕背景的老脸。
康众医疗盛产神经病吗？刚才那个油腻大叔，拉着她的手又揉又捏，一副老流氓的模样。这个年轻的小哥，不用动手她就怕了！
“哪里？”祁盼故作镇静的赶忙用手胡乱地拍了拍脸。
“左边嘴角。”林辉眼里三分笑意、七分意味不明。
“祁盼快开始了！”路演中心的摄像小伙子跑过来招呼。
“不好意思，我先去准备了。”祁盼一边摸着嘴角一边小碎步跑了，心下万分感激摄像大哥！
第九章 总想逗逗她
有了上半场路演的经验，祁盼感觉自己不是太紧张了。除了目光偶尔扫过坐在会议桌旁的林辉。
虽然他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但祁盼总觉得这个人在看着她笑，就是面上没笑心里也在笑她。好在路演已进入最后环节，董秘杨向刚正在做总结发言。
“快点结束，送走这帮瘟神！上次见面这个人挺好呀，别看表面上有些傲慢，但是还挺热心的。这次是怎么了？难道他吃东西就没沾到脸上过？他的脸是不粘锅？哼！”祁盼腹诽着。转念又想，就是她嘴角有东西沾着，给她指一下就好了，偏要凑到人家耳边说干嘛？旁边也没人。
流氓！变态！
林辉是分明看到祁盼撇了自己一眼，恼羞成怒吗？他是觉得更好笑了。
刚才她“腾”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像兔子一样跑了，着实有趣。
话说，茶歇时他去洗手间回来，正看到杨向刚攥着她的手不放，一副色眯眯的贱相，心里很是厌恶，才让李景明把杨向刚叫到了休息室。本想出去和她打个招呼，又看到她在狼吞虎咽地吃蛋糕。一般女孩在外面吃东西不是都很斯文吗，这个丫头却大大咧咧的，他倒想逗逗她。
路演结束后，杨向刚又赶紧走到祁盼跟前。
“祁记者，咱们加个微信，以后联系这方便！”杨向刚笑嘻嘻地从裤兜掏出手机，麻利地点开微信“扫一扫”，准备扫祁盼的微信二维码。
“哦，好，杨总。”祁盼心里厌恶，嘴上说不乐意显然也不太合适。
加好微信后，杨向刚又提议：“祁记者，你过去和我们总裁打个招呼吧！董事长已经回医院了，有机会再认识。”
“嗯嗯，谢谢您。”按说是应该打个招呼，祁盼心想，虽然说是暂时代别人跑医药行业新闻，跑一天就要负责一天。和上市公司高层人士，有事采访也方便。
除了散会就离场的董事长，康众的各位高层正在和保荐券商的代表商讨即将正式上市的各种问题，并没有马上离开会场。
杨向刚领着祁盼走到陈敏面前。
“陈总，这是证券A周刊的祁盼记者，前两天小林总的专访就是祁记者写的呢！”杨向刚附身轻声道。
陈敏穿一身亚麻色高级定制西服套装，干练的短发，微烫染成栗红色。身材苗条，面部保养得也极好。瓜子脸，皮肤白皙，一双凤眼，小嘴、薄嘴唇，化着精致的淡妆，一看年轻时也是美人一枚。
难怪那个林辉长得好看，看看人家妈就知道了，祁盼心说。刚才太专注主持，都没顾上认真看。
“哎呀，我还以为这么漂亮的女孩就是路演中心专职的主持人，没想到祁记者才貌双全！”车敏站起身，拍了拍祁盼的肩膀，一对凤目透着笑意，面容和蔼可亲：“这闺女也太漂亮了，都这样我们的医美怎么挣钱？！”
“就是，就是”旁边的杨向刚、证券代表一众人赶紧附和着笑。
“陈总说笑了。”祁盼客气地答。
“真不巧，上次我出差了，咱们也没聊成，有空你来医院找我，我们有很多美容项目，好多20多岁的小姑娘做呢，你来免费做！我买单！”陈敏颇为豪爽地说，说完看了一眼林辉，林辉似乎根本没有听她们讲话，正在和李景明说什么。
“林辉，你不过来和祁记者打个招呼啊！”
林辉转过脸看了一眼陈敏，又看了看祁盼，然后冲祁盼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扭脸说事了。
“你……”陈敏无奈地看了儿子后脑勺一眼。
“没关系，没关系，陈总，你们忙吧，我正好去和同事整理一下会场。”
“好好，你去忙！”陈敏再次慈爱地拍了拍祁盼的肩膀。
整理会场是不假，她是实在不擅长这种应酬，说两句就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聊。以前在证券公司做客户工作，虽然也和客户寒暄，但那是建立在实打实的聊股票投资基础上的，不是这样虚头巴脑的。还有那个杨向刚，油油腻腻的！那个林辉，一下咬耳朵说悄悄话，一下又冷若冰霜的，连一句话也不说，深井冰！
第二天是周五，上午，祁盼收到了康众医学美容研讨会的电子邀请函。
“祁记者，我们活动下周五下午5点报道，具体您看一下邀请函就行。因为路途有点远，我们会派车去接大家，然后把各位记者送到溪湖山庄。当晚是我们基因注射三代升级产品首发仪式，第二天白天是一些行业专家参加的研讨会，您一定来，其他几家主要财经媒体的记者朋友都来，难得大家聚聚。”康众证券代表赵凌给她发来语音微信。
“一定尽量去哈”祁盼回。
“别尽量，必须，我给您登记上昂”
“呃……好吧”
当天下午照例有部门例会。
“祁盼，听说你惊艳了整个路演中心啊！”会议刚开始，乔帮主就打趣道。
“乔总，路演中心一共就5个人。”祁盼是觉得自己真的很菜，很死板，一句即兴发挥没有，怎么就惊艳了？
“据说康众医疗的负责人特别和路演中心的葛总夸了你，说你主持风格大方得体。特别感谢咱们路演中心对他们路演工作的支持。”手下人被夸，乔帮主与有荣焉。
“谢谢领导鼓励。”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这倒是没想到，估计是证券代表说的，那个赵经理是她接触的康众最正常的人。想到证券代表，她就想到了上午收到的研讨会的邀请函，“对了，乔总和您汇报一下，下周五康众有一个基因注射新品发布会，您看有报道价值吗？要不要去参加一下？”
“去，基因抗衰是热门赛道！MD利润超高！你去看看，写个稿子。”乔帮主还挺有兴致，“注意别只写它一家，可以把它作为新闻由头，以点带面，写写整个这个行业，这几天你先研究一下。”
“好的。”
“康众下周五有活动？”兴红坐在祁盼旁边兴奋地小声问，“林辉去吗？我也要去！”
“你真这么想见他？”祁盼都不好意思和兴红说，康众从副总裁到董秘是“变态”。
“嗯嗯”兴红在旁边点头如鸡啄米。
“散会再说。”祁盼压低声音说。
其实这种事还是很简单的。
“赵总，我们去两个人可以吗？”散会后，祁盼给康众的证券代表赵凌发了一条微信。
“当然可以，非常欢迎！姓名、性别告诉我，安排房间。”
“屈兴红，女”
“给你们一人安排一间房间还是安排在一个房间？”
“一个吧，谢谢”祁盼心想，这样晚上两人还能聊聊天呢，多好。
第十章 你吃了什么补药
周一，祁盼收到了康众证券代表赵凌的微信。
“祁记者，有个事和您再确认一下。不知您有没有认真看我们的邀请函，周五晚上的发布会，要求男士穿正装，女士穿晚礼服。我们也知道，咱们媒体的女记者平时因为工作性质可能不准备这样的衣服，所以特意把这部分工作交给了一家造型工作室，他们会给各位参会的女士提供礼服和化妆业务，当然费用都由我们统一结算。现在您就把您和同行的那位女记者的身高、体重、三围告诉我，我汇总给造型工作室。”
“快报上你的身高、体重、三围！”祁盼给兴红发微信，配一个坏笑的表情。她正在办公室写稿，兴红上午出去采访了，不在办公室。
接着祁盼又把赵经理的微信转发给了兴红。
过了一会儿，兴红报来了她的数据：162 48 80 65 82。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这么高大上啊！他们可真能整！我这搓衣板身材是不是要提前准备一下魔术胸垫？”和一个上吊的表情。
“那就快准备吧，哈哈哈哈”。
兴红是那种耐看型的女孩，老家在南方，中等身高，身材很是苗条。
祁盼正看着手机傻笑，突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发现一家非常好吃的日料店。”是康帅发的。
祁盼稍微站起来探头看了看，康帅正在自己的工位上写稿。
“我马上要出去一趟，下次有空我请你吃哈”祁盼回。这已经是康帅本月第三次约他了，也没明说什么，祁盼也不能回得太绝情。不过成年人的用语字典里也有明确注解：改天、有空等于无期。
按说下午有例会，中午确实是应该在单位附近吃个饭，但是有什么办法？为了言行一致，祁盼中午坐了三站地铁去一个Shoppingmall 吃了一份吉野家，又赶紧跑回来开会。
时间转眼到了周五。
上午，祁盼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出门。除了随身背的斜挎包，她还带了一个双肩背包，里面装了洗漱用品，笔记本电脑，一件睡衣和一双浅色的高跟皮鞋。礼服会议提供，鞋还是穿自己的最舒服。
11月中旬的帝都，已经开始落叶。天气阴冷中还透着一点潮湿，天气预报说本周末有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南下，周六、日有雨夹雪，气温要下降5到10摄氏度。裹紧自己的薄呢子休闲大衣，祁盼先去赴和兴红的重庆小面之约。吃完饭她们再一起去单位开会。
“你就带了一个双肩包？”兴红惊讶地问祁盼。
“嗯，你呢？不会什么也没带吧？”祁盼看兴红只背了一个随身的小包。
“我带了一个小箱子呢！已经放到办公室了。听说有温泉，我还想去泡温泉，晚上咱们一起去泡温泉好不好？”
“还有温泉？”祁盼一脸黑线。
“你都不查查人家山庄的设施吗？”兴红有时简直不能理解这个祁盼，她脑子怎么长的，人是聪明，工作也超级认真，但其他事都马马虎虎的。长得漂亮也太不爱打扮，有人追也不搭理。
“魔术胸垫买了吗？”祁盼吃着面笑问。
“当然买了！”兴红坏笑着看着祁盼，“你说你长得挺瘦，那里怎么就不瘦呢？晚上我帮你挑件抹胸晚装，必定艳压全场！”
“去你的吧！我怕冷！”祁盼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你小时候到底吃了什么补品，怎么发育这么好？”兴红盯着祁盼的胸问，“你妈妈就这样吗，据说这是遗传的。”
“好像也不是遗传。我不是和你说过，小时候为了治过敏我吃了好几年激素。吃了激素，胃口就特别好，看见什么都想吃，我大学毕业时还160多斤呢！那时不只这里胖，浑身胖。”祁盼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讲，“后来莫名其妙瘦了，这里却没有瘦太多。”
“我去！”兴红的羡慕嫉妒恨都写脸上了，她一拍桌子道：“你这是典型的胖子逆袭你知道吗？你们以前的男同学看到你都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挖出来吧？”
“哪有那么夸张！”祁盼被兴红的夸张的表情逗得不行。
下午3点，部门例会结束后，康众派来的商务车已等在证券A周刊的楼下。
“祁记者，今天周末晚一点儿就要开始堵车了，我们先走吧，另外还有5家媒体的记者，他们都是男士，也不用化妆和选礼服，咱们去了还要选礼服和化妆，用的时间长一些。”证券代表赵凌给祁盼打来电话，“我在溪湖山庄等着你们，一会儿见。”
“多亏你和我一起去，不然就我一个女记者，还穿礼服，好尴尬！”祁盼攥着兴红的手说，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感激兴红。
“多好，咱两先到，礼服先选！”关注点显然不在一个地方，兴红是不怕出风头的。“师傅我们多久能到溪湖山庄？”一上车她就问康众的司机。
“不堵车大概1个多小时吧。”司机答。
“奥，谢谢师傅。”兴红赶紧从包里掏出两片面膜，一片递给祁盼，一片自己打开。
“干嘛？”祁盼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傻子！敷一下面膜，一会儿上妆效果好。这个都不懂，我就知道你没有准备。”兴红自己已经敷上了。
“这……我还没洗脸呢”祁盼不理解，这样也能贴？
“快贴上，别废话，老贵了！”兴红脸上贴着面膜，向后放了一下座椅，进入闭目养神状态，看样子是准备以最好的状态出席晚宴。
祁盼无奈又好笑地敷上面膜，脸上凉丝丝的还挺还挺舒坦，她昨晚写稿睡得晚，贴着面膜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盼盼，盼盼，醒醒！”不知过了多久，祁盼睁开眼，兴红正在旁边摇她的胳膊。
“到了？你先醒了？”脸上的面膜都干了，祁盼揭了面膜看了看车外，已经是群山环抱的山间公路。
“马上到了。我是一分钟没睡着，好家伙！你睡了一路！哎呀，这皮肤，白里透亮！”兴红是真佩服闭眼就能睡着的人。
五分钟后，商务车驶入了溪湖山庄。山庄是康众按五星级标准建设的集疗养、度假于一体的高档度假酒店，坐落在帝都西北的溪湖边，周围群山环绕，因为地下有丰富的地热资源，不仅夏季凉爽、冬季还可以泡温泉，一年四季都是度假疗养的胜地。
“哇，空气真好！”走下车，兴红由衷地叹了一声。
“两位记者一路辛苦了！”赵凌站在酒店主楼外，说着还递上两份宣传单页，“这是今天晚上会议流程单，你们看一下。我先带你们去办理入住，然后你们放下行李就回主楼二楼报告厅，造型室的人在旁边休息室。你们去选礼服和化妆就行，现在四点半，晚宴晚上六点半正式开始，咱们把握好时间。”
“发布会林辉来！流程单里写了，还讲话呢。”看了一眼流程单，兴红压低声音兴奋地和祁盼说。
顺利办理好了入住，祁盼和兴红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找到她们今晚的住宿地点。她们被安排在一座离主楼200多米远的三层的小楼里，小楼是欧式建筑风格，外立面贴着砂岩，很有质感。别看只有三层，也配有电梯，她们的房间在二楼，是一个100多平米的套间，卧室里配有双大床，主卧外还配有一个10多平米的敞开式平台，放着一套休闲的户外桌椅。虽然楼层不高，但是因为前面没有遮挡，远处初冬色彩斑斓的群山尽收眼底。现在就是有些凉了，可以想像，春秋两季，坐在平台上，该有多么惬意。
两人饶有兴致地参观了一圈房间，房间各式电器一应俱全，而且全部是世界名牌，可以看出光装修就花了不少钱。
“盼盼，有钱就是好，你说我要是康众的女主人，不是想来住就能来住吗？”兴红叹着。
“行行，一会儿你看康众的哪位高管顺眼，我去帮你拉媒保牵！“祁盼往门外推着兴红，“咱们快走吧！时间不富裕。”
“等等！拿上我的魔术胸垫。”兴红一挑眉坏笑着。
第十一章 女人就是容易被外表迷惑
发布会设在溪湖山庄主楼二楼的“湖光山色”报告大厅，从下电梯到会场入口工作人员早已经铺好了一百余米的红毯。白色的气球拱门、一束束粉红色的玫瑰花篮、易拉宝的产品海报，布置在红毯两侧。
报告厅右侧的一间30多平米的嘉宾休息室被临时改成了造型室。
康众把这次发布会的嘉宾服装造型业务交给帝都很有名的“星工厂”造型工作室，据说很多明星都是这家工作室的固定客户。参会的男女嘉宾今晚都可以在这里接受免费的造型设计。
当祁盼和兴红来到临时造型室后，发现她们来得并不早。
“现在化妆和发型老师都在忙着，两位先选礼服吧，这样节约时间。”工作室一位女工作人员建议，然后拿出了名单，“说一下你们的姓名，我带你们去选。”
“祁盼、屈兴红”兴红在名单上一眼看到了两人的名字，顺便看了看三页名单，“今晚多少女嘉宾？”兴红问工作人员。
“大概100多位吧，都是康众的SVIP大客户和贵宾。不过很多嘉宾是自己做好造型过来，不然这间小屋可不够用。”这位工作人员答。
“来，二位看看，这边是适合年轻苗条女孩穿的，有低胸款，有一字肩的，有背部镂空的，也有短款的……”这位工作人员吧啦吧啦地介绍了半天，然后看看祁盼又看看兴红，“这位小姐姐个高、肤白，长得特别清纯，我的建议穿这件，”说完，她从挂着的一排礼服中准确地拽出一件香槟色无袖长款礼服。
“你看它的胸部设计，也是礼服流行的低胸款，但是有一层纱质的衬。穿上给人的感觉是隐隐约约的小性感，后背一半V型镂空，也是纱衬。身上还有一些水晶的装饰元素，从胸部一直到大腿部分，特别是适合晚宴，blingbling的。”
“好，就这件吧！”祁盼觉得自己选肯定会得强迫症，也不见得比人家选得好。
“你再选选吧，盼盼！”兴红是觉得祁盼太没主见了，这么多礼服，人家让你穿什么就穿什么呀！
“这位小姐姐也特别nice又苗条，我觉得你可以穿这件星空款，显得高冷时尚。你看如何？”说着又从一堆礼服中拽出一件上身深蓝，下身渐变到浅蓝的一字肩长款礼服，上面同样缀满了亮片和水晶，如同夜晚的星空。
“不，我要穿这件！”兴红指着一件银灰色镶嵌水钻和珍珠的抹胸礼服说。
“这……”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这件对身材要求非常高，当然，您身材是非常好，但您要是再丰满一点儿就好了……”
“让我先试试吧！”兴红的意思，老娘就试这件！
最终兴红用魔术胸垫还算完美的给自己挤出一道事业线，穿上了梦寐以求的抹胸礼服。祁盼就选了工作人员推荐的香槟色礼服。
换好礼服后，又等了20多分钟终于轮到了她俩化妆和做发型。
祁盼感觉自己就像工厂流水线的产品，一会儿过来一个人给她把头发梳通，一会儿过来一个人给她梳了一个丸子头，一会过来一个人给她涂粉底、化妆。
终于捣饬完，已经快晚上六点半了。
祁盼再看兴红，她都认不出来了：低胸晚装，脚踩10多厘米恨天高，披着一头过肩的秀发，烟熏大电眼妆，正宫娘娘红唇，简直像明星一样光彩照人。
“盼盼，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偷穿了主人的衣服跑出来的？”兴红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基本不认识自己了。
“哈哈哈哈”祁盼笑抽在沙发上。
“两位真像明星！很美，很美，不用照了！快去签到吧，发布会马上就开始了。”证券代表赵凌急匆匆地走进造型室，她到处找这她俩，别的媒体记者早进会场了。也是，那五个是老爷们，只要穿着西装就行了。
初冬的傍晚六点半，天空已落下藏青色的帷幕。此刻，楼道里早已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报告大厅一侧，一位20多岁的帅气男子正投入拉奏着大提琴，巴赫的《G大调第一大提琴组曲》悠扬低沉，在宽阔的二楼大厅回荡。身着笔挺西装的男士和各式华贵礼服的名媛们三三两两的优雅地走过红毯，在签字板上签字留念，几个摄影师围着嘉宾们前后左右地拍照，闪光灯四起……
“吴珊珊也来！你看背景板上写着呢。”走到大幅的签字板前，兴红惊讶地指着上面的一行字“今晚与吴珊珊一同见证永驻青春的时刻”，签字板旁边还有吴珊珊的一张巨幅海报。
“她可是最近风头正劲的一线明星。康众真是大手笔，竟然签下了吴珊珊！”兴红叹道。
完成一系列规定动作后，终于进了会场。
数十盏巨型水晶吊灯让报告大厅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大厅中间的LED大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康众的企业宣传片。20多张大圆桌按来宾性质做好区分，摆放着标有姓名的桌牌。
祁盼和兴红找到了媒体席，按桌牌对号入座。几位男记者早就来了半个多小时。本来正无聊乏味得紧，突然看来了两位大美女，一下子提起了神。大家互相认识了一下，加了微信。这时，会场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一个操着标准播音腔的男声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今晚欢迎出席康众医疗‘康美’基因抗衰第三代新品全球首发会！现在我们有请康众医疗集团有限公司总裁陈敏女士、副总裁林辉先生、董事会秘书杨向刚先生及康众基因抗衰品牌代言人吴珊珊小姐隆重登场！”
气势澎湃的《勇士七蛟龙主题曲》响起，追光灯束照向报告厅入口，一位身着黑色低胸晚礼服、肤色雪白的年轻女士率先出场，正是眼下正当红的一线红星吴珊珊。
“明星好瘦啊！侧面看腰像纸片一样！真不像30多岁的！太年轻了！”兴红啧啧叹着，“你看大屏幕有特写，脸那么小，眼睛还那么大！看看那下巴，多尖！这得挨了多少刀！”
和吴珊珊间隔三米入场的是总裁陈敏，她一身中式旗袍，典雅端庄，入场后频频向来宾点头问好。她后面紧跟着矮胖的董秘杨向刚，走在最后的是林辉。
身材修长的他，今晚穿一套靛青色三件套修身西装，白色衬衫，藏蓝色领带。会场大屏幕投影出林辉的面部特写：皮肤几乎比吴珊珊还白皙，一对细长眼，高挺笔直的鼻梁，嘴唇不薄不厚，唇部弧线完美。虽然长相精致，却无半分娘气。中长短发，刘海四六分，整齐地微微向后打理了一下，露出光洁的额头，很有霸道总裁的范儿。
“盼盼！盼盼！你太过分了！你根本没告诉我林辉这么帅！比照片帅一百倍好不好！”兴红简直幸福地叫了起来，虽然努力压低了声音，依然引来周围几个男记者鄙夷的侧目。
旁边一桌两位中年女士也在窃窃私语：“那个小伙子是康众的副总裁？”
“对啊！陈总儿子！”
“人家命怎么这么好？老公有本事，儿子还是大帅哥！哎呀我真想让他当我女婿！”
“一会儿你去问问陈总，他儿子有女朋友了吗？”
……
祁盼离得近，两人聊天是听得一清二楚。“女人就是容易被外表迷惑，不论年龄老少！知道他是什么人，你们就不这样说了。”祁盼有些不屑地想。
第十二章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不歪
新品发布会时间不到半小时。先是陈敏致辞，随后基因抗衰产品的研发总监简要讲解了新一代产品的优越性，最后是新品全球首发仪式，康众各位高管与品牌代言人吴珊珊共同上台为新品启动水晶球。
接着，发布会进入轻松的晚宴环节。
晚餐是中式菜系，服务人员非常熟练地把各色菜肴分到每位嘉宾面前的餐盘。
“各位媒体朋友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见谅！见谅！”开餐后不久，杨向刚就端着红酒杯过来了，“来来，大家喝一杯，今天也不用开车！”杨先和各位男记者一一碰杯，顺便互相认识了一下。
“哎呀，祁记者，又见面了！你今天更漂亮了！都可以给我们品牌做代言人了！”杨向刚上下打量着祁盼。他是老司机，一看就知道有没有，这若隐若现的都能让人流鼻血，不像那个女明星，一看就是假的。“这位女记者是哪个媒体的？”杨向刚发现旁边还有一位美女，虽说没祁盼标致，但也算是不错。
“我也是证券A周刊的，和祁盼一个部门，屈兴红。”兴红自我介绍。
“你们周刊出美女啊！来，咱们一起，干一杯！”说完从桌上拿起红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
“杨总，我不会喝酒……”祁盼有点儿为难，她是过敏体质，从小到大父母也没让她喝过酒，工作中有喝酒的应酬，她基本也没参加过。
“我替她喝吧杨总，祁盼不会喝。”兴红看出了祁盼的为难，赶紧说。
“看不起我！”杨向刚故作生气地说，“来，你半杯行了吧！”说着拿过一个空酒杯，给祁盼倒了半杯红酒。
话说到这份上，不喝也确实是不合适了。三人碰了一下杯，祁盼一仰脖半杯红酒下肚。除了有点儿辣嗓子，没啥感觉，看来她也能喝酒的。
“大家吃好喝好，赵经理，你招呼着，我先回主桌一下！”杨向刚嘱咐一直陪在媒体席的证券代表赵凌。他现在也不便在媒体席多呆，陈总马上要回城区，主桌还等着他主持，要不是为了看看美女，他才不过来。
“盼盼，我想去看看帅哥。”过了一会儿，兴红突然神秘地和祁盼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祁盼心想虽说那人讨厌，但是好朋友对他心心念念，她该帮忙也得咬牙帮。
“我脑子里有200种和王子邂逅的预案你相信吗，还用介绍？”兴红一挑眉坏笑着，一副“你就瞧好吧”的表情。她用手轻轻拢了拢头发，站起来扯平了礼服，然后向中间那个餐桌走去。
主桌上，陈敏和几位贵宾简单寒暄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场了。她明早的飞机要去视察即将开工的珠港分院。临走时特别把刚敬酒回来的杨向刚叫出了会场。
“别老让那个吴珊珊缠着林辉，你懂？”陈敏是谁？那个女明星本来说参加完发布会活动就走，自从看到她儿子就不走了。不停地拿眼睛瞟林辉，那眼神都带着钩子，一看就不是个老实本分的。她儿媳妇可不能是这样的！虽然她是对儿子比较放心，但现在有的女孩子实在太主动，有几个男人禁得住女人不停地撩？还得以防万一。
“明白，明白，您放心。”杨向刚点头，又转头嘱咐陈敏的秘书，“路上别和陈总说话，让她睡会儿。”
主桌上，吴珊珊趁杨向刚不在，所幸换到了林辉左边座位，还有意无意地往林辉身上靠，“林总，听说你还是医生呢？”吴珊珊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撒着娇问。
“嗯。”林辉向右挪了一下。
“看什么病？”吴珊珊又向左微靠了一下，心说，装什么清纯处男？我吴珊珊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表面上道貌岸然、高冷禁欲，哼，其实都端着。背地里，都是一个赛一个的饿狼！
“眼科。”林辉已经开始烦了，他之所以忍着她，是因为她是康众请来的品牌代言人，这女的再这样犯贱，他肯定是不忍了。
“那你帮我看看，我最近总觉得眼睛不舒服呢！”吴珊珊怎么知道林辉的心思，她扭头看着他，想假装自己没坐稳一下歪到林辉身上。
可她没想到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屈兴红，正在实施她的王子邂逅计划，她准备从林辉右侧过道经过，假装崴脚摔到林辉身上。
林辉是真并没有注意自己右侧走来了人，他只想躲左边的吴珊珊。看到吴珊珊一歪，他猛的向后一撤步站了起来。
“哎哟！”一左一右两个女的同时撞到了桌子底下。
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杨向刚正好送走了陈敏回来，就看到这一幕，简直傻了。
“吴小姐，你怎么摔倒了，快起来！诶？这不是屈记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来找我的吗？祁记者呢？”饶是杨向刚这么聪明的人，因为没看到前面的事，也想不到这两个女的怎么就摔到一起了。
兴红赶忙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是是，杨总，祁盼和我想敬您一杯酒，这不过来请您吗！鞋跟太高了，没站稳，一下子摔倒了，没事，没事，这位小姐没事吧？”兴红也是反应快的，顺嘴胡邹了一句。
“奥，没事。”吴珊珊被林辉摆了一道，脸从西北郊丢到了南五环，旁边一脸茫然的助理急忙过来把她扶了起来。
“好好，我马上就过去，你们等我！”提到祁盼，杨向刚两眼放光。
祁盼想给杨向刚敬酒？林辉的心思完全不在眼前这幕闹剧上，却被这位摔倒的女士的一句话吸引了。
兴红出师未捷，灰溜溜地回到了媒体桌，本来想和祁盼吐槽一下刚才的经历。结果发现祁盼非常难受地用手揉着头，胳膊撑在桌子上。
“你怎么了？盼盼”兴红也顾不上讲述自己的糗事了，她一看就非常难受，脸色都发白。
“要不要扶她回房间？”一直在媒体席的赵凌问，她也发现祁盼不舒服，问她还说没事。
“你又喝酒了？”兴红问，“喝了多少，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真不好意思，不知道美女对酒精这么敏感！刚才我敬了美女一小杯白酒。她喝完好像就特别难受，你看要不让她去洗手间吐一下？”敬酒的是《财经新报》的一位男记者，也没想，一小杯白酒就要把这位美女同行喝倒了。
“她之前喝了半杯红酒，酒量不好的人红酒和白酒一掺合，肯定晕。没事，我带她出去洗把脸。”兴红扶起祁盼，“走，咱们去出去透透气，这里面太热了。”
祁盼勉强站了起来，都说喝醉了走起路来就像脚踩在棉花上，她真感受到了！她觉得自己的脚不是踩在棉花上，是踩在云彩上，整个人都是飘的。
“走直线！走直线！”她的大脑还清醒，“不能丢人！不能丢人！”她努力让自己保持不歪。
第十三章 司机感觉自己大限到了
“今天这是没看黄历出门吗？咱俩怎么这么丢人？”兴红在洗手间拍着祁盼的后背，想让她吐出来。但哪有那么容易，折腾了20多分钟，祁盼才终于吐了，连中午的小面都吐了。
“大姐，就这么一点儿酒你怎么就这样了？”最可怕的是，刚才出大厅的时候，祁盼还是清醒的，现在她根本已经失去意识了。
兴红把马桶盖放下来，扶祁盼坐在上面，让她的头靠着自己身上。她把恨天高甩掉，光脚站在地上，这样还舒服点儿。好在卫生间有暖风，并不冷。
“你说你这么高，我怎么抬你回去？！”兴红是真有点儿着急了，再过一会儿，会场人都散了，估计主楼灯就熄了，中央空调也会关，到时她们穿这样，一晚上非在这里冻死。
“你这个大花痴！”兴红气得打自己的脑袋，该留下看着盼盼，如果她在，那杯白酒可能就不会让她喝，自己也不会那么丢人的摔桌子地下。人家林辉根本看都没看你。看那意思，摔到人家身上也没用。醒醒吧！
这么胡乱想着，已经快到八点半。陆续有人来洗手间，看来晚宴已经快结束了，大家都在商量着去泡温泉还是去唱歌。
兴红小腿僵成了棍儿，脚丫子冰凉。看看自己怀里的大脑袋，简直不要太沮丧：“帅哥也没说上话！饭也没吃两口！游泳衣也白带了！温泉也没戏了！”
后来连上厕所的人也没有了，外面渐渐安静了，祁盼早已在她怀里睡熟了。
不行，背不动也得背。必须赶紧走！兴红横下一条心，只要背到大厅，就可以找一个保安，让他帮忙把祁盼背回去。
“盼盼，醒醒！醒醒！”她使劲摇着祁盼肩膀。
“妈妈，我难受……”祁盼不睁眼嘟囔着。
“谁是你妈！”看来真是醉了，兴红半蹲下来，把祁盼的两只胳膊拉到自己胸前，又蹲下身子拎起地上的小包，里面有她和祁盼的手机和房卡，鞋先放这里，等把祁盼背到大厅再回来取鞋。想好后，兴红打开厕所隔断的门，说是背，不如说是拖着把祁盼从隔断里拉了出来。
“一鼓作气！屈兴红，你什么苦没吃过！”她鼓励着自己，甚至开始回忆自己二十八年的人生：她家在苏北县城，母亲在她很小就去世了。家里也不富裕，父亲就是个普通的工人，说女孩子嫁个好人家就行了，不要考大学。她不干，因为她学习好，想上大学，她要去大城市。最后还是父亲妥协了。好在她争气，考上了帝都的名牌大学，毕业后又进了大牌财经媒体工作。她是想嫁个好人家，让父亲开心，这些年她自己一个人在大城市飘着，什么苦没吃过！后背上一百斤的祁盼算什么，就是把泰山来给她压上，她也没事……这样鼓励着自己，兴红竟然把祁盼连背带拖的鼓捣到了二楼大厅的沙发上。与其说是她放下祁盼，不如说是两人一起栽倒在沙发上。
二楼会场和大厅早已空荡荡，几个康众的工作人员正在报告厅里收拾会场。
临时造型室也已经大门紧闭。这还怎么去换衣服？穿这么薄怎么出门？哎，又想到一桩麻烦事！
“盼盼，你醒醒，回房间再睡！”兴红绝望地摇着祁盼的胳膊，要不要去找那几个收拾会场的工作人员帮忙？正寻思着，一个低沉有磁性的男声在她侧后方传来：
“谁把她喝成这样了？”
兴红连忙扭头，一时感觉心脏漏了半拍，一个俊朗的男士就站在离她们不到两米的地方，双眉微蹙，这不是林辉嘛。
“林总吧，她是对酒精太敏感了，喝了一点儿就成这样了。您能帮我把她扶回房间吗？”激动归激动，兴红早没了别的心思，先把祁盼整回房间是大事。
“稍等一下。”林辉掏出手机，走到离她们不远的地方低声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走回来问兴红，“她的外套呢？”
“放在了休息室，不过现在好像没人了。”兴红指了指临时造型室紧闭的大门，“我的鞋！”兴红突然想到她脱在卫生间的高跟鞋，这要是丢了，还得赔！
“您帮我看着她，我的鞋还在卫生间！我马上回来！”兴红光着脚一溜烟跑了。
林辉走到祁盼身边。几缕碎发贴在女孩圆圆的脸颊上，她的眼睫浓密卷长，在眼睑下投出两道弧形的剪影。小嘴微张，一看就是睡得很熟了。
“你都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吗？”林辉不自觉地笑了笑，扒开她的眼睑看了看，又摸了摸脉搏，生理特征正常。
他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右手从祁盼的脖子下绕过，扶起她的上身，把西服给她裹在了身上，这身礼服就是几层纱，外面现在只有四五摄氏度，一出门就得冻病。接着，他右手托祁盼后背，左手一抄她的膝盖窝，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林总，车来了。”李景明急匆匆跑上了楼，一下就看到了自己老板，不止自己老板，还有他怀里的女孩。
不，他选择没看见女孩。
刚才林总给他打电话，让他叫司机把车开到主楼下面。他们本来马上要回城区，说好了在主楼前的停车场等林总。
林辉什么也没说，直接抱着祁盼走楼梯下楼。
“林总，等等！”兴红远远看着林辉抱着祁盼准备下楼，穿着恨天高赶紧追。
“你再安排一辆车，让她等会儿。顺便问一下她们住哪里，发到我手机上。”林辉嘴上和李景明说着话，脚下没停，腾腾下了楼。穿过一楼大厅，走到了早已开到门口的车前，司机一直站在大门口候着，一看林辉来了，还抱着一个女的，惊得下巴差点儿掉下了，多亏戴着口罩，老板没看到。
他连忙把后排的车门打开，本想帮着老板把人往车里抬抬，一转念，可别犯傻！跟着老板小半年了，别说老板抱着的，就是正经坐着和老板一起乘车的女的也没见过啊！这位不一般！
林辉琢磨了一下，估计路也不远，现在把祁盼放着后座上，到了再抱起来还挺麻烦，不如抱着她，一会儿也方便下车。他的车是奔驰S级600，后排宽敞，林辉就抱着祁盼进了车里。司机关好了后门。
“林总，咱们现在去哪里？”这句话问过老板几十遍，司机感觉今天格外的不同。
“稍等，林辉抽出压在祁盼双腿下的左手，从西裤后兜里掏出手机，果然，李景明的信息已经传来：远山楼 2007
“远山楼”林辉告诉司机。
“妈妈，我渴……”他的手一动，怀里的祁盼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嘴嘟囔着。
后排座椅中间有一个小的茶台，林辉把祁盼斜靠在自己的怀里，从上面拿起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司机从车内反光镜里瞄了一下，赶忙轻点刹车，把车速降了下来。
林辉一手托着祁盼的头，一手拿着瓶子小心地给她喂水。费劲喂了两口水，一半流到衣服上，还是他自己的西服上。
女孩又开始在他的怀里用毛绒绒的脑袋乱拱，林辉用手按住了她的头。
他觉得浑身痒痒。
“妈妈最贱了，就喜欢让宝宝往你怀里钻……”说着两只小手还抱紧了他的腰。
林辉感觉自己心脏嘣嘣地快要跳出了。这丫头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司机感觉自己大限到了。
第十四章 有老鼠洞吗？地缝也行
林辉的司机从来没觉的200多米的路程这么远。
他不敢开快，也不敢开慢。
“林总，远山楼到了。”两分钟后，汽车稳稳地停到了远山楼门口。
“你让服务员把2007的房门打开，空调也打开。”林辉把祁盼身上的西服裹了裹，她的室友在后面还没回来，她穿太少，现在出去也是干冻着。
“是！”司机应了一声，赶紧下车，终于不用当3000瓦大灯泡了。
过了两分钟，司机小跑回来，帮老板打开后面的车门，“林总，安排好了。”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下来。”林辉抱着女孩俯身从车里出来，快步进楼，丢给司机一句话。
司机又一惊。“马上下来？不呆会儿？”这句他是心说。
2007的房间门已经敞开，走廊和房间里的灯也亮着，中央空调的暖风从头顶呼呼地吹下来。林辉径直把祁盼抱进了主卧，女服务员识相地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他小心翼翼地把祁盼放到大床上，脱掉鞋，盖好被子。他的西服还垫在她身下。垫着吧，让她清醒地时候亲自还他……
晚宴时，她被那个女孩扶着踉踉跄跄走出去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后来看她们一直没回来，他有点儿不放心。让李景明问了一下赵凌，也说没有看到那两个女记者，说祁盼手机、房间电话都没人接。刚才本来都准备走了，他又返回来一趟，想再找找她们，多亏回去了，
看着熟睡的祁盼，他竟然有小小的不舍。
借着床头的橘色灯光，他轻柔地将她脸上的碎发向耳后拢了拢，刚才她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找妈妈。他觉得自己心里的一个角落好像突然变得很柔软，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
明天上午还有一台白内障手术，现在回到城区最快也11点了。她的室友很快就回来了，会照顾好她的。必须赶紧走了。
理性最终战胜了那份柔软的不舍，林辉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在远山楼的门口，坐另一辆车回来的兴红，遇到了匆匆走出的林辉。
“林总，您把祁盼已经送回房间了？太感谢您了！”一下车兴红就被冻得半死，但看到林辉还是赶忙上前打招呼，今晚要是不遇到这位“贵人”，她都不知道怎么把祁盼弄回来。
“给她喝儿温水，可以稀释血液酒精浓度。”快步走着的林辉突然停下来，嘱咐了兴红一句，表情颇像查房的医生给护士布置工作。
“嗯嗯，您放心！”为什么让他放心？刚说完，兴红就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儿别扭。
“嗯”林辉轻点了一下头，似乎没觉得她的话有任何不妥，俯身上了车，司机关上车门，小跑着从车后方回到驾驶位，发动了汽车。兴红瑟瑟发抖地目送着这辆黑色奔驰车驶入山庄的主干道，赶紧转身跑进了小楼。这人说冷淡吧，也挺热心。说热心吧，透着一股子冰冷。琢磨不透。兴红心想。
回到房间一看，谁说人家林辉冰冷，人家是暖男！帮祁盼把鞋脱了，还盖上了被子。诶？这丫头身下压着什么？西服！刚才林辉确实上身只穿了马甲和衬衫。这是走的时候忘了拿衣服。
“祖宗！喝一斤也不至于这样！”兴红挪开祁盼，抽出被压皱的西服，挂到了走廊衣柜里。又费劲地给祁盼脱了礼服，在她的背包里找出了睡衣，给她换上。再用电热水壶热了一瓶矿泉水，兑好温度，扶起祁盼，给她喂了半杯温水，也不知道她醒没醒，反正是迷迷糊糊地喝了。
兴红觉得自己老腰快折了。这一晚上，在家呆着不香吗？！偏要跑来看高富帅，倒是看见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你果然是偷穿主人的衣服跑出来的，穿再漂亮干得也都是体力活！”卫生间镜子里的女生恬静美丽，低胸的水钻晚装在射灯下熠熠生光，兴红对着镜子沮丧地说。她屈兴红这辈子是跟‘富’这个字一点儿缘分都没有！以后只要找“高、帅”的就行了。她安慰着自己。
清晨8点，一缕阳光透过没有拉严的窗帘照进来。
“兴红，现在几点了？”祁盼揉着眼睛，看了看旁边大床正睡着的兴红，自己的嗓音有点儿嘶哑，也忘了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只记得在厕所翻江倒海地吐，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让我再睡会儿……”兴红睡得正香，她翻了一个身，不耐烦地说，拉上被子，又接着睡了。
祁盼只能躺在床上，瞪着大眼，继续努力地想。
她撩开被子一看，睡衣。这是什么时候换的？一摸头发，还是丸子头。祁盼轻手轻脚地下床，到卫生间一照镜子，脸上还化着妆。糟了，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昨晚自己不会丢人了吧……
不管了，先洗个热水澡，等兴红起来再问问她。
洗完澡，又吹干头发，才想起护肤品还在走廊衣柜的背包里。祁盼打开衣柜一看，里面挂着一件蓝色的男士西服。这西服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一时想不起来。
“盼盼，这里早餐几点结束？”兴红是被饿醒的，昨晚几乎没吃东西，又费了那么大的体力。
“好像是10点，起来吧，咱们吃了早饭就回去，我还得写稿。兴红，衣柜里的这件西服是谁的？”放背包的时候没记得里面挂着这件衣服呀。
“林辉的。”兴红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这小祖宗是真的一点儿不记得，完全断片儿了。
“什么？！”祁盼恍然大悟，难怪眼熟，昨晚见他穿了，“他的衣服怎么跑咱们屋里了？”她赶紧跑进卧室。
“大姐，你知道你怎么回来的吗？”兴红没好气地坐起来，也顾不上头发乱蓬蓬的像个鸡窝，“是人家林辉抱你回来的！用那件西服裹着！”
“不会吧！！！”有老鼠洞吗？地缝也行，祁盼想钻进去！
兴红一边穿衣服一边绘声绘色地讲了昨晚的事。
结语有两条：第一，您千万以后别再喝酒了。第二，好好谢谢林辉吧。
“我没撒酒疯吧？”怎么又在林辉面前丢人了，上次嘴上有蛋糕渣儿也就罢了，这次还让他看到自己醉得不省人事。对了，第一次见面是掉了隐形眼镜。我俩是八字不合吧！
“我在的时候你挺安生，一直睡，但我可是不知道他送你的路上你有没有闹腾！你还衣服的时候，可以亲自问问他。”兴红坏笑着。
祁盼一脑袋扎到床上，“让我死了吧！”
“先陪我吃完饭再死不迟！”兴红幸灾乐祸地看着把脑袋埋进被子里的祁盼。
“都谁看到林辉抱着我了？”祁盼突然又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问。
“不多，不多。”兴红掰着手指，一本正经地算着：“我、林辉秘书、司机、主楼前台的几个服务员，对，还有咱们住的这个楼的服务员吧！”
“……”祁盼是真觉得自己26年的老脸彻底丢完了。
第十五章 把你家地址发给我
两人早饭吃得也颇为周折。
昨晚是穿着礼服回来的，祁盼只有睡衣了，兴红倒是带了一身运动装，但是没有大衣，这两天本来就降温了，外面气温不过六七摄氏度，要想吃饭只能求助。
“等我给他们证券代表打个电话。”祁盼从小包里翻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
还是赵凌帮她们还了礼服，取回的衣服和鞋。
上午9点50分，两人赶在毕餐前终于吃上了早饭。餐厅在主楼旁边的餐饮中心，里面只剩零星就餐的几位客人。她们随便选了一些食物，拣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坐下。
“盼盼，你知道吗，我从昨晚就开始后悔。”嘴里塞着半个水煮蛋，兴红的表情沮丧里透着一股子迷茫。不等祁盼说话，她又讲：“先不说咱俩这次多不顺，我好像突然看清了人生。”
“都是我不好，也不知道自己对酒精这么敏感，连累了你……”祁盼可怜兮兮地看着兴红，她是真心觉得自己拖了兴红后腿，不，是大胯。平时工作节奏那么紧张，难得可以享受一下的周末。就被自己的半杯红酒加一小杯白酒搅合了。
“不不，盼盼，这是命！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兴红目光空洞地看了看窗外的远方又叹了一口气
“姐，你别吓我！一晚上你就大彻大悟了？”祁盼正喝着牛奶，差点儿笑喷出来。
“我就想，人家灰姑娘好歹过了午夜12点才打回原型，咱们呢？你在厕所吐的时候，我看了手机，正好晚上8点。也就是说，咱们从穿上礼服到打回原型才一个半小时！所以说，有晚宴、有‘星工场’造型，也不是谁都能当灰姑娘。”兴红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命！挺好，我想了，以后就找‘高、帅’的，富不富没关系！”
“对了！对了！你昨晚你不是去实施王子邂逅200个预案了吗？”祁盼突然想起来，昨晚兴红充满自信地走向主桌的事情，“你当时怎么邂逅的？”
“哪有！”兴红脑袋摇得像拨楞鼓，“我从来没说过什么邂逅，还预案？你当时就一定醉了！再说，也算是邂逅了，扶着我的酒鬼女朋友，和王子邂逅了呀！”
“没有！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说要帮你介绍，你说……”祁盼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很有自信，不过还没等她说完，兴红就急忙打断她：“不过，盼盼你知道吗？我觉得吧，林辉对你还是挺好的，竟然还能亲自把你抱回去，他可以让司机或秘书抱啊！还把他的衣服给你盖上。对了，把你放回房间，还给你脱了鞋、盖好被子，你知道吗？刚才我是不是都没说这个细节。你赶紧给人家发个微信，谢谢人家吧！我觉得你还有希望！”必须岔开话题，兴红一辈子也不想再提自己昨晚摔桌子底下的糗事，还和那个女明星碰了头。
“我可不想自作多情，你都说了，咱们没灰姑娘的命，再添个自作多情的病，这命可太苦了！”祁盼笑着，“不过是该发个微信，说什么呢？‘谢谢你送我回房间，你的衣服在我这里，怎么还给你？’好丢人！”
“两位客人，你们看还有什么需要吗？我们早餐马上要毕餐了。”两人正聊着，餐厅服务员走过来，
“赶紧走吧！”祁盼把盘子里的一小块面包塞进嘴里，时间不早了，这回到家也中午了。她给赵凌打了电话，说研讨会就不听了，比较专业。赵凌也理解，本来也就是让记者们昨晚放松一下。于是，找了一个辆车，把二人送回了城区。
祁盼住北三环，兴红住南四环。一入市区，就让司机把她们放在了就近的地铁口，两人也分手，各回各家。
在中午12点半，祁盼终于到了小区门口。早上还有点儿阳光的天彻底变成深灰色，太阳变成了一个白点。天空飘下一丝丝的白色冰晶，似雪似雨，落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祁盼先去了干洗店，加急干洗了林辉的西服。她是想，下周找时间去康众一趟，把衣服亲自还给林辉，顺便面谢一下。
回到家，放下行李，祁盼就瘫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又累又乏。
“我干什么了？也没挖土也没搬砖的。”祁盼不想动，就想在沙发上赖着，上周就来了暖气，屋里暖洋洋的，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祁盼觉得自己像一只过冬的猫，此刻只想慵懒地睡一大觉。
“还没给人家发微信感谢……”这是祁盼临睡着前最后的一丝清明。
再睁开眼，客厅里光线已经暗了，一线微弱的阳光从阳台的西侧照了进来。
“天呀，四点半了！”祁盼看到墙上挂着的石英钟惊醒，稿子也没写，感谢人家的微信也没发！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了三条微信。
“盼盼，你出差回来了吗？自己在家把门锁好。”这是妈妈发来的。
“盼盼，你的洁面霜怎么跑到我的化妆包里？明天我带给你。”“可可豆”——兴红发的。
嗯？LH？还有林辉。
“好点儿吗？”时间显示是“下午2：30”。那时睡得正香，现在这都两小时过去了。祁盼觉得自己简直不可救药了：人家帮了你，你还拿着人家西服，就赶紧发信息感谢一下，怎么能拖到让人家先发信息找你。
“没事了，昨天多谢您了！衣服我已经送去干洗了，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给您送过去。”祁盼赶紧回复。
过了半分钟，祁盼手机响了。
一个帝都本地的移动电话。看号码不像广告电话。
铃声持续响了10多秒后，祁盼还是决定接一下。
“喂，您好，哪位？”
“我是林辉”电话那边是低沉好听的男声，祁盼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不知怎么，她又想起了他附身在她耳边说话的样子。
“不好意思，这么晚才回您的微信，本来想早点儿感谢您的，可是……嗯……我回家以后不小心睡着了。”祁盼觉得说谎话也没什么意思，照实讲吧！“您的衣服已经送去干洗了，您着急穿吗？下周我可以给您送去单位。”
“着急。”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冷静严肃，不容辩解。
“奥，干洗店说明天上午10点以后可以取，我中午给您送过去？”你就一件西服？祁盼心说，我又不会要了你的衣服。
“明天上午你在哪里？”林辉问。
“我在家。”
“我上午有一个活动。把你家地址发给我，参加完活动，我去找你。”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家庭地址，说也没什么吧？这两天这么冷，让他自己来取也行。“那我可就省事了，我家在北三环，一会给您发一个定位。”
第十六章 你这个猪脑
挂了电话，祁盼觉得总算了一档子事。
她把小区的定位发给了林辉。对话窗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是她并没收到某人的回复信息。
“大冷天的，去一趟来来回回也是小半天呢！这下真是省事了！”祁盼自言自语着，明天见面一定诚恳致谢，不管那个人多阴阳怪气。如果是中午过来，还要客气地请他吃饭，估计也不吃，但我礼数要到了。就是这个人吧，老是别别扭扭的，他这种性格能有朋友吗？
她是真看不懂这个林辉。
“不小心睡着了……”回味着祁盼的话，此刻站着办公室窗前的林辉，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你是昨天还没睡够吗？”
窗外，初冬的暮色在阴沉的天空中毫不吝啬地传递着寒意。玻璃外面沾着一点点的水滴，好像正在下着雨夹雪。
但他心情却很晴朗，累了一天的疲劳好像也一扫而空。只是因为明天可以再见到她吗？
这一整天他忙得像个陀螺。上午手术、写病历、和其他医生会诊，下午参加集团董事会。董事会前，他才有空给那个女孩发了一条微信，她也没回。记得刚加微信时，她曾给他留了电话号码。刚才散会回到办公室，正准备给她打个电话，她的微信就来了。
秘书李景明敲门进来的瞬间，诧异地看到他们一向冷峻的小林总正对着窗外微笑，不，傻笑。
“林总，几份文件麻烦您签一下。”李景明什么也没看见，从昨晚他就开始选择性失明。
李景明记得，昨晚宴会结束后，他们本来都坐上车要出发了，小林总突然说他有点儿事，要回会场一趟。然后又打电话给他，让把车开到主楼门前。他上楼一看，竟然是要送一个醉倒的女孩，好像是那个证券A周刊的女记者，他也没敢使劲打量。虽然没多大酒味，但这么有洁癖的人怎么会用自己的车送一个醉酒的？确实蹊跷。再看小林总紧紧抱着人家的样子，有人说要帮着抱了吗？回去途中在服务区上卫生间，司机大刘疯狂给自己暗示，想和他说两句晚上的事，他假装没听懂，还隐晦地嘱咐了大刘别到处乱讲老板的事。
一直以来，在李景明的印象里，林辉是认真、敬业，外加冷漠。这不是他一个人说的，医院总裁办有个微信工作群，里面有总裁陈敏，却没有副总裁林辉。据说，整个医院，小林总也只和自己加了微信。不过加微信也没什么用，他从来也没给自己发过什么，有事都是打电话直接说。
院里年轻的女医生女护士没事都喜欢去二楼眼科转转，就是想看看人家小林总呗。人家小林总是连看都不看，那帮女医生女护士的心可是碎了一地。以前听杨向刚说他在美国有女朋友，但李景明很怀疑，估计有也已经是过去时了。他听小林总和同学朋友通过电话，但是亲密的私人电话，尤其要避开他和司机讲的还真没有呢。
“明天上午那个眼科与神经内科的研讨会是在医大附属三院开吗？”正在低头签字的林辉突然问。
“是，林总。”
“你和大刘说一下，明天我自己开车去开会，他早上不用去家里接我了。”林辉把签好的几份文件给了李景明，“另外，明天下午我不来医院，你也不用来。”
“好的。”李景明忙点头称是，心说这位自己开车去开会，还真头一次。
晚上，祁盼用冰箱里仅剩的一个西红柿和一个鸡蛋，给自己煮了一碗挂面，热热乎乎地吃了，感觉总算不那么累了。以前在证券公司上班，周末虽说总加班，但是每天下班还算正常，那时她还有功夫做顿晚饭。但是自从回国后到财经媒体工作，看着不用加班，其实总在加班。而且不分在家还是单位。祁盼觉得刚交了一个稿子，就又来了一个新任务。她都没空去超市采购，冰箱里空荡荡的。
吃完面，祁盼就在客厅餐桌上开始工作。资料已经提前查好，该采访的也采访了，结合昨天的发布会，她很快写完一篇一千多字的新闻，发给了乔帮主，也算交差了。
看看时间才8点半，她洗了一个澡，又洗了洗衣服，收拾了一下房间。家里倒是干净，就她一个人，打扫一次，保持很久。她和父母约定的每晚10点视频电话，这三年爸妈在三亚也住习惯了，偶尔夏天回帝都住一阵子，妈妈还觉得不舒服。
“妈妈，你和爸爸遛弯回来了？”晚上10点，祁盼贴着面膜问妈妈。
“刚跳完广场舞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今天终于加入小区的广场舞队伍了！”视频里，妈妈很兴奋，身上的紧身黑色舞蹈服还没换下来。
“你妈现在是大忙人！人家早上练八段锦，下午是合唱团，现在晚上又参加了广场舞，好家伙，比我上班还忙！都得我自己做早饭和晚饭，指不上人家了！”爸爸在旁边抱怨。
“不就今天没给你做晚饭吗？这就和闺女告状了？我不是提前去和大家熟悉一下吗，你以为人家这个舞蹈队谁都可以参加？你这人！”妈妈用肩膀把爸爸拱到了画面外。
“这两天冷了吧，我看天气预报那边降温呢，你多穿点儿，本来就瘦了，少了多少层油呢，可不是几年前！把羊毛裤穿上，知道吗？”每天打电话，妈妈的几个主题：好好吃饭、多穿衣服，有时还有赶紧找个男朋友。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俩继续吵架吧，我睡觉了。”为了不听“你妈觉得你很冷”这个话题，祁盼赶紧挂断了视频电话。
说困吧，躺在被窝里也不舍得睡。打开手机，一会儿看看微博，一会儿看看微信，一会儿看看淘宝，最后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半夜醒来，台灯还亮着。
周日早上，祁盼在一阵小腹微痛中醒来。大姨妈准点儿到访。难怪这两天总觉得又累又困，她都忘了自己“亲戚”要来了。
早餐喝了一碗热燕麦粥，祁盼感觉肚子不怎么疼了。10点多，她赶紧去干洗店取回了林辉的西服。可能是昨晚下了一点儿雨夹雪，今天天空终于放晴，清澈湛蓝，西北风呼呼地卷起小区道路两旁的梧桐树上最后一批倔强的干叶子，“哗哗哗”下雨一样的落下来。
“怎么比昨天还冷啊！”祁盼裹紧自己的薄羽绒服，感觉裤子还是薄了，为了出门方便，薄家居裤外就加了一条牛仔裤，风一吹就像光着腿一样。
取了西服，回到家，刚脱了大衣和牛仔裤，祁盼的手机就响了。
“祁猫猫你的快递，下楼取一下！”“祁猫猫”是祁盼给自己起的淘宝网名，快递员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名字叫着也不别扭。
“不是都放小区门口的储物柜吗？”
“那个柜子昨天出故障了，你赶紧下楼吧！”
“好，马上！”祁盼也没穿大衣，就穿着一身家居服，拿上手机就出了门。撞上防盗门的瞬间，她惊呼：“糟糕！没拿家门钥匙！你这个猪脑！”
第十七章 幼稚的男生
取了快递，祁盼赶紧打114，查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开锁公司电话。
“开锁公司吗？我是晶苑小区的，你们能开入户门的防盗锁吗？”
“大周末的，大家怎么都不带钥匙就出门！我们的师傅都派出去了，您等一下吧，最快一个小时，现在防盗门都是C级锁芯，特别难开！把地址电话告诉我。”电话那头，开锁公司的客服可能因为太忙，透着点儿不耐烦。
也来不及计较，祁盼留下了地址和联系电话，她身上只有一套粉色Hello Kitty薄绒布的家居服，去哪里呆着也不合适，只能在家门口等着。
开始她身上还有点儿热气，一刻钟后就已经手脚冰凉。最糟糕的是，小肚子也开始疼起来。那种疼是一种钝痛，犹如有人把你肚子里某样器官生生地往下拉拽。20分钟后，祁盼实在站不住了，她用快递盒子垫着，坐到了楼梯间。
只要打开门，进屋喝一碗热水就好了。祁盼用意念支撑着自己。她感觉时间一秒一秒过得格外缓慢。好像过了很久，一看时间才过了10分钟。
后背和额头慢慢渗出了冷汗，已经忘了冷，她尽量上身蜷缩起来，这样身体挤作一团，肚子好像还好受一些。
手机突然响了，一定是开锁师傅，祁盼看都不看手机就接了：“喂？您到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我还有10分钟到你们小区，你到大门口等我？”一个熟悉的男低音。
不是开锁师傅，是林辉。
“啊，是林总，我现在有点儿事，好像到不了小区门口，您慢点开，别着急过来。”祁盼用虚弱，但尽量平静的语气说话。
“你有别的事吗？”电话那头，男人有些疑惑地问。
“我没带家门钥匙……正在等开锁公司的师傅，您的衣服在家里。”祁盼肚子疼得有气无力，只能如实相告。
“你怎么了？”林辉似乎听出了接电话人说话的异样。
“我……”祁盼坐在楼梯上，按着肚子痛苦地说：“肚子疼。”
“是胃疼还是阑尾疼吗？”电话那头林辉有点着急地问，在医院很多人说肚子疼，其实都是胃疼或者阑尾炎。
“不……肚子疼……”祁盼已经不想说话了，她要把最后的力气留给开锁师傅，她还要盯着师傅开锁。
“你家在几号楼，告诉我！”一改一贯的沉稳，林辉的声音颇为急切。
“8号楼，2单元，17层，我在楼梯间。”祁盼现在竟然有些欣喜能来一个熟人，她觉得终于抓到一棵救命稻草，哪怕这棵救命稻草是阴阳不定的林辉。
记得高中时，一个女同学因为生理期在体育课上跳远，引起了痛经，在操场上直接休克，被救护车拉走了。以前她还不太理解，能有多疼可以晕倒。这次明白了，她感觉自己也马上要挂了。
大约七八分钟后，林辉在17楼的楼梯间找到了埋头抱膝坐在台阶上的祁盼。
“你就穿这身在外面一直冻着？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林辉看着穿着一身粉色单薄家居服的祁盼，一步冲了过去，急急地问。
祁盼抬起头，脸色和嘴唇都是惨白的，额头上有一层密密的汗珠，浑身似乎都在颤抖，她想扶着墙站起来，林辉连忙按住了她。
“衣服现在还不能给您。开锁师傅还没来。我取快递忘了拿钥匙……”祁盼的声音虚弱。
“快说哪里疼？”林辉根本不想知道衣服在哪里，他今天过来真的是取衣服吗？这个傻丫头！有时看这个女孩简直有点儿来气，她怎么总这么晕乎乎的。
“我……”祁盼有点儿不太好意思。
“快说，我是医生，你和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讲的。是拉肚子吗？哪里疼？”林辉简直急死了，他蹲下来，伸出手，想用手按一下祁盼的肚子，确认疼痛位置。
祁盼挡住了林辉伸过来的手。“我……大姨妈来了，肚子疼……”也是豁出来了，前天喝醉了这人也看到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大姨妈？她来了和你肚子疼有什么关系？”林辉简直一头雾水。
要不是肚子疼，祁盼会捂着肚子笑，但她现在实在没力气笑话面前这个“幼稚的男生”。不过转念一想，这种女生之间的惯用语，对于一个年轻男士来说真可能不知道，于是又补充了一句：“生理疼。”
林辉恍然大悟。
“我把车里停在了楼门口，你先去车里坐会儿吧，我替你盯着开锁。”说完，他转过身来，后背冲着祁盼，半蹲下来，“过来，我背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祁盼想推开林辉，却被他一拉双臂，直接背了起来，为了防止她乱动，他用双手牢牢地固定住了她的大腿后侧。
“你放我下来！”祁盼又把上身挺了起来，还想倔着下来。
“趴下来。”林辉命令道，“这样咱俩都省点儿劲儿。”
无法，她只得顺从地轻趴在了他的后背上。这人看着瘦，趴下来才才发现后背还挺宽的。祁盼想起了小时候，她一走累了就懒着让爸爸背，那时觉得爸爸的后背就像一张大床一样舒服。祁盼把下巴轻轻放在林辉的左肩上，他的西服质感很好，好像是纯羊毛面料的，贴着下巴上有渣渣的感觉，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淡淡的松木的清香……
好在下楼时电梯里没遇到人，祁盼觉得脸还没丢太多。一辆哑光黑色的越野车就在楼道门口。林辉用一只手固定住她，另一只手在裤兜里摸了一下，车门锁“咔哒”一声打开了。打开后排车门，他把祁盼放了下来。
“你在这里躺会儿，我把座椅电加热打开。”说着，他去驾驶位发动了汽车，又打开暖风和后排座椅的电加热。
“你父母在家吗？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家里有什么止疼药？”林辉轻声问。
祁盼卷曲地躺在后排座椅上，闭着眼，无力地答：“他们目前在外地，家里好像没有止疼片，以前也没这么疼过。”
“你在车里等我，我去给你买一盒芬必得。还有，开锁的人来了，你给我发信息，让他在家门口等我。我回来看着他开，你就在车里休息。好不好？”林辉用嘱咐小孩一样的语气说道。
疼痛真的很消耗能量，祁盼已经没有睁开眼的力气，她闭着眼睛点头：“好，谢谢了。”
林辉关上了车门。
车里很安静，只有马达低沉有节奏的声音，座椅开始热了，祁盼觉得自己好像得救了。
第十八章 想摸摸她的丸子头
五分钟后，车门一响，正蜷缩着的祁盼吓了一跳，她赶紧爬起来。
是林辉买药回来了。“来，吃一颗止疼药。没有热水，我买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林辉把一颗芬必得放在祁盼手上，又拧开水瓶，递过水来：“少喝点儿，还是凉。你感觉好点儿没有？”
“嗯，好多了。”祁盼先接过药，放在嘴里，又接过水，喝了一小口，把药顺了下去。
正这时，祁盼的手机响了。
“8号楼2单元1701祁女士吗？你家要开锁？”
“对对，您到了？我就在楼门口。”
祁盼向车外一看，一个穿黑色羽绒服的男人拎着一个工具箱子，正好站在林辉车前打电话。
她赶紧从车后座下来。“是您开锁？”她走过去问黑色羽绒服。
“你家？”开锁师傅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这位从车里下来的穿粉色家居服的女孩。心说，姑娘穿成这样就把自己锁外面了。
林辉绕到祁盼前面，“我去吧，你回车里。”说完，轻轻把她推回到车边，“你在这里休息。等打开了，我来接你。”
“我躺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又吃了止疼药，很快就没事了。”祁盼是真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
“你们到底谁盯着，快点儿，我后面好几单呢！”这两人盯个开锁跟上刑场似的，开锁师傅心说，至于嘛。
“一着凉，药就等于白吃。听医生的话。”林辉像哄小朋友一样，把祁盼按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扭不过，她只能在车里坐着。芬必得很快发挥了作用，肚子疼痛已经减轻了很多，迷迷糊糊的，祁盼靠着车门上好像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咚咚咚”敲车窗的声音惊醒了她，祁盼急忙打开车门。
“睡着了？门已经打开了。你家门厅鞋柜上放在一把钥匙，一试就是家门钥匙。我把门锁上了，才下来接你。”林辉认真看了看祁盼，“脸色好多了。还疼吗？”
祁盼一抬眼正对上林辉关切得近乎温柔的视线。
“好多了，一暖和就好了，又吃了止疼药，现在好像都没什么事了，刚才就像装的一样，真不好意思。”祁盼从车上跳下来，下意识地逃避了那道温柔的目光。
“别跳！”林辉一把扶住了她。又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了祁盼身上。
西服还带着主人的体温，有淡淡的松木清香，可能是某种品牌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站在电梯里，祁盼觉得颇为尴尬，今天本来是要感谢人家的，结果呢？
前天人家抱，今天人家背。前天裹人家那件衣服，今天披人家这件衣服。
一情未还，又承一情。
“你怎么这么晕！以前没这样过啊！有便携式地缝吗？随身带上，随时钻。”电梯里祁盼一会儿低着头看地板，一会儿抬头盯着电梯操作面板上跳动的数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恨不能用脑袋撞电梯墙壁。她是不知道，自己把懊悔都挂脸上了。
林辉看着身边这位披着自己外套，穿着粉裤子，扎着一个乱糟糟的丸子头，一脸懊恼表情的女孩，简直出奇的可爱。他真想摸摸她的丸子头。
“进来吧。”打开房门，祁盼在鞋柜里给林辉找了一双爸爸的拖鞋。“我爸的，别嫌弃。”
除了赵志林，祁盼还是第一次请异性到家。这次当然也是事发偶然。
“没事。”林辉换上了拖鞋，进了房间。
祁盼家这套房子是六年前换的，150多平米，一进门是门庭，大约4平米，做了封闭式鞋柜和挂衣服和放杂物的储物柜。60多平米的客厅和餐厅是南北通透的格局，南边是敞开式阳台和客厅，北边餐厅和厨房，宽敞明亮。客厅有一组简约的暗灰色“L”型沙发，一台52寸的液晶电视挂在墙上，祁盼平时也没时间看，有线电视早就欠费了。餐厅里摆放的极为简洁的深棕色橡木餐桌椅。客厅东侧有一间客房。往西是一个走廊，靠近客厅的位置是一个卫生间，走廊尽头是两间卧室。
因为她从小对螨虫过敏，家里一直扫得一尘不染。即使后来不过敏了，她家也依然留下了近乎洁癖的生活习惯，全家人回家后必须立即换鞋、换衣服，定期晾被子，用吸尘器吸沙发床垫……虽然现在一个人居住，祁盼也会定期用吸尘器吸尘除螨。
刚才门锁打开后，林辉进屋找钥匙时就发现了，祁盼家里十分整洁。
“您坐。”祁盼此刻必须直奔卫生间，再不整理一下就要出事了。
林辉会意地笑了一下，问：“热水在哪里，我给你倒一杯。”
“在厨房，有自动饮水机，等着我倒吧。”祁盼在卫生间喊着。
林辉走到厨房，原木色的橱柜，台面上有一台胶囊咖啡机、一个微波炉，一个自动小型饮水机。
他先用洗碗池边的洗手液洗了洗手，又在一个小木架子上取了两只马克杯，在自动饮水机上选了“40”这个温度，接了两杯水。
祁盼走到餐厅，正看到林辉在厨房倒水的背影。他的衬衫洁白挺括，扎在墨蓝色条纹的修身西裤里，双腿笔直修长。
“真是宽肩细腰，大长腿，兴红说什么来着，‘九头身’！”祁盼心里暗叹，同时又鄙视了自己一下，“还有心思欣赏人家身材，先想想怎么谢谢人家吧！”
“喝水吧！”林辉端着水走出厨房，祁盼感觉自己倒成了客人。
“嗯。”
两人在餐桌边坐下。
“林总，我现在觉得说‘谢谢’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情了。”祁盼有点儿局促，又很真诚地说。
“林辉。还有说‘你’，别说‘您’。”林辉盯着祁盼。
“林……辉”祁盼是很不习惯，一般在单位，有职务的叫职务。年龄差距大的，她会叫“某老师”，大一点儿的，叫某哥或某姐。这么大五岁还直接叫名字的还真没有。和兴红直呼名字，也是因为两人关系是老铁。
“咱们中午吃什么？客人来了你也不招呼吃顿饭吗？”喝了一口水，林辉挑了一下眉问她。
“对呀，这都几点了？”祁盼本来正在为称呼别扭，突然一听林辉这么说，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一看墙上的石英钟，已经快下午1点了，“您，不，你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我给你做点儿。”没等祁盼答复，林辉站起来，看样子准备去厨房做饭。
“你会做饭？”祁盼瞪大了双眼，贵公子还会做饭！这真是意外。
“我自己在美国生活了6年，要是说不会做饭，那一定是骗人的。”林辉笑了笑。
“啊，你在国外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我家冰箱什么也没有。”
“奥，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点儿，我看你们小区门前有很多餐厅。你这样就别往外跑了。”林辉看了看祁盼。
“不用出去，我们可以用手机点餐嘛。”
“我没有装那些软件。”
“你来我家，当然我请客。”祁盼拿起餐桌上的手机，点开“某团”，“你爱吃什么？不吃什么？”
“你喜欢吃什么？”林辉问。
“我只吃两样东西。”祁盼一本正经地说。
“只吃两样？”林辉很是诧异，他自己就算挑食的，不吃香菜、花椒、茄子、肥肉，这个女孩竟然只吃两样。
“对！”祁盼认真地答：“就是这也吃，那也吃！哈哈哈哈”
“看来你的肚子真的不疼了。”林辉假装鄙夷地看了祁盼一眼。
第十九章  这个人怎么老到处放电
“你没有忌口，我就点啦！”
“没有忌口，你点吧。”
祁盼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格，刷刷下好了单，一看就是经常点外卖的。
“那是你吗？”林辉突然注意到餐桌边的一组矮柜上摆着几个相框。他指着一张海边的全家福问。照片上，爸爸妈妈和一个胖丫头坐在一块大岩石上。女孩的脸圆圆的、肉嘟嘟的，梳着一条马尾辫，穿一件粉背心和一条粉色的纱裙，笑得格外灿烂。
“嗯，是！”祁盼走过去拿起照片，“那时我12岁，刚小学毕业，还是个无忧无虑的胖子。我以前一直很胖，没想到吧？班里男生老给我起外号。哼！但我无所谓，心大。”她拍拍自己胸口，林辉噗嗤一下被她逗笑了。
“其实胖子不适合穿粉色，我妈也不告诉我，还给我买了很多粉色的裙子，褂子，我穿上显得更胖了。”看着照片，祁盼现在觉得那时真是最快乐的时光。
“你当时为什么胖？看你父母都很瘦。代谢功能也是遗传的一部分，一般父母胖，后代很容易是肥胖体质。”
“是吃激素引起的。我小学三年级突然得了过敏性哮喘，怎么治也好不了，医生就让我吃了半年激素。”
“那你现在还有过敏性哮喘吗？”
“初中以后就没有犯过，你说怎么回事？”
“过敏是人体的应激反应，是免疫力的问题，可能你小时候免疫力比较差，长大后就正常了。也有可能你父母的一方，在呼吸系统上有免疫的缺陷，遗传到你的身上。”林辉看看旁边正在一脸茫然听他讲话的祁盼，“看来你是过敏体质，难怪你喝一点儿酒就反应那么大。”
“嗯……”这事能不提了吗？祁盼心说。
“看，这是大一，那时还胖着。这是在英国读书，那时已经瘦了！”祁盼又给林辉看了旁边几张照片，讲了几件小时候胖的趣事。
门铃响了。某团的外卖终于送到。
接了外卖，祁盼赶紧把菜摆到桌子上：什锦麻辣香锅、三鲜生煎包、双份香菜的鸭血汤。
“都快两点了，饿了吧？你看还爱吃吗？”
“嗯……好”林辉看了看，有很多花椒的麻辣香锅，还有双份香菜的鸭血汤……当时不如和她说一下有忌口。
“吃吧，我去拿碗和餐具。”祁盼小跑进厨房。
“在哪里？我去拿。”林辉真怕她运动剧烈，肚子再疼起来。
“你是客人，怎么能老让你干活。”祁盼拿了两只碎花小瓷碗、两只不锈钢小勺子和两副筷子，把盒子里的鸭血汤给林辉倒了一碗，放了一个勺子，又给他摆好筷子，“吃吧！”
“好，你也快吃。”
刚准备吃，祁盼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来了一条信息。兴红发来的：“什么时候还衣服说好了吗？很好奇，哈哈哈哈”
祁盼看看林辉，心说，这不人家上门来取了嘛！
但是总不能告诉兴红，他现在正坐我家餐厅喝鸭血汤、吃生煎包呢。估计她也不信。
“说好了，下周他司机到单位附近取。”说实话，祁盼是不愿说谎话的，感觉骗了好朋友，挺有罪恶感。发完信息，她抬头一看，林辉正拿着筷子端详着饭盒里的麻辣香锅。
“你是不是吃不惯麻辣的东西？”祁盼觉得自己有点儿草率，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
“没有。”林辉夹了一片藕片，上面还粘着一颗花椒或麻椒的东西，心一横，放进了嘴里。
“好吃吧？”祁盼笑眯眯地看着他。
“嗯，好吃。”
“再喝点鸭血汤吧！”
“……好。”
林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咬牙吃完的饭，心想以后坚决不能把点菜权交给她了。
两人的午餐时光倒也轻松愉快。
“你去休息吧，我收拾。”看祁盼吃饱了，林辉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把两只空碗摞起来，又拿起勺子和筷子，利索地收拾了起来。
“不行，怎么能让你干活？”祁盼想去夺林辉手里的碗，但他人高腿长，已经跨进了厨房，把餐具放进了洗碗池，“我手已经脏了，你去沙发上躺着、坐着随便，别管了。”
“你在家也干家务吗？”祁盼站在厨房门口，眨着大眼很好奇地问。
“我家三口人很难凑齐一起吃饭，总有一个人或两个人在出差。家里有一个阿姨，从我上初中就在我家工作了。”林辉刷了一个碗停下来，扭脸看了看祁盼，“可以帮我把袖子挽起来吗？”
“奥、奥，这么白的衬衫，必须挽起来。”祁盼过去，开始笨手笨脚地解林辉袖口的袖扣，她还没解过这种袖扣，抠了半天才解开，又一点一点把他的袖子卷上去，手指不经意划过林辉的胳膊，他的身上觉得痒痒的。
林辉低下头，祁盼头顶的“小丸子”就在他下巴的正下方，他可以隐隐地闻到一种柑橘味的洗发水味道，很清香。
忽然，他很想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这真是个奇怪的想法，他忍住了。
感觉过了好几分钟，祁盼终于弄好了，“对不起，我太笨了，不会解这种扣子。你看卷得位置合适吗？”
祁盼一抬头，正对上林辉深邃、还有些灼热的眼神，心跳一下子飙到了120。“那我去那边看书了，辛苦啦！”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这个人怎么老这样吓唬人！到处放电！
“嗯。”林辉继续在厨房刷碗筷。
走到客厅，坐到了沙发上，祁盼拿起茶几上的Kindle，胡乱翻了起来。不知怎么，她想起了赵志林。
当时领了结婚证，因为父母在海南，赵志林偶尔也会住到祁盼家里。当时她最头疼的就是他的懒。大概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从小就被姐姐们照顾惯了，觉得家务就应该女人做，在祁盼有数的和他生活过的几天里，从来都是她做饭、刷碗、洗衣服。
“看什么呢？”林辉收拾完，自己扣好了袖口，走了过来。
“你要有事就走吧，我没事了。”和一个不算太熟的男士在家这么久，祁盼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你盼着我赶紧走？”林辉坐在了沙发上。“等你真的没事我再走。”
“什么时候才能确定我真的没事？”
“芬必得镇痛时间是12小时，我看一下，现在下午两点半，今天夜里两点半差不多吧。”林辉逗她。
“……”
“好了，你看书睡觉都行，别管我，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走了也不放心。你的电脑呢，借我用一下，我收几封邮件。”
“好。”人家这样说，祁盼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赶紧去卧室给林辉拿了笔记本电脑，输入了密码，递给了他。
“不知你能不能用惯，不是太好用。”
“行，你休息吧，睡一会儿，有利于细胞修复。”林辉接过电脑。
“我看书吧。”祁盼靠在了“L”型沙发可以伸开腿的地方，后背垫了两个靠包，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读一本看了很久的小说。
虽说窗外西北风狂吹，但午后客厅里阳光明媚得刺眼。祁盼觉得自己两只眼很快就睁不开了……
林辉读了几份邮件抬眼一看，那个号称要看书的女孩早睡得不省人事，她的小圆脸在阳光下被晒得微微发红。
他过去拿开了她手里的Kindle，又去阳台拉上一层纱帘。然后走到走廊西边的两间卧室前，南边的一间卧室开着房门，里面有一张单人床，显然这是她的卧室。他抱起床上一条软软的花被子，拿到客厅给女孩轻轻盖上。
第二十章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午睡时祁盼做了一个梦。
在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里，她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木屋，木屋里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装着木楞的破窗户，阴森恐怖。她吓得想赶紧出来，但门好像被人从外面锁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开。正在这时，木屋的窗户被人打破了，一个男子逆光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向她伸出手说：“上来！”她抓住他的手爬了上去，一看，那人竟然是林辉。
她醒了。这真是个奇怪的梦。
太阳已经变成阳台西边玻璃上的一个黄色圆点。梦中救她的人斜靠在她身边的枕包上也睡着了，一只手臂还搭在她身后的靠包上。
祁盼终于可以近距离360度没有顾忌地端详他：他的头发是棕褐色的，发质浓密柔软。眉毛长而整齐，不浓不淡。睫毛不是很浓密，长短适中，皮肤细腻得几乎找不到毛孔、唇色粉红，还有近乎完美的下颌轮廓……
认识不过半月有余，他抱过她、背过她，见识了她的各种狼狈，他还进了她的家，竟然还一起睡了一个午觉。这算缘分殊盛了吧。
如果自己没结过婚，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家的孩子，如果……
祁盼不敢想了，她竟然有些怅然若失，面前的人再完美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快醒醒吧！
“滋滋滋”茶几上，林辉的手机在震动。
“嗨，别睡了！”祁盼推了推林辉，“你电话响了。”
“啊？”林辉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抓过电话看了一下，并没有避开祁盼，直接接通了，“喂，妈。我在外面……嗯，好，现在可能堵车，我大约1个半小时回去。”
“有事？”这句话完全是下意识反应，问完祁盼就觉得自己多嘴了，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她需要关心这些事的程度。
“嗯，晚上家里来客人，让我回家吃饭。”林辉到没觉得她说错了什么，他站了起：“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还想在我家吃晚饭？祁盼心里撇了一下嘴。
“家里有米吗？熬点儿粥，吃点儿清淡的，热乎的。”林辉站起来，走到了餐厅，拿起放在餐椅上的西服穿上。好像怕祁盼没听到。突然又问：“听到了吗？”
“是，林大夫！”祁盼大声答道。心说，你可真像我妈。
“淘气！”林辉轻轻胡噜了一下祁盼的头，嘴角微微勾起来，两只细长眼里也含着笑意。
祁盼一愣：我又不是孩子，这人！
“对了，还有，你不会觉得中午请我吃几个生煎包就算谢了我吧？”林辉穿着外套问她。
“那你说吧？怎么谢？”
“这个我想想，晚上告诉你。”换好了鞋，林辉又看了祁盼一眼，“确定不疼了吗？要是还疼明天去医院看看。”
“没事了，放心吧。路上慢点开车。”
“嗯，自己锁好门。拜拜。”
“拜。”果然像我妈。祁盼简直没话说。
送走林辉，过了10分钟，祁盼突然想起来，诶？他不是来拿衣服的，那件衣服忘了给他，压根儿他也没说拿呀！现在人家在开车，打电话是不是不合适？发个微信吧：“你的衣服没有拿……”
林辉没回。
四十分钟后，祁盼家的门铃响了。祁盼一惊，难道林辉回来取衣服了，果然很着急穿。
她看了一下可视对讲，并不是林辉，一个穿蓝色防风衣送餐模样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大袋子。
“谁呀？”
“这是8号楼2单元1702吧，你的外卖。”
“啊，我没点外卖呀！”
“一位林先生点的。给你放门口了。”送餐员放下外卖，一溜烟跑了，看样子是赶着送下个订单。
祁盼打开门，门口地上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无纺布袋子，里面是一个大的硬纸盒，一看包装就知道里面的餐点很贵、很精致。拿进屋一看，果然！一个小砂锅，整个用锡箔纸裹着，两个精美的小纸盒。小砂锅里面是海虾和扇贝熬的浓稠的粥，香气四溢。一个纸盒里是鲜脆的清炒西兰花，一个里面是彩椒炒牛柳。
他不是没有订餐软件吗？祁盼看着这些精致的饭菜，一时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失落。
林辉确实没有订餐软件，但他可以下载。
从祁盼家出来，他就觉得这个丫头一定会凑合瞎吃。上车后，他先下载了一个点餐软件。她现在是特殊时期，应该吃些有营养的饭菜。林辉按自己的口味，给祁盼点了一些。
周日傍晚的帝都，堵得一塌糊涂。
刚才他妈在电话里说了，今晚秦莹和她老公要来家里吃饭，让他回去。现在正值上市在即，大股东之间关系比较微妙。这样关系好的，还是要团结为主，虽然他不喜欢秦莹，也反感她的小老公，但是这点儿道理也是懂的。
他是不舍得从那个晕乎乎的女孩家里出来，即使已经厚重脸皮在她那里赖了一个下午。今天原本只是以拿衣服为借口，和她一起吃个午饭。没想到她那么晕，会把自己锁在外面。
是不是要庆幸她晕？自己才有机会和她相处这么长时间，才有机会看到她穿粉色家居服的样子，才有机会照顾她？才有机会再看一次睡着了的她。她睡着睡着就蜷成了一团，像极了一只萌萌的小猫，他努力克制自己没有吻她的脸……
这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他想起在美国的时，那次不算恋爱的恋爱经历。他和她是高中同学，女孩也是帝都人，他们那所大学中国人并不是很多，两人因为是老同学又是同乡，自然比和其他人熟一些。女孩总是找机会和他聊天，去他住的地方帮他做饭，收拾家务。后来女孩说，他们要不要试着谈谈恋爱？他说自己还不想找女朋友。
女孩说，没关系，可以等，只要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但他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实验室上，甚至是篮球和健身上，唯独不想给她。女孩最终离开了他。去了别的大学读研究生。
回国后，妈妈的朋友争着给他介绍女朋友，开始他还礼貌地去见一下，后来去都不去了。不是女孩们不漂亮不优雅，他实在对谈恋爱提不起兴趣。
直到她迷迷糊糊地出现了。圆圆的小脸、圆圆的大眼睛，小酒窝、小虎牙……他也说不清这个女孩的吸引力在哪里？但好像无处不在，甚至她的迷迷糊糊都是一种魅力……
林辉家住在北四环的“阅澜府”，一个闹中取静的纯别墅区，离祁盼家其实并不远，顺畅的话也就40分钟的车程，但因为堵车他足足开了将近两个小时。
第二十一章 她还是大意了
林家位于阅澜庄中心的人工湖边，两面环水，属于小区里的黄金位置。
房子是一栋地上三层、地下一层的独栋法式建筑，建筑面积600多平米，配有小型电梯，整体装修是欧式简约风格。地下一层是三个储物间和一间多功能影音室，一楼是客厅、餐厅和一间保姆房，客厅和二层是敞开空间的挑高设计，高6米的屋顶悬挂着巨型的意大利进口水晶吊灯。二楼是一个小型的会客厅、陈敏和林越民的卧室，还有林越民的书房。三楼是林辉的房间，里面配有卫生间和一间健身房，还有一个敞开式的大平台。
林辉直接把车开入了负一层的地下车库，坐电梯到了客厅。
“小辉回来了？周日也这么忙？”看见林辉从电梯走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秦莹站了起来。
今天她穿了一身香奈儿的经典套装，虽然天冷，依然光着两条腿，连丝袜也没穿，一头染成亚麻色的长卷发快要齐腰，身材窈窕，烈焰红唇，远看甚是年轻。
“小林总回来了！”正在喝茶的赵志林也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林辉礼貌地向秦莹和赵志林点了一下头。
“怎么才回来？路上很堵吗？快去洗手！”陈敏看了儿子一眼，冲着厨房喊了一句“郭姐，开饭吧！”
“好嘞！”郭姐赶紧从厨房走出来，关切地问：“小辉回来了？先喝杯水吧？”
其实按岁数，陈敏比郭姐大，但是她和林越民都叫她“郭姐”，也算是对她的尊重。
郭姐老家在山东，30岁就守了寡，怕她改嫁，公婆把孙子领走了。她孤身一人来帝都做家政，第一个份工作就是在林家，谁想一下子在他家就工作了快20年。当时林越民刚开诊所、陈敏又在医院上班，又忙着帮林越民打理诊所，根本顾不上管林辉，刚上初中的林辉基本就是她照顾。她心里几乎把林辉当成了儿子，对他很是有感情，林辉对她也很尊敬。
“不用了阿姨，我不渴。”林辉答，又看一眼客厅，父亲正坐在客厅看书。
“敏姐，你儿子怎么长得帅，还那么优秀！”秦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林辉，说得倒也是她的心里话。
“姐，我先去换件衣服。”林辉一直不太喜欢他妈这位朋友，举止浮夸，尤其又搭配了一位那样的老公。
“怎么叫姐了？”其实陈敏是明知故问。秦莹老公比林辉还小，如果林辉还叫她“阿姨”确实她脸也没地方摆，陈敏心眼儿活泛，一下就明白了。
“哎呀，我们各自论吧！叫阿姨都叫老了。哈哈哈哈”陈敏看着林辉上楼的背影，“我要是有这么个帅儿子多好！”
“你赶紧生一个！”陈敏用拳头轻轻捶了她一下，瞥了一眼客厅的赵志林，别有意味地笑着。
“姐，你又拿我开玩笑！”
林辉回房间洗了手，又换了一件休闲卫衣和一条牛仔裤，拿出手机一看：N条信息还有几个未接电话。他一上车就下载软件给祁盼点餐，点完后手机就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路上也没注意手机的动静。
有三条信息是祁盼发给他的：一条是说他的衣服没有拿。一条是一张照片，拍的砂锅和两份菜，然后发了一个小熊举出小花的表情。看着这个表情，林辉觉得就像看了发表情的女孩，不自觉地笑了。
“都吃了吗？”他边下楼，边发微信。快走到一楼时，拿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菜吃了，粥太多，吃不了，明早吃哈！对了，你不是说要让我谢你，怎么谢，你说说，看看是我的小心脏能承受吗（企鹅崴脚）”
“临睡前告诉你。”林辉拿着手机站在快到客厅的楼梯口回复。
“小辉给谁发信息呢，这么开心！有女朋友了？”秦莹正准备从客厅去餐厅，刚好看到林辉嘴角挂笑地在发信息，她认识了他妈10年，他以前一直在国外读书，中间偶尔回国见过几次，但还真没见过这个男孩有过这种表情。平时这孩子给人的感觉都是礼貌又疏离。
“一个同学。”林辉收起了手机，脸色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吃饭吧。”
晚餐主要吃海鲜。林敏下午刚坐飞机从珠港回来，带了一些螃蟹、海虾和海胆回帝都。郭姐清蒸了螃蟹和海虾，海胆放在一个大玻璃盘子里用碎冰块镇着，放在桌子中间，准备生吃.
“郭姐，你去地下室，拿瓶去年我从西班牙带回来的红酒，就在小储藏间红酒架最上面一排。白色标签的。”
“好嘞。”郭姐忙不迭地去地下室拿红酒。
“我别喝了，一会儿开车。”赵志林看看秦莹说。
“叫个代价！都喝一杯。”陈敏亲自去厨房取了5个红酒杯回来。
“对，康众马上上市了，咱们今天也算提前庆祝一下！”秦莹兴奋地附和。
郭姐取回了红酒，用启瓶器打开酒瓶，刚要给大家倒酒，陈敏从她手里拿过了酒，“我来倒！郭姐你别管了，去休息会儿。”
说完，拿过林越民的酒杯，“先给咱们董事长倒一杯。”
“给客人先倒吧。”林越民笑着说。
“当然先给董事长倒，没有董事长哪有康众！”秦莹说。
“下一杯就是咱们的美女大股东秦总，还有志林！”陈敏轻旋酒瓶给秦莹两口子分别倒了半杯红酒。
林辉站了起来，“妈，我给你倒吧。”
“好！”陈敏自豪地看看儿子，她儿子和林越民一样话不多，但关键时候有眼力见儿。
林辉给陈敏和自己倒上半杯酒。
“来，来，康众的大股东们，为了康众更美好的明天，干杯！”陈敏举起酒杯。
“叮…叮…叮”，5只晶莹的红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晚餐的气氛轻松愉悦。主要是陈敏和秦莹说话，偶尔赵志林说两句。林家父子是话少的，全程基本没说超过5句话。
餐后，三个男人去客厅喝陈皮普洱。陈敏和秦莹坐在餐厅，喝红茶，吃水果。
“敏姐，你看今天微博了吗？博山医疗上了热搜！”秦莹用小叉子扎起一小片哈密瓜，颇有兴致地说。
“啊？博山怎么了？”陈敏有点惊讶，看秦莹的样子博山出的不是什么好新闻。博山医疗是康众的同行，两者是竞争关系，博山起步早，几年前就已经上市了，这两年发展得不是太好。
“我今天下午刚坐飞机从珠港回来，还没空儿看新闻呢，它怎么了？”
“就是博山医疗的董事长夫人在网上发了一封告博山全体员工和投资者的公开信。”秦莹放下小叉子，很兴奋地讲：“说她刚发现邵建强在外面养了一个小三儿，那个女的还是他以前的秘书，两人已经生了一个孩子，都5岁了。还说，最近两年博山经营不善，都因为邵建强根本心思都不在公司。经常带这个小三全世界各地坐着商务舱去旅游。他老婆说，他这种行为不仅是对家庭不负责，还是对所有投资者不负责。”
“还有这种事？”陈敏也比较震惊，邵建强她认识，人看着老实精明，怎么做出这种糊涂事，关键被老婆发现后还没处理好，演变成了舆论事件。
“他老婆是公司大股东，这下博山可热闹了！等着吧，明天股市一开盘，博山就要大跌。”秦莹端起茶杯敏了一口茶。
陈敏面上挂着笑，凤眼眯了眯，没说话。
她倒是想到了一件事。这个秦莹现在拿着康众5.1%的股份，老公比她小十好几岁，这要是以后她的婚姻出点儿事，说不定也会直接牵连康众的股价。当时康众扩股融资的时候，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层？让她占了这么大的股权，还是大意了。
二十一章 这是默认了吗？
感慨完博山，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珠港的项目建设。
忽然，陈敏把椅子往秦莹身边拉了拉，低语道：“莹莹，你得赶紧要个孩子呀！趁着现在还年轻，人家志林也想要吧？”
“敏姐，你说这个干嘛？”秦莹往客厅看了一眼，还有林越民和林辉在，“可别让他们听见。”
“听不见，放心！”陈敏又往她身边凑了凑。
“哎，姐，你也不是外人，说实在的，过了四十，真是不好怀。”秦莹小声叹道，看了一眼客厅的赵志林，“我也知道，他家就他一个儿子，他心里也着急，虽然嘴上不说吧。不怕你笑话，我每月那几天，他可卖力气了。”
“哎呀，哎呀！快羡慕死我了！不瞒你说，我和老林多少年手都没拉过，我们就是躺在一个床上的兄弟！还是小老公好！”
两人一起捂着嘴，笑作一团。
“对了，你可以试管啊！”陈敏刚才脑子飞快地转了一下，让这两人婚姻别出事的办法，前提就是得有个孩子。那个赵志林比林辉还小，人看着虽说土点儿，但现在有钱了。再说，过几年秦莹岁数越来越大，他可风华正茂，万一在外面也生点儿花花肠子，秦莹不好过也就算了，康众还得跟着吃瓜烙。
陈敏又看了看周围，确定郭姐已经回房，接着低语道：“咱们医院的妇科去年刚从市中心医院返聘了一位丁教授，你知道吗？她可是国内治疗不孕不育的专家，你先去看看，开点儿药调理一下。要是不行，就做个试GUAN婴儿，多少外地的夫妻坐飞机、坐火车来咱们院就为挂她的号呢！”
“是吗？”
“是啊！这个怨我，这两年忙着上市，忙晕了，忘了告诉你。这不眼看12月了，你什么时候时间合适，我帮你约！春节前你给我争取怀上！”陈敏轻轻一拍桌子，接着讲：“对了，这个要两个人一起去看啊，有时也可能是男的问题，别看他年轻。要我说，就直接试GUAN，争取一下怀个龙凤胎，一步到位。对了，对了，试GUAN前，节制点儿，孩子质量好！哈哈哈”
“姐，你这人！”秦莹笑着轻打了陈敏一粉拳。心想，倒是可以去试试，守着医院的资源，自己又是大股东，为什么不用？
与两个女人有说有笑，看起来欢快的氛围不同，客厅里三个男人的气氛颇为尴尬。
林越民一边喝茶，一边看手里的一本《南华经》。
“林总，您也喜欢庄子？我就是帝都大学哲学系毕业的，上大学时最喜欢庄子的哲学思想。？”赵志林一边给林越民续茶，一边陪着笑说。
“嗯。”林越民看着书，应了一声。
靠，这就完了？！听秦莹说过，康众都靠陈敏走到今天，果然，指这老头儿绝对上不了市。
干坐了几分钟，赵志林又看看林辉，他倒是不看书，也没看手机，但一看就是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并不想和他聊天。
“小林总，下周是不是在上海还有一场路演？你和陈总谁去？”赵志林看着林辉问道。
“都去。”林辉答。说完直接站了起来，“爸，我还有几个文件没处理，回房间工作了。”
“嗯，去吧。”林越民看着书，眼也没抬。
“失陪。”林辉冲着赵志林微点一下头，从他旁边绕了过去，走到餐厅和陈敏、秦莹打了一下招呼就上楼了。
赵志林简直服了这爷俩。
以后给他一千万，他也不陪秦莹来林家做客了。他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现在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别人也要叫一声“赵总”，为什么跑这里和他父子俩虚与委蛇、浪费时间，关键还被他们这般冷落。
是不是他们也觉得他没本事，靠着秦莹吃软饭？赵志林着实窝了一肚子火。
林辉其实也没什么文件要处理，只是对这种无聊的应酬向来反感。再说，虽无文件处理，他还答应了给祁盼发微信，告诉她要怎么谢他。
要怎么谢？他其实早想好了。
晚上10点半，祁盼和爸爸妈妈打完视频电话没多久，来了一条微信：“睡了吗？”林辉发的。
“没呢”
“怎么还不睡，今天应该早点儿睡”
“好像有人说，临睡前要告诉我怎么谢他，我这不正等着，不敢睡嘛（黑脸表情）说吧，在哪里吃一顿才算数？（黑脸表情）”
林辉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笑出了声，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过了5分钟，祁盼以为他不会再发信息了，估计可能傍晚走的时候也是说着玩的，刚准备关台灯睡觉，手机就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一声。点开一看，林辉发来了谢的方法：
“下周末陪我看星星，以女朋友的身份”
祁盼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一道阅读理解题。重点是后半句。祁盼看着手机，不知怎么回复。
“再换一个”她输入，又删了。
“不太好吧”又删了。
“我想想”还是删了。
“能只看星星吗”删了。
……
林辉看着屏幕，对话框里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后来这几个字也没有了。
祁盼不知道该答什么。
她的心里好像有两个人，一个说“好的”，一个说“不行”。
心里的两个人正在交战，电话在床头柜上“滋-滋-滋”持续震动起来。
拿起一看，是林辉。
接还是不接？电话震动得很执着，一直不挂断。
“喂”祁盼还是接了。
“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能换一个谢的方法吗？”祁盼有点儿没底气地问。
“可以。”林辉答。
又有点儿失落。祁盼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了，怯生生地问：“什么？”
“做我女朋友，陪我去看星星。”林辉在电话那边一字一句地说。
“……”
“你不说不，我就当你同意了。”
“……”
“我明天下午去上海出差，那边还有一场路演，顺便还要去长三角的几家分院转转，周五下午才能回来。”
“一路平安。”这是默认了吗？为什么是这句？祁盼觉得自己已经精神分裂，现在打电话的人不是自己，绝对不是。
“嗯，你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电话那头，林辉的声音很温柔。
“已经没事了。”祁盼嘟囔着，这种事老让一个男士嘱咐，实在觉得脸上挂不住。
“跟医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对方好像钻进了她的肚子，对她的想法一清二楚。
“嗯嗯，好的林大夫！太晚了，睡觉吧，我困了。”
“睡吧，晚安。”林辉笑着说。
“晚安。”
挂了电话，祁盼失眠了。
二十三章 秦莹倒是喜欢看老公吃醋
挂了电话，祁盼呆坐在床上。
一切就像一场梦。
昨晚，她还是一个快乐的女孩，怎么今晚就成了心事重重的人？
最让她震惊的不是林辉说的“作我女朋友”，而是她的心里，竟然有林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祁盼努力地想捋清头绪，或许是从他背着她下楼开始的，或许是从中午那个梦开始的，或许是从午睡睁开眼看到他在身边开始的……她理不清。
她把这么晕晕乎乎、不完美的自己呈现给他，他竟然会喜欢？他这么美好的人，竟然没有女朋友……一切都不可置信。
最重要的，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不提家境的悬殊，单说她一次冲动的短暂婚姻，已把自己判了“死刑”。
她是已经受不起任何伤害的，她宁愿一辈子没有人爱她。她明明做好了心理防线……可这个人为什么偏要来招惹她？最气的是自己，偏偏对他说不出狠话。
……
此刻睡意全无的还有陈敏。
不知是晚上喝了两杯红茶，还是因为白天事情太多、思虑太重，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你翻烙饼呢？”躺在旁边的林越民来了一句。
“越民，你知道博山出事了吗？”
“什么事？”
陈敏坐起来，打开床头的灯，把博山董事长夫人写的公开信的事给林越民讲了一遍。
林越民闭着眼半晌没吭声。陈敏以为他睡着了。
忽然，林越民缓缓地说了一句：“想办法把秦莹手里的股份回购回来吧，以后他们是不稳定因素。这事得从长计议，目前急不得。”
陈敏从心里佩服她丈夫。平时看着什么都不管，其实是韬光养晦，关键时候总是很精明，儿子的性格就随他。
是自己想得简单了。当时康众还没有完全做大的时候，秦莹爸爸还负责万仁医疗的经营，很照顾他们，有时付款不及时，也不催账，她这才和秦莹成了朋友。和她认识了10年，觉得她也是能干番事业的人，想着让万仁成为大股东可以降低康众的采购成本，形成战略同盟关系。没想到，一沾男女的事，这女人智商就成了负数。
今晚，她只想到让他们生个孩子，婚姻能稳定点儿就行。其实，女人生了孩子不是更容易显老？博山董事长夫人是生不出孩子吗？听说有两个孩子呢！康众是她的生命，任何人都不能毁了它。确如自己丈夫说的，还得在股份上想办法。
……
赵志林和陈敏住在机场附近的别墅区，到家快晚上11点了。
自从出了林家，赵志林就一直不说话。因为有代驾，一路上秦莹也没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你怎么了？谁欠你三万块钱了？吊着一张脸。”一进门，秦莹就埋怨道。
“秦总、赵总，回来了。”保姆见二人回来了，想赶紧去厨房给他们倒杯水。
“王姐，你回房吧，我不喝水。”赵志林气哼哼地说。
“你怎么？”秦莹更纳闷了。
赵志林腾腾腾地上了楼，进了卧室，一头倒在床上。秦莹也跟着上了楼，进卧室一看，赵志林小孩儿一样正躺着生气，就坐了过去，准备哄哄他：“老公，你怎么了？”
“告诉你，以后林家你自己去，我可不去。”赵志林腾地坐起来，“你知道，林越民和林辉那爷俩，多傲慢！一晚上，我都在和他们陪着笑脸，他们根本就不理我，他们根本是看不起我！”赵志林越说越气。
“多大点儿事！他俩就是那性格，我认识他家人10年了，林越民和我说的话也就10句。”秦莹拍了拍赵志林的脸，“行啦，别和他们计较了。”
“还有你，看见人家林辉两眼放光，你看上他了是不是？”赵志林斜着眼盯着秦莹。
“哎呦，吃飞醋呢？我都把他当小孩儿！”秦莹倒是喜欢看老公吃醋，说明老公在乎自己。
“那我呢？”赵志林一把扯倒秦莹压住，“我比他还小呢！”
……
“还没洗澡呢，讨厌，你不能休息两天吗？”秦莹娇羞地呢喃着。
“不行！”赵志林发着狠说……
今晚，他更认清一个现实，在这茫茫的大都市里，人和人的维度是一样的，每个人理解的悲喜都不是一件事。他的尊严在林家父子眼里一钱不值。没关系，现在他们可以看不起他，有一天，他们会知道他赵志林的本事。他已经牢牢把握这个女人，她依赖他，早晚他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
……
快到凌晨5点，祁盼才睡着。周一一大早，她带着一对儿“熊猫眼”去了单位。例会下午开，上午本可以在家写稿，但她怕自己在家胡思乱想，决定还是去人群中寻求一下安宁。
一进电梯上，祁盼看到了老胡。
“胡老师早！”祁盼赶忙和老胡打招呼。
“小祁昨晚没休息好吧？”老胡看着祁盼的黑眼圈问：“有心事了？”
“胡老师，我晚上喝了一杯咖啡失眠了。”祁盼连忙解释。
“好吧”老胡坏笑着。
“胡老师，真的！”
“都年轻过，理解，理解。”
“什么呀，真的！真的喝了一杯咖啡就睡不着了。”她感觉自己要越描越黑。
坐到座位上，打开电脑，祁盼发现今天自己的工作效率超级低。一个小时，没写两句话。
上午9点30分，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她心一哆嗦。
怕什么来什么，就是林辉发的信息：
“干什么呢？”
记得在上大学的时候祁盼就听同宿舍的姐妹说过，如果有一个男生给你发来“干什么呢”这句话，其实就是“我想你”的意思。
“写稿呢”
“在哪儿”
“办公室”
过了半分钟，林辉传来一句：“给我传一张你的照片，现在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
这……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工作？再说，我为什么要传照片？祁盼心说。
手机又震动一下。林辉传来一张照片，自己的办公桌。接着又传来一张，自拍。
直男死亡角度！哼！丑！自作多情！
祁盼在心里把林辉骂了一个痛快。
磨蹭了10分钟，她还是从手机相册里选了一张前一阵子的照片给林辉传了过去。
杨向刚敲门进来，刚准备开口和林辉说一下明天上海路演的事，就看见小林总的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一下。
“稍等。”林辉把手机拿起来，点开看了一眼，一个女孩穿着一件蓝毛衣，右手捧着一杯奶茶，左手比“耶”。笑得格外灿烂，标志的小圆脸、大圆眼、小酒窝、小虎牙，一样不少。林辉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杨向刚准确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表情变化。心下一动，小林总的表情太耐人寻味了，这是有相好的了？
……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杨向刚走后，林辉给李景明打了一个电话。
“好，马上。”
“林总，您找我？”半分钟后，李景明敲门进来了。
“嗯，你去一趟妇科。”
李景明觉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您说……妇科？”
“是，去问问有没有治疗痛经的中药，我记得他们好像有配好的特效中成药，上个月还得了一个什么二等奖。你开三个疗程。”林辉语气颇为严肃，“对了，用现金结算，知道吗？”
“明白。”李景明第一次觉得秘书是个高危职业。
第二十四章 可怜他一个单身狗
从林辉办公室出来，李景明觉得自己的脚步格外沉重。
他才28岁，还没女朋友，领导给安排的这是什么活儿？小林总最近怎么了？这莫不是给那个醉酒的，那个谁拿的药吧？两人已经到这程度了？！太快了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不知道！李景明觉得自己这件事务必办得小心谨慎、滴水不漏。
一边下楼，他一边琢磨，一会儿怎么说呢？“我妈痛经？”人家得说你妈多大岁数了，是绝经了吧？“我女朋友痛经，开点儿药！”什么呀，这以后传遍了总部，想找个女朋友也难了！
但，李景明的优点就是领导交代的任务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半小时后，李景明拎着一大纸袋子回来了。
“林总，药取回来了。”
“辛苦了。”林辉看了看纸袋子，点了一下头。
“药有说明书，7天一个疗程，这是21天的。”李景明恭恭敬敬地把药放在桌子上。
“嗯。你去准备一下资料和文件，下午1点去机场。”林辉面无波澜，看起来并没有觉得他完成了一件多艰难的任务。
“好的。”李景明也全当这是一件正常的工作。可他怎么忘得了，刚才他说他姐痛经想拿点儿调理的中药，在妇科被一群医生护士群嘲的画面，全咬定他是给女朋友拿的药，还让他注意妇科卫生，可怜他一个单身狗，受这个嘲讽！看来女朋友在医院是不可能解决了。哎！壮士打落牙齿活血吞吧！
中午，祁盼在单位写字楼负一层的食堂凑合吃了几口饭，回到办公室，趴在办公桌上就昏睡过去了。
“盼盼，开会了！盼盼！盼盼！”直到兴红跑过来叫她，“乔帮主已经开始掐手机秒表倒计时了！”
“啊！几点了？”祁盼胡噜一下脸上的口水，抄起桌子上的一个小本和一根签字笔就跟着兴红往会议室跑。
“最后10秒！9、8、7、6、5！”乔帮主念着数，“行了，还有谁没到？”
刚说完，康帅破门而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咱们地下车库没空位，我一直绕到负四层才找到一个位置。”
“就不能早出来20分钟？100块钱掏出来，加上上月的两次，今天你请大家喝咖啡！11杯，点吧！”乔帮主也没太生气，反倒有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正好下午大家困，开会老提不起神。”部门副主任老王也在旁边笑着附和。
“马上点！马上点！”康帅只能乖乖认命，打开外卖软件，咬咬牙，下单了11杯星巴克大杯美式。
“盼盼，你中午怎么在桌子上睡那么香？看你脸上的一道大印子！”兴红小声在祁盼旁边问。
“昨晚没睡好。”
“为什么？你不是睡眠质量超级好吗？沾枕头就着！”
“也会偶尔失眠一下。”祁盼真害怕兴红再继续问下去。好在乔帮主的眼刀子已经递过来，兴红识趣地闭了嘴。
散会后，大家回到各自工位继续工作。兴红拿了上周六装错的洁面乳还给祁盼，顺便用非常八卦的语气问：“前天你怎么给林辉发的微信？”
“能怎么发，就说谢谢您，您的衣服在我这里，怎么还您之类的呗。”祁盼假装整理着自己的背包里，其实是不敢看兴红的眼睛，因为很紧张。她从小就不擅长说谎，她妈总能一眼就看出来她有没有说谎话。
“他怎么回的？说让司机取？是不是人家婉转地让你去找他，你理解错了？”兴红很有兴致地问，“把微信拿出来，我帮你分析一下！”
祁盼吓得一机灵。这哪能给她看？两天前，她的手机真是没秘密，两人收到有趣的信息，经常一起看。但从昨晚开始，祁盼的手机已经不能和别人分享了。
“我都删了，就是让司机取，没什么。”祁盼还在背包里的手，把手机攥得死死的。
“你说你，有了机会也不会把握！这要是我，非和他一起吃顿饭，看个电影什么的。”兴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怎么总觉得你很封闭自己呢？”
“我有吗?”
“有！我就没听过你想找男朋友的事，你这么被动你知道会这么样吗？”兴红拉过祁盼身边的一把椅子坐下。
“怎么样？”要是前两天，祁盼根本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就是不想找，怎么了？但是今天，她底气不足。而且她很想找个人倾诉一下，但自己的感情经历兴红并不了解，不能随便倾诉，只能自己憋着。
“你这样最后就是‘捡到篮子里都是菜’！你懂吗？”
“什么意思？”祁盼有点儿糊涂。
“就是说你接触的男生少，根本不知道好男生应该怎么样。万一有天一个男的对你死缠烂打一下，你就得缴械投降！”兴红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你不也是？还说我！”祁盼嘴上硬，心里其实觉得兴红说有几分道理，她这三年来一直从心里抗拒谈恋爱，根本没有给过别人接近她的机会，除了林辉，纯碎是偶然事件。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从来没有排斥过找男朋友，就是没有合适的。哎！”兴红叹了一口气，“咱们最后不会成灭绝师太吧！”
“哈哈哈哈”
……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兴红回自己座位工作了。
坐在座位上，祁盼回味着兴红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她确实是“捡到篮子就是菜”那个类型的，就像当年和赵志林，因为从来也没人追过她，赵志林一句歪诗就把她追到手了。
现在自己觉得喜欢林辉，是不是因为真正接触的男生太少了，他关心她一下，她因为感激，就把这个当成喜欢了？祁盼更矛盾了。
正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来了一条微信。祁盼点开一看，是康帅发的：
“上次你说请我吃日料，我还能吃上吗？”
那天祁盼不过是权宜之计，不想和他吃饭，但今天她想看看自己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我有点儿累，想回家休息，周三开完例会，晚上我请你吧”祁盼回。
“多带点儿钱。”康帅秒回。
祁盼笑了一下，没有再回。
晚上七点多，祁盼到了家。她在小区门口超市买了鸡蛋、水果和菜。回家后自己炒了一盘土豆丝，一盘西红柿炒鸡蛋，蒸了一小锅米饭。刚盛好半碗饭，电话响了。
“LH”，祁盼给林辉在通讯录存的名字。
“喂”祁盼接了电话。
“干什么呢？”电话那头的声音一惯的低沉有磁性。
“准备吃饭了。”
“吃什么？让我猜一下。”
“你能猜出来？”
“吃两个菜。”
“你怎么知道？”
“一个‘这也吃’，一个‘那也吃’。”林辉笑着说。
“你……”祁盼被逗笑了。
“我在上海呢”
“我知道，你昨天说了。”
“好好吃饭”电话那头的男人很深情地说。
“嗯”祁盼觉得自己篮子里这棵菜很让人上头。
第二十五章 好男怕缠，好女怕磨
康众在上海的上市路演定于周二上午。
活动流程与第一次路演完全一样，甚至路演中心的环境也大同小异。
只是主持人不一样。林辉看着上海路演中心专业干练的女主持人，不由自地想到了当时那个略带拘谨的可爱女孩……
陈敏中午和老朋友约了饭局，路演一结束，就先走了。
“这回路演投资者提的问题比上次刁钻多了，看来很多人真是研究咱们了。林总您说是不是？”参加完路演，杨向刚、林辉还有李景明同乘一辆商务车去康众在上海的分院。
“嗯，有好几个关于募资投向的问题很尖锐。”林辉正在笔记本电脑上看路演直播的回放。
“还有人质疑咱们医美产品高毛利率能不能持续的。对了，最逗的一个问题，有投资者说看您履历有留学背景，问您有没有外籍身份和海外亲属，哈哈哈！”杨向刚一边说一边偷偷拿眼睛瞄林辉的表情。
昨天上午小林总看手机那微妙的甜蜜表情，杨向刚可是铭记在心，而且还无比好奇。记得好几年前，一次假期林辉回国，陈敏让他和司机去接机。当时和林辉同行的还有一位帝都的本地女孩，据说是大学同学，那女孩一看就特别喜欢林辉，可是林公子一直是冰块脸，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可不像昨天，哎呦喂！这是哪个大神拿下了康众的接班人，太有本事了！
听了杨向刚的话，林辉面无表情，继续看着网络上的路演回放。
见林辉不想说话了，杨向刚向前探了一下肥胖的身子，拍了拍坐在副驾驶的李景明肩膀，“景明，还是这个主持人专业，这一比才知道，是不是！那天祁记者是代班主持，有点儿紧张，看看人家这个主持人把握的节奏，真是专业。不过啊，要论长相，这个主持人可远远比不上祁记者，是吧？”聊女人向来是杨向刚感兴趣的话题，他又接着讲，“景明，你也不问问祁记者有没有男朋友，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嘛？”
“啊？我还不着急找女朋友，杨总。”李景明后背瞬间惊出一层冷汗，心说，现在那个祁记者岂是我敢肖想的？！你不敢和林总开玩笑，就拿我开涮，想坑死我是吧？！
“你都快30了，怎么不着急？我要是你肯定主动去追！我跟你讲，‘好男怕缠，好女怕磨’……”
“杨总，”旁边本来正在看网络回放的林辉，突然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杨向刚，冷冷地道，“这个问题你回答的不妥。”
“啊？哪个？”
“投资者问今年第四季度公司的营收和利润是不是继续大幅增长？你说是，预计高于三季度。”
“那是事实啊，哈哈”杨向刚尴尬地笑着，这句当时确实说错了，按规定不可以提前公布业绩，但也不是太大的毛病。
“你不应该说请以未来公司披露的业绩报告为主吗？怎么这么不谨慎？！”林辉“啪”地合上了笔记本的屏幕。
李景明吓得一哆嗦。
“嗯嗯，以后我注意。”林辉虽然平时不苟言笑，却也极少发火，这次真有点儿把杨向刚吓着了。还不如他爸性格好，他心里暗暗说。
周二上午，祁盼去参加了食品行业的博览会，下午就在单位写稿，一整天因为忙着，也没顾上胡思乱想。晚上交了稿已经快7点半，她就在单位旁边的一家港式茶餐厅吃了一碗云吞面。
今天林辉也没有给她发微信，也没打电话，她觉得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儿。
晚上快9点，祁盼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到了家。洗完澡，祁盼在客厅沙发上躺着和爸妈打了一个短暂的视频电话，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夜里12点多，祁盼醒了，发现客厅开着灯，自己还睡在沙发上。拿过手机一看，晚上11点多有3个未接电话。都是林辉打的。还有一个两条微信。一条是一张上海外滩夜景的俯瞰照片，一条是“Miss u”。
祁盼的睡意一下子减了大半。
心烦意乱地关灯回了卧室，她躺在床上就剩辗转反侧了：这是上天看我睡眠质量好得太过分，专门派来个人来给我治病的吗？
此时的林辉也无睡意。
上午路演结束后，康众几位高管又去上海三家分院视察了工作，晚上，他们还和这边分院的负责人聚餐、开会，一直到10点多才结束一天的工作。林辉回到酒店已经11点了。终于可以给那个女孩打电话了，她却没有接，估计已经睡着了。
他住的酒店紧邻外滩，行政房在酒店的33层，可以俯瞰整个外滩风景。午夜时分，一轮弯月挂在天际，江面上星星点点，江水缓缓流向远方，偶尔驶过一艘轮船。喧嚣了一天的都市好像突然放慢了脚步，想要等等这座城市里疲惫的灵魂。
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想念帝都。当年他18岁孤身一人去美国求学，也不曾如此怀念过家乡。大概他的父母经常很忙不在家，他对他们也没有过分的依赖。
他是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孤独，原来不是。
整整一天，他因为太忙或者身边有人不方便，都不能给她打一个电话，而她也没有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他是不是在一厢情愿地表达着自己？林辉第一次知道了曾经被他鄙夷的患得患失是什么滋味。
理性告诉他，应该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自己。但他内心有一个疯狂的自己，他无法控制那个自己。这份感情来得如此迅猛，似乎已经完全将他吞没……
后来，祁盼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一直在做各种奇怪的梦。梦里她一会儿在海南和爸妈一起在海边散步，一会儿又看到兴红气愤地说：“你天天嘴上说不找男朋友，其实瞒着我找了高富帅……”后来，竟然梦到赵志林来找她，问咱们什么时候离婚？祁盼说，我们不是早离婚了？赵志林说，没有。
她被吓醒了，惊出一身冷汗。
周三上午，祁盼在家补了一大觉，总算神清气爽了些。天气越来越冷，她翻出了一件中厚款的淡蓝色短羽绒服的一双咖色平底翻毛皮靴，紧身牛仔裤里还是坚持穿一条秋裤，这是她的底线，坚决不穿毛裤。不过她也真切地知道到了瘦人确实不太禁冻。
下午例会前祁盼到了办公室，突然发现坐在两排工位以外的康帅理了发，还穿了一件颇为帅气的棕色格子呢子大衣，她这才恍然想起来，答应了康帅今晚请他吃饭。
周一自己是不是冲动了？祁盼心里有点儿打鼓。
“祁盼，你关注一下博山医疗，从周一开始，天天跌停，好像就因为上周日董事长老婆发了一封公开信。”乔帮主在例会上给祁盼布置了一个活儿，“看看它的主力资金流向，晚上7点前整个微信公众号的稿子出来，这事还挺有意思，大家爱看。”
“好的。”祁盼赶紧答应。她看了一眼康帅，发现他略有失望地低下了头。
一会儿，祁盼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康帅发来一条微信：慢慢写别着急，我等着。好饭不怕晚。
“嗯嗯”契约精神、契约精神，祁盼鼓励着自己，答应了人家的事，还是兑现了好。
第二十六章 有种出轨被抓的感觉
乔帮主规定的交稿时间是晚上7点。
博山医疗董事长夫人的公开信还在微博上挂着，这部分事件倒是好写。但是祁盼通过专业证券分析软件发现，博山医疗近几日的资金流向非常诡异。除了因为负面新闻引发的一些散户的恐慌性抛售，周一到今天，在国内好几个城市的证券营业部都有几笔大额的卖单……明显有人在打压它的股价。更有意思的是，周三下午，上海的两家证券营业部还有两笔大额的买入单……
因为梳理数据花费了不少时间，祁盼稿子写到快8点才交。
“我交稿了，咱们去吃饭吧。”祁盼给康帅发了一条微信。
“你过10分钟再下楼，我先去车库开车，一会儿大楼门口见。”康帅回。
“好的”
窗外灯火阑珊，办公室内除了几个上晚班的编辑已经没什么人了。祁盼赶紧把笔记本电脑装入双肩背包，穿好羽绒服。看时间还有几分钟，她先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祁盼也不知道怎么短短几天功夫，就把生活过得这么乱七八糟。本来就有一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自己又心血来潮约了这么一个饭局。
当她走出单位写字楼，便道边一辆亮晶晶的BMWX3响了一下喇叭。驾驶位的车窗降下来，康帅喊道：“祁盼，这里！”
“这儿能停车吗？没有摄像头抓拍吧？”祁盼小跑着赶紧绕到副驾驶上了车。
“就两三分钟，没事。”康帅看了一眼刚上车正在系安全带的祁盼，问道：“饿吗？”
“这个我应该问你，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跟我等到现在还没吃上饭，晚饭快变夜宵了。”祁盼非常抱歉地看着康帅。
“我还真不饿。还吃日料吗？那个太晚吃不好消化。改天早一点儿咱们再去吃吧！现在去看电影好不好？漫威最新的电影刚刚上映，我特别想看。看电影前，咱们吃点儿面或喝点儿粥，你说呢？”康帅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祁盼。
“嗯……好吧”祁盼是觉得让人家饿到晚上8点多没吃晚饭，实在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扫兴的话了。
“那行，我们就去华贸天地吧。”康帅发动了汽车。
“我先下单，现在订几点的电影合适？”祁盼想，不能请日料，电影总要她来请才好。
“开车15分钟就到了，停车加吃饭就说1个小时吧，定9点半以后的就可以。”康帅也没和她客气。
“好。”祁盼用某团很快订好了两张电影票。
两人一路聊着部门里的趣闻，倒也不愁没话说尴尬，很快就到了华贸天地。停好车，康帅请祁盼去负一层的一家味千拉面吃了碗拉面。
“怎么还是你请客？今天全由我请才对！”祁盼很内疚地说。
“下回吧。”
“下回叫上兴红，咱们三个一起，我请。”祁盼爽快地说。
康帅没吱声。
离电影开场还有15分钟，两人到了电影院所在的商场七层，取了票就在大厅里等着。
“吃爆米花吗？”康帅问。
“不吃。”
“那喝什么饮料吗？”
“水吧。”
“好～”
康帅快步去服务台买了两瓶矿泉水回来，“给。”他拧开瓶盖，把水递给祁盼。
“谢谢。”祁盼接过水，却想到了上周日也这样给她拧开瓶盖、递水让她吃药的林辉，当时他还让她少喝一点儿，说水有点儿凉……
“你书包是不是很沉，里面有电脑吧，拿来，我给你背着。”康帅伸出手要她的背包。
“不用了，没事，我都背习惯了。”祁盼连忙摇头。
“拿来吧！”康帅手一直伸着。
祁盼推不过，把背包给了康帅，“这么沉！刚才就应该给我。”康帅略有埋怨地来了一句，“走吧，可以检票入场了。”
“嗯。”祁盼跟在这个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的帅气男孩身后走着，心说，这应该算好男生了吧？兴红说没见过好男生才会“捡到篮子里就是菜”，也算见过了吗？
或许第二天是工作日的缘故，周三晚间9点半的电影放映厅人并不是很多，电影院里零零星星坐了二分之一的观众。
祁盼选的座位在中间排，坐好后，康帅才把背包递给祁盼。
“你上次看电影是什么时候啊？”康帅扭脸问她。
“嗯……我想想，大概快两年了吧。”
“这么久？”康帅颇为惊讶。
“之前我不是在英国上了两年学嘛，去年初在伦敦和同学看过一次电影。回国上班后，还在慢慢适应工作，没有时间看电影。”这么一算，祁盼也是有些感慨，自己已经快4年没有进过国内的电影院，上一次，还是大学快毕业时和赵志林一起看的。
放映厅里的灯光暗下来，观众瞬间安静了许多。祁盼戴好了3D眼镜，她从小就是漫威迷，对这部电影也很感兴趣。
正在这时，背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你是不是来电话了？”康帅小声问。
“好像是。”祁盼在黑暗中把手伸进书包摸索了半天，抓出震动的手机一看：LH。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她压低身体，用手捂着嘴，低语道：“喂～”
“怎么这个声音，在哪里？”林辉诧异地问。
“在看电影。”
“看电影？已经9点35了，快结束了吗？”
“刚开始……”祁盼突然觉得有点儿心虚。
“刚开始？”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林辉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嗯……”
祁盼竟然有种……出轨被抓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如果可以把时钟往前回拨，她不会来看这场电影。
不，她不会答应和康帅一起吃饭。
不，不，是她不会去采访康众医疗。
那是第一次颗扣歪的纽扣，后来一切都错了。
电影正片已经开始，祁盼的心思却已不能放在电影上。
刚才林辉沉默的那几秒，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停下来。她明明没有答应作他的女朋友，可为什么会觉得对不起他？她明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偏偏充满了愧疚。
整整一个半小时，祁盼都心乱如麻。
电影散场后，祁盼要自己打车回家。
“都11点了，你自己回家我可不放心。我家也在北边，咱们顺路，走吧！”康帅当然不会同意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自己走，最后还是坚持把她送回家。
和刚下班时有说有笑的气氛很不同，回家路上，祁盼的话很少，车内很安静。
“是不是很累？”康帅开着车问祁盼。
“有点儿。”
“下次咱们早点儿看，今天是有点儿晚了。”康帅说完扭脸看了看祁盼。
祁盼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说什么。
……
夜晚11点多的帝都，马路格外通畅，平时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现在不过半小时就到了。
“我到家了。”祁盼看见小区就在前面。
“把你送到楼门口吧，夜里太冷了。”康帅体贴地说。
“不用，真的，我们小区机动车不好进。门口放下我就行。”
祁盼在小区门口下了车，“路上慢点开，拜拜～”
“……拜拜。”康帅欲言又止。
走进小区，祁盼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已经11点40了，现在他会不会已经睡觉了，要不就发一条微信吧。
“我到家了，放心”点了“发送”祁盼才心安一下，林辉的电话就来了。
第二十七章 脸烫得可以煎鸡蛋
看着手机，祁盼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滑动触摸屏的“接听”键。
“喂，还没睡呢？”她小心翼翼地问。
“到家了？”林辉声音有些低哑。
“马上，进小区了。”
“……和谁一起看的电影？”沉默了几秒，男人缓缓地问。
“同事……前天就说好请他吃晚饭，今天下班我写稿让人家等太久了，不好意思就请他看了电影。”祁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林辉解释这些，但她觉得只有这样说，心里才能舒服点儿。
电话那边是长时间的沉默，祁盼以为电话断了。
“喂”
“我在。”低沉的声音，“你到家，我再挂电话。”
“好……”祁盼走着，电话的屏幕一直亮着，但没有声音，进了楼道，按了电梯的控制面板。“我要上电梯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祁盼说了一句。
“嗯”
……
“我进家了。”
“锁好门，早点儿睡。”男人的声音温柔至极。
“嗯，晚安”祁盼准备挂断电话，
“等一下”林辉突然又说了一句。
“啊？有事？”
“……没事，Goodnight.”
电话挂了，祁盼也忘了换拖鞋，在门厅呆立了很久。
……
周四上午，祁盼计划在家整理最近的采访录音和笔记，准备周五下午例会自己要报的新闻选题。不管是学习还是工作，她都是一个专注力很高的人，但最近几天她却总是走神，状态不佳。
还是去办公室工作吧。
11月末的帝都，马路两旁的树枝已经光秃秃的，好在今天天空分外湛蓝。出了地铁看着蓝天，又步行了10分钟，祁盼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中午之前，她到了办公室，有几个同事也正在办公室写稿，包括康帅。
“怎么没在家休息一下，昨晚回去那么晚？”看祁盼来了，康帅走过来，站在她的座位前关心地问。
“也不算太晚，我平时睡得也不早。”祁盼笑了笑。
“中午一起吃饭吧，吃日料，我请你。”康帅盯着她说。
“刚才上楼前我在旁边茶餐厅吃了一碗卤肉饭，有个稿子拖了好几天，今天下午想交稿。”祁盼发现今天自己编瞎话的水平见长。
“奥。那你赶紧写吧。我去食堂吃了。”康帅有些失望。
“好。”
祁盼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当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不要随便给这个人希望……必须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康帅说一下，不能这么暧昧不清。
办公还是要在办公室。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祁盼还是踏实地工作进去了。
她现在负责医药和食品两个行业的上市公司新闻报道。下午先她研读了最新的医药和食品行业研报，又看了相关上市公司这两天发布的最新公告，还找了若干个有新闻价值的报道选题，祁盼觉得爱工作的自己又回来了……
三点股市收盘后，祁盼手机上各种财经客户端开始大量地推送当天的新闻，手机不停发出震动的声音，祁盼正在忙着，也没在意。
突然桌子上的手机持续震动起来，是电话，祁盼一看，林辉。
她好像还没有接过他下午工作时间打来的电话。
“喂？”
“刚才给你发微信怎么没回？”
“啊？没看到。”祁盼赶紧打开电脑版微信软件看了一眼，果然，刚才林辉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在哪里。
“我在办公室呢，有事吗？”
“下午几点下班？”
“大概6点多吧”
“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吧。”
“……没事……你不是周五下午回来吗？”祁盼有点儿意外，她清楚记得林辉上周日晚上告诉她，这周除了上海路演，还要去长三角的几家分院看看，周五晚上才回来，约她周末“看星星”，怎么突然今晚就要吃饭？
“嗯，明天总部有点儿事，提前回来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平静。
“那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在办公室等你。”祁盼小声说。
“好”
……
挂了电话，爱工作的祁盼又消失了……
她一会儿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会儿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同时还有点儿忐忑。上次见面，他们还是普通朋友，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见了面说什么……
五点半，祁盼去卫生间补了点儿口红。镜子里的女孩，白净甜美，一头中长的秀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她沾着凉水拍了拍脸。其实不是脸热，是心慌。
回到座位，祁盼关了笔记本电脑，正在座位上发呆，康帅过来了，看着她黑着屏的电脑问道：“想什么呢？稿子写完了？我开车顺路把你带回家吧？”
“你先回去吧，我过一会儿再走。”祁盼有些抱歉地说。刚说完，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一个电话打进来：LH
“喂”
“出来吧”
“……嗯”祁盼看了一眼康帅，感觉打脸来得有点儿快。
“怎么了？”康帅看她接电话表情怪怪的，有点儿好奇。
“没事，我也要走了，有点儿事，哈哈”祁盼装起电脑，背起双肩包，完美地诠释了一下什么是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
“一起走吧！”康帅快步回座位去拿书包。
祁盼心想，一起走也没事，康帅去地下车库取车，林辉在办公楼大门口等她。没人会发现她的秘密。
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区，一拐弯就是电梯间，正是下班时间，等电梯的人还挺多。距离人群两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位穿咖色薄羊绒中长大衣的年轻男士，因为过分俊朗的外形和出众的气质，引来不少等电梯人们的侧目。
祁盼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林辉嘛！他怎么上楼等她了！
他说“出来”原来是这个意思。正是下班的点儿，这么多熟人！而且还有康帅……兴红不会知道吧……一瞬间，祁盼脑子里炸了锅。
林辉也看到了祁盼，迎着她走了过来。
祁盼第一次希望自己会隐身术。
走到她面前，林辉认真端详了一下她的脸，低声问：“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一边说着话，一边从祁盼肩上拿下了她的背包，拎在手里。祁盼只能顺从地让他取下背包，唯恐一拉扯，引来更多关注。
“哪有？”祁盼小声嘟囔了一句。她真想撞墙！心说大哥啊，看看这是哪里，快闭嘴！
但男人不想闭嘴，又温柔地注视着她问：“晚上想吃什么？”目光深情得简直可以把人融化。
“……都行”祁盼的脸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
旁边的康帅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像也不用说话了。
证券A周刊所在的写字楼40多层，祁盼他们的办公室在21层，上下班高峰期六部电梯同时运行。等了三趟电梯，祁盼和林辉终于挤上了一部电梯，祁盼发现康帅没有和他们上同一部电梯……
电梯里人头攒动，祁盼面向前站在门边，林辉侧身站在她身旁，两人的身体几乎紧紧挨着。祁盼又闻到了林辉身上淡淡的松木清香……
到了20层，电梯再次停下来，又硬挤进来一个壮汉，正好站在祁盼前面，几乎要和祁盼面对面贴着。林辉用左臂猛地一把把她拉进了自己怀里，紧紧地箍住。祁盼挣扎了一下，动不了。
多亏她的胳膊放在身前，在两人之间勉强隔出一道缝隙。
忽然，祁盼感觉林辉将唇抵在了她额头的刘海上……
第二十八章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他的左臂紧紧将她护在怀里，像保护一件珍宝，唇温柔地抵在她额前的刘海上，只是那样轻轻地贴着，她能感到他呼出的气息。
从20层到1层，祁盼像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
她也不敢抬眼看他，也不敢看周围。她现在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仿佛只要自己看不见别人，别人也看得见她……不知是因为电梯里人太多，还是因为林辉抱得太紧，只觉得心慌气短、脸红手凉……
一楼终于到了。
电梯里的人们开始蜂拥着往外挤，因为他们站在靠门的位置，林辉不舍地松开了手臂，祁盼连忙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也想跟着人群下电梯，林辉急忙拉住了她，“我把车停在了负三层。”
“嗯”了一声，祁盼又站了回来。此时电梯里只剩了七八个人，空间一下子变宽敞了。她走到了电梯右前方的控制面板前，特意离林辉远了一点儿，方觉得自己的血氧水平回升了一些。
林辉瞧着红着一张脸躲到角落里的女孩，嘴角翘了翘。到了负三层，电梯门一开，他抄起女孩的小手，拉着她出了电梯。女孩轻轻甩了一下，他也不说话，手攥得更紧了。
因为从医院直接过来，今天林辉开得是那辆黑色的奔驰S600。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这才松开祁盼的手。看她坐好，又替她关好门……
“想吃什么？”林辉坐在驾驶位上扭脸望着祁盼问。
“咕噜～”人还没说话，肚子先响了。“中午没吃饭，嘿嘿～”祁盼挠了挠头发，有点儿不好意思。
林辉笑了。
然后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怎么了？”祁盼被他看红了脸，用双手摸了摸脸，心说我今天没吃东西啊，脸上没有东西吧？
“终于看到你了。”在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眸中却闪烁着点点星光。
祁盼赶紧别过头看着前面，双手紧张地攥着安全带。
“我们赶紧去吃饭。”林辉柔声地说，“不过我对这边不太熟，你说去哪里吃比较快？”
“嗯……最近就是华茂天地，我导航吧。”祁盼偷偷呼出一口气，缓解一下紧张，拿出手机，打开了导航。
傍晚6点，正值晚高峰。汽车走走停停，路程好像长了一倍。与车外的嘈杂不同，奔驰车内很是安静。
祁盼偷偷看了一眼林辉。昨天她和康帅去看电影的路上，还可以聊聊办公室的话题，今天和林辉，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不问问我这些天都干什么了？”林辉左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好像听到了她的心事。
“嗯……我看了你们上海路演的网上回放，很成功。主持人也比我专业好多！”祁盼急中生智找到了话题。
“没有，我觉得还是你好。”林辉嘴角翘了翘，用宠爱的语气说。
“……”祁盼的羞愧霎那间变成了羞臊。
晚上7点，他们终于在华贸天地的地下车库停好车。
祁盼已经饿得前心贴后心，她头晕眼花、身上冒虚汗，在电梯里，用手扶住了栏杆。
“你怎么了？”林辉看出了她的异样，赶紧扶住了她的胳膊，拉住了她的手。
“没事，饿的。”祁盼有点儿有气无力。心想，早上就没吃多少，为了不和康帅出去吃饭，又没吃午饭，整整一天了。
原本林辉还想请祁盼吃家精致的热门餐厅，这下也不敢挑了，哪家上菜快，能赶紧吃上就行。
“你想吃什么？”林辉关切地问。
“火锅。”祁盼饿的时候就喜欢吃麻麻辣辣的火锅。
“……走！”
“这家我来过。”祁盼带林辉到了5楼一家牛肉火锅店，客人还没坐满。
女服务员看进来一对俊男靓女格外热情，赶紧拿出菜单，“帅哥美女看看，点儿什么？”
“鸳鸯锅，两份肥牛、一份什锦蔬菜、虾丸、宽粉，小料要麻酱，还有双份香菜！你看还有什么想吃的？”祁盼不看菜单就点好了，把菜单推到林辉面前。
看了看菜单，林辉对服务员说：“再要一壶麻山药红枣糊吧……还有，我不要香菜。”
“你不吃香菜？那上次吃鸭血汤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祁盼惊讶又自责，今天太饿了，又一下就点好了餐，也没问问他喜欢吃什么。
“其他都可以吃。你都背下菜单了？”看着已饿得七荤八素的女孩，林辉真不忍心让她为难。
“我和兴红，就是你在溪湖山庄看到的那个女孩，基本每月都来这里一次，我觉得他家的火锅特好吃。”
“麻烦给我们上菜快点儿。”林辉客气地对女服务员说。
“没问题！”服务员麻利地去准备了。
只一会儿功夫，锅摆好了，菜也陆续开始往上端。又过了一会儿，麻山药红枣糊也摆上了桌，林辉先给祁盼倒了一杯，“赶紧喝点儿，你现在一定血糖低。”
祁盼吹着喝了。心确实不慌了。
“二位脱了大衣，戴上围裙吧。”服务员给他们拿来两条围裙。
“我帮你系后面的带子。”林辉站起来绕到祁盼身后给她系上围裙。
“我可以自己系的……”
“美女，你男朋友可真体贴，又那么帅！”正在上菜的女服务员是由衷的羡慕。
“……”祁盼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了。
吃火锅还是比较快的。锅开后，林辉一边往锅里放菜和肉，一边把煮好的夹出来往放进祁盼的小料碗里……
“你也吃啊！”祁盼边吹热气，边咬着虾丸，心满意足地说。
“我还不饿，中午吃饭晚。”林辉其实是忙得根本顾不上自己吃。不过，单单看着她吃，他就很幸福了。
……
吃饱饭，祁盼终于元神归位。她这才意识到，林辉一直在给她夹菜，自己几乎都没伸筷子到火锅里取过食物。
这个男人简直把她当成衣食不能自理的小朋友了。不过，这种感觉还不错……
“你是不是都没吃什么？”祁盼突然发现林辉碗里的麻酱小料基本没动，一看就没吃什么。她很自责，自己太饿了，光想吃自己喜欢的，都不问问他喜欢吃什么。
“吃了，而且我也不太饿。咱们走吧。”
……
8点半的帝都稍微通畅了一点儿。但车辆依然是走走停停。车内已不像去吃饭时那么尴尬，虽然两人也没说什么。
也不用征得祁盼同意，林辉直接把车开到了祁盼家楼下。
“路上慢点儿开，谢谢你请我吃饭。”祁盼准备下车，车门打开了一道缝，驾驶室的灯刹那跟着自动亮了。
“等一下，祁盼”林辉拉住了她的左胳膊。
在祁盼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啊？”她扭过脸看着林辉。
幽暗的灯光下，男人俊美的脸越发立体，像一尊雕像。
他缓缓开口道：“以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坚强的人，直到昨晚，我才发现不是。”
说完用深邃的看不到底的眸子盯着祁盼，许久才低哑着嗓音道：“我的喜怒哀乐原来不由我掌握。”
祁盼的脑子“嗡”一声……
林辉的脸慢慢靠近……她忘了躲，头紧紧靠在椅背上，手牢牢抓着座椅的两侧，睁着大眼睛，不敢呼吸……他闭上眼睛，用柔软、微凉的唇轻轻附盖在她的唇上……
第二十九章  某人“戏剧性”的24小时
这个吻温柔、绵长，还有几分青涩。他只是轻轻浅浅地吸允着她的唇瓣……不知过了多久，祁盼觉得自己仿佛溺水的人，马上就要窒息了，林辉终于缓缓松开了她。
“我这么脆弱，你愿意接受吗？”他的额头微抵着她的脸颊，轻语着。
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什么，祁盼的大脑一片空白，瞪着一双大眼睛不知说什么。
“我……”祁盼深呼了一口气，想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可是她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林辉用火一样的目光盯着她，“你不能再和别的男人一起看电影、吃饭，知道吗？”
林辉伸出双臂，轻轻把祁盼拉入自己的怀里，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快回答我。”他低声恳求着。
“……嗯”祁盼轻声应了，心里五味杂陈，看来昨天还是无意伤到他了。
……
过了一会儿，祁盼小声说：“我10点还要给我爸妈打视频电话，昨晚……就没打。”
林辉这才从祁盼肩上抬起头，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双手，“嗯，回家吧，打完电话，早点睡。”
“好”
“对了，有东西给你。”林辉下了车，祁盼也跟着下来。
他打开后备箱，拎出一个大纸袋，“给，生理期结束后开始吃，连续服用21天。”
“这是什么？”
“调理的中药。”
多亏小区路灯暗，祁盼的脸已羞得通红，低头嘟囔着：“不是每次都疼的。”
“调理一下吧，工作压力大，内分泌就容易失调。”
“谢谢……”祁盼接过了药，“你路上慢点儿开。”
“我看你进上楼。进去吧。”他站在路灯下，本就颀长的身形在路灯下投出长长的影子。
“拜拜。”祁盼看了一眼林辉，转身进了单元门。
……
进家放下背包和药，祁盼就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她需要清醒。
凉水拍在脸上，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大学时，她是没有见过好男生，确实是“捡到篮子里都是菜”。她看上赵志林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现在，她遇见了林辉，他完美得一塌糊涂。刚刚分别时看他站在路灯下，她想到中学时背的《诗经》：“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还有他望着自己的眼神，给自己夹菜的模样，甚至轻柔的吻……她还要遇到什么好的？他可能就是自己这辈子能见到的最好的男生了。
如果错过他，她会后悔吗？会的。只是谈一场恋爱，又没说要结婚，为什么把自己搞这么痛苦？不应该！难道一辈子要活在那对狗男女的阴影下？不能够！
……
理清了自己的心，祁盼瞬间轻松了很多。
那要怎么告诉兴红？她会不会生气自己骗了她？
要不要告诉林辉自己的过去？
祁盼又陷入了苦恼……
晚上10点多，祁盼和父母通过视频电话。又洗了一个热水澡。把林辉给她的药拿出来看了看说明书，调理内分泌，治疗宫寒，还挺对她的症状。她生理期没有完全结束，还不能吃。只听说过男朋友给女朋友买卫生巾的，她的男朋友竟然拿来了痛经药……
躺到床上，祁盼思忖要不要问林辉有没有平安到家，普通朋友关心一下没什么，今天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正想的功夫，手里的电话震动起来，一个视频电话，林辉的。
“睡了吗？这是在卧室吗？”林辉好像站着，身后是一台跑步机。
“嗯，你要跑步吗？”祁盼有点儿佩服他，难怪身材好，原来每天都坚持锻炼。
“是，刚到家，锻炼一下就洗澡睡觉了。”林辉仔细看了看祁盼，“你换睡衣了？”林辉记得上次祁盼穿得粉色Kitty猫的家具服，今天是粉色格子的。原来还喜欢粉色……
祁盼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忽然想到上周日他来取衣服，自己全程穿的家具服，一时老脸又红了。
“……这是我前一阵‘双十一’买的，就是为了拿它才被锁在外面。”祁盼不好意思地说。
“有空让我好好看看。”
“你……一直这么不正经吗？”祁盼假装生气不想理他了。
“只和你。”
“我挂了。”视频里，祁盼一只手拉起被子挡住了脸。
“乖，睡吧！”林辉甜蜜地笑着。
“晚安”祁盼按断了视频。
林辉是觉得自己现在很甜蜜。
在跑步机上跑着步，他回忆着自己这充满“戏剧性的”24小时。
昨晚她说和同事在看晚场电影，他第六感就觉得那是一个男的。她这么美，身边怎么能没有追求者？他简直嫉妒得发疯了，连夜就想回到她身边。今天一大早他找了一个回帝都的理由，让李景明改签了机票。他还做了一次“心机男”，特意今天下班时进办公楼去找她。就是想让她的同事们知道她有男朋友……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能让他的心融化。他情难自控地吻了她。她好像吓坏了……不过她终究是答应了他，他听到她的那声“嗯”。昨晚所有的酸涩都没有了。
他已经不可救药了……
“小辉，你怎么今天回来了？”郭姐在一楼听到三楼有动静，上楼一看，林辉正在健身房跑步。
“阿姨，你还没睡？我今天中午回来的，以为你睡了就直接上楼了。”林辉暂停了跑步机。
“晚上吃饭了吗？”郭姐心疼地看着林辉，怎么觉得这孩子出门几天就瘦了一圈。
阿姨这一问，林辉才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儿饿，中午回到单位只吃了一点儿，晚上一直在忙着照顾那个丫头吃饭。
“还有什么吃的？”林辉笑着问。
“给你煮碗馄炖吧？”林辉一直就最喜欢吃她包的馄炖和饺子，她都是提前包一些冻在冰箱里，这孩子吃东西挑剔得很，就怕他突然饿了没吃的。
“太好了，煮一小碗就行。”
“嗯嗯，煮8个吧，也不大。”郭姐看着林辉从心眼儿里就喜欢，“别跑了，饿着肚子跑什么！”
“好”林辉听话的下了跑步机，跟着阿姨下了楼。
……
郭姐的馄炖很快煮好了，整个餐厅都弥漫着浓浓的香味儿。馄炖是林辉最爱吃的荠菜鲜肉。荠菜是郭姐春天在小区和郊区田地里摘的，用水焯过晾凉，分成一团一团的放入冰箱冷冻。包馄炖的时候，化开一团儿，剁碎，拌上肉馅。要是用淡淡的鸡汤煮一碗，那真是格外鲜美。
“好吃。”林辉在美国最想念的也是阿姨包的馄炖和饺子，皮薄馅大，还不腻。如果能让她也吃到阿姨包的馄炖就好了……
第三十章  21层的名人
周五下午例会，祁盼是硬着头皮去上班的。
证券A周刊在大楼的21层和20层，都是大平台敞开式办公，平时各部门的同事就算不是经常往来，但也混个脸熟。
祁盼想着那天林辉来找她，正是晚上下班高峰，当时等电梯的虽然除了一个康帅没有他们自己部门的人，但是也有很多别的部门同事。她就盼着当时大家都下班心切，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们才好。
不然实在没法和兴红解释。
忐忑地走进写字楼，忐忑地上了电梯，忐忑地进了办公区，祁盼一路上也没看到什么怪异的目光，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了一些。
“盼盼，开会去啦！”兴红看到祁盼刚到办公室，急忙过来招呼她，“快点儿！我就来得够晚的，你比我还晚！我看康帅都进会议室了，就差几分钟了！”
“那我就不放包了。”祁盼也没脱大衣也没放背包，跟着兴红小跑着进了会议室。
“呦呦，这是谁？”大胡拍着手开心地说，“小祁，你可21层的名人了！”
祁盼心脏一下跳空一拍！她几乎预感到了大胡后面的话要说什么。
“什么出名？”兴红一副懵逼的表情：“祁盼为什么在21层出名？”
“小屈你说你，天天跟人家在一起，也不学着点儿！你也赶紧的吧！”大胡指着兴红，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胡老师……”祁盼看着大胡，用眼睛恳求他别再说。
“好好，开会，哈哈哈，据说可帅了，还在电梯里……哈哈哈”大家看大胡笑成这样都莫名其妙，除了两个人：祁盼和康帅。
祁盼看了一眼康帅，康帅坐在那里看着手机，好像大胡讲的事情他一点儿也不关心。
“胡老师，你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事？”兴红急得抓耳挠腮的，又看了看祁盼：“盼盼，胡老师说得什么？我们不是周三才见过吗？怎么觉得我错过了很多？”
“……散会说吧。”祁盼低声道。
“开会了！你们待会儿再聊啊！”乔帮主拿着笔记本电脑进了会议室。
祁盼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喜欢乔帮主。
“祁盼，听说你男朋友挺帅啊！”乔帮主坐下第一句话。
祁盼：“……”喜欢早了。
小会议室直接炸锅了！
“小祁，什么时候的事？难怪前两个礼拜给你介绍对象你不去见？”罗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今年39岁，在部门里算岁数最大的女同事，人也是干练、热心型的。
“祁盼，真的？！哎！我们单身狗联盟又少一人！”苏薇，女，31岁，祁盼平时和她打交道不多，有个性的资深单身女青年。
……
“好了，好了，一个小插曲，咱们还是说正事！”乔帮主接着说，“康帅，你怎么回事？上午交的稿子，烂七八糟，先不说语法错误，基本的数字都错了好几个，多亏编辑看出来了！也算老记者了，怎么这么粗心？！”
康帅低着头一言不发。
坐在祁盼旁边的兴红还处在懵逼状态。
“盼盼，你有男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了？”
兴红把手机拿到桌子底下，给祁盼连发三条微信。
“散会后再说（抱抱表情）”祁盼回。
整个例会，祁盼一直在走神，除了到了自己报选题的时候，认真了一下，一半时间在痛恨林辉，为什么昨天跑来找她？还要在电梯抱她？果然被同事看到了！也不知道谁看到的，嘴这么快，到处说！
还有，康帅看来真的有些伤心。都怨自己，没事做什么对比，发神经！
最最挠头的就是怎么和兴红说呢？她一直都想找高富帅，虽然也不是真喜欢林辉，但是如果知道自己找了林辉做男朋友，肯定觉得自己是绿茶婊一类的。
祁盼希望这个会再开得时间长一些，能拖一分钟是一分钟……
但人生就是这样奇怪，你希望时间快的时候，它慢；你希望它慢的时候，它快。
平时很难熬的1个多小时，今天竟然很快就过去了。
散会后，兴红拉住祁盼，表情非常急切又八卦：“快说！快说！你不厚道啊！我怎么最后知道呢！”
“这个……兴红，我没想瞒你，真的。”祁盼用非常抱歉的眼神看着兴红，“也就是这两三天的事。”
“啊！”兴红夸张地瞪大眼睛，“你可以啊！一见钟情吗？！还有啊，大胡、乔帮主他们怎么知道的？他来单位找你了，还是也是咱们这个写字楼上班的？”
“认识一段时间了……”祁盼实在说不出林辉的名字，至少现在，“昨天下午下班时他在电梯间等我，好多其他部门的同事看到了。”
“刚才乔帮主都说帅，到底帅不帅？”兴红坏笑着：“你知道，我可是外貌协会的，让我看看照片！”
“还行吧……我没他照片。”祁盼想怎么能转移一个话题才好，“等我有了后给你看。”
“那你怎么认识的？你讲讲！”兴红索性坐下来，看来是要详细听听。
“就是他帮了我好几回忙，我觉得他人还不错。”祁盼说得也是真话。
“我可怎么办？我还以为咱俩能结伴去敬老院呢，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就背叛了革命！”兴红假装生气道。
“好了，好了，一会儿下班我请你去喝星爸爸，还吃芝士蛋糕好不好？”祁盼摇着兴红的胳膊。
“哼！这还差不多！”兴红又坏笑着说：“今天周末不约会吗？”
“他很忙，今天没工夫约会，人家我也是啊！刚才乔帮主还让我继续跟博山医疗股价暴跌的事，哎，今天又得下班了！”祁盼垂体丧气地说。
“我也是，他刚才让我写一个芯片的定增公告，哎呀，我们赶紧去写吧，写完去喝星爸爸。好不？”
“嗯嗯”
其实说完刚才那句，祁盼怕兴红继续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结果兴红成功被祁盼到跑了题，竟然没问，祁盼暗松一口气。
林辉确实是忙得今天没空约会，一大早，他就给祁盼打了电话，说今天单位是太多了，估计不能去找她了。祁盼倒也没什么，她本来也不是太依赖别人的性格。
只是祁盼纳闷，男朋友的电话可以不用考虑时间随时打吗？晚上躺在被窝里他也厚脸皮要求你开视频，早上还没洗脸，他也无耻地让你开视频……祁盼当然是不开的。
……
让林辉忙的原因除了自己眼科的工作，还有就是康众有两周就要正式挂牌上市了。
陈敏和杨志刚路演结束后就一直在上海做一些前期筹备，都没回帝都。
当然，林辉不知道，他们在酝酿着其他的大事。
第三十一章 这丫头要造反？
12月初的上海阴冷潮湿，这几天陈敏的心情却格外晴朗。
周五晚上，外滩华尔道夫酒店西餐厅里，陈敏、杨向刚和一位40多岁的穿灰色西服的男士一边吃饭一边低声交谈着。
“陈总，我们分了两个证券公司，分别买入了博山的不到100万股股票，两个账户的持有人没有联系，这个您放心，都很干净。”灰色西服低声音说。
“嗯，辛苦了。”陈敏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杯中的红酒在橘色水晶灯映衬下，像红宝石一样璀璨。
“这是一小部分，另外博山医疗董事长在一家证券公司公司那里质押了1900万股，已经找人去收。收了就在二级市场抛了它，它的股价还得继续跌，您还能继续吸筹码，哈哈哈哈”灰西服颇有点儿得意地讲。
“闵总啊，您真是把资本市场玩透了！佩服！”杨向刚举起酒杯，“我就是资本‘小白’，以后得多来上海跟您上课！”
灰西服苦笑了一下，“都是交了学费，被别人收拾出来的。在资本市场啊，不是比谁聪明，是看谁傻。”
“谁傻？”不仅杨向刚，连陈敏也颇不理解灰西服的意思。
“对，就是‘博傻’。”灰西服用叉子叉起一块盘中里小牛排，“谁有了瑕疵，谁就会成为别人的食物。”
陈敏点了点头，这句话她认同。
博山医疗董事长家出了丑事，周一股价应声下挫。开始陈敏也没当回事，但是因为路演在上海见了一个老朋友，这个朋友这两年把一大笔钱投向了股市和资本并购，收益颇丰，告诉她好多上市公司也炒股，还入股比别人公司。
陈敏一听，觉得自己只想着康众上市，把事业做大，原来还可以在资本市场借力。一时说得觉得自己的天花板太低了。朋友就给他介绍了这位高隆基金的闵总，据说手里上百亿资金，专门擅长在二级市场举牌其他公司。于是就有了这几天暗地收购博山医疗股份。
当然陈敏想结交这些懂资本市场的朋友，是因为还惦记着让她不安的秦莹的股份。
“闵总，您说，如果我想让我们自己的股权更合理，您有办法吗？”陈敏问得婉转。
“当然，如果是想减少大股东的持股比例，方法倒是有一些。”都是千年的狐狸，不用说太多，一点就透。
……
祁盼是到了晚上7点才交稿下班。兴红倒是早写完了，但她不想回家。她是和大学同学一起合租的房子，每个周五晚上，室友的男朋友都过去，虽然也是两室一厅，但兴红也不愿回去听墙角。
“盼盼，咱俩去看电影好不好，先吃吃火锅再去看电影？”兴红用渴望的眼神看着祁盼。
电影前天看了，火锅昨天吃了。但是祁盼都不能说。
“嗯，好吧。”她也不知怎么，总觉得从心里对不起兴红。
“走吧，我们坐地铁去，10分钟就到了。”
……
周末晚上，地铁果然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两人从出办公楼到进商场不过用了20分钟。
“还是5楼火锅吧？”兴红问祁盼。
“要不吃点儿别的？我有点儿上火。”进了商场祁盼突然想起来，要是还是昨晚的服务员，她再认出来她，说你男朋友怎么没来，可不太好。
“那就去吃4楼那家粤菜如何？好久没吃肠粉了，挺想吃的。”兴红扩张地吸溜着口水。
“我也想吃，走吧！”
“对了，先订上电影票。”兴红拿出手机，“看哪部？”她把手机举过来。
“就这部吧。”祁盼指着漫威那部电影，这部她想重看一遍，周三晚上等于没看……
有说有笑地吃了饭，电影八点半开始，吃了饭也快到点儿了，两人就去了七楼电影院取票，等着电影开场。
说实在的，祁盼觉得还是和兴红在一起最开心，也不用找话题，她们从工作到网购到明星，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还有让祁盼高兴的是，从单位到吃饭，关于男朋友的问题，兴红一个没有问。她觉得兴红大大咧咧的，可能早就不在意这件事了。
其实祁盼还真误会了兴红了。她是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的。但她也不傻，发现祁盼不太想说这个话题，她的问题回答得都比较敷衍。说明人家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比如两人关系可能还不稳定，现在说多了也不合适。总之，自己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家该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这点素质还是有的。
电影快开始的时候，祁盼手机震动了。祁盼从背包摸出电话一看，LH。
兴红在旁边，接不接？犹豫一秒，她果断挂掉了。好在兴红也没注意，正在手机上开心地看微博热搜。
祁盼连忙给林辉发了一条微信：和同事看电影呢，到家给你打电话。
这丫头要造反？林辉接到微信第一反应。刚准备再打电话过去，祁盼的下一条微信来了：女同事。
林辉嘴角翘了敲，同时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自己：怎么这么没气量？一看人家和同事在一起就偏认为是男同事？
“还在昨天哪个地方？几点散场，我去接你。”
“不用，我坐地铁。你不是晚上有事吗”
“估计你电影散场我这边的事就完了，快告诉我，不然我现在就去找你。”这么晚她自己回家，他可是不放心。
祁盼：……怎么办？
“大约10点半。你到了先在商场一楼的星巴克等我，好不好？”
“OK”
……
祁盼觉得，以后真的不要讲谎话了，1个谎话，100个谎话圆，如同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等兴红再问男朋友的事，就告诉她算了，太累……
这次，祁盼电影看得比周三投入一些吧，120分钟，有三分之一时间在思考一会儿怎么让兴红先离开商场，自己晚一些走。
电影结束，坐上了直梯，兴红问祁盼：“你怎么回家？”
“我想打车，你呢？”
“我去坐地铁吧，顺路，不用换乘。”
“那你直接去负一坐地铁吧，我就去门口打车，到家了发信息，好吧？”祁盼暗松一口气。
祁盼在一楼下了电梯，和兴红分了手。
周末不到10点多的星巴克上座率还是挺高的。一推门，浓浓的咖啡香铺面而来，祁盼环顾了一下，一个藏蓝色修身西服的男人背对门口，坐在中间位置的沙发座上。
“嗨，等时间长了吗？”祁盼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后背。
林辉把头扭过，看她站在身后，瞬间露出了微笑，轻拉起了她的手。
“看完了？”林辉用一种说贪玩小朋友的语气问。
“嗯。”祁盼有点不好意思，“兴红不想早回家，我就陪她吃了饭看了电影。”
“她为什么不想早回家？”林辉不解地问。
“……因为她和一个同学合租的房子，不是她一个人住，一到周末……”祁盼觉得好像解释多了，赶紧转移话题，看着桌子上的一杯咖啡问：“诶？你点了咖啡怎么不喝？”
不过林辉秒懂。他在美国也是租过房子的，虽然没和别人合租过，不过那些尴尬事还是知道的。
于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祁盼一眼，这丫头平时都和什么人做朋友吧，别被带坏了。
第三十二章 他的“小狐狸精”
“买了以后，又觉得不需要靠它提神。”林辉看着祁盼，用手拉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不需要？什么意思？”祁盼一头雾水。
“身体在疲倦时，会产生一种叫做‘腺苷’的物质。咖啡里面的咖啡因，跟这种物质很像。所以呢，当咖啡因进入大脑，会阻止腺苷与受体结合，换句话说，咖啡因把腺苷的位置给占了，腺苷就不能发挥原来让人疲劳的作用。”林辉望着一脸懵懂的祁盼，认真给她讲解道，“但现在我的身体正在分泌苯氨基丙酸，它就可以让我的情绪高涨，如果两者叠加，晚上会失眠的。”
“什么呀？学医的人太可怕了。你说什么酸？你为什么分泌它？”
“苯氨基丙酸，人在恋爱的时候身体会分泌的一种激素。”林辉笑着说。
祁盼又搞个大红脸。
这叫啥，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喝，咖啡因对我没什么影响，扔了太可惜了。”为了化解尴尬，祁盼用左手扒开林辉的手，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这个人老让她心跳加快。
祁盼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太晚了，别喝了，真会失眠的。”林辉觉得自己现在像家长一样操心，怕她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还怕她喝了咖啡睡不着觉。
“真没事。”祁盼给了对面男人一个白眼，意思你别管我，又喝一口。
这个白眼让某人心神荡漾。
怎么说呢，这是林辉第一次看到祁盼耍小脾气，以前她和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他觉得心都醉了。就是，现在他哪里还需要什么咖啡因?还记得小时候看《聊斋》，有书生被狐狸精迷住了，那是因为狐狸精妖媚，可他面前的这个女孩一脸懵懂可爱还带点儿天真，他竟被迷得神魂颠倒。性感妩媚的他不是没见过，没少见，但不是他喜欢，自己原来是这种审美吗？
……
缓了缓心智，林辉还是愣把祁盼扯走了，都快11点了，不能喝咖啡，他是因为不买杯咖啡在店里坐着等人不合适，这个丫头就是不听话。
……
路上倒是不堵车了，林辉问了问祁盼今天都干了什么，祁盼捡着能说的说了。
不能说的那部分呢，就是昨天下班他来找她，大家都知道她有男朋友的这件事。
虽然下午开会的时候祁盼很埋怨林辉，但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他也没什么错。要真论对错，错也在自己，偏和康帅去看个晚场电影，让他伤了心……她都26了，这点儿前因后果还理解不了就是白痴。
“你慢点儿开，到家给我发微信。”车一到自己家楼下，祁盼赶紧打开车门，唯恐林辉像昨天那样拉住她，同时腿已经迈出去一条。
林辉看了看祁盼，有点想笑，知道她是不好意思。
“不请我去家里喝杯水吗？我去接你，又送你回来，来回都三个小时了，一口水都没喝。”
“……嗯，那就上去喝杯水再走吧……”祁盼心说现在都11点半了，也有点儿太晚了。
“好。”林辉爽快地答应着。熄火，下车。
……
进门后，祁盼打开门厅的灯，林辉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了上次的拖鞋换上，祁盼看了看他：真是不见外……又想，不到一周，这人来家里两次了呢。
“我去倒水，你也喝一杯吧。”林辉径自去了厨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主人。
“嗯”祁盼脱了羽绒服，去卫生间洗了洗手，走到餐厅，正见林辉端了两杯水从厨房出来，一下子又想到了上周末的糗事，当时也是他给她倒水，现在觉得那可能就是两人的缘分。
林辉放下水，一看祁盼，瞬间不淡定了。
只见她上身穿一件短款的米白色紧身羊绒衫，腰部纤细，那个部位却很是丰满。下身一条紧身的黑色牛仔裤，双腿笔直修长……刚才在星巴克，他还以为自己是喜欢天真可爱类型的，原来性感的也喜欢，不但喜欢，简直考验他的定力。
林辉自认不是一个好色的人，否则也不会到今天才发现她身材这么好。偏偏她这样的身材搭配的是一张可爱懵懂的脸……他喉咙有点儿发紧，性感的不是没见过，见过很多，动心的这是第一个，看来还是分人。
他赶紧低头喝了一口水。默默觉得自己有点儿禽兽了，这么晚到偏要到人家里喝水，还有这些想法。
“你都自己接好了？”祁盼笑着走过去坐下，也没觉得男人的异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你小名叫什么？”林辉喝了一口水，“盼盼？”
“嗯，盼盼，我爸妈都叫我盼盼。”
“盼盼”林辉自语着。
“那你爸妈叫你什么？辉辉？哈哈哈”祁盼乐得不行。
“哈哈”林辉也跟着笑了，“小时候叫‘小辉’，上小学以后就一直叫大名，不再叫小名了。不过家里阿姨一直叫我小辉。你想叫我什么？”
“林大夫？”
“你呀你！”林辉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祁盼的头。
“干嘛呀”祁盼晃晃脑袋，一脸埋怨地看着他，这人总把她当小孩。
……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快午夜12点了，也实在不早了。
“我走了，你早点睡吧”林辉站了起来。
“嗯，都快12点了，赶紧回去吧。”祁盼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辉走到了门厅，换好了鞋。突然问：
“你还记得周末要陪我看星星的事吗？”
“啊，我以为不用看了呢，昨天不是吃饭了吗？”祁盼小声嘟囔着。
“那怎么是一回事？”他望着正在低头的女孩。
“那去哪里看？”女孩瞪着湖水一样清澈的明眸问。
“盼盼”林辉低声喊了一声。
“嗯？”
两人的距离只有20厘米，林辉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祁盼紧张地缩了一下脖子，刚想向后倒退一步，就被男人一把拉到了怀里。不同昨天在电梯里，这次两人之间没有阻隔，林辉真切感受到了怀里的一团丰盈。
“你以后别穿这样去上班行吗？”他眸色深深地说道。
“你……”祁盼的话没说完，就被封在了嘴里。
不同于上一次的轻浅，男人的吻带着霸气的掠夺，似乎要横扫一切……直到祁盼已经大脑缺氧，开始用手推拒，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唇，用自己的鼻子顶着她的鼻子，喘着气哑声道，“明天上午我还有门诊，下午来接你好不好？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看星星。”
祁盼不但此刻心脑缺氧，嘴唇液又疼又肿，一时生气懒得理他，也不说话，只是喘气。
林辉抬起头，看了看怀里气嘟嘟的女孩，嘴唇被亲得红润透亮，微微发肿，也觉得自己一时没控制住，太用力了，有点愧疚。
赶紧把她抱紧了一些，一腔柔情浓得简直化不开，“我错了，下次轻点儿，嗯？”
“还下次？！人家好心请你上来喝水，你就这样。”祁盼小声埋怨道，“我明天也有工作，嘴肿了还怎么出门？”轻点儿也行啊，她也不是说讨厌他这样的……
“我错了，嗯？别生气。”林辉抱着她，微微晃着，像哄孩子一样。
“我明天下午要参加一个食品行业的论坛，散会也5点多了。”祁盼说。
“到时你给我发定位，我去接你，好不好？”男人温柔道。
“好，快回家吧，明天你上午还要上班呢。”祁盼不好意思地从林辉怀里挣扎出来。心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让他上楼了，尤其是晚上。
……
送走了林辉，祁盼洗了澡，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两天的事。说起来自己也算结过一次婚，但赵志林却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大三的时候，妈妈偷看了她的手机微信，知道她恋爱了，就让她每天走读上学，晚上八点前必须回家，他们当时好像只拉过手，一起看过电影，一起吃过饭。她真的以为那就是恋情。后来大学毕业了，他们都上了班，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即使那样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竟然就和人家领了结婚证，还是她主动要去领的……那种事有过两三次，也是草草了事，他只顾着自己，她留下的都是羞人的痛苦回忆……后来就明白了，赵志林一上班就和那个女老板好了，对她当然是应付，说自己忙，出差，估计也是骗她……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恋爱是这样的……原来亲吻可以这样……
周六一大早，林辉刚到办公室，李景明的内线电话就打过来了：“林总，秦总和她先生赵总来了，问您现在有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