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官道野营 “小雅,传命,安营休息,”马车内,容颜憔悴的大荣帝国二公主,锦宁公主“玉冰炎”,沙哑疲惫的声音说道。 “好的公主,”苏雅颔首应道,遂掀起车帘一角,向外传命。 …… 大荣王朝,永兴二十八年春,今日已是一月末梢,二月将至了,然春寒料峭,况大雪正扬,风声如鬼,雪片如刀,将锦宁公主的这支如丧家之犬,失魂落魄的队伍,撕扯的瑟瑟发抖。 苏雅行出营帐,迎面便灌了一口寒风,冻得她单薄的身子一战,立时便咳嗽了起来,这时候,她前方,一位背对着她站立的将军,赶忙转身冲她走来,用自己结实如一堵墙壁般的身体,替她挡住了无情的寒风。 “身子本来就弱,还不知道注意点,”苏彻,苏雅唯一的哥哥,他身材高挑又不失魁梧,一双长长的手臂,说着话,他已经用他的一双大手,帮妹妹把大巾(一种遮面防风沙、类似于围巾)弄好了。 苏雅被哥哥说,一点不生气,只觉得温暖幸福,她腼腆的笑笑,毫无顾忌地靠在苏彻宽阔的胸膛上,心想, 等哥哥有了妻子,怕是就再也不能依靠哥哥这伟岸的胸膛了。 “小雅,公主……如何了?”苏彻望了望锦宁公主的营帐,柔声问道。 苏雅离开了苏彻的胸,轻叹一声道:“唉,还是不多说话,只是拿着朱红姐姐的刀在看,哥,我好担心公主啊,”苏雅抬脸看着哥哥,清澈的眼眸中,显出了浓浓的忧色。 苏彻微笑,安慰妹妹道:“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事的,过去那么些年,我们经历的困苦中,有的是生死艰险,公主非是一般人,会挺住的,”公主一定能挺住,一定能,只是,这已经是第四次被赶出京城了,此番南下白水城,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其实不仅是苏彻,这里的每一个将士的心里,都是阴沉的,郁闷的,憋屈的,他们的锦宁公主虽然只是皇帝陛下的侄女,可她天生雄才伟略,可谓大荣当今第一战神。 他们跟随公主东挡西杀,立下了赫赫战功,皇帝沉迷修神,太子又不是公主的对手,公主称帝,那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啊,可是第四次了,又被她爹给赶出景城了,一次比一次惨,这一回,大年初一啊,团圆宴上突然动手,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荣仪公主强烈阻止,死光了这一回,结果兵权被夺,朱红将军被杀,朱红将军,她的‘通神修行术’,拥有的可是‘乾坤颠倒之力’啊,可还是被杀了,这二公主,到底还能不能坐上皇帝之位了?? 此刻的他们,兵少将寡,粮饷辎重紧缺,又被赶去荒蛮穷困的南疆,唉,完了,肯定是完了。 这样的情绪迅速在军中弥漫开来,充斥在每个角落,包围住了他们每一个人。 …… “追啊,在前面,别让她跑了,抓住她……” “她跑不掉了,就在前面,抓住她……” 飞雪已止,寒夜间的风却更冷了,冻雪冰风,迎面一股,直将人浑身的骨头都冻酥了,一个白衣女子,她的棉斗篷也是白色的,包括护面的大巾也都是白的,她整个人,就像一个白色的雪人。 这个雪人,赶着一驾普通的马车,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夜里,极速的往前跑着,后面追赶的声音,已是越来越近了。 这些人,真是要车不要命,我又不是不还你们,至于吗这么追我?旁边都是深沟啊,追这么快不怕掉沟里啊你们? 这个白色的“雪人”心里不满的想着,却是半点不敢放慢马车的速度。 “咯咯……” 这时候,她鼻梁处的大巾里,忽然钻出了一个小脑袋,这个小脑袋宛如一个小冰球,一双黑豆般的眼睛,圆轱辘辘的看着她的眼睛。 “看什么你?回去,”小圆球被主人瞪了一眼,小冰球般的小脑袋迅速的缩了回去,并马上从主人的嘴巴、下巴、脖子,原路返回到了主人胸部衣服里的一个兜里,这里是它小圆球的窝。 前方的官道方向,十余铁骑踏雪而来,他们勒住了战马,拦住道路,而后面的追赶者们,也已经到了几丈远的地方了。 “停车,”拦住道路的一火士兵,为首的火长大声叫道。 可是马车却并没有停,而是径直向他们撞了过来:“混账,”火长怒喝一声,手里的枪已经被他投了出去,枪穿过车轮插进地里,嘎吱一声,马车终于被迫制住。 两名士兵用枪粗鲁的挑开了车帘,马车里面空无一人,而这时候,后面追赶马车的人们正好也追了上来。 结果一看,全都愣住了,眼前出现了十余名人高马大的士兵,这些兵大爷们个个人强马壮,长枪、刀、弓弩、小盾牌等,装备齐全,一看便知是大荣的精良军队。 “你们干什么的?”火长问道。 这些人本来追的是一个女人,结果一个女人一下变成了一群凶巴巴的大头兵,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火长一看,这些人手里还拿着棍棒和铁器,于是二话不说统统绑了,押回去见苏将军。 …… 一员身高八尺,十分魁梧的黑脸大将,手里拿着一件狼皮斗篷,来到一个老者的身旁,将狼皮斗篷披在老者身上。 老者身材精瘦,须发灰白,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他拿着一壶酒,眼眸忧冷,像一只野兽,望着黑白分明的雪夜,默默地喝着。 “师父,我……您……”黑面将军欲言又止,他如一只雄狮般的虎将,却是好像很畏惧这个精瘦的老人。 老者没看自己的弟子,只不耐烦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 黑面虎将道:“师父,我觉得您不该那么骂公主。” “你认为我骂的不对?”老者不悦的反问。 “师父,公主师妹也不容易,太子就不说了,可是……平王爷毕竟是公主的父亲,公主她……” “哼哼,父亲?”老者冷笑,“她把人家当父亲,可人家根本没把她当骨肉,她的亲人是谁?不是她名义上的父兄姐妹,是你,是我,是朱红,是苏彻和小雅,是我们!她明明可以登上那个位置,可她……优柔寡断,白白坐失大好良机,她……唉。” 老者望了望远处巡夜的将士,没有继续,但他恨其不争的一声哀叹,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糟糕,他愤懑的仰脖,一连灌了好几口烈酒。 黑脸将军性情直爽,为人豁达,向来无所畏惧,让他顾及的,也就只有师父,和那个公主师妹了,这一次,什么都不在乎的公主师妹整日沉默不语,一向稳重的苏彻皱眉出神,就连一向心深如海的师父,也变得沉不住气了,这些都让这位大荣第一骑兵军团——虎贲军主帅秦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过的,不安。 第二章 神奇的通神力量 如今秦聪手里的虎贲军仅剩了千余骑,其余的主力大军,好像是都归了荣仪公主管了,还好,没有落到太子的手里,想一想,要是落到了太子他们的手里,虎贲军,毁矣,唉。 想到这里,秦聪的心都觉得好痛:“师父,此番南下去白水城,我们该怎么做?” 老者微微苦笑,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那要看她是否做好了决定?若是没有,我再做什么也是白费。” 秦聪知道师父说的决定,是指公主不顾她父亲平王玉程的反对,夺取皇帝之位的决心,师父说得虽有理,但这对公主师妹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锦宁公主和荣仪公主是孪生姐妹,感情甚浓,如今大荣多半的兵力都掌控在荣仪公主手里,但她们的父亲——平王玉程,却是坚决支持太子玉建勋的,这是个最重要的问题,为此大公主也不敢就违逆父王,也只能支持太子,虽然并不真心,可也从没表示过支持妹妹锦宁公主。 所以公主谋夺帝位,长姐荣仪公主和父王玉程,是两个极难越过的阻碍,这也是锦宁公主一直没能成功的最主要原因。 师父虽然确是为公主师妹和大家的生死安危着急,可面对那么爱自己的姐姐荣仪公主,和生身父亲平王爷,又让公主师妹如何抉择啊? 这个时候,只见锦宁公主不知怎的,忽然从营帐里走了出来,苏彻兄妹陪着她,没有往他们师父这边来,而是径直离开了军营,往远处行去了。 锦宁公主的“通神之力”非同寻常,听觉已达六十级——可听见五十丈外很细微的声音,如人的呼吸、脉搏、心跳声等,且有屏蔽杂音,专注听取的能力。 还有灵敏级嗅觉,可区分不明显的气味、隐藏的东西、气味的数量和准确位置等。 此外还有视觉能力,已经达到了二级,可远见十里之外的人、昼夜,甚至看到地下三尺俱皆无碍。 但更厉害的是,她还拥有了一定的神知力量,可大概预知未来两日内,距自己很近的大概的吉凶祸福(只是突然发生的事情不好预知,且预知事情需要专心运用通神力量方可预知,并非自动性预知,要是不使用会损耗元神的通神力量预知,那就啥都不知道了)。 公主之所以忽然下令在此安营,说不定便是预知到了什么事情,而此刻,可能是那件事情已经发生了,如果真是这样,看来公主很重视这件事情。 这一点老者显然也想到了,不然自己的‘丫头’虽是主子,但也一定会先到自己这边来见礼的,看她匆急的样子,便知事情很重要了。 于是师徒二人也离开了军营,跟上了前面的锦宁公主他们。 锦宁公主几个都给师父见了礼,师父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尤其锦宁给他见礼的时候,他故意目视别处,没理锦宁。 锦宁也不生气,师父心里虽然还在生我的气,但依旧一如既往的关心我,看看他紧随其后跟上来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师父,我预知了一下,知道在这里会有一件事情发生,且这件事情对我们非常的重要,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锦宁公主特别说出这一句,续又言道,“故徒儿在此安营,便是在等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主动对师父道出了一切,但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根据以往的经验,生自己气的师父,心里的气消的差不多的时候,只要自己给师父一个台阶,师父一定会就坡下驴的。 果然,见锦宁公主一停住不说,师父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依旧是不悦的样子,仿佛随口一般问了句, “哦,是何事情啊?” 锦宁道:“此刻事情已经发生,因此我敢断定,应该是一个人,而且……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大家不禁都在心里思忖,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对大家都很重要?但没有人会对他们公主的神知能力产生怀疑。 这个世上,有一种神奇的“通神力量”,大荣朝廷为了不漏掉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才,每年都会在全国筛选可修炼通神之力的人,选拔方式非常简单,就是有通神力量的人将自己的力量往年满五岁,不超过十三岁的孩子体内输入一点,只要不排斥这种力量的人,即为通过,但是有史以来,十有八九的人都会对通神力量产生排斥,甚至是严重的排斥。 所以可以修炼通神之力的人数,其实是有限的,并非天下每一个人都可以修行,比如锦宁公主的师姐妹,也是她的贴身女官苏雅的身体,就对通神力量十分的排斥,所以她的通神力量只有零。 如果不服气,不认命,非要强行修炼,前提是,你必须得能改变你的身体,先让他不排斥通神之力,但岁月证明,几乎无人做到。 凡可以修行的人,朝廷有专门的教师将自身的通神力量传给孩子一点点,教孩子按照专门的修行方式修行,在修行的过程中,身体的哪个方面有不断提升的可能,身体的哪个方面自己就会给出提示,没有给出提示的地方,就说明没有提升的可能,就不可以强行修行,只要在某一方面不断的努力、反复修炼,这个可以不断提升的方面就会越来越强,成为自己的一种非凡的通神能力。 所以很多人的通神能力、本事都不一样,可谓五花八门,林林总总,多了去了,比如有的完全就是神一样的存在,人家可上天入地,易容变换,预知未来,断人生死等等;可是有的人呢,可能只是比寻常人能多吃两碗饭,多搬几块砖头罢了。 所以一个人的通神力量究竟能够修炼到什么高度?没有一个绝对的标准,也很难给每一样通神能力定一套完整的层级提升标准,所以每个适合修行通神力量的人的修行结果如何?完全是因人而异,通神力量的修行,对人的寿命的延长会有一定的帮助,但若修行的有问题,那结果就是损害了。 最终这些人才都会被朝廷所拥有,但是民间和江湖,天下各族和各处,不论是大荣西部的“西海蛮族部落联盟”还是大荣北部的“大武族王国”,又或是南部的众多零星分散的小组群部落,全都一样,都有同样的“通神力量”的存在。 这种通神修行力量,并非一开始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据传在很久很久以前,一道光柱自九天射下,一样东西随之坠落于此世间,位置大概在如今大荣帝国的极西地区,从那以后,这种神奇的力量就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上了。 但是从九天之上坠落下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具体在极西地区的哪里?却是从来无人知晓,人们只说,这是上天的恩赐。 人们便将这种神奇的力量,称为了“通神力量”它就在空气之中,无处不在,所以天下到处,除了当地政权手里拥有的最多、最有能力的通神修行者以外,江湖之上,也不乏有大量有实力的江湖门派和散修好手。 这种神奇的通神力量究竟算是一种怎么样的东西?具体什么时候被人掌握的?第一个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是谁这些问题?早已无据可查,不可考证了。 仅是在众多的通神能力当中,经过前人漫长岁月的摸索,仅有很少的几个方面的通神能力有了比较分明的可提升的级别标准,比如:听觉、视觉、嗅觉、触觉。 就拿视觉能力来说,共分五级视觉能力。 一视觉能力:普通正常人的视力。见近不可见远,见前不可见后,见外不可见里面,见白昼不可见黑夜,见地上不可见地下等等。 二级视觉能力:包括一视觉能力之外,远见十里外的人、可看白昼黑夜、上空十里,乃至地下三尺皆是无碍。但就是不能分辨真假。 三级视觉能力:包括二级视觉能力之外,能看破假象,识得真空,不被虚伪所迷惑,且眼睛不怕烟熏、毒水。 四级视觉能力:包括三级视觉能力之外,能知道某人修的是什么法门武功,能否成功?会否有成就?什么法门武功可以破他,且眼睛生出护目神光,刀剑亦未可破之。 五级视觉能力:包括四级视觉能力以外,是各级视觉能力神通功能之中的最高层次和终极境界,已经不可用简单言语描述了。 但通神修行力量也有它的弊处,比如神知力量、点化神针等等,虽是各种修行能力中最为神奇的,但也同样是最为伤损元神(生命)的能力。 而锦宁公主玉冰炎,乃是一个极其适合修行通神力量的人,她的视觉能力已经达到了二级、听觉能力业已达到了六十级、还有灵敏触觉和一定的神知力量,已经可谓是神人一般的存在了。 虽然如此,但也并不代表她就没有弱点存在,比如剧毒一样能够毒死她、刀剑一样能够杀死她、水能淹死她、火能烧死她,如果她的气量够小的话,或许还能被活活的气死也说不定。 至于说神知力量什么的,要是一天用上十来次,估计一年不到,就能把一百年的生命耗完了,然后嘎嘣一下,这一辈子的旅程也就算是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