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城柳絮,少年孟游。 三月十六,壬癸日。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就这么突然的出现了。 雨势比往年要大上许多,不像往年那般斜风细雨,春雨夹杂着的寒风,甚至比冬天来得更刺骨。 春雨贵如油。 春风寒彻骨 磁器口外的破庙里,两个油光锃亮的小鼻涕虫并排坐在残破的屋檐下,抬头数着那肉眼可见的硕大雨滴。 一滴。 两滴。 三滴。 滴答滴答。 那宛如是自九天而下的春雨就这么一滴一滴的砸落进面前的两个破木桶里。 磁器口不是什么卖瓷器的地方,而是这座北境南端一个普通小城的名字。 磁器口的地段不好,在南楚地界上也属于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但近年来也成为了沿途商旅和拒北联军必经的落脚点,像翠花爹的牛肉铺子近两年的生意就很好,翠花这两年总是穿着新作的花棉袄,看的两个小光头一阵眼馋。 那座北方的弹丸小国,竟然在六十三年的时间里,从一个需要向之前的霸主关东国缴纳赋税的小国,硬生生的成为了这北境的第一强国,甚至就连他们南楚也只能避其锋芒,更何况那横亘在两国之间的魏国,早已经被北武铁骑直冲腹地,之余得一半疆土。 想想这北境一百零八国,已经有三分之二的疆土纳入了北武麾下,整个北境,也就只有南楚还未曾蒙难。 北境的春天常常如此,这场春雨便是北境苦寒的终结,接下来就将是一年中农田牧场最肥美、气候最宜人的时节了。 南楚人民的脸上都充斥着九个月后丰荣的美好憧憬与愿望。 磁器口万金巷宋家的宅邸内,那位自诩风流稍逊李太白的宋家老饕赤身裸体的被绑在了屋内的椅子上。一个穿着白衣却异常黝黑的少年正在胡乱的翻着,一边翻着一遍眼睛冒光的数着刚搜刮而来的银票。 宋明堂虽说还是惊慌,但是心里明显放松了不少,像这种图财的毛贼,任由他将身上的那些钱财拿走了又能如何? 谁能想到,仅仅一年便是荣登花魁——同样把这个已入知天命年纪的老家伙迷的神魂颠倒的柳絮儿姑娘,竟然他娘的会是一个爷们! 宋明堂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正在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柳絮儿‘姑娘’,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即使在盛产美人的南楚,他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极品的女子,可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绝世美人怎么就会是个男人呢? 看着一旁桌上放置的两个定制的大号馒头,宋明堂就能想起之前胸前的那一对绝对不止三两的胸脯摇曳时的风光。 宋明堂失神的模样自然没有逃过对面那人的法眼,对面那‘女子’的模样也的确对的起人间尤物这四个字了: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泉,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三千青丝挽作一个涵烟芙蓉髻,斜插一支流苏扶月白玉簪与其耳坠搭配的相得益彰。粉唇如蜜,这清纯中夹杂着的妩媚却是更令人沉迷其中。 “宋大人,别来无恙。”那似笑非笑的柳絮儿姑娘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不满自己这妩媚的让人身子有些发软的娇媚声音,便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喉咙处捏了捏,便是从嘴中掏出了一块圆润的玉石。 拿出玉石的柳絮儿姑娘笑吟吟的看着这位宋大人,张口时声音却是变成了一个男子:“意外吗?”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依旧灯火通明的酒楼楼顶,已经换回男装的孟游带着一大一小,正躺在屋顶之上,看着头顶的圆月,沉默不语。 一旁的黑驴蛋真兴致冲冲的摆弄着包裹里刚刚搜寻来的一兜子黄金,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上了。 “哎,足足一千两黄金啊!哈哈哈,咱们这次发了啊!” 孟游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黑驴蛋,自己却是高兴不起来。在宋老狗最后的人生光景中,他却是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就等于,他在这拒北城呆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也等于浪费了。 对于时间就是金钱的金牌杀手而言,这区区一千两黄金,跟赔本没有什么区别。 孟游坐起身,看了看还在孜孜不倦啃着鸡腿的妹妹,温柔的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油渍,笑着道:“吃药了吗?” 正努力攻克今天最后一个‘大敌’的石头懒洋洋的抬起了一只手,用力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冲着自家哥哥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示意哥哥早就已经喝完了啊! 孟游笑了笑,冲着明显有些心疼的黑驴蛋道:“传信给老家伙,再来一壶。” 黑驴蛋虽然肉痛,但是看了看活泼好动的石头,咬了咬牙道:“他娘的,五百金一壶啊,那个老东西也太黑了!” 孟游摇了摇头,五百金一壶?不贵啦。 孟游口中的老家伙,是当初在北境雪原中救下他们三人的一个老乞丐,整天神神叨叨的,不过却有着一身好医术,那么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当时还只有三岁的石头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不过这种治病良药要五百金一壶,半年一壶,被逼无奈的孟游只能在老乞丐的‘指引’下,加入了刺客堂,靠这手养家糊口。 整整十年,孟游就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摇身一变就成了刺客堂排行第七的‘血娘子’,成为了‘女子’杀手中的骄傲。 不过血娘子一向只杀罪孽深重之人,这要求倒也是阻拦了不少财路。 虽然死里逃生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孟游依旧靠着一手医术和那男扮女装的绝活,硬生生的活到了现在。 刺客堂在他之前的几位,都是修真者。 那已经不是人力可以想象的恐怖了。 “修真啊……” 一旁哈着气擦着金块的黑驴蛋听到了孟游的话,忍不住的道:“我说你就别想了,人家那些一个个飞天遁地的修真者哪一个不是天纵之才,咱们三个就别想了好不好?赶紧挣够了钱,报完了仇,买一百亩…..不对,一千亩地才行!” 孟游没好气的瞥了一眼这个只认钱的钱袋子:“有梦想还不行啊!” 这个陪着他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摸爬滚打出来的‘亲兄弟’也毫不忌讳:“梦想就是做梦才能实现的东西知道不!” 孟游懒得搭理这个家伙,轻声问道:“哎?天纵之才又是在哪听书学来的,二十多年了,你这个掉钱眼里的家伙竟然开始咬文嚼字了。” 黑驴蛋黑脸一红,嚷嚷道:“那是老子学来的,学来的懂吗!” 孟游懒得拆穿这个自诩‘读过圣贤书’的黑鬼,看着明月出神,却发现月亮旁边似乎有着一缕及其微弱的金光朝着自己飞来。 愣了片刻,孟游发现那金光越来越明亮,孟游低声喊了一声我草,就赶紧扑向了一旁的两人。 轰! 那道金光就这么直挺挺的在孟游身后砸起了一阵烟尘,孟游眯着眼看了看,待烟尘散去,他才发现身后的屋顶上,被硬生生的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大坑,大坑中,似乎是一个金灿灿的……龟壳! 孟游小心翼翼的把那个金色龟甲拿到手里,没有什么不适之感,反而是黑驴蛋满眼金光的盯着这个龟壳,嘴巴这次真的咧到了耳根子后面了。 还没等黑驴蛋喊出‘宝贝’二字,天边就又飞来两道流光,流光中竟是一个中年的和尚和一条身形十几丈的黑色长蛇! 原本被爆炸声引来的围观群众顿时就尖叫着跑的不知踪影了,远处传来一阵擂鼓声,看阵仗,应该是守城军要出动了。 孟游一动不动的盯着凌空而立的一僧一妖,眼中充斥着渴望的火焰! 神仙! 他孟游有一天也要成为这样的存在! 完全不理会下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的平民,那条凌空而立的黑蛇收回视线,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僧人,浑身的漆黑鳞片都按着呼吸浮动起来,显然已经到了暴走的边缘。 对面的中年僧人低声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旋即摇了摇头,虽说是低声,但是声音却依旧压过了轰鸣的战鼓声,清晰的传入了孟游的耳中:“贫僧念你修行不易,我佛慈悲为怀,你这孽畜越过长城,到今日已经逃遁了百万里,今日我们四人齐聚,你已经无路可逃。若你交出那件东西,贫僧保证留你性命,让你返回家乡。” 那黑蛇依旧时刻不敢放松,一双竖瞳中露出强烈的恨意,能吞下一头大象的蛇嘴中竟是口吐人言道:“秃驴,莫要用那言语诓骗本尊,我修行的日子比你几辈子都多!” 僧人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摇头不止。 远街上逆着人流走来了三道身影,一个身着儒衫的中年文士、一个仙风道骨的青年道人,还有一个邋里邋遢、衣服上没有一处完整的老乞丐。 老乞丐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顶着一个酒糟鼻,醉醺醺的冲着天上的僧人喊道:“喂,摇头和尚,你那套词念了有小半年了,这畜生不烦我都烦了,能不能打,不能打换人!” 老乞丐指了指身旁的青年道士,朗声道:“不行换这老小子上,这老小子手黑!” 年轻道士一脸苦笑:“老乞丐,你这话就不地道了。” 老乞丐嘿嘿一笑,转头就冲着屋顶上的三人喊道:“傻小子,还不赶紧下来,等老子给你们上菜呢啊!” 看着飞檐走壁的三个小家伙,老乞丐嘿嘿的冲着身边的两人道:“怎么样?看上哪个带走哪个,钱就算了,老夫舍不得卖给你们。”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个天生窍穴尽开,一个一窍不通金刚不坏,一个明明化形却不自知的小妖怪,这会和尚该点头了。” 青年道士冲着赶过来的三人微微点头致意,沉声道:“先解决了眼前这个麻烦再说吧。” 凌空而立的摇头和尚在念完了不知道多少句阿弥陀佛之后,终于是气势一振,周身散发出了淡淡的金光,让人感到无尽的威严与庄重。 老乞丐嘴最碎,不停的点头道:“阿罗汉果位的菩萨,厉害的不行。就是人不知变通,要不然也不用在佛国边陲那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独自修行了。” 孟游不懂什么阿罗汉果位,但是那僧人在天空近乎以一种野蛮的方式拳拳到肉的打在黑蛇巨大的身躯之上,竟是打的那黑蛇哀嚎不已,一片片面板大的黑色鳞片如落雨一般砸向地面,老乞丐身旁的年轻道士手中拂尘一挥,那些黑色鳞片便平稳的落在了街道上,没有伤到一人一物。 过了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摇头和尚便是手持钵盂落在了几人身旁,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老乞丐哈哈哈笑了几声,嘟囔道:“就你这和尚心善,非要带回去养起来,再多出门几次,你那山头就成了饲兽场了。” 摇头和尚低声道:“那物依旧没有寻到。” 青年道士微微一笑:“领悟择主,不是你我能抉择的。” 和尚罕见的没有摇头,意思就是他很同意这个说法。 老乞丐没好气的拍了拍和尚的光头,笑骂道:“你这摇头禅修了多少年了,老子看着就烦。” 俗话说老虎的屁股和僧侣的光头摸不得,可偏偏老乞丐就成了这世间唯一一个敢摸这位以肃杀闻名、降魔罗汉证得阿罗汉菩萨位的僧人的脑袋的人了。 摇头和尚一向直接,木讷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抹人情味:“你可愿与我归山?” 孟游警惕的站在石头的身前,右手扶在后腰藏刀处:“你要干嘛?” 摇头僧人一直摇头。 倒是老乞丐笑嘻嘻的搂住了孟游的肩膀,没好气的道:“小子你要干嘛,老乞丐的话你都不信了?” 孟游听了老乞丐的话,这才放松了下来。 老乞丐见状,这才分别指着摇头和尚三人说道:“这个是摇头和尚,这个是青牛观的牛鼻子老道,这个呢是天鸿书院的老夫子。”老乞丐冲着三人嚷嚷道:“看见没,这就是老子的三个徒弟,你们看中哪个就带走。” 老乞丐神神秘秘的在孟游耳畔低语道:“天大机缘,天大机缘啊!” 孟游见过刚刚摇头和尚宛如天神般的壮举,心里不禁也兴起了一丝激动。 摇头和尚不言不语,只是一直盯着那个依旧无忧无虑啃着鸡腿的石头。 而那中年文士则是满意的看了看眼睛滴溜溜直转,不知想着什么的黑驴蛋。 就只有那个青年道士平静的看着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孟游,看不出个所以然。 老乞丐贱兮兮的凑到了那青年道士的身边,捅了捅这个已经不知道多少岁数的老家伙,轻声道:“怎么样?” 青年道士面色带笑,直言不讳的道:“天生窍穴尽开,虽然可以说的上是天纵资质,可是也可以说是.......” 道士看了一眼异常俊美的孟游,低声道:“终生无法踏入修行之路。” 轰! 孟游的脑海一阵轰鸣,虽说他是刺客堂第七名的拔尖刺客,但是他心中始终很羡慕那些遨游天际、自由自在的仙人,天地任我遨游,这方是大自在! 而且..... 成了仙人,十三年前那夜的仇,更容易得报! 可是眼前这个明显是仙人的道士,却说自己竟然终生无法修炼,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五雷轰顶! 他在意的不多。 可是每一个他在意的都是他的全部。 年轻道人看着这个眼神中明显有些暗淡的少年,似乎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一般,突然话锋一转: “或许,还有其他的办法..........也说不定。” 第二章 百里黄沙茅草屋 见到一脸坏笑,罕见露出少年心性的道士,老乞丐第一个不乐意了,一把搂过了比自己矮了足足一个头的道士,没好气的道:“你这老鸟最不是个东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小心老子那天跑到你那青牛观,给那头老牛下药!” 道士一脸尴尬,毕竟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 少年模样的‘老’道士轻抖拂尘,微微笑道:“窍穴尽开,天地灵气于他如若空气,可这感应之法,自从当初那场大战之后至今何止千万年,都未曾有一人可成,但是丹道一脉却视若珍宝,若是修道无望,为何不想法入丹道。” 老乞丐翻了个白眼,嘟囔道:“用你废话?老子会不知道?” 道士微微笑道:“此事,无人可解。” 老乞丐翻了个白眼,脏手在身上随意的抹了抹:“早就知道你这个老小子靠不住,这事还是老乞丐我自己来弄吧,拿出来吧。” 道士愣了愣,问道:“什么?” 老乞丐搂住了道士的肩膀,一脸坏笑道:“别装了,你小子没办法也没什么,老夫的弟子,第一次见面,你不得给我拿点什么见面礼啊。别废话,赶紧把阵法石拿出来。” 道士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乌漆嘛黑的石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说你怎么大老远非要让我出来一趟。” 老乞丐毫不客气的夺过了那块黑石,随意的扔给了孟游,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这老小子最有钱,行了,以后有机会让我徒弟去给你拜年。” 道士摇了摇头,像他们这种连自己活了多少年都记不清的山巅之人,哪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过年过节这种山下小事?倒是门下的徒子徒孙们偶尔闭关结束后还有闲情逸致去思索一下今日为何日,像他们,早就忘了这种感觉了。 孟游摩擦着掌中的黑石,有些好奇,这石头的质地很是寻常,与街边巷尾随手可见的普通石头并没有什么区别,虽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老乞丐竟然会有刚刚那个如同神仙下凡一般的僧人朋友,隐约间也可以猜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模样不敢恭维的老乞丐应该也是个神仙人物。 老乞丐竟然肯张嘴要来这个东西,那这个东西肯定就是个宝贝。只不过孟游怎么看,怎么都感觉这个东西像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玩意儿了。 老乞丐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在一起,咧着嘴,缺了两颗门牙:“这可是好玩意,整个北境的年产也不过一百多块,这石头蕴含空间之力,对人无用,但是却有着远距离传送的阵法在里面,目的地嘛当然就是这块石头的产地了,你手里这块的阵法就在我老头子的落地峰,老头子一回还有事要弄,你就用这块石头回去吧。” 孟游可能是个跟黑驴蛋在一起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之下连他那财迷的属性都是学到了七八分,见老乞丐说的这么邪乎,孟游也是嘿嘿一笑:“这么宝贝的东西就留着吧,我走着去就行。” 老乞丐冷哼了一声:“那你这辈子估计就在路上了。” 孟游也习惯了和老乞丐插科打诨,笑嘻嘻的问道:“老不死的,这东西怎么用啊。” 老乞丐耸了耸肩,揉了揉自己的酒糟鼻,懒洋洋的道:“用灵气催动就行了,你嘛,挤两滴血就行了。” 老乞丐说完,就绕着那一直盯着石头的摇头和尚转圈,不停地摆弄着那颗光头。摇头和尚不厌其烦,就算是得道高僧,面对这个为老不尊的混不吝老乞丐,也是只能不停地摇头。 黑驴蛋被那个中年文士看的浑身不自在,赶紧跑到了孟游的身旁,捅了捅孟游,悄咪咪的说道:“试试?” 孟游瞥了一眼满脸期待的黑驴蛋,皱了皱眉,老乞丐说滴两滴血就能传送走,那一滴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老乞丐正在跟中年文士会议当初他是怎么在西方佛国跟这个摇头和尚认识的,刚准备大吹特吹,就突然感觉到天地灵气一振,转头间,就看到了黑驴蛋瘫坐在地上,手指着一个方向不断的颤抖! 老乞丐大骂了一声不好,就揪着那个小道士的衣领,怒骂道:“你不说这他娘的是回天元宗的吗!这空间波动,明显不是!” 年轻道士也是愣了愣神,一脸苦笑。 老乞丐第一次这么正经过,骂道:“老子徒弟没了,我非得拆了你那个破道观不可!道祖来了也不好使,我说的!” 。。。。。。。。。。。。。。。。。。。 一阵天旋地转。 孟游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满眼可见的荒芜,遍地黄沙。 视线中仅有一座茅草屋。 孟游警惕的摸了摸腰后的匕首,还在,孟游的心理顿时踏实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朝着那间茅草屋走去。 沙沙沙。 入耳处只有狂风声和脚踩黄沙的声音。 这里非常特殊,特殊的有些显眼了。孟游没有去过西方佛国,不过他挺过说书先生讲过,西方佛国遍地黄沙,没有一处会盖这样简陋的茅草屋,因为狂风与黄沙会在顷刻间就将建筑吞没。 很快,孟游的疑虑就打消了大半,因为在茅草屋前,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在玩着秋千。 少女似乎很是高兴,光着的小脚丫晃呀晃的,两个羊角辫也随着狂风不断的摇曳。离得近了,孟游才看见那少女仿佛是一个瓷娃娃一般,小脸胖嘟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风霜感,反而像是能捏出水来一样,说不出的可爱。 那少女似乎也遥遥看到了小心翼翼的孟游,硕大的眼睛里闪烁出兴奋的光芒,竟是就那么直接站在了秋千上,冲着孟游招手。 对方虽然说是个小女孩,但是孟游依旧不敢完全放下戒心,做他们刺客这一行的,放下戒心的时候,同时也就意味着死亡。 孟游在茅屋外三十步停下,这个距离是他作为杀手最喜欢的距离,若真的碰到什么意外的情况,以他的速度,技能打,也能跑。 之前几年的情况,一般以逃跑居多。 他孟游怕死,怕到有什么风险他都能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到。 可眼前这个小女孩就那么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好像很是好奇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小女孩揪了揪自己的羊角辫,俏生生的道:“你终于来接我了。我们走吧。”说着,就跳下了秋千,跑进了屋里,拿了一个包裹之后,就那么站在原地,似乎真的是在等孟游带她离开一般。 孟游愣了愣,看着这个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轻声说道:“我不是来接你的。” 女孩似乎有些困惑,歪着脑袋说道:“可是娘说过,只有来接我的人才能到这里来啊。” 孟游看了看周围的漫天风沙,有些疑惑的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孩看着他,就忍不住的喜欢,欢快的道:“这里是家啊。” “你家里就你自己?” “嗯,从小到大就只有我一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不知道诶,我就是我啊。” 孟游看着眼前这个天真到不能再天真的小女孩,想着也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可谁想却是那小女孩催促道:“我们什么时候走啊,在家里我都闷死了。” 孟游觉得有些好笑:“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女孩似乎真的是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喃喃道:“娘说来接我的是好人啊,不能是坏人才对。” 孟游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倒真的想要快点回去,他真的有些担心石头找不到他该多么着急。 小女孩就那么俏生生的立在那里,等着孟游带她离开。 天边的风似乎又大了几分,吹得孟游下意识的眯起了眼。孟游实在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是怎么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长到这么大的。 “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孟游看着小女孩,轻声问道。 小女孩始终笑着,远远地脸蛋上尽是喜悦:“娘说,用灵气就可以离开了啊。” 孟游闻言,苦笑了一下,这方法,对于孟游来说,甚至比登天还要难。孟游弯下腰,大着胆子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见没有什么危险,才苦笑道:“可是我没有灵气啊。” “没有?”小姑娘似乎很是不解:“这种东西连我都会,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能不会呢?”说着,小女孩便是双手轻摇,天边便是刮起了一阵狂风,一道形如巨龙般的风暴就那么凭空出现在了孟游的视线中。 孟游愣了愣,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到他的腰、一脸理所应当的小女孩,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乖乖,要是她想弄死自己,不是动动手指就行了吗? 小女孩一脸天真的看着孟游,天真的道:“你怎么能不会呢?很简单的啊,要不要我教你啊。” 孟游苦笑了一下,想着当时那个小道士的话,轻声道:“有人说我天生窍穴尽开,虽然我不懂什么意思,但是那是位高人,应该不会骗我的,我这辈子恐怕都无法感应到天地灵气了。” 小女孩一边听,一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哦,虽然我也不太懂,但是你把这个吃了,应该就可以了吧。”小女孩有些不舍得从包裹里掏出了一朵略显妖异的大花,花瓣呈血红色,三瓣。大花拿出来的时候,孟游感觉自己浑身汗毛一紧,好像有什么猛兽在盯着自己看一样。 小女孩不舍得把手里的那朵大花递给了孟游,目光却始终没有从花上移开过:“这个很好吃的,娘留下来的,我一直都没舍得吃。” 孟游小心翼翼的接过了那朵让他倍感不适的大花,心想着这东西吃下去,会不会立刻毙命啊? “彼岸花?这种宝贝居然真的存在!” 孟游突然警觉了起来,快速的抽出了腰间的匕首,转过身,警惕的盯着四周:“谁!” 孟游感觉到衣袖动了动,他侧过头,小女孩笑着指着他的脚边,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孟游低下头,才发现了在他的脚边,竟然有着一个金色的小乌龟!小乌龟懒洋洋的昂起头,死死地盯着孟游手里的那朵大花! 孟游看着那小乌龟,突然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才猛然惊觉过来,这他娘的不是刚刚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个金色的龟壳吗! 小乌龟死死地盯着孟游手里的那朵大花,竟然口吐人言道:“做梦做梦,我龟大爷一定是睡得时间太长了,彼岸花这种东西都出现了,不能够不能够,龟爷一定是在做梦........” 小乌龟又摇头晃脑的看了看四周:“不可能不可能,忘川这种地方龟爷不可能进来的,不可能不可能........” 孟游已经把匕首塞回了腰间,今天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使得一向胆小谨慎的孟游都是有些麻木了。 小乌龟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它看了看孟游,又看了看那个小女孩,似乎很是疑惑:“嗯?龟爷的梦里怎么还有人?不对啊,龟爷的梦里应该是母龟啊,梦到人算怎么回事?” 小女孩似乎觉得这个小乌龟特别的有意思,便蹲下身,用手指捅着小乌龟的脑袋,小乌龟这才回过神来,疯狂的喊道:“小子,赶紧离开这!老子不想死在这!” 见孟游没有反应,小乌龟直接就把壳翻了过来,四脚朝天,看模样,好像是在撒泼打诨一般! “他娘的龟爷真命苦啊,当初就为了帮这个娘们,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多少年,他娘的好不容易醒了,怎么又落到这个娘们的手里了啊!” “龟爷可不想死啊!当初那场大战龟爷尽力了啊!小子,赶紧带龟爷走,龟爷不想死在这啊!” 本来孟游还觉得有些意思,可突然间天生的第六感就让他浑身紧绷起来! 危险! 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危险! 孟游来不及细想,一咬牙,就把那株大花直接塞进了嘴里! 眨眼间,三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茅屋内走出了一名黑衣女子,看不清容貌。 可是当那女子出现的时候,整片荒芜之地的风瞬间的停止了下来,女子一挥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妖异的彼岸花! 女子望着天际,麻木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希望......来了.......我.......是谁........”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话语,女子站了片刻,便重新走回了茅屋内。 茅屋内,只有一具棺材。 女子躺入了棺材,便是再也没了动静。 八百里黄沙之地。 忘川。 在那女子长眠后的万千岁月里,孟游是第一位访客。 也将是最后一位。 忘川再开之日,连女子都不清楚这世道究竟如何了。 第三章 飞刀寒光闪 北境,清泉国。 清泉国位于北境南端,与南楚紧紧一江之隔,所以民风也与南楚相近,国内十四府州之地,与其他北境诸国独尊兵家不同,清泉国更像是南境儒家书院的一个放大版,国内文学之风浓郁,若不是濒临南楚这个南端第一强国,恐怕早就被周遭的国家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明礼堂,清泉国国都第一艺馆,与寻常青楼妓院不同,其中的女子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张口就来,舞蹈墨宝更是不在话下了。 艺馆共分为三层,第一层为寻常学馆模样,其内多为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一个个摇头晃脑,在背诵各家学问;二楼为销金窟,一位位妙龄少女或抚琴、或作画,其中座椅散乱分布,皆是饮酒作乐之人。 而从未对外开放过得三楼内,光线昏暗,没有门窗,只有屋顶处的天窗射进了些许阳光。 昏暗的三楼内,三人席地而坐,一老、一少、一小。 那一少,正是从那漫天黄沙中逃出来的孟游,此时的孟游一席黑衣,身旁坐着一脸好奇摆弄着糖人娃娃的小女孩。 而孟游对面的老者,整个人都包裹在黑袍之下,看不清容貌。老者看着面前桌上摆着的‘七’字铁牌,幽幽的道:“杀字第七号,上单任务的佣金一千两,名次不变。” 孟游懒洋洋的从老者手中接过了一张清泉国的银票,塞进了衣衫内,大大咧咧的问道:“名次不变?” 老者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没有一丝情感:“杀字六号半月前,曾斩杀过一位炼灵境的修士。” 孟游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外。 在他之前的六个,每一个都是踏入修道之徒的人,或是修士,又或是纯粹武夫的翘楚。 孟游冲着老者点了点头,就带着小女孩走了出去,没有在二楼一楼任何一处停留,就那么直接离开了。 刚出了明礼堂的大门,小女孩就扯了扯孟游的衣袖,指了指街对面卖糖葫芦的小贩,孟游笑了笑,便是带着她走了过去。 孟游离开那遍地黄沙之地已经半旬有余,当他们三人被传送出来之后,才发觉自己在一处荒山之中,走了百余里这才见到人家,仔细打听了一番之后,他才发觉原来自己来到了清泉国。 好在孟游之前曾经游历过北境许多的国家,这清泉国便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操着一口流利的清泉国官话,这才一路打听,一路来到了这都城之中。 好在刺客堂在这清泉国都中有一处分支,不然他身无分文,到时候恐怕还要去那些为富不仁的官商家里去‘借’一些盘缠了。 小女孩开心的拿着买到的糖葫芦绕着孟游一阵飞奔,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一般,对着糖葫芦自言自语:“嗯,就叫你小红吧,以后你就是我的糖葫芦了,记住啊,我有名字的,我叫.......哎,大哥哥,我叫什么来的?” 望着一脸兴奋的小女孩,孟游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的道:“抖抖,精神抖擞的抖抖。” 小女孩笑着点了点手中的糖葫芦:“我叫抖抖,精神抖擞的抖抖!” 孟游也开心的笑了笑,看着抖抖,就像是看到了石头一样,只不过当时他们三个没有什么钱财,一直在北境各国奔波,甚至就连一串糖葫芦都是没有给石头买过。 好在石头也整天乐呵呵的,只要有鸡腿,那就比什么都幸福了。 突然,远处一道微不可查的金光飞来,落在了孟游的肩膀上,小乌龟似乎有些无聊,嘟哝道:“这世间千万年,还是没有什么新鲜有意思的玩意,无聊,真是无聊。” 孟游懒得搭理这个经常就神出鬼没的小乌龟,悄悄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小乌龟懒洋洋的道:“没打听到,这种事真的不好打听。” 孟游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半旬多的时间他也没有得到丝毫的消息,老乞丐和那几个神仙之人好像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竟是连半点消息都未曾打听到过。 不过石头和黑驴蛋的安危孟游倒是没有担心过,毕竟那个老不死的虽然整天吊儿郎当的,但是这种事,老不死的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而且当时看样子,老乞丐带来的几个神仙人物应该是要收他们二人为弟子,所以更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孟游也想赶紧赶回磁器口,可是这半旬光景就发生了许多大事,据传,北武国的军队仅仅用了七天的时间便是将清泉国的邻国吞并,下一个目标自然而然就是这清泉国了,所以近日来,清泉国北境屯兵百万,要与北武国一较高下了。 所以近日来国内的各大驿道都进行了封闭限制,均由军队把守,孟游不想跟地方军发生什么冲突,所以就只能按着律令,白日赶路,夜晚则要在城池内执行宵禁之令。 在孟游思虑之时,小乌龟却突然来了兴趣,对着孟游道:“小子,东城有好玩的事,咱们也去凑凑热闹。” 孟游闻言,也点了点头,这半旬的相处,他也见识到了小乌龟的不同寻常之处,哪里有野兽、哪里有热闹,小乌龟从来没有判断错过,甚至在三日之前,有两个修道者在百里外的荒山决斗,斗的两败俱伤,反而是看热闹的孟游趁机转了个盆满钵满,摩擦着那两柄断裂飞剑的孟游乐的像个傻子样。 孟游依言朝着东城走去,小乌龟就那么趴在他的肩膀上,没好气的问道:“小子,那彼岸花给你吃了都浪费了,有前两天那两个愣头青留下的弹药辅佐,你这才勉强的能纳灵入体,就你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把窍穴填满,进入到通脉境啊。” 孟游倒是丝毫不急,虽说那日那朵奇异的大花入口就化成了液体入喉,没有任何的不适,但是却也让他拉了好几天的肚子,不过所以祸福相依,之后的孟游却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感受到了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这让孟游惊喜的好些天都睡不着觉,虽说吸收的很慢,但还是能感受到每天体内的灵气都在不断增长。 当然这也与小乌龟传授给孟游的那部‘龟壳神功’有些许的关系,看着整天傻乐呵的孟游,小乌龟不止一次的哭天喊地的说到‘暴殄天物’、‘交给你纯属浪费之类的话语’。 虽说小乌龟得理不饶人,但是他也有些惊讶于天生窍穴尽开的奇异,若是常人、又或者是天地万物,但凡是有机缘吃下彼岸花的存在,哪一个不是一步登天?还用的着像这个小子一样,每天吸收那么点灵气就美的不行了? 若不是小乌龟发现了当初那个娘们给自己留下的禁制再次被触发了,小乌龟怎么会愿意留在这个傻小子的身边,按他的性格,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就是海货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吗,留在这个小子的身边,早晚都得走上之前的老路。 可谁曾想,你龟爷沉睡万万年,一睁开眼还是没逃过那个娘们的手段?不过这事他是不能告诉孟游的,谁知道吃了彼岸花之后这小子会不会得到什么提示,好来对付自己呢。 这娘们这一脉,就没有一个好人! 孟游不知小乌龟心中所想,只是拉着抖抖的小手,很快就走到了东城门处,才发现这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了,孟游把抖抖举起,坐在自己的肩上,好让小丫头能看的清楚些。 不知怎的,人群突然爆发了一阵叫好声,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人群内开始三三两两的互相交流起来: “哎,这梁裴仙师不愧是药仙宗的首席弟子啊,才十几岁的年纪就能战胜封一飞了,那以后还能得了了?” “哎呀,你懂什么啊,这梁裴仙师不仅仅是清泉国内天赋最高的女子武夫,而最重要的是她的炼丹天赋!不然怎么能让药仙宗收为首席弟子呢!” “还好我家之前与梁家关系密切,你说到时候梁裴仙师能不能送我两颗仙丹啊!” “别做梦了,人家梁裴仙师看都懒得看你!” ................................... 听了片刻,孟游才发觉这原来是两个仙家宗门的弟子在笔试,这种事山上人直接的笔试普通人自然是很少见到,这才围聚过来,沾沾仙家的福气。 孟游往前挤了挤,这才看清城门处的情况,左边是一群白衣的少年少女,脸色铁青的盯着对面一群黑衣的少男少女,为首的一个少女一头黑色的短发,趾高气昂的看着对面的人:“怎么,不服气啊!我们药仙宗炼丹闻名,都打的你们天月宗没有脾气,就你们还想上战场,快回家找妈妈去吧!” 被称作天月宗的男男女女怎么能忍受这种屈辱,顿时一个个就撸起了袖子要冲上去讨个公道,可一想到他们这些开窍境的修道人怎么能和这些纯粹武夫动手,那不就是纯属找揍呢嘛,一个个就只敢叫骂,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做那出头鸟。 这就是修行界的尴尬局面了,分为修道与纯粹武夫两个打的分支,纯粹武夫主修肉身,以自身化为天地;而修道之人的目标则是沟通大天地,天地不枯,道心便可长存。 而刚刚踏入修炼之路的男男女女,无论是谁,都不敢说一个修道者可以稳稳胜过一位纯粹武夫,所以这世间才有了‘六境前兵家武夫无敌’的传说。 就在那些少年们不敢做出头鸟的时候,一个有些阴翳的中年人从他们后方走来,看了一眼为首的少女,轻笑道:“一个刚入铁骨境的纯粹武夫,就敢当着我的面动手了?” 为首的短发少女虽然感觉面前的中年人有些危险,但毕竟不能弱了自己药仙宗的名头,挺着胸脯道:“怎么,打了小的老的就出来了,你们天月宗可是真不要脸啊!” 那阴翳的男子笑了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看你这娃娃丝毫不懂礼数,今日我就替你师傅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长幼尊卑!” 话音刚落,那中年文士便是双手结印,灵气一转,一尊紫金色的大鼎就那么凭空而出,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就直奔那少女而去! 少女不愧是纯粹武夫,反应速度一点都不慢,女子一个闪身夺过了那紫金色宝鼎的攻击,随机大喝了一声,双拳上涌现出一抹银光,一拳就砸在了那大鼎之上! “落银拳!” 轰! 一阵金鸣声响彻城门,那年轻女子被振退了好几步,强行压住了喉头的那口鲜血,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口完好无缺的大鼎。 那中年人表面云淡风轻,但心底还是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初入铁骨境的纯粹武夫,刚刚竟然差点破了自己的秘术! 此人不能留! 中年人眼中杀机一现,没人发现他的袖子里闪出了一把飞刀! 修道之人用杀手的手段? 中年人对于那紫金色大鼎如臂指使,山下翻飞,那短发少女只能不断的辗转腾挪,躲避着大鼎的攻击,少女的手臂微微发麻,刚刚对轰了一下便是如此,若是多挨几下,恐怕她的这条手臂都要废了。 中年男子始终眼睛微眯,终于,在少女跳到高空之时,中年人藏在袖管内的匕首,在眨眼间,便飞了出去,目标正是那少女的咽喉处! 少女见寒光一闪,咬了咬牙想要用手臂挡住,可谁曾想,那匕首竟然就这么凌空拐了个弯,直奔少女的咽喉而去!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这场闹剧到此就结束了。 当啷!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中年人发出的三把飞刀落到地面上,刀刃上还闪烁着黑色的寒光! 有毒! 中间人终于不再是那种一切运筹帷幄的模样,冷冷的看向人群,大声喝道: “是谁!” 第四章 药仙宗 “是谁!” 那中年男子冷冰冰的看着围观的人群,刚刚自己那必杀的暗器,就是被人群中的某人给击落的才对!因为地面上掉落的不仅仅是刚刚他投掷出的三枚染毒的飞镖,在飞刀旁,还有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直直的插进了城门的墙上。 孟游叹了口气,牵着抖抖从人群中走出,笑着抱拳道:“这位兄台,以大欺小本就不对,又何必暗中使手段,想要夺了人家的性命呢。” 中年男人阴翳的一笑:“兄台?我堂堂天月宗弟子,也是你这等废物可以称兄道弟的?既然你喜欢多管闲事,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好了!” 中年人刚刚冷笑了一声就突然僵住了,随即就宛如一个木偶一般站在原地不动,可是他脸上的冷汗却是止不住的流淌了下来。 “一个刚过了通脉境的毛头小子竟然敢欺负我徒儿,看来你才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话音刚落,那中年人就狠狠的砸向了一边的城墙。一个与那少女一副相似的老人凭空出来,一脸的冷漠。 少女见到那老人,顿时就高兴的跳了起来,挽着老者的臂膀,娇俏的叫道:“师傅!” 那略显古板冷漠的老人冷哼了一声:“让你出门历练,刚三日你就惹祸,若不是为师在此处,你今天肯定就要吃大亏了!” 少女满不在乎的噘着嘴,摇晃着老者的衣袖,撒娇的道:“师傅!” 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刚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就看到了一旁的孟游,老者愣了愣,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惊诧的表情,就那么无礼的抓起了孟游的右臂,一边摸着,一边哈哈大笑起来:“难得,太难得了。”那老人脸上冷漠的表情瞬间就消失了,一脸激动的问道:“年轻人,你可有师承?” 孟游看着那一脸期待的老人,摇了摇头。 老人的惊喜之色更浓了:“你可愿随老夫返回药仙宗,成为老夫的弟子?” 啊? 孟游愣了愣,躲在他怀中的小乌龟赶紧轻声道:“小子答应他,这个药仙宗里有宝贝,你去了准没错。” 孟游闻言,心里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反正现在也找不到老乞丐几人,索性就不如先按着小乌龟的话,去那药仙宗学学什么仙家术法之类的,等北边打完了,他再上路也不迟。 见孟游点头,那个老头乐的满脸皱纹,也不管那摔得七荤八素的中年男子,拉着孟游就朝着城外走去。 一边走,老人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药仙宗跟孟游好好的介绍了一番。这药仙宗的宗门就在清泉国都外一百二十里,可谓是就扎根在皇家辖地之内,这任意一家皇帝也不愿意有这样一个从不帮衬自己的宗门所在,所以在药仙宗的周围百里,清泉国王就扶植了三家宗门,分别是天月宗、天阳宗和百鬼宗,从而达到了限制药仙宗的目的。 药仙宗虽以丹药闻名,但宗内却也分为丹宗与剑宗,在清泉国内,也只有百鬼宗与药仙宗两宗盛产剑修弟子。 而剑修弟子的战力,要远远比普通修士和纯粹武夫要难缠的多,但好在剑修要比其他修士的修炼难上许多,不然的话‘山上最难缠’的兵家剑修,早就成了各国王室拉拢与忌惮的第一类人了。 虽说众人没有骑乘任何的高头大马,但在那心急如焚的老者的帮助下,孟游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御空而飞的畅快感,虽说孟游有些惧高,但是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是渐渐适应了这凌空的感觉。 半柱香的时间,孟游众人就到达了药仙宗。药仙宗所修的建筑很朴素,跟寻常人家没有什么不同,入门处有一处高匾,写着‘药仙宗’三个字,入内便是一处广场,广场的尽头是祖师堂,祖师堂左右各有一处上山台阶,分别通往剑宗、药宗两处弟子居住修行的山头。 说是分为两宗,但是实际上听老头子说,光是药宗的山头就有三座,细分为药峰、驯兽峰和锻体峰,而剑宗那边就简单的多,只有藏剑峰和万法峰两脉,一脉剑修,一脉灵修。 而老头子所在的山峰,便是那药字三峰中的药峰,而老头本身就是药峰一脉的山主,药寻疾! 药寻疾门下共有二百一十三名弟子,其中大多数都是天资不够,开了两三窍的普通弟子,他们天资普通,可能这一生都无法成为剑修和灵修,所以只能转投在药峰之下。但好在炼丹一途对于修炼的天赋要求不高,但是对于丹药一途一定要有足够的领悟和理解,这也成了炼丹一脉人脉稀缺的原因。 丹途入门易,修炼难。 老头在将孟游带回来之后,便是扔下了一本《草木经》之后,便是火急火燎的朝着后山走去,留下了那短发少女招呼他们。 短发少女倒是也不认生,兴高采烈的拿出了她珍藏的糕点给抖抖吃,抖抖也很喜欢这个姐姐,一边吃一边跟她说着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名为梁裴的短发少女听得很是入迷,她从小便是在山上长大,一直在修炼中度过,基本很少下山。所以她一直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向往,前些日子才度过她十六岁的生日,师傅这才大发慈悲让他去国都附近转转,可她还没玩够就被师傅给抓了回来。 孟游听着二人的谈话,忍不住有些头痛,这两个人真的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啊。明明是很普遍的一件事,到了二人的口中就成了某种江湖轶事,一盏茶的功夫,光是梁裴的惊呼就不下十余次。 孟游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那本《草木经》,然后轻声的问道:“你说的宝贝是什么?” 躲在孟游怀中的小乌龟探出头来,瞥了两眼孟游手中的书,不屑的道:“就拿这些破玩意给你,看来这药仙宗真的是没落的不行了。” 小乌龟朝四周看了看后才轻声道:“这药仙宗的开山祖师是由一颗仙品丹药幻化成人形后创建的,所以这药仙宗在之前也算是这方天地中丹道一脉的佼佼者,其中有三种丹药可谓是可遇而不可求,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那个自称药仙的老怪以身证丹道,就那么翘辫子了,不过那些丹药的炼制之法应该是流传下来了,不过没想到啊,当初赫赫有名的药仙宗,如今却是沦落到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听了小乌龟的话,孟游也很是震惊:“丹药修炼而成的药仙?这世上真有如此之事吗?” 小乌龟撇了撇嘴,似乎有些不待见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懒洋洋的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世间万物皆有灵,只要机缘足够,万物皆可得证大道。” “那为什么他们要带我回来呢?对于丹药我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啊。” 闻言,小乌龟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你天生窍穴尽开吗,虽然也预示着你这辈子可能与修道无缘了,但是对于丹道来说,你这样的人就是真正的不世出的奇才啊,反正据我所知,当初那位以丹道证道的丹祖大人就是先天窍穴尽开之人,至于你嘛,是我知道的第三个窍穴尽开之人了。” “丹祖?”孟游听到这个称呼,似乎很是好奇,刚想接着问些什么,小乌龟就先抢着道:“行了,别打听了,人家丹祖虽然先天窍穴尽开,但是人家毕竟是证道境的绝世强者,至于你连灵气吸收都费劲,真是浪费了那棵彼岸花了。” “别问了,在这药仙宗内可以修行一段时间,先把我教你的神功练好,再修行一些丹道,如果可以的话就把那三颗丹药的炼制之法弄到手。有人来了,不说了。” 孟游听到小乌龟的话,也是察觉到了门外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孟游装作是在看书,门外跑进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脸上鼻青脸肿的,进门就开始哭喊起来:“大师姐!御兽峰那些人又来找事了!” 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梁裴立马就站起身来,冷冷的问道:“又是那姬无用?” 鼻青脸肿的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可不就是他吗!上次宗门大比他输给师姐之后,就有事没事来咱们药峰讨要丹药去喂养他那头火尾虎,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一个不合心意就大打出手,咱们好多师兄弟都被他打过。” 梁裴撸了撸袖子,唯恐天下不乱的喊道:“气死老娘了,告诉师兄弟们,给我抄家伙,咱们去御兽峰砸场子!” 那少年闻言,赶忙就屁颠屁颠的朝着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有喊声传来:“大师姐要去御兽峰砸场子了!能动弹的全出来!” 孟游听着那欢快的喊叫声,也是有些愕然。在他想象中的仙家宗门不应该是这幅地痞流氓抢地盘的情景啊,不应该一个个都是仙风道骨,一心向道的吗? 难道说自己又被忽悠了? 梁裴刚准备出门,突然想到孟游二人还在这里,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冲着孟游喊道:“喂,你以后也是我们药峰的人了,现在要去打架,你来不来!” 孟游愣了愣,露出了一抹笑容! “打架这种事,我最喜欢了!” 短发少女梁裴也是笑了笑,这个新来的,可能要成为自己师兄的人,虽然长得很漂亮,不过打架这种事,倒也没弱了药峰的名头! 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师兄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孟游站起身,冲着梁裴笑了笑,朗声道:“走,砸场子去!” 第五章 蛛丝马迹 通往药宗的山路上,药峰弟子和驯兽峰的弟子拉开了阵仗,将山路维度的水泄不通,药峰为首的梁裴站在首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驯兽峰的弟子,而好些个药宗的弟子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一脸愤懑的盯着那些得意洋洋的驯兽峰弟子。 驯兽峰弟子中,为首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虽说是驯兽峰的弟子,每日都要与各种珍禽异兽打交道,但是那青年却是穿着一身南境儒家弟子的文衫,手里拿着一把桃花扇,脸上脂粉气浓郁的就连习惯了女扮男装的孟游都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那青年名为虞南辰,乃是清泉国皇族虞家的直系弟子,修为已经是迈入了修道第三重境界炼灵期的驯兽峰天骄,在这外门之中,驯兽峰一脉,他稳坐前三的宝座。 梁裴看着那胭脂气浓厚的虞南辰,低声跟孟游说道:“这个虞南辰也算是个天才,通窍境开了七窍,所以按理说他应该会有七个本命兽,但是上一次大比的时候他只有四个本命兽,但是他如今跻身了炼灵境,应该是将本命兽都补齐了,很难对付。” 孟游闻言,点了点头。毕竟他对修行这一块的了解还很是空白,至于驯兽峰一脉的修炼门法,更不是他一个刚刚才能感应到天地灵气的人能够说上什么的。 虞南辰轻摇桃花扇,笑眯眯的道:“梁裴师妹,许久未见,师妹当真是长得越发水灵了。” 梁裴脸一黑,她本就不是什么肤白貌美的女子,反而是因为踏入武道,整日修炼,所以皮肤有些黝黑,而且为了方便剪了短发,哪里还有一丝少女的模样? 药仙宗内都盛传梁裴没有女子模样,久而久之就成了一个笑谈了。不过当着梁裴的面说出这种嘲讽的话,这虞南辰应该算是第一人了。 梁裴闻言,冷哼了一声道:“若是论水灵这一块,谁也比不上你虞小娘子是不是?别废话,让你兄长虞北星出来说话,就凭你,还不够我打的。” 被叫做虞小娘子的青年脸色一沉,但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家兄已经入了内门修炼,今日更是随着我药仙宗的大军赶往了前线,师妹若是想见,恐怕也得入了内门之后才有可能了。” 梁裴翻了个白眼,似乎没有听出虞小娘子话里的嘲讽,摇头晃脑、自顾自的说道:“一家两个亲兄弟,差的这么多,真是可怜啊.......” 虞南辰轻摇桃花扇,眼中的阴翳一闪而过。 虽然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但是还是没有躲过孟游的眼睛,看来日后还是要防着些这个青年了。 梁裴撸起袖子,就那么直挺挺的指着虞南辰,大声道:“别废话,你们刚刚打了我们药峰的人,是哪几个自己站出来,省的到时候去山主面前哭爹喊娘的说我们欺负你们。” 虞南辰双目微眯,冷笑道:“哦?师妹这是来找场子来了?” 梁裴不置可否,她身边那个刚刚来报信的少年立马就指着那个手持桃花扇的虞小娘子,怒道:“师姐!就是那个虞小娘子带头动的手!” 虞南辰脸上挂着笑,就那么盯着梁裴,眼神中满满都是挑衅的神色。梁裴看着他那一脸欠揍的表情,刚准备动手,却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来到了虞南辰的身旁,低语说了些什么。 一直保持微笑的虞南辰脸色一变,瞥了一眼梁裴,有些不甘心的招呼着自家同门赶回了驯兽峰。 临走前,那脸色苍白的有些病态的少年看了一眼梁裴,目光中的神色看不出有什么企图。 见驯兽峰的弟子‘落荒而逃’了,刚刚还一脸萎靡不振的药峰弟子立马就欢呼了起来,高喊着‘师姐万岁’‘驯兽峰没种’之类的话,热闹了半天这才在梁裴的‘威望’之下散去了。 梁裴也是一脸兴奋,像这种能力压驯兽峰一头的事平时可不太常见。梁裴拉着小抖抖,互相吹捧了一番,心满意足的看了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孟游,却发现孟游皱着眉,看着驯兽峰弟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梁裴心里藏不住事,轻声问道:“怎么了?” 孟游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情。但是不知为何,刚刚那个脸色苍白的病态少年临走时的眼神,不单单看了梁裴一眼,而且还若有若无的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自己。 那少年的眼神让孟游极其的不舒服,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就那么出现在了脑海里。这种莫名奇妙的感觉在孟游当刺客的这些年里,已经拯救了他不止一次。 孟游多了个心眼,他总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老头子离去后,一直没有回来。到了晚饭的时间,孟游拉着小抖抖,在梁裴的指引下来到了饭堂,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在饭堂内,他还看到了那个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孤僻少年,少年的脸色似乎变得比白天见到时更苍白,也更病态。少年在仓促吃了两口饭之后,便是独自离开了。 孟游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饭堂内的每一个人,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孟游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多心了。倒是坐在他旁边的小抖抖和梁裴被饭桌上的豆腐竹笋鱼汤给勾住了魂,两个人就像是比赛一般,硬生生的将面前木桶里的米饭都给消灭干净了。 吃饱喝足之后,梁裴又带着二人在药峰上溜达了几圈,直到明月高悬了,梁裴才依依不舍的将二人送回了屋子。小抖抖似乎不舍得离开孟游,偏要跟孟游在一个房间里才睡的踏实,孟游拗不过她,只能将床让给了抖抖,自己睡在地上。 在抖抖睡着后,孟游却始终没有入睡,他有预感,今晚那个让他感觉到危险的少年,会来找自己! 果不其然,子时刚过,孟游就察觉到了屋顶上的脚步声。孟游静了静心神,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睡的很香甜的模样。 很快,房间的额窗户响起了一阵嘎吱声,有人翻窗而入,听脚步,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那两个脚步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挪到了孟游的身旁,孟游假装翻了个身,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的勃颈上一凉! 匕首! 孟游没有丝毫的动作,继续装睡,那冰凉的匕首在孟游的脖颈上放了片刻,便是收了起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毫无察觉,看来是我想多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便是响起:“我就说是你疑神疑鬼,只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弟子,能有什么威胁。” 听声音,正是今日白天见到的那个虞南辰! 看样子,那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就属于那个病态苍白的少年了。 少年闻言,压住声音道:“现在这个时候,必须小心谨慎。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虞南辰沉默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你们答应过我,我帮你们就会保我家族平安。” 少年点了点头,轻声道:“放心,祝我族完成大业,我族定不会食言的。” 虞南辰沉默不语,少年也不想再多呆,便叫着虞南辰重新翻了出去。等他们出去了几个呼吸,孟游这才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发觉不是圈套之后,才隐匿了身形偷偷的跟了上去。 收敛身形、隐藏呼吸是一个刺客的必修技能,孟游对自己的老本行很是有信心。那两个人走的不快,就像是闲逛一般,孟游也不急,耐心是一个刺客最重要的技能之一。 直到走到了药峰与驯兽峰的岔路,那脸色苍白的少年才停下了身,蹲在了一株大树前摆弄着脚边的鲜花,病态少年掏出了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一割,鲜血顿时犹如泉涌一般落在了那些鲜花的根茎处! 那一直淡漠的少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兴奋的神色,一边毫不顾忌的将鲜血浇灌在土地上,一边病态的碎碎念:“哈哈哈,用力的吸吧,多吸点,还有半月,半月后我族的大业就将无人能挡!” 少年狂热的模样和他身后战战兢兢的虞南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孟游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是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借着月光,孟游看到了那少年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苍白的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在虞南辰的搀扶下,一步一顿的朝着驯兽峰走去。 待他们远去,孟游才走了出来,他走到刚刚少年放血的地方,花瓣上还残留着些许的血渍,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些花儿都显得有些妖异。 孟游有些迟疑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究竟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危险,但是他一向秉持着好死不如赖活着,凡是有危险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去碰。但凡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性,他都不会去赌。 因为他输不起。 十三年前的那个血夜,当他亲手刨开娘亲的肚子,将石头挖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不起了。 他还记得娘亲那个时候温柔的笑容,一边流着泪,一边安慰他说不痛。 没有大仇得报之前,他孟游不能死,也不会死! 算了算了,这药仙宗有什么事,干他什么事。 孟游摇了摇头,慢悠悠的走在山路上。 今晚的月色很是明亮,明亮的甚至有些耀眼。 孟游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似乎跟十三年前的那一夜一样明亮。 第六章 天涯共此时 西方佛国,地葬山。 这里是西方佛国地域的东北方向,人迹罕至。因为佛国的圣地大雷音寺坐落在中央,所以佛国内有名的寺庙与过度都是围绕着那座号称‘须弥纳芥子’的大雷音寺而建,越往边界,代表着离佛陀更远,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座远离那座佛祖证道的大雷音寺何止十万八千里的地葬山上,方圆十万里内也只有这一家破庙的存在,据一位远游天下的苦行僧的描述,这方圆十万里的地葬山上只有一个整天摇头不语的中年和尚和那纵横在十万大山中的各种被镇压在此的妖魔鬼怪。 摇头和尚坐在自家破庙的门口,看着眼前这个傻乐呵的小徒弟正在逗弄着那条看门的老狗,这位姑奶奶的脸上好不容易才有了些笑容,摇头和尚可不想再一次弄塌半城的房屋了。 那日孟游在离去之后,这个一直被他照顾的妥妥当当的石头第一次的感觉到了一抹惊慌,哭着喊着非要去找哥哥,老和尚苦劝无果,为了阻止暴走的小石头,不得不出手。在折腾塌了半城的建筑之后,摇头和尚这才制止住了小石头,好说歹说,告诉他哥哥出门办事去了,办完了时就会来接石头了。 小石头半信半疑,直到黑驴蛋和老乞丐都这么说,小石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随着摇头和尚回到了这西方佛国的小破庙。 每每想起此时,摇头和尚都是忍不住再多摇几次头,这种天生金刚体魄的绝世天才,就算在这偌大的佛国内,都是极其罕见的。 摇头和尚摇头不语,可是被小石头蹂躏的不轻的那条老狗却是哀嚎不已,口吐人言道:“老和尚,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老子好歹是堂堂渡劫期的存在,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欺负,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去混啊!” 摇头和尚微笑着摇了摇头:“老子?” 那条看门狗立马就精神了,赶紧说道:“哪敢哪敢,是老狗,老狗!你听错了。” 摇头和尚看了看,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自你叛出我佛之日起,你在我这地葬山也呆了十万余年了,只不过你始终不知悔改,不愿也不能再成为我佛的护法狮子了。” 看门狗懒洋洋的趴在地上,任由石头摆弄着他长长的毛发:“不是就不是吧,现在这佛国内‘狮子吼’也算是一门绝学,也算是我对你们这些和尚的报答了。” 摇头和尚摇了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还不如沉默来的更有价值一些。 反倒是那条曾经是佛家护法的金毛狮子,如今是这十万里地葬山看门狗的家伙出声道:“听说须弥山上最近出了个天才,披着佛子之名游历天下去了?” 摇头和尚点了点头。 老狗笑呵呵的道:“当初的三葬、后来的你,再到如今这个背负着佛子名号的金蝉子,一个接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小和尚就那么出门走了一遭,回来了不是远离须弥,就是发下宏愿,要是佛祖他老人家有灵的话,肯定都让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气的口吐白沫了。” 摇头和尚摇头不语。 小石头跑到门前的橘子树下顺手摘了几个橘子,塞进了衣袖里,这才乐呵呵的跑到了摇头和尚的身旁,就那么坐在了地上,与摇头和尚一起看着天边的夕阳。 摇头和尚微笑着看着小石头,轻声道:“又给你哥摘橘子去了?” 小石头点了点头。 摇头和尚却摇了摇头,这棵橘子树是他当初游历天下归来的时候栽种下的,但可能是应了那句‘水土不服’的箴言,本来口感极佳的橘子树在西方佛国却苦的不像话,莫说是这平时就爱发牢骚的看门老狗,就连栽下它的摇头和尚都是不愿再品尝了。 如今却好了,有了一个整天盯宝贝一样盯着它的小石头在了。 摇头和尚念了一句‘善’,转身与小石头说道:“好好与为师学本事,日后才能帮得上你哥。” 小石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摇头和尚神色温柔的看着这个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弟子的小石头,声音如怒雷奔腾而起!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小石头兴奋的看着摇头和尚的身后, 那里有八条不同颜色的天龙被豢养在这十万里地葬山中! 。。。。。。。。。。。。。。。。。。。。。。。。。。。。。。。。。。。。。。。 南境,天鸿书院。 身着一身儒家文衫的黑驴蛋正躲在书院外的巨石上,数着自己身上的一沓银票。半月前的那一夜,那个中年文士就问了一句自己愿不愿意随他去往天鸿书院做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他正在犹豫,可谁想那个老乞丐就点头答应,把他卖到了这据说离北境有几百万里路的天鸿书院,成为了一名儒家弟子。 坐在巨石上的黑驴蛋唉声叹气的想念着那个不知所踪的兄弟,和那据说被带到了和尚庙的小石头,也不知道小石头离开了他和他哥,会不会被那些小和尚给欺负啊? 至于孟游,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家伙虽然贪生怕死,但是心里的坏心眼比谁都多,与其担心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跟学院的师长好好商量一下那些儒家经典所需花的钱财怎么能给自己省点。 虽然自己身上的银票足足有几千两,但是过日子不都是一个子一个子的省下来的吗,作为他们三人组的大管家,不得好好的替他们兄妹俩攒下点钱,以后报完了仇好能过上好日子不成? 日后孟游娶个媳妇,他自己再娶个媳妇,这就要花上不少钱。再万一日后小石头出落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不还得再给她攒一份嫁妆不是?这要是万一因为嫁妆不够,被婆家欺负了,他黑驴蛋哥哥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哎。 黑驴蛋叹了口气,这挣钱的路啊,还远得很呢。 微风袭来,一席青衫的中年文士来到了他的身后,看着这个‘腰缠万贯’却又整天为了钱发愁的臭小子,忍不住笑道:“怎么,还在想着怎么挣钱呢?” 黑驴蛋闻言,赶忙站起了身,做了个有些蹩脚的儒家弟子礼,恭声道:“魏凉见过夫子。” 青衫文士点了点头,淡淡的道:“听近日授课的夫子说,你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与同窗的关系也是不太亲近,可有此事?” 黑驴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确有此事。” 贵为天鸿书院院长的青衫文士似笑非笑的道:“还因为你是妖族的事?” 黑驴蛋沉默了片刻,轻笑道:“来了书院后,才知道书院的贤人君子都曾与妖族在战场上相遇,他们对于妖族........有些厌恶。” 青衫文士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的避讳道:“确实如此。”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肩并肩的看着这山下的云海。文士开口道:“近日所授课业,可曾用心领悟?” 黑驴蛋点了点头:“只是有一些学问不明所以。” “何物?” 黑驴蛋难得的正经,恭敬的道:“书上说‘君子坦荡荡’,可书院的前辈与同窗明明对我妖族的出身有些厌恶,但是却还要表面上与我嘘寒问暖,难道这不是与儒家经典所矛盾吗?” 文士笑了笑:“甚好。” 文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衫,轻声道:“君子坦荡荡没错,他们对你的厌恶也是没错,这并不矛盾,但是这世间万物都是不同的对立面,延误是真,关怀也是真。” “他们厌恶你妖族的身份,是因为他们的先辈与同窗有不少都死在了与妖族的战场之上,可是这与你并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你的手上没有一滴不该有的杀孽与鲜血。” “妖族有好也有坏,世间万物不能一言而定之,你懂了吗?” 黑驴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文士似乎看破了他的心事,笑了笑道:“在天鸿书院的一切费用都给你免了,莫要再担心钱财的事情。” 黑驴蛋闻言,这才满足的笑了笑,一副十足的财迷模样。 文士见状,笑骂了一句:“赶紧回去准备功课,明日我亲自检查,若是不合格,休怪我要收你的钱财了。” 黑驴蛋闻言,立马就坐不住了,简简单单的额行了个礼,就飞奔着跑回了自己的屋内。 文士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被夕阳染红的云海,喃喃道: “第一位妖族身份的儒家君子,若真能成,老夫也算是开万世之先河了.......” ..................................................... 天元剑宗的后山上,老乞丐拿着自己的酒葫芦正喝的痛快,一边喝,一边冲着旁边的白衣男子说道:“一百五十年的女儿红,真不来一口?”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看着满脸通红的老乞丐,皱眉道:“找我来何事?” 老乞丐白了一眼这白衣男子,笑嘻嘻的道:“这不是想白老弟你了吗,许久未见,找老弟你叙叙旧。” 被尊称为‘天下妖祖’的白帝城白泽知道这个老乞丐的脾气,也是懒得与他争辩,手里把玩着两颗圆润的玉石,轻声道:“是因为药仙宗的事?” 老乞丐点了点头,大大咧咧的称赞道:“就喜欢跟白老弟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通。哎,老弟,真不来点?” 白泽冷着脸,瞥了一眼老乞丐。老乞丐似乎感觉有些尴尬,笑呵呵的道:“药仙宗的事,真不是你布的局?” 白泽摇了摇头。 老乞丐叹了口气,轻声道:“老弟啊,这‘万妖之城’的事,你得上上心啊。” 白泽点了点头:“不会耽误正事的。” “白泽老弟你办事,我能不放心?天下棋道十成,你白泽老弟独占九成九,别人还以为是笑话,可是老乞丐我可觉得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白泽看了看这个整日游戏人间的老乞丐,第一次主动发问道:“论布局,比起你我还有些差距。” 老乞丐摆了摆手,洋洋得意的道:“白泽老弟说的哪里话,若是白泽老弟再早生个几万年,连那些陈年往事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布局的活,就轮不到我这个老不死的了。” 白泽不再言语。 与这个为数不多知晓那场大战之前事的老乞丐说这些,纯属就是在自己找不自在。 老乞丐笑呵呵的将葫芦中的酒一饮而尽,冲着远处喊道:“平庸,去找你小师弟去!” 没有人回应,只有剑光闪烁。 劈开了云海,朝着远处而去。 老乞丐看着那御剑之人,没好气的道:“娃娃还是太年轻,总是这么沉不住气。” 白泽看着这位昔年镇守南天门的第一神将,如今狼狈不堪的老乞丐,毫不客气的抢过了刚刚喝完的酒葫芦,轻轻一晃,葫芦里的酒酒瞬间装满了。 老乞丐又惊又怒,大声喊道:“不地道了啊!” 白泽微微一笑,喝了人家的酒,就得好好办事了啊。 在那遥远的万妖之城,看来有些人已经按捺不住了啊。 云海之上,一身布衣的男子御剑而飞。 剑尖直指万里外的药仙宗! 第七章 破旧的丹炉 清晨,当孟游还沉浸在梦乡的时候,药峰的弟子们早就已经紧随着第一缕阳光开始了一日的修行,或是修炼灵力,或是接着晨光开炉炼丹,整座药峰都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氛围。 孟游也被小抖抖给晃醒了,非要吵着他跟随药峰的弟子们一起去吐纳灵气,孟游以往一直过得都是昼伏夜出的生活,哪里知道辰时的太阳为何物。虽然百般个不情愿,但还是拗不过一脸倔强的小抖抖,只能按着她的话,在屋前的空地上开始吐纳打坐。 小抖抖看孟游如此听话,也是心满意足的一溜烟跑到了饭堂,说是要给孟游拿些吃的回来。孟游笑了笑,便开始按着小乌龟交给他的‘龟壳神功’,开始感受天地间的灵气。 自那日吃下了那株彼岸花之后,孟游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天地间那零零散散如同砂砾般的灵气倒是能感应到了许多,配合着小乌龟的指导,灵气倒也是能成功纳入体内,但是那些纳入体内的灵气就如同吃过的食物一般,进入体内后就消失不见了。莫说是孟游,就连小乌龟这两日都有些头疼不已。 小乌龟静静的趴在孟游的肩头,好奇的问道:“小子,昨晚有什么发现?” 闭眼静心的孟游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他却不想过分的操心这种事,堂堂一个仙家福地,哪里轮得到自己来操这份闲心。 小乌龟似乎觉得有些失望,嘟囔道:“还以为能有什么有趣的事呢,弄了半天还是这般无聊。无聊,真是无聊。” 孟游吐纳了约莫半个时辰,可是还是感觉不到那些纳入体内的天地灵气,他有些纳闷的道:“这几日让你研究我纳灵入体的事,这样整天做无用功也不是长久之计,想到什么办法了?” 小乌龟听到这就开始有些垂头丧气起来:“哪里有什么办法,谁知道你这种天生窍穴尽开的人会这么麻烦,我早就听说你这种人就是被上天诅咒之人,一生无法修行。当时我还觉得是那些传言之人本事不到家才这么说的,可龟爷真碰上了之后才发现,真是麻烦的让**疼啊。” 孟游闻言,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小乌龟也属实有些郁闷,只能继续道:“也就那些炼丹炼傻了的老头子才会对你有兴趣,毕竟天生窍穴尽开,天地灵气自行改造了你的身体,若是炼丹的时候加几滴你的血液,说不定普通丹药的品质都会上升一个档次呢。” 孟游闻言愣了愣:“我的血这么好用?那要是有人把我抓起来天天放血,那我不是很惨?” 小乌龟不屑的撇了撇嘴,低声道:“哪有那么容易,若是如此这天生窍穴尽开之人也就不会让丹道的老头子们视若珍宝了,首先这精血必须得是你本人催发才可,其次丹药也是有灵性的,若是心不诚、或者是被强迫炼丹,那丹药的品质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孟游点了点头,看来未来丹道一途自己还是可以去研究一下的。 小乌龟的眼睛滴溜溜的直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坏点子:“小子你也不用灰心,实在不行咱们就走纯粹武夫的路子,虽然苦了点,但是好歹也算是踏上了修行路不是,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小乌龟仔细打量了一下孟游,有些头痛的道:“按理说你吃了那株仅存的彼岸花,应该肉身和灵气都得到了锤炼才对啊,可是你小子怎么看起来还是那么一副废柴的模样啊,不对劲,不对劲啊。” 孟游懒得理会这个整天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小乌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去饭堂寻小抖抖去了。 今日饭堂里的人很少,三三两两的分坐在饭堂内,角落里,那个病态的少年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不过今日倒是没有打量孟游,只是坐在那里吃着白粥馒头。 而坐在门口的小抖抖正左手拿着一棒玉米,右手两个馒头,吃的不亦乐乎。而梁裴则是兴致高涨的拿着同样的东西,两个人正在比今日谁吃的比较多。 孟游无奈的看着两个活宝,好似命里反冲一般,什么事情都要争个高低。但两个人平日里的感情又好的一塌糊涂,让孟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梁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孟游,赶紧着急的想要打个招呼,可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小抖抖就放下了玉米,又拿起了一个馒头开始吃了起来。梁裴也急了,三两口就把手里的馒头送进了肚子,也顺手抄过来一个热乎馒头,开始追赶起小抖抖来。 而那个一日未见的严肃老头就坐在他们的对面,脸色有些难看。 孟游走过去与那老者做了个揖,老者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待孟游落座后,老者斟酌了片刻,才出声道:“老夫再问一遍,你可愿入我药仙宗,成为我药峰一脉的弟子?” 孟游点了点头,属实是因为现在各地战乱,他也无处可去,倒不如留在这药仙宗,寻求证道之法。 老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淡淡的道:“老夫凌云子,日后就是你的师兄了。” “师兄?”孟游愣了愣,有些尴尬的问道:“不是师傅吗?” 老者捋了捋发白的胡须,轻笑道:“你是这万万年来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老夫自认为境界不够,所以只能代师收徒,以求壮大我丹道一脉。” 孟游彻底凌乱了,这么一说,这个看起来已经有七八十高龄的老头,日后就是自己的.....师兄了?? 自称凌云子的老人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道:“昨日返回后我便去后山见了师尊,可是师尊正在闭关,脱不开身,这才叫老夫带了一样东西给师弟。” 说罢,老者凌空一抓,手中便是出现了一个袖珍的紫金丹炉。这袖珍丹炉以平日寺庙里所见不同,是三足两耳,丹炉上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孟游接过这巴掌大的丹炉,越仔细看,越发觉这丹炉不像是一个丹炉,更像是一尊大鼎! 凌云子也是有些尴尬,轻声道:“这丹炉一直是我药仙宗的镇山之宝,不过一直没有人能够使用它,放在后山许久岁月了,所以看起来有些....破旧。” 孟游苦笑了一下,这哪里是有些破旧,简直是破到了不能直视的地步,这丹炉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整的,到处都是锈迹与破损,若是扔在山下,恐怕白送给孟游孟游都是不会接。 那个神神秘秘,未曾谋面的新师尊,真的不是在消遣自己? 作为一山之主,整日里严肃不已的凌云子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就连他也没有想到,那个一直摆在师尊房间作为香炉的破玩意,师尊竟然真的让自己送给这位自己都重视无比的小师弟?莫说孟游的表情如此,就连他都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孟游尴尬的抱拳,恭敬的问道:“额,敢问师兄,此物.....应该怎么用啊.......” 凌云子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此物......我也不知该如何使用.....” 凌云子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便是交代了梁裴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梁裴和小抖抖也是比赛完了,最后还是吃的肚皮圆鼓鼓的小抖抖胜了,梁裴也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反而是竖起了大拇指,对小抖抖的食量好一顿赞叹。 吃完饭,几人就悠闲的朝着药峰走去,山路间,孟游似乎无意间瞥见了路边的草丛里,有妖异的红光一闪而逝。 孟游定睛仔细瞧了瞧,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能带着疑惑,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坐在床边,孟游拿出了刚刚的那只破旧丹炉,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这丹炉上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小乌龟懒洋洋的趴在孟游的肩膀,看着那只丹炉,有些疑惑的道:“这感觉.....有些熟悉....究竟在哪里见过呢?娘的,老子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孟游看了看有些痛苦的小乌龟,连忙问道:“你之间见过这丹炉?” 小乌龟摇了摇头,它沉睡了万万年,之前有些记忆就像是丢失了一般,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小乌龟使劲皱着眉头,不停地嘟哝道:“究竟在哪里见过呢,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孟游拍了拍小乌龟的龟壳,安慰道:“有些事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有些事,忘了总比记起来强,不是吗?” 可小乌龟却置若罔闻,身上的金光时隐时现:“究竟在哪里见过呢,究竟是哪里啊!” 孟游感觉到肩上一阵滚烫,忍不住的怒喝道:“龟百万!” “究竟在哪里见过呢!究竟是哪里啊!” 孟游强忍着肩上的灼烧感,看着平日里整天懒洋洋,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小乌龟宛如癫狂的模样,他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丝交集! 突然,小乌龟收齐了全身的金光,愣了愣,兴奋的喊道:“他娘的,你的血!用你的血!” 孟游愣了愣,小乌龟赶忙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赶紧滴一滴你的血啊!” 孟游这才收回心神,掏出了腰间的匕首,在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血就顺着指尖滴落在了那巴掌大的丹炉之上! 在鲜血与丹炉碰撞的一瞬间,鲜血便是与丹炉融为了一体,一阵耀眼的光芒突然闪起,小乌龟怪叫了一声,便化成了一道巨大的金影龟壳,将丹炉与孟游装入其中! 小乌龟似乎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怪叫道:“他娘的,老子想起来了!这他娘的是那把断戟啊!” “小子,天大的造化,天大的造化!你要是接不住,你龟爷第一个就杀了你!” 第八章 八荒断戟! 随着小乌龟撕心裂肺的喊声,那破旧的丹炉就如同被刺激了一般,发出了一阵瓮鸣声,竟然就那么滴溜溜的在空中旋转起来,一阵阵古朴的光晕自丹炉上散发而出,其上浓烈的岁月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那丹炉旋转的越快,小乌龟幻化而出的龟壳就越发的明亮几分,鬼哭狼嚎的声音也就向量几分。孟游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那袖珍丹炉之内骤然爆发出了一抹极其明亮的光芒,直奔孟游的面门而去! 孟游就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般,竟然就那么无力的昏倒在了地上。 小乌龟一边控制着气质不外泄,一边急忙的吼道:“小子!” 孟游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是身上也散发出了与那丹炉一模一样的光芒,原本瘫倒在地上的孟游竟然也如同那丹炉一般,被光芒包裹,漂浮在半空中。 小乌龟也停止了叫喊,实在是它现在必须全力维持着那巨大的龟壳,不让气息外泄,孟游的异变,让的他这边的压力也是骤然猛增。 小乌龟费力的瞥向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孟游,此时的孟游就像是一盏明灯一般,通体明亮! 若是仔细的看,就能发现,在他周身的十三处窍穴中,各有一道光影在闪烁! 有伸展羽翼的巨大飞鸟、有长着大口的巨兽、更有甚者,在丹田处的窍**,一只模糊的龟影正在扬天长啸! 小乌龟低吼了一声,幻化而出的龟壳更是凝实了几分,小乌龟看着那一处处窍穴的光影,忍不住低声骂道::“他娘的,这哪是窍穴尽开的奇才,这他娘的分明是一处转生场啊!” 似乎怕小乌龟泄露天际,那滴溜溜直转的丹炉内竟然走出了一道女子的身影,冲着小乌龟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转过头,看向孟游的眼中满是温柔之色。 那容貌美丽的女子冲着小乌龟点了点头,便是大手一挥,那巴掌大的丹炉上散发而出的强烈威压骤然减少,小乌龟的压力也轻了不少,这才有闲心与那女子搭话:“你是?” 那女子似乎不是本体,是由光芒凝聚而成,那女子微笑着看着小乌龟,轻声道:“好久不见,日后的路,就麻烦你照顾游儿了。” “游儿?”小乌龟混不吝的性子又犯了:“说的跟你是他娘一般....你这么年轻......” 说了一半,小乌龟忽然愣了愣:“你不会真是他娘吧。” 那女子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看来你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啊。” 小乌龟望着那未曾谋面,却让他脖颈一凉的女子,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讪笑道:“我又没见过你,怎么能想起来。” 那女子微笑不语,手指一点,那窑炉就化成了一道流光,钻进了孟游的体内,盘旋的地方,正是那空空如也的第十三处窍穴! 当丹炉入体的瞬间,一股仿佛要冲破龟壳的强大气息瞬间迸发而出,小乌龟哭爹喊娘的喊了一声,刚刚收起力道的龟壳瞬间就又明亮了许多,这才堪堪将那股气息压制住。 小乌龟欲哭无泪,可怜兮兮的盯着那女子:“他娘的这哪是什么丹炉啊,这明明就是那杆让人恐惧的神兵啊!” 似乎在应证小乌龟的猜测,那进入孟游第十三处窍穴的丹炉竟然肉眼可见的融化成了一滴滴液体,眨眼间那些液体就凝成了一柄只有半截的大戟模样! 小乌龟这回是真的哭了出来,盯着那女子怒喝道:“这他娘的是八荒戟啊!你们这是在玩命啊!” “这玩意怎么会断裂成两截呢!这不可能啊!” 那女子没有理会小乌龟的疑问,看向那断戟的目光中,满是怀念与温柔。 那女子伸手摸了摸孟游的脸颊,但是却没有碰到,女子苦笑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只能连忙对着小乌龟道:“这一下,十三处窍穴的本命物已经凑齐,他断了的修行之路,已经彻底的铺好,日后该如何走,我会传授给你。” 小乌龟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的主,见那女子一副颐气指使的模样,小乌龟昂起头,满不在乎的道:“你什么身份啊,想让龟爷听你的?” 那女子眉头一皱,一股仿佛从灵魂里散发而出的畏惧感骤然涌上小乌龟的心头,小乌龟立马赔着笑,小心翼翼的道:“听!他娘的老子真是命里犯冲,怎么就碰上了你们娘俩?” 那女子微微一笑,手指轻点了一下小乌龟的头,轻声道:“我叫李思言,以后你会想起来的。” 小乌龟还在纳闷,却突然发现脑袋一昏,就那么直挺挺的睡了过去。 房间内只留下了那名女子,虽然触摸不到,但是那女子还是将手放在了孟游俊美的脸上,温柔的道:“是娘亲不好,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 天空中悬着一轮血月。 孟游茫然的走在尸山血海中,视线的尽头有一个黝黑的少年,浑身是血。 那黝黑的少年焦急的捅了捅一旁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催促道:“怎么办,应该怎么办啊!” 两个少年的面前躺着一个模样温婉的女子,女子温柔的笑了笑,递给了那清秀少年一柄断成两截的大戟,轻声道:“游儿不怕,娘亲不痛。” 站在一旁旁观的孟游脸上流下了两行清泪而不自知。 那个双目通红、早已麻木的少年一边僵硬的笑着,一边拿起了那柄断戟,在那黝黑少年震惊的目光中,竟然真的将那女子的小腹刨开,将腹中那个刚刚成形的胎儿抱在怀中。 整个过程中,那女子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满脸尽是温柔。 那清秀少年怀里抱着那个不哭不闹的婴儿,心如死灰。 孟游看到了这十三年都未曾度过的心魔,脸色淡漠的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冷血刺客。 只是他的嘴唇在不断的颤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个字来。 “娘.......” .......................................... “娘!” 孟游惊坐而起,看到了四周的装饰,这才冷静下来,整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发呆。 听到了孟游惊呼的梁裴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看孟游没什么反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笑着道:“小师叔,你没事了啊!” 孟游笑得很难看,冲着梁裴点了点头:“发生了什么事?” 梁裴拉过了一把椅子,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和抖抖回来的时候小师叔就那么晕倒在地上,哦,对了,还有一只小乌龟,是小师叔养的吗?” 孟游一惊,小乌龟的事情他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孟游迅速的看向了梁裴手指的方向,才发现枕边的小乌龟金色的光芒不知怎么的就暗淡了下去,光是看样子,与普通的小乌龟没有什么不同。 孟游这才放下心来,朝着梁裴笑了笑,嫁妆自己有些饿了,支开梁裴去给他取些吃食过来。 梁裴离去,孟游这才靠在床沿,脑海中尽是刚刚那不知是梦还是心魔的场景,孟游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悲。 十三年的时间,孟游早就已经习惯了从刚刚相同的梦境中惊醒的痛苦,那种痛苦无法言语,就像是跗骨之痛一般,抛不开也扯不断,只能不断的被它一夜一夜的折磨着。 所以日后孟游才会选择了刺客这一行业,一方面是因为石头治病的钱太多,另一方面就是每一个夜晚他都不用担心在噩梦中惊醒。 十三年,他就是这么度过的。 可刚刚的梦境却真实的让他感到可怕,他似乎有感觉,娘亲的手曾经抚摸过他的脸颊! 那种若有若无的触感,让孟游沉寂已久的心再次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一阵懒洋洋的声音在孟游耳边响起,小乌龟一脸嘲弄的道:“怎么,破开了上天的诅咒,踏上修行之路后就这么不敢相信?” 孟游愣了愣,他刚刚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没有留意自身发生的变化,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后,孟游才惊讶的发现,那些纳入体内的灵气,竟然真的能为自己所用了! 孟游此刻大脑一片空白,他还没从刚刚的悲痛中缓过神来,上天就又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真是给一棒子再给颗甜枣吃? 小乌龟没有发觉孟游的异样,继续自顾自的喃喃道:“十三处窍穴尽开,本命物也已经齐全,一步迈过了最大的难关,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喃喃完,小乌龟似乎也很是困惑:“李思言....李思言.....”小乌龟突然睁大了双眼,看着一脸平静的孟游,一个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情况在他的心中爆炸开来! “她姓李!姓李!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 万里外的一处集市内,老乞丐拉着白泽坐在一处小摊前,要了两壶烈酒,一叠花生米。 白泽品了一口酒,目光微眯的看向了南方。 老乞丐则是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轻声呢喃道:“言妹,一路走好!” 第九章 铜皮大成! 小乌龟一脸难以置信的盯着孟游,孟游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没有发觉什么异样,难不成是小乌龟今天又偷偷出去喝酒了,脑子有些不清醒? 小乌龟看着脸色明显有些不好的孟游,隐约间似乎是知道孟游为何如此。在它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它看到了一副肃杀的场景,那淋着雨,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年就连它都是觉得有些动容。 那场景,与孟游的梦境相同,是那女子留给它的。 小乌龟故意岔开话题,目光不敢直视孟游:“如今你修炼的问题解决了,只要把十三处窍穴里的本命物觉醒,与他们产生联系就可以了。不过你窍穴里的本命物皆非凡品,所以修炼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 孟游点了点头,自从清醒之后,不知怎的,他觉得自己和小乌龟之间的关系,仿佛更亲近了一步。 那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十三年间,也只有老乞丐一个人曾经带给过他。 小乌龟想了想,又继续说道:“我传授给你的‘龟壳神功’你也应该开始修炼了,这门功法不仅仅可以修成术法,对于肉身的加持同样重要,在你想办法觉醒本命物的这段时间,若是你的肉身能达到金皮的程度,在这药仙宗内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了。” “金皮?”孟游第一次听到这个说话,似乎颇有兴趣。 “纯粹武夫与修道者不同,他们重视肉身的修炼,期望着有一天能够在身体内自成一方小天地,而纯粹武夫的入门境就是锻体境,在肉身达到饱和后,便会踏入铜皮境界!” “铜皮境顾名思义,就是将肉身修炼成铜皮铁骨,寻常刀剑难伤分毫。但是你龟爷是谁,龟爷自创的龟壳神功可是一部难以言说的天才之举,对于肉身的修炼,也不是那些普通功法所能媲美的。” 看着小乌龟那一脸得意的模样,孟游强忍着冲动打断它,小乌龟摇头晃脑的道::“在龟爷的帮助下,武夫铜皮境还远远不够圆满,我将锻体之法分为三个层次,铜皮、银皮、金皮三个境界,若是能达到最高层次的金皮境界,就算是一些神兵利器都再难伤分毫!” 孟游点了点头,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大概摸清了小乌龟的脾性,它所说的话真假参半,但是真的那一半,就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不过想要修炼到金皮的程度,所需要的天材地宝不胜其数,本来你的那株彼岸花和丹炉的帮助下,进入金皮没什么问题,可谁让你窍**的本命物光觉醒就需要那么庞大的能量,接下来的修炼,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孟游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他也清楚,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寻找各种天才地宝,先将龟壳神功修炼成才行! 孟游迫不及待的将梁裴叫了过来,与她询问天材地宝的事,梁裴说她也不是很清楚药仙宗何处有天材地宝,不过内门弟子平日里用来增进灵力修为的食材仙禽倒是豢养在外门的后山,这些仙珍禽兽应该能帮上大忙。 若是说真有什么天材地宝的话,那一定是在后山的老祖丹房内! 孟游点了点头,那什么老祖丹房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别万一碰到了什么老妖怪,再把自己狠狠收拾一顿,那就得不偿失了。 孟游看了看一脸坏笑的梁裴,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你说的豢养珍禽异兽的地方,不会就是那驯兽峰吧。” 梁裴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激动不已的神色:“小师叔,你是不是要去驯兽峰偷东西!带上我一个,我老早就看那些家伙不顺眼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非得好好给他们找点麻烦才行。” 孟游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身为大师姐,却又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孟游笑道:“那驯兽峰若是丢失了珍禽,会有什么惩罚?” 梁裴一听,又精神了几分:“那肯定是看护不利之罪,虽说没有什么重罚,但是驯兽峰的弟子也会难受几分,反正我不管,看到他们不顺我就很开心!” 一听说没什么重罪,孟游这才下定了决心,一方面算是给梁裴出气了,另一方面那有些病态的少年暗中作祟,他不想掺和进去,倒不如让药仙宗的人自己发觉的好。 ............................................................. 入夜,当药仙宗的外门弟子都沉沉睡去之后,药峰上,两道黑影借着月光,矫捷的如同两只猿猴一般,穿梭在山林之中。 半柱香的功夫,孟游和梁裴便是来到了驯兽峰的兽围前。 驯兽峰与药峰不同,驯兽峰上除了一些供自己修炼的凶猛妖兽之外,在边缘处还设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兽栏,里面豢养着各种各样珍贵的仙禽异兽,以供内门弟子增进修为而用。 梁裴一脸兴奋的盯着兽栏里的各种珍禽,一个接一个的给孟游介绍道:“小师叔,这个呢,是灵羽鸡,那边的那个是灵尾鸭,哎哎哎,那边竟然是黑灵猪!据说内门之中能吃上这种美味的弟子也是屈指可数啊!” 看着一脸吃货相的梁裴,孟游也是知道了她的那点小心思。梁裴眼睛冒光的盯着那为数不多的机头黑灵猪,一脸垂涎的道:“小师叔,咱们把这些全吃了吧,到时候让驯兽峰的呆子们吃不了兜着走!” 孟游笑了笑:“着什么急,你若是真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恐怕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抓住了,还不如先带个小的回去尝尝味道,山不转水转,慢慢来嘛。” 见孟游那狡黠的模样,梁裴也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不愧是自己的小师叔,就连做坏事这点自己都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于是,在这月夜中,驯兽峰的灵羽鸡,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少了两只! 药峰一处偏僻处,一阵扑鼻的香气而来,小抖抖和梁裴一人抓着一个大鸡腿,正在比赛谁吃的快,而另一旁,孟游看着两个命里反冲的小家伙,也是笑得很开心。 这灵羽鸡不愧是仙家内门弟子才能享用的东西,其内不仅蕴含着庞大的纯粹灵力,而且味道也是极其的鲜美,若是小石头在这,恐怕会整天乐的合不拢嘴吧。 想起小石头,孟游的笑就变得温柔了,似乎他的面前,小石头正满脸油花的啃着鸡腿,一旁还有一个黝黑的少年,一边吃的美滋滋,一边还会不停地盘算着这要是拿到了山下酒家,肯定卖出去十几两银子才行啊! 孟游不自觉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个财迷如今过得如何了。 ..................................................... 半月后。 脸色铁青的虞南辰站在一片狼藉的兽栏前,眼睛里仿佛都要滴出血来一般! 整整五十六只灵羽鸡、十三只灵尾鹅,还有两头黑灵猪,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那可是内门整整半年的口粮啊! 虞南辰在外门的驯兽峰上地位尊崇,早就已经被门内弟子认为是下一个即将进入内门的天骄,所以平日里除了修炼外,外门的长老们对于他也算是颇为照顾,让他照顾这些灵禽,也算是一份美差了。 可谁曾想,这些个连他虞南辰都垂涎三尺却连跟鸡毛都没有吃到过的灵物,就这么在他的管辖内损失的如此惨重,连对他一直都有些纵容的御兽峰峰主都是破天荒的将他狠狠的责罚了一番,罚他驯养本命兽的灵药都是减少了一半之多! 那个病态的少年就站在虞南辰的身后,脸色也是显得格外的阴沉:“我种在路旁的阵眼也被人拔除了,此事还需要尽快解决,别让那几句责罚就乱了你的心,若是耽误了我族的大业,到时候的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虞南辰点了点头,随即就要带着驯兽峰的一众弟子就挨个山峰巡查了,病态少年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仔细的看着他埋藏的‘阵眼’所在。 待虞南辰带着一众弟子离开后,那个病态少年才双手掐诀,隐约间,一根淡淡的血色丝线出现在地面上,朝着远方而去。病态少年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邪意的笑容,跟随着那血色丝线,朝着远方走去。 药峰后山,孟游几人刚刚打扫完战场,小抖抖还抱着一块猪前腿美美的啃着,而孟游和梁裴则是在消灭证据,保准就算来人,也不会在这里找到一块骨头! 收拾完,孟游这才坐在地面上开始吐纳,吸收着刚刚那头黑灵猪带给他的灵力。随着吐纳的不断进行,孟游的身体表现呈现出了一种充满沧桑感的古铜色,随着灵气的运转,到最后,甚至连孟游的脸颊上都是渐渐被那古铜色所充斥着。 呼! 孟游吐出一口气,感受着身上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也是第一次露出了这种完全放松的笑脸。 半个月,有空闲时间孟游便是会打坐吸收天地灵气,再加上几十只的灵羽鸡和黑灵猪的帮助,孟游总算是将那铜皮修炼到了极致。 坐在孟游身旁的小抖抖用手指瞧了瞧孟游古铜色的手臂,还会有一阵敲击金属般的声音传来,小抖抖就乐的不行,但是又舍不得手里美味的黑灵猪猪腿,在抉择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将手里的黑灵猪猪腿解决干净之后再去找大哥哥玩。 看着那仿佛怎么也吃不够的小抖抖,孟游起初也是有些担心这种蕴含着庞大天地灵气的吃食,吃多了小抖抖会不会扛不住那股凶暴的气息,可事实证明孟游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就连梁裴在吃下一整个猪腿后都不得不开始打坐调息,可是在小抖抖这里,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孟游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铜皮,刚准备放松下来,却突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杀意!孟游做刺客时的反应还没有退化,一把就将旁边的小抖抖给抱在怀中! 吱!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传来,刚刚小抖抖坐着的地面上多出了三道爪痕,那爪痕上还冒着淡淡的黑烟,一看就是沾满了剧毒! 孟游神色一变,死死地盯着身后的某处,在三十丈外的树干上,一道黑衣身影站在其上,那身影的右手,借着月光看去,似乎像是一个兽爪一般。 那脸色苍白的病态少年站在那里,脸上却是近乎扭曲的狰狞,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右臂的兽爪,皱了皱眉,似乎没有在上面品尝到许久未见的血腥味,有些可惜。 病态少年看向了孟游,目光中有些兴奋! “铜皮大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第十章 惊变! 病态少年有些狰狞的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瘆人,少年死死地盯着孟游,似乎有些疑惑,皱了皱眉:“不是普通的铜皮境大成,竟然隐隐有破镜的迹象,当真是有意思。” 孟游冷着脸,警惕的盯着那少年道:“你究竟是何人!” 病态少年笑了笑,先是双手掐诀,孟游便是看见了远处有着一根根血红色的丝线凌空而起,那丝线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而其中的一处丝线,竟然连接在小抖抖的身上! 若是从空中向下看,那些密密麻麻的血色丝线紧密相连,最后赫然汇聚成了一朵妖异的大花! 病态少年笑了笑,看向了有些害怕的小抖抖:“我没想过我族的大业有一天竟然会差点毁在一个小女娃的手里,不过还不算太晚,将你们拿走的阵眼还给我,说不定我还会给你们留一个全尸。” 孟游看着怀中的小抖抖,这些天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他不知道小抖抖究竟什么时候竟然阴差阳错的掺和到了这些事情当中,若真的说小抖抖做了什么,无非就是经常摘下一些花朵,挂在头发上做些装饰罢了。 花? 孟游愣了愣,朝着那兵太少少年喊道:“是那些花儿?” 病态少年眼睛微眯,隐约间有杀意涌动:“果然被你们发现了,不过我这阵法已经成了八成,所以我也不怕被人察觉。不过到时候会有些麻烦罢了,而我又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所以我劝你们............” ‘劝’字刚刚出口,那站在树上的病态少年就眨眼间消失不见了,孟游刚刚发觉,便是紧紧的将小抖抖抱得更紧,随即便是有着一股大力砸向了自己的后背,在梁裴的惊呼声中,怀抱着抖抖的孟游就被打飞了出去,撞断了两棵树后才停下。 消失的病态少年再次出现,就在孟游身前数丈的距离,少年有些惊讶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赞不绝口的道:“果真不是一般的铜皮境,在我的黑爪下竟然也仅仅是些皮肉伤,不得不说,你越来越让我觉得有意思了。” 孟游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忍不出喷出了一口鲜血,感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眼神中的杀意也是涌现了出来。 他的确是一个很怕死的人,如果有可能,他当然愿意离这些麻烦越来越远。可是人家已经找上门了,抱着不死不休的想法,就像十三年前那些冲到了家门前的军队一般,不拼命,就等于白白的送命了! 他孟游不能死! 孟游将嘴里的血丝吐在地上,他娘的你既然想要我的命,那老子就得好好跟你搏一搏了! 看着孟游神色的彼岸花,那病态少年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好战的狂热,他指了指身边那些血红色的丝线,轻声道:“尽管放开手脚,我的阵法已经隔绝了外界的查探,所以你也不用抱着什么会有人来救你们的想法,不打败我,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孟游将怀里的小抖抖放下,让她躲到一旁去,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条黑色丝带,将披散在脑后的长发扎了起来,从腰后摸出了那把跟随他多年的短刀匕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病态少年。 几个呼吸间,那病态少年就有些惊讶的发现到,这个药峰的弟子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可是自己就是感受不到他身上的一丝气息,就像是一只隐藏在黑夜中的猫一般,隐藏的悄无声息。 分神间,那病态少年感觉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少年微微侧过头,躲开了梁裴势大力沉的一击。少年笑着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梁裴,点了点头道:“才是铁骨境的纯粹武夫,竟然出拳中就能隐约透露出一股拳意了,看来你应该也有些机缘,无论是铜皮还是铁骨,都要纯粹的高出其他同境人一大截。” 梁裴没有理会这个点破自己根脚的妖异少年,反而是战意更为高涨起来,二话不说,便是冲到了那病态少年的身上,一拳拳结结实实的轰在了那病态少年的身上。 那少年的脸上带着微笑,右臂的兽爪竟然一次次的将梁裴的重拳拦下,一边打,一边评价道:“拳劲势大力沉,每一拳都一往无前,很好,很好!纯粹武夫中像你这般的天纵之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虽然看似风轻云淡,但是好歹双拳难敌四手,再一拳被那兽爪拦住的间隙,梁裴在半空中一个侧翻,找到了那少年防守的间隙,直接狠狠一脚将那病态少年踹飞了出去! 倒不是那病态少年故意放水,实在是在那攻击的间隙,一柄泛着寒光的短刀直奔他的脖颈而来,少年冷冷一笑,挡住了他险些一刀将他头颅斩断的孟游,选择了硬生生的接下了梁裴的一脚。 孟游一击不成,身形再次隐匿在林中。 远处尘土飞扬,半边肩膀已经碎裂的病态少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身上的疼痛感似乎让他很是享受一般,受了如此重的上,少年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郁了几分。 “能伤的了我阿难的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很好,非常好。” 感受着那少年身上似乎要喷涌而出的杀意,梁裴眉头皱了皱,但还是一步都没有退后。 忽然间,林中寒光一闪,三柄飞刀急速飞来,名为阿难的少年皱了皱眉,右臂一甩,那三柄飞刀便是偏离的路线,狠狠地没入了一旁的大树中! 隐匿在林间的孟游没有丝毫的意外,依旧隐藏着自己的气息,等待着下一次刺杀的时机! 躲在他怀中的小乌龟也是将气息全部隐藏,悄声的说道:“这个不是本体,应该是被人夺舍了,不然刚刚小丫头的那一脚,绝对不会让他受伤的。” 孟游点了点头,他也已经发现,那病态少年的身上,似乎只有右臂的龙爪充满危险之感,而他的体魄,似乎更像是一个普通人一般,一击即碎。 病态少年站在原地,摇了摇头道:“一个顶尖的刺客,一个超越同境的铁骨境武夫,夺舍的这具身体确实是没有什么胜算啊。” 少年愣在原地,似乎真的在很认真的思索着什么:“现在要是现出真身,实在是有些可惜啊..........” 感受着那少年身上喷涌而出的强大灵气,孟游的额头上也是冷汗直流,小乌龟更是在怀中哭爹喊娘道:“完了完了,这个小子要破开封印了,他娘的,这回真的要玩完了!” 小乌龟话音刚落,孟游便是察觉到了脚下的山峰似乎轻微抖动了一下,孟游苦笑了一声,心想不会真的这么生猛吧? 可那病态少年似乎也是同样有些震惊,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惊慌的表情,大骂了一声,那些笼罩在半空中的红色丝线瞬间的消退了起来,少年心有不甘的看了一眼孟游和梁裴之后,便是迅速的朝着外面跑去! 这突然发生的变故让孟游和梁裴都是愣了愣,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脚下的药峰便是剧烈的震动了一番! 两番! 三番! 宛如海浪般的地动山摇一浪接着一浪的袭来,孟游和梁裴也像是海中的浮萍一般,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站脚的地方,只能被那股惯性不停地四处推着,幸亏二人都是铜皮境之上的修炼者,这才在那猛烈地撞击中勉强稳住神志。 这股海浪般的地动山摇足足持续了半柱香之久才沉寂下来,孟游抱着小抖抖刚刚站稳,却又传来了一声震天般的撕裂声! 孟游目光呆滞的看着远处,药峰之上竟然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处千丈的裂痕,一股股橘红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如同一抹自九天而下的瀑布一般! 那喷出火焰瀑布的裂缝里,传来了一阵响彻天地的嘶吼声,伴随着那声震天的嘶吼,一股无法严明的恐怖肃杀之气,也是充斥在药峰的每一个角落。 咣! 一阵钟声传来,偌大的药峰之上瞬间就出现了一幕金光的防护罩,将药峰死死地包裹在其中! 那股宛如经历了无数次尸山血海的肃杀之气就那么不受控制的洗刷着孟游和梁裴的身体,那一股股蛮横至极的肃杀之气不仅犹如小刀一般不停地切割着二人的身体,同样在体内也像是奔流的海浪一般,不断的冲击着他们体内的窍穴与经脉! 小乌龟浑身金光乍现,死死地将小抖抖护在金色的龟壳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 痛苦的匍匐在地上的二人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小乌龟的怒吼,之恩给你硬生生的咬着牙,抵挡着那猛烈地肃杀之气! 小乌龟也想去救二人,可是那股肃杀之气就像是座大山一般,让小乌龟丝毫都动弹不得! 孟游双眼赤红的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被那股大力压的动弹不得,他能够清楚的听到四肢百骸中传来的挤压声,仿佛在下一瞬间,那股宛如天威般的肃杀之气就要将他活活挤爆! 啊! 孟游痛苦的喊了一声,那种似乎刺进了灵魂的疼痛感让他难以保持住哪一丝清明,可是孟游还是死死地撑着身体,拱起的脊背宛如连接天地的桥梁一般! 啊! 孟游又发出了一阵痛苦的悲鸣,可他的身上确实隐约的散发出了一抹耀眼的银色光芒! 在孟游体内的第五处窍**,一只巴掌大的银色白虎似乎在扬天长啸!那无声的嘶吼夹杂着一抹不甘与仇视!似乎不将这天地掀翻,都不足以平息这股仇恨! 看着脸上青筋暴露的孟游,他身上的古铜色皮肤已经自行显现,在那肃杀之气的压力下,那古铜的颜色也是愈发的浓厚起来! 甚至在其上,还有着些许耀眼的银光闪烁! 银皮! 只差一步,那困住了无数纯粹武夫,似乎无法再上一层楼的铜皮境界在这万万年后,第一次有了破开的迹象! 第十一章 气吞万里如虎! 感受着身上逐渐泛起的银光,孟游也是知道这是个机会,索性干脆直接收起了护体的铜皮,任由那凛冽的肃杀之气直接轰击在了肉身之上! 在收起铜皮的一瞬间,孟游浑身的衣衫便是爆裂开来,一身完美的肌肉上银、铜两色光芒不停地交替着。孟游死死的咬着牙,让自己保持住那最后的一丝清醒,那种内外皆有的疼痛,让他甚至连痛呼都是发不出来。 一旁的小乌龟虽然也是焦急万分,但是在那巨大的威压之下也是动弹不得,只能满脸焦急的盯着孟游与梁裴,若是事情真的到了控制不了的边缘,那龟爷就只能玩命把这小子给保下来了! 下定决心的小乌龟看着浑身血污的两人,刚准备咬牙拼了,却发现身旁的肃杀之气似乎削减了几分,小乌龟抬头看去,那仿佛自天幕垂下的火焰瀑布,也是逐渐的消散开去。 那种极致痛苦消散带来的舒坦感让孟游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了下来,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的身上此时已经遍布着淡淡的银光! 远处,头发胡子被烧焦的凌云子急忙的御风而来,一脸心疼的抱起了孟游和同样昏迷的梁裴,身后一个同样须发皆白的矮小老者紧随其后,看到满身是血的二人,皱了皱眉道:“不是说将药峰弟子都疏散了吗,这怎么还有两个!” 凌云子心疼不已,没好气的道:“老子怎么知道!凌剑子!祖师让你来执行此事,你竟然还不放在心上!” 被称为凌剑子的老者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那种,身后三尺青锋嗡嗡作响:“先把你徒弟送去养伤,日后有什么事,我剑峰都接下了。” 怒气冲冲的凌云子也顾不得和这个同门师兄找麻烦了,骂骂咧咧的便是带着三人朝着山脚下飞去。 小乌龟在二人御空而来之时便已经躲进了小抖抖的怀里,心里虽是焦急,但是此刻也不能露出自己的踪迹。 凌剑子双目微眯的盯着那片已经遍地狼藉的树林,似乎在其中发现了什么异样,可还没等他仔细检查,脑海中便是响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剑子,来丹炉见我。” 。。。。。。。。。。。。。。。。。。。。。。。 药峰之下,有着一处与山同大的巨大山洞,山洞内四处肆虐着橘蓝色的妖异火焰,那火焰的温度极高,就连凌剑子这种化婴境巅峰的剑修强者都是不得不动用本命飞剑,将那灼热的气浪切割开来。 山洞的洞壁上刻满了各种各样的符箓咒印,用来镇压这灼热到极致的火焰。 整座药峰,便是这药仙宗内最大的一处丹炉所在! 山洞的正中央,被橘蓝色火焰团团包围的一处石台上,悬浮着一把通体雪白的七尺长刀!那长刀上散发出的肃杀之气,与刚刚切开整座药峰的气息如出一辙! 作为药仙宗外门剑峰之主的凌剑子,在见到了那柄长刀之时,也是不由得浑身战栗! 修道至今已经足足七百年的凌剑子赶忙收起了心神,恭声道:“凌剑子,拜见祖师!” 在山洞的尽头,有一道枯瘦的身影盘膝而坐,那枯瘦身影似乎是由一道光影组成,在那光影的中央,悬浮着一颗散发着七色光芒的丹药。 那光影组成的老者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身旁那道略显木讷的身影道:“问剑之事,还要麻烦你了。” 老者身旁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后便是窜出了一把飞剑,狠狠的将凌剑子击出了洞外! 飞剑迅速飞回,没入了那木讷男子的身体。老者无奈的看了看这个汉子,还真是霸道无比,就连问剑这种事,都是做的如此果决。 那木讷汉子似乎不会言语,伸出手,就那么淡淡的看着被凌剑子尊称为祖师的老者。老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汉子皱了皱眉,第一次出声道:“欺负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你很有成就感吗?” “怎么跟药先生说话呢!你这个憨包,为师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汉子的头被砸了一下,听那清脆的声音,砸他的似乎是一个酒葫芦。 汉子身后,老乞丐与白泽不知何时来到,那一脸木讷的汉子站起身,默默地站在师傅身旁。 老乞丐一脸怒其不争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子:“平庸啊,不是为师说你,整天板着个脸干嘛呢,能不能学学你那小师弟,脸上多些笑模样,这样为师也能开心点不是?” 见那汉子依旧面无表情,老乞丐也是气的直摆手。倒是那俊秀的不像话的白泽看着那老者,抱拳微笑道:“见过丹祖大人。” 那瘦的似乎只剩皮包骨的光影老者笑着回应道:“白城主客气了。” “行了行了,整天你好我好的干嘛啊,这么大年纪了,不累吗。”被称为丹祖的光影老者无奈的看着这个年纪越大,脾气也就越怪的老乞丐,轻声道:“不负所托。” 老乞丐瞥了眼那散发着肃杀之气的七尺长刀,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丹祖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老乞丐这般丧气的模样了,自己也是叹了口气道:“一切为了大道!” 老乞丐破天荒的没有出言反驳,只是默默地喝着葫芦里的烈酒:“我这辈子已经对不起太多的人了,也不差这娃娃一个了。” 作为天下为数几个从那场浩劫中侥幸活下来的老家伙,丹祖和白泽都一样是沉默不语。这么多年来,他们心里的伤痛与悲哀早就已经被垒成了一座坚固的城池,一言一语都不能与他人诉说。 这座城池,只会越垒越高,直到有一天.....等它自己崩塌,成为这时间长河中的一粒粒散沙。 白泽看了一眼那七尺长刀,低声道:“万万年的筹划与等待,才凑齐了那十三件本命物。不过,真的不与那少年说一说吗?” 老乞丐摇了摇头:“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屁孩,说了又能有何用。” 白泽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丹祖有些怜悯的看了看这盘‘棋具’的掌盘者,当年以大毅力持黑子先行的老乞丐,早就已经布下了先手,北境一百零八国、西方地葬山、儒家浩然书院、万妖之城白帝城、道门旁的永生之海、长城外的临渊宗、幽冥鬼域.................... 幸亏他身边还有着一个白泽这般的帮手帮衬着,不然这万万年的日子,真不知道这个整日游戏人间的老家伙是怎么熬过来的。 丹祖也是赞同老乞丐的说法,莫说是那孩子,就算是自己,若真的成为了这局棋的胜负手,终有一日要面临着那种局面,恐怕在路上,自己就已经承受不了了吧。 这世上,伤人心者多遭记恨,却没有多少人知道,伤人心者心更伤。 老乞丐默默地喝完了酒葫芦里的酒,轻声道:“照顾好我徒弟,让他多留一些美好的记忆。在那末日来临之前........” 丹祖点了点头,身旁只剩下了那个一直站着的年轻剑修。 剑修默默不语,只是看着眼前这位问道境的绝世强者,正在一日一日的与他当年亲手所炼化的丹药融为一体! 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徒做嫁衣。 那剑修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丹道的执牛耳者,似乎早就做好了后者的准备。 丹祖没有理会身旁的年轻剑修,喃喃道:“万年大计终于是开启了,那孩子,也该按着计划的路走下去了.......” ............................................................ 万里外,白泽与老乞丐并肩走在一处山路上,刚刚元神出窍的归途,老乞丐把他的计划第一次完完整整的说给了白泽听。这位万妖之祖也是罕见的面露惊色,论布局,他自认十个老乞丐都未必强的过自己,但若是论这搏命的劲,他是远远不及眼前这位游戏人间的老乞丐的。 布局之人,算计天下万物都不算一等,敢算计自己,那才是真的容易完美无缺。 白泽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三处窍穴的本命物觉醒,也只是堪堪进入到了银皮的程度,你的计划里,似乎有些破绽了。” 老乞丐闻言哈哈一笑:“这不就得靠着白老弟给我查缺补漏了嘛,等我远游之后,这盘棋还得靠你白老弟接着下啊。” “这天生窍穴尽开之人,就连我也只是遇到过两个,所以这计划中的步骤难免会有些纰漏。接下来的路,还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他发现的早倒还好,若是发现的晚,我也无能为力。若是他真的能走上一条我都看不透的路,那死之极致便是生的传言,也未必不能成真。” 白泽不懂他们这些经历过大劫的人究竟都经历过些什么,才能连大道都未曾磨灭过的道心给侵蚀到如此的地步。 “人生过得太过顺利,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目光所及的山顶前行,就要有做好堕入地狱的准备。”老乞丐眼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白泽:“这句话是我师傅说的,到了如今,我才知道他当初留下这句话的目的。” 老乞丐神游远眺,似乎看到了那个注定、但又充满不确定性的少年,正幽幽的醒来。 老乞丐难得露出一抹欣慰,大笑道: “遥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如同言出法随,整座山顶之上,顿时就灵气涌现,犹如****! 在那九天之上,似有一阵雷鸣般的怒吼声传来! “渡劫天尊!尔敢!” 老乞丐一身豪迈,似乎回到了当年那个随着那位‘绝顶’征伐四方的渡劫天尊! “老子当年就敢把你们神族拉下马,现在你又能奈我何?” 说罢,老乞丐便冲天而起,直奔九霄之外! 第十二章 三宗汇合 孟游悠悠醒来,才发觉自己身处在一处陌生的房间,浑身酸痛无比,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般。 孟游强打起精神,才发现在房间的另一边,梁裴也是沉沉的睡着,小抖抖正抱着小乌龟,在桌前趴着睡着了。 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小抖抖的脸上始终挂着笑,嘴角的口水正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上。 孟游原本想静悄悄的起身,却没想刚一用力体内就像是被刀割过一般,一个没忍住,就‘哎呀’的叫了一声。 声音刚落,被抖抖抱在怀里的小乌龟就惊醒了过来,看到门孟游清醒了过来,这才长出了口气:“小子,你再不醒我都要给你安排坟地了。” 孟游气笑道:“闭上你的乌鸦嘴,小爷活的好好的。我昏迷了多久?” “足足三天!”小乌龟跳到桌子上:“药峰的弟子们早早就撤了出来,咱们那天太背了,刚好碰到这么危险的场面。” 闻言,孟游皱了皱眉,不知怎的,他的心中却是出现了一丝疑虑。从那一夜在磁器口审问完宋明堂开始一直回想到他昏迷之前,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一切.....似乎太过于顺利了。 无论是被传送到那片沙漠遇到抖抖,又或是在清泉国国都遇到了药仙宗的弟子,再到后来无意间发现那病态少年在林中做了手脚....... 这一切的一切,虽然看起来都无懈可击,但是孟游的直觉却告诉他,这里面,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控制着一切。 虽然疑惑,但是孟游却没有丝毫的证据,甚至他都想过,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疑心了。 小乌龟不知道孟游在想些什么,懒洋洋的道:“小子,你也算侥幸,他娘的三个本命物的觉醒才勉强进入到银皮境界,有时候龟爷都怀疑你小子究竟是不是个无底洞!单单是那一朵祖宗级别的彼岸花就足够一个普通人一步登天,你可倒好,吃了一整柱,竟然就拉了几天肚子,连个多余的屁是都没有。” 孟游一脸苦笑,反正从小乌龟嘴里说出来的话,就算是好话都得变变味才符合它的气质。 孟游听见外面的吵闹声,有些疑惑的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小乌龟抬头瞥了瞥,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道:“药峰基本算是毁了,这两天药峰弟子正在新建房屋,所以有些吵闹。” 孟游点了点头,小乌龟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赶忙道:“对了,几日前那个叫凌云子的老头就来通知了,说是清泉国境内有一处妖魔作乱,国内的修士都是前往了边境御敌,所以药仙宗、天月宗和灵幻宗一起,带领门下优秀的外门弟子一同前往,你和那个叫梁裴的小丫头都被挑中了,说是三日后出发,让你们做好准备。” 孟游闻言,点了点头,可是心中的疑虑却又更重了几分。 三日后。 大门处的广场上站着大约三十几人,这些人看着都很面生,除了驯兽峰的病态少年阿难和虞南辰之外,其他的人孟游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 在众人的身前,站着三位衣衫相同的老人,靠左的那位便是孟游的便宜师兄,凌云子了。 居中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背后挂着一柄三尺青锋,说不出的威严。 而靠右的则是一位脸色阴翳的老者,鹰钩鼻、卧蚕眉,看的孟游很是不舒服。 站在他身旁的梁裴悄声解释道:“中间的那个是剑峰的峰主,右侧的是驯兽峰的峰主,也是那天那个少年的师傅。” 孟游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那个让他很不舒服的阴翳老者,却发现那老者也在仔细的打量着他。 孟游心里一紧,感觉麻烦又要找上门了。他不是没有想过和自己的便宜师兄反应一下这件事,可是那凌云子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自己硬生生就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他,莫说他,就算是首席大弟子梁裴,都是不知道师傅跑去了哪里。 整个药峰,弟子的平日修炼都是全靠自己,丹道一途本来就是入门容易提升难,光是能熟练的炼成丹药,所耗费的时间都需要很久。 孟游原以为自己能在丹道一脉大展拳脚,可谁曾想,这大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只能在闲暇时通过那本经书,一个个辨认上面的药草,甚至就连真正的丹炉都是没有亲手碰过。 根据梁裴的介绍,孟游也是对身边的同门们有了基本的认识:在他们的左侧,以阿难和虞南辰为首的驯兽峰弟子不用多谈,之前都打过交道。在他们的右侧,站着六七个身高丈许的青年,一个个人高马大,身上的衣服都掩饰不了他们那一身壮硕的肌肉,看样子,孟游就知道,这些是炼体峰的弟子了。 只是让他感觉很诧异的是,炼体峰为首的一名弟子竟然是一个瘦弱的少年,甚至看上去,比梁裴都要显得单薄一些。 再往右,站着一群女弟子,莺莺燕燕的,好生热闹。 这些女子应该就是剑峰分支,术峰的弟子了,据说术峰峰主为一名女子,所以门下的女弟子数量更多一些。 最后,在广场的角落里,站着五名背着长剑的青年,看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应该就是那地位最为尊崇的剑峰弟子了。 药峰一脉,算上他与梁裴,也不过区区三人而已,而那第三人,就是那天鼻青脸肿哭着告状的少年,约莫十来岁的年纪,名叫来福,是个可爱的小胖子。 广场上居中的灵剑子面色苍白,似乎受了重伤,但是眼神中的精光却更强盛了几分,他跟这些弟子强调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是从袖中抛出了一直小船,双手掐诀,那巴掌大的小船就迎风暴涨,变成了一艘巨大无比的庞然大物。 孟游之前便是听说过这修道之人平日里都是乘坐着云海船远游,可是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实物,按着顺序登上了那云海船之后,忍不住用力踩了踩脚下的船板,可是感觉与寻常船只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按着剑峰峰主的话,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清泉国西北的陇南道,距离国都大约有三千多里的路程,按着这云海船的速度,大约需要半天的时间便是能够赶到。 各峰弟子在登船后,便是极有默契的分散开来,没有丝毫的交流。甚至在炼体峰和剑峰弟子擦肩的时候,才爆发了不大不小的一些火花。 那个名为来福的小胖子也赶忙叫梁裴和孟游过来,然后从自己随身的包裹中掏出了一些吃食,美美的开始吃了起来。 若是抖抖在这里,恐怕又要开始跟梁裴比谁吃的更快更多了,那小胖子来福恐怕就要哭出声来了。 半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当他们穿过云海,再次看到地面的时候,脚下的群山之中已经漂浮着两艘巨大的云海船,看样子,天月宗与灵幻宗的弟子应该是已经到了。 果不其然,当药仙宗的云海船落地后,便是能看到身着两种颜色衣衫的两宗弟子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身着白衣、全是女弟子的便是那以术法闻名的灵幻宗了,据说灵幻宗的女弟子各个貌美如花,实力强大,在整个请全国内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而另一旁的黑衣宗门便是之前与梁裴有过恩怨的天月宗了,天月宗单单分为剑、术二宗,论实力,还要在那灵幻宗之上,在清泉国内,也只有药仙宗能稳稳压过他们一头。 灵幻宗的带队之人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贵装妇人,而天月宗那边则是一个脸上有黑月刺青的中年剑客。 那中年美妇与中年剑客见到了药仙宗竟然足足派出了三位峰主,神色中也满是诧异,但还是顾全了礼数,与三人抱拳客套了一番。 孟游身旁的梁裴在孟游的耳畔低语:“那个中年剑客是天月宗的天骄,虞莫言,五十岁的年纪便是成功跻身了化婴境,有清泉国未来顶梁柱的美誉。” 孟游悄悄的看了一眼那神色冷淡的中年剑客,看他的姓氏,应该就是那清泉国皇家的子弟才对。 “那个漂亮姐姐就是灵幻宗的外门大长老,修道二百余年,也是化婴境的强者。据说她修行了灵幻宗的镇宗术法,也不知是真是假。” 孟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在梁裴给孟游讲解两大宗门的时候,灵幻宗内的少女们却是窃窃私语起来,倒不是她们乐的热闹,实在是孟游的长相实在是有些太过于鹤立鸡群了。 尤其是那一席白衣配上那俊美的容颜,怎么看,怎么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孟游顺着梁裴的话语看去,视线分别落在了几道身影之上,按梁裴的话来说,其余两宗的外门天骄基本上已经全部到齐了。 灵幻宗内,为首的鹅蛋脸少女便是公认的外门第一人,据说她两年前便以二十岁的年纪跻身了炼灵期,成为了宗门内首屈一指的翘楚。 而天月宗内,便是以封家三兄弟最为难缠,之前与梁裴有过恩怨的便是封家老三封一飞,在他的身旁站着两个模样七八分相似的人背剑的剑修便是封家老大封一寒,而那手拿纸扇的书生,便是封家老二封一贤。 清泉国内武运近年来猛增,三大宗门内各有天骄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便是跻身了炼灵境,更有甚者,有传言说,药仙宗内的剑修第一人苏不羁更是以二十六岁的年纪,跻身了灵寂期,成为了一方小国可以开宗立派的祖师人物! 孟游看了看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阿难,又看了看一直在角落处温养剑意的苏不羁,神色中尽是无奈。 这种天骄汇集之地,必然会产生同辈之间的摩擦,不过还好,自己满打满算也就只与那阿难有些私怨,按理说,以他的修为,怎么也入不了其他天骄的眼吧? 可他不知道,三宗天骄之间的比试一直存在,当那名声在外的虞南辰眼含战意的盯着孟游的时候,他便是已经出现在了其他天骄的视线中了。 第十三章 黑甲鬼物 既然三宗已经汇合了,作为当场实力与地位最高的灵剑子也是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情况。 此处名为韩家州,北面临江,悬崖高逾百米,蔚为壮观,贯穿整个北境的澜沧江从此分流,所以主流处突然锁窄,也是万里澜沧江虎牢关以下最狭窄处,犹如咽喉门户。是古来兵家必争之地,有名的古战场。 据传两百年前,当时北境南方雄踞一方的强国南赵,便是在此处,连同皇亲国戚与那仅剩的四十万降军,始终无法度过被设下禁制的澜沧江,最终被如今的霸主南楚连同清泉国在内的三十二国,活活坑杀在此! 足足四十余万的冤魂便葬在这方圆千里的韩家州内,当时甚至连东洲道门大天师,都是远渡而来,设下禁制,足足超度了三年之久,才将这些冤魂超度。 当年有望成为那兵家第四位祖师的韩家先祖,此战后便是带领族人隐居在离此处百里外的江滩旁,过上了归隐田园的生活。 而几日前,这处山谷内竟然又是出现了鬼魅作乱,首当其冲的便是隐居在此的韩家族人,但是韩家那位老祖在隐居之日起,便是禁止族人再成为那兵家修士,百余年至今,韩家族人甚至都不曾知晓自家先祖的丰功伟绩,只能向清泉国陇南府求援。 凌剑子感受着面前笼罩着整片山谷的庞大禁制,其中不仅仅有那位道门大天师亲手布置的禁制,甚至在这禁制中,还夹杂着一些兵家的阵法。 看样子,应该是那位兵家第四祖所留下的才对。 而这禁制所限制的,便是境界高于炼灵境的修士,无法探查到其中任何的事情。凌剑子心里早已明了,不然三宗也绝对不会派遣宗门内的外门弟子来进行这项任务。 孟游身旁的小胖子来福一脸兴致冲冲的跟孟游讲述着这周边的美景与美味,一副到了我的地盘我罩着你的模样。孟游稍微的询问了一下,原来小胖子来福便是韩家州土生土长的娃娃,当初因缘巧合之下,才被家中长辈送到了药仙宗修行,如今已经有十年之久了。 三宗的领头人聚在一起稍微商量了一下,便是合力催发了禁制,让自家弟子能够顺利入内。 孟游看着禁制里面那终年不见阳光的山谷,心里就是有些发麻。虽然他逼到了份上,就是什么三教祖师来了都敢大干一场,把他们拉下马,但是那毕竟是被逼急了不是,平日里,这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的破山谷,非要进去干嘛呢! 可是这个时候说不进去,恐怕也不可能了,一旁的凌云子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自家这个差着几个辈分的小师弟竟然躲在人群的最后,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奉祖师命令的凌云子只能轻轻咳嗽了一声,灵力一涌,就狠狠的将孟游给推到了那禁制之内! 孟游骂了一声娘,却发现自己已经进到了这狗屁山谷之中,所以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紧紧的跟着前面进来的弟子,小心翼翼的盯着四周。 站在外面的凌云子等人不能入内,只能高声喊道:“清除鬼魅,三日后禁制重启!” 话音刚落,聚在一起的百余名三宗弟子就各奔东西了,那速度惊得孟游都是没反应过来,两三句话的功夫,身边就只剩下了来福和梁裴两个人了。 孟游哭的心情都有了,若是寻常的深山老林,孟游敢自认就像到了自家后院一样,什么凶猛野兽在他眼里都不过是篝火上的野味。可这里不一样啊,那可是鬼魅作乱啊,孟游虽然手上沾了不少的鲜血,但那些人无一不是罪有应得之人。孟游干刺客这行,就是怕天上的神仙老爷看到,再加上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诲,这才有了这么个规矩。 梁裴和来福倒是没有孟游这般不堪,但是小胖子的脸上也是紧绷着,一直躲在梁裴的身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的不停地打量着四周。 倒是梁裴这时候便展现出了一峰首席弟子的气势,虽然这种修道种子一般在很小的年纪便是会被带回到宗门之中,对于山下的事物要比常人逊色几分,但是对于这种经常在经文传说中出现的鬼怪,害怕的程度倒是也远逊色于常人。 尤其是一些被重点关注的弟子,更是会经常随着师门长辈下山斩妖除魔,作为药峰首席的梁裴自然也是不例外,在她刚刚迈入铁骨境的时候,便是跟随着内门的师兄下山除去了些不成气候的鬼怪。 这处山谷处在河流的上游,水流本身就不畅,而这片山谷被密林环绕,风水皆是不佳,孟游三人走在林间,甚至连阳光都是透不过那密不透风的遮天树叶,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块风水宝地。 一路行来,孟游甚至连一个活物都没有瞧见,别说瞧见,甚至就连鸟鸣都是没有听到过。 前行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却是连个鬼影都没有瞧见,小胖子来福累的气喘吁吁,说什么都是走不动了,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三人之下停下休息一下,梁裴也是抽着空,给孟游讲解了一下鬼魂的用处。一般来说,鬼魂身上的阴邪鬼气归于剑修的本命剑影响最大,所以一般较为严重的鬼魂作乱对于剑修来说更像是一块用来磨砺本命剑的磨刀石,鬼魂的实力越强,对于本命剑的磨砺便是更为的优良一些。 而对于其他修士来说,鬼魂体内的阴煞之气也是绝佳的修炼良药,炼体的纯粹武夫靠阴煞之气磨炼肉身,术宗的修士靠阴煞之气提纯体内的天地灵气,而药峰的弟子最为特殊,他们会手机鬼魂,在丹炉的作用下,将鬼物炼化为一粒粒鬼丹,对于各家修士来说,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世良药。 所以此次,三宗才会不遗余力的将宗门内的修道胚子都带来,以求他们能够寻得自己的机缘,再不济,也能靠着斩杀的鬼物,提升一下自身的境界。 小来福虽然坐在石头上,但是眼睛却没有一刻不瞟向四周,梁裴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小来福的脑袋,笑骂道:“瞧瞧你那个胆子,这种初级的鬼物都没有灵智,只是依靠着本能行动。放心,对付这种鬼物我有经验,我那一套‘大荒拳’下去,什么鬼物都得烟消云散!” 听了梁裴的话,小来福的脸色更苍白了几分,甚至就连嘴唇都是哆嗦起来。来福颤颤巍巍的指了指梁裴的身后,颤声道:“师姐,我怎么看......那个家伙都不像是没有灵智的啊......” 梁裴看着那快要哭出声来的小胖子,下意识的转过了头。 三丈外,一个身着黑甲的鬼物正站在那里,双目中红光隐现。 。。。。。。。。。。。。。。。。。。。。。 同一时刻,分布在山谷中的三宗弟子都是遇到了那黑甲鬼物。 而若论最惨的,当属驯兽峰一脉! 看着身后那何止几千的黑甲鬼物,虞南辰脸上的脂粉都是被汗水冲散了,一脸惊慌的道:“究竟怎么回事!” 可哪里还有人能心情回答他,那些黑甲鬼物从他们踏入山谷的那一刻开始,便是不要命般的追杀他! “这些鬼物,怎么不像是失去灵智的寻常鬼物!这他娘的每一个都有着通窍境的修为啊!”虞南辰脸色铁青的看着身旁的阿难,病态少年冲着他微微一笑,轻轻地道:“你不知?这南赵四十万降卒与皇室,都是被你们清泉国虞家的人活活埋葬在此,所以你身上流淌的血液,就是他们滔天怨气的引子。” 虞南辰双目通红,怒喝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来!” 阿难邪魅一笑:“这些鬼物若不是你刺激的产生了灵智,我族的计划怎么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虞南辰脸色难看的像是能滴出水来,既然满家性命皆掌握在这个少年的手里,就算身为清泉国皇室旁支,虞南辰都是不敢有丝毫的表现。 阿难看着身后那如同潮水般的黑甲鬼物,摇了摇头:“还不够啊,这点刺激看来还是部不能把藏在这里的东西给引出来啊......” 阿难狰狞一笑,一旁的虞南辰却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身旁的病态少年,他怎么也没有想过,这个异族之人,竟然会在此刻突然对自己动手! 虞南辰的腰间,插着一把龙首短刀。 穿腹而过,鲜血止不住的流淌在地面上! 随着这血液的低落,那山谷的内部似乎传来了一声惊天的怒吼! 那怒吼声似乎是个女子,声音中充满了无限的悲凉与怨恨! 阿难狰狞一笑,眨眼间便是将身旁的驯兽峰弟子一一斩杀! 受了贯穿伤的虞南辰眼神中满是绝望,肉痛的捏碎了他视若珍宝的一张符箓,就那么在阿难的面前,消失不见了。 阿难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淡淡的道:“逃吧,逃吧,这场盛宴....已经开始了......” 第十四章 超度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整座山谷中都是出现了数量不等的黑甲鬼物,在漫山遍野的追杀着三宗的弟子。 在山谷的东南方向,原本还剑拔弩张的药仙宗与天月宗的剑修弟子此时也放下了之间的隔阂,剑光弥漫,天月宗外门第一人的封一寒手持着一把本命飞剑‘易水寒’,剑光闪烁之处,寒意弥漫。 而药仙宗的第一人剑修苏不羁,却是连本命剑都是未曾拿出,只是站在原地,指挥着身旁的同门,如何运剑,如何破敌。 天月宗与药仙宗一向势如水火,尤其是在这剑道气运之争上,凡是关乎到一宗气运的大道之争,甚至要比山下的灭门灭宗更要凶险、也更难以察觉一些。 而灵幻宗那边,那个名为武明空的鹅蛋脸少女却是难掩兴奋的神色,虽然她在灵幻宗内地位尊崇,但是年纪却是最小的,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中场面,自然而然的便是兴奋了起来。 曾有灵幻宗的祖师,在闭关破镜失败后,在最后的迷离之际,用精血为宗门指引了最后的方向!而武明空的师傅,便是跋涉万万里,自西方佛国,将这个少女接引回了清泉国,成为外门中地位最崇高的女弟子。 虽说有着男子名字的武明空年纪尚浅,但是修为却已经达到了通脉境的巅峰,足足开了九十六脉,震惊整个清泉国! 那还有些稚气的少女嘻嘻一笑,头顶便是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光影,似乎是一顶帽子......但隐约间,却有着难言的王霸之气弥漫而出。 少女一脸兴奋的盯着那些黑甲鬼物:“沙场的肃杀之气,加上生前所积攒下来的滔天怨气,正好能将我这‘凤冠’修补到圆满,嘻嘻,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朝着那‘九五’之气迈上一大步也说不定。” 说着,少女头上的光影便是直奔那如同潮水般的黑甲鬼物而去,而那些鬼物像是突然间被定住了身一般,带带的站在原地,任由那光影将他们的力量不断的吸收。 ............................................................. 山谷中,凡是有各宗弟子所在的地方,皆是如此,每个人都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搏着属于自己的机缘。 最靠近山谷出口的地方,梁裴三人也是开始逐渐适应了这些黑甲鬼物,梁裴一人一拳,便是解决了几十个黑甲鬼物,小胖子来福则是不知从何处祭出了一个丹炉,将梁裴收拾好的鬼物吸纳进丹炉内,想要炼化成丹。 就只有孟游,之前也尝试过梁裴所教授的吸收之法,可是在吸收了十几个黑甲鬼物之后,不论灵气还是肉身,都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增进,反而是黑甲鬼物所蕴含的那种悲伤与怨恨,让孟游感受的越来越清晰了几分。 索性孟游就放弃了吸收鬼物的方法,跟梁裴学了一套超度的术法口诀,默默地坐在地上,消耗着自身的灵力,将这些黑甲鬼物一一超度。 各宗弟子都将这里当做一场增进实力的场所,像是孟游这般消耗自身灵力,帮助这些鬼物超度的人,恐怕就算不是空前,一般也能算个绝后了。 随着鬼物的不断超度,孟游心里所继承的悲伤与怨恨也是逐渐的平息了起来,甚至就连自身的窍穴运转,都是更流畅了许多。 尤其是那第一处窍**,那一株被孟游‘吃’了的彼岸花正在滴溜溜的旋转着,花身上闪烁着鲜红妖异的光芒,随着孟游超度的鬼物数量增加,隐约间,那三瓣大花似乎有着长出第四瓣的迹象。 可这一切孟游都是不知道,他只是感觉到身心都很舒畅,说不出的舒服。 渐渐地,梁裴也是发现这些黑甲鬼物似乎数量逐渐减少了,已经有了筋疲力尽状态的梁裴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大声问问道:“不是说东洲道门的大天师曾经来超度过这些亡魂吗,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一处寻常的鬼蜮啊!” 孟游和小来福也是摇了摇头,这种山上人之间的大事,不是他们这种刚入门的外门子弟所能了解的。 沙沙! 孟游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孟游警惕的掏出了背后的短刀,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身后。 在他身后五丈外的树后,走出了十几道身着黄贵的鬼魅,双眼无神,就那么慢慢的向孟游靠近。 梁裴也是警惕的吴起了拳头,看着那些飘荡而来的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孟游宠着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看样子应该是被坑杀的皇亲国戚,他们....应该是来找我的。” 梁裴一脸疑惑的看着孟游,却见孟游在原地盘膝坐下,动用全身的灵力,看是念诵那刚刚摸到些皮毛的超度经文。 随着经文从孟游的口中传出,梁裴惊讶的发现自己小师叔的身上竟然涌现出了一抹耀眼的金光,一道道掺杂着道、佛、儒三家的经文缓缓的绕着小师叔的身体游动,宝相庄严,身上涌现出的气息犹如大日一般,充满无限的威严。 孟游看着那些鬼影,轻声道:“我来渡你们往生。” 那些鬼魅似乎真的听到了孟游的话,就那么慢慢的走到了孟游的身边。孟游的眼中满是坚定之色,开始调动着灵气,他周身的那些经文便是朝着那第一个穿着蟒袍的老者涌去。 这些原本碰到经文就会烟消云散的鬼物,却感到如沐春风一般,脸上尽是些解脱之色。那蟒袍老者片刻后,双目中便是恢复了清明,有些感激的道:“朕乃南赵亡国之君,两百一十六年的等待,今日终于等到了小友,助我臣民拜托这鬼魅之躯。” 孟游全神贯注的在维持着经文的运转,根本没有办法言语。 那老者似乎也知道孟游此时的境遇,笑着接着道:“小友不用过多言语,朕代表南赵这枉死的四十万大军,感激小友的恩德。” “我南赵王国二百一十六年,但是钦天监的国运柱犹在,稍后我会将位置种于小友的识海,若是有一天小友功力足够,那我南赵绵延九千年的国运,会助小友一臂之力!” 那南赵的末代皇帝,笑着看了看身后的儿女妻眷,又看了看这片迷茫了二百一十六年的山谷,轻笑道:“皇天后土在上,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赵天籁没有继承祖宗遗志,让我南赵河山落于贼人之手,只恨天籁资质愚钝,终生未曾踏入问鼎境,今日,朕,南赵文清帝,自愿归西,望来世再生于我南赵家庭,完成先祖遗志。” 说罢,这位风光一时的南赵君主,就那么慢慢的化成了金色的光粒,消散于天地之间! “当年的大天师不忍心让我等魂飞魄散,但又无法消除我等的怨恨与心魔,大天师曾言,日后会有一人,带着那‘唯一’来解救世人......只不过小友,容老夫再多言一句.......完事皆要小心.....小心成为他人的棋子..................” 南赵文清帝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是已经彻底消散在天地间了。 孟游虽说是天生窍穴尽开,但是当年连道门大天师都没有超度的亡魂也是消耗了他大量的心神,但是孟游没有丝毫的迟疑,一个接一个的将那十数人接连超度。 直到最后一个女子,孟游的脸色已经非常苍白了,额头的汗水也在不停地往下落。梁裴有些担心的看着小师叔,可是小师叔的倔脾气上来了,无论她怎么劝,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孟游也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没有想过,原来超度亡魂会如此的消耗心神与灵力,他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是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了。突然,孟游抬起了手指,放心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一滴充满了灵力的血珠浮现在指尖,似乎很是欢悦般的蠕动着。 “小师叔!”梁裴惊呼一声,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师叔竟然真的会为了些素不相识的鬼魅,竟然引动了一滴心头血! 孟游置若罔闻,缓缓抬起手,将那滴精血送进了那女子的体内! 而那双眼无神的女子在精血入体后,刹那间便是恢复了灵智,她呆呆的看着将要消散的自己,目光复杂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孟游。 孟游已经精疲力尽,但还是努力的笑了笑:“一路走好!” 那女子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孟游,轻轻地点了点头。 眨眼间,那女子便是消失不见了。 来福赶忙的将刚刚才炼制而成的丹药塞进孟游的嘴里,丹药入口即化,化成了一股股气流,穿梭在孟游的身体里。 孟游冲着来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来福和梁裴这才松了口气,靠在一旁的树上休息了起来。 孟游看了看被自己一直握在右手中的一块令牌,是那南赵文清帝留给他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三人刚刚松下心神,有了喘息的时间,可谁能想到,突然间,他们头顶的灵气突然一乱,一道满身是血的身影就狠狠的砸到了地面上! 孟游三人发现那人竟是与他们有嫌隙的虞南辰,这位‘虞小娘子’何时这么狼狈过,满身血污,衣衫破败不堪。 重伤的虞南辰也看到了孟游三人,嘶吼道: “赶紧救我出去,不然咱们都要死在这里!” 第十五章 因果 看着浑身是血的虞南辰,听着他的嘶吼,三个人都事有些诧异,尤其是梁裴,甚至开始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没好气的道:“你脑子让驴踢了?上我们药峰找事的时候不是牛的跟二五八万一样吗,现在求到你姑奶奶了?该!让你整天嘚瑟不好好修炼,受了伤就该长记性了吧。” 听了梁裴的话,小胖子来福的摇杆也是硬气了几分,两三步窜到了虞南辰的身旁,小心翼翼的朝着他的屁股踢了几脚,然后就又躲回了梁裴的身后,冲着虞南辰示威的晃了晃拳头。 作为清泉国皇室的子弟,虽说是旁支小王一脉,但是从小接触到的人哪一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面前这三个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真的心大的家伙,看到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还能有这份闲心先报复了再说? 梁裴掏了掏耳朵:“赶紧滚蛋,虽说咱们是同门,不过这种试炼又死不了人,受伤了就赶紧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哎,我想起来了,你不是有个本命兽就是寒水龟吗,你把它叫出来,驮着你回家找妈妈!” “你!”虞南辰气的又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冲着三人中看起来最明事理的孟游喊道:“救我!这山谷里有阴谋!” 孟游脑子飞快的转了一下,见那病态少年阿难没有跟在虞南辰的身边,心里略微一转,轻笑道:“怎么?让你那个跟班的给阴了?” 虞南辰脸色铁青,没有言语,只是愤恨的咬了咬牙。 孟游见状,心里也是一沉,不会真的让自己说中了吧?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带给了孟游许久未曾见到过的心悸与危险,时到今日,他都不知道那个少年在药仙宗布下的阵法,究竟有何用处。 虞南辰感受着腹部的伤口,感受着生命的流逝,这个整日被叫做‘虞娘子’的少年,终于是在这一刻,爆发出了那原本就应该属于他们这一脉的威严气概! 他还不能死!他还有家族,还有至亲需要他去拯救! 虞南辰强撑着身体,严肃的跪在三人面前:“我,清泉国第九十二代君主第三子,昭烈王第二子虞南辰,以家族与亡父的在天之灵起誓!若今日你们能救我一命,日后,清泉国昭烈王一脉,必定听从三位的差遣!” 看着虞南辰周身散发的血光,梁裴和来福也是震惊不已,这种以自身血脉触发的血誓,在整座忘川天下都是极其罕见的头等诅咒,若是起誓之人违背誓言,则是血脉至亲之人,皆魂飞魄散而亡! 这种誓言,一般只有家族中地位最高者,又或是实力最强之人方能触发这种誓言。可虞南辰区区一个通脉境的外门弟子,又怎么能真正触发这种极其霸道的血誓呢? 虞南辰面无表情:“我是昭烈王一脉仅存的男丁,也是日后要继承昭烈王称号之人,所以你们请放心。” 孟游点了点头,开始询问起事情的缘由。 虞南辰咬了咬牙,声音确实平静如水,可那平淡的声音里,却是蕴含着无穷的愤恨与无奈。 五百七十二年前,清泉国那位天纵之才的开国皇帝在北境异军突起,仅仅用了三百多年的时间,便是让清泉国在这茫茫北境之中站稳了脚跟。可是北境毕竟是北境,是三教一家之中兵家的学问之地,莫说这刚刚建国拜年的清泉国,就算是那已经争霸了万年之久的北武与南楚,都没曾想过有一天能够完全统领这北境之地。 清泉国主育有六子,这长子便是这第一任昭烈王,他带兵纵横疆场,成为了清泉国国主之下的第一人。 没人知晓,那个天生体弱多病的昭烈王是如何在日后成为这清泉国领兵打仗的第一人的,只有昭烈王一脉的历代家主、下一任昭烈王的继承人才能在上任家主弥留之际,才会口口相传这段辛密。 虞南辰面色苍白的跪在那里,始终没有起身。他原本是不能把这段秘密与外人诉说,可是他知道现在情况的危机性,若是他真的死在了这里,恐怕都不用那些家伙动手,那早已经就没落了的昭烈王一脉,估计很快就会被国内的那些别脉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所以他虞南辰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孟游三人。 倒不是他如何的相信孟游三人,实在是那一块父王亲手交道他手里的空间转换令牌,据传是一位阴阳家大能赠与昭烈王一脉,若不是生死存亡之际,虞南辰都是不会将这块保命之物用出的。 那阴阳家的大能曾言,若是真的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这块蕴含了一丝命运之力的令牌会给昭烈王一脉,带来一丝转机。 所以在虞南辰落地的一瞬间,他便是将希望都寄托在了孟游三人身上。虽然他不知道这一丝天机是否真的属实,但是他现在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赌赢了自然好,赌输了,其实他们昭烈王一脉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虞南辰咬了咬牙,这才继续的说道:“我们昭烈王一脉,其实一直与长城外的妖族,有所联系。” “什么!?”梁裴和孟游都是震惊不已,整座忘川天下分为东西南北四大境,分别代表道、佛、儒、兵三教一家的四大学问。每境之内皆是百家争鸣,天骄辈出。可是这忘川天下何其之大,东西南北四境也不过是这天下的一隅之地,四境皆被三教祖师联手修建的长城围困其中,东南西北分别对峙魔、妖、鬼、蛮四族。 被封困在长城外的四族,皆是生活在苦寒之地。当初天地大劫之后,三教祖师接连证道,由儒家的至圣先师制定天时、度量衡等天地‘规矩’,这四大族却是因为天地大劫的影响,实力缩水的严重,却又不满三教祖师制定的规矩,所以四族内妖族便是分为了两派,一派由那位天下妖祖白泽带领,在忘川天下自给自足,而另一派则是被三教祖师联手困于长城之外,镇守那苦寒之地。 自长城修建之日起的万万年,何时听说过能有任何一个四族之人穿越那重重看护,穿越过长城而来!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虞南辰却是面露苦涩,他们昭烈王一脉,正是与那长城外的妖族缔结了契约,世世代代皆是只能听从他们的命令。 十年前,那个名叫阿难的病态少年第一次出现在了弥留之际的昭烈王的身前,要求他们昭烈王一脉,配合他们的行动。 当时昭烈王一脉的男丁皆是战死在了沙场之上,仅仅只有十二岁的虞南辰得以幸免。弥留之际的上代昭烈王在死前,将整个昭烈王一脉,尽皆托付给了虞南辰。 所以自十年前起,那个字长城外而来的妖族阿难,便是成为了虞南辰背后最大的靠山,虞南辰只能听命,因为当时阿难曾经在不经意间,‘失手’斩杀过一位魂桥境的昭烈王供奉,也是昭烈王一脉隐藏的极深的一位护法供奉。 自那日起,为了全族人的性命,虞南辰便是带领着阿难,投身于药仙宗之中。 孟游听完,皱了皱眉,他是在是想不通,这小小的药仙宗内究竟有何物,能够让一位长城之外的妖族,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弄到手。 莫说孟游疑惑不已,就连一直跟在身旁的虞南辰都是丝毫不知,那个一直隐藏着自己的阿难,究竟有何图谋。 山谷深处,阿难正坐在一处巨石之上,身后数十万的黑甲鬼影跪伏在地,似乎在朝拜他们的王一般。 漫山遍野的黑甲鬼物之前,跪伏这五道金甲鬼物,这五道金甲鬼物似乎与那黑甲鬼物不同,眼神中充满了灵智。 在他们的最前方有一处巨大的石制王座,王座上的那道女子身影,正是之前孟游超度的最后一位女子! 那女子此时哪还有一丝一毫的迷茫之感,整个人身上都是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杀意,一身做工极其精美的华贵蟒袍,就像是一位人间女帝一般,睥睨天下! 阿难看着那女子,嗤笑了一声道:“娘们家家,还妄图成为这处鬼蜮的女帝不成?当真不怕那道门大天师不敢灭了你们不成?” 那女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阿难:“若论生死,恐怕你这位妖族太子才是更危险吧。” 阿难摊了摊手:“当年老家伙跟我说你以身试轮回,投身到了人间一处帝王家,我还不信,可没想到还真让你成了,怎么,当真感悟到了轮回,弄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不认你哥哥了?” 女子冷哼了一声:“莫要多言。” 阿难摊了摊手:“随你便,反正我只是来看看你的,等你统一了这处鬼蜮,正好能祝我一臂之力。” 女子皱了皱眉:“这么多年,还是心有不甘?” 阿难笑了笑:“甘心?那白泽不是号称算无遗策吗,老家伙一直忌惮他,我阿难可不怕。” 不等那女子搭话,阿难便是从巨石上跳下,看了看那漫山遍野的黑甲鬼物和那五道已经迈入了魂桥境的金甲鬼物,笑得很是灿烂。 阿难瞧了瞧自家妹妹,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努了努嘴道:“把这些家伙都‘吃了’你也该能出这山谷了吧。” 女子点了点头。 阿难也点了点头。 随着二人的点头,那漫山遍野的黑甲鬼物似乎收到了某种特殊的命令一般,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了山谷各处。 一场杀戮,就此展开! 第十六章 准备 在阿难与那鬼物女子交谈的时候,整座山谷内的三宗弟子都是被那不知名的黑甲鬼物围追堵截,虽说目前还没有伤亡,但是受伤的弟子数量正在不断地增加。 莫说是术宗的那些修士,甚至就连剑修与那炼体峰的弟子都是受了伤,倒不是说这些鬼物的实力如何,实在是数量过于的惊人,一波接着一波,像是永无止境一般。 药仙宗剑峰首席苏不羁也是掏出了本命剑,正一人一剑站在一处山谷通道处,面对着数不清的黑甲鬼物,这个‘有望剑道登顶’的外门首席就如同随意的切瓜砍菜一般,每一剑都带着寒光,每一个触碰到这剑光的鬼物都是被拦腰斩断,无一例外。 而在他的身后,一众剑峰弟子皆是席地而坐,一边消除着这些鬼物所带来的肃杀之气,另一方面也是赶忙恢复着体内的灵气,免得让自家师兄一个人面对如此多的黑甲鬼物。 而与那苏不羁并肩而立的,则是天月宗首席封一寒,也是一人一剑,挡住了山谷的另一个入口。 起先,二宗的剑修弟子还有着斩杀鬼物,磨炼本命剑的想法,可是随着后来黑甲鬼物的数量越来越多,寻常的剑道弟子明哲保身都是苦难异常,更别提抽出心神来磨炼剑意了。 封一寒手中的本命剑‘易水寒’已经不再是一柄长剑模样,而是仿佛变成了一把冰晶长剑,通体如钻石,异常的美丽。 而被这本命剑所斩杀的黑甲鬼物,无一例外全部化成了冰晶,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两个宗门首席,同样是剑修,也是对手。封一寒对苏不羁说话也是不用顾及那么多:“原本想着可能只是一处普通的鬼蜮,虽说是万人坑,可是能开窍成龟的应该也是少数,不过看样子是我失算了,被人给摆了一道。” 苏不羁一边挥剑,一边冷淡的道:“无所谓。” 封一寒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你是自己从炼灵境跌境,是发现了新的道路?” 苏不羁点了点头:“开窍、通脉,没有那么简单。”苏不羁斜眼看了一下号称‘清泉双绝’的另一人,沉声道:“你不也是为了这个才苦苦压境的吗。” 封一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只是资质愚钝,比不得你啊。” 苏不羁看着这个同境界中始终带给他危险感觉的男子:“莫不是要学那白帝城的白帝大人,坐那‘人间最被小瞧的修士’?” 封一寒哈哈笑道:“莫提莫提,我一个小小的天月宗弟子,这辈子都是不奢望咯。能够与那位坐而论道,我恐怕都会笑醒吧。” 封一寒瞧着那漫山遍野的黑甲鬼物,轻声道:“真的很难想象,百年前的南赵军队,究竟会是何等场面,死后竟然能化成通脉境的鬼物,真是让人心神向往啊。” 苏不羁面若冷霜:“南赵立国之初号称‘兵甲甲北境’,当时只有南楚项家能与之抗衡,当初的北武还只是一个北方的弹丸小国。真是想不到二百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短短三个月之内便是倾覆了。” “王朝覆灭,小国兴起这种事在北境算不得什么,就是不知如今的北武能否完成当年大秦都未曾完成的大业。” 苏不羁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你很希望如此?” 封一寒咧嘴笑了笑:“若是能赶上这种大世,也不算白活不是?” 苏不羁点了点头。 封一寒是嘴闲不住的人,苏不羁一直都很好奇,这样一个有事没事就神游天外、不拘小节的人是怎么能让那柄曾经刺杀过大秦皇帝的‘易水寒’认主的,一个婆婆妈妈,一个却犹如冰霜。 不过似乎听说那灵幻宗内出了一个‘凤攀龙’命格的女子,凤命已经实属罕见,可是那一宗之主、又是清泉国皇家异姓的灵幻宗掌门,竟是不满足于那一国之后的命格,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那‘凤’字硬生生的要抬到那不属于她的‘龙’字上。 据说这‘凤攀龙’命格的女子,就连那遥远的南境儒家都是极为的重视。 只不过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可能还不太清楚,当真的有一天命格提升的时候,这天下,似乎没有一位山巅修士会袖手旁观。 不过现在言明似乎尚早,像这种奇异命格的人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只不过都没等到那‘龙门’筑成,便是已经大道消灭,身死道消了。 苏不羁突然眉头皱了皱,看向了自己镇守的入口处,那如同海浪般的黑甲鬼物竟然就那么让开了一条道路,自己刚刚才念及的圆脸女子正拖家带口的跟在一个模样俊美的青年身后,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盯着身旁的鬼物,似乎还觉得颇为有趣。 而那一行浩浩荡荡数十人的队伍,却一个个衣衫褴褛,看样子应该也是饱受那些黑甲鬼物的摧残。 那密密麻麻的黑甲鬼物虽然还是密密麻麻的将这一行人包围在其中,可是却不敢越雷池半步,那位走在最前面的俊美青年手持着一块普通的令牌,就那么直挺挺的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莫说苏不羁等人惊诧不已,就连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孟游都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在与虞南辰达成协议之后,便是一路向着山谷深处走去。这一路上,他们遇到了许多被黑甲鬼物冲散的三宗弟子,可是孟游四人却是一次都没有碰到过,经过小来福‘精密’的逻辑推算,才发现之前孟游手里的令牌,竟然有着能让百鬼退避的功能! 虽说不能号令这整个山谷内的黑甲鬼物,但是自保却是已经绰绰有余了。 所以一路上,孟游便是靠着这块令牌,有惊无险的救下了一批又一批的三宗弟子,知道刚刚梁裴察觉到不远处有着剑气弥漫,所以他才带领着众人前来。 可是这些剑修的境遇却是要比他这一路上碰到的所有人都要好的多,两个人,两柄长剑便是镇守住了这处通路,那持剑而立的模样,差点没有把孟游给羡慕死! 怪不得说剑仙是世间独一档的风流人物,光是这做派,便不是世间凡人所能望其项背的! 封一寒一看这风尘仆仆的一行人,也是赶忙竖起了大拇指:“兄弟,不错啊,一个人就能护得了这么多人的周全,看来下次北境年轻十人,必定会有兄台的位置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堂堂一位大剑修,天月宗的首席都这么说了,饶是孟游的厚脸皮都是有些吃不消,赶忙回礼,解释说是因缘际会之下得到一物,这才能虎口脱险,见到两位大剑仙啊! 封一寒一听,顿时就感觉棋逢对手了,山上宗门虽说人数也不少,但大多都是一心向道的,哪里会有这般‘懂风趣’的道友在啊,人都说山上修长生,可是山上一样也是寂寞的很。封家的两个幼子更是如此,不善与人言谈,一个只认死读书,而另一个呢更是整天梦想着成为能够成为这万万年来第一位登峰造极的纯粹武夫,无趣的很,不过也有一点好处,自己那个古板的老爹贱自己整天游手好闲,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去继承封家的家业的。 封一寒也无所谓,反正他闲云野鹤惯了,他的师尊也从来不禁止他下山游历红尘,所以封一寒基本上都不怎么在宗门内出现了,反而是在北境各国游历,一会是落榜书生,一会是欠了赌债的赌徒,反正世间百态,他自认已经了解的远远高于山上人了。 封一寒对这个相貌俊美也就仅仅次于自己,不知道要比旁边那个冰块子要俊美多少倍的‘同道中人’很是亲切,毕竟都是同道之人了,那乐子一定也不会少的。 孟游看着这个像是看着自己禁脔般的青年,不由得也是产生了一种亲切之情,就像是在外游历偶遇同乡一般,分外亲切。 倒是那一脸冷漠的同宗剑修,就如同一棵孤松一般,挺拔而立,未发一言。 汇合到了山谷内的三宗弟子这才有机会长舒了一口气,小来福自然也是闲不下来的,立马就开炉炼丹,来治疗这些伤者。 受了重伤的虞南辰看着山谷外包围而来的黑甲鬼物,眼神中阴晴不定。 作为药峰的大弟子,梁裴自然而然的便是开始与三宗还能战斗的弟子开了个小会,在诉说整件事的疑点时,周围人的目光时不时的便会瞟向那个身受重伤的虞南辰。 虞南辰也不在意,反正事实的确如此,似乎自己的血脉,真的是能够吸引这些鬼物的关键。 而那封一寒则是一脸百无聊赖的听着,心里却一直想着什么时候能和那位‘道友’熟络熟络,都是山上人,以后就是自家人了嘛。 而孟游则是坐在谷口,手持着令牌,脑袋里还在不断地推算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反正能说的话、要说的话、怎么说,他都是已经跟梁裴讲述了好几遍,他相信只要能够说服三宗的幸存弟子,不敢说一定能出的去,但是坚守三天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孟游不断地回想着之前与虞南辰的对话,信息量极大,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那个病态少年所图,就不单单是一座药仙宗的荣辱了,甚至清泉国、或者说整个北境南方的战线,都在这个病态少年的算计中。 北武南下,跟这个少年究竟有何关系? 孟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其实虞南辰所知也不多,除了之前所讲的身世之外,其他的也只是他发现的蛛丝马迹罢了。 看来那个阿难,也没有完全的信任他才对。 磁器口、沙漠、药仙宗、病态少年阿难、清泉国内乱、整条南方的防线......... 孟游对这些巧合,更是疑惑了。 可是他想不出,究竟是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要算计自己。 这算计,是好?还是坏? 孟游的脑海里思绪万千,努力的将这些思绪拼凑成一副画卷。 不论如何,既然察觉到了不对劲,那日后须得更加小心才是。 孟游抬头看了看外面的黑甲鬼物, 密密麻麻, 如同少年此时的愁绪。 第十七章 黑色巨剑! 韩家滩山谷的一处孤峰上,阿难靠着一块巨石,看着山谷中罕见的阳光与天空,怔怔出神。 他都已经快要忘了,这样静静的看一眼天空,感受着阵阵微风袭来,是多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他的家离北境很遥远,那里是一片终年冰天雪地的地方,遍地莫说是鲜花青草,甚至就连遍地黄沙都是没有,在他家乡那边,有的只有皑皑白雪和脚下的万年冰原。 在那边贫瘠不堪的地方,弱肉强食已经是一个充满了赞美的语句了,当他还是一只未曾化形的小妖怪的时候,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冰峰的顶上,晒着那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阳光,听着身旁的小侍女给他念着那长城内四大域的一件件有趣的事情:北境战火连天,终年不休;南方儒家独尊,整天之乎者也;东方道家天地,无为而治;西方万里黄沙地,却盛产汁甜味美的各种瓜果。 小小年纪却大大身躯的阿难就那么盘旋在峰顶上,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幻想着长城内的缤纷世界,想想那万里黄沙、草木枯荣究竟是什么样子? 后来,那一袭白衣的男人降临他的家族。 他便跟着那个衣袜皆白、连名字中都带着个白字的俊美男人离开了家乡,去了那个书院遍地的南境儒宗,他的父亲在他临走之前,交代他一定要带回那长城外万万年都不曾出现过的‘文运’香火。 可是他带着满心欢喜去,却带着满腔怨恨归来。 想一想啊,那野蛮贫瘠的长城外的妖族,凭什么能够带走那儒宗之林内的那道文运气脉啊。 阿难咧着嘴笑了笑,朝着后方说道:“修成了?” 那一袭宫装的女子缓步而来,轻轻点了点头。 阿难看着她身旁那几具行尸走肉般的傀儡,无一例外都是被活活扒下了皮囊,吸收了体内的灵气与本命物,给自己这个不知道还算不算得上妹妹的女人吸进了体内。 女子张开双臂,感受着这明媚的阳光,脸上也是挂起了笑容:“待我将这四十万怨灵全部吸收,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居胥山问拳!” 居胥山! 整座忘川天下武运最巅峰之地! 阿难难得收起那一副阴翳的面容,懒洋洋的道:“你真以为四十万怨灵的加持,你就能跟那位‘霸王’扳手腕了?” 女子冷冷的看了一眼阿难,轻声道:“还需要三十个初入通脉的肉身。” 阿难点了点头,三宗弟子约莫有着百二十人,先前已经吞噬了二十多个落单的三宗弟子,至于剩下的三十个,想必也不会有多么的麻烦。 女子看着阿难,轻声道:“药仙宗很麻烦?” 阿难点了点头,笑得很是开心:“自然麻烦,小小的清泉国三宗,封家、苏家、虞家三族之内的拔尖弟子都在这里修行,你当真以为他们是来游玩的不成?天月宗的桂宫遗物、灵幻宗的‘太上’之法,还有那药仙宗内的那柄绝世神兵.........” 阿难回头看了看那宫装女子:“我们‘不老城’很想要啊。” 女子面无表情:“是他让你来的?” 阿难耸了耸肩:“不然呢,你难道想让那十二尊大妖一路打过来不成?” 女子摇了摇头:“自我被供奉之日起,我就不再是你们不老城的人了。” 阿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就朝着山下走去:“知道啦知道啦,你现在人不人贵不贵的,出去了可得小心啊。” 阿难咧嘴笑了笑:“得空回去跟阿娘上两炷香,雪山顶.....很冷。” 女子沉默不语,可身后的那些剥皮傀儡却是一个接一个的爆裂开来。 山谷内,刚刚汇合到一起的三宗弟子刚刚得了罕见的休息时间,统计了一下,这么小几个时辰的功夫,三宗弟子都是损失惨重,尤其以药仙宗最为凄惨。驯兽峰弟子除了虞南辰之外全灭,炼体峰五人阵亡,剑峰三人本命剑被打量鬼气侵蚀,此生无法再踏上修行路。 天月宗和灵幻宗情况稍好,加在一起也才损失了二十几号弟子,可是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重异常,原本被视作是磨刀石的一场试炼,结果却是损伤的如此严重。 望着山谷外那如同海浪般的黑甲鬼物,心性不坚的弟子都是已经心如死灰,虽说他们已经迈进了一条通天之路里,但是毕竟还是境界低微,更是没有道心这么一说,若是论心性,他们甚至可能还不如山下的苦难孩子们。 其中,可能也就只有封一寒始终笑嘻嘻的,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危险一样。苏不羁依旧一脸冷漠,灵幻宗的鹅蛋脸少女也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黑甲鬼物,似乎还有些跃跃欲试。 而让来福和孟游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平日里似乎和和气气的小梁裴此时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摩拳擦掌的想要大干一场! 孟游和小来福一个贪生怕死,另一个更是贪生怕死的不行!两个胆小鬼蹲在一旁,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突然间,山谷内灵气一乱,那个黑衣黑裤的病态少年就出现在了他们不远处的一处树顶上,咧着嘴看着这些‘囊中之物’。 躺在山谷内的虞南辰看见了这个病态少年,皱着眉头,一脸愤怒。 阿难有些戏谑的看着脚下的三宗弟子,病态的脸上露出一抹猫耍老鼠的神色:“各位,好久不见了啊。” 药仙宗的同门都仇视的盯着这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少年,驯兽峰一脉的少年在外门足足呆了十年之久,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子的根底。 阿难也不理会这些人的目光,他只是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的脸,梁裴、封一寒、苏不羁.......孟游! 阿难的笑容有些玩味,就是这个刚来药仙宗数月的青年,便是破坏了自己费心十年才布置好的阵法,让自己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血腥气,可是很奇怪,他的身上只有血腥气,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戮气。 阿难的身后,那宫装女子轻飘飘的落在一旁,眼神复杂的看着孟游。 孟游三人也很是诧异,因为他们认得那个宫装女子,因为之前就是这个宫装女子,耗费了孟游的一滴心头血! 那女子似乎觉得有些不满,冷冷的道:“那个人你不能动。” 阿难似乎有些疑惑:“哦?你竟然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 女子面无表情:“这个人,你不能动。” 阿难点了点头,无所谓的道:“随你,赶紧动手吧。” 女子闻言,头顶便是出现了一道王冠般的贵冕,虽说通体漆黑,但是上面的王霸之气却是如同一道气浪一般,涌向了谷内的重人。 封一寒手持‘易水寒’,笑嘻嘻的道:“原来是凤攀龙命格!怪不得当初南赵那么短的时间就被歼灭了,看这贵冕,似乎就是临门一脚了啊。” 封一寒一边说着,一边笑嘻嘻的看向了身旁的鹅蛋脸少女,少女也不恼,竟然还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女子头顶的贵冕。看那模样,传说中的凤攀龙九重命格,这个南赵冤魂,应该已经到了第七重才对。 随着那贵冕的出现,那如同海浪的黑甲鬼物眼中的红色光芒瞬间便是浓郁了几分,身上的怨念与杀戮之气化成了一把滔天的黑色长刀,就那么悬在山谷之上! 望着那连阳光似乎都抹杀了几分的黑色长刀,那一众弟子的心里顿时就充满了绝望之感!甚至就连一直嬉笑的封一寒和面无表情的苏不羁都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阿难笑着看着那处山谷,朗声道:“别以为那个秃驴留下的‘不动明王’阵法能继续庇佑你们,两百多年了,那头秃驴还远在地葬山,今日我就要看看当初的南赵军队究竟是何等风光!” 孟游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行人并不是盲目的选择了一处山谷避难,而是苏不羁手中的本命剑似乎与这座山谷有着微妙的联系,所以这一行人才逃难到这处山谷。索性这处山谷的阵法依旧存在,这才让众人有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那宫装女子也没有闲着,细如青葱的手指轻轻一划,那蕴含了四十万怨念的黑色长刀就直接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狠狠地劈向了那座山谷! 轰! 一阵地动山摇之后,那处山谷上十五丈处凭空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幕!那光幕之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佛家经文,宝相庄严。如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些经文似乎勾勒成了一副怒目圆睁的不动明王像! 那不动明王无风自动,手中的降魔杵竟然破开了阵法,直指悬在头顶的那把黑色巨剑! 金色降魔杵与那滔天巨剑相撞摩擦而出的两色火花落在阵法上,竟是燃起了阵阵的黑烟,不过看样子,那滔天巨剑似乎并没有直接破开这道阵法! 封一寒长出了一口气,嬉皮笑脸的道:“他奶奶的,吓死老子了!刚刚那一剑就算是我家老头子来了都得头疼!不过幸亏这摇头和尚留下了阵法,不然咱们今天真的就得玩完了!” 孟游闻言愣了愣,摇头和尚?不就是当初在磁器口见到的那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吗?就是那个让老乞丐摸头的和尚留下的阵法竟然能抵挡的住那四十万冤魂凝聚的黑色巨剑? 孟游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被冷汗浸透的后背,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他娘的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在那地动山摇的一击之后,最前方的五万黑甲鬼物竟然同时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嘶吼,眨眼间便是化为了黑色的烟雾,落在了地面上! 足足丈许! 阿难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异常难看,冷冷的看着那道由经文组成的不动明王! 当初若不是这个整天‘阿弥陀佛’挂在嘴上的秃驴,那天鸿书院必定会成为自己踏上功德林的一块垫脚石! 阿难的眼神突然变成了一道充满野性的竖瞳! “既然你想玩,小爷今天就陪你好好的玩一玩!” 第十八章 人心若明灯,少年胸浩然 阿难的话音刚落,他病态的脸上便是出现了一抹狰狞的神色,随即便是骨骼暴涨,浑身噼里啪啦的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中,阿难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反而是那竖瞳中的野蛮之意更是浓郁了几分! 阿难眨眼间便是从一个跟小来福差不多高的少年强行拉扯成了一个丈许的‘巨人’,浑身的骨骼都是已经破碎殆尽,全身都靠着那一丝丝血肉模糊的皮强撑着。 可是阿难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反而是伸出了那条已经变成了兽爪的右臂,运转神通,化成了一只滔天巨爪,狠狠地握住了巨剑! 在握住那把巨剑的同时,阿难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痛苦的表情,青筋毕露! 阿难咧嘴一笑,恶狠狠的道:“我不是剑修!但是这一刀,我偏要看看你这头秃驴能不能接的下!” 唰! 就像是孩童的随手一挥,可是那巨剑与不动明王狠狠的砸在了一起!而下方的鬼物就如同蒸腾的海水一般,嘶吼着化成了一片片黑烟。 噗! 阿难狠狠的吐了一大口鲜血,可是他的脸上却是有着病态的笑容! 成了! 在打黑色巨剑与那不动明王接触的一瞬间,二者皆是化作了尘埃,消散不见了。 随着那金色光幕的消散,剩余的海量鬼物就像是没有了限制一般,如同海浪般直冲进了山谷之内! 而山谷内的众人也是被逼无奈的四处逃散,梁裴大喝了一声却没有人理会,只能拉着小来福和孟游,找了一处薄弱点,想要冲出去。 而封一寒和苏不羁二人,则是被五个红甲的鬼将包围在其中,就算二人联手,也是短时间难以冲破。 封一寒虽然身陷重围,但是那一副洒脱的性子还是没有任何的影响:“五位炼灵期的红甲鬼将,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苏不羁点了点头,奋力一剑,逼退了一位红甲鬼将:“事情不对,找机会突围。” 这边三宗弟子成鸟兽状四散而逃,而那位与宫装女子有着相同命格的鹅蛋脸少女则是跟上了孟游三人的步伐,一脸笑嘻嘻的,毫不认生。 梁裴皱了皱眉,这个不速之客的来到,虽然帮着自己击退了那些黑甲鬼物,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个鹅蛋脸少女一定会是那些人的首要目标。 盘膝吐纳的阿难咧嘴笑了笑:“就这么让她走了?” 宫装女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已经身受重伤的阿难,随手扔下了一颗丹药之后,便是轻飘飘的飞向了远处,目标自然就是那位‘凤攀龙’命格的少女了! 孟游四人联手,好不容易才冲出了包围,正在夺命狂奔,可是孟游始终感觉身后似乎有一道蕴含着杀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自己一般。那鹅蛋脸少女的脸色一变,随即又是笑嘻嘻的拉着小来福的一条胳膊,让四人逃得更快一些。 跑了大概几十里的山路,身后的宫装女子却始终保持着一副不远不近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有些意思,不着急直接对他们动手一样。 梁裴被这个女人给弄火了,大声骂道:“这个挨千刀的女人,小师叔想要度化她,结果她居然想要杀我们,给姑奶奶惹急了,姑奶奶就去跟她拼命!” 被二人搀扶着的小来福有些惶恐,轻声道:“大师姐,她能飞,应该是传说中的灵寂期的强者吧?” “是灵寂期巅峰,差一步就能迈入魂桥境了。”那鹅蛋脸的少女笑嘻嘻的道:“她跟我相同命格,所以感受的多一些!” 孟游一脸的惶恐,看了看身边这个鹅蛋脸少女,没好气的道:“你他娘的跟着我们干什么啊!你死了还想拉几个垫背的不成!” 鹅蛋脸少女觉得很是有趣,轻声道:“保护女孩子不是你们男人应该做的吗!你难道还想让我一个人引开她不成!” “滚蛋!”孟游朝后方看了看:“好死不如赖活着,你他娘的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想死,我还有妹妹没嫁人呢!” 鹅蛋脸少女也是有些生气:“你这个人模样还行,怎么说话这么冲啊!咱们北境男儿哪个不是骁勇善战的,能有你这么一个怕死的孬种,也真是不容易啊!” 面对这鹅蛋脸少女的冷嘲热讽,孟游也是懒得搭理:“别他娘的废话,老子怕死怎么了,怕死有罪吗!不怕你你去跟她拼命啊,等回去了我肯定天天三炷香给您上了,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鹅蛋脸少女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宗门内她一直都是天之娇女般的存在,上面师兄师姐宠着,下面师弟师妹们尊敬着,何时见过这般泼皮无赖之人? 孟游胆战心惊的看着身后那不近不远的女鬼,心里把能求的神仙都求了个遍,什么佛祖道祖的,什么至圣先师、伏妖天师的,反正能求的都求了个遍,谁能救他一命,他以后就天天给谁上香! 那身后的宫装女子终于是觉得有些腻了,便是轻飘飘的落在了四人的正前方,冷冷的看着四人。 孟游死的心都有了,自己当时怎么就脑袋一热,非要学那些大真人大和尚去超度什么鬼魂?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点数吗,他娘的惹出了麻烦了吧,捅了马蜂窝了吧! 那宫装女子落地之后,唯有看向孟游的眼神中透露着复杂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鹅蛋脸少女也是一脸的严肃,手中暗自捏着许多张符箓,准备随时反扑。 那宫装女子冷冷的道:“把她留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啊?”孟游愣了愣,似乎没有听清楚这女子的话:“那个....你刚才说....啥?” “把她留下,你们三个,可以离开了。” 孟游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放了我们?我不是在做梦吧,天下还有这种亏本的买卖?” 那宫装女子皱了皱眉头:“滚!” “哎,得令!”孟游二话不说,就直接拉着梁裴和来福屁颠屁颠的跑路了,他娘的看来拜神真的有用,以后自己一定要每天给这老几位好好上上香! 见到孟游逃离,那宫装女子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女子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了那个与自己有着相同命格的少女,少女的脸上冷若冰霜,可能连她都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真的这么没有种,真的把自己舍弃在这里,自顾自的逃命去了。 鹅蛋脸少女微微眯着眼,轻声道:“南赵公主,赵清泉?” 宫装女子点了点头,瞥了一眼少女藏在腰间的手:“放弃吧,那些符箓是救不了你的命的。” 鹅蛋脸少女故作镇定的笑道:“将‘南齐’改为‘清泉’的那位,果真跟你有一腿?” 宫装女子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言语。 鹅蛋脸少女见对方没有一丝一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也是懒得再多费唇舌,手中的符箓如同清明纸钱一般,洋洋洒洒的布满了整片天空! 清明纸钱, 百无禁忌。 。。。。。。。。。。。。。。。。。。。。。。。。。。。。。 果真,逃窜在山林中的孟游三人再也没有碰到过任何的黑甲鬼物,见状,三人这才放心的找了一处水源,好生的休息了一会。 梁裴和小来福坐在溪旁,欲言又止。孟游直接说道:“不用跟我说什么人生大意,道德伦理的,在我这里,只有我这条命是最重要的。要是连命都没了,我那些不得不做的事也就算了。反正我也不管那些风声什么的,那些东西,早就被我抛到脑后了。” 看着一脸憋闷的小来福,孟游轻笑道:“放心,你们和他们不一样,有危险,我也不会扔下你们的。” 小来福这才噘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可是梁裴听着远处的轰鸣声,却是始终低着头,咬着自己的嘴唇。 孟游虽然察觉到了梁裴的不对劲,可是嘴上却什么也都没说。世人总是如此,面对大是大非,心里都会有一杆秤,自己衡量。 孟游之前听说过南方儒宗有一位险些称圣的两位大儒,提出了‘性本善’与‘性本恶’的两种对立观点,千百年了,都是没有讨论出个结果来。 可是他孟游还是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会多一些的,他这十三年走来,见过了太多的人情冷暖,那一位位帮助过他的人,他都会死死的记在心里。 老乞丐、黑驴蛋、小抖抖、那个整日碌碌无为的小道士、在北边落草为寇的一群连鸡都不敢杀的‘悍匪’、那个同行了北境三国的郡主殿下........ 可是时间有些事,不是说三三两两的人便是能够改变的。 就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也不过能温暖那一些些人而已。可若是天下大势皆是如此,明灯汇聚成骄阳,那才是人间最得意的事情。 孟游想着顶着一个酒糟鼻的老乞丐,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来,到现在,他都是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可是啊。 他孟游不是这样的人啊。 十三年的那个血夜之后,他就变了模样。 我曾经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少年啊! 孟游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曾经啊,都是过去了。 孟游抬起头看着梁裴狂奔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男少女啊,总是这般不计后果、只为胸中的那一口浩然气啊。 孟游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不知所措的小来福,冲他撇了撇嘴: “愣着干嘛啊,接你大师姐回家啊!” 小来福犹豫了片刻,终于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就这么狂奔在梁裴的身后,直奔他们刚刚逃离的地方而去! 第十九章 乍暖还寒,林中杀机 密林中,孟游和来福正在努力追寻着梁裴的身影,可是怎奈何梁裴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太快了,孟游拉着气喘吁吁的小来福,只能远远地看到林间穿梭的背影。 孟游心中一阵懊恼,刚刚应该多注意一下梁裴的神色反应才对,以往与黑驴蛋三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只需要做出一个决断,他们两个便会言听计从的帮助自己,三个从小孤苦无依、见惯了人世间生生死死、悲欢离合的人来说,能保住自己的命才是人间一等一的大事,说实话,这北境战乱的千万年间,朝起暮落的世家大族与山下王朝可曾真的少过?曾经也有九千年国祚的南赵,不也是在短短三个月之间便消散在了人间?难道世人真的会以为这四十多万的亡灵就是南赵的全部国力了?沧海一粟罢了。 可是孟游还是低估了这些山上弟子心里的那一股子‘善’,未曾见过血腥、未曾见过山下的勾心斗角、未曾见过山下的人情冷暖,这样子自然是极好的。孟游三人在冰天雪地中饮雪充饥的时候,也曾想过,若是这天下人人皆是善人,似乎也很是不错。 可是这世间的道法千千万,学问也是千千万,那总不能要求这天下的所有人都与你一般,你喜白服,天下人就要皆喜白服;你爱牡丹,就要求这天下人尽爱牡丹一样,若是天下皆走同一条路,这世间才是真的寂寞。 这是酒醉的老乞丐难得正经一回的时候说着,那个时候的老乞丐手拿着酒葫芦,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言语间,竟透露着一丝落寞之意。 孟游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落寞的老乞丐。 所以孟游从来没有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觉得过那些‘舍生取义’的大人物们是一件很蠢的事。 两件完全矛盾的东西,此时却显得不是那么的矛盾了。 孟游悄悄的摸了摸藏在后腰的那柄短刀,心里瞬间也是安稳了许多。可是他心里的恐惧却是怎么也消除不了,对于这些神神怪怪,他总是会抱着虔诚的心去面对。 那一年,三个瘦瘦小小的家伙第一次离开了那片冰天雪地的地方,走进了一处小镇中。镇里的一个老和尚给了他们一碗白粥,两碟咸菜,这才让他们救回了那一条命。 那个与乞丐几乎没有什么分别的苦行僧带着他们坐在那处被打砸的破坏殆尽的寺庙门口,轻声的告诉他们,若是诚心向佛,便可以为他们的至亲祈福,入了轮回,下辈子可以活的更好一些。 眼睛冷冽的如同一只小狼般的孟游二话没说便是跪在那处破损的佛像前,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 那处只剩下半张脸的胖佛像的独目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情感。 少年冷冷的看着那半张佛像,沙哑的道:“保佑我爹娘下辈子投个好胎,不然我就砸烂你的佛像!” 佛陀慈眉善目,低头微捶眼睑。 自那后,无论是道佛儒三教中的哪一处道观寺庙,孟游三人都会诚心叩拜。 而人,往往最信什么,就越敬畏什么。 孟游不怕自己有什么问题,他只怕那个温婉的女人和那个笑声粗犷的男人下辈子投不了一个好胎。 远远地,孟游便是瞧见了那位凌空而立的宫装女鬼,正满脸讥讽的戏耍着面前的二人,那位鹅蛋脸的少女早就已经是浑身是伤,俊俏的小脸上也已经是冷若冰霜,恶狠狠的盯着面前那个宫装女鬼,眼神中充满了数不清道不明的仇恨。 而刚刚赶到的梁裴也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铜皮光芒大放,双拳上的银光闪烁,看样子是应该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才对。 那宫装女鬼漂浮在半空,轻笑道:“既然已经走了,又何必回来送死呢。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杀不掉你?” 梁裴倔强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女鬼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树林:“出来吧,虽然你气息隐藏的极好,但是我毕竟是魂桥境的强者,神识之力可不是你这区区闭气法可以逃得过的。”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孟游也只能讪笑着拉着小来福一起走出来。那女鬼看着他颤抖的双腿,眼神中的不屑更是浓郁了几分。 孟游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又见面了哈。” 女鬼歪了歪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孟游,孟游被看的后背直发凉,只能慢悠悠的走到了二人的身前,用力的咽了咽口水:“能不能打个商量啊,好歹又是我帮你恢复了灵智不是?” 女鬼笑了笑:“哦?你想怎么商量啊?” 孟游讪讪的挠了挠头,刚想说话,便是被那女鬼打断了:“我猜你一定是想说,把那个女孩一起带走是吧?那你那些同门呢?就不管不顾了?” 孟游尴尬的笑了笑:“不管了不管了,活命要紧哈哈哈。” 女鬼似笑非笑:“你帮我恢复灵智,我饶你一命,你还不知足?哦,不对,是三条命才对啊。” 孟游虽说很是害怕,但是还是壮着胆子道:“没得商量了?” 女鬼摇了摇头,手中出现了一把黑色的弓箭,玉指轻弹,传来了一阵翁鸣声。 孟游见状不好,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死死站在那鹅蛋脸少女身前的梁裴,咬了咬牙,双手立马掐诀,大喝道:“娘的!龟壳神功护体!” 随着孟游的话音刚落,众人的身边就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银色龟甲,将四人狠狠的包裹在其中! 孟游脸上的冷汗直流,不停地嘟囔道:“他娘的龟百万,老子命就交在你手上了,他娘的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看着那凭空出现的银色龟甲,那宫装女鬼眼神中也是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但是这抹神色很快便是消失不见了,区区一个开窍境的门外汉,就算功法再如何的神奇,也绝对挡不住自己的随意一击。 那宫装女鬼嗤笑着拉开了手里的黑色长弓,灵气弥漫凝结成了一柄黑箭,直指那巨大的银色龟壳! 孟游用力的咽了一口气,闭着眼,等着那黑箭的来临! 嗖~ 一阵微不可查的破空声响起,那柄黑色的箭矢便是以极快的速度,轰在了那块银色的龟甲之上! 噗! 那黑色箭矢与那银色龟甲在触碰的一瞬间便是同时消失不见了,孟游则像是一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喷出了一口鲜血,狠狠的砸向了身后的巨树! 虽说孟游狼狈不堪,但是那宫装女鬼的眼中惊讶之色更甚,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凝练了许久的破魂箭,竟然真的就被这么一个开窍境的小子给挡住了? 虽说孟游喷出了一口鲜血,但是他的表面上并没有如何的严重,他反而是感觉在自己的脑中,似乎有着一口巨大的钟被狠狠的敲了一下一样! 孟游只感觉整片天地都是开始旋转起来,那如同千万根银针在脑海中爆炸开来的疼痛感差点就让他失去了意识。 而他的体内,被那宫装女鬼凝练了百年的四十万亡魂的肃杀之气也在体内不停地游走,在破坏着他的身体! 开窍境后为通脉,通脉之后为炼灵! 所有迈入了炼灵境的修士,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可以直接攻击对方的识海,击碎对方的神魂! 梁裴看着倒地不起的孟游,心中虽说是百般焦急,但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那宫装女鬼的第二箭,正死死的瞄准着自己! 那宫装女子一脸微笑:“真没想到,区区一个开窍境的小子,竟然真的能挡下我一箭,不过他还是小瞧了我,只有真正的迈入了炼灵境,才能算是在修炼路上踏进了门槛。” 女鬼瞧了瞧那不知死活的俊美青年,眼神中也是闪过了一丝不忍:“识海的爆炸,加上肃杀之气的弥漫,无论身魂,都是无可救药了。” “别担心,接下来,你们都要去陪他了!” 女鬼轻轻一笑,握着箭的手指便是轻轻地松开了,那根漆黑的箭矢,便是飞快的朝着梁裴而去! 轰! 又是一阵轰鸣声! 梁裴的身前,站着一个浑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身影!不知何时,刚刚还瘫倒在地的孟游竟是张开了双臂,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根黑色的箭矢!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可是孟游却是硬生生的挡住了那箭矢的威力,半步都不曾退后! 而孟游此时的模样比刚刚还要凄惨的多,七窍处,分别有着一条细小的血蛇流出,看模样,甚至于那些黑甲鬼物更像是厉鬼! 可孟游的双眼却是猩红一片,像是目光中蕴含着一片尸山血海一般,死死的盯着那个宫装女子! 被孟游的目光盯着,那宫装女鬼竟然罕见的觉得有些凉意从背后袭来,可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么一个跟蝼蚁基本没什么区别的俊美男子,凭什么就仅凭一个目光,就能让自己产生这种恶寒的感觉! 孟游略微的喘着气,头也不回的喊道:“走!” 见梁裴三人没有什么反应,孟游只能再次嘶吼道:“滚!” 梁裴刚想说些什么,却是被小来福和那鹅蛋脸少女拉着跑开了,那宫装女子似乎有些不满,手指张弓搭箭,朝着三人射出了三箭! 轰轰轰! 连续三声的爆炸声传来,梁裴赶忙回头看去,只有一道衣衫破碎浑身鲜血的银色身影,死死的站在她们的身后! 孟游瞧着那位一脸怒意的宫装女子,猩红的双眼里却满是嘲讽! 孟游完全没有理会浑身的鲜血和脑海中那像是一万根针在不停轰鸣的痛楚,咧着嘴,露出了那一口被鲜血沾满的牙齿,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幼狼,在死死的盯着他的猎物! “他娘的,既然你想杀老子,那老子就只能跟你拼命了!” 孟游邪魅一笑,猩红的双眼里似乎有着一头受伤的猛兽,在仰天嘶吼! “老子不能死!谁想杀我......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那宫装女子皱着眉看着这个刚刚还怕死的如同一个窝囊废般的男子,此时却是狂野的像是一头孤狼。 不知怎的,宫装女子第一次感觉到,当初若是放他一马,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第二十章 整座天下亏欠一人 孟游颤颤巍巍的挡在三人的身前,用他仅存的一丝意志在死死的强撑着,直到他听到了梁裴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微的放松了一些。 可是体内如同刀割般的疼痛加上脑海中的爆裂感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亢奋起来,他孟游的确是最怕死的那一群人中的一个,可是当真碰到了这种必死之地,越是怕死的人就越是想要活下去! 就像是民间老人经常说的一样,兔子急了还是要咬人的。 那宫装女子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疑惑,无论她怎么想,都无法想象,一个纯粹的铜皮境武夫,究竟是凭什么能够挡下自己的四柄黑箭,虽然孟游此时的身体已经像是一个快要裂开的瓷器,可是面前这个模样连她都不得不赞叹一声俊美的青年,竟然还真的就这么站在自己的身前。 此时的孟游,确实更像是一位铜皮境的纯粹武夫! 可是她并不清楚的是,作为一个万万年来第一个打破了铜皮桎梏的武夫,他的身体坚韧程度,完全并不逊色于一位炼灵、甚至是灵寂期的强者! 毕竟纯粹走修道之路的修士,若是单论体魄而言,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堪堪迈入铜皮境的实力,与那些走纯粹武夫路线、在铜皮境日复一日的精炼的纯粹武夫相差甚远,更别提这位已经突破了桎梏,迈入了银皮境界的孟游了。 而对于实力较低的纯粹武夫而言,迈入炼灵期的修士所能领悟的攻击神识的能力,才是他们最为忌惮的,可是就算如此,这个本应该识海爆裂的青年却始终没有爆裂的迹象,反而是借助着那一股魂桥境强者的精神攻击,在不断地扩大着自己的精神识海。 在孟游的识海中,也是第十二处窍穴的所在,清澈的如同镜面的识海空间内,孤零零的悬浮着一把漆黑的断戟,随着那在识海内肆意侵袭的点点光芒在不断地轰击着这个世界,那断戟上也是闪烁着点点的雷光,转而便是出现了一个只有半截身躯的黑衣男子,静静的漂浮在那断戟旁。 那男子看不清容貌,像是被一股夹杂着多种元素的面具覆盖在脸上一般,隐约间可以感受到上面的时光、道法、佛法、儒宗、甚至还有着一丝丝万法源头的凌厉感呼啸而出。 这是一个被整个世界抹去的男人。 那看不清容貌的黑衣男子轻轻一挥,那如同骤雨般的精神光针便是眨眼间消失了一半之多,那黑衣男子轻轻点了点头,低头看向一旁的黑色大戟,目光中似有追忆闪烁。 而在孟游的第三处窍**,似有白虎沉睡! 面对着那鬼怪的肃杀与怨恨之气,那只似乎在沉睡中的白虎微微眯起了眼,发出了一声滔天怒吼! 顷刻间! 游荡在孟游体内的肃杀之气便是眨眼间消失不见! 而伴随着那声怒吼透体而出,那宫装女子也如同遭受了众创,脸色一白,吐出了一大口的污浊之气! 那宫装女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大声道:“你究竟是谁!” 那个满脸血污的俊美青年咧开嘴笑了笑:“孟游!” 话音刚落,孟游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那女鬼! 加速! 摸刀! 挥刀! 几乎是眨眼间,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宫装女鬼脸上便是被错愕布满! 她怎么也不相信,就是这么一个刚刚入门的纯粹武夫,竟然就这么将自己的头颅斩下! 而与她擦肩而过的孟游则是大口喘着粗气,刚刚那一下,彻底的将他那最后的精气神给消耗殆尽了。 孟游神色复杂的看着身后那个由黑气重新凝聚成头颅的宫装女子,神色复杂。 那女子也是复杂的看着孟游,轻声道:“大意了,没想到你一个区区炼体境的纯粹武夫,竟然还会刺客之道,若是手中的是一把被道佛加持过得灵器,刚刚那一下,我可能真的就死了。” 孟游苦笑了一声:“是我想多了。” 那明显受了众创的宫装女子似乎对孟游很感兴趣,竟是出口问道:“刚刚那一击,你还能用的出几次?” 孟游也是坦然:“一次。” 鬼物女子似乎有些失望:“若是能多用几次,说不定也能杀掉我。” 孟游点了点头。 那宫装女子粲然一笑:“你明明怕死的很,为何要回来?” 孟游笑了笑:“我很怕死啊,可是有些东西我也不能再放弃了。”看着有些疑惑的宫装女鬼,孟游接着道:“可能是因为我看中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凡是能让我放在心里的,我不想再失去了。” “虽然我不想死,我还有大仇要报,可是那种每到夜里就会做相同梦的痛苦可能要比死更让我难受,但是死也很可怕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能变成鬼,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我之前也想过要不就一死了之了来的痛快一些,可是还有很多让我牵挂的东西啊,石头还没有嫁人,黑驴蛋还没个着落,小抖抖跟着我离开了家,也没有得到安置,老乞丐岁数大了,总得有个人给他养老送终........” 孟游絮絮叨叨的将他憋闷在心里十几年的话一股脑的说给了那宫装女子听,或许是觉得今天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又或者说眼前这个生前是公主,生后却化作鬼魅的女子让他感到了一丝的亲切。 既然这个世上真的会有鬼物,那么自己的爹娘会不会也是如此,在那处河边,等着自己去接他们呢? 孟游不知道,不过他还是想这么去想,最起码这样会让他过得舒坦一些。 他心里还是想着美好的东西的啊。 似乎他与之前那个阳光少年没有什么区别。 宫装女子闻言沉默不语,之前的妖族公主,后来的南赵公主,两世荣华富贵地位尊崇至极的身份可能很让人羡慕,可是当她清醒过来之后,最怀念的却是北方的那座万年冰山上,一家四口席地而坐,举头望月的场景。 女子笑了笑:“你走吧。你让我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我就饶你这一命。” 孟游愣了愣,可那宫装女子却是笑道:“下次见面,你我互不相欠。”说完,便是转身朝着众人逃跑的地方而去! 孟游实在是有心无力,浑身酸软的瘫倒在了地上。 身旁,突然出现了一位中年和尚,摇头不语。 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中年和尚的身影,孟游强撑着的那口气才算是真正的消散了。 孟游靠在树上,看着天空,还没开口,那摇头不语的和尚便是开口道:“放心,她很好。” 孟游点了点头,昏睡了过去。 摇头和尚扛起昏睡过去的孟游,朝着之前的山谷走去:“贫僧期待有一天你突破金身境,让我辈炼体之人,可以看到金钟长存!” 摇头和尚轻轻拍了拍孟游的身体,朗声道:“期待有一日,吾辈不孤!” 。。。。。。。。。。。。。。。。 山谷旁,饶是剑修的封一寒和苏不羁此时也已经是浑身鲜血,虽然那个妖异的少年阿难并没有出手,但是那漫山遍野的数十万的黑甲鬼物,也是让他们只能自保。 五具红甲鬼物,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头了。 其余两头,被二人联手斩杀! 封一寒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面孔,似乎这漫山遍野的黑甲鬼物,都不会让他失去了对剑道的追求。 “苏不羁,刚刚我那一剑如何?一剑破两甲,虽然你也帮了一些忙,但是也仅仅就是一点点呦。” 苏不羁面若寒霜,没有言语。 封一寒见这人不懂得变通,不由得想起了刚刚那位‘同道中人’,若是那个家伙在这,恐怕早就已经跟自己一唱一和,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了。 突然,一阵佛音传来,一个念着‘阿弥陀佛’的摇头和尚几步间,便是来到了二人的身旁。封一寒和苏不羁同时作揖道:“见过金身罗汉。” 摇头和尚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树梢上,那个脸色铁青的少年阿难:“阿弥陀佛,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阿难的脸上满是愤恨的表情,冷笑道:“秃驴,又来坏我好事。” 摇头和尚摇了摇头,双手合十,低声道:“你的谋略莫说白帝城主,就连贫僧都是能看个七八分。” 阿难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白帝城主、摇头和尚、还有那个老乞丐,这三个为老不尊的家伙,都该死! 虽说心有怨恨,可是他也是知道,今日既然这个老家伙在此,恐怕这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保证在他的手下占到几分便宜。 怒目金刚,险些成为佛陀的摇头和尚,那一手金刚不坏,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阿难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还不如掉头就走来的更痛快一些。摇头和尚也没有阻止阿难捏碎手中的穿梭符箓,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个被视为妖族年青一代中,唯一一个可能超越白帝城主的少年。 阿难的身后出现了一处黑洞,临走前,阿难冲着摇头和尚道:“看来你们几个都很重视那个人,既然如此,按照当初的约定,这个人的生死可就不归你们管了。” “当初你们就不该定下同辈相争两不相帮的约定。” “摇头和尚,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望着跳进黑洞中消失不见的阿难,摇头和尚摇了摇头。 对一个人好是真的好吗? 摇头和尚摇了摇头,终有一天,整座天下的人都会亏钱那个少年。 第二十一章 天下武运 看着离去的少年阿难,摇头和尚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似乎是法随言至,随着那一声佛号的出现,那些红眼的黑甲鬼物似乎重新恢复了混沌的状态,就像是一个个影子一般,重新开始游荡在整座山谷之中。 摇头和尚抬头看去,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摇头和尚从远处走来,肩上扛着一个俊美异常却又身受重伤的少年。 那扛着孟游的摇头和尚双手合十,便是化作了一道金光,融入了那位‘本我’的摇头和尚的身体之中。 一旁的封一寒与苏不羁同时抬头,另一个方向,又走过来一个模样似乎有些苍老的摇头和尚,手提肩扛的带回了三个人。 封一寒瞥了一眼宝相庄严的‘老摇头和尚’,捅了捅旁边的苏不羁,轻声道:“这就是佛家的‘过去’‘现在’‘未来’三道佛身?” 苏不羁点了点头:“应该是了,与道家的‘一气化三清’有异曲同工之妙。” 封一寒点了点头,嘻嘻哈哈的道:“不愧是摇头和尚啊,若不是他今日赶来,咱们可真的就要玩完了。” 苏不羁瞥了一眼这个似乎是没心没肺的家伙,没有继续言语。 摇头和尚望着这漫山遍野的几十万的黑甲鬼物,面露悲悯之相。若是以他的实力自然而然能够轻易的将这被坑杀的降卒全部度化,可是这些降卒生前皆是悍将,死前的怨气与不甘太过于浓郁,若是强行以佛家普度众生之法度化,不仅仅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同时他自身的佛意也会对这些黑甲鬼物造成永久性的伤害,严重些的可能会就此魂飞魄散。 所以无论是他,还是百年前特意远渡重洋而来的道门大天师皆是如此,这世上安得两全法,只有那传说中化身轮回镇压地狱千万年的后土娘娘方才能有如此的能力。 摇头和尚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手指便点上了昏睡中的孟游的额头,还在昏睡中的孟游便是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摇头和尚微微一笑,便是让封一寒与苏不羁满山寻找三宗弟子的尸首,带出山谷,以防这些年轻人埋骨他乡。 这一战,三宗弟子损伤惨重,尤其是刚刚走散的那一拨,几乎让所有的三宗弟子都是埋骨他乡了。 用了两炷香的功夫,封一寒和苏不羁二人便是将所有遗体皆在的三宗弟子寻觅到,然后一行人便如丧考妣般的朝着山谷外走去。 梁裴和来福还有些担心摇头和尚点名留下的孟游,但是一旁的鹅蛋脸少女却是面若寒霜,冲着孟游点了点头,目光中的深意让孟游有些摸不着头脑。 既然三宗弟子都是撤离,此地也就只留下了孟游与摇头和尚二人,孟游看着这个面带微笑的中年僧人,不知为何这么一个手脚通天的大人物,竟然会点名让自己留下。 摇头和尚似乎知道了孟游的疑虑,双手合十道:“这数十万的冤魂,度化的任务可能要交给你了,至于能否突破金身境,就要看你的毅力与造化了。” 孟游闻言愣了愣,轻声问道:“为何是我?” 摇头和尚轻笑道:“自然是你,人生在天地间,总归要有属于他的事情去做,僧侣参禅,道人修心,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商贩做买卖,镖师运镖,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们应该做的,世人各司其职,这天下的运作才能顺畅。” 孟游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这才开口问道:“我这一路来,是不是你们在背后一直帮扶我?磁器口,药仙宗,这一路来都太过于顺利了,让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摇头和尚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赞赏的神色,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孟游也点了点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没有丝毫的意外:“这么帮我,想要我做些什么事?”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摇头和尚目光深邃:“只求你若有一日遇到了让你绝望的事情,不要对时间的所有人都失去信心就好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摇头和尚的眼中露出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终究是我们这些老家伙没有用,需要你来扛起一些事情。” 孟游虽说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爽朗一笑:“没关系,别人对我三分好,我必定会还回去十分。我知道你们对我不会有什么企图,所以等我报了仇,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 摇头和尚有些诧异:“就这么相信我们?” 孟游用力的点了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嘛,再说你对石头好我能感觉得出来。”孟游微微笑道:“老乞丐对我们的好,我也知道。” 摇头和尚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微笑道:“大道至简,孺子可教。” 既然解开了心结,孟游也就不再多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了,既然选择了相信,那么就相信到底好了。 对人对事,皆是如此。 摇头和尚摘下了手上的一串佛珠,戴在了孟游的手腕上:“这串佛珠是我们地葬山历代高僧的舍利所化,能驱除心魔,保住你最后一丝清明。” 孟游点了点头,感受着手腕上那死死凉意,问道:“我该怎么做?” 摇头和尚双手合十:“保持清明,用心感受你体内窍穴的彼岸花,引导它,将这些黑甲鬼物度化。” 孟游愣了愣:“就这么简单?” 摇头和尚微笑道:“简单吗?” 孟游挠了挠头,这些大和尚说话总是打禅机,反正听的云里雾里的,倒不如开始做起来更实在一些。 孟游盘膝坐在地上,强迫着自己静下心来,努力的去感受那玄之又玄的体内窍穴。可是人体内的各大窍穴本就是难以理解之物,莫说是他,就算是灵寂期的强者都是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 唯有突破灵寂期,迈入魂桥境,搭建起体内与天地间的唯一桥梁,这才有机会一窥其中奥秘。 摇头和尚也不着急,脸上挂着微笑,脑后浮现出一道七彩的圆轮,宛如佛国脑后挂一般。 似乎是那七彩佛轮的缘故,孟游的呼吸逐渐沉稳了下来,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出了一股难言的气质。 摇头和尚感受着这独属于忘川彼岸花的气息,微笑着点了点头,脑后佛轮光芒大放,那些黑甲鬼物便是如同遇到了甘霖一般,露出了舒畅至极的表情。 摇头和尚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运转着地葬山独门的佛家心法,开始与那朵已经开了五瓣的彼岸花,建立起了一座‘魂桥’。 摇头和尚望着孟游身后浮现出的彼岸花虚影,一边赞叹着老乞丐果然目光毒辣,一边又替这个命苦的年轻人感到惋惜。 年轻时越是顺遂,日后便会遇到更多的大苦大难。 连他都是没有想到,仅仅几个呼吸间,这个少年便是能完成这种连灵寂期修士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一刻,就连这位在西方佛国拒绝了佛陀果位的金身罗汉,第一次感受到了老乞丐谋划了千万年的恐怖计划。 摇头和尚双手合十,凌空盘膝而坐,周身佛光大盛,宛如人间佛陀! 而那密密麻麻的黑甲鬼物,则是由远及近的目露清明之色,感激的看向摇头和尚和那盘膝而坐的少年。 摇头和尚微微点头,黑甲鬼物们便是化作了七彩的光芒,涌向了那株五瓣的彼岸花虚影。 伴随着那犹如光雨般的七彩尘埃涌向了那株彼岸花,孟游的身上也是不自觉的银光乍现,那些七彩尘埃不仅仅让那朵硕大的彼岸花虚影逐渐长出了第六瓣的花瓣,而且也在不断地磨练着孟游的躯体,那原本淡淡的银色皮肤上的银光正在逐渐的明亮起来! 摇头和尚微微点头,轻笑道:“吾道不孤......” 。。。。。。。。。。。 眨眼间,三个月的时间便是度过了。 在那距离北境万万里的居胥山上,作为天下武运独占七成的武道圣地,漫山遍野随处可见纯粹武夫的山精鬼魅、枉死冤魂,可整座直冲云霄的居胥山上却一丝一毫的阴恶之气,反而是散发着阵阵采光,如同仙境一般。 居胥山顶,一个宛如小山般的巨大黑色王座上,一道穿着漆黑盔甲的高大身影正坐在其上,闭目养神。 可突然间,天地间似乎有一道钟声响起,那端坐在王座上的高大身影微微睁开眼,看着自己身上散发出的浓郁金色光芒,忍不住皱了皱眉。 似乎这天地间的武运,凭空多出了三成一般! 整座居胥山云海翻涌,硬生生的拔高了三百丈! 同一时间。 西方佛国的一处偏僻之地,一个模样清秀的年轻和尚双手合十,体外金光大盛! 北境兵家圣地,同样气运暴增,门内一处练兵场上,一个身披战甲的年轻汉子目光如炬,感受着体内喷涌而出的力量! 同一天,整座忘川天下被儒家文运压了整整万万年的武运,竟然化成了一道冲天的气运柱,伫立在天地间! 从此后,这忘川天下才算是真正的文武并立! 属于纯粹武夫的大盛世,终于来临了! 第二十二章 并肩王,虞今朝! 就在整座忘川天下的纯粹武夫都在惊诧莫名的时候,那位带动了整座天下武运暴增的少年正懒洋洋的躺在药峰的竹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小乌龟趴在他的肩头,也是一模一样的状态。 而已经三个月没有见到孟游的小抖抖则是和梁裴蹲在两侧,一个扒着橘子,一个在削着苹果,看这待遇,孟游在这药峰之上就算是横着走都是没有人会说些什么。 其实自那日他进入了那玄之又玄的境界之后,他并没有什么奇异的感受,只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是冰冰凉凉的,说不出来的舒服。 等到他宛如打了个盹般睁开双眼,被那摇头和尚送回了这药峰后山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这世间已经度过了三个月之久了。 而在三个月前,在那只有寥寥数十人的三宗弟子提前出现在谷口的时候,三宗的带队长老都是目录恨意之色,在将各宗弟子都带回宗门,得知了其中发生的事情之后,甚至就连其余两宗的宗主都是移驾药仙宗,与那药仙宗的宗主展开了一场无人知晓的交谈。 而在这三个月中,北武国的南下之势不知为何突然停滞了。这对于以南楚为首的一众北境南方的诸国来说是件好事情,可是这事情发生的太过于突然,原本气势汹汹无人能挡的北武国铁骑,竟然一夜过后便是据守不出,南方诸国皆是用尽了手段也是没有探查出原因为何,只能继续增兵北境,以防万一。 而作为主战场的南楚与清泉国更是死伤惨重,其中清泉国以药仙宗为首的三宗弟子、以国师一脉为主的国内供奉皆是死伤惨重,一时间各国钦天监的炼气士都能清楚地看见,清泉国的武运气柱,硬生生的被缩减了三分之一。 所以清泉国在不断增兵的同时,也派了当今陛下的亲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并肩王虞今朝传书清泉国内的各大宗门,希望能多多提拔人才入内门,从而弥补先前造成的损失。 于是,在经过了一个月的斡旋之后,清泉国内的十几个大小宗门皆是同意,在清泉国都举办一场内门晋升大会!有并肩王虞今朝主持,让各宗派选出炼灵期以下的弟子,比武切磋! 虽说药仙宗不是很想掺和这些王朝大族之间的事情,但是也是宣布,在五日后宗门内会进行一场大比,选出前五之人,前往清泉国都! 所以最近,一些闭关了许久的外门弟子都是纷纷出关,想要在这场宗门的大比中崭露头角,从而得到宗门与王朝的器重,借此平步青云,一朝成名! 而药峰则可以说得上是整个药仙宗内最平淡的一个山头了,其内的弟子大多一心沉迷于丹道一途,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内外门之分的山头,其上的大多弟子不论年纪都一心想要炼出一味独属于自己的丹药,在丹道一途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所以当孟游归来之后,本来就对争斗不屑一顾的凌云子更是直接点名,让他与梁裴、小来福一同去参加药仙宗内的比试。 至于名次,凌云子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药峰能在药仙宗内立足,靠的就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炼丹技术,无论是修士、武夫还是军队厮杀的悍将,能够有一位登峰造极的炼丹师朋友,就相当于是平白的多了一条性命。 丹道一途,等级森严,分为气、意、念、虚、道,五境九品。百年前,北武国出现了一位丹道的奇才,二百多岁的年纪便是成功跻身了虚丹一品的境界,他的出现,使得整个北武国的修士与纯粹武夫的实力硬生生的拔高了一个档次,尤其可见一位高等阶的炼丹师对于旁人的辅佐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恐怖境界。 而整个药仙宗,丹道一脉实力最强的凌云子,也不过堪堪是念丹五品的实力。 与此同时,面对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各峰的弟子也是抓紧了时间增强自身的实力,以求在大比上声名远扬。 本来梁裴也是想要好好准备,可是她不知怎的,本来的铜皮境竟然精进了好几分,变成了银皮的实力,这让的她也是高兴了许多,再说了修行的事本来就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也不差这么三两天的时间了。 让梁裴兴奋的是,原本在术峰与体峰之间,独占体峰魁首的炼体峰上,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人也是突破了银皮的程度,这么一来,这次大比,梁裴的信心便是更足了几分。 而那位让纯粹武夫整体增加了三成气运的始作俑者,已经跻身了金皮境的孟游却更是悠哉了几分,按照摇头和尚的说法,单论体魄,魂桥之下他便为顶峰了! 只要是不遇到那种攻击力极强的剑修与附带灵魂攻击的修士,他目前的实力,已经足以让他活命了。 而这次大比的条件,便是炼灵期之下的修士,修士不入炼灵期,对于孟游的威胁并不是很大。 而孟游此时的弱点,大概也就是他的武技与术法实在是过于的稀缺了,甚至可以说,除了一些入门的术法之外,孟游绝对能说的上是一位纯粹武夫。 靠着那一身坚不可摧的金身境,只要别人打不死他,那他就绝对能活活的拖死对面! 更何况,孟游那刺客堂第五坐次的恐怖刺杀能力已经足够他绝地反击的了,再配合上他那坚硬的比世间的铠甲都要强上无数倍的金身体魄,此时的孟游已经算是炼灵期之下的独一档的人物了。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孟游便是招呼着梁裴几人,一同下山,去都城里逛一逛,美曰其名,放松身心。 几人也不着急,一路走走停停,梁裴之前也是揪着自己师傅的胡子撒泼打滚了许久才借来了一艘云海舟,几个人的灵力加起来,开到都城附近,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约莫到了午时,孟游一行人才悠闲的走进了城门。可是今日的都城却没有往日的繁荣与祥和,入门后,便是能看见主街旁的店家与民宅前,都挂满了白色的灯笼,到处都有身着丧服的男男女女在家门口祭拜英灵。 满城缟素! 孟游一行人也是被眼前的这一幕所震撼了,毕竟一国都城内,家家皆是如此,很难想象,在那北方的战场上,究竟会惨烈到何种地步。 原本还对着糖葫芦心心念念的小抖抖也是俏生生的躲在孟游的身后,伸出半个小脑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悲悯的神色。 而那些面容悲戚的市井小民,看向孟游一行人的眼中,夹杂着敬畏与恨意。 孟游也听闻了一些传闻,在那北境战场之上,若是他们这些修道之人能够多做些贡献,恐怕这些普通的悍将勇卒会少死很多人。 毕竟光是那以武立国的北武国的军队,便已经是这北境头一号的兵马了,更何况吞并了北方七十余国的兵马与宗门,南下之势,已经无人可挡了。 武人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北武国仅仅百年间便是能雄踞北方,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就连兵家的三位老祖,都是对北武国军方评价颇深。 一位阴谋阳谋、诸子百家学问皆有造诣的谋士郭奉孝,无论是排兵布阵的阳谋,还是背地里坏人心思的阴谋,随着北武国的一路攻伐,逐渐被世人所后知后觉。 一位兵家的落魄弟子,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杀人的残废,坐在轮椅上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 就这样,两个隐藏在幕后的诡谲谋士,却深受北武国军方的器重,一言一行,只有寥寥数人敢于抗争。 两个连修行之路都未曾踏上的凡夫俗子,靠着一国的大修士与丹药吊着性命,却让整座群雄割据的北境都忌惮不已。 孟游摇了摇头,他对这些天下大势本就没什么兴趣,这些也都是道听途说而来的。至于什么北武国,什么清泉国,在他的眼里,都没有什么不同。 那个血夜里,各番人马都没有打着自家的旗号,但是北境诸国,绝对逃不脱干系! 就在孟游沉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异常整齐的马蹄声,城内人的目光纷纷看向了城外那一道黄色的钢铁洪流! 那一道约莫万人许的黄甲军队,人马皆是披甲蒙面,步调却异常整齐,带着一抹肃杀之气,缓缓的走进了城中。 不知怎的,孟游看着这只未曾听闻过得清泉国骑兵,脑海中却仿佛有着一条土黄色的巨蟒在缓缓爬行一般! 这股熟悉的感觉,让他蓦然的瞪大了双眼! 似乎这一股黄色的钢铁洪流,让他想到了什么悲痛至极的事情。 可是孟游强压着心中的那股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关痛痒,但是心里却已经暗暗的将这只军队,列在了必杀的名单之中! 只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恐怕也不足以威胁到整只军队,或许在他们的背后,还有清泉国虞家的影子! 孟游冷笑了一声,将心中的杀意深深埋藏在心中。因为前方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身着蟒袍,浑身散发着刚猛拳意的身影! 如果所料不错,那人便应该就是清泉国的并肩王,虞今朝了! 七十四岁便跻身了武胆境的绝世强者!相当于那宛如仙人般的渡劫境的大修士! 一拳之威,足以开山裂地! 孟游看着那模样身形根本没有见过,可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气息,却让孟游很是熟悉! 孟游笑了笑,本以为在宋明堂之后,线索便是断掉了,可没曾想,今日竟然就这么误打误撞的找到了苗头。 不论是气息相似还是就是这位并肩王本人,孟游心中都已经有了定数。 第二十三章 心怀鬼胎! 自从那位地位尊贵显赫的并肩王出现在街头的时候,那一股黄色的钢铁洪流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巨蟒一般,瞬间轰鸣的马蹄声便是戛然而止了。 端坐在马背上的将士们动作整齐划一,下马拜见这位清泉国军武中的传奇! 随着那一声整齐的跪拜声,街道两侧的平民百姓们也是纷纷感激似的跪拜在地,眼神炽热且前程,高呼着并肩王千岁! 城门前,只有孟游一行人如同异类,依旧站立着。 那个模样更像是是中年文士的清泉国武力第一人的目光从孟游几人身上扫过,似乎是觉得颇为有趣,但是却没有丝毫的恼怒。毕竟在这清泉国内,已经很少有人会见到自己还能如此的坦然而立了。 那个已经得了民心的并肩王缓步走到为首的黄甲战士面前,轻轻地将他扶起,笑呵呵的朗声道:“恭喜戚将军凯旋,白石谷一战,可真的是扬了我清泉国的国威啊!” 那个被铁甲负面,看不清模样的黄甲战士恭声抱拳道:“王爷谬赞了!我戚家愿为了陛下,为了清泉国肝脑涂地!” 虞今朝闻言眯了眯眼,似乎是装作没有听懂这位地背军实际掌权人的画外音,微笑道:“我清泉国得戚家满门忠烈,真是我清泉之幸事啊。” 那为首武将也是再次抱拳道:“若王爷没有什么其他的事,那卑职就带着手下进宫述职去了。” 虞今朝笑着点了点头,起身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武将也不多啰嗦,只是招呼了一声上马,那土黄色的钢铁洪流便是又变成了一队宛如傀儡般整齐的军队,朝着皇宫走去。 虞今朝微眯着眼看着那一队骑兵的背影,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躲在孟游身后的小来福看到这幅场景,也是悄悄的跟孟游说道:“小师叔,看来这清泉国内,真的是很有问题啊。” 孟游不解的看着小来福,小来福这才轻声道:“在我们北境,无论是哪个国家,凡是得胜归来的将军才有资格进入皇城朝见本国君主,按理来说将军应该先去兵部点卯,随后在去礼部画押之后才能有资格入宫面圣。在这之前,任何的王公大臣都不敢私下约见将军,这根本就是犯了皇帝的忌讳。可是你看这个什么并肩王,竟然就在军队入城的时候如此堂而皇之、毫不避讳的出现在城门处迎接,这明显就是在挑战皇权啊!” 孟游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有些诧异的看着小胖子:“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这种兵家忌讳与皇室心理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道:“从小家里的叔叔伯伯就传授我们兵法,可是我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不争气,这才跟着师傅回去修炼丹道的。” 孟游点了点头,毕竟是那位险些成为兵家第四位圣人的韩家子弟,知晓这些东西也不算太过于惊奇。 至于这个并肩王,的确是有些可疑。不仅仅在平民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甚至在军方与大臣之中,威望都是要远远地超过如今的皇帝陛下,若是说他一点造反的心思都没有,孟游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可是自从陛下登基之后的三十年内,这位并肩王大人却始终闭关修炼,带领着清泉国的军队征战沙场,丝毫没有想要回到都城的心思。这种做法也是打消了大部分大臣的疑虑,将他称为清泉国的顶梁支柱。 可是看今日的情形,这位并肩王似乎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不过孟游也不是那种悲天悯人的圣人,这清泉国的死活跟他的确也没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那只奇怪的军队和那位让他似曾相识的并肩王了。 既然城内皆是祭奠之事,孟游几人也是不再多做停留了,几人便如此径直走向了城外,去游山玩水去了。 刚刚出城,一直躲在孟游怀中的小乌龟就悄悄的对他道:“小子,有尾巴。” 孟游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可是眼睛却时不时的瞟向了四周,可是过了许久也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的异样,孟游悄悄的问道:“知道是谁吗?” 小乌龟淡淡的道:“有一道神识,似乎是刚刚那个什么什么王的,还有一道身影,似乎不是本人,也是一道分身傀儡。” 孟游皱了皱眉,轻声问道:“刚才的那个人,实力很强?” 小乌龟罕见的没有臭屁,反而是凝重的点了点头:“武胆境的纯粹武夫,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山巅强者了。不过看样子,他的武胆凝练的并不是最优的,所以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入的了神魂境界了。更别提之后的碎天与弑仙了。” “武胆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孟游有些好奇,毕竟这些山巅传闻可不是平时能够听得到的。 小乌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也就是你小子命好,连这些基本的东西你都不知道,你以后还怎么在这条道上混,没办法,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么一个小弟,今日大哥就好好的跟你说道说道。” “像修道之人,也是整座天下人数最广的修行门路,一般分为开窍期、通脉期、炼灵期、灵寂期、化婴期、魂桥期、聚星期、远游期、问鼎期、渡劫期、飞升期、问道三境、失传境这些境界。” “而纯粹武夫则是分为锻体、铜皮、铁骨、龙筋、裂地、开山、武胆、神魂、碎天、弑仙。” 小乌龟得意的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孟游,大大咧咧的道:“不过那些境界距离你还是太过于遥远了,反正据我所知,这忘川天下的山巅大修士,也就是问道境的绝世高手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二十几个人,至于那纯粹武夫,更是连一个碎天境的都没有。” 孟游点了点头,那些山巅的修士对于他来说的确是太过于遥远了,如今的他若是按境界划分的话,也不过是一个开窍境的修士,外加上一个铜皮境的纯粹武夫罢了。 虽然他的铜皮境若是单轮肉身的强度,已经足以与那裂地境的铜皮武夫相提并论,但是他的骨与筋,却距离真正的巅峰强者,差了许多。 小乌龟就像是一个诲人不倦的儒家老夫子,嘴巴不停的道:“你小子命好,也算是为纯粹武夫开了太平盛世的一代伟人了,不过龟爷还是劝你要低调一些,不然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之前龟爷见过的天才不胜其数,可是真正能达到山巅的却是几乎没有,反而是那些心性坚韧之辈,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了山巅,成为了绝世强者。” “至于你现在的境界,其实已经跟那些定好的境界差的很多了,单论你这金身,就已经足以媲美那些裂地境的纯粹武夫了,只是体内的筋骨还没有得到淬炼罢了。而你本身就是全身窍穴尽开,已经省了开窍境这一大门槛,甚至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冲击通脉境,不过应该也就是七十几脉的程度,完全就浪费了你的天赋。” “所以按理说,你现在的开窍境和通脉境反而是为你日后铺路的最重要的境界,所以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宁肯走的慢一些,也不能着急提升境界。” 孟游神色古怪的看着像是背书一般的小乌龟,忍不住问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说话还文绉绉的,一点也不像你平时的样子。” 被戳破了心事的小乌龟神色有些尴尬,强撑着道:“屁话!这些都是你龟爷的经验所得。” 孟游也不追问了,看到了小乌龟这种窘迫的表情已经很赚了,毕竟总是眼光于顶的小乌龟能露出这种表情,已经说明了很多的问题了。 至于小乌龟所说的修行的问题,孟游也很认真的放在了心上,不论是其他人告诉的小乌龟,还是说真的是小乌龟的经验所得,对于他来说,都能让他受益匪浅。 一行人便这么一路的游山玩水,小抖抖和梁裴的笑声始终未停。 他们一行人刚刚离开,他们刚刚所呆的地方便是出现了三道身影。刚刚深受万人敬仰的并肩王虞今朝微眯着双眼看向了那一行人,轻声道:“女子武夫、韩家后人,还有那个浑身充满了精纯生死之力的小女孩,有趣,有趣。” 而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青衫的读书人,只不过那读书人的脸上透露着一抹病态的苍白:“那个男人,更有趣一些。” 虞今朝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读书人,轻笑道:“就是那个让你吃了两次亏的人?” 不知是该称他为读书人还是叫他阿难更亲切的年轻人咧着嘴笑了笑,没有言语。 而站在阿难身边的那个鹅蛋脸少女,正是之前的灵幻宗‘凤攀龙’命格的那个少女,少女目光幽幽,看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 虞今朝也是一脸冷笑:“计划没有问题吧。” 阿难点了点头,皱着眉挥舞了两下那书生的宽大衣袖:“药仙宗被破坏的阵法,我已经安排人去修补了,至于天月宗与灵幻宗,不值一提。” 虞今朝点了点头:“等到计划成功,我只要清泉的国运柱。其余的东西,都归你们。” 阿难闻言也是笑了笑:“一国国运入神魂,你的野心倒是不小。” 虞今朝毫不退让:“想要滔天文运出长城,你们不老城的野心也不小啊。” “你就不怕南楚那位曹官子出手阻拦?还是说北武的那位郭奉孝已经有足够的信心与他对弈一手了?” “能够跟白帝城主手谈十三局的曹官子,谁敢掉以轻心啊。” 两个人都笑了笑,但是言语间却是互相揭着伤疤! 那位风流只稍逊李太白的南楚曹官子,曾经弹指间破了虞今朝的纯粹武胆! 那位天下大势为棋盘的白帝城主,压得不老城万万年抬不起头来! 阿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看着这都城外的美景,轻轻地道: “趁着兵家无法立教称祖,也该让他们尝尝长城外,我们究竟是在面对着一些什么样的地地狱了........” 第二十四章 男身女相,如若初见。 孟游一行人在都城外没有过多的停留,只是一路走走停停,在欣赏路边的风景的同时,也在一路的闲聊的。 没过多久,他们便是乘坐着舟船,回到了药仙宗。 而整个药仙宗的外门弟子,都躲了起来进行修炼,想要在宗门大比上一鸣惊人,而整个药仙宗内,恐怕也就只有药峰的那些炼药疯子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孟游几人回到了药峰之后,小来福和梁裴也是继续修炼去了,虽然说他们并不想要什么出彩的名次,但是多修炼一会也是能让自己少挨一些揍。 孟游躺在摇椅上,身旁的小抖抖则是在院子里追着蝴蝶跑来跑去,小乌龟则是懒洋洋的趴在孟游的胸口,唠唠叨叨的道:“现在去修行那些术法反而是有些下乘了,倒不如去找寻激活本命物的物件,这样对你的帮助可能会更大。” 孟游看着游戏神神叨叨,已经苦思冥想了一路的小乌龟还在思索,孟游也是没好气的道:“你嘟囔了一路了,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小乌龟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催什么催,你龟爷不得好好的思考思考吗,老子连你窍穴里的本命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不能做那些无用功!” 孟游撇了撇嘴,赞同的点了点头:“要是老乞丐和摇头和尚在,说不定就能知道我窍**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小乌龟懒洋洋的道:“没用,别说他们了,就算是三教祖师来了都没有办法。”小乌龟想了想,轻声道:“按理说在你跻身金身境的时候就应该会有所感应,你好好给龟爷我想想,在你破镜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事情。” “反常的事情?”孟游愣了愣,开始努力的思索起来,说实话,在度化那四十万亡灵的时候,孟游根本就没有感觉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更像是一场梦一般,眼睛一闭一睁,三个月的时间便是悄然度过了。 只是在那半梦半醒之间,孟游似乎听见了一声奇怪的兽吼声,隐约间,似乎有一座高山的虚影在脑海中不断的呈现!可是那虚影,无论孟游怎么看,都是看不清那仿佛撑满天地的庞然大物,究竟为何。 只是隐约的记得,那座巨大的黑影之上,似乎有着一条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巨大黑影盘旋其上,蛇信吐露,一双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孟游一直不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看见的,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刚刚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想起了那震撼的一幕。 小乌龟闻言,也是忍不住的想起了当时孟游在觉醒最后一处窍穴时,看到的那道土黄色的巨大龟影! 难不成真的误打误撞,真的让自己和这个傻小子碰上了? 可是那巨大的黑色蛇影是什么?小乌龟摸不清头脑。 除非...... 小乌龟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屈居在一个傻小子的窍穴里,怎么想怎么都不对。 小乌龟赶忙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它不敢去深入的想这件事的可能性,不知怎的,它总是觉得,孟游看到的那道巨大的黑影,似乎与自己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孟游看见有些走神的小乌龟,也是出声道:“怎么了?” 小乌龟愣了愣,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驯兽峰了。” “驯兽峰?”孟游看着一脸肯定的小乌龟,轻声问道:“驯兽峰有什么我们需要的?” 小乌龟恢复了往日那般的眼高于顶,仰着脖子道:“那驯兽峰还能有你龟爷看上的宝贝?这不是事急从权吗!不然你以为你龟爷愿意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活?” “只不过驯兽峰上倒是有你需要的东西,驯兽峰的镇山护法便是一直修行了两万年的背山龟,山上有着它血脉的龟子龟孙倒是不少,咱们现在也就只能一个子一个子的省出来了,聊胜于无不是。” 孟游点了点头,问道:“我下一个窍**,是一只大乌龟?难道是你爹或者是你爷爷之类的?” 小乌龟瞬间就炸毛了,跳的老高:“他娘的是你爹!妈的你真当你龟爷是个小角色了?要知道你龟爷我可是.......哎,我是什么来的?” 看到小乌龟吃瘪的样子,孟游就忍不住想要发笑,可是看到了小乌龟那恶狠狠的目光,孟游也就只能忍住。 不过药仙宗内各峰的关系一向是摆在明面上的不和,莫说是他们这种外门的弟子,就算是各峰峰主想要前往其他的山峰,都是要提前与该峰主言明,至于能否得到允许,那就得看峰主的心情了。 不过小乌龟却是早就有了算计,从龟壳里抖搂出一地的令牌,让孟游自己挑选:“这个是东洲是非观的嫡传令牌、这个是西方佛国大雷音寺的令牌、这边是北境太白剑宗的令牌......就是没有儒家的令牌,那些酸夫子不喜欢这些东西。” 孟游呆呆的看着这一地的令牌,问道:“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小乌龟得意的晃了晃脑袋,大笑道:“你当龟爷是白混的?这些东西都是之前从那些什么佛子仙女身上抢来的,娘的,要跟老子比试,磨炼他们的道心,那输了不得留下点好东西啊。行了,这些都是各地有名的传承地,你看上哪一块就拿着,这样咱们就能打着别人家的名号混进来了。” 孟游看着那一地的令牌,哭笑不得的道:“你就不怕露馅?既然这些都是有名的传承地,那里面的弟子能轻易的就出门远游了?” 小乌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当那些地方的弟子像你们一样整天憋在山上?别闹了,人家早就已经开始下山历练了,这些令牌既是一种保护,也是身份的象征。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什么佛子道子的来了,难道药仙宗那些老不死的就会亲自出面接见?那他们的老脸该往哪里放,我早就打听好了,咱们拿着令牌去驯兽峰,充其量也就是外门首席负责接待我们,那些老家伙是不会出面的。” 孟游总是觉得小乌龟那一副‘信我没意外’的样子非常的不靠谱,可是裆下提升实力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就算小乌龟实在是不靠谱,那也得一试才行。 反正,他绝不会以孟游这个身份出现就是了......... 驯兽峰山门处,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加阴霾的虞南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位登门拜访的东洲扶乩宗的圣女,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早就已经有所耳闻,据说东洲道门的年轻一代评选有十大仙子,而这位扶乩宗的圣女便是名列其中,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真的会有这般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绝色女子。 扶乩宗圣女杜若初,美色果真名不虚传。 看着这位驯兽峰首席惊掉了下巴的模样,女扮男装成为了那位扶乩宗圣女的孟游差点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虞南辰的那种爱慕的目光,让孟游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克制。 虽然这种被男人爱慕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可是孟游还是无法完全不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虞南辰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了一抹‘彬彬有礼’的笑容,看的孟游一阵恶寒。 之后,虞南辰便是亲自带着这位‘圣女’,顺着小路而上。一路上虞南辰都是尽力的摆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与他平日里的阴翳形象完全就是两个人。 作为这一切始作俑者的孟游也是没有想到,小乌龟提出的建议竟然比他们两个想的都要顺利的多,没想到只是简简单单的拿出了令牌之后,剩下的一切都已经被这些傻子给脑补好了,甚至连那杜若初的名字都是安在了自己的头上。 一路上,虞南辰都在给孟游介绍这驯兽峰上的各种珍禽异兽,看的孟游眼睛直放光,虽说之前他们曾经偷偷的溜上了驯兽峰偷那鸭子,可是那毕竟是在外围,这趟上山,可算是把驯兽峰的各种家伙给摸得清清楚楚了。 果真如小乌龟所说,那驯兽峰的后山上便是那些龟子龟孙的‘私人领域’,至于那位驯兽峰的护法神龟,则没有人知道究竟在何处。 约莫花费了两个时辰,孟游才跟着虞南辰将这驯兽峰给逛完,在那位外门首席含情脉脉的目光下,孟游这才住进了一处房屋之内,而外面那些闻声而来的驯兽峰弟子们见这位‘神仙姐姐’入了屋子后,才发出一阵哀嚎,四散而去了。 见没有人了,孟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小乌龟从怀中掏出,大大咧咧的躺在了屋内的床上:“他娘的,早知道这么容易,当初还偷什么鸭子啊,直接这样不就好了?” 小乌龟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没好气的道:“就你这一副娘们相,一次还好,若是有第二次还不得让这驯兽峰的傻子们炸窝了不成!” “不过你龟爷也没想到,你这傻小子变成了娘们倒也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了。哎,听说魔宗欢喜宗有一秘法,要不要龟爷给你弄来,给你变成真正的娘们啊。” 孟游懒得搭理这个没有正形的家伙,直接扔过去了一个枕头,砸了它一个踉跄。 一击得手,孟游也是心情大悦,接下里的一个月内,他就要顶着那圣女的名号,在这驯兽峰上作威作福了。 只希望那位真正的扶乩宗圣女不要知晓这件事情,不然自己到时候恐怕真的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可是啊,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不可揣测。 在东洲与北境的交界处,一位身着白衣头戴斗笠的女子正作别一位同样白衣白鞋的中年男子。 按着她的计划,在拜别这位白帝城主之后,便是会前往那药仙宗,去寻得属于自己的机缘。 机缘得到之时,便是她迈入聚星境之时! 本名杜若初的扶乩宗圣女,三两步间,便是隐去了身形,变成了一位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仿佛缩地成寸一般,朝着药仙宗而去。 第二十五章 初相见 自从传言那位名列东洲十大圣女之一的扶乩宗圣女来到了药仙宗后,驯兽峰弟子对于各条上山的道路把守的更为严密了,五人一班的巡逻,一天十二个时辰从不停歇,这也让的一些其他山峰的外门弟子想要一睹芳容的梦乡破灭了,背地里都在骂着这驯兽峰小人得志,可是他们也都想不明白,为何那堂堂东洲前十宗门的扶乩宗圣女,会去那小小的驯兽峰拜访,这件事,也成了最近继宗门大比之后的第二大热门话题。 而在那药峰地下的山洞内,那位身形虚幻的丹祖大人罕见的接见了一位自称是从远方而来的村野少女,那少女一身的粗布麻衣,穿着一双绣着两只鸳鸯的花棉鞋,盘膝坐在那位大能的对面。 少女面容姿色一般,脸颊红红的,可是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有些高贵。那少女品了品面前凭空而立的茶杯,轻声道:“多谢丹祖大人。” 丹祖笑了笑,也不问这少女所谢的究竟为何事,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若非白城主察觉,老夫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只不过既然你已经远渡重洋来到了北境,那么看来这件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本名杜若初的扶乩宗圣女轻轻点了点头,若不是那位白帝城主的分身行走在东洲之上,恐怕自己现在已经迈入了聚星境界,到时候那个给自己签了红线的人,恐怕就能借此机会,给红线的另一端设下一个死局。 虽然杜若初并不知道那个被东洲上某位大人物下了手脚的人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她从小便是一心向道,早就已经无心于人间的儿女情长了,在东洲,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对其爱慕有加,但是都是被她挡在了心房之外。 可是道法自然,若是想要追寻大道,便是要身心空灵,与自然相贴合。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因果报应,能了一事,便道心坚固一分。 所以她才跨过了那道紧固着海妖的巨大海峡,不远万里的来到了这似乎从开始便一直都有着战争的兵家北境。 她也曾询问过那个与自己冥冥之中被人搭桥牵线的男子究竟是何人,可无论是那位白衣飘飘的白城主,还是这位已经走到道路断崖路的丹祖大人,皆是笑而不语。 不过她也并不着急,修道一事,最忌讳的便是心急一事。 不知怎的,这位扶乩宗圣女竟是开口问道:“前辈早就知道我要登门拜访?为何这药仙宗内,似乎已经人尽皆知了。” 丹祖大人笑着摇了摇头:“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杜若初皱了皱眉,看着那位满脸和蔼的丹祖大人,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 驯兽峰上,已经在此居住了三日的‘圣女大人’正端坐在屋内,面前摆着一个圆桌大小的黑色的乌龟,只不过这是大乌龟不知道被龟百万用了什么手段,已经彻底的昏迷了过去,四肢头颅就那么软趴趴的露在龟壳外面,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 一身女装的孟游看着这个庞然大物,实在是有些摸不清头脑,是该炖还是煮?难不成是红烧? 小乌龟神神秘秘的三天不见人影,结果回来就给自己搬来了不下三十只各种龟类,也不说究竟该如何,只是让自己用心去体会。 用心的体会?老子体会你娘啊!老子好好一个正常的人类面对着一只大乌龟,难道还得培养培养感情不成? 瞧着已经对着那头乌龟发呆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孟游,小乌龟也是爱莫能助,这种溜门撬锁、背后砸闷棍的事它倒是能代劳,可是具体该怎么用,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这头黑水龟已经有了千余年的道行了,在这驯兽峰上也算的上是龟中一霸了,论品相也是能足足排进前五,这要是还不行,那他们就只能去打那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护法老龟的主意了。 倒是那后山有几只年轻的母龟倒是长得不错,有时间自己一定去好好的跟他们聊一聊,让她们知道龟爷当年的光辉事迹。 孟游也是有些无可奈何,这几日中那三十多只各类乌龟,在不伤及它们性命的情况下,无论孟游还是小乌龟,就算是用尽了浑身的解数,都是无法感应到任何对他有帮助的东西。 难道是自己没有和它们培养感情的原因?孟游感觉自己也是傻了,伸出手在龟壳上摸了摸,想着要不就真的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 可谁知孟游的手在刚刚接触到龟壳的一瞬间,那黑色龟甲上便是散发出了一阵黝黑的波纹,就像是水面一般,泛起了涟漪! 小乌龟和孟游都是愣了愣,可那晕倒的黑色大龟却是没有四号的变化,除了那如同水纹般的波动以外,一切无恙。 可就当孟游与小乌龟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在龟壳的后方,那原本应该是大龟尾巴的地方,却突然窜出了一条张着嘴的黑色小蛇,可是那小蛇却只是张大了嘴,在空中胡乱的撕咬着。孟游吓了一跳,仔细的看过之后,才发现那条小蛇竟然还未曾长出双眼与尖牙,只是近乎本能的在胡乱撕咬着。 小乌龟看到这一幕也是啧啧称奇:“他娘的,龟爷都是没发现这家伙竟然还是一个变异的血脉,只不过这只龟太过于平庸,这要是龟爷得此机缘,说不定就能与那玄武一较高低了。” 玄武?!孟游闻言也是愣了愣,在这地域广袤的北境之中,主掌北方的玄武图腾,就是整个北境的精神寄托。 看着那张牙舞爪的黑色小蛇,不知怎的,孟游的窍**便是涌出了一道光芒,孟游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在小乌龟惊讶的目光中,伸出了手,被那条黑色的小蛇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 孟游吃痛,可是那小蛇却像是很舒爽一般,美滋滋的在空中乱舞起来! 似乎在极乐之间,那黑色小蛇便是化成了一节白骨,掉落在了地上。 孟游拾起了那一节白骨,仔细的看了看,凭借着他之前在荒原生存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一节蛇骨无疑了。可是这黑鬼究竟是怎么才让这节蛇骨埋入了尾部,孟游就不得而知了。 感受着那节蛇骨上散发而出的阵阵清凉感,孟游便冲着小乌龟使了个眼色,小乌龟便是一溜烟的带着那只黑鬼不见了踪影。几个呼吸间,便是又重新的回到了屋内。见孟游盯着自己,小乌龟这才大大咧咧的道:“那家伙住在后山的深潭里,我进去瞧了一眼,里面有一处有着神秘的力量,我也探查不到,不过看样子那蛇骨应该就是从那里得到的,有机会咱们再去,保准一把搂走!” 孟游点了点头,就在这几个呼吸间,那节蛇骨便是化成了流光,顺着指尖的伤口流入了体内。而体内的窍穴里似乎有着一双眼睛,冷漠的睁开了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 那感觉稍瞬即逝,不过门孟游的心里也是大定,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小的药仙宗内,竟然能这么顺利的帮助自己度过许多的难关。 想到这,孟游就不得不赞叹一声老乞丐的心机,这一些的安排不管是巧合还是老乞丐的设计,都让自己的路走的顺畅了许多。 刚刚放松下来的孟游听见了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便是径直走向了门前,这些日子借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借机接近自己的弟子并不算少,孟游也算是已经不厌其烦了。 可谁想,打开门后,门外竟然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女子并不好看,只是那一双眼眸格外的吸引人。 孟游瞧着这位眼眸清淡的女子,问道:“姑娘有事?” 那村姑打扮的女子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这个连她这个正主都不得不赞叹一声的美人,淡淡的道:“你就是扶乩宗圣女?” 孟游点了点头,可是不知怎的,看着这女子那一双宛如清潭的双眸,孟游就似乎像是被拆穿了心事一般,仿佛在这个女子的面前,一切谎言都会被揭穿。 杜若初瞧了瞧这位假冒自己的女子,也是没有拆穿,只是眼含深意的点了点头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孟游被这个女子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对方明显没有恶意,孟游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驯兽峰的小路上,村姑打扮的杜若初慢悠悠的走在路上。当她从丹祖大人的洞穴里走出之后,便是听闻了那位‘扶乩宗圣女’正住在驯兽峰上,杜若初倒也不恼,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竟然会假冒自己。于是便前往了驯兽峰,驯兽峰弟子见她是个女子也就没有多加为难,便是告诉了她那位圣女的所在。 不过见到之后,倒也是没有令她失望,那女子似乎真的颇为有趣。 只是不知道,刚刚丹祖大人笑谈的将那宗门大比提前至五天后的事情,她究竟有没有得到消息。 到时候扶乩宗圣女一定会出席围观,那这个女子究竟会不会有这个胆量出席呢? 她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很有趣。 第二十六章 前 当夜,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钻进了孟游的房间,孟游瞧着一身黑衣蒙头蒙面的梁裴,眼睛都要掉到了地上。 梁裴似乎还沉浸在那刺客的身份里没能自拔,依旧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仔细的打量着每一个角落。孟游没好气的敲了她脑袋一下,梁裴吃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摘下面罩,委屈的看着小师叔。 孟游无奈的看着梁裴,苦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没事不要来找我吗,这才几日啊你就忍不住了。” 梁裴满不在乎的仰着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抓住孟游的胳膊,焦急的道:“出事啦小师叔!” 孟游一头雾水的看着梁裴,等待着她的下文。 梁裴匆忙的喝了一口水,这才接着道:“刚刚宗门内发出了传信,一个月后的宗门大比突然提前到五日后了!据说到时候扶乩宗的圣女也会莅临观看!咱们怎么办啊小师叔,到时候要是被拆穿了咱们都死定了啊!” 孟游也是被这个消息震撼的长大了嘴巴,一把就抓起了在床上做着美梦的小乌龟,一边摇晃一边骂道:“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你不靠谱,你不是说就算是扶乩宗圣女都不会让宗门的那些老家伙如此重视的吗!现在可好了,我跟你说,到时候要是真的被发现了,老子死之前一定要把你炖一锅王八汤!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 正在与周公坐而论道的小乌龟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可能是之前发生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让的它内心里对于这种摸不着头脑的事有着一种近乎于本能的心虚感,等到孟游一脸生无可恋的放下它,它这才从梁裴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小乌龟心虚的瞧了一眼孟游,轻声嘟囔道:“不应该啊,那些老家伙失心疯了不成?难道那个圣女真的来了?不可能啊,这世上要是真的有那么凑巧的事,那龟爷还不如被炖了好呢,不然以龟爷的本事,日后肯定会气死的。” 看见孟游那不善的神色,小乌龟尴尬的笑了笑,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了。反正论惹麻烦的本事小乌龟自认无人能出其右,但是收拾烂摊子的本事,那可真的就是一塌糊涂了。 孟游看着梁裴,问道:“别在那看热闹不嫌事大了,赶紧帮着想想办法吧。” 梁裴洋洋得意的摊了摊手,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运筹帷幄的模样,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符箓,随意的扔在了桌子上:“喏,师傅他老人家让我带给你的,说是让你省着点用,这些符箓已经是他这么多年的所有收藏了,当时看他心疼的都要哭出来了。” “哦?”孟游看着那一沓符箓,想起了那个师兄凌云子:“怎么?这么快你就把我卖了?说好的同门情谊呢!” 梁裴据理力争的喊道:“我梁裴是那种人吗!是师傅他老人家主动送上门的,我还以为是你说漏嘴了呢!” 小乌龟不理会拌嘴的两个人,一张一张的看着那些符箓:“定身符三张、护体符三十五张、瞬移符五张……..咦,还有两张替身符,这老头身家不错啊,勉强能维护住你扶乩宗圣女的身份了。毕竟那扶乩宗可是符箓大宗,那太上宗主更是有着天师尊称,作为一个圣女出门带这些符箓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 孟游点了点头,这些符箓可算是解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可是按着小乌龟的话说,那在符箓中也是极其罕见的替身符可以制作一个分身,维持十二个时辰,只不过需要分神去维持,一般来说这种符箓起码也得是炼灵期修士才能勉强使用,对于现在的孟游来说,实在是有些为难了。 孟游瞧着正抱着那些符箓傻呵呵大笑的小乌龟,突然心生一计。而那被盯上的小乌龟则是感觉到全身发凉,回过头去,就看到了一张猥琐至极的笑脸……… 。。。。。。。。。。。。。。。。。。。。。。。。。。。。。。。。。。。。。。。。 五日后,药仙宗宗门广场处,人山人海,基本所有的外门弟子都是按着各峰的划分分坐在广长的四周。在广场的东南角,坐着一群身材高大的少男少女,一个个都是格外的强壮,不用多言,光是看这身材就知道这群人便是炼体峰的众人了。 而挨着炼体峰盘膝而坐的则是驯兽峰的弟子,几十号驯兽峰的弟子并没有将自己的本命兽收起,反而是将自己最为精悍的本命兽全都召唤了出来,一阵阵猿啼兽吼,引得了许多关注的目光。 在广场的东北角,则是坐着一群妙龄少女,那些少女莺莺燕燕,倒是成了广场上一道独特的美丽风景。 而这些少女则是万法峰一脉的嫡传,万法峰峰主为诸峰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峰主,所以万法峰内也尽是女子,深受其他各峰的敬重。 而剑峰一脉则是人数最少的,只有寥寥二三十人的出席,一方面是因为剑修本就难得,而另一方面则是剑峰上的剑修一个个就如同药峰的炼丹师一般,一般都是在闭关苦修剑意,哪有这些闲情逸致来观看这种无聊至极的比赛。 在场内,恐怕也就只有药峰弟子的数量稳稳能压过剑峰一脉了,在凌云子和梁裴生拉硬拽之下,那些没闭死关的弟子几乎全都被拉来了,只不过一个个神色平淡,甚至还有的人呼呼大睡。 在广场台阶的正前方,那座供奉着历代祖师的祖师殿门口,摆放着五张华贵的椅子,五位峰主早就已经坐在了上方,剧中的是剑峰的峰主,药峰峰主凌云子则是坐在右手第二顺位的椅子上。 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仙宗宗主,则是没有出现,这次大比的一切事宜,都有剑峰峰主凌剑子主掌。 而各峰参赛队额弟子数量并没有限制,只要是在炼灵期之下皆可以参加。所以人数众多的驯兽峰弟子和炼体峰弟子在数量上便是极占优势。 炼体峰的峰主是一位骨瘦如柴的瘦小老人,看着那一众炼体峰的弟子,神色中也满是自傲的神色,这一代的炼体峰的弟子收到了福泽的庇佑,宗门内的首席竟然突破了铜皮的桎梏,迈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银皮境界,这让的这位炼体峰之主对于纯粹武夫的未来更是充满了希望。 而那位神秘至极的驯兽峰峰主则是一位光头中年人,一直在爽朗的笑着与身边的凌云子攀谈,众人中,只有那剑峰之主与那万法峰的女子峰主始终闭目养神。 日上三竿,那位始终闭目养神的凌剑子终于是睁开了双眼,在与身边其他峰主眼神交流了一下之后,便是起身,声音响彻整座广场! “时辰到,参加大比的弟子可以入场了!” 随着凌剑子的话音落下,广场上便是出现了两百余名参赛者,一起涌向了广场之上。凌剑子满意的看着这些弟子,点了点头,朗声道:“今年大比,参赛者共二百五十二人,只取前十名代表我们药仙宗参加清泉国的大比,希望各位弟子都能展现自己的实力,努力为我们药仙宗争光!” 参赛的二百余名弟子的目光中皆是闪烁着昂扬的战意,当然,除了某位孟姓少年,正满广场的寻找着那位‘圣女大人’。 果不其然,在凌剑子说完话后,远处便是飞来一道身影,一身白衣,带着面纱,但是光看身段便是能看出那是一位难得的绝世美人。 用替身符变成了孟游模样的小乌龟冲着个峰峰主点头致意,随即便是在一旁用符箓幻化成了一把椅子,安静的坐在了上面。 这一手也是震惊了下方的那些弟子,毕竟符箓一脉在北境还是少见,这一手符箓化物的神通,着实有些惊艳。 唯一肉痛的就是那凌云子了,见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符箓竟然被这个臭小子如此浪费,也是能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了一笔,日后再好好惩戒这个臭小子! 随着那位圣女的到来,整个广场上弟子的斗志更是激昂了几分,在场的无一不是热血少年,在年少时谁人不想在圣女面前露个脸,就算得不到圣女的芳心,但是出出风头还是可以的嘛。 人群中,一道清淡如水的目光看向了那故作镇定的小乌龟,小乌龟轻轻咳嗽了一声,缓解尴尬。 第二十七章 交手 “掌教,是.....这个吗.....” 那名驯兽峰弟子手中之物瞬间便是将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那枚充满古朴气息的令牌,任谁看去,都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那,就是他们要寻找的药仙令! 那种感觉,就像是理所当然一般,也只有它,才配得上药仙令的名字! 梁裴伸直了脖子,垫着脚的去看被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里,一边看,一边嘟囔道:“不是吧,这还没开始就捡到了一个?天理不容啊!” 不仅仅是梁裴,现在广场上的任何一个人恐怕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那名瘦弱的驯兽峰弟子仿佛有些腼腆,被那么多人围观,显得有些紧张,连带着捏着令牌的手都是紧了紧,他身边的一位高大黝黑的少年挡在他的面前,低声问道:“小师弟,你这是在哪找到的。” 那少年显然极为的信任他的师兄,结结巴巴的说道:“就.....就在脚下捡的........” “啊!” 听了少年的话,广场上顿时就一片哀嚎,现在是什么世道,这仅有的五十枚药仙令,说捡就能捡的到吗? 他那师兄显然不像少年一样不经世事,这样一个烫手山芋在手里,肯定会引得别人的觊觎。 果不其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快抢啊!”的大喊,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各峰弟子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爆竹一般,疯一样的冲着驯兽峰的阵营而来。 那名挡在少年身前的黝黑少年一看情况不妙,顿时就对着驯兽峰的弟子喊道:“驯兽峰,迎敌!” 同时也对着那名少年喊道:“慕青,跑!” 名为慕青的少年楞了一下,便是毫不犹豫的撒开腿,跑了起来! 一时间,谁也没有想起,在那不远处的白玉阶顶之上,还站着七位身份尊贵的师长。 眼见着广场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孟游也是连忙大喝道:“大家别分散,要走一起走!” 很快,广场上便是没有了人影,所有人都一头扎进了药仙宗七峰广袤的森林之中,有的是去追慕青,有的则是前往自己所在的山峰,希望能够碰碰运气。 孟游一行人自然也是回到了他们最熟悉的药峰,原本梁裴还嗤之以鼻,就凭药峰的地位,难道宗门还会特意来这里放一枚药仙令不成? 直到小来福俏生生的在水缸里捞出了一枚药仙令之后,梁裴才大叫了一声‘祖宗保佑!’,便是带着人开始在药峰这一亩三分地上疯狂的翻找起来。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无情,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翻遍了药峰就只有这么一枚药仙令之后,梁裴他们也就只得死心了。 虽然找到了一枚药仙令,但是药仙令却无法收在包裹或者衣服里,只有持有之人去指尖血激活之后,令其漂浮在自己头顶。 但是怎么看,这怎么都像是在告诉别人,来呀,抢我啊! 可是就以药峰这点实力,虽然不会发生内讧,但是守护着这么一枚药仙令,还是有些捉襟见肘。 入门大比,除了不得害人性命一条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限制,允许争斗,允许一切手段,不用担心打坏砸坏任何东西,暗中有四位长老跟随,以免在产生血案之前能够直至。 没有办法,小来福只得取血,令那枚古朴的令牌悬浮在其头顶。 “呵呵,你们这群乡巴佬果然在这里。” 就在小来福刚刚完成药仙令认主之后,不远处便是传来了一阵让人讨厌的声音。 孟游几人寻声望去,便是看见一个估计才有十一二岁的少年,正抬着头颅,轻蔑的看着几人,少年的身边跟着两个年纪稍长的少年,看衣服,竟是戒律堂的弟子。 那少年自然是看见了小来福头顶的药仙令,顿时便是兴奋起来:“哈哈,真是幸运啊,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还真的会有一枚药仙令。” “把药仙令交出来,小爷就不难为你们这些乡巴佬了。” 看着那少年如同白痴一样的叫嚣着,孟游都有些愣了,他都能明显的看出来,这少年不过刚刚开窍境的实力,而他身后的两个少年,也不过是通脉境初期的模样。就这样个阵容,还敢抢劫自己这些人? 孟游仔细看了一下三人的身后,明显没有别的帮手啊?孟游摇了摇头,看来,又是碰上了一个从小被惯坏了的熊孩子啊。 孟游摇着头向着那少年走去,那少年眼中还是充满了不屑,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与年纪不符的冷笑,看着走出来的孟游,双手结印,催动灵力,竟然在孟游身前一丈处的土地里凝结除了一道尖刺,直奔孟游而去。 孟游也是吓了一跳,虽然他的境界要比这个小鬼强上不少,但是也只会些拳脚功夫,像这样的术法,倒是第一次见到。 惊讶归惊讶,但是孟游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将灵气聚在手掌之上,使得手掌变得如同金石一般,一掌,便是将那突刺给砸成了两截。 那少年明显也是一愣,正如孟游所猜想的一样,少年来自一个修真家族,从小便是被当成天才培养,难免心高气傲一些,以往家族里那些下人可没有谁能挡得住他这术法的。 少年本想着显摆一手,出手便是他现在所能掌握的土属性术法,地突刺!要知道,这术法的修炼,不仅仅是要有充足的灵气支撑,更重要的是看个人的悟性与天赋,这少年小小年纪,便是能够掌握术法,由此可见一斑! 那少年显然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也是冷哼一声,明显是用尽了全力,孟游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都是跟着有些轻微的摇晃。 突然,孟游的脚下突然冲出一根大腿粗的尖刺,孟游轻松躲开,可他刚刚多开,脚下便又是出现了一根尖刺! 孟游一个牛身,连忙向后跳去,可还没等他落地,地面上便是又出现了一根更为尖锐的尖刺,直奔孟游而来! 不远处,那少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抹狰狞,大喝道:“去死吧!” 孟游感受着那第三根尖刺上面所蕴含的灵气,嘴角微微翘起,将灵气运于右腿之上,大喝一声: “裂地腿!” 孟游猛了踢腿,一脚便是那闪烁着灵力光泽的尖刺给踢成了齑粉! 而当那尖刺被踢碎之后,那少年也是受到了牵连,踉跄了几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梁裴看着那少年,也是摇了摇头:“虽然说天赋很不错,能够运用土行术法了,可是脑子有点呆,比不得小师叔。” 孟游也是有些愕然的看着那名少年,宁愿冒着自己受创的危险,也要杀了自己,以后肯定是个祸害啊。 尤其是像少年这样的术修,身体本来就比不得体修,炼体四重的灵气也就能支撑他凝聚出一根尖刺,像这样一连召唤三根,可真是有些瞧不起术法的威力了。 那少年倒也倔强,吐了一口鲜血,又被药峰众人围住,也没有露出惊慌之色,反而是嚣张的道:“竟然栽在你们这群乡巴佬手里,真是晦气!” 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这小子的孟游,听了这话,顿时便是一脚踢在了少年的身上,痛的少年‘哎呦’了一声。 那少年被打,不仅不长记性,反而更嚣张起来:“你敢打我!你等着,老子非要把你碎尸万段不可!” 听了那少年的话,孟游的眼睛便眯了起来,这是孟游生气的征兆,只见孟游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狠狠地踹那少年! 少年的两个跟班原本还想救一下,但是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几人,尤其是想到药峰和戒律堂的恩怨,他们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 孟游一顿狂轰滥炸之后,那少年被打的不轻,孟游整理了一下衣服,蹲下来,和蔼可亲的说道:“小朋友,等你不尿床了,再出来学人家欺男霸女吧!” 说完,孟游便带着药峰众人离开了。在孟游心里,这只不过是一个熊孩子罢了,狠狠收拾他一顿就足够了。 可是等孟游等人离开之后,那两个跟班看着被揍得异常狼狈的老大,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 那少年还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却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去叫我哥来!” 那两个弟子一听,便是紧张起来:“真的要通知大少爷吗?” 在他们的印象里,大少爷,就是一个恶魔一般的人物。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的惊惧,但是既然小少爷发话了,他们也不得不遵从少爷的意思。 ............. 孟游众人走了两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再看到任何一个人,他们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药仙宗诸峰,离药峰最近的,便是那以饲养凶兽著称的驯兽峰了。 孟游几人刚刚踏入驯兽峰,便是听到了远处传来了一声如同虎豹一般的兽吼声,紧接着,远处便又是传来了树木折断的声音。 孟游也是示意众人小心点,便走在最前面,悄悄的摸了过去。 反正孟游是打好了注意,有便宜就占,有危险就跑! 走了一会,孟游拨开了身前的野草,却看见了一幕让他意想不到的场面! 第二十八章 姑娘,误会啊! 在孟游的面前,有一片空地,那空地之上的树木全部都被折断了,孟游认出了那个被三人包围的身影,正是刚刚拿到药仙令的少年慕青! 此时,慕青正被三名弟子堵住,看衣着应该是驯兽峰的弟子,那为首的一名青年,估摸着快二十的样子,笑呵呵的冲着慕青说道: “小师弟,药仙令可不是你能消受的,把他给师兄可好?” 那慕青少年脸上涨的通红,却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位平日里就喜欢欺负自己的师兄,一步不肯退让。 那青年看着慕青的模样,也是气笑了:“怎么?娘娘腔要发火了?这次没有大师兄在你身边,我看谁能保的住你!” 说罢,那青年便是退后,示意身边的两人动手。 那两道身影一胖一瘦,一高一矮,那矮胖的弟子笑了一下,吹了个口哨之后,孟游等人才发现,在他们对面的不远处的树上,正有着一条大腿粗,一丈长的大蛇,伸出舌头,对着下方瘦弱的慕青吐着蛇信。 而在那大蛇的正下方,有着三个昏迷不醒的人,显然已经失去了竞争能力了。 那矮胖弟子笑着对慕青说道:“小师弟,我这三花蟒的毒,虽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是这苦,可就得你自己扛着了。” 孟游对于这个矮胖弟子还是有些印象的,可是他头顶的那条大蛇是哪来的?难道是自己瞎了? 身后的梁裴显然是猜到了孟游的疑惑,轻声道:“驭兽可以说是术修的旁支,但也是极其神秘的,与普通术修不同的是,驭兽之修必须天生的精神力就要超越常人,这样日后才有更大的概率化成那传说中的神识。” “驭兽的入门技能便是通过精神力与灵气开启召唤之门,这样便是可以把自己的战兽从遥远的地方召唤到自己的身前,驭兽师实力越强劲,召唤的距离和战兽的实力大小也就随之增长。” “但是成为驭兽师,在修炼初期便是可以通过缔结契约,召唤出自己的战兽,而修炼初期往往是妖兽的实力更为强劲,就连那些不可一世的剑修,对待驯兽峰,都得退避三舍。” 听了梁裴的话,孟游对于驭兽师也是有了直观的认识,眼看着那比一口能吞两个自己的大蛇,孟游也是暗叹了一声,看样子,那小子是要凉凉了。 那少年同样也是脸色有些发白,就连指骨都是捏的发白,少年抿紧了嘴唇,倔强的一言不发。 那矮胖弟子一看这情形,也是摇了摇头:“师弟,让师兄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那矮胖弟子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一指慕青,大喝了一声:“上!” 话音刚落,那一直吐露着蛇信的三花蟒便是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张开了血盆大口直奔慕青而去! 胆子小些的小来福和苗大美已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而孟游他们知道大比内不能杀人的规定,但是这一顿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了。 只是一个刹那间,三花蟒便是出现在了慕青的身前,一个摆尾,就将慕青狠狠地击飞了出去,接连撞倒了三棵树,慕青才摔倒在地面上。 那胖子眼见一击得逞,也是笑着跟身边的二人说道:“我已经留手了,估计他躺个十天.......” 那胖子正在洋洋得意之时,却只见慕青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倔强的盯着他们三人。 胖弟子也是一脸不敢置信,惊讶的说道:“不可能!我这三花蟒一击,就算是炼体峰的人都爬不起来,他刚刚入门,怎么可能挡住!” 那胖子一咬牙,冲着三花蟒喝道:“再上!!”。他身边的两人甚至来不及制止他,那如同闪电一般的三花蟒便是再次弹射而出! 慕青作为三花蟒的目标,眼见着那血盆大口越来越大,甚至都已经能够闻到那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慕青没有退缩,反而是挺直了胸膛,嘴里轻轻念叨:“小猿!” 那胖子看着三花蟒直奔慕青而去,也是笑的很开心,自己三人一路追着自家的小师弟,一路上也是放到了十几名各峰好手,眼看着药仙令就要到手,三人脸上也都是露出了笑容。 可那笑容刚刚出现,便是凝固在了脸上,三人皆是有些震惊的看着那原本还不可一世的三花蟒,正被一只土黄色的大手给捏住了脖子。 那大手跟人的手有些相似,只不过上面长满了土黄色的长毛,最重要的是,那大腿粗,一丈长的三花蟒,就如同一条蚯蚓一样,被那只土黄色的大手给捏的无法动弹。 “二阶大力猿!”三人中为首的青年骇然出声,他身边的二人也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什么?二阶妖兽?这可是相当于炼灵期境的妖兽啊,这小子怎么可能召唤的出来!”那胖子显然是被震惊的不行,有些惊惧的看着那只土黄色大手! 那为首的青年脸色也是极其的不好看,略作思索之后,便是急忙喊道:“撤!” 那高瘦弟子没有多想,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转身便是跟着离开了。而那矮胖弟子有些心疼自己的三花蟒,但是一见那土黄色的巨手,便是狠狠一咬牙,狼狈的逃离了。 那只土黄色的大手,再将那只已经可以媲美炼体七重的三花蟒捏成肉泥之后,也是慢慢的消失了。 躲在远处的孟游等人也是被刚刚那只土黄色大手给震得不行,刚刚那三人可能还没注意,可是孟游等人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就在那三花蟒快要击中那少年的时候,在那少年身后,就如同镜面破裂一样,就是从那破碎的地方,伸出了那只充满力量感的大手! 梁裴也是被那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少年给唬住了,啧啧道:“乖乖,真人不露相啊!就凭着一手,这不是看谁不顺眼就收拾谁吗?二阶妖兽啊,乖乖!” 虽然众人都是有些震惊,但是在观察了一下四周没有人之后,几人还是悄悄的靠近了那个昏迷的少年,在确定这小子不是装晕之后,才围了一圈,看着这个清秀的少年。 梁裴捏了捏这少年的脸颊,轻声道:“哎呀,这小子比娘们还嫩,小师弟,你看看他有没有救了。” 孟游也是没说废话,赶紧给这少年把了把脉,发现只是有些脱力之后,也是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有些惊讶于刚刚这少年被那三花蟒击中了身体之后,又弄出了那么一个堪比凝气境的大手,居然仅仅就只是脱力? 孟游虽然不太懂驭兽师这一套,可是他也知道这小子就算再妖孽也不可能是凝气境的修士,这样越阶召唤,不死就算不错了,可这小子仅仅是脱力而已,孟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小来福看着这昏迷不醒的少年,轻声道:“小师叔,他刚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应该没事吧?” 孟游也不嫌麻烦,伸手想要按一按刚刚被大蛇集中的肋骨有没有断,可是刚按了两下,孟游便是像是触电了一般,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几人也是让孟游吓了一跳,也是连忙问道怎么了。孟游支支吾吾,脸都涨红了,却是憋不出来一个字。 梁裴看了也是着急,连忙喊道:“怎么了小师叔,救人要紧啊!” 在众人审视加上八卦的目光之下,孟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慕青,道: “她,她是个姑娘.........” “啥?!” 众人都是震惊了,甚至比刚才那只土黄色大手带来的震撼还要大! 小来福和梁裴惊讶的捂住了嘴,别说他们了,就连孟游自己都是震惊的不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像是战鼓一样,跳个不停。这二十余年的四处奔波,虽说经常以女儿身示人刺杀,可若是真的遇见了女子,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拉过,这第一次就来个这么刺激的,精明如孟游都是感觉脑袋蒙蒙的。 就在几人震惊的时候,躺在地上的慕青不知何时艰难的睁开了双眼,看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陌生人,便瞬间睁大了双眼,敏捷的起身,一个后空翻就跳到了不远处。 梁裴最先反应过来,一见那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少年’,掐印捏诀,显然是一副要跟自己拼命的节奏,梁裴连忙开口道: “姑娘!我们是好人!” 慕青听了梁裴的话,明显一愣,但随即就是变得铁青,大眼睛也是变得微红,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哭腔的大声喊道: “小猿!” 孟游刚刚从那种柔软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便是看到了那‘少年’已经准备跟自己这边拼命了,刚想着出声解释一下,却没想到被梁裴抢了先! 当孟游听到了梁裴的那句话之后,再看看那脸色变得铁青的少女,心里真的是想掐死梁裴! 眼见着那少女身后的裂缝比刚刚还要大了一圈,孟游连忙拉起还在愣神的师兄们,一边跑一边喊: “姑娘!误会啊!” 第二十九章 黑衣少年 林间,隔了老远,便是能闻到一股肉香传来,若是仔细看去,便是会发现还有一缕一缕的烟雾在林间徘徊。 在一处四面通风的空地上,孟游此时正顶着红肿的脸颊,手里拿着一只刚刚偷偷猎来的灵鸡,面前夹着一个简易的烤架,闷闷不乐的为什么那位依旧喋喋不休的姑奶奶准备吃的。 在孟游身后,梁裴两人痛不欲生,面对这么一个叽叽喳喳了一刻钟的小姑奶奶,他们就感觉像是有一千只鸭子在耳边不停地叫唤。 “那个色胚真的没有对我做什么吗?” 面对这个已经被问了一百六十四遍的问题,就连梁裴和小来福都是感到头痛,但是又不好表现的不耐烦,只好微笑着摇了摇头。 已经被识破了女儿身的慕青,依旧是皱着眉头,怀疑的盯着不远处那个为她做牛做马的‘小色胚。’ “哼,算了,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就信他一次好了。” 不远处的孟游听到了这勉为其难的话语,也是气的不行,可是一想到刚刚被收拾的惨样,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继续默默地给小姑奶奶准备烤肉。 在吃下第八只灵鸡之后,慕青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子,一脸享受的靠在树上休息,嘴里还不停的打着嗝,看的孟游一脸抽搐。 梁裴见误会已经平息,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到截止的时间了,也无心逗留,便是张罗着赶紧去搜集药仙令。 孟游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虽然他爱美,可是碰到这种疯丫头,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可谁能料到,那小丫头居然一个蹦高就跳了起来,死活非要跟着这群人一起走。说是自己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跟着他们一起安全。 当孟游看到梁裴默哀的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要疯了,看着小姑娘狡黠的笑容就知道,肯定是喜欢上了孟游的烤鸡,这才舍不得离开。不然就凭借他那瘦瘦弱弱的‘假小子’形象,任谁也猜不出这不是个爷们啊! 既然已经决定一起上路了,那众人也都是不含糊,毕竟现在时间紧迫,带上这个丫头也算是带上了一个保险,毕竟她要是真拼命起来,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拦得住的啊。 梁裴一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听说驯兽峰今天新来了一个天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便是成为了排名第二的弟子,那个人,听说叫白慕青.....你认识吗?” 小丫头嘴里啃着一个鸡腿,含糊不清的说道:“嗯嗯,就是我啦!” 众人都从彼此的眼睛肿看到吃惊的目光,毕竟药仙宗诸峰,无论内门外门,能够在各峰排进前三,无一不是天之骄子的人物。 孟游也是打量着这个啃得满脸油腻的假小子,就这个样子,还是能够在药仙宗外门叫得上号的人物? 孟游想了想,毕竟就连虞南辰那个大马脸都能是戒律堂第三弟子,这个有些碎嘴子的假小子也就没什么出格得了。 驯兽峰不同于其他诸峰,驯兽峰上有些区域圈养了许多战兽,所以众人也是绕开了这些区域,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一路上,他们也是见到了许多昏迷不醒,或者失去战力的弟子,不下三十之数,可想而知,一个驯兽峰就有如此多,足以看出现在的战况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 众人在驯兽峰上一无所获,看来是之前发生了争斗,才导致了会有这么多的弟子无法继续争斗,而这争斗的根源,无非都指向了那一个名字! 药仙令! 可是区区一块药仙令,真的值得这么多人赴汤蹈火吗? 还是说......这里不止一块? 就在众人心中被自己所想给惊住的时候,从后方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这样一个鸦雀无声的场合,却显得格外的清脆。 众人连忙警戒,在这样一个场面还能有人,白痴都知道肯定是那种有恃无恐之人。 但是当那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都觉得有些诧异。来人年纪不大,看起来甚至和慕青一般大,甚至还要小些,模样清秀,一头黑色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那少年也是看到了药峰众人,慢慢向这边靠了过来。在他靠过来的路上,梁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少年头顶悬浮的那一枚药仙令.......和他腰间挂满了的药仙令! 那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便是从那挂满的药仙令上发出,梁裴粗略一数,少说也得有十几枚! 在外面一枚便可以争得头破血流的药仙令,在这个陌生的少年身上却是有着足足十几枚!孟游他们震惊的看着这个迎面走来的少年,心里止不住的翻腾。 那少年走到众人前数丈便停下了脚步,随意打量了一下众人,好像是没有什么兴趣一样,木然的拍了拍腰间的药仙令,说道:“你们想要吗?” 众人看着这个怪异的少年,没有敢轻易说话,反而是更加戒备起来。腰间能够挂满十几枚药仙令还大摇大摆的主,能是等闲之辈? 最后,还是小来福有些受不住这种紧张的气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要给我们?” 那少年看了一眼小来福,淡淡的道:“一掌不倒,便给你一个。” 众人闻言,都是有些震惊,这药仙令,在这少年眼里,就这般不值钱? 孟游越是紧张,越是管不住自己那嘴欠的毛病,贱兮兮的问道:“那我都想要怎么办!” 那少年看着孟游,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好像是在思考一样。 众人却是丝毫不敢放松,怎么看,眼前这个少年都不像是个正常人。要是正常人还好,还能讲讲道理,这要是不正常,道理都没地方讲去。 片刻后,那少年抬起头,木然的说道:“八成力,一掌,不倒,给你。” 孟游没想到这小子还真的好好思考了一下,认真的回答自己的问题,想一想那少年说的八成功力的一掌,应该不难抵挡吧? 众人眼睛交流了一番,都是有些摸不清头脑,八成力的一掌便可以换到十几枚药仙令?众人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在众人思索的时候,有着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师兄他们在那!” 孟游几人循声望去,便是发现了不久前围攻慕青的三人,身后还带了两个人,向这边走来。 那围攻慕青的矮胖子正在前方引路,正在向身后的那名佩剑弟子解释道:“师兄,那小子能够召唤出一只凝气境战兽的手臂,有一击之力,想咱们药仙宗外门弟子里,也就苏师兄和严师兄有这样的本事接下了。” 那被奉承的佩剑少年,自然就是那剑仙辈出的剑峰峰的弟子了,在外门声名赫赫,位列剑峰第五位。 而他身边有些阴沉的少年,就是那矮胖弟子嘴里的严师兄了。 佩剑少年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离了老远便是看到了小来福、慕青和那黑衣少年头顶悬浮的药仙令,手指轻抚佩剑,笑道:“甚好,这回可以讨到鹿师妹的欢心了。” 而那身边的阴沉少年,也是远远便看到了众人,当他看到那黑衣少年的时候,亘古不变的冰山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恐。 可还没等这严师兄反应过来,那矮胖子仗着有人撑腰,便是冲着众人大喊: “小师弟,别以为你找了几个人就能保住自己的药仙令,跟你说,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众人没有说话,慕青气的小脸通红,刚想对骂,旁边的黑衣少年便是轻声开口道: “你们要这个?” 看着少年抖了抖腰间的药仙令,那矮胖弟子眼睛都红了,满脸贪婪的威胁道:“小子,把那些东西都给我,师兄我就饶你一次怎么样?” 见那少年无动于衷,那矮胖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身后这两位,一位是剑峰峰第五弟子,而另一位则是第六弟子......” 还没等胖子说完,那少年脸上终于是有些波动了,问道:“很能打吗?” 那矮胖子闻言,哈哈大笑:“能打?我们随便一个,就能打你十个!” 那严师兄此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他听见了矮胖弟子的话语,又看了看那个让他从心里感到畏惧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心底最后一道防线也是终于崩溃,连忙跪在地上,大声喊道: “大师兄,我是老六啊!” 众人还没来得及震惊那在外门赫赫有名的严师兄跪地不起,那数丈外,此时已经是满脸笑容的的少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笑呵呵的自言自语道: “能打,真好!” 说完,便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等他再一次出现在药峰众人的视线中的时候,那刚刚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的矮胖弟子等人便是悉数被击飞了出去,在打断了几棵树之后,便是昏迷不醒。 此时,还清醒的,只有药峰众人,和那一直跪地不起的严师兄。 那黑衣少年回到了刚刚的位置,看着不省人事的矮胖弟子和那已经跟风流倜傥毫不相关的许师兄,闷闷不乐的道: “不好玩.........” 第三十章 驯兽峰陆斯 望着那刚刚还不一世的剑峰弟子就在眨眼间被这个黑衣少年给击溃,孟游的眼中也是露出了一抹浓重的忌惮之意。 就在刚刚的那一瞬,孟游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灵力波动,只是见到一道黑影在几人身边越过之后,那几人便是倒地不起了。 而那宛如无聊至极的黑衣少年甚至连剑修的剑意都是未曾涌现,单单凭借肉身,便是将这剑峰第五、六名的剑修同门给击败了。 那木然的黑衣少年歪了歪头:“苏不羁入了内门,这剑峰就更是无聊了。”说完,他便是转过头去看向了孟游一行人,疑惑的道:“你们很能打吗?” 孟游眼神警惕的挡在了众人的身前,在他的所知里,剑峰首席应该是那已经入了内门的苏不羁才对,在苏不羁未曾入内门之前,也是一枝独秀,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其他的外门弟子能够与之抗衡。可是在这黑衣少年的言语间,似乎与苏不羁经常交手。 孟游悄悄的问了问梁裴,可是就算是梁裴从小便是在这药仙宗内长大,也是未曾听说过这剑峰外门之中竟然还会有这么一号人物,本命剑我未出,却是已经将那几人通通的击倒了。 之前的严师兄与许师兄二人,梁裴也是曾经与他们交过手,虽说梁裴险胜,但是那剑峰五、六名弟子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啊。 虽说在炼灵期之前的实力高低并不能完全通过境界来判断,但是这种瞬间秒杀的事情,在炼灵期之下,也属实是极其罕见的了。 梁裴低声对孟游说道:“那二人的本命剑分别为‘青梅’与‘浪涛’,实力绝不低,更何况二人联手,就算是我与虞南辰联手,想要胜过他们也是很难的。” 孟游闻言点了点头,这个黑衣少年虽说看上去有些木讷,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那气息孟游很是熟悉,就像是之前在冰原上遇到的那些围捕猎物的狼群一般,悄无声息,但出手就是必杀! 看着紧绷着身子的孟游,那黑衣少年的眼中多了些许神色,随手一抛,便是扔出了与孟游几人相同数量的药仙令:“你很有趣,希望大比能和你交手。”说完便是那般的大摇大摆,径直朝着一侧走去。 孟游看着这个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黑衣少年,感受着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杀意,也是不再多想,毕竟光是看结果来说,这个神秘的少年倒是帮助自己几人得到了药仙令。 小来福高兴地摸着悬浮在自己头顶的药仙令,他也没有想到幸福竟然来的这么突然:“小师叔,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孟游闻言,狡黠的一笑,开玩笑,这种撞狗屎运的事情可不一定会发生第二次,既然得了便宜,那还不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难道还等着别人打上门来抢去了不成! 这种赔本买卖他孟游可不会去做! 众人一拍即合,就连那个假小子白慕青都是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色胚的目光中少了那么一丝的厌恶。 若是论这种坏心思,这个小色胚倒还是很合自己的口味的嘛! 于是,孟游一行人便是悄然在林间前进着,直到到了距离广场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后,孟游便是带着众人藏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之中,一边吃着小来福随身带着的水果,一边等待着第一场大比的时间截止。 咚! 咚! 咚! 就在众人都已经有些困倦的时候,那代表着时间截止的鼓声终于响起,孟游一行人也不耽误,赶忙就屁颠屁颠的跑向了广场之上。可是广场之上的人影并不多,居中正是之前的那个黑衣少年,身上叮叮当当的挂满了药仙宗,看数量,似乎比之前的数量要更多些。 那黑衣少年看着孟游一行人,咧嘴笑了笑。 而不远处的虞南辰则是面色铁青,看样子应该是受了伤才对,而他看向那个黑衣少年的眼中,满是忌惮与仇恨之色。 而不远处零零散散的十几道身影,孟游也只是眼熟,除了之前梁裴提到过的各峰天骄皆是在此之外,更是有着几道明显还沉浸在喜悦与震惊中的身影站在原地宛如癫狂,这些人其实都是各峰中实力极其普通的弟子,但是今日却是得了意外之喜,那强大的不知该如何评价的黑衣少年竟是善心大发的分给了他们药仙令,让他们成功的晋升到了下一轮的大比。 而高座上,那位驯兽峰之主微微皱眉言语间甚是不满:“剑师兄,你这门下的弟子做的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凌剑子微微抚须,轻声道:“大比之中,未曾说过一人不许获得多的令牌不是?师弟莫要心急,一切自有天数在。” 驯兽峰之主冷哼了一声,笑道:“师兄将这内门弟子强行降境,来参加者宗门大比,这手段,师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心机啊。” 凌剑子连头都未转,只是淡淡的道:“掌门默许,师弟就不要在这跟我说这些了。若不是当年的那场变故,我药仙宗也不会沉寂这么多年,师弟可要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一旁的驯兽峰之主眼睛微眯,一言不发。 端坐其中的其他峰主,也是察觉到了二人言语间的针锋相对。其中当以年岁最为年长的凌云子深知其中的缘故,隐约间他也能猜到今日会发生何等的事情。 当鼓声逐渐停歇之后,广场上拥有药仙令的弟子也不过三十余人,甚至要比之前的五十之数更为稀少。坐在广场周围的各峰弟子皆是窃窃私语,似乎在他们之间流传着那黑衣少年竟然以一人之力,将百余位各峰弟子悉数击败。 而广场上唯一一人所在的黑衣少年,便是成为了各位看客最为瞩目之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更为重要的事,剑峰一脉,也尽是皆败于他手!无一人幸免! 所以说,现在剑峰一脉,也就只有这么一位黑衣少年的存在了! 凌剑子起身,朗声道:“第二场比试,捉对厮杀!胜者晋级,败者按积分计算,最终选出前十名,代表我药仙宗参加三宗大比!” 话音刚落,凌剑子身旁的万法峰女峰主则是起身,水袖轻摇,广场上便是出现了五座样式相同的擂台,那女子峰主也是朗声道:“擂台长十五丈,宽五丈,凡是掉出擂台、活着失去神志之人皆判为负。” 那女子峰主的声音如同清泉一般悦耳,声音中宛如是有魔力一般,让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是平静了下来。 那女子峰主微微一笑,弹指间,凡是身上有药仙令的弟子头顶,都会闪烁着一道红色光芒,隐约间,似乎有数字在其中闪烁。 孟游也是好奇的感受着头顶的那块药仙令,其上有数字‘七’不停闪烁。而身旁的众人头顶的数字也是不一样,梁裴头顶的是三十二,小来福头顶的则是十八。 而那黑衣少年的头顶则是闪烁着‘三’,白慕青头顶则是闪烁着数字‘四十七’。 还没待孟游看清身边所有人的数字,那女子峰主的声音便是又响彻在众人耳边:“一号,四十号第一擂台。七号,十三号第二擂台。三十二、三十五第三擂台。十八、四十二第四擂台。三号、五号第五擂台。” 话音刚落,孟游便是感觉身子一轻,宛如御风一般,不受控制的落在了第二处擂台之上,而在他的对面,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站在他的对面,双手插在袖口里,像极了一位农家老人。 可是那人的面容看上去应该是年岁不大才对,究竟为何给人一种如此怪异的感官孟游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三、四擂台上,梁裴和小来福也是飘然上台,梁裴对面是一位炼体峰的青年,而小来福的对面,则是那位炼体峰外门首席,熊渊! 而第五处擂台上,那黑衣少年木然的站在那里,在他的对面,虞南辰正脸色铁青的盯着面前这个少年! 而第一处擂台上更是有趣,女扮男装的白慕青遇到了一位万法峰的女弟子,虽说不是首席,但是万法峰一向神秘,门内弟子实力如何,也不是寻常人能够了解的。 万法峰的女峰主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第一场比试,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每一座擂台之上都凭空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幕,看起来格外的绚丽。 孟游没有闲心去观察别人了,虽说他之前事刺客出身,但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比试倒是头一回,又不能置人于死地,他的那些刺杀手法也就只能藏起来了。 对面似乎是老、中、青三代融合在一身的奇怪青年,宛如一个憨厚老农一般笑眯眯的看着孟游,可是孟游毕竟不是那种刚下山的愣头青,俗话说和尚、道士、老善人,敬而远之自然是最好的,这一类人往往都是深藏不露之人,切莫与之交恶。 这是孟游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经验,这十多年的时间,他都忘了究竟有多少长着家门宗族的年轻弟子认为外面也跟家里一样,事事皆能如愿,可是出门游历不过千余里,便是仗着自家的家世,为所欲为,最后弄得身首异处,这种人并不在少数。 那看不出年龄的修士见孟游也是没有丝毫的大意,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宽厚的两个耳垂竟是幻化成了两只吐着蛇信的七彩小蛇,脚下也是涌现出一只异常庞大的红色小蛇,那人脚踩大蛇头颅,腾空而起。 孟游看着那七彩小蛇和那庞大的红蛇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世上,能够让他产生恐惧情绪的,除了死亡之外,恐怕也就只有登高与那蛇类了。 那看不出年纪的修士微微一笑,可是笑容里却是充满了阴森:“驯兽峰陆斯,请赐教。” 第三十一章 百态 那看不出年纪的弟子微微抱拳,自报家门。孟游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也是抱拳道:“药峰,孟游。” 那弟子似乎也有些惊讶,甚至还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出现。毕竟药峰弟子除了像梁裴这般专修肉身的个别弟子外,其余的弟子都是一心痴迷于丹道,对于修炼一事并没有如何的上心。按着以往的情况来看,能够遇见药峰弟子一般就等同于拿到了进入下一场比试的通行证了。 而且孟游实在是脸生,看年纪也不像是那些在外门憋了许多年的人物,所以由不得那名为陆斯的弟子暗中窃喜了。 孟游也是察觉了那弟子的心意,当即也是不露声色的装模作样起来。扮猪吃老虎这门学问,不仅在山下适用,在这山上宗门内,看样子也是极其的适用。 那名为陆斯的弟子也算是有些礼数,轻声道:“这位同门,在下要出手了!” 孟游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那陆斯眼睛微眯,耳垂所化的两条长蛇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了还站在原地的孟游,一些围观的女弟子见到那蛇的模样,又看了看孟游那俊俏的不像话的脸蛋,心里自然是偏向了孟游多一些。毕竟山上山下,这等情窦初开的女子,往往都是看中面容更多一些,长得俊俏,走到女子多的地方自然会方便一些。 见那长蛇已经快要咬到了孟游的脖颈,有些女弟子甚至已经惊呼了一声,捂上了双眼。虽说知晓宗门内的比试不会伤及性命,但是受伤躺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是常事了。 那陆姓弟子嘴角也是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他这七彩小蛇蕴含至毒,凡是被咬上一口都会中毒极深,他原本也只是想用这小蛇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可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真是天祝他陆斯啊! 噗!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陆斯一脸微笑的看着已经被咬住脖颈的孟游,刚想着出手救治那模样不错的少年,可谁想,那一直微笑的少年竟是一把捏住了那小蛇的身体,用力一捏,那小蛇便是松开了口,孟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只有些许的液体存在,那小蛇的一口,竟是连他的皮肤都没有咬破。 孟游微微一笑,他也没想到这金皮境的肉身竟然如此坚韧。他随手将那小蛇放在地上,那小蛇提溜一转,便是重新爬回了那陆姓弟子的身上。 那陆姓少年神色一变,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了。双手掐诀,体内的窍穴灵气涌动,就这般在身边凭空幻化而出一道老虎的实体,那老虎双齿极长,出现后二话不说就直奔孟游而去。 而孟游依旧站在原地,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待到了那老虎逼近面前,这才运转灵气,迎面一拳砸向了那奔袭而来的巨大猛虎!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刚刚接触便同时分开的孟游与猛虎皆是退后了几步,孟游强行站住身体,看向了那双齿皆断的猛虎,也很是惊讶,整条右臂除了有些酸痛之外,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而且刚刚那一拳之力,何止千斤啊! 自从晋入了金身境之后,孟游一直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什么明确的概念,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金身境的实力竟然恐怖到了如此一步田地! 莫说是孟游自己,此时所有观看这一场比试的弟子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刚刚那猛虎的一击,莫说是在驯兽峰,就算是整个药仙宗的外门弟子中,能够如此的便轻易击败那猛虎的弟子都不过一手之数。 而这个模样俊俏却极其面生的药峰弟子,究竟是凭借什么就能一拳击败了那头猛虎,他身上分明没有武夫的铜皮闪现,也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难道就只是凭借着纯粹的肉身,便将那猛虎给击败了? 那陆姓弟子也是紧张起来,警惕的问道:“你究竟是谁!药仙宗外门之中,就算是那炼体峰的熊渊也不能如此便击败我的七彩蛇和剑齿虎,你究竟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赶快从实招来!” 孟游瞥见了围观众人惊诧的目光,也是发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的出风头了。好在之前孟游已经跟小乌龟商讨过了,此时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大把的符箓,冲着那陆姓弟子得意的晃了晃。一副老子家大业大的模样,好生欠揍。 那陆姓弟子见到了那一大把的符箓,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在这符箓之道极其匮乏的北境之中,属实是‘家大业大’了,那陆姓弟子瞪着通红的双眼,强行压制住了心里的冲动,抱拳道:“这位同门,在下认输了。”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下了擂台。 孟游瞧着这位陆姓弟子,想着这人也算是一个识大局的人,寻常弟子面对拥有如此多符箓的对手,能够如此轻易的认输,想着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获得分数,也是殊为不易了。 这边的擂台以如此戏剧性的结局收尾,弄得看台上的弟子们纷纷不快,不过好在这位模样俊美的同门没有受伤,倒是让的一群女弟子心里窃喜。 闲来无事,孟游便是将那一把符箓放回怀中,大摇大摆的便是席地而坐,若无其人的看起其他擂台的比试来了。 在梁裴的擂台上,那位炼体峰的青年虽说已经铜皮大成,但是面对已经进入银皮境界的梁裴来说,无论是招式还是体魄,都是已经落了下乘,望着梁裴那闪烁着银光的肉身,孟游心里便是安稳了几分。 而地四处擂台上,小来福面对着那位炼体峰首席熊渊,竟也是能过上几个回合。小来福不停地从怀中掏出一粒粒诡异至极的丹药,一会引爆、一会毒烟升起,单轮热闹的程度,竟是这五处擂台中最为热闹的一处。 而第一处擂台上,兽吼与水法迸发,白慕青尽是与那万法峰的女弟子打的有来有回。 而最为诡异的一处,便是那黑衣少年所在的擂台,那黑衣少年如同刚刚的孟游一般,站在原地,而对面的虞南辰则是嘴角渗血,身前站立着五道异兽,可是那些异兽的身体上都是带着伤,五兽一人,都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黑衣少年。 那黑衣少年依旧是有些木讷,看了一眼受了重伤的虞南辰,撂下了一句无聊之后,便是翩然下台,竟是认输了。 这黑衣少年如此一弄,整个广场上的众人都是炸开了锅,实在是想不通这明明胜券在握的少年究竟为何认输了。 上座上,居中的凌剑子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没有说什么。 而看台的角落里,一个明显书生模样的弟子与一位高大的女子并肩而坐,明明是少年模样的两人却是异常镇定,与旁边的其他弟子相比,无论是气度还是气质上,都是稳稳的压住了一头。 那书生模样的少年瞧见了那黑衣少年的率性而为,也是轻笑道:“不愧是那个老家伙的弟子,脾气本性完全不同!也多亏了不同,不然老乞丐那副脾气被弟子学去了两三分,这天下都要多些让人烦恼的事情了。” 那高大的少女面无表情,神色冰冷。少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让老乞丐从你把守的那道门出去,我原本还想,按着你的脾气,就算是老乞丐你都不会让他出去的。可我还是有些低估了老乞丐,也低估了你当年的决心。” 高大少女闻言,皱了皱眉。 少年依旧自顾自的说道:“都说女子深情时最动人,女子负人时最伤人。可是这天下女子哪个不是情根深种,说是负人,不过是未曾遇见那个男子罢了。若是遇见了,最后受伤的无一不是女子,莫说是山下的寻常女子,就算是将军女帝皆是如此。自我认识老乞丐起,他虽然整日嬉戏人间,但是有句话白某还是深感赞同的。” “男子有情却是无情,女子无情却是极其深情。他其实一直对你心有愧疚.......” “够了。”那高大少女淡淡的打断了白姓少年的话:“是我当初亲手剪断了我俩的情缘线,怨不得他人。” 白姓少年微微点头:“世间万法,皆是如此。你以为他以情问道,可谁曾想,当初的那位渡劫天尊竟会如此。” 高大少女似乎不愿意提及这个问题,淡淡的道:“清泉国的事,竟然劳驾你这位白帝城主亲自前来,看来问题真的很严重了。” 化身为寻常弟子的白帝城主微微摇头,轻声道:“还不至此。我只是闲来无事,想出门看看而已。” 女子嗤笑了一声:“上一次你出门游历,北境凭空多出了两成的武运。儒家书院、东洲道门的气运柱皆是损耗了许多,就连那一直隐藏在人间的阴阳家邹子,都是足足有两百年光阴未曾在棋盘上布局。” 白帝城主点了点头:“非不敢,实非不愿而已。诸子百家许多祖师皆是愿意留在这忘川界,所求所愿,可不是这区区一界可以满足的。都说乱世之中英豪辈出,可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看得见的敌人,往往那些藏在背后的人,才是最值得忌惮的。” 女子淡淡的道:“所以你都看清了?” “看清谈何容易。”白帝城主微微一笑:“只不过有些人表面上还是我们这一边的,可能等有一日真能破界灭敌,这些人才会现身吧。只不过强敌一日不灭,他们就不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倒也算是极秒了。” 高大女子皱了皱眉,山下女子皆是希望自家夫君能够心细绵延几分,可是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她反而是希望身边的男子能够少动几分心思才好。都说女子争风吃醋之时心机最深,可是男子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事事皆是精打细算,这世间便真的没有女子什么事了。 尤其是像身边这位‘人间得意只稍逊李太白’的妖族共祖,光是小小棋盘之上的功力便是让世间所有人都望尘莫及,而这位棋道魁首也曾笑言,区区纵横十九道,并不足以让他倾尽全力,这天下棋盘,放才能展现其雄才伟略。 虽说是谣传,但是这位白帝城主却始终没有做出过回应,高大女子也没有询问过,男人言语十分,信其七分便好。 高大女子瞧着那优哉游哉的俊美男子,似乎莫名生出了一股怨气:“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去扛起大旗,你们这些人也真是有脸面。” 白帝城主微微一笑,也不恼:“千万年的谋划与准备,才能让他走的如此顺畅。这孩子的心思深沉,又是重情重义之人,有些事当他察觉的时候就已经心里有了准备了。只不过是现在他一心想要复仇,若是有一日新仇旧恨得报,这孩子必定也会走上绝路。无论怎样,我们的路是一致的,也就没有心甘情愿这么一说了。各取所需,应是如此。” 女子似乎有些烦闷,问道:“北境气运,如此重要?” 白帝城主点了点头:“北武国孟家拼了五代君王早夭短寿的代价,方才有了如今的地步。作为孟家子弟,这是他的命,也是孟家的命。” “北武国的皇帝还有三年的寿命,这次比试之后,他就该踏上归途了。到时候因缘造化,就看他能不能承受住这份福泽了。” 高大女子没有言语,只是低下头看了看手中轻轻摩擦的一块玉佩,玉佩质地普通,像是街头巷尾的寻常之物,上面只是单单的刻了一个‘李’字,却是这高大女子多年来的心爱之物。 白帝城主瞥见了那块玉佩,轻声道:“当初大劫之时还有那位‘绝顶’力挽狂澜,现如今,我们还需要一个能够比肩那位的存在。你、我、渡劫天尊、三教祖师都未曾达到这样额境界,我们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一切都交给天命好了,我们就算再无能,也不能让‘绝顶’在异界一人孤单不是?” 高大女子微微点头,忽然间却又微微皱眉。 万里外,北武国都城中冲出百骑,要以最快的时间,前往清泉国寻得一人归国! 而远在天边的西方佛国,刚刚将十几头凶兽吹翻在地的小石头也是看到了师傅摇头和尚,摇头和尚身边跟着一位一脸小心翼翼的小和尚,冲着小石头招手道:“去寻你哥吧。” 小石头一听,周身金光闪烁,憨笑着冲着师傅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小和尚则是一脸悲痛,那可是万万里外的北境啊,可怜他从小就在和尚堆里长大,连寺庙外百里都是未曾走出过。可这位经常串门讲经的大和尚偏偏瞧上了自己,让自己护送这个小子去北境,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了吗! 听说北境女子如猛虎,人心如鬼魅,他修道时日尚短,若是有女子投怀送抱,他可不敢保证能够如同佛陀般坐怀不乱啊! 北境偏僻小国临江国境内,一个粗布麻衣的老道士正带着一个同样粗布麻衣的小道士游历国境内,那个一脸书生气的白嫩小道士揉着自己红肿的脸颊,颇为不满的道:“师傅!你下次再去偷看女子洗澡能不能在逃跑的时候捎带着我,每次都是如此,我已经被打了十五回了!” 那老道士嘿嘿一笑,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小道士见状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苦口婆心的道:“师傅,虽然咱们不是什么真人天师的,但是好歹也是出家之人,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为妙。我下山游历五年您都没来找过我,这次怎么了,突然就来找我了。” 老道士微微摇头,小道士便是知晓了其中的言语:“师傅您怕我出门在外被人欺负?您早干嘛去了!这五年我吃了多少亏啊,要不是有我孟兄弟在,您徒弟早就饿死在街上了!现在您想起来了,您可真是心大啊!” 被街头巷尾的市井称为‘半截舌’的哑道士微微一笑,指了指南方,小道士立马就来了精神:“啥?师傅您说我那孟兄弟要来了?嗯?您让我在这等他,您又要去哪儿啊?师傅不是徒弟说您,您说您好歹也是七十多岁了,别整天可哪乱走了,兜里没子,也无金银财宝,还不如跟着徒儿,徒儿给您吃肉喝汤,大不了我多化缘几家便是了。” 等到小道士回过头来,自己那个整天偷看女子洗澡的师傅早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小道士早就已经习惯了,摊了摊手朝着城外走去。 而万万里之外,化身少年的白帝城主身边突然多了一个黝黑的少年,白帝城主微微一笑,也没有搭话。 那黝黑的少年似乎有些困乏,张开口打了个哈欠,隐约可见口中的半截舌头。 第三十二章 少年的路 很快,五场比试都是落下了帷幕,白慕青险胜了那位万法峰的女弟子,而梁裴也是赢得了胜利。只有小来福一个人苦着脸,揉着自己肿胀了两圈的屁股,敢怒不敢言的盯着熊渊,后者则是一脸宠溺的笑容,整个药仙宗都无人知晓,年少时的熊渊一家曾经落难韩家滩,正是小来福的父母,救了他们一家。所以熊渊在药仙宗内始终都很照顾小来福,就连大比中,也没有让小来福输的很难看。 既然第一轮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孟游几人便是又凑在了一起,蹲在角落里,吃着小来福随身带着的水果糕点,好生惬意。 虽说小来福输掉了比试,但是毕竟他本来就没有想在这次大笔中获得什么好的名次,再者说毕竟是输给了熊渊那个大块头,他也不算憋屈了。 第二场比试倒是比第一场比试的时候要热闹许多,并没有再出现像第一次比试时的那般有过于悬殊的比试出现,每个擂台上的对手实力都是在伯仲之间,一会兽吼嘶鸣,一会术法漫天的,看的看台上的所有弟子都是欢呼雀跃,仿佛他们的每一声呐喊都会让擂台上的参赛者增加灵力一样。 等到第三场比试开始的时候,孟游再次被抽中了,他的对手是一位炼体峰的弟子。在第二回合的笔试中,他战胜了一位万法峰的弟子,但是明显也是受了伤,更何况是面对着孟游这位金身境的强者,在孟游被动挨打了一炷香之后,那年轻弟子只能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声靠着符箓取胜的家伙,然后愤然离台了。 被这青年这么一闹,看台上的男弟子们瞬间就开始叫嚷起来,仿佛这个模样跟娘们有的一拼的小子这么做,就是给他们披上了莫大的耻辱一般。而那些女弟子到还好,毕竟孟游模样俊美,就算是靠着符箓之力取胜,也不是什么下乘的手段,符箓之道就不是道了?管他是家境殷实还是福泽深厚,能赢的这般出彩,一身白衣,难道这还不够吗? 而同时上了擂台的梁裴与小来福也是这般,小来福的对手同样是炼体峰的一名弟子,似乎是忌惮熊渊的身份,所以对小来福下手也是格外的小心,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小来福给送下了擂台。 而梁裴那边则是陷入了麻烦中,她的对手是万法峰的一名弟子,看起来只差一步便是能迈入炼灵期的强者,而且精通水法,那一股股水灵水法攻击力倒是不高,但是实在是难缠,尤其是面对一名纯粹武夫,那水法的至柔之力与限制能力,倒是让的梁裴费上了不少的功夫。 到最后的一轮比试结束,共有十名弟子进入了最后的比试。孟游、梁裴、虞南辰、白慕青皆在其中,还有那熊渊与黑衣少年都是在这十人之列中。除却他们几人外,万法峰的两名女弟子与那之前跟孟游交手的驯兽峰弟子也是进入了十人之列。 之前一直名列前茅的炼体峰和驯兽峰这次确实成绩惨淡,尤其是炼体峰,更是只有熊渊一人入了前十,这倒也不能说炼体峰近些年式微,实在是那个诡异的黑衣少年走到哪里就问一句你能打吗,炼体峰上各个都是脾气火热的主,能受得了这种挑衅?所以最后都被那黑衣少年给击成了重伤,纷纷回到宅院养伤去了。 而驯兽峰一脉则是三人入选,倒也没有炼体峰那般让人大跌眼镜。至于万法峰和药峰,一个是一向不屑于参与这类大比的山峰,而另一个则是有心无力。 至于之前十人独占五人的剑峰则是更为凄惨,若不是有那黑衣少年撑着场面,恐怕如今则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高居首位的凌剑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的弟子竟然会被同门给抬出了大比。 这十人,便是过段时间代表药仙宗去参加三宗大比的人选,按着以往各届的规则,这十人应该也再进行角逐,按照名次得到宗门的赏赐,可是这次毕竟要参加日后的大比,所以为了避免受伤,这次大比就这么草草的收场了。 孟游一身轻松,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很是无聊,可是那黑衣少年不知怎的,竟然透过了人群,看向了自己。 就连看台上的一众弟子都是觉得这次大比很是无聊,以往每年的重头戏都是最后这十名弟子间的相互较量,可是今年却是莫名其妙的取消了,这就等于这次大比的热闹点都是消失不见了。 莫说是这些弟子,甚至就连首位上的其他四位峰主都是有些诧异,尤其是那驯兽峰之主,看着凌剑子的目光中满是惊怒之色,大声质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与我等商议!难道你真的以为这外门之中,你凌剑子一人就能全权做主了吗!” 凌剑子也不恼,只是微微看向自家师弟,淡淡的道:“这件事是掌门与内门长老吩咐下来的,难道你有意见?” 那驯兽峰之主闻言,强行将心中的怒气,双手死死地扣住了椅背,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与此同时,那位之前败给了孟游的驯兽峰弟子突然面露痛苦,可是眨眼间他的面容便是变得苍老了几分,可是这变化实在是太快,而且众人的目光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所以也是没有人发现了他的异样。 心思最为活泛的凌云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虽说他并不知道宗门内是如何决定这件事的,但是他总是感觉,这平静之下,似乎有着更加凶猛的暗流在缓缓涌动。 而端坐在看台上的白帝城主三人,则是微笑着看着高台上所发生的一切。那高大女子轻声问道:“看来今日真的是来对了,真没想到这小小的清泉国内,竟然会出现这等实力的妖族啊。” 白帝城主轻轻点了点头,缓缓道来:“水浅才更让人摸不清头脑,清泉国内的三宗,药仙宗内的绝世凶兵,天月宗内的桂宫遗种,灵幻宗内的半部太上之法,莫说在这北境,就算是放眼整个忘川界都是一处烫手山芋。不过三宗究竟为何坐落在此,那便是老乞丐的能耐了,布局虽说并不巧妙,但确实实打实的一处阳谋布局,不过他究竟所谋为何,虽然已经与我言语过了,但是我还不敢完全的肯定下来,只敢说自己已经了解了七八分而已。” “七八分还不够?”见高大女子有此困惑,白帝城主摇了摇头:“自然是不够,就算有一分的意料之外,所得的结果都是千差万别。” 白帝城主微微一愣,转身看向了身旁的那位‘半截舌’,轻声道:“还要劳烦真人去那后山一趟,去教教那位妖族十大妖王之一的畜生,何为‘贫道略懂五行道法’,可好?” 那化身为黝黑少年的半截舌老道士闻言只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眨眼间便是消失不见了。 而广场上,那败给了孟游的驯兽峰弟子也是突然大步向前,笑呵呵的抬头看向了高座上的五位峰主,朗声道:“本尊说不许走,今日你们谁人能走的了?” 一瞬间,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到了那怪异的少年身上,可谁曾想那少年竟然同时一分为三,一老、一中、一少年,三人皆是穿着黑衣,笑脸吟吟的环视了一圈,那分身而出的老者似乎颇为怀念,放肆的吸食这这广场上的空气:“这长城内的灵气,果然要比那苦寒之地浓郁许多。二郎,动手吧。” 老者身旁的中年人闻言点了点头,不知从何处凭空多出了一把青绿色的长刀,刀身狂风缭绕,宛如一节碧绿的青竹。那中年人长刀一横,刀身上便是散出了点点绿色光芒,四散而去! 而就在那中年男子掏出那把长刀之时,首位上的驯兽峰之主竟是突然间出手袭向了一旁的凌剑子,但好在凌剑子早就已经有了准备。驯兽峰之主一击未曾得手,便是借力来到了那三人身边:“涂山胡明德,拜见撕风妖王,拜见二郎、七郎两位护法。” 那老者闻言点了点头,看着远处天幕上逐渐合拢的血红色阵法,极其满意的道:“阿难这些年多亏了你的扶持,等回到了家乡,陛下定然不会亏待你涂山一族。” 那驯兽峰之主闻言,立马就激动起来,高声喊道:“我族千秋大业,万劫不朽!” 而当那阵法启动的同时,那被唤为七郎的少年则是大袖一挥,整座药仙宗内实力不济的弟子皆是昏睡倒地,见老者投来赞赏的目光,那不苟言笑的少年也是难得做出了回应:“我们此次来只为夺刀,若是杀戮过多引来了北境大能,那就得不偿失了。” 老者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高座之上如临大敌的四位峰主:“不过魂桥境的实力,老夫劝你们莫要逞一时之勇,白白浪费了这百年光阴。” 而高台上的凌剑子等人,此时已经是无法拥有身体的控制权了,毕竟对方可是妖族的十大妖王之一,堂堂飞升境的巅峰强者啊! 那老者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四人身旁那一道有些尴尬笑容的绝色女子,一眼便是看穿了那替身符的障眼法,老者的语气中第一次有了欣喜之意:“原来你在这里啊,可真是让我族好找啊.......” 似乎是法随言至,在老者的话音落下的时候,小乌龟身上的替身符瞬间碎裂,而巴掌大的小乌龟则是像是被抓住了一般,张牙舞爪想要逃离,可是无论它怎么挣扎,都是无法移动半分。 老者微微一笑,手掌略微用力,小乌龟便是朝着那老者缓缓而去。就在距离老者还是十几丈距离的时候,小乌龟却突然宛如神助一般,竟是挣脱开来,一溜烟的功夫就跑的老远。老者眉头皱了皱,转过头看向了那看台的角落里,一位年轻的书生与一位高大的少女并没有昏睡过去,反而是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看着那少年古井无波的清澈眼眸,那老者神色凝重的道:“你是何人?” 那少年书生微微一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束缚着凌剑子等人的压迫瞬间便是消散不见了,那中年人闷哼了一声,强忍住即将要喷出的一口鲜血,持刀立在老者身前,全身肌肉绷紧,如遇天敌一般。 见对方如此轻易的便是破了自己的威压,那老者的心中也是莫名的涌现出了一抹惊恐。但好在他也是堂堂飞升境的大能,虽说还未问道,但也已经是天地间最为顶尖的那一拨人中的一位了,怎能如此就让人给吓破了道心? 那少年书生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眼眸中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只是淡淡的笑道:“竹青,还不退下!” 仅仅一言,便是让那位飞升境的妖族大能狂喷出一口鲜血!那位在妖族十大妖王中敬陪末座的撕风妖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恐惧!这恐惧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反而是那轻飘飘的‘竹青’二字,让的他的大道根底都是被人看穿了! 妖族修士,一向对于自己的本体与真名忌讳莫深,在妖族中,只有那种抱着必死之志宣誓效忠之人,才会心甘情愿的将那天生的‘真名’告知其主,而被宣誓效忠之人掌握着妖族的真名,就是抓住了妖族修士的大道根基,无论实力多么强盛,都会有克制之法! 而这位已经成为妖族巅峰大修士的妖王,一生之中不知遇到过多少次的生死危机,可是他都是咬着牙挺了过来,至于真名与出生地一事,他自认从未与人言语过! 受了大道伤痕的撕风妖王此时真的是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在妖族中,唯有一人能有这掌握妖族性命大道的本事! 白帝城白泽! 通万物之情,知道天下所有妖族的真名、形貌和驱除的方术。 万妖之祖的名号,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共尊的! 撕风妖王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一族筹谋了几千年的计划,竟然会在刚开始收尾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位妖族共祖。 传说中,这位妖族共祖为了开辟妖界,已经前往天外,数千年没人见过其真身了。 白帝城主瞧着这位明显道心受阻的妖族大能,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多的举动,反而是与其闲谈起来:“仿照一气化三清而修成的三分之术,修行三教术法,借此扛过天劫,进入飞升境,也只能算是下乘手段了。所以你在飞升境寸步难行,也属正常。但若是匆忙问道,恐怕片刻间便是会身毁道消,我妖族子弟本就对于这三教气运与学问知之尚浅,走上这条路,若是能功成,也算是为我妖族做出了一大贡献。” 皆为撕风的三人同时恭声道:“谨遵妖祖法旨。” 白泽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莫要如此,只是闲谈而已。须知这天大地大,能人辈出,莫要给他人做了刀子,还在沾沾自喜。” 老者撕风闻言,点了点头道:“敢问妖祖,我等应当如何。” 白泽轻笑道:“安心修炼,等待族界开启。” 老者撕风面露狂喜,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妖祖,我那妹子..........” “莫要担心,真人不会下手过重的。更何况,后山的那位前辈,也不会让这药仙宗的安宁被毁掉的。” 老者撕风闻言,额上冷汗直流。 果不其然,后山之上,五行之龙翻涌而起,那股道法自然的气息,让的撕风妖王也不得不强行稳住道心,以免道心有了破绽,从此与大道无缘。 白泽似乎没有感受到那股五行之力的气息,反而是淡淡的对着撕风妖王道:“在那位绝顶之前,天地初开,大道法则自然成界,天、地、人、妖、神五大界我妖族自成一界,可是后来究竟为何,我妖界崩然而碎,我现在也只是仅仅有一些眉目。当初促成此事的那位前辈自然是极善,让我妖族子弟分散在天下五大界、三千小界,不拘泥于门户之见,反而是让我族过得更加顺风顺水。只不过是时间太过于久远了,反而是我妖族内部有了门户之见,止步不前。” 撕风妖王也不知这位妖祖大人究竟意欲为何,但是他知道,今日所听到的这些事,应该是属于他们妖族的绝顶秘密了。 白泽不再多言,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不需要弄得人尽皆知。 白泽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以后,长城内,不允许你们踏入一步!好生在长城外安心修炼,为我族日后大业做好准备。” 撕风妖王欣然领命,不敢多留,三身合一,解开了阵法,接住了一道从后天飞来的青衣身影,消失在了天际。 后山,恢复了本来面貌的老道士与那位丹祖大人并肩而立,恢复了本貌的白泽与那更加高大的女子也是来到了此地,一个面色木讷的黑衣少年瞧见了那位妖族共祖,依旧语出惊人的道:“没砍了他,我很难受。” 白泽闻言微微一笑:“若要磨剑,可以与她言语,开门之便还是可以的。” 黑衣少年瞧了瞧那比白泽都要高出一个头的高大女子,面无表情。 白泽与丹祖大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本还想着让他在药仙宗内再多修行一段时日,可是看来已经有些人等不及了,开始搅乱一境气运,想要提前的看一眼结果了啊。” 丹祖大人也是点了点头:“明里暗里的手段层出不穷啊,当年那场大劫,万族团结一心,现在虽说表面上也是如此,但是已经有更多的人想要想着得胜后如何能分得一杯羹了啊。” “那位大人当年挽天倾,一手促成了这百家争鸣、万族争胜的大盛世,可是当初那些老家伙都忘了,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高大女子似乎觉得这些人说话太过于隐晦,不耐烦的道:“该怎么办。” 白泽看向她,淡淡的道:“顺其自然。我们只需做好该准备的东西,究竟路在何方,路该怎么走,就让他自己去定夺吧。” “就如此?” “就如此。百舸争流,我们的算计也不一定尽是正确的,敢问在那位绝顶横空出世之前,多少天骄皆是踏上了相同的路,可最后不还是一人登顶?他的命由他自己去走,走错了、走歪了,自然会有后人追上他的脚步的。” 女子突然转头看向天幕。 似有人在天际扣门。 天幕外,数道身影而立,以防有人强行闯关。 白泽没有理会冲天而上的高大女子,反而是目光深邃的看向了北方。 万里外,一间普通的书铺里,一位老书生一目十行。 万里外,一处农田旁,一位老农弯着要背,时不时抽一口眼袋里的旱烟。 万里外,一个目盲的算命师正在给一位老妇解姻缘签。 万里外。 万里路。 就让少年自己去走吧,路上摔了、累了都须得自己去体会,体会着世间百态,人情冷暖,酸甜苦辣。 虽说这些他已经略微的品尝过了,可是还不够啊。 白泽希望他能一直保持少年心性,别被磨去了棱角。 如此,便是最好。 想到这,那一向稳重的白帝城主突然爽朗一笑,看向了身旁的两位,罕见的意气风发的道:“两位可愿随我一同前往天外?” 丹祖大人微微抚须,言了一个善字。 半截舌老道士笑嘻嘻的挽了挽袖子,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干他娘的! 于是又有三道身影冲出天际。 这一日世间皆可看到白日中有流星划过。 第三十三章 上路 入夜,月色如水,轻柔的洒在天下的每一处。孟游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着地面上的叶影,怔怔出神。 大比之后,他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便是已经回到了药峰之上。倒是小乌龟心有余悸的将大比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讲与了他听,可是孟游似乎没有什么兴致,无论是什么妖族妖王,又或者说什么白帝城主,这些人对于他来说都过于遥远了。就像是天上月,虽说能抬头仰望,但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将他揽入怀中一般。 更何况,明日他们便要离开药仙宗,前往那万里之外的北武国国都了。至于为何要去,孟游没问,凌云子也是没有告诉他。 他就是这样的人,你愿意与我言语,我便用心的听。你若不愿,他也绝对不会刨根问底。其实说实话,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一个喜欢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人物,可是年岁越大,这心里能装下的东西也就越少了,可最后留在心里的,往往才是最能牵动他心绪的东西。 他相信凌云子,他眼神中的那种关切和欲言又止他能清楚的感受的到。 孟游很开心,因为他的第一站就要去西方佛国,接回小石头。 也不知这大半年未见,石头究竟过得如何。 孟游咧开嘴笑了笑,伸出手指拨弄着映在地上的树叶之影,手指与叶影摩擦间,似乎有一阵清风袭来,拨弄了那地上之影。 清晨,梁裴一脸不舍的看着拉着小抖抖的孟游,孟游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的安慰着她。小来福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交给了孟游一个储物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吃食,据说是小来福胁迫熊渊在各峰‘交换’来的。 孟游最见不得这种离别的场景,摆了摆手便是带着小抖抖径直下山去了。小抖抖似乎很是开心,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孟游瞧着小抖抖的样子,心情顿时也是好了许多,这山上山下,无论是人情世故还是待人处事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若是论如鱼得水的程度,自然还是山下的市井更让孟游感觉到手到擒来。 这一路,他们会先向西而去,自清泉国边境,先后经过扶余、莲花、夏南、乌彭四国,最后经过归墟之口才能入佛国。 临走之前,凌云子也给了一份由兵家祖庭联合整个北境各国共同制定的一份北境详尽的地图,所以关于路线之事,孟游并不是很担心。 自清泉国都外的药仙宗先前往清泉国的西方边境,大概需要三月的时间,其间需要走过清泉国内的六府十三郡方可离开清泉国。 原本孟游还想着借一艘云海舟更方便一些,可是凌云子却拒绝了他这个请求,只要求他在三年之内能够达到北武国都城便可了。 而且在这路上,他一定要谨慎的保护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轻易泄露。孟游只是记得当时凌云子面色极其凝重,反复的叮嘱了好几遍这才算略微安心了。 于是,这一路的通关文牒上的名字则是换成了周密,南楚而来的游历书生。两人一龟,便是这么一路朝着西方前进。 行了不过才百余里,孟游便是带着小抖抖入了清凉山的地界。这清凉山位于清泉国都外二百里,是每年夏日清泉国皇室宗亲避暑的最佳之地,其内植被茂密,自峰顶而下的小溪连绵不断,清凉甘甜。 正好暑期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在这清凉山脚处进行镇守职责的军队也是都已经回防国都了,所以孟游便是能轻易的带着小抖抖,顺着上山的台阶拾级而上,一边走,一边观看着一路上的风景。 小抖抖鬼灵精怪的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往山上爬着,一边爬一边笑呵呵的指着山顶的方向道:“大哥哥,这山顶上好像有个姐姐在看着我们呢。” 原本心情还很轻松的孟游突然神色一凝,果真,一个村姑打扮的圆脸少女就从山路尽头缓缓走下,孟游看着这少女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时间竟是也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见过这少女了。 离得近了,孟游也没有感觉到这少女身上有丝毫的恶意,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倒是小抖抖看着面前这个样貌普通的少女,开心的道:“姐姐,你长得可真好看呀。比哥哥还要好看。” 那神色冷清的圆脸少女对于这个一眼便是看穿了自己障眼法的小女孩轻轻地笑了笑,低声应道:“你也很可爱呢。” 小抖抖开心的递出了手里的糖葫芦,那圆脸女子笑着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那恢复了男装的孟游,眼神玩味的道:“见过圣女大人。” 孟游一惊,心想这事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的呀,除了药峰的几人知晓以外,外人是绝不可能发觉的。孟游看着那少女清澈的眼眸,一个离谱的想法顿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孟游苦笑的摇了摇头,试探性的问道:“圣女大人?” 那圆脸少女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那么淡淡的额看着孟游。孟游被看的有些后背发凉,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本命杜若初的圆脸少女看着那手足无措的少年,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可是她很快便是板住了脸,似乎对自己有些恼火。既然能成为扶乩宗的圣女,天赋自然就不用去多说了,她的师傅曾经笑谈她是天生近道的体制,性子也是平淡如水。这二十年的修道生涯中,莫说笑容,就算是语气稍重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可是面前这个仅仅见过一面的陌生男子竟然会让自己忍不住产生了愉悦,这让的这位圣女大人也是不由得有些恼火。 难道这冥冥中被人扰乱的姻缘线就真的如此的让人无力抗拒? 孟游看着那刚刚还有些善意的圆脸女子突然间就如同被捅了屁股的老虎一般,面露不善的神色,孟游也是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女子的脸面真的是说变就变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小抖抖仰着头左看右看,然后悄悄的拉了拉那圆脸少女的衣袖,笑嘻嘻的道:“姐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西边啊,听说西边很好玩呢,到处都是糖葫芦!” 面对着小抖抖,那圆脸少女似乎才会有些笑模样:“你不怕姐姐是坏人吗?” 小抖抖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姐是好人,我能看的到姐姐身上有一条红色的细线.......” 小抖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圆脸少女便是如同变花样一般掏出了一块糕点递给了小抖抖,看见小抖抖开心的模样,那圆脸女子这才板着脸看向了楞在原地的孟游,冷冷的道:“我会与你同行。” “啊?”孟游这次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八九不离十就应该是那位真正扶乩宗圣女的少女不知道究竟是抽了什么风,还真的准备要与自己一路同行。可是他无论怎么想,他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是这位圣女大人应该能看上的啊,要钱没钱,要珍宝没有珍宝,难不成这位圣女大人就真的看上了自己这张脸了? 杜若初虽没有读心拾忆的本事,但是大致也能猜得出少年心中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又是有些烦闷:“再乱想,杀了你。” 孟游赶忙陪笑,虽说对于女子他不甚了解,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却是知道的。 孟游也没有想到,来时两人一龟,离去时却是变成了三人一龟了。而更让孟游郁闷的是,那圆脸少女竟是召唤出了一只异常神俊的白色大马,抱着小抖抖坐在大马之上,而孟游则是只能跟在慢悠悠的大马身后,活脱脱的像是一个受苦受难的小跟班的。 可能是觉得这高头大马太过于显眼了,也不知那圆脸少女究竟用了什么手段,那高头大马竟是变成了一头短腿小驴,小乌龟看到后言明,这坐骑竟是由符箓变化而成,让的孟游好生羡慕。 三人就这般昼行夜伏,直到过了半旬光景,才走出了帝都所在的龙兴府,可是府郡的官道皆是已经被北境征兵所征用,所以他们只能挑选些偏僻小路前行了。 第三十四章 山神庙 一路向西,路途上见识了太多的伤兵从官道上被运回了个府郡的安置点,虽然说北武国南下的脚步因为某些原因得到了暂时的缓解,但是北方边境上的摩擦却是日渐的频繁。北武国以武立国,可不是之前那种嚷嚷着只是在国境内崇武抑文,北武国不仅仅是大力推崇文学,更是每三年轮流一次,让国境内各地的兵士轮流前往边境磨炼,甚至就连镇守都城皇宫的御林军都是会进行更替练兵。 所以与南方诸国相比,北武国无论单单的拉出任何一支军队被突然拉到了战场上,都是会比其余各国的军队强大几分,与南方强国的正规军相比,就散稍逊,也不会差上许多。 孟游在入药仙宗之前,作为刺客之时因为经常要伪装成花魁,所以无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是略知一二,尤其那种烟花之地,附庸风雅的读书种子偏爱用诗词歌赋来博得美人的青睐,而那种出身行伍的草莽之人,则是只能扯大了嗓门说着一些江湖与行伍之间的事,有时说的热血沸腾了,还会被周围的人起哄着多要了几坛烈酒,一边忍着肉痛,一边故作豪气的指点江山。 所以这山下之事,孟游也能算得上是门清了。这些日子一路走来,无论是官家还是巷弄,孟游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一路倒是行的顺利,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 就连那对他一直不假以颜色的扶乩宗圣女都是对他颇为改观,毕竟这种山下的规矩,就算是她经常下山游历,但是也不能做到生在底层的那般娴熟。杜若初也完全放心让他去打理这些七七八八的腌臜之事,还不如图个轻松,带着小抖抖游山玩水更快乐一些。 远处三十里是一处名为杏花山的地方,距离最近的一处官道也有着六十里的路程,以杏花山为圆心,附近只有三五个村子零零散散的坐落在杏花山的周围,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 听说,那杏花山上有山水神祗的存在,护佑周边的几个村子能够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不过孟游从杜若初的口中得知,凡是正统的山水神祗的封正都需要一国之内的钦天监与礼部共同点头,然后再由皇帝在封正的懿旨上盖印画押,在通过礼部昭告天下,这才算正是的封正了。 不过北境诸国甚多,而山水正神的封正往往会分去一国的诸多气运与神祗金身,所以往往小国之中的山水神祗的数量绝对不会多,像清泉国这般的大国,一国之内的山水神祗的数量也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之数。至于这已经偏西的府郡中,山水神祗的数量也不过一手之数,至于这杏花山上的神祗,大抵不过是一些山精鬼魅故步自封罢了。 小抖抖一直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山水正神,孟游也不过多解释,三人便是这么一步一步的朝着那杏花山上走着。虽说杏花山本不高,但是风景还算怡人,山上四处飘着杏花的香气,林间倒是有着各种小兽在林间嬉戏,小抖抖一会追着兔子,一会抓着松鼠,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夜间,周围的村民们为了敬畏山水神祗,也绝不会上山在猎物。至于来往的货商也绝不会选择官路不走,而选择这乡间小路,所以这一路而来,也没有见到过几人的身影。 隐约间,远处有着一个书生走在他们前面,背着一个木制的书匣,撅着屁股,看起来模样有些滑稽。 或许是无意间看到了身后的孟游三人,那书生也是站立在原地,满脸羞怯的行了个儒家弟子礼,自报家门:“小生南楚江南郡李靖,偶然登山,遇见兄台几人,善莫大焉。” 孟游三人也是自报家门,小抖抖见那瘦弱的书生不停地吞咽着口水,便是掏出了一块糕点递给了他。那书生脸颊通红,但是经不住小抖抖的攻势,所以最后只能将那块糕点用心包裹好,郑重其事的放入了怀中。 孟游见状也没有进行劝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规矩与选择,他不会去干涉别人,但是他倒是觉得这个从南楚游历而来的穷书生心中对于圣贤道理的尊敬与执着。 这样的人不会太坏,但是坏起来就会祸国殃民。 几人一同登山,那书生可能是性格腼腆,孟游问一句他才会答一句,不过只有在问及儒家经典伦理的时候,这书生才算是话匣子打开了。 到了山顶,那处原本应该是宝相庄严的山神庙内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里面莺歌燕舞,孟游一时之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入了青楼之类的地方。 而那已经涨红了脸的书生则是死死的将好奇的小抖抖挡在身后,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而那位圣女大人则是一眼就看出了那些‘山神’的底细,一头狐妖、一条小蛇罢了。 一条还没有完全化成人形的小狐狸顶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幻化而成了一个妙龄少女的模样,走出庙门外,娇滴滴的看着模样俊美的孟游,颤声道:“哎哟,好俊俏的小哥哟,要不要进来坐坐,歇歇脚,喝杯薄酒呀。” 孟游闻言,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便是就任由那精怪少女挽着自己的胳膊,带着自己进入了那处山神庙之中。 山神庙中,首位上的那位身着华服的老者应该就是那位所谓的杏花山山神了,而下手位,一位穿着异常暴露的女子则是靠在那老者的身上,眼中魅惑之意大盛。 那华服老者瞧了瞧孟游,轻声笑道:“原来是同道中人,看来这位小兄弟浑身散发而出的蓬勃拳意,想必应该也是一位日后武道大宗师啊。” 闻言,孟游心里嗤笑了一声,什么狗屁拳意喷涌,自己对于拳意一途,压根就是一窍不通。不过这位‘山神’既然能在这一隅之地能够修订到炼灵境界,这人情世故这一块自然是不会差些什么。 倒不是说那位作威作福的山神大人如何的与人为善,实在是纯粹武夫在与刚入修炼之路的修士来说,实力强劲的太多,就算他因缘巧合之下入了这炼灵期,可是面对一个看不出具体修为的纯粹武夫来说,还是与之为善更好一些。 更何况,那个让他看不清路数的圆脸女子,眼神中的淡漠让得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多了几分别的忌惮。 老者挥了挥衣袖,那些鬼魅精怪化身的妙龄少女全部都四散而去。老者笑着让他们入座,除了那有些害羞的书生之外,几人都是大大咧咧的坐下,拿起了旁边的茶杯,品着茶,一言不发。 反而是那妖媚的狐妖女子,一直颇为好奇的看着孟游,毕竟这样年轻俊美的皮囊太过于罕见了,饶是以她几百年的寿命来看,这位年轻的武夫,单论脸蛋都是她所见过的翘楚。 那蛇精老者眼神阴晴不定,手指不断地摸擦着手中的酒杯,轻笑道:“不知几位是哪位高人的弟子,如今这世道不稳,几位仙师此时在四处游历,恐怕有些不妥啊。” 孟游笑着摇了摇头:“无门无派,闲云野鹤罢了。比不得山神大人,在这一处山头自由自当你的土皇帝,天高皇帝远,好生自在啊。” 那蛇精老者不露痕迹的皱了皱眉,但是言语间却是听不出丝毫的不满:“小兄弟年虽不大,但是行事却过于老练,少年人暮气沉沉,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少年人暮气沉沉,可始终黄昏未落。不过老人家可补鞥太过于朝气蓬勃了,初生的骄阳容易把自己烧死啊。” 蛇精老者的脸色终于是不再那么温和了,可是他的脸色转瞬间便是变得极其丰富起来! 因为在山神庙外他布下的那些精怪鬼魅,竟是在一瞬间,全部都被一张张符箓定在了原地!鬼魅全部被超度,而精怪则是瞬间被打回了原形,色色发抖! 而在那山神庙上方,一张堪比杏花山般大小的金色符箓就如同大日一般,悬在高空之上! 山神庙内,孟游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两个已经跪倒在地上的山神水神,朗声道:“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上一面呢?” 孟游说完,那山神缅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脸色苍白的黑衣身影。 阿难! 病态少年看了看那气度与模样与之前畏畏缩缩的药仙宗弟子完全不同的俊美少年,他似乎觉得很是高兴,露出了一口洁白却又森严的牙齿。 第三十五章 一枝独秀的秀 灯火通明的山神庙内,随着那脸色苍白但却一脸狞笑的少年出现之后,那位文弱的书生李靖就是感觉到一阵阴风吹来,书生紧了紧自己单薄的粗布儒衫,颠了颠背后已经褪色的小书箱,强撑着摆出了一副‘胸有浩然气’的模样,眼神中却是暴露出了他的胆怯。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邪异少年,孟游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这一路过于的怪异,凡是需要踏上官路的地方,总是会有从各地退回的伤兵占用官道,就算是一些偏僻的小路上,也都是会有个郡县的运粮车队占用官道,无一例外。 而那位扶乩宗的圣女则是在与他们一同上路之后,便是发现一直有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始终跟在他们的身后,只不过这位圣女大人生性淡然,在与孟游提了一嘴之后便是没有再提过。虽然这位圣女大人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孟游却不能如此,一路上处处留心,但是对方却也显得格外的老练,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 原本刚刚孟游也不过是向要诈一下身份,可没曾想,竟然真的把人给诈了出来。虽然有些赌的成分,但是也在情理之中。他在清泉国内,一直都是将自己在外的心思给收了起来,若是论仇家,也就只有那个少年阿难了。 那‘山神’与‘水神’被那宛如大日般的符箓镇压的瑟瑟发抖,一脸惊恐的看着身前那位散发着血脉威压的黑衣少年,希望他能出手,将那符箓打破。可是那黑衣少年却只是看着孟游,一脸笑容,丝毫没有顾忌他们二人。 少年阿难看着孟游,轻声道:“之前我便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在药仙宗,你妨碍了我布置的阵法,随后又在韩家滩,你再次坏我好事,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同辈之中能有一人如此的坏我好事,倒是令我很兴奋。不过可惜呀,千不该万不该你偏偏就是那几个老家伙选中的人,既然他们如此看中你,那我也就只能杀了你,让那几个老家伙添添堵了。” 孟游学着那书生,也是拢了拢自己的袖子,像极了一位乡间老农:“若是在药仙宗内,我也许不会理会你,因为你也只能在背后偷偷抹欧美的设计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既然离开了,那便少了一处庇佑,自然自己就要多费些心思才行。说实话,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小阴谋,其实在山下市井中也不过是常人之谋罢了。我劝你,花些时间多去山下走动走动,或许对你会很有帮助。” “哦?”少年阿难似笑非笑的盯着孟游:“你是在教我咯?” 孟游点了点头,可眨眼间便是浑身金光闪烁,突然暴起一拳狠狠的砸向了那黑衣少年! 阿难也是没想到梦游会突然暴起,也是有些低估了孟游的速度,仓促间也只能幻化出那条黑色的兽爪,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 在拳爪接触的一瞬间,阿难的脸色就变得很是难看,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连招架自己一拳都如此费力的少年,这才短短三个多月不见,他的拳劲就能变得如此的势大力沉,那拳头上所带来的坚硬感,就算是阿难也是感觉到了一股肉痛。 一击不得,孟游便是停下了脚步,这是他多年当刺客养成的习惯,可是对于这种本应该拳拳到肉的厮杀来说,就显得有些妇人之仁了。 阿难脸色铁青,轻声道:“怪不得,怪不得!这天下纯粹武夫的铜皮境竟然万万年后竟然莫名破镜,按时间算,刚好与你也很契合。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阿难一边说着,一边脸色便是变得癫狂了起来,突然间大吼了一声,另一条手臂也是化为了黑色的兽爪,整个人身上的威压去气浪更是拔高了不止一筹。小抖抖和那柔弱的书生皆是躲在了圆脸少女的身后,一人好奇的瞪大了眼,一人喃喃的念着儒家的圣贤经典。 而那圆脸少女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因为外面同样有一个人在选择冷眼旁观。 幻化出两条兽爪的阿难与金身境的孟游再次战到了一起,阿难似乎是被刚刚的那一拳给激起了斗志,宛如****一般拳头悉数落在了孟游的金身上,就如同一个虔诚的僧侣在没日没夜的敲响着山上的金钟,一下一下,都落在了实处。 孟游虽说没有专门修行过拳脚功夫,但是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练就的刺杀手段也是层出不穷,脖颈、下阴、心口、双眼,凡是能一击毙命或者给对方造成不可挽回伤害的部位都逃不过那金色拳头的攻击。 一边刚猛的如同猛虎下山,而另一边则是靠着本能的灵敏与偷袭与之抗衡! 拳风呼啸,掌力滔天,那偌大的一座山神庙就在几个呼吸间便是被二人狠狠的砸了个稀巴烂,站在废墟中的杜若初护着身后的二人,而另一旁,雕塑金身被毁的两位神祗则是面如金纸,显然是受到了众创。 一道蟒袍身影站立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向了周身符箓大盛的杜若初,微笑着点了点头。杜若初也是回应的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周身散发出的澎湃拳意却是让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绝不会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在东洲上,她曾从未曾见过拳意如此之高的纯粹武夫。 那位在清泉国几乎连一人之下都算是嘲讽他的并肩王,只不过是分出了一道武夫的神识随着那少年阿难来到此处,武夫只有在步入武胆境界之后才能够体外分身,不过倒与道门的一气化三清、佛门的过去、未来、现在三身不同,纯粹武夫的身外化身更像是体内的武胆与那一份天地武运融合的产物,玄之又玄。 平等王虞今朝面带微笑的看着那个浑身金光大盛的年轻武夫,微眯的双眼中涌动着杀意。之前他只是听说这个少年曾经给那位阿难带来了许多的麻烦,他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年轻一代人的恩怨又能如何,就算是这个少年是那几位山巅人物共同看中的人又能如何,这天下浩瀚疆土,就算是这连年战乱的北境历代年轻时名满天下的绝世奇才可曾少过?可是如今这天下,可曾有一位被称作天才的骄阳如今还在如日中天吗? 堂堂的至圣先师也是从北境临海的鲁国开始,游历天下,最终证道。 这还不够吗? 原本他以为的同辈之争,就在那浓郁的金身闪现的时候,让他不得不动了杀机。 作为最顶尖的那一撮的纯粹武夫,这天下武运一道的垂青至关重要,虽说他曾经在是少年时也是埋头苦练,可是半旬前的那一抹武运暴增也不过是让他入了银皮境界而已,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能真的如阿难所言,是这个武运浓郁至极的少年所为。 而这杀念究竟是如何办到的,他不知,可是只要有这少年存在一天,这天下武夫的头顶,似乎就多出了一片‘天’! 虞今朝心神微动,身旁便是出现了一道符箓海洋,将他死死的围困在其中。那个脸色冷漠的圆脸少女淡淡的看着这位清泉国的平等王殿下,以防他真的会有什么动作。 轰! 两人一同转头望去,一黑一金两道身影已经气喘吁吁的落在了废墟之上,一脸狰狞的阿难双臂上的麟甲尽碎,而那俊美青年则是衣衫尽碎,浑身金光浓郁至极。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是极其的不稳,阿难脸色更加苍白了,如同一只恶鬼;而孟游则是七窍尽皆渗出了鲜血,可是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阿难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只有疯狂的战意涌现,自从他跨过了长城,进入了长城内之后,便是再也没有一个同辈中人能够让他陷入如此的地步了,虽说他被这具身躯所限制,实力不过能发挥出六七成,但是他妖族的肉身竟然会被一个纯粹武夫给比过,对于他来说可真的就是奇耻大辱了。 他看着这道金光闪闪的身影,似乎又想起了那个一直摇头不语的摇头和尚。 远处金光四射,那被符箓包裹住的平等王一拳便是轰开了那符箓屏障,慢悠悠的朝着二人走去。孟游之前见过这个身上有让他熟悉的平等王殿下,眼中的恨意突然涌现。 虞今朝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双眼通红的青年,他觉得很是有趣,他不记得自己与这个青年之间有过什么过节与深仇大恨,可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虞今朝总感觉,自己的确与这个青年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才对。 不知怎的,他看着那满脸血污的青年的脸,就会让他想起那个一生都压在他头顶的那个男人! 孟老三! 那个当初游历天下结识的兄长,那个整天玩世不恭的青年,那个在武道一途一骑绝尘、让同辈望尘莫及的男子! 不过他已经死了,死的彻彻底底了。 这个孩子也姓孟,难道是孟老三的儿子?! 怎么可能,当年的那场围杀,牵扯太广了,一些隐藏在幕后的大佬们都是出手相助,绝对不可能会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 绝对不可能! 虞今朝笑了笑,看着那个与孟老三同样惊艳的同姓青年,笑容意味深长。 阿难瞧着那个明显露出杀意的男子,也是冷哼道:“他是我的!” 虞今朝笑了笑,像是看着白痴一般,轻笑道:“等你有足够实力的时候,这个天下都是你的。不过没有实力的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我不是你家里的长辈,护你周全也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在北境,各个盟国之间都会有质子前往他国,你不过也是一枚质子罢了,别试图想着教我如何做事。” 阿难死死的盯着那个一脸笑意的虞今朝,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阿难都一清二楚,什么同门师兄弟、皇室宗亲,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枚枚棋子罢了,这些年清泉国境内的事情,都是出自这位庶出的平等王之手。 虞今朝眉头一皱,身上的拳意轰然迸发,身边的符箓顺便便是被再次轰散开来。虞今朝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位扶乩宗的圣女,神色不悦的道:“莫要以为你有宗门庇佑便会让我束手束脚,虽然之是一道分身,但是杀你并不难。就算你有保命的手段,但是必定也会影响大道根基,你真的想清楚了?要为了这个小子与我板板手腕?” 杜若初一眼不发,倒是她身后的小抖抖顶着两个小羊角辫,气呼呼的冲了出来,张牙舞爪的朝着那位平等王冲了过去。 杜若初眉头一皱,便是用符箓将小抖抖困住了,可还没等安下心来,那符箓组成的墙壁在小抖抖的面前就如同无物一般,就那么理所当然的被小抖抖穿墙而过! 虞今朝看着这个还没有自己大腿高的小女娃朝着自己冲了过来,神色中罕见的流露出了一抹真实的慈爱感,虽然小抖抖穿过了那道符箓之墙,可是他并没有如何放在心上,甚至伸出了一只手臂,不想让那个小丫头撞到自己身上受伤。 小抖抖气鼓鼓的跑到了虞今朝的身前,抬头仰望着这个庞然大物,气哼哼的道:“你打大哥哥,那我就打你!” 不远处的杜若初神色终于变得紧张了起来,那犹如大日悬空的巨大符箓终于是笔直的朝着虞今朝而去,而小抖抖的身边,如同海潮般的符箓紧紧的将她包裹在内,以防她受伤! 虞南辰神色一变,一拳轰天,将那金色符箓给击成了漫天的齑粉! 而下一刻,一双如同莲藕的白嫩拳头穿过了那符箓海潮,一拳砸在了虞今朝的肚子上! 那位距离神魂只差临门一脚的清泉国第一人,竟然就这么被那小的如同汤圆一般的拳头,狠狠的将那句分身砸了个稀巴烂! 稀巴烂! 如同一滩烂泥一般。 杜若初淡然的脸上也是流露出了一抹震惊至极的神色,就算那位武胆境巅峰的纯粹武夫没有在这具分身上倾注多少的心血,但是自己想要击败他,同样也必须要大费周章,甚至以命相搏方可! 可是这个周身炼灵期波动都没有,肉身也与常人无异的小女孩究竟凭什么,能够一拳就将那位武胆境巅峰的强者分身,给轰成了这个样子? 莫说她如此,就连阿难也是被那毫无波动的一拳给震惊了。 而小抖抖则是最平淡的一个,低头冲着那摊如同烂泥一般的东西,气哼哼的道:“让你打我大哥哥,打死你!没事站那么高干嘛,真是讨人厌!” 说着,她就如同邀功一般的朝着一脸震惊的孟游喊道:“大哥哥,大哥哥,我打了他了,再不听话,我还打他,你不要害怕!” 孟游苦笑着点了点头,可是忽然间便是神色凝重起来,死死的盯着站在小抖抖身后的那道蟒袍身影,看气息,应该是正主来了! 本体不知用了何种方法来到此地的虞今朝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小丫头,本应该是铁石心肠的男子最终也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运动拳意,将小抖抖送到了杜若初的身旁。 孟游看着这个场面,心中似乎有了些许的察觉。 那本体而来的虞今朝嘴角渗出了鲜血,似乎受了重伤。 在他身后,一个神色木然的黑衣少年提剑而至,木然的看了一眼有些凄惨的孟游,转过头,二话不说的便是朝着虞今朝狠狠的劈下了一剑!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却是将天上遮挡住明月的乌云都是硬生生的披散开来! 虞今朝大喝一声,硬生生的将那‘平平无奇’的一剑给拦了下来。 不过代价却是左臂化成了齑粉。 那个在药仙宗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少年,竟然是一剑,便将那位清泉国的脊背给斩断了一臂! 木然的黑衣少年瞧着那位蟒袍王爷,说出的话却是比那一剑更伤人。 “真当我们一脉无人了不成,同辈之争,不管;跨辈之争,必杀!” 虞今朝神色萎靡的瞧着这个见到自己就二话不说拔剑劈砍的神经病,看来原因应该就是为了那个小子来的了。 他们一脉? 虞今朝略微思索,按着阿难的话来说,那个小子应该是一位老乞丐的弟子,不过有着摇头和尚和那天鸿老头的帮衬,应该也是一位世外高人才对。 可这个少年呢?是渡劫境还是飞升境的剑修?这样的人物他的师父怎么可能会是一位寂寂无名的人物呢? 那木然少年转头看向了孟游,似乎在回忆着之前师父的教导,然后脸上浮现出了一副难看至极的笑容,淡淡的道:“我叫阿秀,一枝独秀的秀。是你的.....大师兄.......” 不知怎的,那木然少年说出大师兄三个字的时候,孟游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预期中的悲伤与酸楚。 第三十六章 今朝,岁岁 一剑劈开了遮挡皎白月光的黑衣少年,有着一个像女人一般的名字。 阿秀,一枝独秀的秀。 孟游看着这个在药仙宗大比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奇怪少年,那个时候的他木然的像是一个傀儡一般,可此时,虽说脸色依旧有些冰冷,但是言行间不再像之前那般木然了。 而一剑将那位清泉国平等王斩断一臂的黑衣少年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孟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孟游被盯得实在是有些发毛,只能苦笑着喊出了大师兄三个字。闻言,那位让人摸不清头脑的黑衣少年这才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横剑指向了那断了一臂的虞今朝,一言不发。 被这位很有可能是渡劫境,但是更有可能是按飞升境的剑修指着,饶是这清泉国的平等王也是头皮发麻。莫说是一位顶级的剑修,就算是一位普通的渡劫境与飞升境大修士,都不是他一个武胆巅峰的纯粹武夫可以抗衡的,除非他真的能凭借一国气运迈入神魂境,或许才能与一位渡劫境大修士相抗衡。 名为阿秀的黑衣少年淡淡的道:“莫求饶、莫言语、莫动歪心思,同辈之争可以,跨辈下手,那我们一脉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我看你很想打,那我来陪你打好了。” 虞今朝果真不敢言语,可是他实在是心里有苦说不出。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这北境之中,竟然会多出这么一号蛮不讲理的山巅剑修,不仅没有受到兵家祖庭的限制,也没有任何佛道儒三家的气息,就像是一个凭空多出来的剑道天才,不,此人已经登顶剑道巅峰了。 虽说剑修一直都是山上最让人头疼的角色,喜怒无常,全屏喜好,可是每一位登临绝巅的大剑仙无一不是在三教一家登记在册,受伦理道德、山上规矩的束缚。可是这位少年模样的大剑仙却是过于的喜怒无常了,而且没有三教一家的‘束缚’,这样的一位大剑仙,可真的是所有山巅修士的一位大敌。 黑衣少年耳朵微微一动,神色很是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把那把花了三两碎银子买来的普通铁剑扔到了一旁,冲着虞今朝冷冷的道:“滚。” 虞今朝不知发生了什么,虽然心中怒意横生,但毕竟是搅动一国风云的人物,自然懂得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自青年时代一直隐忍至今,才有了如今的一国气运被其吸纳了一大半,如今面对一位山巅修士,还是一位最为难缠的剑修,虞南辰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虞今朝拳意涌动,将阿难一同裹挟,远遁而去了。 那位看似手下留情,实则极其不甘心的黑衣少年阿秀,耳畔响彻着那位远在天外的师傅的话语:“还不错,你这个呆子,你那小师弟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你看老子回去不狠狠的揍你一顿!还有啊,阿秀啊,听师傅一句劝,那清泉国就不要再动了,有那三教的老家伙们操心还不够吗?什么妖族立国,皇亲做乱的,咱都管不着。你呀,都已经是飞升境巅峰了,可万万不能去做那问道之事啊,飞升境就很好嘛,稳扎稳打,切莫着急了才好呀。”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这话语一般。那似乎远在天边却又像是近在眼前苍老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咋的?!不把师傅放在眼里了,也是,徒弟长大了哪还能想着自己老的腿都迈不开的师傅呢,哎,师傅都理解,你放心的去追求大道吧,师傅都懂。” 听着那有些哀怨的声音,阿秀破天荒的挠了挠头,用心声念了一句弟子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跟老子说话!整天跟个木头一样,你瞧瞧你们师兄弟几个,有一个鞥能让为师放心的?一个个修道的本事都不错,可是连个媳妇都是找不到,你好生瞧瞧你那小师弟,模样生的俊俏不说,就连背后那些蔫坏蔫坏的老家伙们都忙着给他牵线搭桥,再瞧瞧你们几个,真是师门不幸啊!” 阿秀面无表情的将那一缕心声掐灭,转头看向了孟游,嗯,果真长得有些姿色。 一头雾水的孟游看着这个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少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是阿秀双指并拢,一把充斥着浓郁剑气的虚幻小剑就那么没入了孟游的眉间:“遇到危险,可救你一命。”说罢,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山下走去了。 孟游摸了摸自己的眉间,又看了看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大师兄’,一时间也是没有摸清其中的缘由。 反而是那位扶乩宗圣女,看着那位刚刚一剑破开云层的大剑仙,似乎有了些眉目。 那两位自封为山水之神的精怪此时哪里还有着当时的威风,面如金纸的跪在地上哭爹喊娘,诉说着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有多么多么的艰辛。孟游置之不理,这种占地为王的山野精怪手中不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债,在山下,随处都可听闻山神水神需要童男童女祭祀,又或者是吞食平民百姓的故事。刚开始孟游还很是义愤填膺,可是随着在山下讨生活的时日增多,他便知道这世道并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够彻底改变的,一人一言始终不如一城、一国甚至整座天下的微笑改变。 世道,就是这天下人的一个小动作的完美体现。 可是虽说人轻言微,但是看似冷淡的孟游却还是要求杜若初在这两位的身上埋下了符箓,若是日后做了什么有违人和的事情,光是这两个符箓,便是足以要了他们的性命。 在解决了问题之后,孟游一行人也是继续踏上了路程,原本就有些扭捏的书生李靖此时变得更扭捏起来,心里一直在琢磨是该继续与他们称兄道弟,还是尊称一声仙师大人会更好一些。 瞧着局促不安的书生,孟游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的话来让他安心,这种宽慰人心的事情,他本就不擅长,因为他从小到大遇到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情冷暖,可身边一个是整天傻乐呵的石头,一边是陪着他一起吃苦,却是对这时间抱有很大期望的魏凉。 他不敢,也不想让他们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所以他什么事情都会放在心里,等着它落地、生根、发芽、枯萎、再落地,就这么一遍一遍的,一次又一次轮回着。到最后,也就只有魏凉与老乞丐会说,他现在心里能装下太多的事情了,这样很不好。 可是无论好不好,他都已经习惯了这种生人勿进的生活方式。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如坐针毡的李靖刚想着告辞,可是孟游却先他一步说着要不要同行向西而去,看着目瞪口呆,涨红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儒生李靖,孟游也是笑了笑,就那么自顾自的替他答应了下来。 杜若初看着这个旧伤未愈的男子,也不知他为何如此看重这么一个落魄的游历学子。这个有些害羞的儒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学士子,无论是对于儒家学问的研学,还是诸子百家学问的研习,都不过是中等之资罢了。就这样一位在天下随处可见的普通士子,究竟凭什么会被他如此的看重,并想要一路护持他游学西方呢? 杜若初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这些。 不过她也清楚,至少在清泉国境内,再也不会有人故意阻拦他们的道路了。 .................................. 清泉国都的并肩王府内,脸色铁青的虞今朝坐在宽大的座椅上,被阿秀一剑斩断的右臂此时也已经恢复如初了。而此时,在他的面前,跪伏着几十个怯生生的小女孩,每一个都哭的梨花带雨,不过七八岁上下的年纪。 清泉国内,这位并肩王的风评如此之高的原因就是,如今的并肩王府内,没有任何的女眷与王妃存在,就算是小妾,都是未曾有过一位。 传闻中,这位样貌实力俱佳的王爷,终生不近女色,似乎对于享乐之事也是毫无兴趣。 只不过,每隔半旬,便是会在全国范围内征集一批幼女入府,原本在国境内的众平民都很担心这位并肩王大人是不是有一些不能言语的癖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每一个进入王府的幼女都是一根毫毛都没有缺少的回到了家里。所以,这件事也就成为了清泉国一桩不大不小的悬案。 虞今朝看着下方的那些幼女,神色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只是挥了挥手,便是有覆甲护卫,将那些幼女给通通带了下去。 偌大的一座正厅内,只留下了虞今朝一人。 这位意气风发的并肩王此时却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手里摸索着一块血红色的玉石,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什么。 似乎是一个人名。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他的脸上才有了一抹微笑。 “岁岁,岁岁........念姑,我们的女儿究竟在哪里啊........” 第三十七章 入炼灵 三日前,孟游一行人这才跨过了清泉国边境,入了扶余国境内。 扶余国虽然濒临清泉国,但是民风民俗与清泉国却是天差地别,扶余国内多河流,其内多为河滩,所以农业方面并不是很发达,反而是渔业让扶余国在这北境站稳了脚跟。 北境的大山大河多位于西方,而东方临海,与东洲遥遥相望。所以扶余国又有着‘万河源头’的美称,入了扶余境内,孟游一行人也就舍了符箓大马,转而入乡随俗的坐着船只,朝着西方行进。 扶余国的渡船与其他地方不同,往往都是两层的大船才能逆流而上,朝着西方前进。 孟游几人坐在了渡船的二层,一边吃着新鲜打捞出来的河鱼,一边看着沿途的风景。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这在浩浩的北境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不过好在孟游之前游历之时便已经来过西方,所以简简单单的便是大致了解了这扶余国的方言与文化。 船老大是土生土长的扶余国人氏,对于这些外来游学的读书人也是颇为的大方,专门让自己那个光着屁股的小孙子跑前跑后的给他们端茶倒水,说是跟着这些读书人多接触,以后就能读书认字,当个大官。 孟游对此也是一笑置之,反正身边有着一个正儿八经的儒家学子,学问这方面的话,再不济也是能让这个光着屁股、流着鼻涕的小孩顶礼膜拜一段时间了。 而那个一向野惯了的小黑孩今日竟是破天荒的觉得光屁股有些丢人了,赶忙让船老大给他找出来了一条破旧的裤子套上了之后,这才心满意得的重新跑了回来,跟小抖抖讲述着这沿河的各种鬼怪志异。 小抖抖虽说听的很费力,但是还是点头附和着那个流着鼻涕的傻小子,两个同龄人就一路在渡船的二层玩闹,好生快活。 孟游靠在栏杆上,看着宽广的江面,轻声道:“这条江本地人叫‘龙须江’,自西方那座万丈高的真珠山上而下,一路向东,贯穿整个北境。在南楚,这条江则是叫做广陵江,自南楚入海,每年的广陵江大潮,便是有此而来。” 已经习惯了丝毫没有仙师风范的孟游如此模样,之前还有些放不开手脚的李靖最近也是习惯了许多,也是能接着话开些玩笑了:“人生快哉笑春风啊!这可是当初那位李太白游历西方时候所做的诗篇,如今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啊。” 孟游没好气的看着这个熟了之后就开始变得闷骚的男人,也是忍不住戳他两句:“果然有大才之人都是如此,没有丝毫的功名利禄在身,才能得大自在啊。” 被戳中了痛处的李靖只得面颊通红,转过头去不理会这个没有一丝仙人气质的男子。孟游也是笑脸吟吟,这天下的河山大川,真是怎么看都觉得不会厌烦。之前的时间,他们也是一路走过了北境小半数的国家,可是当时都是匆忙的赶路,匆忙的离开,要么就是安于一城一郡,静静的布置着让猎物上钩的陷阱,从来没有一次,能够如此安心的欣赏一下沿途的美景。 上一次来到扶余国,还是为了前任扶余国的戍边将军,那位为扶余国征战足足一甲子的老将军被新朝所不容,只能郁郁不得志的在京城当着一位闲散的三品大员,金银玉帛按月分发到府上,可是实权却是一点也没有。那位曾经参与过血夜的扶余国老将军一生未曾娶妻生子,可到了最后,还是死在了孟游的床上。 孟游想着这些年中一位位死在自己手中的各国官员皇亲,在被提及那个问题的时候都是面露惊恐之色,若说是有人能在一国数国中有这样的能力,他一点都不会过于惊讶,可是这从南到北,从东向西,每一个参与过、或者说知道这件事的人无一不是如此,那位一直在背后操控着整件事的幕后黑手,身份地位一定是会惊掉天下人的下巴。 吃饱喝足的儒生李靖抓来了两个满头是汗的孩子,竟然真的一本正经的拿出了一本儒家的经典,开始一字一句的教授起来,小抖抖倒还好,皱着有些稀疏的小眉毛,一字一句的跟着读着,而那个野惯了的小黑孩哪里受过这样的折磨,一脸痛不欲生的模样,若不是小抖抖在身边,恐怕这个小野孩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那一片约莫百字的儒家经典小抖抖便是能够流利的背了下来,看着小抖抖一脸兴奋的看着自己,那个小黑孩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 小黑孩背的有些磕磕巴巴的,几乎都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可是从第一个字从他的口中蹦出之后,孟游就是不动声色的伸手摸到了一直藏在腰后的那把短刀。第二个字蹦出来之后,他目光所及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静止不动起来。第三个字蹦出来之后,之前的船老大就出现在了他的对面,手里似乎捧着一本儒家典籍,在仔细的阅读。 船老大微微一笑:“恭敬而不符合礼的规定,就会烦扰不安;谨慎而不符合礼的规定,就会畏缩拘谨;勇猛而不符合礼的规定,就会违法作乱;直率而不符合礼的规定,就会尖刻伤人。你怎么看?” 孟游强行稳住心神,用筷子叨起了一块鱼肉,然后又扔回了锅里:“与我何干?” 船老大似乎觉得颇为有趣,大笑道:“与我何干?与我何干!好,真的很好。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答案了,那位至圣先师以礼正天下,以礼规范天下人的行为,已经深入人心了,君子圣人之礼,也是如今天下读书人的一个标杆。可是这天下一成不变已经太久了,大路千千万,世人都挤上了一条路,会不会有些拥挤了。” 孟游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有些摸不清这位高深莫测却隐于一条渡船上的船老大究竟所欲为何。 船老大笑着从锅中夹起了一块鱼肉,放入了嘴中,略有回味的砸了咂嘴:“世间百般滋味,倒是不如这一口鲜鱼更合我的胃口啊。” “前辈究竟要与我说些什么事?” “闲聊,闲聊罢了。”那船老大随意的摆了摆手:“答应老夫一件事如何?” 孟游笑着,神色中却满是戒备:“我何德何能,能够帮得到前辈呢。前辈莫要再拿晚辈消遣了。” 船老大则似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看了看远处的小黑孩:“那孩子天赋不错,只不过自小经历的太多,又没有你那般心性。这第一问便是请你带着这个孩子,以十年为约。十年后我会寻你,这第一问的结果,便是看这孩子了。” 也不理会孟游的错愕,那船老大便是消失不见了,刚刚还宛如一幅山水画的静止画面也是重新恢复了涟漪,不远处的小黑孩紧紧皱着眉头,虽然一旁的小抖抖在书生背后张牙舞爪的想要给些提示,可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孟游看着丢了面子有些垂头丧气的小黑孩,那个之前还光着屁股的小男孩眼神与孟游解除了一下之后便是不露痕迹的躲开了。 孟游看着从下面爬上来的船老大,神色与刚刚所见的那人完全不一样,眼神淳朴的让孟游不得不去相信,他的确就是一位自小在江边讨生活的船老大。 孟游思索再三,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想按着那位不知是何人的船老大的计划去走接下里的路,可是当他看到了那小黑孩努力想要隐藏的目光之后,孟游便是感觉到他与自己是一路人。 因为眼神中的悲伤,是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藏的。 不论是那位‘船老大’学究天人,还是算无遗策,但确实如他所愿,孟游的确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路程行进一半,两岸已经见不到城镇人家了,反而是一片片高山耸立,荒无人烟。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声音,人数应该不少。 原本在渡船一层的渡江客们此时却是手拿着利刃,将二楼的几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胖子看着这些穷酸样的少男少女们,神色似乎有些不悦:“老郑头,今儿就这么几个倒霉蛋上钩了?” 那个依旧一副憨厚模样的船老大唯唯诺诺的躲在那一群人身后,点头哈腰的道:“最近世道不太好,外乡人来的也少了,有一些算一些吧。” 那富商虽然不耐,但是也知道那船老大说的的确如此。就因为那北方的蛮子铁蹄南下,所以一南楚为首的南方众国皆是兵临城下,人人自危,所以以往盛行的游学之路,如今也是阻碍重重,难得有些生意。 而更重要的是,一向是无色不欢的富商已经有个把个月没有品尝过新鲜的女子肉体了,在扶余国内,他们这些水匪早就已经名声在外了,一边既要躲避着官府的围剿,另一边又要防着那些江湖草莽的‘拔刀相助’,境遇两难。 而今天这零星的几个游学士子,一看就是没钱不说,就连唯一一个女子都是一副村姑模样,让这位在江上有着一些名号的富商都是瞧不上眼。 既然如此,还不如杀了省心一些。 那个一脸憨厚淳朴的船老大瞧见了被那小黑孩挡在身后的小抖抖,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极其病态的淫笑,甚至就连呼吸,都是浓重了几分。 那黝黑的男孩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惊恐,死死的抓住了船老大的衣袖,可是瘦小的孩子又怎么能拦得住一位成年的老淫棍,那船老大只是一脚,便是将孩子狠狠的踹到了一边。 男孩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孟游瞧着那船老大的眼中散发出的淫邪之光,终究还是忍不住出了手。这些寻常的江湖水匪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几拳之后,那些水匪便是被打翻在地了。 而那个一脸绝望的孩子,此时眼中满是迷茫与呆滞,随即又满是仇恨,如同癫狂了一般,抽起了刚刚刮鱼鳞的一把菜刀,双眼通红的冲到了那船老大的身前,不顾他的祈求,就那么如同砍柴一般,一刀一刀的劈砍在那位船老大的身上。 望着那孩子身上的凶煞气,孟游也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他隐约间也能猜到一些二人之间的事情,但是他不想那是真的发生在了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身上。 小抖抖躲在了孟游的身后,一脸难过的看着那个刚刚还个你自己快乐玩耍的同伴。 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那位船老大已经被砍成了一滩烂泥,而那个状若疯癫的孩子重新恢复了呆滞,一头栽倒在地。 孟游对这些匪类没有丝毫的好感,本想着全部杀掉了事,可是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小抖抖,孟游最终还是没有狠下心,只是将他们打落入河,究竟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吧。 倒是那个大仇得报的孩子,心中的那一口气也随着刚才的疯狂而逐渐消散了,若是放任不管,那他便只能等死了。 孟游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心中是怎么容得下这么大的一口怨气,还每日的嬉皮笑脸,等待着有一日能够手刃仇人。 刚刚的那一切是对还是错? 孟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不知怎的,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出现在了脑海中。 而周围的一切似乎有变得静止了起来。 整片世界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游荡在其中。 杜若初拦住了想要叫醒呆滞孟游的儒生李靖,不想让他破坏了这难得一见的机遇。 炼灵期,分为引灵与自灵。 引灵一般为宗门师长,又或者前辈高人以秘法引灵,将后辈弟子带入这玄之又玄的炼灵境界。当今天下的大部分宗门弟子皆是走的此路,无论东西南北四大境,还是长城外的各族修士,尽是如此。 因为第二种方法自灵,实在是过于缥缈与玄妙。 作为扶乩宗的圣女,杜若初的眼界自然不是常人所能及,因为刚刚孟游入定的那一刻,这天地间的灵气便是稍微停滞了一瞬! 自灵炼灵,远远要比那引灵之法需要后天外物滋养要墙上许多倍! 以灵炼灵,以气炼灵! 而她明明能感受的到,孟游不过是一个还未曾通脉的开窍境修士!金身境武夫! 可是这种难得一见的自灵炼灵,他是如何跨入的呢?难不成有阴阳家高人指点? 世间炼灵境,首推阴阳家! 而入了那静止世界的孟游也不知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眼前,那个黝黑的小男孩仿佛不知疲倦的劈砍着面前的那摊肉泥,一刀一刀,就如同砍在了孟游的心坎上。 突然,面前的场景一变,变成了孟游终生难忘的那个血夜,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左臂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婴儿,右臂中躺着一个已经断气的恬静女子。 少年目如空洞,就那么盯着孟游。 而孟游的眼角,不自觉的滑下了两滴泪水。 似乎随着那场景的变化,本来一身白衣的孟游却突然变成了黑衣黑发,周身散发着一股黑色的火焰,巨大的恨意充斥在孟游的心间,甚至就连双眼都是变成了红宝石一般的颜色。 那一刻的孟游,神色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善意,冷酷的像是一尊嗜血的妖魔。 百里外的另一艘渡船上,一位年约四十的船老大优哉游哉的躺在二层的渡船上,微微睁开一只眼,似乎觉得颇为有趣。 “自灵七劫,先是恨,就让老夫看看你究竟会如何解决吧...........” 第三十八章 月入江河 优哉游哉的船老大似乎觉得阳光很是刺眼,稍稍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七情自灵,所需时日不短。可究竟何为炼灵,老夫时至今日都是未曾问道功成,借他山之石攻玉,希望能有所得吧。” 那位一直隐藏在人间的阴阳家问道大能,似乎察觉到了天边的那道剑意,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剑修,真是丝毫不讲道理啊。” 等阿秀的身影落到船顶之时,那位船老大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了一锅鲜嫩的鱼汤,还在散发着香气。 阿秀拔出腰间三两碎银买来的普通铁剑,一剑便是将那‘鱼龙锅’斩成了两截! 世间两万年未曾有真龙现世,根结全在与这一人身上!以走江化龙的鳞类妖族为药引,将引灵化自灵! 阴阳家的手段,这天下究竟有多少天骄都在阴阳家的掌控之中? 一念到此,阿秀似乎想起了一个从小就喜欢欺负自己的男子,于是便拔地而起,浑身剑意如同实质,直奔北方而去! 阴阳家邹子!今日阿秀就要看看,你的打架本事究竟有没有你的名号那么响亮! 而被困在炼灵世界的孟游,浑身黑色火焰弥漫。在孟游的身前,一道道身影依次浮现出来,这是这些年来,孟游顺藤摸瓜,亲手斩杀的参与当年之事的各国官员皇亲。 而如今,那些本来应该已经死掉的身影,脸上却依旧带着不知悔意的模样,嘲讽的盯着孟游,眼神玩味。 那如同变了一个人的孟游双手一挥,那如同来自地狱的黑色火焰瞬间就袭向了那些身影,听着他们的痛苦嘶吼,孟游的脸上才会露出一抹笑容。 可是漫天的灰烬却又重新聚集成了他们的模样,依旧是嘲讽,依旧是不怀好意。 又是滔天火焰,又是漫天的齑粉,似乎成了一个死循环。 而每一次那些身影的消散时间都会延长许多,而孟游身边的黑色火焰,则是会更加的浓郁几分。 而似乎随着周身火焰的浓郁,门公寓那双如同红宝石般的眼眸便是会更晶莹几分,而脸上的狰狞神色,也是更明显几分。 而在渡船上,那保持着姿势的孟游身上也是燃起了相同的黑色火焰,可是那火焰的温度不高,只有杜若初感受到了那火焰上带来的灵魂的灼烧感。 虽然她也是自灵炼灵,可是能产生如此异像的清苦啊,应该是在第五劫的事情,而且当时她也不过是一缕白色的火焰,散发着高温,蒸发了近百里的山林。 而那白色火焰,也如同她的一项能力一样,可以通过术法与符箓将其展现而出。 而这周身弥漫着灼烧灵魂的黑色火焰的孟游,如果过不了这一关,可能真的会被这黑色火焰将灵魂燃烧殆尽。 毕竟是自灵,所要承担的风向也远非引灵所及。 而已经完全陷入了混沌的孟游却没有丝毫的察觉,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的催动着那黑色的火焰将那些身影一次又一次的摧毁,一次又一次。 心中的荒野需要一把足以点燃天地的火焰一把烧尽! 包括自己的生命! 突然,一直有些冰凉的手完全没有在意孟游周身的火焰,就那么轻轻的搭在了孟游的肩上。目如宝石的孟游错愕的回过头,看着那张日夜思念的脸庞,忍不住有泪水滑落。 而身后那个虚幻的恬静女子,只是淡淡的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的心疼。 “娘?”孟游含糊不清的喊出了声,似乎是怕声音太大,眼前的女子就会再次离他而去一般。 那女子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已经变得如此狰狞的孟游的脸颊,手指顺着眼角的泪痕轻轻滑落,轻轻的道:“瘦了。” 随着那泪水的滑落,孟游眼中的赤红也是渐渐的消退了,又重新的变成了那一副游学书生的模样,满脸都是泪水,就那么紧张的盯着那道温婉的身影。 那女子自知时间不多,于是便轻声道:“纯粹武夫的金身境,向上还有两重境界,答应娘亲,除非到了不能磨炼的地步,否则不要轻易离开这锻体境。” 孟游点了点头,他的娘亲无论说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答应下来。 “再者,你如今已经入了炼灵境,但是那自灵七劫如今还不是你能应付的,答应娘亲,不要再轻易的尝试了,娘亲留下的这道灵影也只能祝你一次,下一次,娘亲就真的没有办法帮助你了。” 孟游撇着嘴,用力的点了点头。 女子温柔的摸了摸孟游的脸颊,温柔的道:“七情六欲、人心对错,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杆秤,是娘亲与你爹没有抗下这些责任,这才让你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不过娘亲始终相信,我儿必定不会被压弯了脊梁,所以娘对你很放心。” 孟游拉着娘亲的手,十三年后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躺在娘亲的腿上,安静的睡了过去。 女子轻轻的抚摸着孟游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一样,在孟游的耳边轻轻的诉说着一些事情。 直到感觉眼前有一阵刺眼的光芒出现,孟游才痛苦的微微睁开了眼,可此时已经明月高悬,哪里会有什么刺眼的光芒。 孟游迷糊了好一阵,才怅然若失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依旧躺在船板上,头下柔软异常,孟游呆呆的看了看那个淡然瞧着自己躺在她双腿上的圆脸姑娘,猛然的坐起了身,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 倒是那圆脸少女没有那般的恼羞,反而是异常平静的起身,走到了围栏边,看着月入江河,没有任何的言语。 而一旁,小抖抖和那个宛如重病的小黑孩已经躺在了船舱内沉睡着,而那满脸口水的书生李靖头靠着床铺,守着两个孩子呼呼大睡。 孟游呆呆的靠在了刚刚的围栏边,脸色平静的抱紧了双膝,头轻轻的倚在围栏上,似乎还在回忆着那已经失去了十三年的温暖。 娘亲刚刚的言语,他一点都没有忘记,被他铭记在骨子上。 阴阳家的邹子吗? 孟游不知那位船老大究竟是不是被娘亲仔细叮嘱的那位‘算尽天下事’的阴阳家执牛耳者,但是那莫名其妙的问心炼灵之事,一定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孟游摸了摸胸口,那个平日里聒噪不安的小乌龟已经有了半旬的光景没有清醒过了,不过按着娘亲的言语,这不过是小乌龟的记忆觉醒的一个过程罢了。 一路上,明面上的凶险不会太多,但是背地里更为凶险的陷阱与阴谋绝对很数不胜数。 自始至终,娘亲都没有提及过一句关于十三年前那场血夜的只言片语,孟游知晓是娘亲不想让自己整日活在仇恨的折磨中,可是他真的能如此吗? 不能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不愿、也不能放下这份滔天大恨! 孟游抬着头,孤独的像是一个孩子。 而趴在围栏上远眺的杜若初,伸手摸了摸身后那条越来越粗的红线,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当那个男人满脸泪水的躺在自己双腿上的时候,那位从来与异性都保持着距离的扶乩宗圣女罕见的没有推开他,听着他的梦中呓语,本该道心无垢的圣女也是破天荒的出现了一抹心疼的感觉。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也不知是他的那一声声含糊不清的‘娘亲’,还是因为他流出的泪水。这位冰清玉洁的扶乩宗圣女就那么淡淡的陪着他,直到月色高悬。 清风拂面,那圆脸少女就那么定定的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后延伸出来的红线,却突然莫名有些烦躁。 按着路程,他们在这艘渡船上应该还需要五日才能到达扶余国的西方边境,从而离开渡船,向西而去。 而与此同时,清泉国内的各大宗门都是开启了封山的状态,三日前,那位并肩王虞今朝在一个夜晚,携带满朝文武逼宫,请求当今陛下退位! 那一夜,皇城内血流成河,厮杀声整夜未停! 第二日,整个清泉国便是变了天,前任陛下的胞弟,清泉国并肩王殿下继任大统,改国号为宣武,意为向北武国宣战! 同一日,南方十五国组成联军,向北武国发动了反扑。 南楚皇宫内,登基三年的年轻新帝正在面见两位大柱国,一位是左丞相,三朝老臣杨老夫子。而另一位则是没有官职,却被先帝托孤的风流士子,大国手孔明孔卧龙。 已经年近八十的杨老夫子长眉微垂,正在认真的额聆听着那位年轻新帝的牢骚,似乎是关于一位名叫李靖的年轻士子,曾在新帝年幼落魄之时与之为友,新帝颇为欣赏他的才学。可是碍于南楚国内一直盛行的九品中正制,寒门士子完全没有破格晋升之路。 就算是新帝挚友,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两位南楚文官的领袖,皆是静静地听着新帝的牢骚,杨老夫子德高望重,自先帝起就开始着手准备废除九品中正制,可怎奈何江南豪阀皆是传承了千百年,就连辅佐的王朝都是不计其数,可这些豪阀大族依旧是屹立不倒,成为了江南各国埋入骨头的一根根刺。 而那位更像是一位闲云野鹤的孔卧龙,更是曾经上奏‘治国二十四疏’,借鉴北方强国北武国的经验,广开龙门,吸纳人才。可是最终也是无疾而终,被豪阀大族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位更像是兵家弟子的孔先生,其实是极力反对此次的合纵之策,但怎奈何南楚境内的几家大族联名上奏,这才最终促成了此事。 年轻新帝抱怨完,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赶忙问道:“两位先生,听说清泉国发生了政变,那位一直领兵的并肩王如今竟是成了清泉新帝了?” 微微有些佝偻的杨老夫子轻声笑了笑,恭敬的道:“陛下莫要忧心,那清泉如何,都与我大楚无关,陛下只要操心政事,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老臣与孔老弟便好了。” 一旁的孔卧龙也是微微一笑,有些头疼这位左丞相大人究竟为何要将自己也拉下水。 突然,那位南楚新帝话音一转:“扶余、古蜀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杨老夫子恭声道:“陛下放心,我大楚几代派过去联姻的公主们已经逐渐将两国皇室与朝局控制住,想必十年之内,我大楚的版图必定会再次扩张几分。” 年轻新帝点了点头,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却已经赢得了满朝文武的支持与效忠,看手腕,绝非常人。 杨老夫子观心观色,似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般:“陛下,那位儒生李靖?” 新帝自信一笑:“非我大楚,北境无他的容身之地。” 杨老夫子也甚是开心:“那是极好。不过选后一事,还望陛下早些点头才好。钦天监那边,似乎察觉到会有人扰乱这份气运。” 那年轻新帝眉头一皱,似乎颇为不屑:“那古蜀国的一位村女,竟然会有如此气运,若不是钦天监的那些老家伙们一请再请,朕都不会理会此事。” 既然得到了首肯,杨老夫子自然不会再耽误此事。钦天监曾言,那古蜀国的女子,将会将大楚带入一个新的境地。 虽然杨老夫子也曾深思过那有些含糊不清的箴语,但当今天下唯二的强国中,北武国自然是不会与西南边陲的小国女子有何瓜葛,那这箴言自然就是大吉之言了。 看来这选后一事,应该抓紧时间,免得徒生变故。 而南楚都城中最高的一处建筑摘星楼上,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站在摘星楼顶,观看着天上星辰轨迹与那一道道通天的气运柱,突然神色慌乱,赶忙掐指一算,随即便是脸色苍白,瘫坐在了地面之上。 钦天监顶楼空无一人,天际有一道红色光芒滑落天际。 凶星落命,砸在了大楚那宛如山峰般的气运柱上。 虽说老者已经拼命掩盖,但还是让得远在北方的北武国钦天监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北武国那位即将寿终正寝的老皇帝连夜召集了大臣,在商议此事。而在询问到了那些斥候的消息之后,却是杳无音讯。 十几个训练精良的龙筋境纯粹武夫,尽然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一时间,整个朝堂内鸦雀无声。 而在千万里外的龙须江上,儒生李靖捞起了一个身受重伤的黑衣女子。 古蜀国内的一处偏僻小城里,一个无所事事的年轻道人也是救起了一个黑衣的大汉。 已经苦等了数日的年轻道士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有些哭笑不得,上一次救人还是救起了受了重伤的孟兄弟,可是这次为何是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大叔呢? 小道士哭笑不得,只能生拉硬拽的将那位中年壮汉拖回了城门外的破庙里。 就当是为那位落魄的孟兄弟祈福了吧。 第三十九章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龙须江上,儒生李靖脸色通红的站在船舱外,被一大一小两个人盯的尴尬至极,明明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善事,况且那姑娘的衣服明明是救起来之前便是如此了,这些事情也能怪到自己头上来? 远处,一个像是痴傻了的小男孩也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神色中满是鄙夷。 李靖真的是欲哭无泪了,本该是一桩英雄救美的佳话,怎么在这群人的眼中就变成了如此不堪入目的事情了呢? 尤其是杜若初从船舱内走出来瞧自己的那一眼,差点就让这个打小连女子手都没有碰过的读书人死的心都有了。但好在杜若初不是那一大一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兄妹俩,说了一句伤势不重,便是领着伸着脖子瞧热闹的小抖抖去一层翻药材去了。 孟游摊了摊手,便是拉着捂着双眼的李靖走进了船舱,可是那位已经清醒过来黑衣女子早就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衣,脸色苍白的盯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虽然之前那位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但是当她瞧见那个捂着双眼进来的书生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拔刀将他阉割了,可没想到一用力,肩上的上便是重新渗出了鲜血,那女子闷哼了一声,却是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下。 孟游瞧了瞧那略带英气的女子,姿色中等,但是眉眼间却是犹如山水相接,有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只不过那女子脸上始终都没有笑模样,冷冰冰的,将那一份和谐破坏殆尽了。 这天下女子哪个不爱美,就算是这北境之上的女子也罕有着黑衣者,唯有那全国尚黑衣的北武国,才可能有如此奇景。 可若是说这女子是从北武国千里迢迢而来的,孟游是绝对不会信的,如今的北境之中,各国都是风声鹤唳的紧盯着北武那头雄狮,寻常人压根不可能出的了北武国的边境,可若是说这女子是那北武国的谍子,孟游更是不信了,试问有哪一个谍子能这么正大光明的穿着那一身黑衣,大摇大摆的来到这南方呢? 见那女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孟游就没了什么询问的意思了。好好的一个女子,温婉是美,俏皮是美,英气是美,百姿百态皆是美。 除了这种自命非凡,甚至不爱惜自己生命的女子,最让人厌恶。 真当宁死不屈就会被人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巾帼不让须眉了?狗屁混账话,娘亲曾经说过,女子生出来便是来看这世间山水,找寻自己的唯一真爱的。虽说每个人都会有各自的苦难与机缘,但是男子让着女子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不论对方何等模样、何等性情,都该如此。 见孟游走出了船舱,书生立马就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进退两难。反而是那恨不得吃了他的女子冷冷开口道:“登徒子,日后我定会取你性命!” 是那正统的北武国官话,李靖曾经有北武而来的同窗,也是这般口音。 李靖脸色微红,朗声道:“小生大楚李靖,并未对姑娘有何逾礼之举,还请姑娘放心。” “呸,狗屁大楚!我北武铁骑日后定会踏破那片江南之地!” 见那女子气势汹汹,李靖也是只能挠了挠头:“姑娘还是先将伤养好再说吧,至于北武还是大楚,这是两个大国之间的事,也并没姑娘一人可以决定的。只不过小生有一事想要劝解一下姑娘,在这江南之地,姑娘还是行事低调一些为好,这样可以避免许多的麻烦。” 那女子看着那书生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 走出船舱,杜若初已经带着小抖抖开始研磨起找到的药物了,孟游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角落里那个黝黑的孩子依旧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言不发。 自知无趣的儒生李靖只得找到了一处偏僻处,凭栏远望,看着越发汹涌的江水,脑中回忆着一篇篇诸子百家的学问文章。 虽说在大楚,他无论是乡试还是进京大考都是拔得了头筹,可是出身寒门的他却依旧被那些世家大族排挤在外,原本还得了一个县令的微末官职,可是还未曾去上任,便是被国中的大人物逼出了大楚境内,于是这趟远游之行,其实也是迫不得已,顺水推舟罢了。 但好在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家中屋无一瓦,房无一间,走到哪里都不用惦念什么。反而是在自己临行前,曾经的那位挚友,如今也是不复当年那般衣衫褴褛、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啃着一块发霉的馒头了,而是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大楚的新帝。如今已经成为天下最尊贵几人之一的新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是等国内的九品中正制彻底消除的那天,便是他们兄弟两个携手开启大楚新篇章的那天! 那时候笑的很是开心的李靖其实心里很清楚,那一天,可能永远也不会到了。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因为有些事情,其实需要别人的鼓励才能完成的。 他转过头,却发现了孟游正在看着一本他极其眼熟的书籍,他慌忙的抢夺了过来,将它死死的压在了书箱的最底层。 孟游看着李靖,笑着问道:“是你写的?” 李靖沉默的点了点头,孟游感觉很诧异,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随手在桌下捡到的一本兵书,竟然会是出自这位儒家弟子的手笔。 虽说孟游对于排兵布阵之事不甚了解,但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那本书上所写所论与兵家正统的兵法完全不同,用兵之奇、诡、险,就连孟游这么一个门外汉都能感觉得出来,这若是让那些兵家弟子看到了,恐怕现在已经刀兵相向了。 就以刚刚那一篇论那天下人津津乐道的‘虎牢关’之战,儒生李靖竟然站在了那战败覆灭的卫国的角度,将那位恪守兵家祖训、被后世兵家尊为‘国之柱石’‘此败非人力所能及’的赵老将军批判的几乎是一文不值,书中更是坦言,若是那位赵老将军不守兵家祖训,以奇、快为策,派出万人骑兵直逼大楚都城,恐怕那场虎牢关之战的结果就是真的难以预料了。 对于那场虎牢关之战,孟游也是有所耳闻,那是大楚奠定南方第一强国的一战,南楚倾全国之兵,兵分三路一路推到了卫国的都城,那位卫国柱石一路抵挡,可最终还是惨死在了马蹄之下。 “虎牢关外,水军尽灭,步兵骑兵所剩不过十几万,就算以奇兵袭之,若是南楚那四位将军不领兵回防,执意攻破卫国都城,又当如何?” 见孟游问自己,李靖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是有些惴惴不安的道:“南楚当年的领兵将领,无论是孔、王二位兵家正统弟子,还是韩家的那位将军,都是遵循着天地君亲师的教训,若是派一支奇兵,绕过岐山经渭河入扶余,当时与卫国有姻亲的扶余自然是会让开一条路,虎牢关之围自然可解。” 孟游点了点头,手指轻轻的摩擦着自己的衣袖:“天下兵法,以稳如山、进如火、掠如风、退如海为宗旨,这诡道之法,必定会被兵家正统所不容。” 李靖也是知道其中的缘由,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若是你领兵在外,国都被围,你是撤还是不撤?” 李靖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撤,既然三军已成合围之势,而对方只是排出两路骑兵,若是论速度,自然是我方更占优势,等到战胜之时,后方危机自然就解开了。” 李靖见孟游只是点头,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自己的言语,顿时就开始变得更加不安起来:“孟兄弟不要放在心上,读书人的言语,听信三分便好。” 孟游笑着摆了摆手,也不知他是否将书生的话放在了心里,渡船的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向右再过一日,他们便会抵达扶余国边境。 可孟游不知怎的,突然要求杜若初控制着牵船的俘虏大鱼,朝着左边的岔路而去。 杜若初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应承了下来。 孟游看着那条有些熟悉的河道,心里竟然多出了几分期盼。 古蜀国,新津郡。 那个模样一般的活泼少女。 六年之后,孟游想着去看看她。 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是每日都笑的那般开心,整日的蹲在那长满了黄澄澄果子的树下,流着口水的看着,希望有一日能有一颗果实落下,这样她就能有理由去品尝一下那个一吃就会浑身起疹子的酸甜果实。 杜若初走到孟游身边,低声道:“想念心上人了?” 孟游摇了摇头,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个女子能在他的心上留下一道痕迹。 除了那个笑起来就让他格外舒服的女子。 这是情爱? 孟游摇了摇头,情爱之事,他虽说从未经历,但是还是自认很有了解的。 他与那个整日傻笑,让他劳心劳力的傻姑娘,绝对没有任何的情愫。娘亲曾说,日后遇到那个能让你怦然心动的女子,才是真的爱了。 可是那个傻里傻气,被人骗了还不自知的傻丫头,并没有让他怦然心动,只是每每与她一起,便是心安的不想离开那个鱼米之乡的村子罢了。 可越是这么想,他便是越期待见到那个女子了。 走过这条分叉,水流便会顺流而下,速度自然比这逆流而上要快上几分。 不知怎的,孟游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句曾经听说书先生念出的一句诗词。 “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 第四十章 跟我回家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家入画图”,“都江堰水沃西川”,“仙经最说青城峰”,这些都是历代先人对于这古蜀国‘天府之都’的美誉,喏,瞧见那边那座如同被利剑劈开的山谷了吗?那便是当年那位号称人间最得意的李太白仗剑远游,途遇恶龙,一剑劈开的剑门关!” 入了古蜀境内,李靖便是强行拉着小抖抖和那个木然的少年,拉到了围栏边,一边指点着江山,一边将心中所读的圣贤书籍传授给两个孩子听。 经过几日的相处,那个男孩的神色也终于不再是那般的木讷了,尤其是跟小抖抖在一起的时候,有时还会露出一丝笑容。 入了古蜀国的境内,民风与扶余又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虽说还未上岸,但是孟游却心知肚明。古蜀国自古多恶蛟,世间的剑修与斩龙之人多是在此磨剑,所以古蜀国虽然偏安一隅,但是国内的剑修辈出,所以国祚绵延几千年,未曾断绝。 虽说古蜀国剑修众多,但是民风却是没有其他国家那般彪悍,反而充斥着一股慵懒舒适之意。国内长寿之人颇多,所以国境内茶社、火锅铺子居多,因为南方多山,所以古蜀国人无辣不欢,倒是在这北境之中独树一帜。 可是应该免受战乱之苦的古蜀国,近几日河流沿岸却是时常能看到训练有素的军队在紧急行军,看样子,应该是西边有什么战事了才对。 不过这些跟孟游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毕竟这天下战乱,战火纷飞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左右大局的,为了赶时间,几人甚至都没有在沿途的大城停留,直接顺江而下,直奔新津县而去。 而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孟游在思索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决定收了那个黑瘦的小男孩为徒,不管是那位船老大的阳谋,还是说自己会被算计几分,他都不想看着那个已经对生活绝望的孩子走上一条不归路。 虽然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满腹经纶的夫子大儒,也不是什么实力通天的山巅修士,但是就在那孩子拿着刀将那船老大砍成肉泥的那一瞬间,他从那个孩子的眼睛里察觉到了一种与他相同的情绪。 于是,在小抖抖的帮助下,那个始终没有笑脸的男孩半推半就的就拜入了孟游的门下。就连杜若初这种走符箓一脉的修士都能察觉的出,这个孩子是一个走炼体极致的好苗子,只不过自小心病加上营养不良的缘故,身体内的顽疾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解决的掉的。 可是这个连名字都没有,只被人唤作‘瓜娃子’的小男孩始终不能如此下去,于是孟游与那满腹经纶的儒生一商议,便是决定给他取个名字。 去病。 希望他早日去除病患,长大成人。 在小抖抖的笑声中,那个黑瘦少年也是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新的名字。 新津县,位于古蜀国的西方,当孟游几人弃了船上岸之后,孟游踩着脚下的那片土地,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 新津县黄花村,村内不过百十余户人家,原本是一座人迹罕至的村子,可是自新津县城一路行来,沿途上皆是有着各地的军队驻守,而且就连县城内的防守也是要比平日里严密了许多。 孟游也是纳闷,按理来说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应该极少有山匪之类的灾情,更不用说战争了,百年间近乎完全没有任何的战事。 递交了通关文牒,并塞给了那些守城的士兵一些三岁的金银,孟游这才带着那个没有户籍身份的小男孩一同前往了黄花村。 路上,跟国王的商贩与走卒闲谈,孟游这才得知,原来是新津县黄花村的一位少女被南楚新帝相中,即将要乌鸦变凤凰,一步登天了。 据说,那女子将来入了南楚,将会是成为那新帝的后宫之主。 孟游全当个轶事来听了,他倒是真的想认识认识那个南楚新帝,竟然会不顾那些豪阀大族的阻拦,执意娶一位偏远小国的一位乡间村妇,真是有趣极了。 租赁了三匹高头大马,孟游几人便是朝着黄花村而去了。沿路三个时辰,官路旁的守军数量也是越来越多。甚至在写有‘黄花村’三字的村口牌匾下,更是有着一只百余人的骑兵守在门口,孟游几人的身份并没有什么疑点,所以没收到什么阻碍的便是进了村子。 入了村子,孟游便是发现了一个留着鼻涕的小男孩正在撅着屁股逗弄着树下搬家的蚂蚁,孟游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走到了那孩子的身后,照个屁股就踢了一脚。那孩子似乎有些恼怒有人在这种关键的‘行军’之时打扰他,刚准备发脾气,转身一看,竟然是那位长得极其漂亮的孟游哥哥,顿时就咧开了嘴,用衣袖擦了擦鼻下的黄鼻涕,嘿嘿直笑的喊了一声孟游哥哥。 孟游递给了那鼻涕虫一个从县城带来的烧饼,那孩子便是乐的又淌下了一行鼻涕,大口大口的吃着,很快,便是有村民看到了一副书生打扮的孟游,每个人都是高兴地走了过来嘘寒问暖,孟游耐着性子,一个一个的解答完了这些相熟村民的问题,这才得了空闲,赶紧抽身离去了。 那个流着鼻涕的的小娃娃跟上了孟游几人,说是要给他们带路。孟游没好气的踢了那小子的屁股一脚,笑骂了一声贪心鬼,便是任由那个孩子带着他们去找那位女子。 一听孟游是要去寻找那位秦艽姐姐,小脸顿时就委屈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孟游哥哥,你赶紧把秦艽姐姐带走吧,要不然姐姐嫁给了那什么皇帝,以后泥娃就再也见不到秦艽姐姐了。” 孟游一愣,犹如晴天霹雳。 看那孩子的话语,似乎那位被那位南楚新帝准备立后的女子,竟然就是那个整天笑呵呵蹲在树下等着果子落下来的少女了? 孟游的脸色立马就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儒生李靖看着这个平日里懒懒散散,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男子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立马就缩了缩脖子,心想着按着这位爷的脾气,莫说是一些普通士兵,就算是什么古蜀国的皇帝来了,这位爷都敢给他拉下马。 倒不是说孟游如此容易便是会被人看透,实在是对于这个半路认识的朋友他并没有如何的遮掩,尤其是见识到了那山神庙一战之后,孟游的性子如何李靖也算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 一行人中,没有任何一人敢去阻拦明显已经在暴怒边缘的孟游,甚至就连那个一直隐秘的跟在他们身后,躲藏在林间的黑衣女子也是如此。 虽说不情愿,但是当那位圆脸少女用符箓将这位龙筋境的纯粹武夫给困住之后,那位自北武国而来的女谍子便是更沉默寡言了起来,若不是身上受伤太重,她恐怕早就已经独自一人上路,去完成她的任务了。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几人便是来到了一处河边,河边只有一处简单的茅草屋,被百余人的骑兵所包围的水泄不通,茅屋前有一颗长满了黄橙橙果子的树,就如同一处风向标,在指引回家的路。 孟游瞧着那棵树,似乎在树下,还有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与少女并肩而坐,少年在给少女讲述着外面的世界,南楚的大江大河、扶余的龙须江、北方的大雪纷飞与风情民俗。 其实少女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但是她永远不会打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歪着头,瞪大了眼睛静静的听着那个少年在与他讲述着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那时候的少年并没有察觉,那个少女在侧头望着他的侧脸时的那一抹红润。 后来,重伤痊愈的少年离开了这里,少女就站在那棵树下,冲他笑着挥手。 可谁曾想,五年未见,那少女竟然已经快要入了宫,做了别人的新娘了。 孟游咧嘴笑了笑,表情有些狰狞。 之前他不确定即将见到少女的那份心安与悸动为何,可是在外面的这些年,多少莺莺燕燕、各色女子都没有让他哪怕动摇过一分。 记忆里,只有那个站在树下挥手的女子让的他第一次产生了留在一个地方的冲动,甚至就连仇恨,都是稍稍往后放了一些。 站在他身后的李靖见着那浑身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男子,心里叫苦不迭。感情这位爷真的要跟自己那位皇帝兄弟兵戈相见了? 那位皇帝兄弟是什么样子,李靖简直不要太清楚,凡是从他手里夺过东西的人,如今没有一人能完完整整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杜若初面色如常,只是悄悄的伸出手臂,将小抖抖护在了身旁。 然后,一道金光便是冲进了那队骑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那一日,那个已经从少年变为青年的男子再次见到了那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少女从茅屋中走出,手里拿着一颗黄灿灿的果子。 孟游冲着那女子微微一笑,声音响彻天地! “秦艽,跟我回家。” 第四十一章 我有一拳! 当那少年如入无人之境的冲进那百人的骑兵阵型之后,一人一拳便是将那简单的阵型凿穿,那些应该是县城守备的骑兵瞬间便是人仰马翻,其中一个传令兵模样的士兵更是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圆筒,用力一拉,筒内便是有一道烟花冲天而起,怦然炸裂。 孟游并没有阻止那人,就那么立在原地,隔着剩余的几十个骑兵,遥遥的看向那个手里捧着一个黄灿灿果子的女子。那女子模样一般,只是眉眼间笑意吟吟的看着那个已经长成了青年的男子,一身白衣,就像是一位功成名就的书生一般,衣锦还乡。 而那剩余的骑兵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好在古蜀国虽然战事极少,但是对于军队的要求却是极其的严格,这些骑兵从不卸甲,随时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 看着那一队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分批次的朝自己冲来,孟游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浑身的金光大盛,就那么迎上了那为首的一匹战马! 轰! 一阵刺痛耳膜的撞击声传来,那连盔甲带战马最少也有三百斤重的骑兵就那么被那个看起来有些单薄的书生给撞飞了十几丈! 而那一队十几个骑兵,也被孟游像是猛兽一般的蛮力给撞飞了出去,一个个倒地不起,生死不知。 而剩余的骑兵则是一排而立,死死的将那茅草屋与门前的少女挡在了身后。 不远处,守在村口的守军也是尽数赶来,死死的将孟游一行人围在了其中。书生李靖也是冲着那圆脸少女嘿嘿一笑,也是半蹲着躲在了那女子的身后,伸着脖子紧张地看着周边的一切。 而赶来的骑兵中,一位身着红甲的将领骑着一匹搞头白马,来到了孟游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有些文弱的俊美男子,朗声道:“古蜀国断蟒军奉命在此驻守,还请这位朋友给个面子,尽快离去。” 孟游抬头看着那个红甲的将领,只是淡淡的道:“我来接她回家。” 那铁甲覆面的红甲将军回头看了看那个勉强算的上是中等之资的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不仅让那远在南楚的新帝想要召其为后,今日更是有着一个如此强力的纯粹武夫为了他要与断蟒军为敌。 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般平常的护卫任务,可是这位古蜀国将门唐家的小公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古蜀国偏僻的新津县内,竟然会突然多出这么一位恐怕已经快要迈入裂地境界的纯粹武夫。 光是看那肉身的强横程度,本命唐澈的断蟒军百人伍长自然不可能认为这不过是一个还未曾入铁骨境的铜皮境武夫,就算以他刚刚迈入龙筋境的武夫实力,都是不敢保证能够胜过眼前男子一筹。 而看似风轻云淡的孟游刚刚那让人目瞪口呆的战斗也不过是想要威慑一下那些断蟒军罢了,毕竟虽然他的肉身已经达到了金身境的程度,但是体内的骨与筋却还不过是铜皮境的程度罢了,那看似宛如小山般的撞击,却只有他知晓自己体内的气血翻涌,依然到了一个很严重的地步。 远处,两道剑光袭来,孟游侧身躲过,可是面前已经多出了两位中年剑修。那两位中年剑修似乎师出同门,不仅装扮一样,甚至就连模样都是有六七分相似。 那看起来似乎有些苍老的剑修横剑在胸,大声质问道:“你是何方宵小,竟敢在此造次。我兄弟二人乃是护剑宗弟子,劝你尽早离去。” 孟游回过头,看向了那位圆脸少女。少女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两个灵寂境的剑修,我可以应付。” 得到了回应,孟游自然是不会再等待了,身上金光再次绽放,直奔那位红甲将军而去! 而那两个刚刚还气势凌人的剑修,却是惊诧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金色的世界,杜若初出手,便是将这两名剑修给困在了符箓阵法之中,动弹不得。 而那红甲将军见那男子朝着自己冲来,也是立马拳意涌现,将身上的那副红色甲胄给震散开来,露出了穿着白衣长发的身影,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一个英气勃发的女子! 虽说有些惊讶,但是孟游却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那满含愤怒的一拳,直奔那女子的面部而去! 那女子能在这断蟒军中当成百人伍长,自然也不会是弱者,就在孟游冲上前的电光火石间,那女子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道清澈的水幕,孟游那全力的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样,有力无处使。 可是那女子同样不好受,虽说那水幕抵消了大半了力量,但是剩下的力量还是让的那女子一口鲜血喷出,随后双手便是快速掐诀,一道道由水法形成的猛兽幻化而出,朝着孟游不断的攻击。 孟游也是第一次与这种专修水法的修士对战,那水法的至柔之力刚好克制纯粹武夫的刚猛,而水法的水滴石穿,却又能将至柔化为至刚,让人疲于奔命。 面对那女子将军所幻化而出的水法孟游,孟游一拳将其技碎后便是化成了水滴,而水滴又是凝聚成了水环,将孟游死死的限定在原处。 而当孟游被限制其中的时候,那一直以灵力控制着水法女将军突然抬起手臂,大喝道:“放箭!” 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兵集体冲锋,放箭,后撤! 一系列动作整齐划一! 三轮羽箭,共两百七十八支箭矢,如同一轮新的水法一般,就像是瓢泼大雨般,将孟游扣在了其中! 而远处的杜若初几人身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符箓光影,将几人护在了其中! 一阵烟尘过后,浑身衣衫破碎不堪的孟游从原地走出,身上金光闪烁,竟是一点伤痕都是没有! 金身境纯粹武夫,已经非常理可以揣度的了! 而那两个以杀力著称的剑修,竟是拿那符箓阵法丝毫办法都没有,宛如迷失在了一个新的世界之中,始终无法破出。 而那位嘴角渗血的女子,再次双手掐诀,以精血为引,用出了一道水法秘术! “天水法,漫天花雨!”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了许多,一朵朵巴掌大的花朵从天空滑落,那花瓣雨水所落之处,皆是寸草不生! 甚至就连杜若初都是微微皱了皱眉,淡淡的道:“改变天象,这天水法不愧为古蜀国唐家的独门秘法,竟然能在这种境界便引发天象变化。” 那些盛开的血色花瓣自天上而下,孟游也是能清晰的察觉到每一朵花瓣中所蕴含的恐怖灵力,可是既然是秘法,又怎么会是那么轻易究竟躲开的。那术法中所带着的灵魂冲荡让得孟游只能像是一只玩偶一般,立在原地,承受着那看似绚烂,实则危机四伏的秘法。 面对同境界的纯粹武夫,尤其是前期境界较低的时候,这些修炼术法的修士其实并不占优势,但是对于灵魂的修炼,纯粹武夫就要比修士晚上许多,所以面对炼灵、灵寂期的修士,纯粹武夫便是会落了些许的下乘。 看着那如同雨水一般密集的血色花瓣在孟游的身旁一一爆炸,灵力夹杂着灵魂激荡,看似如烟花般绚烂,可里面的凶险却非常人所能及。 而那位女子将军用了秘法之后,整个人也是瘫坐在地上,阻止了想要上前搀扶她的骑兵。不知怎的,她总是感觉,就算自己今日用出了秘法,也不一定能将那位颇为诡异的纯粹武夫斩杀于此。 尤其是明显是同伙的那个圆脸少女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神色,甚至还有心思调整符箓阵法,不让那两个剑修出来搅局。 果不其然,那个浑身散发着浓郁金光的年轻男子依旧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身体上依旧是没有丝毫的伤痕,可是那七窍中流出的血蛇却是暴露了他的伤势,甚至只有孟游自己清楚,那条抵挡了花雨的右臂也已经骨骼尽碎,连带着三根肋骨,也是已经断了。 只不过,强撑着身体的孟游却依旧带给了那些骑兵无限大的压力,看着孟游那宛如仙神一般的金色身躯,竟是无一人敢上前来,只是待在原地,远远相对。 那本该受了重伤萎靡不振的孟游眼神中却是有着精光闪烁,似乎冥冥之间有着一丝一毫的机缘,让他抓不到也摸不着。 可是在外人看来,那个书生模样的青年周身却是弥漫着一股气,甚至就连孟游的脸都是已经看不清了。 杜若初看着那似乎陷入了玄之又玄境界的孟游,再一次震惊不已! 周身拳意弥漫,浓郁的像是实体一般! 似乎在那弥漫而出的拳意之上,霸气中有着一抹刚刚明悟的情感。 孟游抬起头,目光穿过了骑兵阵,冲着那个眼角已然带泪的女子微微一笑。在那一瞬,那女子的笑容与泪花,就仿佛与那磅礴的拳意融合,如同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而那弥漫在孟游周身的磅礴拳意,却是眨眼间便是被纳入了体内,孟游只感觉那条完整的左臂上,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斥其中。甚至在脑海中,似乎有着一个古老的声音在呐喊,让他不要错过这一次出拳的机会! 孟游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缓吐出,左臂上充斥着一股古老悠远的气息。 孟游定了定神,伸拳向天!青年喃喃自语的话却如同金钟一般,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我有一拳,今日不出难以平心意!请诸位今日,替我见证!” 孟游目光温柔的看向了远处的那个少女,目如春风,让人心旷神怡。 “拳名‘归途’,请赐教!” 第四十二章 离别 “拳名‘归途’,请赐教!” 杜若初看着那个平时慵懒,此时却意气风发的青年丝毫不知这天下武运如同龙吸水一般,缓缓地朝着这古蜀国境地而来! 西方佛国地葬山,那个始终摇头的摇头和尚感受着自须弥山上流淌而下的武运,微微一笑,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天下武运最鼎盛的居胥山上,那始终高座王座的庞大身影没有心疼这被分走的武运,反而是有些期待这位自创了一门拳法的武夫,有朝一日能登上居胥山,与他问拳! 而距离古蜀国最近的兵家祖庭上,两位须发皆白的老祖看着那飘散而去的武运,眉头微皱,立即便是派出了门下的弟子,去找寻那位能吸走祖庭两成武运的纯粹武夫,入兵家祖庭!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境各大武道圣地都是察觉到了那一丝武运的西行,几乎每一个能叫得上名的武道圣地都很是诧异,因为古蜀国历代都是剑修辈出,虽说也会分去大部分的武运,但是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般,有如此浓郁的气运落在古蜀国的境内。 而直面那股武道气运的断蟒军骑兵,瞧着那已经变得浓稠的空气,一个个的内心也是开始逐渐动摇了起来。倒不是说这些久经沙场的骑兵过于的怯懦,而是那青年所蕴含的拳意勾起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那一抹隐藏极深的情感。 或是思念家中父母,或是思念兄弟亲朋,再者如同孟游一般,思念起那个只能埋藏在内心深处,却始终无法得到的那道身影。 兵家祖训,用兵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甚至就连见多识广的杜若初都是未曾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是刚入修炼一途的男子,究竟有何因缘际会,竟然会在境界如此之低的时候便能感受到冥冥中的那股拳意,并纳为己用,自创一套拳法! 而且这拳法中,似乎还有着炼灵的波动,不仅伤身,更是伤神。 虽说此时那吸引了武运的拳法也不过是一个雏形,但是光看那一股子气势,就莫名的让人有些期待。 想到这,杜若初便是罕见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既然要问拳,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磨刀石怎么可以,于是那位仅仅用符箓就将两位剑修困于其中的扶乩宗圣女,竟是主动的撤开了阵法,让那两位摸不清头脑的剑修成为了这位武运的第一个磨刀石。 而那两位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剑修刚刚回到此界,就发觉了头顶那宛如天威的武道气运,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是被那股武道气运的契机牵引,不得不向天递出了一剑! 而那位被气机包裹住的孟游,眼中只有那个远处的女子,那女子,便成为了那玄之又玄的那一个‘点’。 一眼万年。 收回了目光的孟游,感受着那逐渐改善着自己体内筋骨的武道气运,孟游也不过是微微一笑,随即竟然是任由那道气运将其拖上了天空,居高临下的孟游此时脑海中别无他想,有的只是想带那个女子回家的期望。 于是,天际上的孟游轻轻的递出了一拳,直奔下方的众人而去! 面对那带着一丝气运的一拳,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两位递剑的剑修,不仅仅自身与那一抹不属于他们的武运所连接,就连那仅仅有雏形的拳法都是以他们二人为目标,轰然落下! 那两位剑修心里有苦说不出,刚刚那本该是下意识递出的一剑,此时却成了两个人的催命符! 虽说只是一小部分的天下武运,可是遇到了非大气运缠身之人,那一抹气运却是重逾万钧,就算是祭出了本命剑的二人,也是被那气运给压的跪在了地上。 这两位剑修都是如此,更不用提那些普通的骑兵了,一个个皆是匍匐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瞧着那笔直落下的一拳必会要了这些人的性命,杜若初眉头微皱,刚想出言制止,那宛如山岳般的拳意便是顿时烟消云散了,那个刚刚获得了莫大气运的男子重新落回地面上,右臂依旧垂在身侧,左臂捂着肋骨处,脸色苍白的冲着那个唯一没受影响的女子笑了笑。 那个已经泪流满面的女子也是飞奔而来,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微微一笑。孟游抬起手臂,轻轻地将她眼角的泪痕拭去,突然有些俏皮的笑了笑,拿起了女子手中的那颗金灿灿的果实,没好气的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吃了这个会过敏。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让我省心啊。” 女子被说的脸颊微红,却依旧理直气壮的说道:“就不省心,就不省心,你能怎么样啊!” 瞧着那个重新恢复了古灵精怪的女子,孟游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孟游小心翼翼的牵起了女子的手,少女没有反抗,只是红透了脸颊,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分外惹人怜爱。 孟游低头看向那个女子,格外温柔的道:“秦艽,跟我回家吧。虽然这天下之大,但是总有那么一个地方,不大,很温馨,可能依山傍水,可能远离人烟,但是不论怎样,给我个机会,让我给你一个家好吗。” 秦艽的脸上满是泪水,却笑颜如花。那女子抿了抿嘴,用力的点了点头,可是这女子似乎有想起了什么,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又微微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秦艽满脸温柔的看着这个已经埋在心中的青年,满脸泪痕的痴痴望着这个近在眼前,却又注定要远在天边,终生不能再见的男人:“若是我跟你离去了,那这黄花村所有人都将被安上叛国的罪名!都是要杀头的!李孃孃,泥娃,赵叔叔,那些从小照顾我长大的叔叔婶婶,我不能看着他们因为我而死啊。所以孟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 孟游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少女,心中不免有些怜惜。曾经那个整日跟在自己身后叫嚷着要吃烧鸡的少女,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就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了如今这个已经开始考虑身边的其他人,甚至明知这样的结果是将耗费她一辈子的自有为代价。 她从来可是一个如风般的向往自有的少女啊。 就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个记忆中的少女就变成了这样一个让他觉得有些心疼的姑娘。 孟游温柔的笑了笑:“别担心,一切有我。” 可是那女子虽说是在笑着,但是被孟游抚摸着的脑袋却在微微的摇着,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情郎,似乎怎么也看不够,似乎也怕眼前的男子一时冲动,白白丢了性命。 杜若初几人也是来到了二人的身后,那位对于南楚颇为了解的儒生李靖,双手揣在袖中,淡淡的道:“大楚新帝,姓张名奔,字天狼,是先帝的第十六子,是先帝与一位宫女所生,所以自小饱受欺凌,在都城外的贫民窟长大。但是自小便性情乖戾,有仇必报。元启十四年,前太子离奇暴毙;元启十六年,二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也是离奇死亡,当时大楚朝堂内人心惶惶,先帝病重,膝下无一个可以扛起重任的皇子。可是那位不知如何长大的十六皇子竟然横空出世,不仅仅获得了四位护国将军的力挺,甚至就连文官中都是有多数人选择支持了原先声名不显的十六皇子,只有两位大柱国保持了沉默。可先帝却突然驾鹤西去,所以新帝便是顺应大统,登基称帝。” 李靖看着面前这个对自己照顾颇深的男子,所说的这些话也无非是想要提醒一下这个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那位大楚新帝,可不是什么仁德宽厚之辈啊。 明显脸色比之前还要冷淡些的杜若初,看了看那个模样普通的女子,轻声道:“昔年,我东洲一位大天师因为私情,仗剑远游南楚,可就算是以飞升境的实力,连闯南楚凤凰城十四道城门,可是依旧连皇宫的面都是未曾见到,便是身陨道消,就连那柄‘苍黄’如今也是悬挂在凤凰城的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孟游似乎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那么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女子。 杜若初看着那个笑意渐浓的男子,轻声道:“我略通望气之术,这位姑娘身上的命数已经被高人与那南楚国运柱连接在了一起。所以,如果这位姑娘身死,那南楚气运自然也会受到牵连;反之,若是南楚国祚日渐式微,则这位姑娘的寿命也不会长久。有这气运护身,那位南楚新帝也不会染指这位姑娘丝毫,除非这位姑娘心甘情愿的对那位新帝产生了情愫,不然那位新帝除非抱着国祚受损的风险,否则这位姑娘也不过是徒有那皇后的虚名罢了。” “徒有虚名?”孟游温和的一笑,却看得李靖毛骨悚然! “看着心爱的姑娘嫁与他人,就算是有名无实,就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笑而过吗?” 杜若初本来就心中烦闷,好心出言劝阻却落得如此下场,心里自然是郁闷的很,索性就不说话了,由得那个男子自生自灭好了。 “小子,平日里那一副天下大乱都不会让你皱一下眉头的样子哪里去了,没想到还是个痴情种子。”不知何时,那已经沉睡了许久的小乌龟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孟游的脑海中,宛如一口大钟,让的孟游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丝清明。 小乌龟依旧未现身,只是声音在孟游的耳边不停的回荡:“这闺女的气运已经与南楚国运柱相连,离开南楚越远,她的性命也就越危险。所以这个时候你还不如想想究竟是何人暗中做了手脚,将这个本该平凡一生的女子与那南楚皇室搭上了线,找到解决的方法,才能救这姑娘一命。” “阴阳家邹子?” “不像,那位邹子我也略有耳闻,不像是这般小家子气在男女情爱之事上动手脚的人。” 孟游点了点头,现在心烦意乱的很,压根就没有心思去想所知的人当中,究竟有人会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自己。 孟游虽然说是笑着,可是那模样却是比哭还难看,所幸他长得俊俏,不然顶着那一副苦瓜脸,看到的人都该嘲笑几分了。 孟游看着面前的女子,轻声问道:“何时启程?” 女子也是微笑着回应:“三月后。” 孟游点了点头,拉着那女子的手,朝着茅屋前的那棵树下走去。 两个人就那么坐在树下,男子与女子诉说着外面的世界,女子只是静静的听着,不言一语。 男子说着从磁器口一路走来,黄沙地、药仙宗、韩家滩的四十万战死的冤魂、那个与自己仿佛命里相冲的阿难、梁裴、小抖抖.........直到最后,男子用最平常的语气,说等到他找到了给她续命的办法,便会接她回家。 女子带泪笑着,靠在男子的肩上。自她得知要背选为皇后之日起,她的身体便是日渐虚弱,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日渐消瘦的原因为何。曾经有一位四方郎中曾经为她瞧过病,所以今日小乌龟的言语,她其实很早之前便是知晓了。 原本她还有些恐惧,有些幽怨。可是当那个男子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就什么都不怕了。就像小时候,她们几人一起去后山捅马蜂窝,被马蜂追的满上跑的时候,那个比自己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就那么挡在自己的身前,就算被叮的都没有人模样了,少女也还是很喜欢那样的他。 可若是这样的时间再多一些就好了。 如果当时她不是站在树下冲着那远游的少年挥手,而是与他同行,这结果会不会有一丝不一样呢? 女子不去想那些了,想象再美好,也远不如现在男人的肩膀让她幸福安心。 于是,那原本的茅草屋旁又多出了两座简陋的茅草屋,在河畔,又多出了几个在此生活的身影。 而那原本是来保护南楚皇后的断蟒军,在那名为唐澈的女子与孟游深入的交流了一次之后,也是命令军队后撤五百米,在外围警戒。原本唐澈还是有些担心那男子会与未来皇后有何逾矩的行为,害的自己一干人也受到牵连。可观察了数日之后,两人只是每日都在河边的树下坐着聊天,肩并着肩。而到了晚上,两人也是分睡在两间屋内,没有任何值得商榷的地方。 为了保住断蟒军的名声,唐澈下令严密封锁这件事情,只等到三个月后,与古蜀国的斩蛟军交接便可。 于是,原本有些冷清的河畔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儒生李靖整日在河畔讲学,黄花村中的孩子也是慕名而来;一个神色冷清的圆脸姑娘与一个换成了村妇衣衫的英气女子每日坐在一旁的巨石上,互相都不理睬;而那被划为了禁地的果树下面,一男一女整日坐在树下,说着独属于他们的悄悄话。 一个月后,听闻了消息的小道士带着一个中年汉子来到此处,那小道士乐呵呵的见到了自己的好兄弟,而那中年汉子则是抱着那个第一次露出委屈神色的女子相拥而泣。 两个月后,自西方佛国一路跋山涉水而来的落魄小和尚带着一个啃着鸡腿的‘小男孩’,在一位‘村妇’的指引下,也是风尘仆仆的来到了此地。当见到那个拿着鸡腿的短发少年后,孟游的脸上才多出了几抹笑容。 原本就已经变得热闹的河边,顿时就变得更热闹了起来。大大咧咧如同村妇般的小道士整日都管不住那张嘴,抓着那个见到女子就羞红了脸的小光头漫山遍野的溜达,说是大道就在脚下,多走几里路,离道祖佛祖便是近了几分。唬的那小光头一愣一愣的,就连走路都是虔诚非凡。 而那两个似乎是父女的两人,在与李靖闲聊了几次之后,竟然状若疯癫的泪流满面,朝着那坐在树下的男子叩头行礼,嘴里不停的喊着‘殿下’二字! 而那扶乩宗的圣女杜若初,看着那每日坐在树下闲聊的二人,平淡的性子日渐变得涟漪不休。 最终,三月之期已到,孟游微笑着看着那个换上了凤冠霞帔的女子,轻轻的说了一句好看。 女子也是眼角含泪,却笑得很是灿烂。 原先,是那志在四方的少年出门游历,还是少女的女子站在那棵树下,笑着挥手告别。 可今日,站在树下微笑着挥手的,变成了那个为天下武运开盛世的金身境武夫。 孟游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钢铁洪流,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跟那个女子保证过,寻到续命之法,便去接她回家! 拳法归途,与她一同回家! 孟游收回了愿望的目光,看着跪拜在自己身前的两名北武国的谍子,看着他们炽热的眼神,听着他们口中的‘殿下’,孟游的眼神中也是凶戾了几分! 南楚新帝,张奔字天狼! 不知他可曾听闻过那首流传在长城的那首童谣! 北武有人,西北望,射天狼! 不知这二人所说的北武朝局,究竟是真是假! 孟游望向北方,喃喃道:“北武国皇室孟家.......还有北武国的那个阴阳家分支陆家........我孟游,来了!” 第四十三章 一路向北 离开新津县之后,明显壮大了许多的一行人直奔古蜀国最大的一处渡口,需要乘坐由兵家祖庭和各国共同设立的跨州渡船,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朝北武国而去。 那原本被派出寻找孟游的两个谍子,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因祸得福,误打误撞的便是找到了这位殿下,想想这一路来各方势力的狙杀和阻挠,在寻到了殿下的那一刻开始,一切牺牲都显得非常值得。 到了天府渡,登上了那碗如小山的巨大跨州渡船,孟游一行人财大气粗的包下了二层一侧的房间,在将众人都安顿好了之后,孟游便是一个人来到了渡船二层的围栏旁,隔着一层保护渡船的阵法光幕,看着下方的云海。 虽说惧高,但是孟游此时却依旧用这种恐惧强行让自己的大脑飞速运转,在到达北武国之前,他必须要仔细梳理一下最近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判断自己目前的处境究竟到了何步田地。 原本以为只是一趟普通的西行之旅,可是还未曾出了清泉国境内,便是被那阿难和虞今朝给拦了下来,随后虽说一路没有什么大灾大难,但是小事不断。扶余国境内,那位极有可能就是阴阳家邹子的船老大与自己有一个十年之约,赌约就是那个被自己收为弟子、并被赐名‘去病’的孩子未来的路。随后便是在新津县,小乌龟敏锐的察觉出了那个在幕后操纵风云的黑手,凭借着将那女子的寿命与那南楚国运住相连,不仅仅蒙骗了南楚钦天监的一众练气士,甚至通过这一条明显被人动过手脚的姻缘线,将自己与南楚彻底的拉到了一个完全对立的局面上。 孟游曾怀疑过那位与自己有过‘十年之约’的阴阳家邹子,但是小乌龟也曾说过,那种已经把天下当作棋盘的山巅人物,是不屑于做这种‘脏手’的。 而在与那两个北武国的谍子细谈了一次之后,孟游也是对自己的身世游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北武国当代皇帝共育有三子一女,而自己印象中那个整日吊儿郎当,逗得娘亲哈哈大笑的孟老三,就是当今北武国的顺位三殿下。 而当今的北武国太子,也是孟游的大伯膝下无子,只育得一女,无法继承大统。所以当今的陛下这才在朝堂内公布了孟游的身世,并隐秘的派出了谍子,秘密的将孟游接回北武。 可是那一队谍子在刚刚离开北武国境内没有多久,便是遇到了袭击,那一队谍子只能四散而逃,到如今究竟有谁还幸存,那两兄妹都是不知晓。 通过这两兄妹,孟游也是对北武国的朝堂有了大致的了解。北武虽然是以武立国,但是让北武国从北方一个弹丸小国,到如今有望一统北境的超级王朝,却是那阴阳家分支陆家和从南方一路北迁的儒家朱家等为首的文官,在国境内大力发展农业、经济、文化,这才让军方没有了后顾之忧,随后有发展了军事,这才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所以,现在的北武国朝堂之上,文武泾渭分明。虽说看上去和和气气,但是背地里的恩怨也绝不会少了去。尤其是以陆家为首的皇亲国戚,仗着三代为后的皆是陆家子弟,所以在朝廷内的腰杆也是一日强国一日。若不是军方团结一致,没有留下空子,恐怕陆家的爪牙已经伸入了军方了。 所以此次召集孟游归国,文官一脉并非没有异议,但是碍于如今北武国内上下一心,所以文官一脉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而让北武国外敌闻风丧胆的北武国谍子,全权掌握在那位郭奉孝的手里。而这对连家兄妹,便是属于军方的谍子。 在都城朝歌之中,同样有一众大内谍子,号锦衣卫。直接奉命与皇帝陛下,不过这些年国事繁多,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重任就落到了当今国舅爷,陆家家主陆墉的身上了。 而那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国舅爷是否就是那些狙杀自己一行人的始作俑者,连家兄妹便是不敢断言了。 归途之上,孟游也与小乌龟交流了几次,那陆家能成为没有固定门庭、流派极多的阴阳家翘楚,手段自然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的,可是这姻缘线一事,背后究竟有没有陆家的参与,这事还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孟游看着下方的云海,脑子里却是在不停的转着。听闻这三个月的时间,南方十五国形成的合纵联军,虽说以出其不意之势,连下北武三十城。但是很快那位阴谋阳谋皆是大成的郭奉孝便是开始了还击,不仅在正面战场以奇胜之,甚至还派了门下杂家、小说家的弟子,游说各国,在联军内部闹的人心惶惶,素有恩怨的扶余国与南诏国的两位将军差点就在联军会议上大打出手,直到那位南楚的定海神针来到军中坐镇,这才稍微告一段落。 如今不光是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孟游的修行之路也到达了一个瓶颈。虽说如今已经是金身境的纯粹武夫,在那一抹武运的加持下筋骨也是达到了金身境的程度,但是娘亲说过金身境之上还有两重境界。如今在那一抹武运的加持下肉身都是没有丝毫的增进,孟游不知,那后面的两重境界该是需要多么大的机缘方能促成。 而练气一途上,不过觉醒了五处窍**的本命物。虽说跨过了开窍与通脉两个境界,在那位船老大的指点下入了炼灵,可是甚至就连第一劫都是未曾跨过。 这么一算,孟游如今的修炼之路,已经与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了,每一个境界都是零零散散,七七八八的,没有一处能跟他人相比。 尤其是那自行感悟出的‘归途’一拳,就连小乌龟都是啧啧称奇,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郑重其事的告诫了孟游,好好温养那一份拳意,不要滥用,不然这一份天大的机缘就可能从他的手里溜走了。 一路北行,只需半旬的时间便是能从古蜀国到达北武国境内,因为如今北武国的疆域实在过于庞大,而且如今更是战争时期,所以就算是这‘金山银海庄’与兵家祖庭合作的渡船,都是只能落在比其他渡船多向前行进十万里路,在牛尾渡停船。 说起这金山银海庄,更是这北武国内的一尊财神爷,势力遍及整个北境,其庄主金不二更是一位山巅修士,就连南楚都对境内的金山银海庄的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这金山银海庄,那连家兄妹也是与孟游言语过,这位金庄主不仅仅与陆家、朱家关系匪浅,甚至就连军方的几位将军,郭、曹两位绝世谋臣都与之关系莫逆,甚至就连当今的陛下,都是在与那位金庄主密谈了一次之后,才下令派人将他这位小殿下接回国内。 孟游这十三年来始终靠着自己一路摸爬滚打,这才能活到今天。可是这短短半年的时间,他却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不仅在修行之路上被人算计,甚至就连这浩瀚的北境上,都有着人明里暗里的给他下绊子。 就好像一个穷小子,突然有一天发现家里竟然有家财万贯,却有着无数的仇家,在觊觎着这份家产一般,守着金山银山,同样也要守住自己的命。 孟游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反而是心中有着一团火焰在燃烧! 从前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随着对那血夜幕后黑手的调查,他也能感受的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奈。 他怕有一天,就算真的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可是凭借着他一人之力,却报不了那血海深仇! 就像不久前,他只能看着那个刚刚察觉到自己对她心意的女子,远赴南楚,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那种感觉,孟游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 所以这次的北武之行,认祖归宗也好,勾心斗角也好,他都一定要得到北武王朝的支持!只有得到了北武的支持,他才能有实力继续调查,他才能有实力亲自带着北武铁骑,踏平那座南楚凤凰城! 至于他所要面对的危险,孟游已经完全抛在了脑后。反正在大仇得报之前,谁要他死,他就跟谁拼命! 至于大仇得报之后,原本孟游并没有在意自己的死活。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女子在南方等着他,谁要他的命,他就要谁的命! 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 船舱内的杜若初看着自从女子离开之后就变的沉默寡言的男子突然间就变的狠戾了起来,圆脸女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条姻缘线。 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浓郁了几分。 杜若初叹了口气,似乎心中对于那斩断姻缘线一事,也没有初来时的那般坚定了。 云海之上,女子不明心中事。 这天下有多少男子,都不懂女子心事。 孟游站在栏杆处,眺望着北方,可心里,却飞向了南方。 似乎在南方的那棵树下,女子依旧捧着黄灿灿的果子,在微笑的冲着自己招手告别,等待着某一天,男子能安然归来,迎娶自己。 可是这世上啊,许多事都是经历过之后才能感同身受。没经历之前,总感觉这天下事不过尔尔,可是在经历过之后,才知道什么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孟游望着北方,微微一笑,温柔的无法言语。 一路向北之后,他定会带着铁骑重新一路南下。 不为别的,只为接她回家。 第四十四章 谨遵殿下旨意! 在那艘金山银海庄的渡船上,半旬的时光也足够孟游整理一下思绪,顺带着准备一下入了北武国之后的一些事情。 在思索了几日之后,对于那个门下首徒,孟游还是先让李靖教授他一些基本的各家学问,学习识文断字,让他先从仇恨的阴霾中渐渐的走出来,至于往后的道路,孟游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定位与认知,至于那十年之约虽说一直在孟游的心头萦绕,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还没有那多余的心力去思索这还很遥远的事情。 而一向与人不怎么亲近的小石头最近却是和小抖抖玩的不亦乐乎,那一僧一道两个年轻的小子就整日跟在她们二人的屁股后面,一边恪守‘行万里路’的虔诚之心,而另一方面则是跟在两个小姑奶奶的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对于小石头那一言不合就挥拳头的行为小光头是领教了一路了,所以收拾起烂摊子来也算是颇有心得了。 所幸的是,这半旬的渡船时光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也再没有如同之前的船老大那般高深莫测的人物出现,要与孟游再来一个类似于‘十年之约’的赌局,这倒是让孟游不必在分心于此类事情上,也算是忙里偷了几日的悠闲了。 入了北武国的境内,那艘跨州渡船的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而且在那云海之上,时不时便能看到一位位御剑而上的剑修与骑着各种奇怪飞禽的兵士在不知疲倦的巡视,通过连家兄妹,孟游才知晓这些剑修与斥候尽是被北武灭国的各国修士,在那位郭奉孝的手下,却成为了北武国领空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 而他们准备下船的牛尾渡,则是在北武国境内的南方,也就是昔日昆嵛国都城的旧址。随着如今北武国境内辖地的不断扩张,原本的十三州依旧承袭,其余被打下的疆土先按原国号称呼,等到如今南方合纵之势瓦解,那些朝堂内的文官便是会将已经事先准备好的奏章呈上,全国上下一心处理疆域的问题。 到了牛尾渡,孟游一行人便是下船朝着那昆嵛国旧都,如今成为了北武国大军的大本营,除了那必在前线的两位谋士与几位大将军,这山都城内还有十万王家嫡系部队在,护佑殿下归国应该不成问题。 通过连家兄妹佩戴的谍子令牌,孟游一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挡的便是入了那山都城。镇守在山都城的是北武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冕老将军的后代,是那位王老将军的长孙,却不是嫡出,所以并没有在战场上追随着那位王冕老将军,反而是在这大后方,负责后备军需。 那位王家长孙,面色有些苍白阴翳,但是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硬汉。不过这位似乎有些古板的青年似乎对庙堂之事并不是很上心,面对这位‘地位尊崇’的小殿下也是一副冷面模样,只是安排了一些护卫将他们安置在了将军府内之后,便是离开处理军务去了。 虽说有些冷淡,但是孟游对这位王家长孙的感观却是极好。从入了城门开始,从巡防的士兵到押运粮草的兵卒,都是井然有序,完全没有任何慌乱的感觉。这座已经没有平民居住的山都城,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南方的战事而准备。 在与连家兄妹交流了一下之后,孟游对于这位王家长孙也有了初步的印象。因为并非嫡系,所以这位虽然是长孙的王翦在家族内并没有得到什么大用。虽说北武国的风气并没有像南方那般以九品中正为主,但是王家毕竟是北武国的大族,族内的子弟人数众多,所以无论是兵法还是实力都不算是特别出众的王翦,也就只能在家族内默默无闻至今了。 不过他们兄妹二人倒是曾经挺过那位郭奉孝闲聊时曾笑言,这位王家长孙在那位北武国谋士之手的大人眼中,地位甚至只是略逊色于那位王家老祖。不过究竟为何,连家兄妹便是不知了。 没过多久,便是来了一位年纪不大的伍长,约莫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同样是一脸严肃的站到孟游面前,似乎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位模样俊美的不像话的男子,然后恭声道:“王翦将军麾下,副将陈熙,奉将军之名,特地前来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 孟游微笑着点了点头,倒是让那少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当今皇族内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以为长得更像娘们的小殿下,而且这位书卷气浓郁的小殿下,也没有像其他的皇亲国戚一般,神色倨傲的宛如是在郊游一般,而这位小殿下的目光清澈如水,不仅没有那般威严,也没有对那一队久经沙场的兵士有所畏惧。那一副坦然的模样,让的这位从小便随军的副将对他产生了许多的好感。 随后,便是那位副将按照惯例,带领这位小殿下熟悉一下这座山都城,孟游也没有叫上其他人,只带着连家兄妹,跟随那位副将开始游历山都城。 山都城如今被分为内外两城,内城负责安置粮草,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所以那位副将也就只能带领他们在军队驻扎的外城逛逛了。 虽说是在闲逛,但是整座山都城已经不复当年旧都的那种繁华,到处都是巡防的兵士,完全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突然,孟游指着主道上一处没有兵士把守的宅邸,轻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刚刚便是发现有侍女从内走出,按理说行军众城,不得有女眷在内才对啊。” 那位年虽不大的副将绵连鄙夷的看着这条主街上唯一一个没有士兵把守的府邸,愤懑的道:“那处府邸是陆家一位外戚的宅子,据说是咱们那位陆老夫人的侄子,因为在都城人惹了人命官司,被陆家的人给拦下了,送到了军队里磨炼。但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怎么可能吃得了军中的苦,正巧此人与二少奶奶是兄妹,所以二少爷便是将他安置在了将军的辖地,只要不做什么出格的事,将军也是不好对他下手。” 孟游闻言,点了点头。果然这天底下,凡是有权利的地方都是免不了会有这种腌臜的事情。孟游倒是对此见怪不怪了,反正这陆家与王家的事情,本身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还没等他们离开,那府邸内便是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嘶吼声,隐约可以听见有女子呼喊救命的声音。孟游几人同时皱眉,尤其是那位年少的副将,更是面露凶色,但是很快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咬牙就要带三人离开。 反而是孟游拉住了这位年轻副将的手臂,冲他摇了摇头。刚刚那位副将的表情全都被孟游看在眼里,随便一想都是能知道,这位副将,恐怕包括那位长孙王翦应该都是受到了牵连,所以这位副将才会如此,权当没有听见。 那位副将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这位今日才相见的小殿下,不知这位殿下所为何事。可是下一秒,那位久经沙场的副将就是长大了嘴巴,看着那位言语间温文尔雅的小殿下,竟是一拳,就将那府邸的大门给轰成了碎片! 少年副将涨红了脸,感觉心中的那口憋闷之气终于是吐了出来。他刚想动手将那府邸内冲出的家兵击退,免得这位不知天高地厚、只图一时之快的小殿下受伤,可是眨眼间,那冲出的家将便是被那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殿下一一放倒在地,然后就那么大摇大摆的朝着府邸内走去。 已经见识过这位小殿下实力的连家兄妹自然没有多想,也是赶忙跟上了小殿下的脚步,倒是那位年少的副将,迟疑了片刻之后,叫来了一位旁边巡防的士兵,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跟上了小殿下的脚步。 一路上都是倒地呻吟的家兵,甚至在府邸中央的广场上摆放的名家雕刻而出的假山也是已经化成了一地的碎石,而那位小殿下的怀里,正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赤裸少女,凭借他多年的从军经验,那少女眼前就是不活了。 少年副将咬着牙盯着那广场上躺在摇椅上的那个胖子,怒喝道:“高树,你怎敢在山都城内行凶!” 那个身高腰围几乎等同的肥猪,努力睁开那可以算作是一条缝的眼睛,毫不介意的嘲讽道:“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啊,行凶?你爷爷我就算行凶了又能怎么样!别忘了,就算是王翦今日亲自来了,也不敢动你爷爷我一根汗毛,当初那个野种是怎么受罚的你也是知道,所以啊,就别给你的主子添麻烦了好吗?” 陈曦瞧着那胖子嚣张的模样,把他生剥活吞的心都有了。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副将又能做些什么呢?却是如这个人渣所说,就连自己的将军再上次重责了他五十大板之后,那位王家年青一代的主心骨,二少爷王立便是颁下了军令,说自家将军玩忽职守,重责了一百大板! 敢问这山都城谁人不知自家将军最为勤勉,莫说是玩忽职守,就算是提前一炷香睡觉,都是未曾有过的。拿着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身,让得他们这些嫡系的心都是凉透了。 那肥胖的像是一坨肥油在肆意摇晃的高树,瞧了瞧那个怀里抱着那个赤裸少女的孟游,蹲下身,贴近了孟游,一双肥脸距离孟游不过一个巴掌的距离,讥讽的道:“你是哪家的子弟,爷爷我叫高树,家父夷陵高家家主,家妹是当今王家的.......” 高树话还没有说完,起码有三百多斤的身体便是直接横飞了出去。 右臂还没放下的孟游微微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在墙壁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的高树,冷笑道:“管你是什么身份,今日都要你偿命!” 那原本护卫在高树身边的两位中年武夫,还没来得及将那位敢对自家少爷下手的男子拆胳膊卸腿,便是被那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男子一人一拳,砸进了地面之中。 陈曦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位书卷气更浓郁一些的小殿下,怎么也没有想到,两名铁骨境的纯粹武夫,竟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这位小殿下按着头颅,如同拎小鸡一般,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那道金光闪烁的身影如同一道流光,冲进了那一堆废墟中,一只脚踩在了高树的肚子上,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那张肥脸,虽说脸上挂着笑容,但是在高树的眼中,却是与恶鬼无异! 孟游拍了拍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高树,冷声道:“草菅人命,今日我就与你好好的讲一讲规矩!” 接着,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与那高树如同杀猪一般的悲鸣声中,孟游用力一撕,便是将高树的一条胳膊活活的扯了下来! 鲜血如雨! 孟游面无表情的看着脚下那张痛苦的肥脸,神色中没有一丝悲悯。 孟游转过头,冲着那个刚刚赶到此处的王家长孙露出了一抹笑容,可话语中却是丝毫的没有留情面。 “王翦!今日之事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你这山都城的将军,就不用继续当了!” 那位面容始终冷漠的王翦眼中精光一闪,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僵硬的笑容,竟是单膝跪地,看着远处那个脾气很合自己口味的小殿下,声音响彻整座府邸。 “山都城王翦,谨遵殿下旨意!” 第四十五章 北境封禁一百年 府邸门口处,那个即使在王家中也只有面见爷爷与父亲时才能弯下脊背的男子,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向那位小殿下跪下。 将军都是如此,他身后的亲兵们也是整齐划一的全部单膝跪地,看着那个站在一处废墟前的男子,白衣染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似乎真的是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单膝跪地的王翦朗声道:“陈熙!” 那个少年副将立马抱拳领命道:“末将在!” “高树不守军纪,擅自开门弄府,豢养歌姬,草菅人命。有辱我山都军的威名,罪责当诛,立即问斩!” 面色涨红的年轻副将朗声道:“末将领命!” 可还没动手,大门处又是传来了一声有些阴冷的声音:“等等!” 孟游微眯着双眼看过去,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矮小老者正站在大门处,似乎有些不满那些兵士满身的汗臭味,轻轻在鼻前扇了扇:“这可是当年那位昆嵛皇帝闲暇时垂钓赏月的处所,竟是被你们这群莽夫弄得如此浑浊不堪,真是有辱斯文啊。陈规,去将那高家少爷接来,免得二少爷回来时还要问责你我。” 老者身旁的那位中年人,背部高高隆起,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的男人却像是一个驼子,眼神浑浊不堪。那人随意的瞥了瞥那一脚踩在高树身上的俊美男子,二话没说,便是径直朝前走去! 那一脸冷漠的王翦站起身,面向那个朝自己笑的老者,淡淡的道:“见到殿下不行礼,王立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老者闻言,似乎有些错愕:“哦?小殿下?呵呵,咱们北武国何时有这么一位小殿下了?王翦,莫不是没有奔赴前线气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了?” “大胆!”陈熙抽刀立在王翦身后:“胆敢直呼将军姓名,你一个被陆家除名的学子,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本命邰政的谋士,目光中有杀意涌动:“小小一个副将,胆敢与老夫这般说话。陈规,废了他!” 那个如同行尸走肉的男子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转身便是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把雪白长刀,以迅雷不及之势狠狠地当头砍下! 王翦伸手将副将拉到身后,一动不动,就那么神色平静的看着悬在头上的那柄雪白长刀,轻声道:“白霜大刀,岭南陈家的传家之宝。陈规,你如何能沦落到这步田地,就算对自己的亲弟动手,也能如此铁石心肠。” 陈规看着这个年幼时的玩伴,又看了看双眼通红的陈熙,默不作声的收起了长刀,径直朝着孟游走去。 十五丈。 十丈。 五丈。 驼背的中年男子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距离孟游不过三丈外的地方,抬着头看着面前这个男子,语气中没有一丝波动:“将他给我。” 孟游从未看到过这般心如死灰之人,但还是摇了摇头。 那柄刚刚才收起的白霜大刀再次出现在了男人的手里,远处的王翦立马大喝道:“山都军所属,死战!” “死战!” 一声整齐划一的怒喊声响彻整座山都城,就连在街上巡防的士兵都像是在响应一般,一声声‘死战’响彻整座山都城! 那个瘦小的老者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他怎么也没有想过,那个一直逆来顺受的王翦,今日究竟犯了什么失心疯,竟然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要与那位二少爷宣战了吗? 而那位手持白霜大刀的陈规,似乎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那么淡淡的盯着面前的白衣青年,似乎只要那老者一声令下,手中的白霜大刀就会毫不犹豫的挥下,将那颗拥有漂亮脸蛋的头颅狠狠斩下。 “陈规,我们走!”那阴翳老者的声音淡淡传来,陈规收起了大刀,没有丝毫留恋的转身离去了。 那老者狞笑着看着一改往日脾气的王翦,冷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王翦,我会立刻传书给二少爷,到时候希望你还能如今日一般硬气。” 王翦面不改色,看着那老者离去的背影,大喝道:“斩立决!” “斩立决!” 老者冷笑着从那一层层士兵的包围中走出,单手掐诀,一只由灵力凝聚成的黑色乌鸦从他的袖中飞出,直奔天际。 老者笑着看了看身旁那个中年男子,笑骂道:“好一条忠心耿耿的野狗。” 陈规没有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瓶烈酒,一边喝着,一边朝着远街而去。 而府邸中,那个肥猪高树,已经与他的花花世界阴阳两隔了。那些兵士也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孟游与王翦,还有副将陈熙与连家兄妹。 王翦淡淡的道:“今日之事,殿下可还满意?” 孟游看了看那被白绫盖住的女子尸体,笑道:“死者还躺在那里,你真的以为偿命就能两清的了?” 王翦瞥了一眼那白绫,轻声道:“殿下还想如何?是因为这些小事就去高家问罪?还是说直接要判那陆家不合规矩,不懂礼仪?” “小事?”孟游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明显心口不一的男子:“别跟我说这些废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王翦笑了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如今大势如此,难道殿下想凭借我这么一个庶出的长孙就能改变一些什么么?” 孟游看着那被白绫盖住的尸体,答非所问道:“那个陈规,什么来路。” 这次王翦倒是没有那般藏着掖着:“岭南陈家,从前也是将门世家。陈规与陈熙都是陈家最后的血脉了。当年陈家被传通敌叛国,满门抄斩,陈规的新婚妻子与腹中的孩子也是死于非命。而陈规则是被人打断了那根‘升龙骨’,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后来王立将他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承诺会替他找到灭门的仇人,所以陈规才会心甘情愿的替他卖命。” 孟游看着王翦,似乎察觉到了他话语中隐藏的情绪:“这事,与王立有关?” “没有证据,不过八九不离十。” 孟游点了点头,看来这北武国的浑水,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深几分啊。 山都城的一处瞭望台上,那个双眼无神的陈规拿着烈酒喝着,目光却是始终在那个在城中闲逛的白衣青年身上。 陈规摸了摸那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锁上刻有一个‘言’字。 是给他那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 看着那白衣男子独自一人朝着城外走去,陈规也是不再停留,直接从高台上一掠而起,直奔城外而去。 城外一处林间,孟游见到四下无人,也就耐着性子等待着。不久前陈规拿着那把长刀指着自己的时候,竟是能不露痕迹的在自己的手中塞入一张纸条,相约自己在城外相见。 所以才有了之前孟游向王翦询问陈规一事。 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着那个缓步而来的中年男子,孟游捋了捋自己身上的衣衫,轻声道:“叫我来,所为何事?” 陈规看着这个眉眼间与那二人至少有八分相似的男子,其实心中早就已经相信了大半。但是此事不容有失,所以陈规还是单独将这青年约了出来。 陈规掏出了酒壶,饮了一口之后才问道:“你爹是孟老三?” 孟游点了点头:“如假包换。” 陈规闻言也是笑了笑,却不露痕迹的掏出了那把白霜长刀,急速的朝着孟游冲去! 孟游没有感到意外,浑身金光闪烁,也是毫不畏惧的迎着大刀而上! 咣! 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陈规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子的肉身已经到了能够硬抗白霜大刀的地步了。 而孟游也是感受着那大刀之上传来的恐怖大力,宛如狂奔暴雨般连绵不绝,让人疲于奔命! 三十招后,孟游的金身之上,就像是被找到了一个点一般,在那男子的刀下,被打开了一道缺口! 孟游看着右臂上的那道刀伤,开口问道:“是我的肉身不够强劲,还是说你的刀法过与玄妙。” 收起了白霜大刀的陈规重新掏出了酒壶,淡淡的道:“你的肉身已经是我平生仅见的了,小小年纪能有此造诣,实属罕见了。不过你毕竟尚未进入武胆,对于我刀法上所带的破甲没有抵抗的能力,而且我这白霜大刀,本就是绝世神兵,曾经有一刀破千甲的美名。况且入了北武,凡是都需留下一手,所以北行向上的路,我会传授给你刀法,至于能领悟几分,便看你的造化了。” 孟游苦笑了一声:“陈大哥,你这是要我活活脱下一层皮啊。” 而陈规也是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笑意,笑骂道:“你小子这么多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跟师傅一个样。” 孟老三的弟子陈规,在他幼时,经常带着他在门前的那条小河里摸鱼。 十几年未见,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刀法有望登顶的陈规陈大哥,如今却变成了这么一副落魄的样子。 孟游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倒是那陈规洒然一笑,他也只有见到这个弟弟,才能有如此的模样:“与我相熟一事,不要再提。各方势力眼线密布,一切都得小心。” 孟游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规示意他不用说:“关于王立的事情,其实一早我便知晓了。不过他毕竟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要想挖出幕后之人,实在有些困难。” 孟游愣了愣,严肃的道:“与那件事有关?” 陈规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酒:“在我陈家蒙难之后,师傅那边便也出事了。这两件事太过于巧合,让我不得不多想一些。” 孟游看着似乎还有着当年影子的陈规,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是陈规大摇大摆的朝着城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冲着他挥手:“别跟个娘们一样叽叽歪歪的,等报了仇,咱们再一起痛饮。” 孟游瞧着那佝偻着背的男子,将想说的话都再次压在了心里。 而远在几十万里外的战场上,统领着王家麾下骑兵的王立,脸色阴沉的坐在大帐之中,双手微微用力,那只由灵力幻化而成的乌鸦就化成了齑粉,消散不见了。 “好一个王翦,竟然将我辛辛苦苦谋划了五年的灵媒给杀掉了,这就等于将我所需的那枚灵单给毁了。好,好,好,我真是小瞧你了。那个小殿下又是什么来头?” 大帐的角落里,有一黑袍身影席地而坐,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黑袍内传出:“据说是那孟老三的儿子,不过想来也不过是你们那位皇帝陛下的障眼法罢了。十三年前,绝对没有任何人能从那里走出,你安心便是。” “安心?你让我怎么安心!我一日不能执掌王家,我心里就一日不能安心!”王立状若疯癫:“老家伙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能执掌王家,到时候若是老家伙察觉出了十三年前的那件事,咱们都得一起玩完!” 那黑袍使身影纹丝未动,只是声音传出:“你当真以为这位王老将军是那般容易就能解决的?这北境之上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都想在这潭水中分得一杯羹,你当真以为我们农家是无所不能了不成,你们北武不仅有阴阳家陆家、儒家朱家,甚至就连法、墨、杂、小说等诸子百家都有中流顶柱在此效力,若是想不露一点痕迹的让你执掌王家,又不被那位王家老祖察觉已经中了我农家之毒,最起码还要三年的时间。王立,三年的时间,你还能等得起。” 冷静下来的王立瘫坐在椅子上,满身都是冷汗。那黑袍身影随手丢出了一颗丹药,王立吞服了之后才稍微缓解了些。 “告诉过你不要情绪激动,不然这药瘾再频繁一些,你可能真的就撑不过三年了。” 王立狞笑着看着那黑袍的身影,大喝道:“你们当初不是说过,在王翦的身上也下了这药瘾了吗!可他如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一点症状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药瘾不过只是一个引子,这天下没有任何一种药能够击垮一个人的内心。就算是我农家祖师在此,也不敢如此保证。那王翦为何会让我们如此忌惮,你应该深有体会,面对这种万虫噬心的痛苦,那王翦竟然能靠着自己的意志挺过来,就已经足以让我们重视了。原本我还纳闷,为何满门忠烈的王家后辈尽是一些窝囊废,不过见识了王翦的智谋之后,我才没有对王家失望。” 丝毫不理会脸色铁青的王立,那黑袍身影便是化成了一抹黑色光芒,消失在这重兵把守之地了。 大帐内,空荡荡的,只有王立一人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看不清模样。 而遥远的山都城内,坐在街边休息的士兵看着那个醉醺醺的邋遢汉子一摇一晃的走在街上,似乎是踩到了一滩狗屎,惹得那群袒胸露乳的汉子哈哈大笑。 那邋遢汉子也丝毫不介意,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拎着手里的那个酒壶,一边走一边喝着。很久之前那个滴酒不沾的少年,也只是在新婚之夜的时候,被那个同样出自将门的女子抓住了衣领,对他说男人不喝酒那还叫什么男人,老娘才不想嫁给一个连娘们都不如的人呢。当时的他会心一笑,一对新婚夫妻就这么分坐在桌子的两头,你一杯我一杯的,直到最后那个自称千杯不醉的女子人事不省,那个之前从未饮过酒的男子依旧面色如常的替自己的娘子擦净了脸,让她一个人在那张大床上滚来滚去,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句污言秽语,宛如依旧在行军打仗一般。 第二天清晨,当那个女子脸颊通红却依旧不肯认输的盯着这个当时已经算是天骄的男子的时候,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算你赢了好了。 之后,那个以彪悍闻名的将门之女宛如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跟随府里的丫鬟学起了女工刺绣,甚至就连言行夜变得更像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段时间,是两个人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那个已经习惯了他妻子身份的女子曾经问他,新婚之夜的那晚,他为她褪去了红妆后,是不是觉得她很丑? 还是少年的男子轻轻搂过了她的肩膀,轻轻的磨擦着她掌心的那些老茧,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记得,当时女子羞红的脸和那被月光照耀着的脸庞。 可是啊,那么单纯的一个女子,怎么就嫁给了自己呢? 陈规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那个即使上了刑场,依旧高昂着头颅大喊我夫君是一条铁骨铮铮的真汉子,绝不会通敌叛国的女子,他陈规何德何能,方能遇上这般女子啊! 她还那么年轻啊,本来可以接受自己的和离书,安然的回到自己的娘家,冷眼旁观。可是这个新婚之夜与夫君拼酒人事不省的将门之女,却选择了与夫君站在同一处,任由流言蜚语,她都绝不会低下头。 不知不觉间,邋遢汉子的胡须都是被泪水浸透了。 将军府内,王翦屏退了左右,独独留下了陈曦一人。王翦看着陈曦,淡淡的道:“今日之事,做的不错。” 陈曦点了点头,迟疑了一下开口道:“将军,我大哥.........” 王翦拍了拍陈曦的肩膀,轻声道:“没有问题,你们陈家的血仇,还得你们两兄弟亲手去解决。” 陈曦用力的抿了抿嘴,看着似乎有些担忧的王翦,悄声问道:“将军?” 王翦摇了摇头,淡淡的看向远方:“那位药仙踪的前辈,是否已经祖父处?” 陈曦答道:“此等机密事,前线并没有消息传回。”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王翦没有丝毫的意外。陈曦站在身旁,轻声道:“就是不知道二少爷那边,能不能顶得住了。” 外界传言这两兄弟势如水火,那位王家嫡孙王立,已经被秘密册立为王家的下一任家主了。可是此时,在王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反而是充满了担忧。 王家儿郎,为国生为国死! 至于王家的实际情况,整个北境中,恐怕也就只有当今陛下能够全盘知晓了。 于此同时,北武国内凡是能叫得上号的世家大族,都是得知了那位小殿下,已经入了山都城,不日即将抵达都城! 朱家、陆家、钦天监、礼部、淮阴蒙家、朝云王家、荣城穆家..........一个个屹立在北武境内的豪门大族,皆是有所耳闻,各自有各自的打算。 同一日,那位驻守长城的镇北王孟北城,三十年后第一次领兵返回朝歌城! 甚至连兵家祖庭的两位老祖,都是并肩立在那座止戈峰上,坐等那座巨龙之势的北武内斗,尘埃落定。 从山都城到朝歌,即使乘坐跨州渡船,也需要五日的时光。 而这五日的时间,便是那些藏在幕后的那些老家伙们改变棋局的最后五日。 那位兵家大祖感受着北境紊乱了几分的天机与气运,对着身旁的那位老祖低声道:“那些许久未见的老家伙们也是开始露头了,老尉迟,咱们老兄弟是不是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这北境虽大,但也是我兵家之地,这些老家伙还真的以为他们是三教祖师了不成,说来就来,说坐就走了?” 那位脾气火爆更甚大祖的尉迟老族闻言这不过是冷哼了一声,一柄血红色的大刀迎风暴涨,化成了一个堪比山岳的巨大刀影,悬浮在北境的天幕之上! 那位尉迟老族的声音随着那柄血红色的大刀一起,响彻在这天下所有渡劫境修士的脑海中! “即日起,北境辖地内不许任何外域渡劫境及以上境界的修士、武夫入内!没有兵家发放的谍谱的外域修士立刻离开北境!” “北境即日起开始封禁,期限一百年!” “若有不服者,老夫尉迟恭,在止戈山上等着,无论是问拳、问剑、问道还是问道,老夫一肩扛之!” 第四十六章 路途 牛尾渡,一艘特批开往朝歌的跨州渡船吸引了人群的目光,不仅仅是山都城内排出了一千守军,守在那艘特制的黑色渡船旁,似乎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即将莅临一般。 一旁等待着跨州渡船离开北境的各宗修士都对那艘渡船有所好奇,不知是何方人物,竟能让北武国特意开辟出一艘跨州渡船,直接飞往那座朝歌城。要知道,就算是南方战线如此吃紧的情况下,北武国都是没有征用一艘渡船运送粮草补给,所以这位即将登船的重要人物,就成为了整个渡口最令人瞩目的的目标所在了。 可当那艘渡船已经起飞之后,那位神秘的重要人物都是未曾露面,倒是让得那些看客颇为的扫兴。 可当那艘跨州渡船升空向北飞行不过几柱香的功夫,那艘宛如小山的跨州渡船就是被一刀剑光一分为二,艘后便是各种术法滔天,齐齐的涌向了那艘已经被一分为二的跨州渡船,如同一阵白日焰火般,在数万人的目光中,生生化成了碎片,自天际落下! 那镇守在渡口的山都军立马就开始搜寻可疑人员,甚至一些能够御空而行的修士与武夫也是飞向天际,开始搜寻那些暗中出手之人! 在距离山都城已经五百里的一处官路上,坐在马车内掀起帘子的孟游看着那天空总爆裂的渡船,似乎觉得很无趣,便下了马车,从旁边的骑兵处要来了一头战马,一个翻身便是上了马,与那为首的王翦并肩而行。 此次北行,王翦携带副将陈熙,并带着一千精锐骑兵一同护卫,出乎众人意料的,那位小殿下与王翦同时放弃了乘坐跨州渡船的想法,反而是选择了乘坐马车,一同前往朝歌。 车队里只有五辆马车,陈规、连家兄妹、那个大大咧咧的小道士、儒生李靖美人驾驶着一辆马车,有着王翦和那一千精锐护卫,安全问题他们并不是非常的担心。 小石头并不是一个能闲的住的主,顶着一头短发开心的在队伍之中跑来跑去,不停的绕着哥哥跑圈圈。原本王翦还有些担心这样会影响自己一行人的行军速度,可是当他见识到一脸憨笑的小时候行若奔雷,丝毫不比那战马慢的时候,王翦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家子都是如此让人摸不清头脑。 而那小道士和小和尚似乎对于北境事物很是好奇,两个人同乘了一辆马车,孟游甚至有些担心,这个单纯的小和尚会被那个口无遮拦、神经大条的小道士给带偏了,走上了一条让师门老和尚们头疼的一条歪路。 不过好在那小和尚虽然单纯,但是佛心始终清澈,丝毫没有受到小道士的影响。只是时不时的看着那个面对兄长就乖巧的如同一个普通女孩的小石头,纳闷为什么和自己这一路东来,就是那么一个不讲道理的主儿,让这位自己都没有出过远门的小和尚头痛不已。 而那个早年便是游历天下吃了不少苦的小道士,从没想到安个当年与自己和那个疯丫头一头游历的孟兄弟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北武国的小殿下,而且听闻如今也是一位仙人了。小道士没有丝毫的嫉妒之意,反而是觉得自己悲催的生涯终于告了一个段落了。毕竟是兄弟嘛,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既然自己的兄弟如今都是一过殿下了,那想必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的日子肯定不会少了。 小道士美滋滋的砸吧砸吧嘴,心想着要是自己那个整日坑蒙拐骗却连话都说不清的哑巴师傅跟在自己的身边,恐怕也会咧着嘴,笑眯眯的拍拍自己的肩膀,冲着自己竖起大拇指,心里赞叹一句自己找徒弟的眼光绝对是世间一流的! 至于自己那个孟兄弟会不会得了势就瞧不上自己,小道士连想都没想过。当年一同游历的那段日子,他和那个疯丫头不止一次的救了那个孟兄弟,兄弟嘛,做的永远都要比说的多,不然还叫什么兄弟! 如果孟兄弟敢嫌弃自己,那他就去找那个疯丫头,两个人一起好好的收拾收拾这个混蛋!管他什么北武国小殿下,还是什么山巅仙人,惹得自己不高兴,也等于是惹了那个疯丫头!敢让那个疯丫头不高兴,大家谁都别想好做! 那位名为法佑的小光头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身旁那个嘿嘿直笑的小道士,较劲了脑汁都是没有想明白这个学问已经顶了天的小道士,难道是背着自己偷偷的化缘到了鸡腿不成?怪不得最近石头手里的鸡腿多了又多,这个整天说罩着自己的家伙竟然也不给自己留一个解解馋?想必他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小沙弥,偷偷的吃了那么一根小小的鸡腿,佛祖他老人家应该也是不会介意的哈! 这边一大一小两个家伙各自心怀鬼胎,而居中的那辆马车上,小抖抖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冲着那不知疲倦的小石头招手,心情好了,也递给了那个闷葫芦去病一串。似乎察觉了身旁那位圆脸姐姐的心情不是很好,小抖抖经过了一番天人决斗,这才将自己珍藏的那家小贩卖的糖葫芦递给了圆脸姐姐:“姐姐,这个可好吃了,吃了之后就不能不高兴了。不过就剩下这一串了,姐姐你可得好好的品尝才行啊。” 杜若初拗不过那个羊角辫小姑娘,只能接过来放在手里,在那小姑娘如同监视一般的目光中咬了一口之后,那羊角辫小姑娘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俏生生的问道:“姐姐,是不是离家太远了,想家了?没事啊,有大哥哥在,大哥哥他人可好了,每次我要糖葫芦他都会给我买很多,姐姐你想要什么,我让大哥哥去给你买!” 杜若初拿这个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轻声笑道:“姐姐不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啊,这些好吃的都留给小抖抖就行了。小抖抖要多吃一些,长得高高的,到那时不要像姐姐一样有这么多的烦恼才好。” 小抖抖皱起了那有些稀疏的眉毛,似懂非懂的问道:“哪里有什么烦恼呀,姐姐,长大了多好呀,就能帮上大哥哥的忙了。不过烦恼什么的,抖抖就把它们都变成糖葫芦,一个一个的穿起来,等什么时候想吃了,那就不用再花银子去买了,这多好啊。” 杜若初看着天真烂漫的小抖抖,心情也是随之好了许多:“姐姐要是能像抖抖这么通情达理就好了,以后啊,小抖抖一定会是一个好看的姑娘,不过女子光好看还是不行的,还得聪慧、自立。不过啊,这些对于抖抖来说还太早了,倒是不用忧心。” 小抖抖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像姐姐一样漂亮吗?反正抖抖很喜欢姐姐,以后要是能跟姐姐一样就好了。” 那个沉默寡语的孩子看了看小抖抖,似乎也不像是在说好话哄那个女子高兴。不过就连这个整日在渡船上的孩子都知道,这个姐姐的姿色甚至都不如那龙须将两岸的那些商贩女子好看,圆圆的脸蛋,一身花棉袄。沉默的孩子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这个可爱的羊角辫姑娘日后可万万不要长成这个样子啊,不然自己可真的不能保证会继续喜欢她了呀。 一路向北,因为有王翦这块活字招牌,所以在官路上倒也是顺行无阻。小抖抖人小鬼大的盯着那个自己非常喜欢的姐姐,似乎一直在盯着大哥哥看。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之后,嘿嘿的捂着嘴直笑:“姐姐,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哥哥啊!” 被两个小家伙弄的哭笑不得的杜若初看着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笑问道:“你们才多大啊,就整日喜欢不喜欢的。” 小抖抖站起身,双手叉腰,似乎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据理力争道:“再有三个月我就七岁了!不是小孩子了!” 杜若初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小抖抖是大姑娘了。”小丫头这才心满意得得扭了扭脖子,一副自然如此的模样。 杜若初望向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男子,难道自己有意无意间竟是连一个孩子都看出了自己的心意不成?是那红线的影响?还是命里自然会有此一劫呢? 杜若初伸手摸了摸那一直放在怀中的符刀‘秋水’,只要自己稍微狠狠心,那根红线便是能被轻易的斩断。可是此时,她的心中却是有着一丝迟疑了。 原本可以是算作一场机缘的事情,如今却是逐渐地脱离的她的掌控。若是现在就将这根被人故意连接在一起的红线斩断,两人虽说日后再无瓜葛,可是不仅会影响到他的气运,甚至就连自己的那份大道机缘都是会随之落空。 再等等吧。 这种自欺欺人的心态第一次出现在了这位扶乩宗圣女的心里,可是不知为何,却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欣喜。 同时,她对于那个在幕后搅动自己姻缘线的高人,怨念更深了。 这一切,孟游并不知晓,他与王翦并肩而立,再向前走,就应该到了苍梧州的境内了。 苍梧州孙家,就是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孙家所拥有的那座的洗髓池,是摇头和尚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必须要去的地方。 孟游挠了挠头,似乎孙家的那位家主与孟老三的关系......有些不好啊。 第四十七章 练刀 苍梧州,位于北武国版图的中部,以盛产攻城器械苍梧木而闻名,州内分六府十二郡,北武国苍梧军便是以此州为名,论攻城之事,苍梧军当为北武第一! 可是苍梧州境内,在那位镇守此处的孙家家主的努力下,不仅大修水利、操练兵士,甚至大肆开办私塾,以儒、法、墨三家的基础学问为授课内容,私塾内同样开设了商、农两家的课程,供州内弟子挑选学习,有教无类,不看出身,不认宗族,全凭实力入苍梧军,为国效力。 苍梧州州城苍梧城,被墨家弟子打造的如同一座牢不可摧的堡垒,孟游一行人有王翦这块活字招牌,自然极其容易的便是见到了那位孙家家主。 那位名为孙巨鹿的孙家家主不过不惑之年,便是能担任一州的领军人物,自然不是什么平庸的人物。虽说孟游如今已经贵为北武国的小殿下,可是见到那挽着裤脚赤脚站在稻田里的那位孙巨鹿之时,也是有些错愕。 那个如同一个富商的孙巨鹿模样微胖,个子也不高,笑起来就像是一个和蔼的富家翁。见到这位小殿下,那位孙家家主也是赶忙爬上了土路,仙师称赞了小殿下的样貌一番,然后便是开始跟孟游客套起来,看那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应该是深谙此道了才对。 与这个满是铜臭味的孙家家主交谈,孟游始终觉得有些不适。倒不是因为孙家家主如何的高深莫测,只是那一副乡下老农的模样,让孟游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苍梧州孙巨鹿,与眼前这个富家翁竟会是同一人。 那位虽说是言语亲切,但是实际上却拒人千里之外的孙家家主,明显没有与自己交心。孟游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是直接开口,询问洗髓池的事情。 孙巨鹿微笑着捏了捏自己有些稀疏的八字胡,直视着眼前这个青年:“不瞒小殿下,我孙家所拥有的那块洗髓池早就已经成为了一块无用之地了。近年来就连我孙家弟子都是无法再其中获得什么机缘,恐怕小殿下这次要失望而去咯。” 既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孟游也是不愿跟这位孙家家主继续进行口舌之争。这种能将一州治理的井井有条之人,绝不会因为一个刚刚归国的小殿下而改变心意。 刚准备告辞离开的孟游却被那位富家翁拉住了衣袖,似乎丝毫没有认识到这种‘逾矩’之事不合规矩:“再过几日便是我苍梧州的祭奠,如果小殿下有意的话,倒不如留下来参观一下可好?” 瞧着那孙巨鹿的笑容,孟游欣然应约,决定参加明日的苍梧祭典! 在回去的路上,孟游与王翦相视一笑。虽说看着那位孙家家主拒绝了自己入洗髓池的请求,但是言语间,所有的线索都纷纷指向了明日的苍梧祭典。 王翦落后孟游半步,轻声道:“那苍梧祭典末将也有所耳闻,据说是这苍梧州是由一棵通天的苍梧巨树而化,不过在远古时期被人皇亲手斩断,断绝了天地之间的来往。而那苍梧古树则是化成了这苍梧州,让人族在其上安居乐业。” 孟游点了点头,问道:“你相信这些事情吗?” 王翦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不信。但是这些神话不就是为了让人相信的吗,让平民百姓的心里有个寄托,若是真的有一天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求神拜佛最起码能让人在最后一刻能安心的面对死亡。就算他们连道祖佛祖留下的道统不过是一知半解,但是那种虔诚的心能让他们对自己的小恶小善有个心理安慰,就比那些金银财宝要强上不知道多少。” 孟游笑着回应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跟我说这么多的话。” 王翦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却明显没有之前那般抗拒了:“与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孟游回应道:“那看来我在王将军这里,要比那孙巨鹿更像人一些了。真不知像你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如此的不受老将军的待见,有些事过于极端,反而不美了。” 王翦点了点头:“多谢小殿下提醒。不过现在我的问题并不是真的问题,反而是小殿下,这一路走走停停,倒真的是有些过于的托大了。” 孟游听着王翦的话外之音,似乎这孙巨鹿真的有些问题?还是说那随行的骑兵中,会有想要谋害自己的人混在其中? 两人看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但是两人话里的意思都是提点了一下二人布局的漏洞。 王翦虽说一直声名不显,但是无论是智谋还是治军都是上上之选,既是那位王老将军再如何的昏庸,也绝不会放任这么一位能人不用,只是屈居于一个小小的山都城将军了。 而孟游如此明目张胆的在北武国境内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虽说能得到各州官吏的保护,又能察觉出谁人对自己有敌意,但是听王翦的意思,他还是有些小觑了境内能操控风云的那一小撮人的野心与计谋,如此下去,定会有大灾而临。 不过两个人却都没有提及自己的那一份善意,一向声名不显的王翦为何会对这位刚刚结识的小殿下暴露自己的计谋,而那位小殿下也没有告诉王翦,这一路行来的阳谋,究竟为何? 两个相似的人,只能通过这一点再点的零星话语,表露自己的善意。 长街对面走来一个拿着酒壶的邋遢汉子,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冲着那位小殿下道:“学刀!” 。。。。。。。。。。。。。。。 在孙家府邸的一处偏院里,小抖抖和小石头难得的消停了一会,看着孟游一遍又一遍的挥舞着那块大石臼,一遍又一遍,就像是街上卖艺的牵线木偶,重复着同一个动作。 可能是觉得有些无聊,两个小家伙一人掏出了糖葫芦,一人掏出了一个鸡腿,两人节奏统一的晃着小腿,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个赤裸着上身的男子。 而早就打了哈欠的小道士拉着那个一脸纯真的小光头,去学那套他自创的拳法。拳势毫无章法不说,力道更是软绵绵的,不过那小光头却是学的格外认真,有模有样。 邋遢汉子随意躺在地上,指点着孟游练刀:“这拔刀式脱胎于南越皇室的‘腋下刀’,以凌厉快速著称,时间紧,没有时间教你那些上乘的刀法,再说以你的资质,就算教了也学不会。倒是不如把着拔刀练到极致,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孟游不停地挥舞着大石臼,没有理会陈规的话。 “手臂抬高,手肘略弯,手腕后折。”陈规仰头喝了一口酒,便是再无动静了。 挥舞着石臼的孟游,倒是逐渐进入了他的‘刀客’身份,对于那拔刀式的玄妙,也是略有些心得了。 就连小乌龟都不得不赞叹一声这拔刀式的玄妙,若是其他刀客能习得此招,整体实力恐怕会提高一大截。 突然,两道冷箭直奔孟游的双目而来,可能是习惯成使然,孟游随手挥舞着那块大石臼,便是将那两根羽箭拨到了一旁。 两道黑衣身影一人持刀,一人持剑,就那么翻过了高高的围墙,直奔孟游而来! 可是面对这场刺杀,院内的几人甚至没有一人感到惊慌,无论是吃着零食的,还是教拳练拳的,都是瞪大了眼睛,瞧着那边的热闹。 陈规看着那两个明显‘不专业’的刺客,懒洋洋的道:“正好拿来练刀了。” 孟游瞧着那两个从不同方向冲来的刺客,倒是没有任何的惊慌,反而是调整好了呼吸,双手持刀,严阵以待! 那持刀的黑衣刺客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个简单利索的下劈,配合着那持剑刺客直奔心窝的一剑,似乎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配合,让人避无可避! 看着那劈砍下来的一刀,孟游并没有急着应对,直到那刀锋已经吹乱了鬓间的秀发,孟游的眼中精光一闪,那百十来斤的石臼竟是化成了一刀虚影,狠狠的与那大刀撞在了一起!借助着与大刀相撞的力道,孟游手腕一折,竟是将那几乎同时刺到心窝的长剑也给挡在了身外! 一招挡两剑! 不可谓不是快如闪电了! 虽然在外人看上去孟游的这拔刀式已经小有火候了,可是孟游却是皱了皱眉,刚刚那一击,应该可以更顺畅一些! 既然一击未成,那两个刺客自然也不敢多留。可是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便是被一柄雪白长刀砍下了头颅! 在头颅掉落在地上的瞬间,小石头就伸手挡住了小抖抖的眼睛,可是自己却看着那两个头颅,呵呵直笑。 看那两颗头颅,像极了羊角辫丫头手上的糖葫芦呀! 收起了长刀的陈规看都没看这两个明显是来送死的死士,拎着酒壶,扬长而去了。 闻讯赶来的王翦没有丝毫意外,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将士将那两具尸体给清理干净了。 王翦看着青年手里的大石臼,冷冷的道:“殿下的刀,用的极好。” 孟游扔下了石臼,那白布擦拭着身体:“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王将军好见识啊。” 王翦摇了摇头:“实在是殿下被人忌惮的太深了啊。” 孟游又问道:“明日?” 王翦点了点头。 明日那般好日子,怎能不飘点血呢。 孟游感受着体内窍穴的震动,对于那苍梧祭典,又是生出了几分兴趣了。 第四十七章 第二日一大早,腰间佩刀的小殿下孟游便是双手拉着两个换上了新衣的小娃娃,身后跟着一个圆脸姑娘,一个邋遢汉子,一个冷面将军和那一队不知道怎么就凑在一起天天腻歪的小光头和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的小道士,最后还跟着一个不爱说话的小黑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便是加入了那参加苍梧祭典的人流之中。 其实面对这一年一度、甚至仅仅次于春节的盛大节日,苍梧州本地人基本都是自凌晨便是自发的涌到街上,热热闹闹的在街上游行。但是区别于平常的那些节日祭典的热闹非凡人声鼎沸,每年一度的苍梧祭典却是沿袭着‘封口禁’的传统,无论老弱妇孺皆是小声言语,以免对赐予他们生命与生活的苍梧古树产生影响与亵渎。 在离开府邸之时,孟游便是将这苍梧州的传统告诉了众人,尤其是那两个转头就忘的小娃娃,孟游始终不放心,便是一手一个的牵在身旁。 街上人潮汹涌,到处都是换上了墨绿色新衣衫的稚童们,脸上带着情绪不同的苍梧面具,在玩着苍梧古树封印众妖的游戏。见那面具样式奇特,应该是这苍梧州的特产,所以孟游也是给小抖抖和小石头一人一个,扣在了她们的脸上,这两个小家伙这才乐呵呵的围着孟游转圈,玩的不亦乐乎。 而跟在他身旁的杜若初,感受着这昨日还是普通地域的灵气却是一夜之间却是灵气暴增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感受着在指尖打转的灵气波动,杜若初神色如常,却是暗地里多留了几个心眼。 孟游眯着眼,伸手遮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盯着那远处的高台。如果所料不错的话,今日的正午时分,那位孙家孙巨鹿会携带一众苍梧州的重要官员与宗门代表,一同在那高台之上,主持今年的苍梧祭典! 而到时,苍梧州一干青年才俊都将在祭典后有进入那苍梧秘境的资格! 各种机缘,全凭本事! 想着那位富家翁孙巨鹿居然会用刺客刺杀自己来传递消息,想来这苍梧州内也不是那么太平啊,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孙家一家独大,但是背地里的究竟如何,就很耐人寻味了。 至少在那高台之上,代表着孙家的那把交椅还是被放在了居中的位置。况且如今正是全国战线难移的时候,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在明面上动什么心思,但是背地里的那些,北武国那一小撮的权利枢纽也不会做些什么。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分心到这些小事上面来。 用王翦的话来说,这位面善心狠的孙巨鹿,正巴不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让那些觉得有机可乘的跳梁小丑自动乖乖的浮出水面,省的他还需要劳心劳力的安插人手到那些不会坏大事,但是总是小事不断的势力中。 似乎在王翦的眼中,这位孙家家主的任何一个小举动都是饱含深意的,一步猜不透,那接下来就步步猜不透了。 杜若初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的男子,自从那个女子离开之后,他的心思和性子都是变得沉稳了许多,似乎对于这些官场上的阴谋阳谋的兴趣要远远大于了修炼了,这一路行来虽说不能算得上是滴水不漏,但是人情世故之老练,也算得上是一个久经此道的老油条了。 杜若初有些想不明白,那初见之时还藏着掖着的青年,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能在山下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那北境封禁一百年的消息也是通过了宗门的秘法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但是一来她还不是那种渡劫、飞升境的巅峰大修士,二来她也拥有着兵家祖庭发放的‘太平无事牌’,所以这百年的封禁,对于她来说,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修行罢了。恰好那扶乩宗的下宗便是在北武国境内的符箓山上,按着她师尊的意思是要她先去继任一下那下宗宗主,等待百年后在回归扶乩宗,争一争那宗主之位! 毕竟那扶乩宗是东洲大宗,门内的圣子圣女绝不止一手之数,所以要想百年后继任宗主一事对于杜若初来说,显得比什么都重要许多。 新年快乐! 万事顺意,新年快乐! 第四十九章 苍梧界! 陪着两个小家伙闹腾了个把时辰时间,孟游一行人这才朝着孙家宅邸而去。孟游原本是想要带着杜若初两人前去便好,但是那按着孙巨鹿的那封密信,凡是魂桥境之下的修士皆是可以入内。甚至凡是高境界的修士可以压低到魂桥境之下也是能混入其中,不过受到的压制也会随着境界的提升而不断增加。 孟游拗不过其他人期待的目光,在询问了杜若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孟游这才勉强同意带着一行人一同前往苍梧界。 毕竟无论是小石头还是小抖抖,本身的实力就算是现在的孟游也摸不清头脑,有此机缘一事,还不如撞撞大运,万一撞上了,那不就是等于白嫖了吗? 反正有杜若初护持着几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危险,反而是将他们留在城内,可能会更危险一些。 今日孙家府邸的后院并没有派人把守,所以在杜若初的帮助下,众人避开了目光,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后院,站在那如墨般的池水旁,那苍梧界的入口,便是在这洗髓池之下! 感受着那洗髓池上的灵气波动,杜若初便是用符箓包裹住众人,一跃便是进入了那洗髓池中。但好在虽然看上去如墨般漆黑,但是进入了之后才能发现池水内有着墨绿的光芒,宛如一颗颗种子一般在池水内飘荡。 湖底,一处纯白的漩涡散发着光芒,杜若初也不耽误,驾驭着巨大的符箓圆球,直接便是进入了那漩涡之中。 一阵强光闪过之后,孟游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世界。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各种苍天巨木,甚至就连天空,都是如同一座林海一般闪烁着碧绿色的光芒。 杜若初皱着眉头撤开了那符箓禁制,面对那天地威压,她不得不将自己的实力封禁在了魂桥之下的境界。感受着这天地间充斥到已经可以用粘稠来形容的天地灵气,若是有一位专修木法的修士在这里,恐怕修行的进度会一日千里,迅速破镜! 当孟游等人在冲进了那道巨大的漩涡之后,眼前的光线却是陡然间变得明亮起来,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仿佛遮掩了一片天地般的巨山,巨山一眼看去,不论是上还是下。左还是右,几乎全部都是看不到尽头。 这座只见其形不知其命的山峰,让人有种惊悚般的巨大。 孟游他们也是被这座巨山的规模狠狠的震慑了一下,不过旋即他们便是急速的按落身形,落在了一座山峰之上。 这里的环境,全部都是呈现一种翠绿色彩,散发着勃勃生机,天地之间,仿佛连灵力都是变得格外的活跃,而正因为这种灵力的活跃。牧尘他们面色则是有些凝重起来,因为他们发现这些天地灵力,调动起来比在外界要艰难许多。 “这应该是那苍梧界的一种特殊修炼方式,在这种地方适应了下来。若是再回到外界,调动天地灵力的速度,也会随之增长。尤其是修炼木法的修士,更是会在此处如鱼得水”杜若初玉手一扬,一道符箓匹练急射而出,将那远处的一颗参天巨树轰成碎片。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一旦与人发生摩擦。这里的灵气与威压也会对我们产生限制。”杜若初俏脸也是有些凝重的道。 “不过这苍梧界不过是来寻找机缘的,我们又与那些苍梧州本地的宗门没有什么恩怨,应该不会有摩擦才对。不过虽然境界降低,但是有你在,我们也会安全许多”孟游笑道,他看了杜若初一眼,倒是有些佩服她之前的那些准备。 面对着他的目光,杜若初红润小嘴也是悄然掀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可是知道,孟游这家伙看似和善,但其实骨子里面的骄傲一点都不少,想要他生出一些佩服,可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杜若初看向孟游,问道。 孟游先是抬起头,远处的天空,还不断的有着破风声响起,那一道道身影铺天盖地的落向这座巨山,也是将这里保持的寂静打破了,而接下来,恐怕那些涌入此地的宗门弟子,将会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搜刮着一切所能得到的机缘。 牧尘看向远方,他来到这座苍梧界遗迹,最想要得到的,除了所谓的机缘外,便是那让他的窍**不断产生共鸣的东西,他知道这种天才灵宝有着多么的稀罕与贵重,这种东西,足以引来那些世家宗门弟子的眼红,如果是在外面,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染指这种灵物,可现在,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他必须抓紧时机,将那让窍穴颤动的本命物夺到手。 “在这座苍梧界遗迹中,应该有着一座藏宝山,那山上有不少珍稀的天地灵宝,其中也有我所需要的一种灵物...我想先去那里。”牧尘看向杜若初,如今他们这种似友非友的尴尬关系,有些事他也得与她说清楚。 “藏宝山?”杜若初纤细的眉尖轻轻的挑了挑,淡淡的道:“看来你这位小殿下的身份,也是足以让那位孙家家族告诉了你一些外人难得到的消息啊。” 牧尘哑然,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倒的确是如此,那位孙家家主洋洋洒洒近千字的密信,就藏在那两个刺客的胸口内,里面没有什么客套,反而是将这苍梧界的事情仔细的与他讲述了一些。 他这举措,对孟游是有着不小的好处,但对杜若初她们就不太一定了,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牧尘也是知道杜若初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孩。而且还有些强势,但是不流于表面。 而在孟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时,杜若初那淡淡的神色却是犹如变脸一般浮现出嫣然笑容,她挥了挥玉手,道:“我不需要这里的机缘,我只是来护着抖抖和石头的。至于你们这些男人,是死是活我可就管不着了。不过我可告诉你了,如果因为你跟别人起了摩擦,抖抖和小石头有了什么闪失,我可是会找你算账的。” 孟游望着她这脸色转变之快,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杜若初的难缠程度,远远要比刚相见之时要难缠许多,以往她一直冷冰冰的,可突然性子一转,就有些让孟游摸不清头脑了。 “不过这苍梧界遗迹如此辽阔,你知道那座藏宝山的位置?难道你打算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我可提前跟你说好啊,论上山下山的功夫虽然我也不差,但是跟你们这些山上修士比可是差了太多了,到时候我走不动,你可得背着我啊。”张姓小道士突然询问道。 “真是服了你了,就这样也还来找机缘。”小道士白了孟游一眼,道。 “说的跟你你有办法一样,咱们张天师赶紧露一手让小的瞧一瞧啊”牧尘看向小道士,揶揄的道。 “咳咳。”小道士涨红了脸,故作镇定的道。“既然你说那座藏宝山有着不少天地灵宝,那想来在远古时期,应该是苍梧界的重地。虽然小道不懂,但是想来这山上山下应该都是一样的,就算是道观里,都有这样藏着好宝贝的地方。而这种地方,都有着一个共通点。”小道士故作镇定的的模样,显得格外的滑稽,道:“那就是会选择在风水最佳的地方。” 牧尘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没想到这个胡诌八说的小道士竟然能用这样的比喻来寻宝。不过仔细一想,的确还真的是有些道理,于是他只能再度问道:“那该怎么探测天地灵力风水最佳的地方?这种望气堪舆的神通,也只有那些望气士才能办得到吧。” “这当然得需要学究天人的本道爷来研究了,难道还能靠你这张漂亮脸蛋就能找到地方吗?”小道士秉持着输人不能输阵仗的原则,继续强撑着道。 “哦?那就请张真人来给我们展示一手你的‘学究天人’了。”小道士闻言。面庞一红,有些恼羞成怒。 “那不是自然!”小道士叹了一口气,旋即挥了挥手,学着在山下游历的时候在县城内看到的那些江湖骗子手舞足蹈起来,一边跳,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 孟游瞧着那装神弄鬼的小道士,不由得笑了笑。他本来就没有对小道士抱有什么期望,有等待他的时间,倒不如自己想想办法。可谁想,小道士如此半晌后,整个人却像是步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一般,双手间竟是掠出一道光芒,那光芒仿佛是化为了箭头模样,伸缩之间,指向了西北的方向。 孟游震惊的看着这个整日不务正业的小道士打着自己创造的那套软绵绵的拳法,谁能想到,那比稚童玩闹还要搞笑几分的拳法,竟是能引来天地灵气,将小道士包裹在其中! 杜若初看着那仿佛‘悟’了的小道士,淡淡的望向孟游,道:“服不服?” 牧尘有点郁闷,因为他感觉似乎要被小道士鄙视成土鳖了... “走吧。”牧尘撇撇嘴巴,有气无力的道。他看着那逐渐清醒过来,一脸趾高气昂的小道士,真的是不知道他这个原本山下的一个游手好闲的小道士,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一个山上的小真人了。 不过好在,小道士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一股力量,插着腰不停的喘着粗气。 小道士一路都是在孟游的身旁叽叽喳喳,可是孟游却始终没有搭理他。“输不起!”小道士见状,顿时咬牙切齿,恨恨的盯着孟游。 在他们身后三十里的一处密林中,之前那个穿着法袍的金姓少年正一脸痛苦的趴在那高大的鹰钩鼻老者的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